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yc:【今天考试,别睡了】


    下方四个绿色的气泡框,规整的黑色方块字,竟传递出强烈且跌宕起伏的情绪。


    【?我出门了都】


    【嘿嘿,昨晚睡得好,今天六点就自然醒了】


    【艹!为了追车没来得及买包子!】


    【完了,要在考场干等半小时了】


    因为“晚安”……所以睡得好吗?


    为了考到前十名,竟然这么积极。


    到太早反而是完了。


    周砚辞忍俊不禁。


    祁年的四条消息发自四十分钟前。


    从祁年家出发到学校大门口,需要三十分钟左右。


    何况祁年一出门坐上了车,哪怕路上堵车,四十分钟也该到了。


    短短一分钟内周砚辞看了三次时间,淡漠的眉眼染上一层忧色。


    手里的早餐,等到现在已经快凉了。


    周砚辞放下手机再拿起,按下语音通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周砚辞的眉头越皱越紧。


    zyc:【你到哪儿了?】


    发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


    校门口学生摩肩接踵,一边道歉一边挤的,拽着背包带一路狂奔的,一看就是考试迫在眉睫的高三生。


    高三的期中考试最早进行,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平时惯常踩点的同学也早早到了,校门口的风纪委员甚感欣慰。


    仍不见祁年的影子。


    “学长。”风纪委员是高二的学生,却也认识周砚辞这位高三的传奇人物。


    她看了周砚辞好一阵,忍不住过来问:“你们今天好像要考试吧,你还不进去吗?”


    她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更不是高三的学生。在此之前周砚辞从未留意过这张脸,此刻心神不宁,竟然问她道:“你看到祁年了吗?”


    女生倒是知道祁年,这个学校就没谁不知道祁年。


    祁年还长了一张过目难忘的脸,女生几乎不假思索就摇了摇头:“还没看到他呢,他每天顶多提早五分钟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女生没来得及留意周砚辞的表情,先转过身接电话:“昕昕,你怎么还没到啊?你怎么了?你别急……”


    他们高中并没有严格禁止带手机入校,只要不在课上玩就行。


    周砚辞逆着人流,往校外走去,途中又拨了几次语音。


    一辆出租车在身边呼啸而过,周砚辞倏然停步,手机上的显示第一次有了变化,变成“通话中”。


    他眉头紧蹙,不由分说先催促道:“你干嘛呢,考试了,快过来。”


    祁年的呼吸声有点急,在抵抗什么力量似的:“……我不能过去。”


    他气喘吁吁,咬牙高声喊:“周砚辞!我不能过去!把你的话收回去!”


    这番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对于关心他是否考试迟到的人来说,无异于任性地火上浇油。


    周砚辞也气从中来,然后下一秒,猛然愣住。


    祁年的声音急迫中,似乎带上了点哭腔:“周砚辞……你快说。”


    他可能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可什么提示都没有,聪明如周砚辞,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但是,祁年好像急哭了。


    周砚辞的声音更急:“祁年,你在哪?”


    祁年有气无力:“xx站……”


    xx站是一中站的上一站,分别在街道两头,距离很近。


    周砚辞边说边找到一辆共享自行车:“那你别乱动,等我过去。”


    旧的命令被覆盖。


    祁年找回双腿的控制权,总算不用被拖着往校门那边去了。


    “你、别、想、跑!”


    他盯住被自己死命拽着的壮硕男人,气势汹汹一字一顿。


    分明眼眶隐隐泛红,气场却无端摄人,看得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男人闭上嘴,心虚地咽了两口唾沫。


    男人用力挣了下,没能挣脱祁年的禁锢,脸红脖子地辩解:“我说了不是我!再这样我报警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温昕身材娇小,对这膀大腰圆的男人有种本能的畏惧,瑟瑟缩缩藏在祁年身后,不敢吭声。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男人仗着女生面皮薄不敢将车上的事公之于众,那叫一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说你们两个学生,怎么回事,平时电视剧看多了有被害妄想症吧?快放开我,我还要去给我闺女开家长会呢。”


    他说着假模假样拿起手机,脸上的肥肉笑得堆砌一道道褶,油腻地对着手机喊:“囡囡乖,不哭啊。爸爸马上就来了……”


    群众对弱者有种天然的同情。身穿蓝白校服的高中生本是弱势的一方,谁让他们以一敌二,男人又老谋深算地搬出所谓上幼儿园的女儿。


    路人瞬间一边倒偏向男人。


    “小伙子,我看这是误会了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学习更重要。”


    祁年啪地夺过男人的手机,压根不见通话界面。男人试图抢回手机,他五指收得更紧:“再装?”


    少年身形偏瘦,却将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压制得死死的。


    男人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你这孩子,怎么能抢别人手机?大庭广众的,还不快还我!”


    温昕从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中渐渐缓和过来,鼓足勇气,打断男人的话:“不能还!你这个变态!刚才在车上就是你摸的我!”


    “二路车咸猪手,肯定就是你!我朋友跟我说过,秃头格子衫一米六……她马上就过来了,她记得你长什么样。”


    这话一出,一道道嫌恶探究的目光扎过来,男人气得撕裂脸上伪装的面具,口不择言唾骂:“去你妈的!老子穿鞋一米七!”


    “我已经报警了!你是不是无辜的就跟警察叔叔去说吧!”撑着口气最后警告一句,温昕躲回祁年身后,小声提醒,“学长,他手机里说不定有偷拍的照片,不能还给他。”


    祁年本也没打算还。


    “警察”和“手机”双管齐下,男人顿时乱了阵脚,趁着两人交谈猛然挣扎。


    他的反应彻底坐实了手机里的证据。


    祁年拿着手机,只能用单手反剪他的胳膊。男人孤注一掷地再次挣扎,仿佛有小型炮弹在手里炸开,震得祁年五指松开。


    男人乘胜追击,立马转身抢手机。


    祁年灵巧地转身避开,男人满身横肉却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男人阴损程度远超他想象,知道自己无法从一米八的少年手上轻易抢回手机,只是虚晃一枪,狠狠踢出去的那脚才是真实目的。


    十成十的力,正对最脆弱的膝盖关节。


    “学长!小心——”温昕惊呼,脸上霎时血色尽褪。


    一股强风拂过祁年面门。


    他都看见男人提起的鞋底了,而下一秒,男人狰狞的面孔瞬间消失在他视野里,脑袋垂下去,身子也跟着往下扑。


    一点点露出身后的人。


    发生得太快,祁年还没分辨出周砚辞对男人做了什么,又见他提起单车,往男人肥硕的后背上一轮。


    男人吃痛,彻底匍匐倒地。


    ?


    祁年傻眼。


    脊背缓缓爬上一层冷汗。


    “周、周砚辞……”温昕也吓傻了,不留神直接叫出来者大名,而后才亡羊补牢擦着汗补救,“学长!学长好!”


    淡漠的眉眼一如既往,始作俑者周砚辞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将自行车扶起,看向对面的祁年。


    灵魂重新从天灵盖灌进来,祁年眨眨眼,抓紧手机往后一弹,和地上软瘫的男人保持距离。


    警察终于赶到,男人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绝望地看着祁年把自己的手机交出去。


    祁年还准备向警察解释公交车上的事。


    周砚辞却不由分说将他一拽:“考试迟到了。”


    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清晰冷峻,有一瞬间就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快上车。”


    虽然他说的只是一辆破旧不堪的共享自行车。


    祁年恍惚一瞬,有点被他帅到,第一次体会到迷弟迷妹追着自己尖叫的感觉。


    “祁年,上车。”


    祁年如梦初醒,过去的时候喉结莫名滚了滚,他长这么大纵横操场篮球场大马路,但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坐人后座的机会。


    他犹豫了下,双腿并在一边。前方周砚辞感受到多出的重量,不打招呼就踩下了踏板,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倾倒搂住少年劲瘦的腰肢。


    隔着秋季两层校服,他隐约感觉到下方的肌肉绷得很紧,大概是载男生体重不轻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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