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夫君他别有风趣 > 16、第 16 章
    袁家在天净观设了三日阴事道场,为故去的袁大公子超度亡魂。


    黎又蘅和袁彻跟着徐应真在神像前礼拜,心诵经文。


    想想大儿子一去已经十年,徐应真难免悲从心来,掉下眼泪。


    黎又蘅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袁彻见母亲伤心,也是一阵难受,出言道:“母亲去歇歇吧。”


    夫妇二人将徐应真扶起,送她去客院歇息。


    袁彻又领着黎又蘅去了宫观里,将黎又蘅之前抄的经文交给侍经,装藏在圣像中。


    转身出来,二人才察觉到好半晌不见袁瑛的人影了。


    袁彻不满起来,“袁瑛这丫头自小贪玩好动,一个没看住就跑没影了,今日可是来祭拜兄长的,她竟是一刻也待不住,这会儿也不知去哪里淘气了。”


    黎又蘅客观地为小姑子说好话,“我看袁瑛近日都待在府里,不怎么出门,挺安分的。”


    袁彻摇头,“那是因为我让她禁足。”


    黎又蘅微讶,她和袁瑛还有些生疏,袁瑛不曾来找她诉苦,她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便问:“为何?”


    “她做出……”袁彻话到嘴边,侧眸看黎又蘅一眼,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他和黎又蘅的关系这几日刚和缓了一些,又提起那晚下药的事情做什么,岂不是让自己尴尬?


    他陡然打住,黎又蘅却已经猜到了。袁彻这种坦坦荡荡的君子,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无外乎是被自己妹妹下药,又在她这个妻子面前出丑。


    她知他脸皮薄,是绝对不能再拿那件事逗趣的,便若无其事地看远处的风景。


    袁彻则从善如流地接着方才的袁瑛说:“也不能怪袁瑛,兄长走时,她才五六岁,不怎么记事,这段兄妹亲情不曾根植于心,如今前来祭拜难免松松散散不上心。”


    二人走着走着,到了天净观后面的山林中,初夏时节,草木苍翠,入目一片生机盎然,心跟着开阔起来,黎又蘅也有了谈兴,乐意和袁彻多聊两句,“似乎你和兄长感情很好。”


    袁彻说是,“兄长大我九岁,自幼十分爱护我,有时调皮闯祸,都是兄长护着我,替我受了不少罚。”


    黎又蘅摇着扇子,看着温文尔雅的夫君,“你小时候调皮吗?想象不出来。”


    袁彻自己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样子了,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小孩不都调皮?”又说回袁徵,“兄长性子开朗又随和,我幼时最爱黏着他,读书习字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你都这么有才,那看来你兄长果真是文曲星下凡了,世上的人杰都投胎到你家去了。”


    “我和兄长不同,我是下苦功死读书才能有所长进的一类,兄长则是天资聪颖,真正的有才气有才情之人。若他还在世,必有一番大作为,日后成为治世能臣,炳彪史册也说不定,何至于像现在,只留下一个袁家大公子的名。”


    说到此处,便有些哀伤了,黎又蘅叹道:“真是天妒英才,听说兄长离世时才十八。”


    那时袁彻才九岁,年岁不大,关于兄长的亡故却记得清楚,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无法释怀,“兄长自幼才华横溢,都说他下场科考必会高中,秋闱时他果然中了解元,只等来年春闱一举夺魁。父亲向来重视兄长,对其寄予厚望,盼着他高中状元,光耀门楣。此等大事不容有失,兄长却因和一个女使说笑几句,被父亲撞见,父亲斥责兄长不好好用功,这个关头竟然还惦记着寻欢作乐,要将那女使赶出府去。兄长对那女使确有几分情意,求父亲留下她,说等日后要将她纳为妾室,如此便更惹怒了父亲,说那女使狐媚主子,不论兄长怎么磕头求情,他都不听,硬是将那女使给打死了。兄长不声不响的,回去就安安分分地备考,等春闱放榜时,他竟然榜上无名。以他的水平,就是失误也不可能落榜,只能是故意为之。”


    “父亲震怒,说他竟然为了一个丫鬟和自己的父亲置气,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辱没家族颜面。兄长什么都不说,就跪在那里挨打。他做得出格,父亲也毫不留情,一通板子下来,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偏偏赶上一场倒春寒,兄长又染了风寒,外伤加内伤,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没挨多久就走了。”


    袁彻说到后面,脸色越来越沉,黎又蘅听得一阵唏嘘,莫说袁彻,连她也觉得意难平。


    这下也能够明白为何袁家人对袁徵的事不愿提及了。


    “所以父亲不肯来,是因为愧于面对吗?”


    “也许吧。”袁彻的脸上飘过一个凉笑,“好在他有两个儿子,不想面对那一个,还有这一个。于父亲而言,兄长是他失败的儿子,那在培养我时,就绝对不容出再半点岔子,于是竟然保守到连科考都不让我考了,我天资不高,万一没中呢?家里是万万不能再出一个落榜的考生了。”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随着这山间的风就轻轻掠过了。


    黎又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小被娇惯长大,父母对她是无有不依的,就算有产生分歧的时候,也是有商有量的,对于袁彻的遭遇,她着实觉得匪夷所思,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了,只能说:“像袁家这样的门户,就算不靠科举,也有大好前程,你年纪轻轻,官至六品,日后必能青云直上。”


    这样的安慰无关痛痒,却因出自黎又蘅之口让袁彻很受用,他微微一笑,“忆及兄长,一时感伤,话多了些。”


    他的笑容落在黎又蘅眼里,变得十分惨然。


    她虽然不科考,但也知道用功十几年,谁不想下考场大展身手,证明自己,体验一把春风得意马蹄疾?读书人有自己清高,若是能凭自己苦读出来的真本事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是不会甘心依靠祖辈的恩荫的。


    听袁彻的话,他幼时也是活泼的性格,想是上头的兄长有能力,可担重任,下头的他便可松快一些,可兄长一没,他便要顶上去。第一个儿子可称失败的话,第二个要背负的担子就更重,过的日子可想而知,也难怪袁彻后来那活泼的性子也压没了,长成这么一番稳重端庄到沉闷的模样。


    黎又蘅甚至有些可怜袁彻,也理解了他为何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如此紧张,在那样独断严苛的父亲的强压下,他没长歪就不错了。


    黎又蘅看了袁彻一眼,目光缓缓移向郁郁葱葱的山林,薄雾笼罩其上,让人感到一阵憋闷。


    “山中景色不错,到那处去看看吧。”袁彻提议。


    黎又蘅说好,二人一同顺着小径,往竹林里走去。


    轻风卷过竹叶,带起一阵沙沙声,与此同时也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我哥哥把我看得好紧,上次偷偷出来见你,淋着了雨,回去后他差点就看出来了,吓得我提心吊胆的。今日要不是随母亲来道观里给亡兄长做法事,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惟一哥哥。”


    接着是一个儒雅的男声:“如此实在是太作难了。”


    “难又怎样?你就不想与我相见吗?”


    “我自然是想的,但是总是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办法。”


    “不会一直如此的,等过段时间,我就和母亲说我们的婚事。”


    “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听完这段对话,黎又蘅心头一紧,因为那个女声太熟悉了。


    再循着声音,隔着竹影望过去,果然见袁瑛依偎在一个青年的怀里。


    黎又蘅去看袁彻,已经是脸色铁青,还不等她说什么,便见他像疾风一般杀了过去。


    袁瑛这厢还和心上人浓情蜜意,突然见自家哥哥冲了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慌忙躲到唐惟一的身后。


    “哥,你怎么在这儿?”


    上次见袁瑛和这个唐惟一私下见面,袁彻就觉不妥,被黎又蘅拦住了,今日竟然直接撞见他们二人搂抱在一起!为亡兄祭拜而来,袁瑛的心思却全在私会情郎上,这让袁彻如何不气?


    他尽量不失态地压着火,盯着袁瑛说:“跟我回家。”


    唐惟一看了眼身后的袁瑛,迅速掌握情况,拂了拂衣袖,对着袁彻作了一揖,“原来是袁公子,在下……”


    袁彻面色冷肃:“我同你无话可说。”


    唐惟一尴尬地笑了笑。


    袁彻催促袁瑛:“你还不走?”


    袁瑛缩在唐惟一身后不敢动,黎又蘅过来,打圆场道:“袁瑛,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袁瑛这才磨磨蹭蹭地出来,怯生生地看着正在气头上的袁彻,“哥,我……”


    袁彻不想听她狡辩,直接拽着她走了。


    唐惟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黎又蘅叹口气,也准备跟上走,停顿一下,又转身回来。


    她盯着唐惟一袖口处的一抹粉嫩看。


    似乎是个手帕,她问:“唐公子,你拿的可是袁瑛的帕子?”


    唐惟一低头一看,将帕子往里收,“的确是袁瑛所赠……”


    黎又蘅手掌摊开,“那请你归还。”


    唐惟一有些不愿意,“这是袁瑛赠我的,袁少夫人即使是她的嫂嫂也无权收回吧。”


    黎又蘅凝着他的脸,轻笑一声:“她哥哥气成什么样你也瞧见了,回去势必是要闹一场了,你们之间的事也要摊开说了,成与不成一个定情的帕子无关紧要,倒是这样私密的物件落在你一个男人手里,终归不妥。”


    她皱起眉,“为了袁瑛的名节着想,你不会不给吧?”


    话都说到这地步,他唐惟一不给,就是成心想败坏袁瑛的名声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方手帕交给了黎又蘅。


    黎又蘅打量他一眼,扭头走了。


    袁彻是动了怒,徐应真听说后也觉得女儿荒唐了,回府之后,袁瑛便被拎到厅堂上一通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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