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心虚瞬间在邵超耀眼中划过, 但他不慌不忙,掩耳盗铃地把装着钱的衣襟下摆向上折到胸前,钱就被藏到了衣服围出的小斗里面。

    邵超耀说:“没什么, 路过而已,看到这里热闹, 进来看看。”说完就想跑。

    岁岁没有放过他, 揪着他的衣服不放:“我看到我和安爸爸的打赏被你拿走了, 小耀哥哥, 你把我和安爸爸的打赏留下再离开。”

    “我没有!”邵超耀矢口否认, “你怎么还污蔑人呢,我什么时候拿你钱了?”

    岁岁条理清晰:“我没有污蔑你, 这些打赏都都是给安爸爸的, 安爸爸唱歌好听,你把村民们给的钱都收走了。”

    周围村民涌动,大家都想往前挤。

    忽然, 岁岁感觉自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推了一把。他往前踉跄了一下,那只揪着邵超耀的手使劲拽住借力, 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邵超耀见周围的村民挤过来, 下意识地后退, 被路面上突出的石砖块绊了一下脚, 跌倒在地。

    他和岁岁齐齐愣了愣,邵超耀是摔蒙了, 岁岁是看傻了。

    岁岁看看自己的手,他没有推小耀哥哥呀, 他怎么就自己摔了?

    邵超耀大脑宕机了一秒, 茫然地看着自己忽然变矮的视角,后知后觉感觉到身后的钝痛袭来。

    “小耀!小耀你怎么摔了?!”钱邵哲忽然从人群中冲出, 蹲在地上护在邵超耀身侧。

    他朝周围高喊:“大家别挤了,这里孩子摔倒了!当心造成踩踏事件!”

    吵吵嚷嚷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霍予安也停止了唱歌,注意力被钱邵哲吸引,看着右边那堆村民里站着的岁岁、蹲着的钱邵哲和坐在地上的邵超耀,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霍予安问:“发生什么了?”

    钱邵哲没理他,自顾自地关心怀里的儿子:“小耀,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痛不痛?”

    他抬头看着岁岁,眼里有着长辈对晚辈玩闹的无奈,和隐忍克制的责备。

    “岁岁,刚才叔叔好像看到了你推了小耀一把……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吗?”钱邵哲拧着眉,脸上挂着强撑的微笑。

    岁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事情怪罪到了他头上,连忙否认:“叔叔,我没有推小耀哥哥。”

    钱邵哲惊讶:“是吗?那他是怎么摔倒的呢?”

    岁岁低下头:“我不知道……”

    钱邵哲叹了声气。

    邵超耀宕机的大脑终于在家长的呼唤下重启开机,并且在此刻运转速度达到了最大值。

    即刻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并且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泪水眨眼间就从那双肿泡的眯眯眼里溢出来,邵超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不就是拿了你们几块钱吗,我还你就是了,你为什么要推我,这里这么多人,万一我被人踩到了怎么办?”

    岁岁有点生气了,不是他做过的事情,他坚决不承认:“我说了,我没有推你。”

    邵超耀脸上还挂着鼻涕:“你刚才手明明搭在我身上!”

    “可是我没有推……”

    “好了。”钱邵哲出声打断,哄儿子,“你也不要咄咄逼人,岁岁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抬头看岁岁:“岁岁也不用自责,下次小朋友之间玩闹,千万不要上手知道吗?这样不安全,很容易受伤的。”

    被叔叔不分青红皂白地针对,岁岁也急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红:“那时候我的手确实搭在小耀哥哥身上,但我没推他,我也是被人推了一把,才会往小耀哥哥身上倒……”

    周围村民议论纷纷,钱邵哲直播间里的粉丝也炸开了锅,甚至跑到霍予安直播间发疯。

    【小小年纪就会推人,这是心术不正啊】

    【岁岁立马给小耀道歉!!!】

    【第无数次感觉阿哲的脾气实在太好了,换成我的孩子被其他熊孩子推倒,我要让那熊孩子的一家跪下给我孩子道歉:)】

    【md钱邵哲怎么能这么茶,我快吐了】

    【谁有刚才的直播录屏?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我可以把每帧画面都抠出来分析】

    村民的议论声也进了岁岁的耳中,现场人群毫不避讳地指责。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好好教导的时候,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教的,万一以后遇到事就上手,谁还敢让自己孩子和这样的小孩玩?”

    “还好没有出大事,孩子带回家好好教吧。”

    ……

    大家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中带有不赞同、鄙夷、审视、嫌恶。

    岁岁慌乱地站在人群中,浅薄短暂的人生让他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一时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圆溜溜的小鹿眼憋得通红。

    他突然想爸爸了,也想舅舅和温叔叔,他很想念爸爸温暖的薄荷味怀抱。

    这一刻,他孤立无援,无助到了极点。

    “叔叔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钱邵哲面露为难,“但是……算了,叔叔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小耀也没什么事。”

    “他当然没什么事。”霍予安举着大喇叭,一字一顿,尾音吊儿郎当,扒拉开人群走过来。

    把岁岁揽过来,护在自己身后,不让钱邵哲绵里藏针的攻击无阻碍地直接落到岁岁身上。

    听到这里,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反驳钱邵哲的击破点。

    霍予安把喇叭口对准蹲着的钱家父子,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着不解和疑问,让人听起来觉得他好像问得漫不经心,却又在含沙射影地讽刺挖苦。

    “岁岁才多大,是什么体型,你儿子有多大,他又是什么体型?”

    霍予安一手举着大喇叭,喇叭口正对着钱邵哲父子俩。他本身嗓门就不小,加上把喇叭的扩音拉到最满,说话时那动静吵得钱邵哲都耳鸣了。

    而且声音覆盖小半条街,又吸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

    霍予安单手插兜,打量了一番肉墩墩的邵超耀。

    他向钱邵哲挑挑眉:“恕我直言,令郎这娇|躯,虽然区区七八岁,但也有七十来斤了吧?我们家岁岁也就四十斤不到的体格子——岁岁把小耀推倒,这和钱邵哲你把城墙推倒有什么区别?”

    钱邵哲:“……我儿子是比较胖,但也不至于和城墙相提并论吧?你能不能别拿喇叭对着我喊?”

    霍予安假装没听到他后半句话,照旧拿喇叭怼他的脸:“夸张而已,我语文没学好,这是我能想出的最贴切的词汇。”

    霍予安又审视了邵超耀一圈,把小屁孩打量得心里直发毛,想往他爸身后躲,奈何体格子和他爸差不多宽,他被他爸挡住了一点,但没完全挡住。

    霍予安也不盯着他了,他本来就不针对小孩子,握着喇叭继续朝孩子他爸输出。

    “如果你坚持是岁岁把小耀推倒的,行,那我们现在退一万步来说。”霍予安说,“一个八岁、七十来斤的alpha小男孩被一个五岁、三十斤多的小omega推倒,阿哲,你这儿子的体格子好像不太行啊,是不是太弱不禁风了一点?”

    霍予安点评:“有点虚。”

    【我真的会笑死,邵超耀这体型都能一屁股坐死岁岁了吧?岁岁才这么小只,钱邵哲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有这个实力推倒他儿子的?】

    【心疼岁岁,岁岁都快哭出来了TAT】

    【钱邵哲一生黑,颠倒黑白欺负污蔑人家一个五岁小朋友,难倒人家亲生父母不在场,就能这么仗势欺人吗?这一对父子都不是好东西】

    【要饭哥的儿子:虚哥】

    【刚才要岁岁道歉的那群狗呢,现在怎么不叫了:)】

    【岁岁此时看霍三的眼神好像在看他的超人!】

    岁岁不是爱哭的性格,但是被人诬陷时,他百口莫辩,一度陷入孤立无援、被数方针对的境地,他有点憋不住委屈着急的泪了。

    见到霍予安转头看自己,岁岁红着眼抱住了霍予安的腿,小小的幼崽小幅度地啜泣,平时细细嫩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安爸爸,我真的没有……”

    霍予安关掉喇叭,俯身把岁岁抱起来,嗓音低沉温柔,耐心地哄:“嗯,我知道,岁岁是乖孩子,不可能推人。”

    “是他自己摔倒的……”

    “对,是他没站稳,不能碰瓷岁岁。”

    “安爸爸相信我吗?”

    “爸爸当然无条件相信你,会一直信你。”

    经过霍予安一顿输出,村民们的风向立刻逆转,集中火力炮轰钱邵哲和邵超耀。

    “说得对啊,体型差距这么大,这小胖子是那五岁小孩子的体重的两倍,这怎么推得倒?要是真敢推,五岁的那个估计非但没法把人推倒,自己反而会摔。”

    “那个五岁的孩子一看就是乖的,长得还好看。反倒是摔倒的这个,贼眉鼠眼,让人感觉心眼多。”

    “从刚才我就感觉不对劲,现在终于有人把我的怀疑说出来了。”

    “小胖子摔倒的那块地石砖不平整啊,有一块翘起来的砖头,我家孙子以前也在那里跌过,我很早前就报给镇里了,镇里一直没派人来修。”

    “这小胖子小小年纪就撒谎,明明是自己被绊倒,非要诬赖人家推了自己。”

    第032章 第 32 章

    钱邵哲见状不对, 脸上飞掠而过显而易见的尴尬,一时之间有点下不来台。

    他讪笑地看着岁岁:“原来小耀是自己被绊倒了,而不是岁岁推的……我就说像岁岁这么乖的小朋友, 怎么可能会把别人推倒嘛……是叔叔不对,看到小耀摔倒, 就太心急了一些, 不小心错怪了岁岁, 叔叔向你道歉, 你可以原谅我吗?”

    【认错态度好诚恳】

    【啊啊啊看不得阿哲这么卑微认错, 必须要原谅!!!】

    【某人的粉丝别太搞笑,被他针对的是岁岁, 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冤枉的是岁岁, 原不原谅他是岁岁的事,你代替岁岁原谅什么劲?】

    岁岁抬起埋在霍予安颈窝中的脑袋,稍稍侧过小小的身子, 怯生生地看了看钱邵哲。

    就是这个人,轻飘飘几句话, 就把他冤枉了, 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现在有点怕这个叔叔。

    而且他能感受到, 这个叔叔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善, 对他也没有真诚的歉意,眼里有着不仔细看难以察觉的不耐烦和嫌恶。

    岁岁把头扭回来, 继续抱着安爸爸的脖子装鸵鸟,闻着霍予安颈间清新甜蜜的香草味, 躁乱无助的心头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脾气好, 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爸爸教他对待长辈要礼貌, 同时更是和他说过,他没有不用强迫自己做违背意愿的事,他的爸爸能够给他所有对抗压力的底气和勇气。

    他不愿意向这个叔叔低头,也不愿意接受叔叔的道歉。

    见岁岁一声不吭,明显是拒绝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落了脸面,钱邵哲一时之间有点挂不住脸。

    “岁……”

    霍予安抱着岁岁后退一步,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要当着岁岁的面做出什么血腥暴力的事。

    打断钱邵哲穷追不舍的道歉。

    “岁岁的意思,想必你也已经明白了。我想插一句嘴,对岁岁的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了,当然不是三言两语的道歉能抹平的。要是真想得到孩子的原谅,当然要做出点实际行动才是。”

    “小耀。”

    邵超耀还在状态之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怎么就脱离了他的想象,为什么事情又反转了。猝不及防被霍予安叫到名字,他浑身打了个机灵。

    “这件事你也有不对,你明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却还是把原因怪罪到无辜的岁岁身上,这样的行为是撒谎。撒谎是坏孩子的行为,小耀你觉得自己是坏孩子吗?”

    “我……”邵超耀说,“我不是坏孩子……”

    邵超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霍予安怀里偷偷回头的岁岁:“我不是坏孩子,我没有撒谎,就是他推了我!就是他!我没撒……唔……”

    邵超耀一边垂死挣扎着,一边挥舞着手朝霍予安和岁岁靠近,那样子显然来者不善。霍予安连忙抱着岁岁又后退了几步。

    邵超耀及时被钱邵哲拽住,捂住嘴巴。

    儿子在手里奋力挣扎,钱邵哲险些没摁住,心里骂了一句怎么真吃得和猪一样,脸上苦哈哈地赔着笑。

    “这孩子估计是摔傻了,我回去好好教育他,你们不是还要唱歌吗?予安你唱吧,我先带小耀走了。”

    可邵超耀没有给他乖乖被带走的机会。

    这个力大如牛的小胖子直接挣开了控制,恶狠狠地瞪了岁岁一眼。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我才不稀罕!”

    说完,他一扯自己的衣摆,满怀的纸币和硬币簌簌而下,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他扭头就跑走了。

    钱邵哲看看跑走的儿子,再看看挺立了脊背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霍予安,咬咬牙,也转身去追儿子了。

    两个人的背影横看竖看都好像写着四个大字,落荒而逃-

    “草,这口气总算是出了。”简睿咬牙切齿地盯着手机,直呼痛快。

    在弹幕刷屏半天怒骂钱邵哲父子,再转移阵地去微博,建话题发帖子,再骂三条街。

    “敢冤枉我外甥,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屎都给你喷出来!”简睿恶狠狠啐一口,恨不得那父子二人此时就站在他面前,直接暴打他们三天三夜。

    “怎么忽然开始骂起来了?”简暮推开诊室的门,问道。

    这两天,他的主治医生庄驭刚从闭关中出关。正好今晚简钺诚生日宴,简暮给自己放了个假,便预约了医生前来检查腺体,顺便再开一些药。

    简睿叽哩哇啦把刚才岁岁被污蔑的起因经过讲了一通,说完不情不愿地点评:“本来以为这个alpha把你肚子搞大,是个不负责任的,今天一看,没想到竟然还挺靠谱。”

    至少把岁岁维护得密不透风,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而且还反将了钱家父子一军,从这几点来看,简睿勉强对霍予安改观了不少。

    不过如果这人想要当他的哥夫,在简睿看来还是不够的,这人让他哥吃尽了苦头,拖垮了身体,单从这一点来讲,简睿就和霍予安过不去。

    想起哥哥的身体,简睿问:“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他每次陪哥哥过来,简睿都只让他在门口等着,说他听又听不懂,进去又碍事。

    简暮说:“庄医生说腺体恶化速度有所减缓,目前来看,状态还算乐观。”

    这比之前的检查结果都要好,简睿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问:“之前每一次来,医生都说情况恶化,这次怎么突然说情况好起来了呢?”他不是见不得他哥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哥能健健康康,让他能啃一辈子哥,但是今天的检查结果确实意外。

    这个问题问得简暮老脸一红。

    “可能是上次给的药有效果。”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那两个欺负岁岁的人叫做钱邵哲和邵超耀?”

    “对啊。”简睿问,“哥你认识?”

    “不认识,但知道。”

    钱邵哲,多年前在靖和的会议室外,简暮和他有一面之缘,当时除了霍予安在会议室里,团里的另外几个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会议室外听候发落,简暮匆匆忙忙和所有人打了个照面。

    至于邵超耀……

    “邵超耀,是钱邵哲和邵姌的儿子吗?”

    “对。”简睿的5G冲浪成果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是钱邵哲和邵姌的养子,不是亲生的。”

    “嗯,这一点我知道。”简暮在安海土生土长,身处这个阶层,对同一阶层里家家户户的辛秘不算了如指掌,但也多少曾经听闻,知道是怎么回事。

    “邵姌是邵市长的女儿吧?”

    简睿点头:“对。”

    简暮若有所思。

    今晚的宴会就有邀请邵市长-

    钱邵哲连忙拖走了邵超耀。

    好不容易挣脱开了父亲的钳制,邵超耀火冒三丈,刚要发作,但一接触到父亲冰冷冷的暗含戾气的双眼,他顿时就哑火了。

    完了,他要被他爸骂死了,有可能还要挨一顿打。

    然而钱邵哲没有对他做什么。

    而是扭头望着霍予安那组父子的方向,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良久,钱邵哲大跨步朝商业街的另一端走去。

    “邵超耀跟上。”

    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不愉快的小插曲,但今天的任务还是要继续,毕竟关系到接下来的生活质量,坚决不能马虎。

    这片地区山多水多,河岸边都是风景宜人壮观的吊脚楼,这和他们父子二人住的吊脚楼可不一样,这里是真正的足以入画的、货真价实的宏伟壮观古建筑。

    钱邵哲水中来来往往的船只,思索了片刻,朝一个小码头走去。

    这里盛产白茶,打包好的白茶会通过水运走出大山,送去外面的城镇里,再输送往全国各地。

    钱邵哲和码头的货商商量了一番,便和儿子合力运货。这是计件工,搬一箱得三毛钱,他们搬一会儿,赚一些钱,先把午饭解决了。

    邵超耀确实有点虚胖,白长这么大的体格,委实搬不动一箱大几十斤的白茶,只能和父亲一起搬。

    这不仅是货物码头,也有行船靠岸,前来赶集的村民镇民上船下船,络绎不绝。

    “哎?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们啊?”

    钱邵哲闻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暗色花棉衣,身材不高的中年女人。他愣了愣,才认出这是昨晚被他们父子上门蹭饭的大妈。

    钱邵哲笑着打招呼:“啊,您好,今天来赶集吗?”

    “对啊。”大妈笑呵呵的,好奇问,“你们不是在录电视吗?怎么来码头搬货了?电视不拍了?”难道是老天有眼,他们老板终于把他们父子开了?

    那可真是皆大欢喜,大妈今晚回家都能多吃两大碗米饭。

    钱邵哲说:“拍着呢,现在是节目里的一个环节。”

    听到这对骗了她一顿晚饭的父子没有得到报应,大妈心里不好受极了。

    “我还有一点事情,先走了,下次再聊。”

    “行,你慢走。”钱邵哲往身侧看了看,才在大箱子后面找到自己儿子。

    他把邵超耀拎出来:“快,和大婶说再见。”

    邵超耀低垂着脑袋,他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右侧裤兜,微微发着抖。

    他自始至终不敢直视大妈,就连道别的声音都细弱蚊蝇,隐没在嘈杂的人声之中。

    但大妈没和他计较这个,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撇下他们二人,匆匆忙忙就走远了-

    “那个小胖子真不行,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这么任性无赖。”

    “又是撒谎,又是死不认错,换成我儿子,我早就把他打死,让他投胎八百回了。”

    “还扔钱呢,可把他牛坏了,屁点大的年纪连根毛都挣不到,倒是扔的一点也不手软。”

    “来,小朋友,这些钱给你,收好喽。”

    “还有我这里,这一片地上的钱我都捡起来了,今天受委屈了吧?没事没事,我们不怕,爷爷奶奶们都支持你。”

    村民们把被邵超耀丢掉的钱全都捡了回来,一股脑塞到岁岁的手里,岁岁小小的手差点抓不住,连忙往霍予安拎着的挎包里送。

    待所有被邵超耀丢了的钱全部拾回,岁岁深深朝帮他和霍予安捡钱的村民鞠了个躬。

    “谢谢大家。”

    【好有礼貌,好想亲岁岁一口】

    【岁岁的家教真的很好】

    【总感觉岁岁看上去香喷喷的】

    村民笑呵呵地说“不用谢”,还有几个实在心痒痒的奶奶忍不住摸了摸岁岁的脑袋。

    “你们还唱吗?”村民问,“还唱的话,我回家喊几个人过来,给你们捧场。”

    “上午不唱了。”霍予安笑了笑,把包的拉链拉好,背在肩上,“我们下午还在这里,一直待到四五点,大家如果有空,可以接着来听。”

    说完,便牵着岁岁的手,走出人群。

    岁岁问:“安爸爸,我们去哪里?”

    霍予安卖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片刻后,他们站在了集市上的游乐设施前。

    这里是普通的乡村游乐场,黄泥为地,青山为景,不似城里的品牌游乐园那么大规模,但是也有许多本地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霍予安阔绰道:“你想玩什么,自己选,安爸爸陪你。”

    岁岁眨眨眼:“玩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不过我们只能玩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们去吃饭,然后休息一会儿,继续工作。”

    “可是……”岁岁欲言又止,他年纪小,但不是什么都不懂,导演说最后会按照他们带回去的钱币金额决定名次,如果他玩了游戏项目,那么他们的钱不就少了吗?

    “没这么多可是,别管那么多,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只要玩开心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霍予安轻轻推着岁岁纤薄的背,往游乐场里走,“快选择一下,想玩什么。”

    一个小时,他们玩了碰碰车、海盗船、摩天轮……当岁岁最后从蹦蹦床上下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忽的,跟踩在云朵上一样。

    已经是饭点了,霍予安问过村民,得知一条街外有一家烧鱼特别好吃。把岁岁从蹦床上接下来,往村民指示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霍予安感觉岁岁忽然走得有点慢,一低头,发现岁岁正望着某个方向出神。

    那里是一个套圈的小摊。

    套的全都是活物,小的有仓鼠、乌龟,大的有狗、鸭和鹅。

    那只三四个月大的小黄狗,被困在狭小的兔子笼里面,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兮兮地趴在里面,瞪着一双棕黑色的大眼睛透过笼子,窥探外面的世界。

    它不哼不叫,也可能是叫过,叫累了,但没用。

    【我一直感觉活体套圈是丧尽天良的行为】

    【这么大只的狗,塞在兔子笼里面???这摊主是真丧心病狂】

    【岁岁盯着狗做什么?难倒想领养狗狗吗?】

    【有爱心的岁岁】

    “安爸爸,狗狗……”岁岁看了看那只狗狗,再抬头看了看霍予安。

    “你想要那只狗狗吗?”

    “它可怜……”

    霍予安对岁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更何况不久前刚哭过,眼底泪盈盈的红还没退。

    这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

    简暮耍小性子,或者有求于他时,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

    霍予安被岁岁一个眼神迷惑的晕头转向,上去花了十块钱,要了十五个圈。

    仅仅第四个圈,就把小黄狗套住了,岁岁惊喜地跳了起来,欢欢喜喜地接过摊主递来的兔笼,立刻把狗放出来。

    这小黄狗不知是懂得是岁岁救了他的命还是怎么样,一被放出来,就摇着尾巴绕着岁岁的腿打转,还乖巧地舔了舔岁岁的手。

    霍予安哼了哼:“还挺有灵性。”

    又用剩下的十一个圈去套那只大白鹅。

    大白鹅不好套,它淡定地窝在地上,只是用一条红绳子拴着脖子,一双豆子眼半眯着,高高昂着脑袋,一有圈飞过来,就往下缩脖子,用拽的二五八万的眼神挑衅地盯着顾客。

    岁岁扯了扯霍予安的衣袖:“安爸爸,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大黄已经能证明你的实力了。”

    镜头还拍着呢,这么多圈都套不中,还被大白鹅鄙视了,怪丢人的,他怕安爸爸颜面扫地。

    霍予安:“alpha怎么能说不行!”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只鹅带回去炖了。

    九个圈下去全打了水漂,霍予安被它气笑了。

    但他是谁,读书学习他不擅长,但是插科打诨玩游戏,他天赋异禀,样样精通。

    第十个圈丢过去,还是没中,大白鹅站起来扑腾了一下翅膀伸了伸腿,又窝回去,那双丁点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鄙视,给霍予安一种被它瞧不起的感觉。

    手里是最后一个圈了。

    霍予安一伸手,大白鹅条件反射地缩脖子,但头顶并没有东西掠过,它转头一看,圈还在霍予安手里。

    霍予安再挥手一个假动作,大白鹅再次被骗。

    连续被骗了十几次,大白鹅也累了,缩脖子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就是现在!

    霍予安的手轻轻一挥,大白鹅刚缩回去的脖子还没伸出来,就已经被正正当当套住了脑袋。

    岁岁欢呼鼓掌,十分捧场:“安爸爸太厉害啦!”

    小黄狗也汪汪地跟着他一起叫。

    霍予安一手牵着不情不愿跟着走的大白鹅,一手抱着岁岁,离开游乐场。

    “开心了吗?”霍予安看着几乎紧挨着他的岁岁瓷白细嫩的小脸问道。

    “开心!”岁岁稚气地高声喊。

    “开心了就好。”

    岁岁愣了愣,看着霍予安欣慰释然的表情,他聪明的脑袋瓜转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了:“安爸爸陪我玩了这么久,是想哄我高兴吗?刚才我被小耀哥哥和钱叔叔闹了不愉快……”

    “是呀。”霍予安不会对孩子撒谎。

    “可是我的开心好像有点贵。”岁岁有点心虚。

    他一开始还有点束手束脚,后面就玩疯了,他们今天上午赚的一小挎包的钱很快就所剩无几。

    霍予安倒是不在意:“这有什么,这些钱、这个游戏的输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最在意的是岁岁开不开心,你的高兴才是最无价的。”

    他很喜欢岁岁,出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开始,就喜欢的不得了。

    霍予安体育生出身,竞技比赛里对赢的渴望是刻进骨子里的,但是在岁岁面前,他好像丢弃了所有的原则,甘愿为之一笑,付诸一切,一点不计后果。

    岁岁怔怔地盯着霍予安。

    年轻高大的alpha把他护在坚实的怀抱里,头顶落下明媚的初春暖阳,映照着他明朗俊逸的五官,把眼底的真诚和温柔照得清晰明朗。

    岁岁喜欢表达,他的舅舅教过他要有热烈的表达欲,无论是喜欢或是不喜欢,岁岁都直言不讳,丝毫不吝啬于言语和行动。

    在霍予安诧异的目光中,岁岁朝他凑了过来,在他脸侧落下香香软软的一个吻。

    岁岁红着圆润的小耳朵尖,趴在霍予安颈窝里,闻着淡淡的香草味,这个气味让他舒服的想像小动物一样满地打滚,满足地眯了眯眼,软乎乎地说:

    “岁岁喜欢安爸爸。”

    第033章 第 33 章(大鹅复活版)

    霍予安去了一趟镇口, 看到节目组的车果然还停在原地。

    他走上前,在导演匪夷所思饱含震撼的目光中,把手里的大白鹅丢到他怀里。

    “拎着它不方便, 你帮我看着,回到村里了还给我。”

    大白鹅短暂地重获自由, 气急败坏地挥动翅膀舒展身体, 误伤了导演, 给了他一耳巴子。

    导演:“……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 你到底为什么会想到弄一只鹅回来???”

    霍予安:“套圈套来的。”

    导演:“你没事套什么鹅???”这鹅tm还在他鞋上拉屎了!!!导演想尖叫。

    霍予安见到导演黑色运动鞋上青白色半稀不稠的东西, 嫌弃地退后一步:“我乐意!规则里有说我不能花自己挣的钱吗?有说我不能凭实力套回来一只鹅吗?你有在对讲机里面和我补充规则不能套圈吗?”

    灵魂三问,答案全都是没有。

    霍予安满脸理直气壮。

    导演:“……”都怪他看到霍予安带着岁岁去挥霍, 就转去其他直播间守着。

    大意了。

    他狠狠地瞪着跟在霍予安身后的方哥。

    你也不盯着点, 就由着他乱来?

    方哥假装没看到,无辜望天。

    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和热度,这不, 霍予安的直播间人气直接断层成为节目组所有直播间第一吗,导演您多忍忍就过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班憋笑真的好累】

    【导演:我到底做了什么孽, 给霍三当导演?】

    【霍予安乐子人实锤了】

    【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 这哥怎么就弄到一只鹅了?】

    【不止有鹅, 岁岁脚边的狗也是这哥弄来的】

    【霍三,规则之内, 无法无天】

    安顿好了大鹅,霍予安带着岁岁和狗折回去烧鱼店吃了顿午饭, 休息了一会儿, 便又回到镇中心上午唱歌的地方。

    有了他的预告,一些闲着没事的大爷大妈们早早就在老树下等着, 霍予安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举着大喇叭开始唱。

    围观的村民凑上来一层又一层,数量比上午翻了一倍,附近的村民听闻有明星来拍电视,还在街头唱歌,纷纷过来凑热闹。

    不一会儿,岁岁的大铁盘就满了一茬又一茬,被他们挥霍一空的小挎包又重新变得鼓鼓囊囊,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和硬币。

    霍予安不会一直唱,虽然他有连续单曲循环5次《死了都要爱》和《上天再借五百年》的硬实力,但也遭不住这么挥霍。他遵循可持续发展原则,唱几首歌,就给村民们来一段单口相声,要不就是把舞台让给岁岁,让岁岁给大家表演一段才艺。

    他没想到的是,岁岁竟然深藏不露,小小年纪,爵士、拉丁、街舞竟然多多少少都会来一点,引得村民们惊叹连连。

    村民们虽然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他们这个小镇虽然位于山里,但是是国内白茶的主要原产地,近期更是在搞旅游开发,哪怕村民们手里闲钱不多,不过打赏个仨瓜俩枣还是不心疼的。

    仨瓜俩枣积少成多,他们俩赚得盆满钵满。

    导演规定要在四点半前到镇口集合,霍予安在四点十分左右就结束了唱歌,和村民们道别,带着岁岁溜溜达达地欣赏着沿路风景往回走,还给岁岁买了一顶当地民族特色的小帽子,戴在脑袋上喜庆又可爱。

    路过烧饼摊有点馋,买了两张烧饼,和岁岁一人一张。

    岁岁啃了一口烧饼,饼皮酥香,内馅是梅干菜香菇瘦肉,不干不肥,特别好吃。

    走着路吃饼,岁岁咀嚼的嘴忽然一顿,脚步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霍予安问。

    岁岁指着两座房屋之间的小巷子:“那里有一个人。”

    霍予安看过去,小巷子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岁岁眨了眨眼,刚才明明就有一个穿得很破烂、皮肤很黑,但眼睛很大很亮的小女孩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饼,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回到镇口,正好四点半,其他嘉宾也陆陆续续赶回来。

    等所有人到齐,没等回到云中村,导演直接让工作人员给每组家庭发了一个小盒子用来装钱,让每个家庭当场清点今天的劳动所得。

    第一个清点的家庭是钱邵哲和邵超耀。

    “我们应该是全场最低的。”钱邵哲干笑地坦诚,“我和小耀一起去河口码头搬货,一天下来没能搬多少,倒是累个半死。”

    钱邵哲向导演申请:“真不能把我楼下的猪杀了让我们补补吗?我保证只杀一头!”

    这猪可是吊脚楼主人的私产,导演没有处置的权力,不给丝毫商量余地地拒绝:“不行,想都不要想。”

    钱邵哲无奈地放弃,开始数钱,越数越自卑。

    他和邵超耀两个人搬了一个上午后,邵超耀嚷嚷着太累,死活要吃路边的一家烤鸡,钱邵哲拗不过他。

    烤鸡香是香,却把他们一个上午的努力结果都搭进去了。

    下午接着去搬货,才搬了一个小时,多年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体力活的父子俩就筋疲力尽、浑身腰酸背痛。钱邵哲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他来这节目到底是图什么?

    和货商协调了一下,结算了工钱。他们两个打算利用剩下的时间另谋出路,但没有一点从商头脑和经验的两人无从下手,三挑四选,硬生生把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都磨蹭了过去。

    此时手中的钱只有五十块六毛。

    钱邵哲扶桌后悔不已:“中午应该吃得便宜一点,没准能多剩一些钱,不会输的那么难看。”

    邵超耀拧了拧粗粗短短的眉,感觉听爸爸这语气,好像在怪罪他似的?

    可是爸爸不也吃得很香吗?

    【额……是我太敏感了吗,突然感觉到霍三和死装哥的差距】

    【霍三:哪怕钱花光、比赛垫底也没事,岁岁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死装哥:要是小耀没赖死赖活要吃烤鸡就好了,没准不会输】

    【可是阿哲这么说没有毛病啊,虽然没吃那只鸡,他们估计也没什么好名次,其他家庭挣的都挺多】

    【没毛病是没毛病,但我作为他的孩子,被他这么暗戳戳地指责,我会很不爽】

    【突然发现了霍三的人格魅力……】

    【ps:霍三还是体育生,把输赢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体育生,他为岁岁放下了所有原则!】

    【对霍三路转粉了】

    听到钱邵哲最终报出的数字,可以明显看到其他人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钱邵哲的心跌到了谷底。

    他说自己垫底也只是谦虚一下,难不成真一语成谶了?

    他们哪来的路子赚钱?

    姜珩一家第二个清点。

    “我们在村里赊账买了两百斤的蔬菜,让村民帮我们送到镇上。”姜珩分享自己的赚钱方法,“蔬菜不管卖了多少利润,我们只用和村民结算批发蔬菜的成本和运费,剩下的利润都是我们的,全在这里了。”

    他们父子三人颜值极高,吸引了众多老少女性,加上姜珩本身知名度高,不少村民曾经是他的粉丝,而且姜清源能说会道,姜舟筠同样彬彬有礼且嘴甜,他们用高于当地市场价一半的价格把两百斤蔬菜销售一空,甚至不够卖。

    向村民付了成本,姜珩数了数今天所得利润:“我们家一共盈利四百三十块七毛。”

    导演对这个数字有点惊讶:“不错。”

    “不愧是经营上市公司的老板,就是不一样。”裴惜晴有些羡慕这商业天赋:“珩哥,回头我想和你取经学做生意可以吗?”

    姜珩答应得爽快:“当然可以。”

    【买菜这么赚钱吗?我也想辞职去买菜了,这逼班一天都上不下去了TAT】

    【买菜赚钱的前提是,你有姜珩的帅和人气,以及小源和筠儿的嘴甜】

    【怎么被小源带跑喊筠儿了哈哈哈哈】

    【筠儿这称呼太魔性了,特别是小源喊出来,有一种很慈祥的喜感/笑哭】

    第三组轮到裴惜晴和花朵。

    “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从小就喜欢用草编东西,蜻蜓、蚂蚱、小船、小鱼……我还会编龙和凤凰。我不像珩哥那么有商业头脑,也做不来阿哲那样的体力活,就找村民要了一些干净的草,编了一些草编玩具到镇上卖。”

    裴惜晴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几个草编玩具分给几个小孩子:“这些是到点了还没来得及卖掉的,正好可以送给你们玩,希望小朋友们喜欢。”

    岁岁拿到的是一只蝴蝶,虽然是鲜草的绿色,但活灵活现的,十分漂亮,他爱不释手,眼睛亮晶晶的,举着蝴蝶对着西山落日仔细欣赏。

    裴惜晴数着钱:“我们拿小玩具去镇上卖,还拿了一些草在现场编,小的十五一个,大的二十五一个,人气挺不错,大人小孩很喜欢,最后获得的收益是……三百五十五元。”

    霍予安鼓掌:“真不错。”

    姜珩也点头:“挺好。”

    钱邵哲僵笑:“看来我是没有悬念的垫底了。”

    最后轮到霍予安和岁岁。

    霍予安说:“大家的本事我全都没有,我只会唱歌,就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卖唱。”

    裴惜晴捧场地举手:“我听到了,我有路过你,唱得可好听了!”

    “谢谢。”霍予安笑道,“我赚的就是卖艺钱,和我本职工作一样,没有什么其他悬念好介绍的,就直接开始数钱了。”

    片刻后,他朝姜珩拱了拱手:“珩哥,承让了,我们一共赚得四百五十七块三毛,比你们稍微多一点。”

    姜珩不在意输赢,况且他又没有什么损失,笑道:“恭喜。”

    至此,排名全部出来了,霍予安和岁岁第一,获得二十积分;姜珩一家第二,获得十二积分;裴惜晴和花朵第三,获得七积分;钱邵哲和邵超耀第四,获得三积分-

    回到云中村时,天已经黑了。

    嘉宾白天累了一天,导演给大家放了一个小时的假。

    一个小时内直播中断,大家可以摆脱镜头的束缚,自由活动一会儿,拿回私人手机处理工作。一个小时后,直播重启,节目回归正常录制。

    李婶正在厨房那边烧晚饭。

    回云中村前,霍予安拿了十块钱又去套了一只鸡。他本来想把鸡和鹅都炖了,但是岁岁不愿意吃鹅,霍予安只好作罢,只让李婶炖了鸡,大家一起吃。

    鉴于自家大鹅扇了导演大嘴巴子,还往导演脚上拉屎,霍予安勉为其难地同意分他一只鸡腿。

    导演一看他小气又勉强的态度,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我真谢谢你!

    霍予安看导演不情不愿,委屈地叹息着收回了鸡腿。

    因此导演不仅挨了大白鹅一个大比斗,被拉了一泡屎,还失去了到嘴的鸡腿,气得扬言要把霍予安的镜头一剪没。

    霍予安有恃无恐:“剪呗。”他该有的曝光都已经有了,微博被他霸榜。到时候节目播出,粉丝发现霍予安镜头全没了,到时候导演和节目组的微博怕是会沦陷。

    导演也想到这层,发现自己奈何不了霍予安一点,顿时更气了,随便找了个理由骂了路过的副导演一顿。

    副导演:???

    霍予安拿到手机就接到了经纪人王海的电话轰炸,王海激动地咆哮通知他火了,又说这几天收到了多少的工作邀约。霍予安走到屋后的竹林,这里相对安静,适合和王海细细讨论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规划。

    岁岁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和小黄狗大鹅玩。

    他给小黄狗起了个名字,因为它是套圈套来的,所以叫圈圈,而大鹅就叫大鹅。

    岁岁拿了一大块晾凉的水煮鸡胸肉,一小片一小片地撕着,蹲在地上喂给圈圈和大鹅吃。

    忽然,头顶的光被挡住了。

    岁岁抬起头。

    邵超耀站在他面前。

    第034章 第 34 章

    日暮西沉, 红霞漫天。

    僻静的农家小院里,岁岁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仰着头, 不解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邵超耀,眼底慢慢流露出一丝戒备。

    “你有什么事吗?”

    白天闹了那么一出, 岁岁被邵超耀坑的满肚子委屈, 虽然后面被霍予安哄好了, 但他对邵超耀的排斥和两个人结下的梁子不会就此消失。

    察觉到新主人的情绪, 趴在地上的圈圈也爬了起来, 朝邵超耀汪汪汪汪地吠叫。

    大鹅也张开了翅膀,朝邵超耀张开了喙, 嘎嘎嘎地叫。

    “吵死了!”邵超耀烦躁地呵斥圈圈一声。

    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看出圈圈外强中干,实际上没有多大威胁,直接无视它。

    至于大鹅……

    在看到圈圈被骂的那一刻, 大鹅兄察觉眼前人来者不善,不是以他的实力能够应对的, 直接转身就跑, 连头也没有回。

    “岁岁,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邵超耀朝岁岁靠近一步。

    岁岁有点意外, 他拧着秀气的眉:“道歉?”

    “是啊。”邵超耀愧疚地低头,“我说你推我, 导致你被人骂,我很抱歉,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你能原谅我吗?”

    岁岁抿了抿红润的唇,狐疑地盯着他:邵超耀会这么坦诚承认错误?

    邵超耀看出岁岁的不信任, 解释道:“当时我摔懵了,分不清楚状况,我爸爸太在乎我,也误会了你,我以为事实就是我爸爸说的那样……我同时代我爸爸一起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岁岁没直接回复原不原谅,只敷衍地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认真道:“被误会是很难过的,我明明没有做错这件事,但被你和钱叔叔指责,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面对他的控诉,邵超耀照单全收:“对,都是我们的错。”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烤鸡腿,塞到岁岁手里。

    清点完今天的盈利金额后,他爸钱邵哲去找导演,要回了一些钱,带他回到镇上买了只鸡腿,让他拿着鸡腿去向岁岁道歉。

    “这个鸡腿是送给你的,这是……”邵超耀绞尽脑汁地回忆父亲提起的这东西的形容词,“赔礼,对,这是赔礼。”

    没办法,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邵小霸王的字典里过,实在陌生的很,从小到大哪怕他是把别人揍了,也只有对方拎着礼物来登门拜访,夸他活泼力气大的份。

    今天来向别人赔礼道歉,还是生平头一次。

    但邵超耀丝毫没有不情愿,眼睛里的精光被渐沉的天色和昏暗的灯光所掩盖。

    闻着手中鸡腿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诱人肉香,岁岁更加摸不着头脑,又听邵超耀说:“我们抱一下,接下来的节目里,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和好如初,好不好?”

    岁岁迷茫地被他紧紧抱住,邵超耀身上气味不太好闻,毕竟做了大半天的劳力。岁岁刚被他抱住,敏感的小鼻子就有点受不了,而且邵超耀的手圈在他的腰上,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好在邵超耀很快放开了他。

    “那就一言为定了!”邵超耀松开手,把岁岁放回原地,朝门口走,“礼物你也收下了,我也道歉了,我们现在就和好,谁都不再提今天白天的事。”

    他一通自问自答,也没等岁岁的回答,就跑出了小院。

    此时消失一段时间的大鹅终于铩羽而归,撵着邵超耀离去的尾气,嘎嘎嘎地往外面冲,然后在院子门口戛然止步。挥了挥自己雪白的翅膀,昂首挺胸地阔步回到岁岁身旁-

    晚霞逐渐被深蓝色的夜幕所替代,钱邵哲回到吊脚楼内时,天已经黑了大半,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一楼没有灯,他刚走到二楼准备伸手开灯,面前的房间门里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吓了他一大跳。

    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踩空摔下去。

    但是从房间里出来的那道漆黑高大的人影反应比他更快,在钱邵哲扶着栏杆险险站稳时,人影干脆利落地伸出一条笔直的长腿。

    “嘭——”一声闷响,钱邵哲被那条腿横扫下楼梯,重重跌进了一楼猪圈里。

    钱邵哲“啊”地惨叫。

    吊脚楼的原主人还算勤快,据导演说每天都会来清理和喂猪,但猪圈终究是猪圈。钱邵哲整个人坐在了猪还没吃完食物的石槽里,他反应过来,连忙向后撑着地起身,却摸到了一地粘腻恶臭的软滑物体。

    意识到这是什么,钱邵哲当场就吐了。

    木质楼梯传来嘎吱的声响,钱邵哲猛地回头,楼上的灯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

    那人逆着光,闲庭信步慢悠悠地踩着楼梯下来,姿态优雅闲适,像是在出席某个高级晚宴,雅逸从容的气质让这个脏乱的吊脚楼都蓬荜生辉起来。

    那人走到一楼,转过身,摔得眼冒金星的钱邵哲终于认出了他的脸,咬牙切齿地喊出名字。

    “霍!予!安!我就知道是你!”

    “诶!喊你爹啥事!”霍予安扯着嘴角笑嘻嘻地应声,借着楼上不亮的白炽灯,欣赏自己的杰作,“不错不错,正中靶心。”刚好坐在石槽里,他盲踢哑踹的准头还算不错。

    “霍予安,你他妈想干嘛,找死吗?!”

    钱邵哲飞快从地上爬起来,霍予安见他浑身脏污,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近,骂了声“卧槽”,高喊“你不要过来啊!!!”,然后本能地伸出脚,再次把钱邵哲蹬飞。

    面对此时全身挂满污秽的钱邵哲,可怜弱小无助的他实在怕极了,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直接把钱邵踹进了猪睡觉的茅草堆上面,这次是扎扎实实全身滚满了排泄物,像摔进了X坑里。

    钱邵哲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连续两次被打倒在地,他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洁净不染一丝尘埃,好整以暇站在猪圈外欣赏他的人,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气声仿佛一只旧风箱。

    “霍予安,要是我把你打我的事说出去,你就完了!”

    “你说呗,我还怕你不成?”霍予安冷笑,“不过既然你都要去找人告状了,不如我先打你打个够,也算回本了。”

    说完,他就撑着猪圈的围栏,作势就要往里面翻,钱邵哲被吓得连忙叫停——笑话,霍予安从小练散打,要是真动起手,钱邵哲一点赢的把握都没有。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霍予安反问,“我认为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就只是单纯地想揍你。”

    霍予安翻过围栏,一步一步向钱邵哲逼近。

    “钱邵哲,说你人渣都是抬举你了,为了博眼球挣流量,你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啊?前面的栾夏柏、荆歌、杜玢我都不说什么了,摊上你这么个垃圾是我们活该,和你做前队友是我们家门不幸,但你竟然有脸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

    “你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当着几百万网友的面,冤枉岁岁把你儿子推倒。他这么小一个孩子,被你当众指责针对,百口莫辩,你到底哪来的脸做出这种事?这件子虚乌有的事要是影响了他的一生,你对他的未来负责吗?你天灵盖里面长的那东西难道是肿瘤吗?”

    他步步紧逼,钱邵哲惊恐地不断后退,但后背很快贴到了墙上。

    不过霍予安在距离他还有一米多的地方停住了。

    原因无他,钱邵哲身上实在太臭了,他有点顶不住。

    霍予安强行绷住。

    “今天这顿打是我替岁岁和队友们揍的。接下来再让我发现你和你儿子欺负岁岁,我发现一次就来揍你一次。”

    “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告状吗?如果你又想和粉丝告状,你尽管去,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这个穿鞋的,我看到底是你欺负小孩、抢队友资源更光彩,还是我行侠仗义、为民除恶更大快人心。”

    “你好自为之。”-

    邵超耀离去,全程精神紧绷的圈圈还没松懈一秒,再次警戒地望着院子篱笆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低吼。大鹅浑身僵了僵,身子朝后侧了侧,随时做好拔腿就往回跑的准备。

    岁岁察觉到不对劲,从邵超耀带来的莫名其妙之感抽离出来,看向圈圈全神贯注盯着的方向。

    透过院子并不十分密集的篱笆墙,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外面。

    岁岁眼睛亮了亮,跑出去。

    “我认得你,你是我在镇子里看到的那个人!”

    还在镇子里时,岁岁瞥见一个和他同龄的女孩子站在一条小巷子里,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

    她的脸不算白净,干瘦粗粝,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耷拉在身侧的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但是那双眼睛出奇的明亮,黑白分明,比此时天上挂着的繁星还要耀眼几分。

    岁岁疑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女孩的嗓音沙哑,不似同龄人的清脆叮铃,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刚才那个人抱着你时,好像往你身上塞了点东西。”

    她路过这家院子,瞥见了下午在镇上遇到的那个很漂亮的小男孩,便停下多看了两眼。

    无意之中发现另一个年龄更大一些的男孩抱起他时,手里攥着什么,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那个男孩在眼前这个小朋友看不到的角度,笑得不怀好意。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告诉他这件事。

    “我被塞了东西?”岁岁疑惑道。

    被邵超耀抱住时,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舒坦,没能分心察觉其他异常。

    岁岁摸了摸自己身上所有口袋。

    最终从裤子的左后侧兜里,摸出一枚金戒指。

    第035章 第 35 章

    晚上六点, 简家老宅。

    名车蜂拥而至,从车上下来的都是安海市,乃至全国都有头有脸的政客或是富商。

    门口宾客络绎不绝, 管家和佣人张罗着来客的泊车和其他琐事。

    简暮还守着简钺诚,盯着护工给简钺诚喂药。昨天简钺诚着实被他气得不轻, 凌晨还喊了医生来急救, 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宴会的主角怎么能缺席呢?简暮让医生开了两倍剂量的能让简钺诚保持清醒的药。他让简钺诚从昨晚睡到现在, 免得唧唧歪歪或者出去晃悠碍他眼, 现在再喂他吃药, 让他强制开机,出去见客。

    这里要看着简钺诚, 简暮让简睿下楼待客。正好现在直播中断, 简睿闲着没事干,爽快地应了。

    主人虽然还没露面,但楼下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各自找到熟识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简睿游刃有余地和他们打招呼, 遇到熟悉的, 还会停下来多聊几句。

    他从小被简钺诚视为见不得人的存在, 但自打他哥掌权后, 简暮时常带他赴宴见客,简家二子逐渐进入权贵们的视线。

    虽然是私生子, 但简睿丝毫不怕他们看不起他。

    他哥是他所有的底气,更何况按照简家的地位和他哥对他的疼爱, 在场的大多数人巴结他都还来不及。

    花了点时间,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简睿感觉有些饿了, 走到餐车前拿了块小牛排垫垫肚子。

    但也只吃了一小块牛肉,没有多吃。

    他哥说觉得简钺诚寿宴晦气,连带着食物都晦气,让他晚上少吃点,等宴会散了,他哥带他去大排档吃小烧烤。

    应酬是个体力活,简睿有些累了,走到角落的沙发旁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他想看看岁岁的直播间恢复了没,自家孩子独自出门在外,唯一能知道孩子动态的直播间还被关了,他实在不放心的很,哪怕孩子是跟在他亲爹旁边。

    但是人家亲爹貌似不知道这是他亲儿子。

    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打算的,不过他哥不说,简睿就不打算过问,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刚拿出手机解锁,他身后的餐车旁就围了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沙发椅背又高又宽,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沙发后面还有一个人,一边吃餐车上的蛋糕,一边聊安海权贵们的八卦。

    简睿偷听得津津有味,但他们话音一转,话题忽然扯到了他身上。

    “你们说简家的小儿子简睿,真是私生子吗?我怎么越看越觉着是谣言啊?真有哪家正宫嫡子会对私生子那么好吗?”

    “其他我不知道,但简睿是货真价实的私生子,当年他妈死后,他就被简钺诚带回家了,简钺诚的原配和简钺诚离婚,简暮被留在简家,和简睿一起长大。”

    “我碰到我母亲的私生子,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恨不得直接拿把刀把他捅了,那个杂种活着就是碍我和我妈的眼!简暮能和简睿相处成这样,倒是真稀奇。”

    “你们说,会不会是简睿他扮猪吃老虎,装疯卖傻博得简暮的信任,最后出其不意,把他哥扳倒夺权,自己上位?”

    “我靠,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当初简睿他妈就是被原配捉奸,被原配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别看简睿现在这么乖巧,但谁敢保证他心里完全不恨他哥?”

    “我恨不恨我哥,又管你们什么事?”

    餐桌旁三个人被吓了一跳,齐齐看向沙发后忽然站起来的那个清秀omega。

    简睿冷淡地望着那三个人,他们都是本地的富二代,家里多多少少和简家有生意往来,家中长辈有意带后代出来见识场面、积累人脉,所以今晚他们才会到场。

    “小……小简总……”那三个人干干巴巴地打招呼。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风凉话被简睿听进去了多少,背后说人被当场抓包实在尴尬,他们下意识地就要逃跑。

    “小简总,我们还有事,先……”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简睿一开口,三个人丝毫不敢动弹,后背冷汗直冒,心如擂鼓,僵直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简睿迈步朝他们走来。

    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简睿闲话,实际上,简睿是被简暮亲自承认的简家二少爷,现在已经被安排进入陇峯学习,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轻视他。那些私底下的话,过过嘴瘾就算了,没人会往心里去。

    但他们中有一个脑子发昏的,可能是确实被家里的私生子刺激到了,不服气地轻声顶回去:“难倒我们哪里说错了吗?我才不信你真对简暮毫无芥蒂,难不成你失忆了,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同伴连忙拉了那人一下。

    “我有没有芥蒂,关你屁事。”简睿说,“至于你信不信,又关我屁事。”

    简睿道:“我不是圣人,但更不是傻子,身为当事人,我很清楚、也亲眼见证了那年发生的事。那是上一辈的事,是我妈、徐阿姨和简钺诚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在我举目无亲的时候,是我哥给了我一口饭吃,给了我一个家。我的家人自始至终只有我哥和我外甥,除此之外,无论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这几个人不被简睿放在眼里,他没打算再和他们客气:“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也希望你们如果在外面听到诸如你们先前的言论,让那些闲着无聊搬弄是非的人闭嘴,要是实在没事干,哪怕去打螺丝也行。”

    “你们说我,我无所谓,但如果让我听到你们嚼我哥的舌根,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在安海混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我想表达的意思应该都说清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也只能请你们提前离开宴会了。”

    三个人认着错,灰溜溜地跑走了。

    大厅里人太多,又开着暖气,简睿忽然感觉胸口很闷,快走了几步,推开大厅的侧门,走到花园里吹风。

    这边侧门后面不显眼的位置,有一间小砖房,一直脏乱破败,现在是下人堆放器具的杂物间,可曾经……是他刚来简家时,被安置居住的地方。

    简家当年的事并不是秘密,时隔多年,虽然很少再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起,但仍然可谓人尽皆知。

    他是私生子。

    他妈是心怀不轨、一心只想上位的小三。

    他的父亲是极度重A轻O的迂腐凤凰男,嫌弃原配生了个omega后身子受损再难孕育,在外找了个高学历、年轻漂亮的女人。

    结果又生了个omega。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简睿是一个从出生起就不被待见的孩子。他的父亲嫌弃他不是alpha,他妈把他当做唯一的争宠工具,隔三差五让他生病,好见父亲一面。

    简睿比简暮小六岁。

    那是简睿六岁时的儿童节,也是简暮此生最后一个儿童节。

    简钺诚的原配、简暮的生母徐乐颖,带孩子出门庆祝六一时,在酒店顶楼旋转餐厅亲眼目睹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还生了一个孩子。

    徐乐颖本身就精神状态不稳定,毫无准备地发现心爱的丈夫出轨,她当场就疯了。

    酒店顶楼是58楼,但54楼还有一个空中花园,接住了坠落的徐乐颖和简睿的母亲。

    随着“砰——”一声巨响,简睿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母亲当场坠亡,徐乐颖尚有生命体征,被送往医院急救。无人在意的简睿被于心不忍的管家带回简家,托付给了一个佣人暂时带着。

    他的出身见不得人,而且不被简钺诚重视。一开始,他在简家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直到他哥出现。

    他问过他哥,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哥愣了愣,思考了一个晚上,给了他答案。

    “我和你从来不是敌对关系,我们都是受害者,而唯一的施害者是简钺诚。”

    虽然自己的母亲被他哥的妈妈推下楼而死,但从小没有受到过母爱,简睿本身对母亲没有过多的感情。

    他哥的这番话,让他心中最后一丝阴翳彻底消散了。

    从此,他只是他哥的弟弟。后来,他是岁岁的舅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简钺诚醒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简暮。

    他的精神十分疲惫,但他的身体亢奋无比,加上嘴里苦涩的药味,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被动了什么手脚。

    “简暮,你这是杀人!”简钺诚眼球红血丝暴起,搭在身侧,因为瘫痪而几乎没有知觉的手都被气得似乎微微颤抖。

    他怒视简暮,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只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无奈他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动弹一下都不得。

    “杀人?”简暮笑笑,“父亲抬举我了,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只是给父亲喂了一点提神醒脑的药。”

    “再说,大伯一家虎视眈眈,日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苦等时机拉我下马,好自己上位。他们就是父亲您最可靠的后盾,有他们在,父亲您怕什么?”

    他上前,抵在简钺诚耳边低语:“还是说,父亲您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从天而降呢?”

    话音落下,床边的心电图显示简钺诚的心跳漏了一拍。

    简暮面无表情地起身,吩咐护工把简钺诚的氧气拔了,收拾好身上的贴片和导线,把他移到轮椅上。

    亲自推他下楼。

    昔日奢华壮丽的老宅在经年累月之中已经褪去了辉煌的底色,露出内里的腐朽和陈旧,尤其是简钺诚瘫痪后,简暮把这里当成了禁锢他的牢笼,更是没有心思打理,整个老宅,除了一楼需要会客设宴的大厅之外,处处弥漫着破败的气息。

    简暮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嘴角勾着笑,推着简钺诚进入电梯。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你被一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儿子夺走了一切?无论是金钱、权力、地位、人脉,还是其他?”

    简暮笑盈盈地看着洁净透亮的电梯门上,简钺诚铁青的病容。

    “曾经的你,因为我的母亲而变得应有尽有,现在却重新变回了当初刚上大学时、遇到我母亲之前的穷光蛋,甚至更差,毕竟瘫痪了……想必你心里不好受吧?”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这些统统和你毫不相干,如今你是个废物,明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本应是聚光灯所在,却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外人,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电梯门打开,宴会厅灯光骤暗,一束光源从头顶落下,照耀在电梯门口。简暮含着笑,推着简钺诚走出。

    如他所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意气风发、玉树兰芝的简暮身上。

    无人在意这场生日宴的寿星简钺诚。

    第036章 第 36 章

    “父亲久病, 不良于言行,我代他简单说几句。”

    简暮温和地向来客问好,说了几句致辞, 大厅灯光重新亮起,他推着简钺诚穿梭在众多名流之中。

    看着简暮游刃有余地和商政大佬谈笑风生, 而从前与自己交情匪浅的宾客们只是敷衍地、走流程一般和他打了个招呼, 就把他晾在一边, 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耻辱和荒唐之感铺天盖地向简钺诚淹没, 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他知道简暮举办今天这场宴席的用意。

    父子一场, 简暮太了解他的父亲了。

    爱慕虚荣,自尊心极强, 自私, 爱面子,不愿意向任何人展示软弱。这也是自从瘫痪后,他不愿意出门见人, 把自己龟缩囚|禁于老宅之中的原因。

    简暮今天广宴宾客,推他出来游街示众, 把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碾碎在地, 亲手把他如今的一无是处剖开摆在他面前。

    然后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看, 你就是个垃圾。

    三十多年前从一贫如洗到依附我母亲发家, 机关算尽,害人性命, 终于功成名就,结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天大的笑话!

    宾客的余光注意到简钺诚面容铁青、呼吸急促, 担忧道:“简总, 你父亲是不是感觉不舒服?需不需要喊医生来看一看?”

    简暮一低头,故作惊讶:“父亲, 您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他招来佣人,把简钺诚推回房。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放过简钺诚。毕竟人要留着慢慢玩,不能一下子玩死了,不然多没劲。

    看着简钺诚被推远,简暮无奈朝宾客笑笑。

    “父亲生病后就一直这样,身体不好,心情抑郁。医生说心病和中风各占一半,如果心病好了,身体自然会好很多。但父亲这个人啊,骄傲了一辈子,忽然这样……哎……”

    宾客略有动容,他知道简家当年发生的事,说:“你父亲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无微不至照顾他。”

    简暮说:“毕竟是我父亲。”

    宾客感叹:“你有心了。”

    简暮继续和宾客聊最近的行业动态,忽然瞥见门口处,温白携着从外带回来的一缕寒风,匆匆忙忙走进来。

    他拧了拧眉。

    今晚温白去参加了朋友孩子的满月酒,因此没能出席简钺诚的生日宴。可现在显然没有到满月酒散宴的时间点,温白却出现在这里……一种极为强烈的不良预感油然而生,心跳在一瞬间乱了节奏。

    简暮和宾客道了声歉,迈开笔直修长的腿就朝温白走去。

    两个人碰了面,简暮一看温白严肃凝重的脸色,就默契地一言不发,径直把他领到一个无人的小会客厅。

    “到底发生了什么?”简暮合上门,心急如焚问道。

    “城南经开区项目出事了。”温白面色冷凝,“我刚收到消息,上头来检查,发现建材抽检不合格,项目被全面叫停,目前已经被临时移交给另外一家其他省市的开发公司。”

    一开口就是猝不及防的噩耗。

    “怎么可能?!我们的建材全都是正规渠道进货,每层都是我亲自把关,怎么可能会出现抽检不合格的情况?”简暮简直不敢相信,但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我得到的消息确实就是这样。”

    简暮喊来管家:“邵市长在哪里?你把他请来这里,我想和他聊几句。”

    管家为难道:“邵市长,他今晚……我没看到他来赴宴。”

    小会客厅内的气压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简暮眼前一黑,忽然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他快走几步来到窗边,推开窗,从外呼啸吹进的冷风让他的大脑清朗了一些。

    “这件事情并不纯粹,是人为谋划的。”简暮转头看向沉眸思索的温白,“你去彻查建材的事情,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找出是谁想对陇峯下手!”

    “行,这个交给我。”温白点头,“你有什么安排吗?”

    简暮给乐茸打了个电话,让乐茸去查邵姌现在所在,以及接手城南项目的公司。

    没过几分钟,乐茸回复:“简总,邵主任目前在云晋省燕霞市旅游,我把她的大致方位在微信上发给您。”

    云晋省燕霞市?

    简暮一愣,岁岁现在所在的云中村不就在云晋省燕霞市。

    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帮我订一张去云晋省的机票,今晚就出发。”

    “我去一趟云晋省,可能要待上几天,这段时间公司辛苦你坐镇。”简暮说,“陇峯为城南这个项目投入大量前期工作,耗费巨额资金和人力,要是真的出事,会导致整个陇峯都地动山摇,我们必须保住城南项目,绝对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

    深夜,在被《一家的旅行》相关话题、奇遇八卦和明星绯闻霸榜的微博热搜中,悄然升起了一则警方通报,并且在短短五分钟就飙升第一,词条后跟着一个“爆”字。

    【云霞警方:近日,我局民警接到举报:网络上疑似出现人口贩卖行为,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我局高度重视,了解相关情报后,迅速展开调查,将嫌疑人定位于云霞市内,目前抓获犯罪嫌疑人王某、林某、元某共五人。案件正在进一步侦破中,请广大市民和网友朋友积极提供线索。】

    一条警方通报再次将#霍予安立大功#的词条顶上热搜,紧跟着通报位居热搜第二。

    【万万没想到我安哥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语文不好而立功,又好笑又离谱】

    【云霞我老家……人口贩卖高发地啊……特别是山区,那些生不出孩子、娶不到老婆的人就专门买一个孩子从小养大,给自己养老】

    【人贩子这群畜生什么时候能判死刑?】

    【彻查彻查彻查,把卖家和买家统统拉出来枪毙一百次!!!@华国警方@云晋警方@云霞警方】

    【重金寻女,女儿叫阮亭溪,五岁,从一岁被保姆弄丢,至今已经四年,是一个omega女孩!孩子走失时太小,只有她一岁时的照片,不知道现在孩子和父母长得是否相似,以防万一,再放几张我和妻子五六岁的童年照。女儿的外貌特征比较明显,她的眼睛随我少数民族的妻子,是很漂亮的浅色瞳孔,具体可以看照片。我们夫妻找了四年不曾放弃,双方老人为了孩子已经焦虑入院十几次,请求发达的网络帮我们扩散,若有网友提供有效线索,酬谢一万现金,如果成功找到女儿,酬谢一亿现金!(照片)(照片)(照片)】

    【卧槽……线索一万,找到一亿……】

    【我可能确实该睡了,熬久了果然容易出现幻觉,我竟然刷到全国排行前五的科技集团老板重金寻女】

    【啊啊啊都别睡了,这是阮文涛本人啊!!!】

    【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会被拐吗?人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无孔不入啊】

    【如果实在找不到孩子,阮总,我愿意为你和你夫人养老,我实在太想进步了】

    【草,千金大小姐都敢偷,人贩子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本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生在罗马,结果被人贩子偷走,现在可能在做骡马……】

    【别说了别说了,代入一下,直接把人贩子捅死的心都有了】-

    霍予安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后背浸满冷汗,惊魂未定地从床上坐起身喘着粗气,飘移的目光望向床边的小窗。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外面是深色幕布中染着薄红的朝霞。

    他梦中的场景也是这样一片红。

    霍予安稍一闭眼,满目刺眼的红似乎马上要从梦里流出来,灌满整个房间,把他吞没,让他窒息毙命。

    他梦到简暮躺在血泊里。

    了无生气地躺在一张本应该洁白如雪,此时却流满鲜血的病床上,腹部被剖开一条巨大的骇人口子,汩汩血液止不住地淌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皮肤,浸透了他身下的布料。

    精致漂亮的脸苍白无比,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睛紧闭着,给人一种这辈子再也不会睁开的错觉。

    周围还弥漫着阵阵哭声,仿佛承载着哀怨和伤痛,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入皮肤,侵|犯五脏六腑,让人痛不欲生。

    霍予安不敢再回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从冷水里捞起来,衣服被汗透湿了,就连心里也装着冷意和寒颤。

    怎么会忽然做这样一个梦?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霍予安骤然抬起手,借着窗外投入的逐渐变浅变亮的淡淡朝霞光芒,看着自己白皙单薄的手心。

    最近他和简暮待在一起时,他好像有摸到过,简暮的小腹的位置,出现了一道从前并没有的疤痕。

    但是他并不是十分确定。

    毕竟每次他们都是关了灯,而且简暮喜欢单刀直入,并不喜欢他事前磨磨唧唧,所以霍予安对于每天晚上关了灯后的记忆都十分模糊混乱,他并不能保证那确实是自己亲手碰到的疤,还是无意之中摸索到的其他什么东西。

    ……不过简暮什么时候养成的办事时关灯的习惯?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大白天做过,当时年少胆大妄为,为了寻刺激,两个人还有几次没拉窗帘。

    但是仔细一回想,好像重逢之后的每个晚上,简暮无论说什么都要把灯关上,不允许房间里出现一丝光源。

    霍予安闭着眼使劲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脑海中那些让他胆战心惊的可怕画面统统赶出去。

    呸呸呸,不吉利的梦。

    他以前拖着简暮去找四合院附近胡同巷里的算命瞎子算过,他和简暮可是要长命百岁、相携到老的人。

    虽然目前来看,老头算的并不灵验,他和简暮这辈子能不能相携到老倒是无所谓了,但前半句的简暮长命百岁,必须要应验。

    至于简暮腹部那道疤痕是否存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对那道疤痕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

    霍予安眯了眯眼。

    下次,他抽空分个神,确认一遍就是了。

    第037章 第 37 章

    清晨的阳光暖烘烘地烤着农家的土地, 路上已经来来往往经过赶早春耕的村民。

    等所有人到齐,导演跟着黄村长,领着嘉宾和工作人员们去今天的场地。

    裴惜晴发现今天钱邵哲的走路姿势好像不对劲, 似乎一瘸一拐的,关心道:“阿哲, 你还好吗,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舒服, 你的腿……”

    钱邵哲下意识地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霍予安, 咬牙切齿地笑笑:“我没事, 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是摔到尾椎和腿了。”

    “摔倒了?要不要紧?”裴惜晴问, “我带了红花油, 等今天录制结束,我帮你送过去。”

    “那就谢谢晴姐了,我没事的, 谢谢关心。”钱邵哲十分客气。

    霍予安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嬉皮笑脸, 落在钱邵哲眼里, 那张脸贱兮兮的, 简直面目可憎, 他恨不能狠狠撕烂。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以后可要多注意点,万一真伤筋动骨, 就连节目都录不了啦!”

    【钱邵哲摔了?看上去好像摔的挺狠, 走路都瘸着扶着腰】

    【昨天钱邵哲联合邵超耀污蔑岁岁把邵超耀推倒,结果今天钱邵哲自己就摔了?报应啊!】

    【我怎么感觉是阿哲摔的没那么简单, tmd该不会是霍予安阴了阿哲一把?!】

    【前面的,造谣违法,说话要讲证据,难不成你在现场看到霍三推了死装哥?】

    山路修得平整但九转十八弯,走了大半个小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今天的录制场地——云中茶园。

    导演试了试手中的话筒,发现按了开关没动静,昨天被某人拿去折腾了一天,电早就跑完了。暗戳戳白了霍予安一眼,让人拿了新电池装上,话筒这才发出声音。

    “我们今天的项目是,采茶。”

    “云霞白茶,历史悠远,享誉全国乃至全世界……而云中村便是白茶的重要产地之一,我们身后这片茶园有将近一万亩面积……”

    今天的主题与节目组和当地合作的助农项目有关,导演详尽地介绍了一番身后的白茶园,然后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

    “这次还是以家庭为单位,采摘茶叶,由我们专业的茶农来做裁判,对采得的茶叶进行评级和称重,按照权重打分,得分高的家庭获胜。”

    姜清源想清楚这个游戏规则之中自家的优势,刚转过身背对着导演偷偷高兴,就听导演又举着话筒,声波的方向明显是直冲着他们家父子三人。

    “姜珩一家由于有三个人,因此最终摘得茶叶的总重要乘三分之二。”

    姜清源:“……”

    姜珩和姜舟筠坦然接受。

    “好。”“知道了。”

    茶农率先上前演示一番如何采茶、采茶应该采哪些部位,一一讲解清楚后,便让嘉宾们领取篓筐。

    岁岁一转身,便看到几步外郁郁葱葱的树下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小跑过去喊她:“秀玉!”

    “岁岁。”秀玉腼腆地缩着脑袋,从树后走出来,“你们今天要采茶吗?”

    “对啊!”岁岁说。

    秀玉小巧却粗糙干裂的双手紧张地互相拧搓手指,细声细气地:“我会采茶,我可以和你们一起采。”

    她不知道节目的规则是什么意思,但是村里人都靠茶叶吃饭,她想,他们应该也是拿茶叶出去卖,回来换大米饭吃吧?那当然是采得越多越好。

    这几天阿爸不在家,没有给她留饭吃。昨天她饿得受不了了,就跑去镇上碰运气,看看垃圾桶和地上有没有没吃完就被扔了的食物,她能捡来填肚子。

    最终还是饥肠辘辘回到了村里。

    她饿得走不动了,便站在村长家门口,想问问好心的村长能不能给她一口吃的,便遇上了面前这个与她同龄的小孩。

    这个叫岁岁的男孩子给了她一只肥美焦脆的大鸡腿,还从厨房里给她拿了一碗鲜香的牛奶,直到现在,她的嘴里好像都留有那香浓的味道。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

    她不知道怎么感谢岁岁,只能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

    岁岁眼睛亮晶晶的,一口答应:“好呀!我们今天一起来玩,我去向导演伯伯再要一个背篓给你。”

    导演听闻有一个村民小女孩要主动帮忙,意外地看了女孩一眼,没有拒绝女孩的加入。有原住村民愿意出镜参与,他求之不得,这对节目的口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爽快地指了指装着背篓的小三轮。

    “以防万一,我们正好多准备了几个筐,你们自己去拿。”

    此时分筐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喊去做其他后勤工作了,三轮车没有人守着,两个小朋友便自己上车拿。

    秀玉爬上三轮车,车上还剩三个筐,都叠在一起,最上面的筐中挂着一件纯白色的厚外套。

    秀玉见过、但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实的衣服,她的衣服都是阿爸从外面捡回来的别人不要的衣服。这件外套看上去又厚实又轻盈,雪白洁净,与她黑黑瘦瘦的手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刚要小心翼翼地把挂在篓上的纯白外套放在一旁,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小男孩的怒吼。

    “你在干什么?!你脏兮兮的,不许碰我的衣服!”

    下一瞬,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飞奔而来停在车前,攀着栏杆爬上来。

    秀玉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一步,不知所措地解释:“我……我只是想拿一下筐……”

    “你是谁?”邵超耀略带鄙夷地看着她。

    女孩全身上下脏兮兮,皮肤黝黑,脸上也蒙着厚厚的灰,头发干枯焦黄,像一蓬乱糟糟的杂草堆,就连指甲缝里都是黑黢黢的污泥。

    邵超耀从来没和这么邋遢的人相处过,立刻上前一把夺过自己的纯白羽绒服,放在另一旁工作人员随手放下的一堆背包上面。

    岁岁向邵超耀介绍:“她叫秀玉,她是我的朋友。”

    “你朋友?”邵超耀笑了。

    他看看秀玉,再看看岁岁,心想果然人以群分,山里的孩子就只能和山里孩子做朋友。

    他下了车,头也不回,语气倨傲:“随你们吧,反正不许她碰我的衣服!”

    【画面呢,是我卡了吗,怎么突然停在刚才岁岁跑去找导演那一个画面了?】

    【声音倒是还有,岁岁的嗓音真好听,糯叽叽的,想亲死】

    【可能是摄像师临时有事离开了吧,节目嘉宾多,摄像师人手不够】

    【什么垃圾节目组,耽误我们嘉宾发光发热……】

    【卧槽,我听错了吗,那个没礼貌的死孩子是邵超耀?他喊谁脏兮兮呢,难道是秀玉?】

    【没听错,是邵超耀,我一直觉得他很没礼貌,现在发现岁岁这一圈没镜头,这就原型暴露了吧】

    【秀玉确实脏,小耀也没说错啊】

    【但是邵超耀这么当面骂人家女孩子,太过分了】

    【你们仔细看一下,秀玉其实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很亮,而且好像还是琥珀色的眼珠,双眼皮,高鼻梁,樱桃嘴,小圆脸,这娃就是太脏了,脏到看不出原样】

    秀玉圆溜溜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眼眶泛红,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蹲下|身,试着将成人尺寸的大背篓背到背上。

    节目组准备了两个尺寸的背篓,可供成人和小孩用,但是小背篓已经被分光了,只剩下三个大背篓。

    秀玉想靠自己背上背篓,着实有些吃力。

    岁岁让她拖着背篓下车:“我来帮你。”

    说着就要朝秀玉走近,但是秀玉向后退了一步。

    她耷拉着脑袋,低声说:“岁岁不要靠近我,我脏,会把你弄脏的。”

    岁岁愣了愣,坚定地走向秀玉,在女孩震惊的目光中,帮她背上背篓,然后牵起她的手,朝霍予安所在的茶树走去。

    岁岁说:“是他胡说的,你一点也不脏,只是蹭到了一点灰。”

    他的爸爸会带他全世界到处旅行,无所谓目的地的贫穷或富有,随心所欲。

    岁岁见识过琼楼玉宇品尝过仙露琼浆,也目睹过食不果腹的民不聊生。

    他比寻常的小孩见识过更多苦难,虽然懵懵懂懂,但已学会包容、共情和心疼。

    【我突然想哭了】

    【如果我遇到这种人这种事,如果被岁岁安慰的人是我,他这句话会是我一辈子的救赎】

    【岁岁一定是天上派下来普度众生的小天使】

    【他的原生家庭到底教会了他什么啊,我爆哭】-

    秀玉不愧是本地的小土著,采茶手艺得到真传,指腹拔取一芽一叶,又快又准,绝不多拔一片老叶,不一会儿,她的大背篓就已经装了一小半茶叶,把霍予安看得目瞪口呆,岁岁与有荣焉地骄傲昂起脑袋。

    “太厉害了!”霍予安感叹,看着自己背篓里稀稀拉拉铺了个底的茶叶,里面还时不时冒出几片破坏茶叶品质的鱼叶,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一个小孩子。

    他一边采茶,一边随口和监督他们采茶的茶农闲聊:“你们村的人从小就学采茶吗?”

    “那可不,家家户户都种茶,自家的孩子打小就带出来帮忙采茶。”茶农看着小小年纪的秀玉,“不过像秀玉这么小就出来帮忙采茶的,可不多见。”

    霍予安是个话篓子,一听见话茬就忍不住往下搭:“为什么?秀玉看上去也四五岁了吧,在我的认识里,农村四五岁的孩子就出来帮家里干活,挺常见的。”

    “秀玉可不是四五岁才出来干活哩!”茶农叹声气,“这娃子家里条件实在不好,她爹又不管她,其他小娃娃三岁还在爹妈怀里找奶吃,这孩子从三岁开始就出来帮村里人干活采茶,换人家给她一口饭吃,村里人基本都不会拒绝她。”

    霍予安义愤填膺:“她爹怎么能这样?”

    话说到这里,茶农就来劲了:“她爹是个混不吝的,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每天把闺女往家里一扔,也不管一口饭,就跑出去喝酒,一消失就是三五天,闺女可怜的很哦!天天在家饿着肚子,长得干干瘦瘦,只能找乡亲们要吃的,偶尔去镇上捡点别人不要的填填肚子。”

    “而且秀玉是他某一天突然……”

    霍予安采茶的手一顿,看向突然止住,转头打量周围对准他们正在拍摄直播的摄像机的茶农。

    “诶?怎么突然停住了,话说一般很难受啊,老叔你说清楚,秀玉是她爹突然什么的?”

    “没什么……”茶农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不欲多言,“大概是她爹在外面喝酒喝多了,和女人乱搞,生下抱回来的,村里都这么说。”

    第038章 第 38 章

    云晋省位于华国的最南端, 是华国最温暖的地区之一。尽管才是初春的天气,茶园的茶树长得枝繁叶茂,白日的气温已经逐渐攀升到二十多度, 稍稍劳作一会儿,便汗如雨下。

    岁岁体寒, 此时还穿着他的羽绒背心, 上半身像一个圆鼓鼓的气球。霍予安见他第无数次抬手擦汗, 忍不住道:“岁岁, 热不热, 要不要爸爸帮你把外套脱了?”

    “我自己可以。”

    岁岁又转头对自己的摄影师说:“洪叔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脱一件衣服就回来。”

    他的脸被阳光烤得粉嫩嫩的, 高挺圆润的鼻尖还冒着涔涔汗珠。岁岁自力更生把身上的背篓取下来放在原地, 脱了外套,蹬蹬蹬地跑向茶园边缘的小三轮,一骨碌地爬上去。

    邵超耀的纯白外套在深蓝色的车斗里十分醒目。

    岁岁径直走过去。

    环顾四周, 嘉宾们埋头做事,茶农们和节目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聊天, 导演盯着监视器,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岁岁摸了摸口袋, 手再从口袋里伸出来时, 小小的指尖攥着一枚流光剔透的金戒指。

    他把金戒指塞进邵超耀的外套口袋里,然后重新把外套折叠整齐, 再把自己的小马甲叠好,放在另一边干净的角落里。

    小心翼翼地跳下车, 回到茶园继续忙碌。

    他不知道邵超耀从哪里得到的金戒指, 也不知道邵超耀把金戒指塞给他,有什么意图, 但是直觉告诉岁岁,邵超耀这么做,绝对不安好心。

    他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云霞市是国内有名的旅游城市,市内各种娱乐产业密集,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那座规模巨大,造价高昂,专属富人的销金窝,芸茳□□。

    这是个私人会所,集商务会客、迎宾宴请、私密度假等为一体,斥资数十亿打造,会所内装潢宏伟,玉石铺路,金银镀粱,是真正的穷奢极侈,寻常人望而却步,普通的富人多来几趟也要宣告破产。

    而简暮得到消息,邵苒在云霞度假,将会在这个会所里住一个星期,今天包场了一间恒温泳馆,此时正带着人在里面开派对。

    听着面前关闭的大门内传出的阵阵水花声、男人和女人狂浪肆意的嬉笑,简暮被一个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挡在了门口。

    “抱歉,今天这个馆被包场了,您不能进去。”

    简暮说:“我是陇峯的负责人,我是来找邵小姐的。”

    男人只说:“抱歉,邵小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

    简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周边,指着不远处那套供客人休息的真皮沙发:“我可以在那里坐一会儿吗?”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请自便。”

    沙发在一片一体的落地窗前,简暮坐下,窗外明亮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热烘烘的,十分舒适。

    窗外景色枝繁叶茂,暖阳舒展了每一片绿叶,风一吹,到处簌簌作响。向外延伸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在更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山,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端。

    简暮悠长深邃的桃花眼望着山的方向。

    那里应该是他一直挂念着的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这两天连轴转,实在抽不出空去看节目,只能偶尔抓住弹窗出来的节目资讯,和简睿时不时叽叽喳喳的观后感,从中窥伺他们的动态。

    不过据简睿所说,他们两个相处的貌似十分融洽,感情升温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相认为亲生父子了。岁岁对简睿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舅舅都没这么亲,这让简睿十分吃味。

    望着远山出着神,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呼唤打断了简暮的思绪,把他从自己的世界拉回现实。

    “简总,您让我取的东西,我拿来了,您过目一下。”

    助理乐茸步履匆匆地走过来,还有一段距离时就高声喊简暮,一整条安静无人的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引来守在私密泳池馆门口的男人的注意。

    乐茸走到简暮身旁,递上一个深色的首饰丝绒盒,盒子精美漂亮,用丝线勾着繁复的纹路,甚至还嵌着碎钻用于装点。

    就连装首饰的盒子都看上去价值不菲,更让旁观者好奇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简暮伸手接过,打开,里面是绵密厚实的黑色丝绒布保护着一套红宝石首饰。由一整块天然红宝石原石细致分割打磨成水滴形,被大量碎钻荟萃高捧,打造成耳坠、项链、手链和脚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的耀眼红色光芒差点闪瞎泳池馆前男人的眼睛。

    “邱老先生说,还剩下一部分料子,帮您暂存在他那里。”

    “好,你帮我和他说一句,很好看,我很满意。”

    简暮合上盖子,以他的手心为源头折射过来的刺眼红色光芒终于消失。

    泳池馆前的男人若有所思几秒,紧接着打开泳池馆的门。

    一分钟不到,男人就出来了,快走几步来到简暮身旁,态度比方才恭敬了不止十倍,稍稍俯首弯着腰,就连脸上也挂起了谄笑。

    “简总,我去帮您和小姐说了一声,小姐同意让您进去见她。”

    简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那就多谢了。”

    热闹吵嚷的泳馆和僻静的走廊可谓是两个极端,穿过这道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遍地、满水池,都是身高一米八一米九甚至更高、面容俊美、黄金比例、八块腹肌、只穿着紧身三角泳裤,完美身材毕露的,男模。

    跟着的老板哪怕腺体病变也清心寡欲,乐茸哪有机会见识这种大场面?刚一进门他就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再看前面他的老板,倒是淡定自若,仿佛这满地跑的顶级男模都不存在,跟着同样见怪不怪的看门男人,朝泳池另一边走去。

    乐茸心想果然是老板,心理素质就是不一样。

    他收到的情报只是邵苒在会所里将最大的恒温泳池包场一天,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请了一群男模……该不会她在云霞度假的这段时间,会一直和这群男模呆在一起吧?!

    乐茸简直不敢想这到底是什么究极无穷黄|暴银乱的十八禁大场面,就连岛国小电影都拍的保守了。

    但是邵苒不是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吗,竟然还这么乱来?!

    乐茸感觉好像撞破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大秘密,该不会转头他就要被杀人灭口吧?

    这个泳池被一座玻璃房子笼罩,里面开着恒温空调,确保客人体感舒适。

    邵苒就在泳池的另一端,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浴。一个面容深邃如雕刻,肌肉虬结的混血男模躺在躺椅上,而邵苒就躺在男模的身上,简暮走近时,她正张着嘴,接过另一个席地而坐的男模剥好的荔枝。

    邵苒的脸型还算流畅,但是由于在脸上动过刀,注射过东西,五官看上去很奇怪,脸上肌肉十分僵硬且肿胀,又由于皮肤很白,看上去像一个发面馒头。

    “邵主任。”简暮在她一米外停下,开口打招呼,嗓音清冷却朗润。

    邵苒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起身拍拍身下的男模,男模立刻实相走人,把这一块空间里的人都叫走,留给他们单独的谈话空间。

    邵苒坐回到无人的躺椅里,细嚼慢咽地吞下荔枝,吐出核,擦了擦手,才慢悠悠问道:“简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一见面就被落了个冷脸,简暮视若无物,自若地走到另一边的椅子旁,确认上面没有被男模们沾上水,这才放心地坐下。

    “邵主任好雅兴。”简暮皮笑肉不笑。

    “简总还是直接说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吧。”邵苒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简暮修长纤细的手指间,把玩着的丝绒首饰盒,“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挺忙的,就不要拐弯抹角互相浪费时间了。”

    简暮说:“既然邵主任这么说了,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来是想请邵主任帮个忙。”

    “你说,”邵姌笑道:“如果是简总开口,那么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些能力范围之内的忙,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一帮的。”

    “邵主任,请给陇峯一些时间,关于城南开发案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原来是这件事啊。”邵姌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优雅地拨开荔枝,送到嘴边,“简总见谅,这次抽检也在我意料之外,毕竟上面十分重视城南项目,下了死令一定要层层把关,没能及时通知简总,是我不对。”

    简暮谅解地笑了笑,心想鬼才信你,你爸就是那个下死令的上面领导,你堂哥是那天来抽检的单位负责人,你不知道消息,谁信?

    不过简暮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揽下城南项目建材抽检不合格的锅。

    “对项目负责是邵主任有责任心,我为陇峯的失职向邵主任赔个不是。这些年我主要关注于集团的规模和业务拓展,没能及时发现集团内部出了蛀虫,导致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需要对邵主任道个歉。希望邵主任能给陇峯一点时间,我一定为这起事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把城南这个项目做得完美漂亮。”

    “可是城南这个项目拖一天都是亏损啊。”邵姌面露为难,但没有直言拒绝简暮的请求,说明事情还是有极大的转圜余地。

    她“不经意间”看到了简暮手中那个精美的首饰盒,适时诧异地问:“简总,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简暮闻言,把盒子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推到邵姌面前。

    “前段时间我得到了一块原石,送去加工成首饰,今天刚拿到。”

    盒子内,黑色的丝绒映衬着通透晶莹的血红色宝石,宝石被打磨得圆润有质感,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碎钻闪耀,宛若群星荟萃、众星捧月。

    邵姌一眼就爱上了这套首饰。

    暗想没想到陇峯的简总竟挺会做人,这么识趣。

    她伸出手刚要拿项链来试戴,面前的首饰盒忽然被抽走。

    邵姌:“?”

    邵姌愕然抬起头,却见简暮已经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首饰盒,妥善放回到礼物袋里。

    第039章 第 39 章

    邵姌不满地拧眉:“简总这是什么意思?”

    “嗯?什么?”简暮不解地看她, “邵主任还没看清吗?我再给您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又要把首饰盒拿出来。

    邵姌:“……”我的意思是没有看清,让你给我多看一眼吗?

    感觉好像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简暮带来的这套红宝石难倒不是给她的吗?

    而且他这句话说的, 好像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似的。瞧不起谁呢?她满柜子都是宝石、钻石和金银珠宝,难倒还缺他这点东西?!

    邵姌不满极了, 她一扫方才和简暮打太极时的模棱两可的态度, 面色蓦然一沉。

    “不用了, 简总回去吧。”邵姌重新把男模招呼回来给自己捶腿,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我就和你把话都敞开了说。我答应过你,权责范围内的事我可以帮, 但是这次的事属实在我能力之外, 我无能为力。城南项目一天都耽误不起,而且陇峯出了这么大的漏洞,至少这次, 无法再让上面信服了,不是我们不用, 是我们不敢再用。简总请回吧, 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来找我了。”

    简暮站起身:“既然这样, 我们便不再叨扰邵主任了, 您忙。”

    走出芸茳□□,来到空旷的停车场, 乐茸心急如焚:“大老远跑来一趟,结果没能把城南的事情谈妥, 这可怎么办。”

    简暮的表情倒是挺轻松, 像是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谁说没有把事情谈妥,照我看, 事情进展得挺顺利的。”

    乐茸诧异地看了老板一眼,只见简暮勾着胸有成竹的笑,从白衬衫胸前口袋里拿出墨镜架在脸上,大步踏入阳光之下,背影瘦削挺拔,微透的衬衫布料在灿烂的光线下透出身材的轮廓。

    “简总,您在说什么?”他有点没听懂,他们今天不是来找邵主任,让她回心转意,把城南的项目还给陇峯吗?为什么事情明明没有办成,简总笑得这么开心?

    简暮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这个助理办事挺利索,能给他办得妥当满意,就是偶尔脑子容易转不过弯。

    手机铃声响起,简暮拿出来看了看,是简睿。

    “哥,城南项目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在云霞吗?”

    简暮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有!天大的事!”简睿说,“我怀疑邵家不干净,他们全家都不干净!”

    两个人坐上车,简暮打开免提,朝乐茸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认真听着,道:“你说。”

    “你还记得几年前徐阿姨特别想要的一串翡翠项链吗?我记得好像叫做‘碧玉繁花’来着!”

    简暮颔首:“我记得。”

    他对此印象挺深,那条帝王绿翡翠项链一经问世,就得到了全球贵妇和名媛的青睐,所有人趋之若鹜,就连徐乐颖也喜欢的不行,千里迢迢飞去国外参加拍卖会。

    然而最终没能买到,这让她心郁气结,天天和简暮念叨,想要简暮帮着她一起找一块原石,打一条差不多的。

    “我记得那条项链是被一个当时名不经传的小商人拿走了,据说花光了大半辈子所有的积蓄,但这个老板很快白手起家,现在是国内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哥,你猜怎么着,这条项链竟然出现在邵家的行李箱里!”

    简睿越说越激动,在电话那边直拍桌子:“节目里面搜箱子没收零食的环节被拍到的,全国现场直播,但现在全网都找不到那段直播的相关画面,甚至根本没有任何人提起,相关信息已经全部都被删干净了。”

    “哥,这里面一定有鬼,邵家一定有问题!我当时录了屏,你看一下微信,我把那段录屏发给你。”

    简睿飞快地挂了电话,片刻后,简暮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段五分钟的视频。

    看完视频后,简暮瞥向乐茸,似笑非笑:“所以现在明白了吗?”

    乐茸人都傻了,点头。

    简暮:“你说今天的收获大不大?”

    乐茸目瞪口呆:“大!”简直是丰收,如果坐实了,这一网能端掉邵市长一大家子。

    简暮问:“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吗?”

    乐茸一机灵:“我马上让人去查邵家这些年的资金往来,以及接手城南项目的公司和邵姌乃至邵家的交往!”

    他就说简总闲着没事,为什么让他找珠宝设计大师要来还没制作好的红宝石首饰,这套首饰原本是简总亲自挑了原石送去设计打造,准备送给他的母亲徐乐颖夫人的生日寿礼-

    在茶园里采摘了大半天,导演高喊时间结束,一天的劳作终于到此为止,所有紧绷着弦、早已露出疲态的嘉宾们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背着满筐的茶叶,来到茶园前的空地集合。

    茶农一一鉴别每个篓筐中茶叶的品质。

    起初眉头紧锁,心疼惋惜地看着筐中被胡乱摘下的大的叶片,以及被手指甲掐断的已经氧化变深的叶片切面,心想这不是在浪费他们的茶叶吗。

    算了,不计较这么多,毕竟这帮人也是给过他们钱的,就当他们已经花了钱,买下这些茶叶了。

    茶农们给这几筐糟心的茶叶评了较差的等级,再转悠到后面几筐。

    视线蓦然一顿,眼中露出惊喜,指了指这三筐茶:“这几筐采得好,可以看出手法已经比较专业了,采茶时向上轻提拔起,断面没有氧化。茶叶全部都是标准的一芽一叶,没有掺杂老叶,这已经是品质较高的茶叶了!”

    导演问:“这是谁采的?”

    岁岁骄傲举起手:“是我们!我、安爸爸和秀玉!是秀玉教我们这么摘的,她好厉害,特别会摘茶叶!”

    秀玉低垂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腼腆地回视周遭村民和嘉宾们赞赏惊叹的目光,漂亮的瞳孔在逐渐西沉的日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琥珀色泽。

    【秀玉好棒!】

    【有点心疼,她才这么小,就已经会做这么多事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小时候也这样】

    【岁岁看起来感觉好光荣哈哈哈】

    邵超耀不屑地嘀咕:“和一个小村姑玩的来,有什么好炫耀的。”

    看到茶农给岁岁、秀玉和霍予安那三筐茶打了个极高的评分,邵超耀按捺不住了,直呼不公平。

    “他们组多请来了一个人帮他们摘茶,称三人分量的茶叶,这对我们不公平!”

    导演淡淡地举着喇叭:“这在规则范围之内,我是说过为确保公平,每组嘉宾只能有两个有效人选,但是没有禁止嘉宾请来村民帮忙当队友,岁岁一组找来秀玉当外援,是经过我允许的。”

    邵超耀只能不甘不愿地退回去。

    最终的结果,无疑是霍予安一组得到了第一,岁岁的脸上喜气洋洋,抱着不知所措的秀玉原地蹦跶一起转圈。

    结果公布完毕,嘉宾们采摘的每筐茶叶将会被贴上自己的名字,炒制加工完毕后,再发放回给嘉宾亲自品尝。

    霍予安想了想,提出把秀玉的那筐茶叶从他们的成绩中摘出去,让茶农给秀玉折算茶叶的价格,直接给秀玉报酬。

    “与其拿走一筐华而不实的茶叶,我感觉拿这些钱来改善秀玉的生活,让孩子多吃几顿饱饭显得更加划算。”

    导演提醒:“如果去掉秀玉所采摘的茶叶的品质和重量,你们的排名可能会掉。”

    “可以吗?”霍予安低头看岁岁。

    岁岁求之不得。

    “那么我们就无所谓。”霍予安给了导演一个肯定的答复。

    【霍予安的人品实在太好了,三观正,有爱心,更重要的是实力过硬,但他之前怎么就不火呢,我就奇了怪了!!!】

    【娱乐圈这个地方太复杂了,红不红既能人为控制,又有七分天注定】

    【还好现在发现霍予安这个宝藏也还不算迟】

    片刻后,秀玉茫然地捧着茶农为她折算出来的几张红色钞票,眼眶中蓄满泪水。

    最终,霍予安一组的成绩下滑一位,而裴惜晴和花朵成了新晋的第一,母女俩相拥极喜。

    回村的路上,导演宣布,今晚的晚餐是露天烧烤,节目组提供食材,嘉宾们自烤自吃。

    听到今晚的活动,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讨论烤什么好吃、怎么烤好吃。

    霍予安谨慎地多问了一嘴:“今晚的烤肉,你该不会也设置了奇奇怪怪又毫无意义的比赛吧?”

    【划重点,毫无意义的比赛】

    【导演:你在点我?】

    【笑死我了,说导演设置的比赛毫无意义,瞎说什么大实话,你礼貌吗】

    导演被气得七窍生烟:“就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单纯地放放松吃个烤肉,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难倒我是那种逮着你们一秒都不放过,把你们压榨得一丝不剩的人吗?!”

    霍予安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狐疑的目光告诉导演,他的确是这么怀疑的。

    导演当机立断:“我布置一下霍予安今晚的任务,烤五十串羊肉五十串牛肉,不烤完不允许你吃,只能看着我们吃!”

    霍予安终于感觉导演对味了:“这才对嘛,舒服了舒服了。”

    导演:“……”这人肯定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然而霍予安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给全节目组的嘉宾和工作人员烤上肉。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食材时,导演拿着霍予安的私人手机找到他,手机正通着电话,和霍予安说他的堂弟找他。

    霍予安心说他的堂弟常年在国外工作,怎么忽然给他打这一通电话。

    看看来电显示,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

    “你好,我是霍予安,有什么事吗?”

    “是我……”

    霍予安一愣,用光速分辨出这道沙哑嗓音的主人,他立刻追问:“简暮?找我什么事?”

    但也不用简暮回答,他透过听筒传来的急促呼吸,和沙哑滞缓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简暮感觉意识在海中沉沉浮浮,时不时被高浪击拍没顶。

    他有些撑不住了,言简意赅:“现在,下山……耘香大酒店,3325号房,有人会在酒店门口接你……马上!”

    第040章 第 40 章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霍予安立刻回身跑去和导演请了个假,然后回到嘉宾聚拢着的烤架旁,暂时把岁岁托付给裴惜晴和姜珩照顾。

    “麻烦惜晴姐和珩哥了, 家里人临时有事来找我,我下山一趟, 明天上午就回来。”

    姜珩颔首:“你去忙, 小源舟筠他们会带着岁岁玩。”

    裴惜晴满口答应:“没问题, 岁岁就交给我看着吧, 我那茅草屋的床大, 晚上岁岁和我睡!”

    “太感谢了。”霍予安又和岁岁说要听姜珩和裴惜晴的话,弯腰抱了抱面露不舍的小宝贝, 这才步履匆匆地坐上节目组为他准备好的下山的车。

    等到霍予安的车消失在弯曲的山路口, 岁岁才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在自己的画本上画画。

    他喜欢今天的蓝天和一望无际的碧绿茶园,还有茶园里采茶的安爸爸和秀玉, 他要把这个画面画下来,和爸爸, 以及爸爸所说的那个人分享。

    他喜欢画画, 爸爸会把他的画收集起来, 每年都送去给一个人。

    岁岁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他知道,那个人对爸爸一定很重要-

    云中村处于货真价实的深山, 在山路上绕了一个半小时,再在市区花了四十多分钟等红绿灯和多车。霍予安被绕得头昏眼花, 晚上八点多, 车子终于抵达了简暮所说的耘香大酒店附近。

    霍予安让节目组的车只送他到离酒店还有两条街的十字路口,然后下车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直奔这家云霞市内规格最高的五星级大酒店。

    当乐茸聚精会神地分辨哪辆豪车里坐着他老板的小情人,以便能第一时间上前开门迎接,结果看到一个俊逸的alpha踩着小蓝车晃晃悠悠从自己面前路过,去找停车点锁车时,他是风中凌乱的。

    “霍霍霍霍……”

    霍予安正在手机上等单车关锁界面加载出来,听到声音瞥了一眼跑到他面前的beta:“抱歉,我不叫霍元甲,更不是周董。”

    乐茸:“……”

    乐茸喊出他的名字:“霍先生,是简总让我来接你的,我带你上楼。”-

    “就是这里了,这是房卡。”乐茸把房卡塞给霍予安,便走了。

    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霍予安一眼。

    这可是他老板这么多年一直心心念念,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下手的人啊。

    霍予安紧绷着脸,刷卡开门。

    顶级套房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已经四处弥漫着omega清甜的信息素味。

    松了手,房门自动关合,下一秒,忽然有一个人从某个角落猛地扑了上来,伴随着铺天盖地卷席而来的薄荷味。

    “唔……”

    霍予安被扑了个正着。怀里这人精准地找到了他的嘴唇,上来就急不可耐地撕咬。

    但下一秒,这人就被猛地推开了。

    简暮不可置信,屈辱和震惊齐齐涌上心头:“霍予安,你!”

    我都这么主动了,可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

    “等我一下。”

    灯被伸手打开,房间里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简暮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只见霍予安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就紧紧绷着一张俊脸,像是正在承受着某种天大的痛苦一般,匆匆地掠过简暮,走向他身后的卫生间。

    下一秒,卫生间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呕吐声。

    简暮:“……”

    他倚在卫生间门口,忍受着后颈腺体冲击上来的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钝痛,听着身后霍予安被他吻了一下,便抱着坐便器大吐特吐的动静,脸色苍白表情空白。

    莫约过了五分钟,霍予安终于把胃倒干净了,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然后同样面色灰白,眼角发红地打开门走出来。

    简暮已经独自熬过了一波情|热,面带春|意,但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

    “如果不想来,完全可以拒绝不来,不用这么勉强。”简暮说。

    “想什么呢。”霍予安说道,“我怕你会难受太久,拼命催司机开快点,山路把我绕的够呛,一共二十八个三百六十度大弯,在车上我就想吐了,一路忍到这里实在憋不住。”

    霍予安说:“你总不想我亲你的时候吐你嘴里吧?”

    简暮:“……”

    这人就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再旖旎暧昧的情景,他普普通通三言两语都能破坏个一干二净。

    霍予安砸吧了一下嘴里的苦味,又回到卫生间里:“等我一会儿,嘴巴里面味道怪,我刷个牙,顺便洗个澡。”

    等到他再出来时,简暮已经体力不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挪到了床上躺着。

    感受到身后柔软床铺的下陷,简暮眼睛也没精力睁开,张了张嘴皮,用气声吩咐:“关灯……”

    霍予安犹疑了一秒,乖乖照做。

    ……

    云销雨霁,风浪初平。

    骨节分明的手带有灼热的体温,轻抚怀中人身后瘦削突出的脊骨,引发阵阵颤抖。简暮口中无意识地嘤咛着,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身后的手,往身前蛄蛹了一下,却直接落入了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

    头顶的人低低笑了一声,连带着互相紧挨着的胸腔也在隐隐发震:“身体好点了吗?”

    简暮的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嗯。”沙哑,但带着无法忽视的餍足和慵懒。

    霍予安蓦然收紧了手臂,勒紧了简暮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两个人瞬间更加密切紧贴,也让简暮无法轻松挣脱。

    他凑近了简暮的耳朵,贴着omega圆润泛红的耳廓,喷洒出的气息让人禁不住微微颤栗。

    “小暮,你肚子上的疤,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来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霍予安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紧接着他被一道极大的力度推开。他被掀到床的边缘,差点就直接掉了下去,下意识地扑腾了两下才揪住里侧的床单,把自己半吊在了床沿,费劲地借力爬回来。

    霍予安惊魂未定抬起头,再一定神,原本乖乖躺在他怀里温存的简暮已经起了床,披上挂在沙发背上的浴衣,眼里带有他们刚相逢时,那种难掩疏离的冷漠。

    更准确来说,那更像是一种小心守护的秘密忽然被拆穿的戒备和自我保护。

    霍予安迷茫:“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方才沉沦时,他忽然回忆起了那个血淋淋的梦境,试探着摸了摸简暮的小腹,结果发现那片平坦光洁的皮肤上,确确实实出现了一条长达十公分,约大半根手指粗细的疤痕。

    但是当时短暂回笼的意识很快再次消散,他被简暮忽然的瑟缩和下一秒主动的送吻迷得找不着北,再次彻底陷入宛如泥淖的谷欠望。

    现在云雨初歇,他才又想起了这个问题。他的心里憋不住事,抓着简暮就开门见山。

    ……结果,看这情况,怎么感觉他好像踩到了简暮的雷区?

    简暮抬手整了整浴衣的领口,动作间,手指纤细的骨感在单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让霍予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

    他的冷脸十分能唬人,要是公司任何一个员工看到,立刻开始夹着尾巴反思自己的工作是否出现了纰漏。

    但是霍予安是谁?

    就连简暮又骂又喊让他慢一点,直接上手打他踹他,他都能充耳不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我行我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装作没发现简暮的冷言冷语,自顾自说:“我上网查过,你猜怎么着!百度告诉我,这玩意儿是剖腹产的疤!”

    说完,房间里再次下降了几个气压。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霍予安打了个寒颤,转头看一眼窗户,发现窗户紧闭着,没有风漏进来,于是他只好扯来了被子裹紧。

    “我想了想,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有病百度,癌症起步,这搜出来的东西都是纯骗人的,不能信,它肯定在驴我。”

    简暮沉默了一秒:“……你真聪明。”

    霍予安洋洋自得:“我妈我姐都一直这么夸我!”

    简暮:“……”

    “我想了想,你omega性征发育不全,那个位置正好是生殖腔,你的腺体都已经病变了,也不是没可能连带着生殖腔一起病变,应该是你做过生殖腔相关的手术。”霍予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简暮,“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简暮:“……”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犹豫了半晌,对霍予安的猜想做了个评价。

    “可能有点对吧?”他回答时的神色十分空洞茫然,一点也不自信,但又觉得霍予安这一番解释好像有点道理。

    霍予安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自信地抖了抖额前最近变长了,有点遮住眼睛的碎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睿智。

    看他这幅死样,简暮忽然不是特别想搭理他,径自去了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回到床上躺下。

    刚躺下,身旁安安静静蛰伏已久的霍予安就翻身压了上来。

    “你做什么,我刚洗完!”简暮抬起手撑着他的胸膛,侧过脸躲开他蠢蠢欲动的亲吻。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还能做什么?”霍予安整个人卸了力道,直挺挺地压下来,简暮的手根本支撑不住他的体重,被他压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这人一边压着他,一边还振振有词。

    “简总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鄙人内心有愧,自觉不值这个价,只能尽心尽力好好服侍简总,尽我所能,用尽浑身解数,努力让简总值回票价,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简暮都被他气笑了:“刚才已经够了,真不用你这样……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台词,又看了多少智障电视剧?我都说了不用了……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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