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剪彩楼下人来人往,除了必要的办公室有负责人看守,为了宾客舒服,整栋写字楼可谓出入自由。
陶年在楼下忙碌着,丝毫不觉有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进来。
999朵红玫瑰冲击力不小,必然会引起轰动,一个上午风平浪静,不知道是怎么样瞒天过海送上他的办公室。
相比于梁振文的兴奋,陶年兴致缺缺,看到那捧玫瑰宛如看见已经变成空瓶的1926。
梁振文大呼小叫,陶年累瘫在椅子里,没正眼看那束花。
梁振文围着那捧花团团转,嘴里哼着歌:“九十九次我爱他……”
陶年:……
梁振文那里碰碰,这里碰碰想知道是谁送的花,随后他见到花束底下放到了一个礼盒,他宛如发现新大陆,拎着就给陶年拆开。
“快点拆开看看,是谁给你送的红玫瑰。”
陶年如他所愿,拆开礼盒,打开那张白金贺卡,扑面而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梁振文猝不及防被香了一嘴,转头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怎么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可他一心想看贺卡的内容,没细想。
祝贺剪彩顺利,万事顺意。
漂亮的钢笔字,连署名都没留一个。
梁振文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知道谁给你送的花吗?”
陶年多看了两眼贺卡上的字:“不知道,上面没写名字。”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哪位小姐看上你了,正在追求你。”
梁振文只知道红玫瑰是追求常用之花,毕竟陶年一表人才,说不准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陶年放下贺卡,随口道:“你追求楚仪的时候,逢年过节的贺卡都要写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对方不知是你送,留下署名才是追求的意图。”
不留署名是心照不宣,熟悉到一看礼物风格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梁振文觉得陶年说得有道理,追求讲究一个昭告天下,恨不得让自己的名字多次出现在喜欢的人眼里。
轮到梁振文失去兴致,对礼盒里的礼物不好奇。
“天还亮就开始忙,你就别下楼吃饭了,我叫人送餐,你食完到休息室睡会,今晚夜还很长。”
陶年知道梁振文刚接手家业,肯定有得忙,今日也多亏他空时间出来帮手打点。
“知道了,你有事先去忙,今晚记得带楚仪去华兴。”
陶年在华兴包下了几层设为开业宴,公司全体员工和诚邀的宾客。
陶年修养一年,一出山风光无限好,梁振文替好友高兴。
“放心,一定准时捧你场。”
梁振文前脚刚离开,送餐的工作人员就到。
陶年不知道梁振文外叫了什么,直到食物摆满了整张会客桌。
陶年一个人哪吃得这么多,便叫了关添杰和几个助理进来用餐。
几个人也刚从一楼上来,进门看到办公室的那么一大捧红玫瑰顿时愣在了门口,为首的关添杰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陶年见到几个人像坏了的火车一样,探出头一节一节,动也不动。
“只有我一个人。”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撞破了告白示爱现场。
陶年平日里没什么架子,特别是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到公司,给了他们一种集团小少爷下来视察的错觉。
今天陶年一身贴身高定西装,优雅矜贵站在台上和商界名流剪彩合影,他们才有这是公司大佬的实感。
午饭时间不聊公事,个个只顾着吃自己面前的饭菜,眼神一直瞄着中间那束难以忽略的红玫瑰,抬眸无言交流。
陶年饿过头了,吃了几口就吃不下,放下碗筷重新坐到办公椅子上。
十分钟后,桌面风卷残云,关添杰帮着收拾残局。
一直沉默不言的陶年忽然出声:“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那捧花带出去。”
众人手上功夫没停,竖起耳朵认真听。
关添杰认真询问:“需要我扔到垃圾桶吗?”
陶年不太在乎地回:“任你处置。”
一捧花关添杰一个人搬不动,让两个男助理帮着一起搬出去,花束大到差点出不去门口,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关上门,碍眼的红玫瑰终于消失了。
陶年扫了眼桌上的礼盒,从外观看他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木质盒子装的是酒。
还是两瓶。
陶年拿起盒子的时候觉得重量不对,拉开盖子,空空如也且熟悉的酒瓶出现在眼前。
那瓶已经被人喝空他至今不知道味道的1926,连粉色蝴蝶结保存得像刚刚绑上去一样。
陶年抿了下嘴唇,又拿起另一个盒子,重量同上。
没打开他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作为谢礼送出去的云顶,喝得一干二净,把空瓶子给他送回来了,将他这里当成垃圾回收站,还是进行过分类的回收站。
神经病。
头晕目眩瞬间一拥而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似乎出现气血不足的现象,像陶明宗输了一千多万那晚。
陶年没再看那两个空酒瓶,面前的贺卡散发着令人无法忘记的香水味。
他盯着亲手写上去的钢笔字出了会神,笔画行如流水,笔锋潇洒大气,比八年前多了一丝沉稳。
—“这么喜欢盯着我写的字啊,喜欢?给我点报酬我教你写。”
—“没钱。”
—“好吧,我倒贴,我免费手把手教你。”
陶年回神将贺卡塞进抽屉,带着一身未散去的香水走进休息室。
午睡起来陶年整个人昏昏沉沉,比没睡前的精神还要差。
陶年脚步一顿,目光放在了那张会客桌。
原本上面的小盆栽不见了踪影,换成两个空酒瓶,分别插着两支含苞欲放的红玫瑰。
会客桌正对着办公桌,陶年的头似乎更晕了。
下午还有工作需要处理,陶年低头看文件,余光摆脱不了那两抹红。
关添杰进来送文件,文件放在桌面,转头扫了一眼他布置的酒瓶玫瑰。
装饰看着有些怪异,但他总觉得很符合年总的风格。
“年总,那一捧花我没扔,今天开业当礼物送给公司员工了,还剩下两支,进来找你的时候看到桌上有两个空酒瓶,我擅自主张将花插上进去。”
陶年声音不冷不淡,甚至没有抬头:“说了随你处置。”
关添杰没听出陶年的喜欢,同时也没有厌恶,老板的心思有点难猜。
关添杰没有打扰他办公,转身离开办公室。
已经淡去的香水味慢慢凝聚,从抽屉缝隙透出来,像见不着摸不着的网丝,将陶年紧紧包围,密不透风。
如同红玫瑰一样,阴魂不散。
*
今晚华兴热闹得很,几层楼被包下,进进出出的服务员,络绎不绝的宾客。
六层的包厢私人包厢,隔绝了一切喧闹,今日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平日里找不着人的杨生竟然主动设宴,请他们出来吃饭。
得到杨少邀请的无非是那么几个,生意上的龌龊没污染到他们一同长大的情分。
用林景华酸溜溜的话来说“出淤泥而不染”的情分,捡到算偷笑。
请人吃饭的杨则惟姗姗来迟,他一坐下来旁边的林景华好似警犬一样吸着鼻子,闻到浓烈的香水味没忍住转头打了个喷嚏。
“阿惟,奢侈到用香水洗手啊,见我们一面要不要这么隆重。”
林景华偷偷往沈祖轩旁边挪了一下椅子,杨生香气逼人。
一桌子闻言笑着,但谁也没有帮声,一个圈子,关系有亲有近,有疏有远,整个港岛也就只有林景华敢开杨则惟的玩笑。
杨则惟抬眸看他:“好久没请你吃饭了。”
今日好正常,没发病,很吓人。
主人公落席,台面续上话题。
今日一大事无非就是陶氏分公司在港开业,声势浩大,晚上包下华兴几层楼祝贺宴。
“景华,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振文带妻子楼下赴宴,梁家同陶家有什么渊源?”
林景华被称为港岛少爷百事通,最喜欢去沈家私人会所吃瓜,家族秘史,少爷小姐花边新闻,他最清楚,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陶家少爷同梁振文竹马情分,陶家开业礼梁振文肯定要撑场,我听他讲今日天没亮就去写字楼帮陶年。”林景华扫了一眼杨则惟,“陶年今晚也邀请我,不过鬼叫我们杨生的面比谁都大,只能中途落去敬杯酒,祝贺他事业蒸蒸日上。”
陶家在港岛立足必然要造势,开业礼前几日就有新闻报道写字楼真正的主人公,陶氏集团上了几次经济新闻,而陶年这位到港少爷也荣幸凭借陶氏的名声登了一次娱乐报。
狗仔放出在珍妮夫人举办的moonnight宴会当天,陶年从的士上下来的照片。
【陶家少爷到港落魄?赴宴的士接送,起步价24蚊俾得起。1】
外来企业在港岛难以融入,到处都是固定的派系,只有走过这趟水才知道有多深。
然而陶家人脉广,光是开业礼就请了半边商界人士,更有杜杰,梁振文等世家在旁,陶年就算撑艇都能顺利渡过这波涛骇浪,抵到岛屿。
有人调侃:“看来港岛又要多一个陶少了。”
陶明宗十年无人知晓,陶年半月打响名声。
少爷们的话题从楼下慢慢变成常聊的话题。
请人过来吃饭的杨则惟筷子没动过,身为酒楼继承人的沈祖轩隔着林景华看了他一眼。
杨则惟:“上份杏仁茶。”
难得杨则惟主动开口点菜,沈祖轩很快就让人上了份甜品。
最近郭新平和一位小花打得火热,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一个月纪念日,他叫助理买束花给人送过去。
他常要的厄瓜多尔原装进口玫瑰没货,助理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过来请示。
烦躁之间,郭新平在席面上接起电话,骂道:“整个半岛都找不出一支玫瑰?你特么别这么死脑筋,随便选一束玫瑰送过去就行,管它红的粉的,送完赶紧回来。”
郭新平挂了电话朝各位道了一声歉:“抱歉,没影响到你们吧。”
林景华好奇地问:“什么玫瑰整个半岛都买不到?”
郭新平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厄瓜尔多进口玫瑰,今天凌晨有人买下了所有玫瑰,清空每个花店一支不剩,要这么多玫瑰不是追人就是求婚,一看就知道临急抱佛脚,也不知道收到那个人怎么想。”
杨则惟气定神闲地饮杏仁茶,他觉得不够甜还另外添加了一勺炼乳。
林景华笑了起来:“能怎么想?收到这么多玫瑰肯定开心啊,管它怎么来。”
杨则惟把一整碗杏仁茶喝完,整个饭桌只有杨则惟认真吃甜品。
沈祖轩:“什么时候钟意吃杏仁茶?”
杨则惟倚着靠背,垂着眸:“一直都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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