妈?


    妈???


    周令仪——周砚辞的妈?


    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祁年看向周砚辞的目光,似乎包着千言万语,有无数问题想问。


    周砚辞无奈:“我也不知道。”


    意外的认亲环节强势搅散了先前的尴尬和误会。


    没人再提两人抱作一团的事。


    苏妤兴奋不已,挽上周令仪的胳膊,连声感叹:“哎,不是我说,令仪,我们也太有缘了,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我们一见如故,我们的儿子居然也是好朋友。”


    周令仪神色中茫然更多些:“我也没想到……”


    苏妤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出:“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儿子是全校第一?这不得逢人就拿出来炫耀炫耀?嗐,就算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年年那群朋友就没一个成绩好的,我以前也没亲眼见过砚辞……”


    “我还以为,年年是趁着我不在家,偷偷带了对象回来呢。”


    “……”


    祁年耳朵上的红到现在也没下去,不得不插话打断:“妈!我们还学习呢!”


    “那你们去房间里学习吧,我来招待令仪。”


    祁年先转身走,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周砚辞从沙发捞起尴尬的源头——承担了一晚上坏事的裤子,随后跟上。


    祁年反应过来,视线全程黏在那团粉色上,欲言又止。


    直到卧室门合拢。


    “你那么慌,就是因为这个?”周砚辞问,“这是……谁的?”


    “当然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粉色?”


    最好的自证方式当然是让周砚辞把裤子举起来闻闻,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下,就把祁年电得浑身一麻。


    “怎么了?你有意见?猛男就要穿粉色。我跟你说周砚辞,gay才会恐同装直男,娘炮才会磨磨唧唧地挑三拣四,这不能穿那也不能穿。”祁年长篇大论,说到最后没了气势,语气越来越软,“……好吧。其实是我妈给我买的,反正只是在家里穿嘛,不丢人。”


    周砚辞的脸色仍不见好转。


    祁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抢回裤子,又是一通转移注意力的输出:“好吧,其实我破防了!我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被你发现了!要是说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你说你要怎么样吧!?”


    周砚辞努力绷了两秒,已是极限。


    神色骤然一松,他忍俊不禁,明显的弧度浮上嘴角,话声却轻得几不可闻:“……我还以为,是女生的。”


    “什么?”


    周砚辞把嘴唇拉平缓:“没什么。”


    “你先把最后那几道题做了,我给你讲解,中午早点出去吃饭。你可以先想想你想吃什么。”


    有了下馆子的胡萝卜在前头吊着,祁年来了干劲,三两下解决完剩下的数学大题。


    周砚辞立刻着手给他批阅,边说:“其实你不太过脑子的时候,正确率要略高一点。”


    他握红色中性笔的手背上隐约可见淡青筋脉,眉目专注地敛着,学霸气息有如实质,清冷又持重。


    只有祁年看破了他表面的伪装。


    又阴阳怪气!骂人呢!


    祁年不吭声,就愤慨地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周砚辞将脑袋垂低,目不斜视:“我看你做选择填空的时候,一道题的草稿能打一页纸,还做错了。刚才这几道大题,你反而基本上都做对了。”


    祁年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真的假的?”


    “真的。”


    祁年大喜过望:“真的!?”


    “嗯。”周砚辞的唇角难得勾了几个像素点,向来平缓的语调也扬了扬,“考得不错。去吃饭?”


    *


    午餐由苏妤做东,去了附近一家不错的川菜馆。


    苏妤很热情,一个劲儿给安静的周砚辞夹菜:“砚辞你别客气,多吃点,给年年补习应该很累吧?”


    为了安心吃饭,祁年特意坐到周砚辞的另一边,跟苏妤隔开,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嘶——哈——嘶——”


    周砚辞皱了皱眉,看向怪声的源头。


    祁年旁若无人,吃得正嗨,时不时就要抽两口气,吐吐舌头。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红,嘴唇更是红得发艳,似乎还肿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他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辣子鸡,而后捂住红彤彤的嘴,嚼得眉头紧皱。


    “……?”


    周砚辞想了想,挪开椅子站起来:“不好意思阿姨,我出去一下。”


    祁年干饭的间隙瞄了眼他的背影,没怎么放在心上。等他推门回来,自己的面前突然落下一盒冰鲜牛奶。


    祁年舔舔火辣辣的嘴唇,手不自禁朝着凉丝丝的牛奶盒伸过去:“牛奶?给我的?”


    “嗯,解解辣吧。”


    “哎,谢谢你啊,年年不太能吃辣。”苏妤口无遮拦地卖儿子,“不能吃但他硬要吃,每次自己端着杯水在那涮,边呼呼抽气边硬往嘴里塞。”


    不愧是亲妈。


    祁年喝了口冰牛奶,神清气爽,挤着眼睛笑问:“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因为冤枉我良心发现了?”


    周砚辞不吭声,祁年就当他默认。


    “比起帮我拿牛奶,你不如来点更实际的。”祁年笑意愈浓,桃花眼弯成两弯弦月,“比如祝我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


    或者,


    国王牌拿来吧你!


    他还是不太敢打草惊蛇,没直说。


    苏妤旁观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忍不住担心道:“砚辞,你们在学校是同桌,年年应该不太打扰你吧?”


    周砚辞摇了摇头:“不打扰,祁年上课很安静。”


    他倒没出卖祁年上课睡觉还害得他解锁发展成就的事。


    祁年愣了愣,对他高看几分的同时又想起去年他打小报告的事,“狗洞”被严峥嵘发现以后,直到现在还封着呢。


    苏妤托住下巴打量他们,突然极其跳跃地来了声感叹:“哎,要是年年以后找对象能找到你这样的就好了。”


    “咳咳咳咳咳!!!”


    一口香辣的肉片呛入气管,祁年捂住下半张脸,白净的脸瞬间咳成猪肝色。


    苏妤终于打住,周令仪担忧地探身:“年年没事吧?砚辞你……”


    不待她吩咐,周砚辞已经眼疾手快倒了一杯清水过来。


    “喝点水。”


    他面色冷清地开了口,又是那种不带商量的命令口吻。


    祁年被无形的力量拽拉着凑过去,咳嗽还没止住,双手交叠仍捂在嘴上。


    周砚辞举着水杯,垂眸思索片刻。


    似是经历了艰难的心理斗争,他略显僵硬抬起另一只空手,在祁年后背上抚了两下。


    祁年:“……”


    震惊得咳嗽半吊不吊地停在了嗓子里。


    双手缓缓松开,停在脸侧,露出红润半张的嘴唇。


    周砚辞向来不露声色的脸上,从微拧的眉心透出一种大脑过载的困惑。


    学神不愧是学神,不消几秒,他想明白了。


    男性特质最浓烈的喉结上下一滚,他握住自己手腕,稳住水杯,再递到祁年嘴边:“喝吧。”


    祁年:“……”


    他能拒绝吗,他不能。


    受制于国王命令的时候,祁年也无暇思考太多,微低下头,就着周砚辞的手喝水。


    苏妤、周令仪:“……”


    *


    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试的日子了,满满当当考两天,周五结束。


    祁年翻来覆去睡不着,成败就此一战,他必须养精蓄锐,绝不能让睡眠拖住后腿。


    他找出好友列表里的“zyc”。


    你七爷:【周砚辞~】


    你七爷:【你睡了吗?】


    本人的演技覆盖着开朗明媚的掩护色,但当祁年用“你七爷”如此具有攻击性的昵称打出小波浪线,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


    周砚辞的思绪本就不够集中,视线立刻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花了几天时间才堪堪平复的思绪又激荡起来。


    点在手机上的指尖兀自发烫,仿佛还残余着那天茶杯的余温。


    zyc:【没有】


    肯定的答复鼓舞了祁年,再不遮遮掩掩,小心思昭然若揭。


    你七爷:【方便接语音吗?】


    周砚辞立马拿起手机去到阳台,谨慎地关上落地玻璃窗。


    得到“方便”二次,祁年的语音电话便迫不及待拨了过来。


    “明天就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周砚辞~你能不能,能不能……”


    “跟我说晚安?”


    听筒里一片寂静。


    可祁年始终能听到对面低沉的呼吸声,清晰地萦绕在耳畔。


    比他自己的要快不少。


    良久,再次响起周砚辞冷冽的声音,细听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你不是说,不早恋吗。”


    “……嗯?”这跟晚安有什么因果联系?


    又过了几秒。


    祁年装模作样套话失败,都准备放弃挂电话了,这时。


    “晚……安。”


    太过生硬的吐词,晚是晚,安是安。


    周砚辞大也概察觉到了,呼吸的频率透露出几分少年人藏不住的局促。


    然后他又说了一遍,音色清缓,像温柔的晚风簌簌吹过枝丫的新叶。


    “晚安,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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