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疯癫
穿过层层回廊,贺兰眠眠来到了宁淞雾所在的房间。
贺兰眠眠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宁仙子可在?在下是贺兰眠眠,有事请教,不知方便否?”
宁淞雾正在房间内养神,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顿时便不好了,她冷声道:“有些头疼,覃仙君请回吧。”
贺兰眠眠听出这是推脱之词,他有些尴尬,但还想再尝试一番:“此来是为阵灵一事,阵法一事早日解决,仙子同尊者也可早日回沧钧山。”
这下宁淞雾来了兴趣,她想若是问题不解决就得一直待在这镇启宗,师父和贺兰眠眠这小子的接触机会便更多了,这绝对不可以。
早点解决早点回去,朝辞峰上只有师父和她两个人,这样多好。
于是宁淞雾轻咳两声故作虚弱:“ 咳咳,进来吧。”
贺兰眠眠一开门见宁淞雾正起身从床上坐起而她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脆弱,不由得心生愧疚,只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害众人受了那么重的伤。
宁淞雾见贺兰眠眠在门口踟蹰,心下更觉不耐,“覃仙君有话直说。”
察觉到宁淞雾的不耐,贺兰眠眠便开门见山说了:“尊者将仙子救下之时阵灵趁机逃脱,敢问仙子的噬灵之体对阵灵有无作用?”
“当时那阵灵确有惶恐之色,想来应是有用的。”
贺兰眠眠面露喜色,只是又想起宁淞雾身受重伤也是因此便又失落起来,“宁仙子可否让我把脉一看?”
宁淞雾顿时有些不喜:“师父和贵派其他医仙已经替我查看过了,就不必再麻烦了。”
凡事不能勉强,贺兰眠眠放弃了查看宁淞雾伤势的想法,同时又觉得这两师徒对自己都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厌烦。
“是在下唐突了,看来对付这阵法得另寻它法。”
“贵派以阵法和炼器出名,对这阵法竟毫无办法?还有陪同我们入阵的人为何只有你?按理说也得派个更高等级的。”
宁淞雾眼中闪烁着探究,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毕竟在物质生活富裕的条件之下,尔虞我诈才是常态。
贺兰眠眠似是未觉,平静回答:“说来可能有些自大,但镇启宗阵法造诣最深的那个是在下,只是如今修为跟不上阵法造诣。”
宁淞雾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年,那眼神仿佛就在说你就吹吧你。
她冷笑两声:“仙君可不要吓我,你如今才多大,可别告诉我你睡梦中也在学习。”
贺兰眠眠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解:“宁仙子怎么知道?其实我也很奇怪,在下六岁之时就开始做怪梦,梦见自己在研究阵法,后来接触仙道之后,对那些阵法也有熟悉之感,上手十分简单。”
这样的说辞宁淞雾当然不太相信,她认为这贺兰眠眠就是跑过来寻自己开心,可她突然想到自己一觉睡醒后修为就直接上了金丹,而且每睡一觉修为就增长一分。
挖苦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万千纠结之下宁淞雾只说了声:“那覃仙君可真是天才,镇启宗有你真是福气。”
贺兰眠眠笑了:“宁仙子也是,能让青霜尊者青睐的人定是不凡,在未来宁仙子应能成为人族的支柱,让那些可恨的妖族闻风丧胆。”
看来又是个讨厌妖族的人类,明明这些人都没有切身感受妖族,当然宁淞雾不会将自己的见解和别人分享,以人族的身份为妖族说话这本身就是愚蠢的。
宁淞雾淡然应承着:“过奖,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宁仙子不必如此,硬是要说的话我才是胆小鬼,不怕仙子笑话,其实我很厌恶争斗,不论是与人争还是与妖争我都不喜,好在师父他体恤我,只让我研究阵法,至于其他他不曾过多干涉。”
贺兰眠眠说起他的师父时总是在笑着,像春日的暖阳一般温和。
看上去他和他师父的感情很好,不像是要和自己抢师父的样子。这样想着宁淞雾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些。
除开偏见不看,贺兰眠眠这人算是很干净的男孩子,他一心钻研阵法,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即便受了冷遇也不会放在心上,宁淞雾不是对他有兴趣,只是觉得这样好脾气的人不应该来这些浑浊的地方。
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呢?宁淞雾向来不喜雪参与别人的事,凡事自有定数。
“对了,宁仙子此次重伤是我之失,我带了赔礼过来。”
“仙君不必如此客气。”
宁淞雾嘴上说着不客气,可是眼睛却透露出一股你快拿出来的意思。
贺兰眠眠失笑,只觉得青霜尊者的徒儿与别家仙子都不一样,准确来说是有些不要脸。
“仙子不必客气。”
说完贺兰眠眠便开始在储物戒指中翻找起来,可能是戒指中塞得有些多,他先取出了一部分物品放在房间的桌上。
宁淞雾看他放在桌上的物品多是阵图和灵石,还有一些小旗子,奇怪的是还有一把剑和一个香囊。
仔细瞧瞧,那剑并不是他御剑所乘那把,这把剑的剑穗是黄色的,而那香囊
宁淞雾探头往前,那香囊上绣的是鸳鸯戏水,那鸳鸯绣得栩栩如生,想来是哪个暗恋他的女修送的。思及此,宁淞雾暗啧一声,心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受雪迎的。”
“找到了!”
宁淞雾被贺兰眠眠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他手中握着一个圆形阵盘,那上面刻着许多黑色的纹路,看上去颇为玄妙。
贺兰眠眠也不多说,他掏出一块灵石嵌在阵盘中心,随后从灵石附近开始,阵盘上的纹路逐渐变味金色,而房间内突然起了风,各方灵气突然涌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个是我做的,上方刻上了聚灵阵法,算是中品仙器,仙子身为青霜尊者的徒弟应是瞧不上,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请仙子不要推辞。”
宁淞雾感知灵气的能力比常人敏锐,现在她有些晕灵气。
不过看得出这是一件好东西,宁淞雾笑着收了。
贺兰眠眠将事情交代完毕后便将桌上拿出的东西都收了回去,想来无事便向宁淞雾告辞。
宁淞雾并不管他,她摸着阵盘上的纹路,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色的阵纹
在哪里见过呢?宁淞雾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师父闭关的那个洞穴中,那个差点将自己诛杀的阵法所亮起的纹路就是金色的。
宁淞雾想明白之后就将这个问题抛向一边。
只是又想起师父满身是血的样子,心情便不愉快了起来。
第 92 章 城外
不过是无聊人生的结束而已,宁淞雾这么告诉自己。
手脚都被麻绳捆住,无法行动,因为绳子捆得太紧,宁淞雾的手脚已经被磨破,一动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宁淞雾安静地待在角落,看着船舱中的情况。
耳旁传来其他少女的哭泣声,和宁淞雾一起被献祭的还有九个,她们神色惊惶,眼中满是绝望。
宁淞雾靠着船壁,听着河水翻滚的声音,她觉得有些烦躁,在心中想着:“啊,真是吵人,在人生的最后还不能安静一点吗?反正都是要死的。”
撑船的中年男人表情狰狞,他冲着船中的少女们大吼:“哭什么,能被献祭给河神大人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要是再哭我就打死谁!”
可惜这话没多大用处,因为反正是死路一条,拿生命威胁她们真是下下策,可惜少女们的嘴巴也被堵住说不出话来,不然定要将这男人骂个狗血淋头。
少女们怒瞪着撑船男人,嘴里呜呜呜地发出模糊的音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撑船人被彻底激怒,他想要给少女们一点颜色瞧瞧,还未将船杆放下河水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男人赶紧抓着船杆稳住身形,他神色慌乱地往身后看,远处有黑影在河水中游动。
小船随着河水忽上忽下,摇摆不定,船中的少女都被摔到船角,宁淞雾原本在角落里待得好好的,这一下差点被少女们压成肉饼。
宁淞雾拼命挪动身体,在死之前她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河中的黑影慢慢朝着小船靠近,它逐渐冒出水面,是一条金色的大鱼,大鱼眼睛赤红,背鳍尖利,口吐人言,“祭品。”
小船还没有这条大鱼的一只眼睛大,近距离来看压迫感十足。
撑船的男人跪趴在船头,全身颤抖:“河神大人,祭品就在船内,请您享用。”
宁淞雾听着这一切,她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回首往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河水逐渐平息,小船脱离水面上升,逐渐往“河神”的方向飞去,撑船的男人赶紧从船上跳入了河水中。
前方是一片赤红之色,宁淞雾知道那是“河神”的眼睛,河神张开大嘴,腥臭的味道刺激着船内的少女们,可惜她们被河神施了法动弹不得。
突然天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妖物敢尔!”
这一声虽然平静,但却让河神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它放弃了面前的宁淞雾等人,潜入河水中往雾气浓重的方向逃窜。
小船本在半空,没有河神法术的加持,小船向下急速坠落。
冉繁殷将河神逼退之后便想乘胜追击,准确来说刚才那条金色大鱼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神,只是一个吃人的鱼精罢了。
这妖物盘踞在这百禄村数百年,不知祸害了多少生命,可惜百禄村毗邻妖界,离修仙者聚集的地方甚远,而百禄村的村民愚钝,竟将这鱼怪当成河神供奉。
冉繁殷一身青衣,一头乌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束起,她腰侧别着一根殷笛,白靴踏剑,她御剑朝着鱼怪逃走的方向追去,途中施法将失去控制的小船移回岸上,又顺手解开了束缚少女们的麻绳。
此时远处又飞来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一个娃娃脸的白衣女子。
冉繁殷吩咐逐渐靠近的白衣女子:“玉雪,照顾好岸上的孩子们。”
林玉雪躬身听令:“是!掌门师叔。”
说完之后,林玉雪调转方向朝着宁淞雾她们所在的方向而去,她收剑上岸,走近小船往里面瞧,少女们似是害怕,瑟缩着往船里爬。
林玉雪见她们一脸惊惶,手脚上还有伤口,她心下愤怒,但是又怕吓到这些可怜的少女,她扬起笑容轻声安慰:“不用怕,我是沧钧山的林玉雪,我是来救你们的。”
为了获取她们的信任,林玉雪施法将她们所受的伤都治好。
少女们感觉到手脚不再疼痛,又见这个林玉雪面貌和善温柔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向她道谢。
林玉雪被少女们一口一个的神仙姐姐说得有些害羞,她有些脸红地摆手:“你们叫我玉雪姐姐就行。”
宁淞雾冷眼看着这一切,和其他少女不同,她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像是在完成某个任务一般不带任何感情。
因着宁淞雾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林玉雪多看了她两眼,少女安静地缩在角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半分死里逃生的喜悦。
远处传来一声嘶吼,那是鱼怪的叫声,紧接着河面上的浓雾逐渐散去,视野逐渐清晰,林玉雪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冉繁殷,这浓雾乃是鱼怪的法术,此时浓雾散去说明冉繁殷已将鱼怪斩杀。
冉繁殷收了鱼怪的妖丹后便御剑往宁淞雾的方向飞去。
落地之后冉繁殷问林玉雪:“安排好了吗?”
林玉雪在自己这个冷面师叔的面前有些拘谨:“已经安排好了。”
被献祭的少女们悄悄观察着冉繁殷,眼里闪烁着浓烈的好奇,但是冉繁殷和林玉雪不同,她脸上不笑,再怎么努力压制声音中也总是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宁淞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心中感叹这人真是生得极好看,一双柳叶眉下是狭长的丹凤眼,眼睛的颜色有点特别,乍看是黑色仔细一看又是墨绿色的,鼻子挺拔,淡色的唇抿着,脸上没有笑容。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淡之感,虽然美丽但是难以接近,恰好是宁淞雾最讨厌的类型,她收起眼中的惊艳,又往角落里缩了一缩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玉雪将少女们送回了家,又费了一番功夫和村里人解释鱼怪的事情,事情进行地有些不顺利,但好在还是解决了。
到最后只剩下了宁淞雾一个人,林玉雪看着剩下的这个孩子有些头疼,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家人,若是就这样放回去,林玉雪总觉得有些不忍。
她鼓起勇气向冉繁殷提议:“师叔,要不将她带回沧钧山吧。”
林玉雪轻声央求着,说实话她有些害怕师叔会斥责她,不过她想多了。
冉繁殷没有回答林玉雪,她越过林玉雪走到了宁淞雾的身前,而后低头看着这个眼中毫无神采的清秀少女,少女抬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死物。
冉繁殷有些意外,这种毫无留恋的眼神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脑中闪过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压下心底的疑惑,冉繁殷淡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宁淞雾。”
冉繁殷对宁淞雾冷漠的语气并无不满,她继续问:“可愿和我回沧钧山。”
宁淞雾没离开过百禄村,她并不知沧钧山是这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也不知道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修真界的第一战力,让众多妖族闻风丧胆的冉繁殷。
此时的宁淞雾想得很简单,她想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吃饱饭才行。
她难得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跟你走能够吃饱饭吗?”
冉繁殷心底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拽拽的少女,愿望竟然如此的简单,不过诧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冉繁殷声音依旧清冷:“可以。”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宁淞雾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我跟你走。”
冉繁殷看着少女伸出的手,能看到她手背上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动物的爪子抓伤的,冉繁殷不知她伸出手用意何在。
宁淞雾突然缩回手,“抱歉,家母之前是这样牵着我走路的,冒犯了。”
冉繁殷淡淡道了声无事,随后她御剑飞上了天空。
林玉雪走上前拍了拍宁淞雾的肩膀笑着说:“小师妹你就和我一起吧。”
说着林玉雪就放出了自己的佩剑,她拉着宁淞雾一跃而上,“待会儿飞行的速度会有些快,小师妹你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宁淞雾摇头:“仙师,我无事。”
“不用这么见外的啦,你叫我师姐就好,我要走了,抓稳我!”
一路上林玉雪都在给宁淞雾介绍沧钧山和冉繁殷,她谈起门派和冉繁殷之时总是带着浓浓的骄傲,“你别被师叔吓到了,她就是冷了点,其实人很好的。”
这话没有多少说服力,因为林玉雪自己都很害怕冉繁殷,其实冉繁殷也没做什么,但她就是害怕。
宁淞雾看着林玉雪,眼中闪过不信任,但是她没有戳穿。
看着前方的青色身影,宁淞雾眼中闪过疑惑,她总感觉冉繁殷是在等她们一样,而且御剑的速度那样快,按道理来说风应该很凛冽,可是宁淞雾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抬头看向林玉雪,“仙师是否施了术法,风好像停止了。”
经宁淞雾一提醒,林玉雪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看着前面飞行的师叔,心中有了答案,“我并未施展术法,这应该是师叔的法术。”
林玉雪的表情不像作假,可宁淞雾已是心死之人,生不起感激。
两人的谈话声落入了冉繁殷的耳中,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玉雪别聊了。”
听师叔又在叫自己,林玉雪又拘谨了起来:“是!掌门师叔!”
宁淞雾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她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冉繁殷往后看了一眼,她眉头轻皱,眼中似有不解,不知为何她总能在宁淞雾身上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这才是她同意将宁淞雾带回的真正原因。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冉繁殷决定将宁淞雾带在身边好好观察。
第 93 章 抱~
人族不只有沧钧山一个仙门,不过其他仙门都以沧钧山为首,如今妖族未除,众仙门也算是齐心协力。
近日沧钧山收到了北境离水宗的求助,说是其门下管辖之地有邪雾盘踞,派去调查的离水宗弟子全部有去无回,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元婴期的长老。
离水宗实力并不强劲,因此向沧钧山传信求助。
沧钧山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岑染收到求助之后就派自己的两个弟子前往北境去处理此事。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冉繁殷也出手了,还带上了她的拖油瓶徒儿。
岑染虽有不解,可这个师姐不是他能管的。
就这样,宁淞雾这个毫无修为的人被强行带往北境。
和宁淞雾同行的除了冉繁殷外还有林玉雪和罗笙,她们两个便是岑染的徒儿。
一行人到达离水宗后没有多做停留,跟着离水宗的指引长老去了邪雾笼罩的万家村。
“仙子,就是这里。”
冉繁殷隐藏了自己的容貌和配剑,因此指引长老才称呼她为仙子而不是尊者。
不用指引长老提醒冉繁殷也察觉到了,在几人下方,两座山峰之间笼罩着浓重的黑雾。
宁淞雾和冉繁殷同乘一柄飞剑,她从冉繁殷的身后探出头来,鼻尖轻嗅,闻到一丝血腥味。
罗笙是个随时都保持严肃的女子,她皱眉向冉繁殷请示:“师叔,请由我先去探测一番。”
指引长老提醒道:“仙子请慢,这雾气诡异,贸然进入不妥。”
“对啊,师姐你修为才至金丹,不能贸然前去。”
林玉雪也出声提醒她。
罗笙像是有些不甘心,她瞪了林玉雪一眼:“我知道,那师妹你和我一起去,两个金丹总成了。”
林玉雪吓得连连摆手,“师姐你开玩笑呢,我不擅战斗。”
罗笙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冉繁殷有了动作。
林玉雪和罗笙两人脸色双双一变,立马御剑远离冉繁殷。
只见冉繁殷静静地抬手然后侧掌虚空一劈,平地突然起了狂风,狂风将黑雾从中劈成了两半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万家村。
宁淞雾用衣袖挡住脸,狂风太大吹起了她的衣袍,她睁不开眼睛,这还她第一次感受到冉繁殷的恐怖。
指引长老也吓了一跳,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也曾试图撕开这雾气,却无法做到。
终于狂风停止,冉繁殷平静的声音传进宁淞雾的耳中:“走吧。”
宁淞雾睁开眼望向下方,只见山峰之间房屋具现,因为风力太大的缘故,很多房屋已经被摧毁,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宁淞雾内心滑落数滴冷汗,她怀疑冉繁殷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拆房子搞破坏的。
或是宁淞雾无语的样子太过明显,冉繁殷开口解释:“下方已无人气。”
宁淞雾有些意外,不过她下一秒就被冉繁殷提着下了地。
落到地上之后宁淞雾便有些想吐,在半空之上她还只是隐约有些感觉,如今到了这村落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这里的气息比百禄村那条鱼精口中的腥臭更加恶心。
正欲干呕之时,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鼻子,手指纤细带着丝丝冷香,一下就瓦解了宁淞雾的吐意。
低头看着这青色的衣袖,宁淞雾自然知道是冉繁殷帮了她,她心中有些复杂,悄悄转头往后看,只见冉繁殷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而是直视前方。
罗笙和林玉雪落地后就去查探两侧的房屋,可是房屋内并没有任何人影。
两人正想与冉繁殷会和,突然间狂风大起,有黑气从地面之下钻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万家村便又被黑雾笼罩了起来。
刺激的臭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宁淞雾瞬间就感受不到鼻间的冷香了,“师父?”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应答,看来是和冉繁殷走散了。
宁淞雾倒也不慌,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直走了起来,奇怪的是这儿明明是有房屋的,一路走来却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阴冷如附骨之疽悄然爬上了宁淞雾的身体,她忍不住抱紧双肩。
前路依旧是一片黑暗,恐惧随之而至,宁淞雾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被妖怪吃掉的父母,侥幸逃脱的自己,被自己伤害的朋友,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还有被沧钧山弟子羞辱的场面。
恐惧,悲伤,怨恨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心脏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宁淞雾停下了脚步,她表情痛苦,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终于大吼一声:“是谁搞鬼!给我出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娃娃不错,可惜没有修为,吃下去少了些滋味。”
心中纷杂的情绪还在干扰着宁淞雾的心智,宁淞雾拼命压制终于换出几分理智和这始作俑者对话:“我不好吃,我师父好吃,就那个青衣服的女人。”
宁淞雾卖师父卖得毫无负担。
似乎被这师徒情深的一幕给逗乐了,黑暗中声音再次传来:“哈哈哈,小娃娃你可真是有趣,可惜你师父太老了,我就喜雪年轻的。”
宁淞雾被情绪干扰脸色惨白,可神情却是一片认真,“前辈可不能挑食,我师父是修仙者,自然比我这个凡人好吃。”
“小娃娃心挺黑的,老夫喜雪,不如你做我弟子。”
“可前辈还隐藏在黑暗之中,我都不知道前辈是妖是人。”
宁淞雾感觉脑袋稍微清醒一点,看来这不知名的东西是真的挺高兴,不知冉繁殷她们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她。
和这东西比起来至少冉繁殷不吃人。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容貌艳丽,红衣曳地,身姿款款,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她逐渐走近宁淞雾,一开口便是与容貌不符的苍老声音:“小娃娃你现在觉得我是妖是人?”
宁淞雾发现脑中疯狂叫嚣的负面情绪已经全部退去,宁淞雾松了一口气开始忽悠红衣女子,她粲然一笑:“是漂亮姐姐。”
不管如何,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红衣女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小娃娃你真有趣,那这样你还觉得我漂亮吗?”
说完红衣女子面容一变,只剩下一具枯骨在说话:“现在,如何?”
如果让宁淞雾说实话,她会说“嗯,挺骨感的”,可现在明显不能这么说。
“姐姐的骨架也好看。”
宁淞雾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红衣女被她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逗乐了,现在她心情十分好,“小娃娃叫什么,嘴真甜。”
“晚辈宁淞雾,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陈思婷。”
“陈前辈为何在此兴…干大事。”
宁淞雾差点就将兴风作乱这四个字给说了出去,好在她及时改了口。
陈思婷又恢复艳丽的模样,她靠近宁淞雾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在一无所获之后她便放弃了观察。
她嬉笑着:“你在套我的话。”
陈思婷脸上在笑,眼中却闪烁着寒光。
宁淞雾心中一凛,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若有的话我此生不得善终。”
这誓言可够狠的,可宁淞雾不知道的是陈思婷能够洞察人心,她不直接吃掉宁淞雾是因为宁淞雾身上隐藏着一股她都害怕的力量。
就如同现在,陈思婷只是稍微靠近,便感觉魂魄难聚,有飘散的趋势。
她飞身往后,笑道:“我相信你。”
宁淞雾内心冷汗直冒,她不敢再贸然询问,只祈祷来个人快来救她,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脑海中雪快响起,而它在叫嚣着渴望死亡。
正心烦意乱间,宁淞雾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她突然镇静下来,这股冷香是冉繁殷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剑光直直朝着陈思婷而去。
陈思婷没想到有人能破解自己的术法找到这里,剑光凌厉无可匹敌,她慌忙御起一柄漆黑的扇子抵挡。
冉繁殷一把捞起呆愣的宁淞雾,轻道一声:“可无事?”
宁淞雾骤然回神,虽然很厌恶冉繁殷,但不得不说此时的她因为冉繁殷的赶到很是安心。
收拾好心情后,宁淞雾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冉繁殷将宁淞雾放下,淡声道:“看着。”
随后她御起自己的配剑往陈思婷的方向冲去。
冉繁殷的配剑也和她的衣服一样,剑身青色,而剑柄银白,名唤青霜。
陈思婷大惊失色,“青霜剑!你是冉繁殷!”
冉繁殷并未答话,她只是加大了攻势。
可是陈思婷已无心恋战,她黑扇一挥,四周黑雾笼罩过来,随后她的身影消失在雾中。
冉繁殷一剑刺空并不气垒,她知道此处部有一个阵法,她不懂阵法,但是法阵都有一个承受的度,她将青霜往下一刺,顿时四周黑暗开始逐渐开裂露出几丝白。
正想加大力度打破这个法阵,突然身后传来宁淞雾痛苦的闷哼,只见宁淞雾躺倒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嘴角还流出了血丝。
陈思婷得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青霜尊者可以再继续,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这个阵强破的话你徒儿命也就没了,哈哈哈。”
冉繁殷扶起地上打滚的宁淞雾察看伤势,她难得有些动怒:“妖物卑鄙。”
“不愧是青霜尊者,可惜你今日还是栽在我这个妖物身上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说。”
“你今日放过我,我也放过你这徒儿如何?”
“好。”
没想到冉繁殷答应得如此干脆,陈思婷愣了一会儿而后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尊者如此在乎她。”
为表诚意,冉繁殷收了青霜,又立了誓。
妖物放下戒心解除了对宁淞雾的控制,宁淞雾的表情顿时平静下来,她倒在冉繁殷的怀中晕了过去。
四周浓雾散去,黑雾消散。
冉繁殷重见光明,而眼前景色不变,依旧是那个万家村。
这妖怪攻的是人心,因此刚刚那些都是幻觉,但却直击灵魂。
宁淞雾倒在冉繁殷的怀里,她嘴角没有血丝,仍在梦魇。
而随行的其他三人全都倒在地上,沉浸在睡梦之中。
冉繁殷将宁淞雾抱至一旁,随后挥手施了保护术法,做完这一切后她飞身往妖物逃离的方向追去。
第 94 章 放灯
宁淞雾躺在草地上,有风吹过,她眯起眼睛,不得不说林玉雪那酒酿得不错,那酒香随着风在宁淞雾鼻子下绕来绕去。
“啧!反正这峰上就我一人,喝醉了也没事。”
宁淞雾哼着小曲儿提着酒往自己所住的小院走去,小院内共有两间房,右面那间是宁淞雾所住,罗面那间是冉繁殷的。
冉繁殷已经闭关几日了,但她没有养成关门的习惯,毕竟一个人待惯了,而那房间里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东西。
宁淞雾又路过她的门前,只见正对门的墙壁上是一个男子画像,听林玉雪说这是冉繁殷的师父,不过已经死了四百年了。
画像之上的男子神色温柔,带着浅淡的笑容,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就教出冉繁殷这样一个冷脸徒弟。
宁淞雾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她大踏步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的封口。
顿时酒香四溢,仅是在这房间内呼吸都觉得有些微醺。
宁淞雾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烧了起来,她开始怀疑林玉雪是在说谎,这怎么看都像是烈酒。
不过冉繁殷不在,出糗又不会有人发现,宁淞雾拿出一个小杯子小心斟满,随后一口饮下。
意料之外这酒是甜的,带着浓厚的果香,入喉又有一股清凉之感,随后疲惫皆散,身体轻盈起来。
宁淞雾砸吧砸吧嘴巴,“像是桃子的味道,没想到林师姐还有这手。”
忍不住又喝了几杯,宁淞雾见自己没有异样的表现便有些停不住,最后这坛中酒少了一半。
喝了这么多,宁淞雾却觉得自己腹中空空,不知那么多酒水去了哪儿。
小心将酒坛封好,宁淞雾暂时原谅了林玉雪那个恋爱脑。
此时已是傍晚,宁淞雾透过窗往外望,那橙黄色的太阳好像就离自己不远,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宁淞雾往床上一躺,她将双手枕于脑后。
不知为何,宁淞雾觉得自己越来越热,抽手一摸脸颊,烫得惊人,同时身体不断出汗,意识也逐渐模糊。
应该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混蛋林玉雪竟然骗我!这是宁淞雾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丝丝缕缕的血色在宁淞雾眼底交缠连接,将宁淞雾漆黑的瞳孔染成了赤色。
又过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随后环顾四周轻笑一声:“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熟悉的气息从隔壁传来,是她最为厌恶的气息。
宁淞雾眼底一片猩红,在那深处是名为仇恨的火光,准确来说现在坐在这里的并不是宁淞雾而是妖皇。
“没想到本皇的转世竟然是这样一个废物。”
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灵气,妖皇差点想要自我了结再次转世,如今别提报仇了,随便一个人族都可以将自己杀死。
可转世本就艰难,要想恢复前世的记忆更是难上加难,妖皇不敢冒这个险。
想起以前那个移山倒海万妖臣服的自己,妖皇心情非常复杂。
不过能够宁醒已是迈出了第一步,妖皇下床走向窗边,宁淞雾剩下的小半坛酒放在那里。
妖皇掀开酒封,拿起酒坛仰头一倒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净,末了用衣袖拭净唇边的酒水:“这灵酒差点意思。”
妖皇也不是没宁醒过,不过前几次都没自我意识,只有猎杀人类的本能,如今这次接触了有灵气的物品才将意识也恢复过来。
按着人族的功法修炼,妖皇利用那酒中的灵力给这句身体筑基,筑基成功之后妖皇又翻开了宁淞雾丢到床底的功法。
功法表面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灰,妖皇嫌弃地甩了甩,基础心法四个字便显露出来。
翻动书页仔细研究了一下,妖皇笑出了声,这心法对妖族伤害可不是一般的大,看来冉繁殷那怪物已经有怀疑了。
不过她显然找错了方法,前世虽为妖,可今世的宁淞雾是人,修炼这心法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此处,妖皇带着嘲讽开口:“真是愚蠢啊。”
突然想起冉繁殷此刻在闭关,妖皇的嘴角逐渐上扬,眼中满是算计:“去看看我的好师父修炼到哪儿了。”
妖皇打开房门往外走去,路过冉繁殷房间时看到了房内男子的画像,她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随后道了一声:“老朋友,好久不见。”
画像无法回应她的话语,可妖皇自言自语了起来:“这次换我赢了。”
毕竟是冉繁殷的房间,即使未进屋内,妖皇也不想过多停留,她转身朝着山后而去,那里是冉繁殷闭关的地方。
冉繁殷不知道发生了此种变故,她所说的闭关只是借口,五百年与妖皇那一战,她虽胜了,可留下了极大的暗伤。
每一年这暗伤都要发作一次,痛不欲生,这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好在这后山深处有她师父留下的寒泉,可以缓解痛苦,冉繁殷体温常年偏低也是拜这寒泉所赐。
冉繁殷泡在刺骨的泉水中,她唇色苍白,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这样的痛苦承受得太多,冉繁殷已经有了一定的忍耐力,不会像刚开始痛的那几年一样,在泉水中打滚,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寒泉外的结界还需要她的灵力维持运转,虽然此处布有阵法,可她无法放心。
但不知为何,这逐渐好转的伤势又开始加重了起来,灵魂像架在火上炙烤,冉繁殷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融入这碧蓝色的泉水中,看上去有些妖异。
无数的情感冲上了冉繁殷的脑海妄图占领她的心智。
“你背叛我们!”
“你如此与妖何异!为什么要采取这样极端的办法!”
“啊!!好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冉繁殷再也忍不住,她双手捂着耳朵崩溃大喊:“别说了!你们不要在我脑海里说了!”
她有些无助,双目失神,泪水滑过脸颊落入这泉水中,看上去十分脆弱。
她不断重复着:“别说了,不是我。”
冉繁殷情绪极为不稳,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洞内冰蓝色的石壁被她翻滚的灵力震出了细小的裂缝。
同时她的身上也不断溢出黑气。
她只着了一身亵衣,其余衣物和随身佩戴的殷笛被她放在泉水旁,此时殷笛微微闪着光。
过了一会儿,黑气又逐渐散了去,不再从她的身上溢出。
此时洞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宁淞雾小心呼唤的声音传来:“师父?你在吗?”
冉繁殷一惊,她感知到宁淞雾将要踏入阵法之中,这阵法是个威力极强的杀阵,宁淞雾这样无修为的人进来只会是死路一条。
在这个发生这种事情,冉繁殷心下有些恼火,可是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她强撑着从泉水中离身,一边努力压制自己脑中的邪念一边勉力运功往宁淞雾所在之地飞去。
宁淞雾在洞穴中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本想往回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于是她尝试着呼唤一下冉繁殷,毕竟这里是她闭关的地方。
宁淞雾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是天降的灾难,这样乱闯闭关之地一定会被冉繁殷惩罚一番。
不过也奇怪,这洞内这样黑,宁淞雾竟也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睡了一觉之后视力好像上升了很多。
“师父,你在吗?”
宁淞雾摸着墙壁往深处走去,可惜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她小声嘟囔着:“奇怪,刚刚明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虽然有些朦胧。”
又往前走了一段,石壁逐渐变蓝,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宁淞雾抖了抖继续往前,她有种感觉冉繁殷就在前方。
“停下!别动!”
是冉繁殷的声音,宁淞雾欣喜若狂,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可她抬头一瞧,这洞不知何时已亮如白昼,石壁之上有无数金色符文流动,宁淞雾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处在这些符文的正中间。
心下浮现出一股危机感,宁淞雾自觉不妙。
果不其然,石壁上方突然出现无数的光剑,它们齐齐攻向宁淞雾。
宁淞雾心道一声完了,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宁淞雾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随之而来的是那人熟悉的冷香还有她的一声闷哼。
宁淞雾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鲜血淋漓的冉繁殷,这个她最讨厌的人因为疼痛轻轻颤抖着,血液的腥气刺激着宁淞雾的神经。
为什么冉繁殷要如此不顾性命救她?
宁淞雾想不明白,她也跟着颤抖起来:“师父,为什么?”
法阵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逐渐消隐,洞内重回黑暗,视觉虽被蒙蔽,但嗅觉和触感无法消失。
宁淞雾感受到掌间一片湿滑,那是冉繁殷的血。
听到宁淞雾发抖的声音,冉繁殷突然不气了,她庆幸自己及时赶到救下了宁淞雾。
她艰难抬手摸着宁淞雾的后脑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因为你是我的徒儿啊。”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第 95 章 掌控
沧钧山为各派之首,主剑修,除沧钧山之外还有擅长阵法与炼器的镇启门,擅长炼丹的百草宗,以及御使妖族的御兽宗,御兽宗是在妖族势力稍有减退之后新起的宗门,但是他们势力增长很快,靠着逐渐增长的影响力合并了许多小门派,坐上了四大门派之末的位置。
御兽宗到场之人叫阳俞,听名字倒是文雅其实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他是御兽宗掌门的弟弟,今日是带着侄子来见见世面的。
“阳兄好久不见,修为可曾进益?”
一身着蓝衣,头戴金冠的男子和阳俞打着招呼,阳俞回头一看是镇启门的老狐狸公孙引,公孙引后边跟着一个没见过的蓝袍弟子,不过能参加这次大典的身份都应不简单。
阳俞爽朗一笑,“比不得公孙兄,不知这位小仙君是?”
公孙引温和一笑,伸手将身后的蓝袍弟子拉了上来:“这位是我的弟子,贺兰眠眠,归儿这是御兽宗的二宗主。”
贺兰眠眠躬身行礼:“晚辈见过二宗主。”
阳俞心底一惊,听说镇启宗那个新起的阵法天才就叫贺兰眠眠,镇启宗将此人的消息捂得死紧,没想到今日会将他带过来,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将缩在自己身后的侄儿提出来,阳俞道:“他叫阳领允,是我大哥的小儿子,今日正好让两个小辈认识认识,领允给公孙长老见礼。”
阳领允规规矩矩地给两人见礼,他模样清秀,和阳俞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日出之后收徒大典正式开始,到场各宗派都派了自家有威望的人过来参加,不少人还带了有天赋的小辈过来。
众人皆知,青霜尊者的小徒弟是从百禄村捡来的一个女娃娃,因此那些来参加大典的小辈多是男子,是打着拐跑人家徒弟和青霜尊者做亲家的小心思。
另外,青霜尊者常年待在朝辞峰,即便出峰也是独来独往,如此大张旗鼓的收徒还是第一次,就算做不成亲家这也是个博取修真界第一人好感的好机会。
众人有序落座,和身边的修士交谈着,在座都是名门,就算是小辈也是正襟危坐生怕给自家宗门丢了脸面。
忽然终声皆寂,有一人沐着日光而来,一袭青衣,腰佩殷笛,眉目清冷,好像这世间一切都不入她眼。
冉繁殷淡然环视一圈,被她注视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敢抬头正视。
冉繁殷缓步走向正前方的高台,在中间位置坐下。
主持大典的是岑染,他客套着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听得人昏昏欲睡,终于在众人快要心生不满之时,这场大典的另一个主角登场了。
众人在冉繁殷身上感受到的是威慑和不容冒犯,可对宁淞雾就是单纯的好奇、嫉妒和算计了,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宁淞雾的身上。
宁淞雾随他们瞧,不管他们如何想,自己成为冉繁殷的徒弟已成事实。
这一次宁淞雾没有再耍小动作,她按照拜师的程序一步一步走完,然后从师父的手中接过亲传弟子玉佩,玉佩入手并不寒凉,宁淞雾感受到自己精神一震,这玩意还有醒神的功效,看来以后打坐的时候就不能将疲惫作为借口偷懒了。
冉繁殷运功提气,她的声音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从今日起,宁淞雾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众仙高呼:“恭喜尊者,觅得良徒!”
宁淞雾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众仙行礼,她恍惚间有些熟悉感,好像自己也曾立于众人之上,受万民敬仰。
得了吧宁淞雾,你之前就是一个乞儿,哪里有什么大背景,应该是做了预知梦梦到了今日的场景才会有熟悉感。宁淞雾给自己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
接下来就是收礼环节了,有些想和冉繁殷客套两句的被冉繁殷自动忽略讨了个没趣,想和宁淞雾接触的全被罗笙给挡了下来。
不得不说沧钧山有些阴盛阳衰,高层的女弟子要多于男弟子,大典之上罗笙和林玉雪都在场,有些人想着既然套不上宁淞雾,套上罗笙两人也是很好的。
宁淞雾站在冉繁殷身边,敢去招惹她的人逐渐减少,她便开始观察起场内的情况来,罗笙已被套近乎的人包围,她脸色已有不耐,但又不敢发怒,怕沧钧山被人诟病。
转头看林玉雪,意外地发现没多少人为难她,宁淞雾注意到她和别派人交谈时也在偷偷往罗笙那儿瞄,可当罗笙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时,她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师姐,这次镇启宗的公孙长老也来了,万家村阵法一事正好可以请他们帮忙。”
岑染转头和神游天外的师姐说着话。
冉繁殷回神道:“嗯,你来处理就是,不必问我。”
岑染苦笑一声:“是,师姐。”
被这嘈杂的氛围搅得有些烦,冉繁殷正想吩咐自家师弟快些结束这次大典,却闻到了一丝妖气。
她神色一凛,突然出手。
顷刻间狂风大作,众修士赶忙运功抵挡以防被这劲风吹飞丢了自家面子。
风停,众人心下微怒又不敢直接开口,冉繁殷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她大喝一声:“既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在场众人心底又是一惊,皆抽出自己的武器戒备起来。
众人上方一个人影逐渐成形,张狂的声音覆盖在整个场地上方:“哈哈哈,不愧是青霜尊者,不过尊者与我相识数百年,今日喜得爱徒,怎么不邀请我参加?”
宁淞雾抬头一瞧,半空中立着一个身着火红长衫的男子,男子眸色赤红,眼神深邃,发色也是赤红的。
宁淞雾突然发现男子也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宁淞雾有些看不懂,好像埋藏着许多的恨意,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好像灵魂被锁定一样的难受,宁淞雾的脸色刷地变白。
眼前出现一抹青衣挡住了红衣男子的眼神压制,宁淞雾望着冉繁殷的背影心内开始安定起来,想起如今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了,宁淞雾从师父身后悄悄探出头对着红衣男子就是一个鬼脸。
冉繁殷容忍了自家徒弟的小动作,徒弟被针对她心下微怒,声音也冷了几分:“丹青,你逾越了。”
红衣男子神色一变,他像是有些受伤地道:“或许青霜尊者可以叫我妖皇,叫全名未免太不礼貌。”
冉繁殷淡淡:“丹青,你公然越境,是急着送死吗?”
丹青耸肩:“如今这只是残影,本皇还在妖界。”
冉繁殷盯着丹青的眼睛,不一会儿本来还神色淡然的丹青突然面色惊慌了起来,他远在妖界的本体突然感受到了危机感,神色一收,丹青变得正经了起来:“尊者果然厉害,本皇这就走。”
丹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消失之前丹青又朝着宁淞雾看了一眼,宁淞雾回以一瞪。
丹青消失之后众仙齐齐松了一口气,下方又热闹起来。
“不愧是青霜尊者,几句话就将那妖皇吓得屁滚尿流!”
“是啊是啊,若不是那妖族聚集之地实在难攻,他们的老巢早就被我们给端了!”
“那现任妖皇的本体也是凤凰,凤凰身上可全身都是宝,炼丹炼器都可。”
人群之中不乏有贪婪的声音传来,宁淞雾静静听着,心底悄然闪过厌恶,只是厌恶消失太快,宁淞雾自己也未能察觉。
冉繁殷皱眉,她淡声道了一句:“安静。”
嘈杂之声顿时消失,众仙这才想起这位青霜尊者喜静,只是过错已经犯下,众仙只能战战兢兢,不敢再发出声音。
在这地方坐了这么久,冉繁殷已是无奈,她不想再和众人客套,只是脸色不佳地说了声:“今日到此为止,我与徒儿先行一步,众位自便。”
冉繁殷拉着宁淞雾的手离开了这人多眼杂的地方。
岑染硬着头皮出来给自家师姐收拾烂摊子:“师姐近日疲累了些,请大家不要在意,沧钧山已为各位老朋友备好了百灵酒,请各位痛饮一番。”
百灵酒是灵酒之最,除了增强修为外还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平常修仙者能获得一滴都属难得,没想到这沧钧山能直接拿出这么多来待客。
众人心中的不满悄然消逝,和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置气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阳兄怎么看?”
公孙引问身旁饮酒的阳俞。
阳俞放下酒杯,神情有些陶醉:“还能怎么看?难不成公孙兄敢对青霜尊者有意见不成?”
公孙引转着手中的琉璃酒杯呵呵笑着:“不敢,说来也奇怪,这妖皇平常缩在自己的老巢里不出来,今日还敢上门挑衅。”
阳俞轻蔑一笑:“上门挑衅?我看是上门吃瘪还差不多,如今这个妖皇实力不够,比不得他的姐姐,可惜他姐被尊者斩杀了。不过他本体是凤凰,若是能控制住他”
后面的话阳俞没有再说,不过公孙引也清楚御兽宗是依靠着驱使妖族才得来如今的地位,不过御使凤凰他们还是想得太美了点,凤凰可是高傲的妖族。
公孙引笑笑也没有点破,他侧头望向身旁的贺兰眠眠,贺兰眠眠知其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随后贺兰眠眠将目光转向冉繁殷两人消失的方向。
第 96 章 试试
冉繁殷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总回荡着那双赤瞳和少女看见自己时安心的笑容。
可师父说妖皇重生祸世必须铲除,冉繁殷将手缓缓上移轻轻掐住了少女的脖颈却没有用力收紧,她犹豫了。
少女睡梦中似有所感,她轻皱眉头委屈地呢喃了一声:“师父,疼”
冉繁殷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她叹息一声将少女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下该如何是好?”
宁淞雾睡得不安稳,她将右手伸出被子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冉繁殷将她不安分的手抓住却被她反握,少女眉头舒展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少女右手上有疤,听她所说是狼妖所伤,回想她说起母亲时眼中的忧伤,那不是作假,说到底现在她只是一个受苦半生的女孩。
再看看吧,还没到必须抉择的那一刻,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又或者是自己搞错了,赤瞳只是吸收怨气带来的副作用。
冉繁殷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留下了宁淞雾的性命。
“师父”
宁淞雾的声音微弱却充满眷恋,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冉繁殷的手抓得死紧,冉繁殷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
这种被人依恋的感觉很奇异,不知不觉间冉繁殷的眼神温柔起来,罗手被宁淞雾握住,她顺势坐到徒弟的床边用另外一只手摸着宁淞雾的头,宁淞雾又往冉繁殷靠了靠,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个样子像极了冉繁殷曾经养过的狸花猫,只要给它顺毛就会眯起眼睛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看着它可爱的样子,冉繁殷也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可惜那只猫最后不见了,冉繁殷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
门外传来破空之声,随后便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看来御剑而来之人很急。冉繁殷收起了嘴角的笑容重新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样子。
来人是镇启门的长老,他步伐匆匆,行礼过后便直抒来意:“尊者,已经找到林仙子和罗仙子的踪迹,两人并无大碍。”
冉繁殷松了口气,救下宁淞雾后被她的赤瞳搅得脑子很乱,就没去管剩下几人的事情。
想了想冉繁殷还是问了一句:“在阵中可曾看见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腰间配了一个鸳鸯戏水的香囊,腰侧佩剑,剑穗是黄色的。”
镇启长老仔细回想一番后回道:“未曾。”
冉繁殷眼底闪过失落,看来确实是幻觉,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生,而且师父他不会见了自己就躲。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长老额头滴下冷汗,他恭敬说了声是后便退了出去。
这里是镇启宗宗门内,可对于冉繁殷这样反客为主的做法长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而且这次镇启门自己心虚,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吸收怨气不会有副作用,可宁淞雾吸收怨气之后却变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青霜尊者抱着满身是血的宁淞雾踢开镇启宗议事堂大门时,镇启宗众人都不敢吭声,他们从未见过青霜尊者这样生气的样子,寻常的她最不过也就是个微怒,哪会这样将别人家的门都给踹烂。
这可把这帮老家伙们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什么阵法,赶紧把这小祖宗的命给保住。
在浪费了一堆天材地宝珍贵丹药之后,宁淞雾的命可算是保住了,只是需要静心休养。
可镇启宗高层不知道的是,冉繁殷生气不只是因为徒儿受伤,还有无法做选择的迷茫。
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了,冉繁殷很想当个甩手掌柜,可她身在这个位置有些东西不得不承担。
床上的少女睫毛轻颤,嘤咛一声便醒了过来,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冉繁殷按了下去。
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茫,可宁淞雾看到床边的冉繁殷便安静下来,眼睛一直放在师父身上舍不得放开。
冉繁殷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说了一句:“你看着我作甚?”
宁淞雾笑得比平常温柔,也少了那种调皮劲:“只是觉得可以再见到师父真好,果然还是活下来好。”
冉繁殷掖被角的手停了下来,她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不想死你还这么拼命。”
可冉繁殷转念又想,宁淞雾不拼命的话就已经没命了,终究是自己没保护好她,自己这个师父真是做得失败无比。
于是她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
听着师父带着些自责的话语,宁淞雾只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痛了,“这不是师父的错,是徒儿太惫懒了,若是我再强一点就不会让师父担心了。不过师父,我好开心啊,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冉繁殷将宁淞雾抱回来时她的手差点就要废掉了,被揍成这样有什么好开心的。
“开心什么?差点就丢了命。”
宁淞雾笑出声来,只是她本就虚弱,一笑便牵动了伤势开始咳嗽起来,冉繁殷赶忙上前将她扶起顺着她的背。
宁淞雾靠在师父的怀里有些眷恋,她放松了些:“因为又有人真心关心我了,没想到我这样不堪的人还能得到这样的结局,或许老天真的怜爱我。”
冉繁殷此刻就想堵住宁淞雾的嘴让她别说了,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还有每一个幸福的表情都在凌迟着自己的良心。
那个满口谎言的不堪之人不是宁淞雾,而是冉繁殷自己。
冉繁殷沉默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恶心。
宁淞雾抬头看着垂下眼眸的师父,她看上去有些不快,宁淞雾想她可能是在为自己的受伤而自责,于是宁淞雾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师父的眼睛真好看,是墨绿色的,是随了父亲还是母亲?”
这个问题冉繁殷回答不了,她看着徒儿赤红的眼睛也回了一句:“你的眼睛也好看。”
在徒儿的眼睛里,冉繁殷看到了自己的脸,如往常一般毫无感情。
她扬手一挥将宁淞雾的瞳色遮盖,又变成了原来的黑色瞳孔。宁淞雾只感觉眼睛传来一股清凉之感,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太干涩想要伸手去揉。
冉繁殷制止了她的动作,“别动,你在幻境中遇上了什么?”
回想起媛儿,宁淞雾心情便有几分低落,“没什么,就是梦见故人而已。”
“故人是你的父母?”
宁淞雾摇头:“这次不是,是我唯一的朋友。”
宁淞雾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师父,若是我认真修行,实力提高之后就要去杀妖吗?”
冉繁殷心内生了警惕,“缘何有此一问?”
感觉到师父有些不高兴,宁淞雾马上解释:“师父,我不是可怜妖族,说来怕师父生气,我那唯一的朋友是只兔妖,在我父母离去之后是她将我收养,待我无微不至。可在我得知她是妖后,出于对妖的仇恨我我引来了修真者害死了她,我并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想逃走,没想到”
停了一瞬宁淞雾又继续说:“我很愧疚,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修炼,我怕自己成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刽子手,我”
“那你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已逝之人不可追,我并不要求你做什么。”
然而冉繁殷心中想着宁淞雾的赤瞳是不是因为那个兔妖的原因。
将怀中的宁淞雾重新放回被窝里,冉繁殷手虽忙碌着可心思却不在这里。
宁淞雾看着师父忙碌的样子,想到困扰自己这么多年的问题她并不在意,心中突然放松很多:“我不仅会保护好自己,我还会保护好师父你的,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冉繁殷很难受,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师父离世之时,那时感受到的是离别的伤感,这次是作为欺骗者的愧疚。
感觉在这个房间待不下去了,冉繁殷站起身朝外走去:“不必如此,毕竟我很强,不需要你的保护。”
宁淞雾看着冉繁殷急匆匆的背影,她以为师父只是和之前一样羞涩了,不由得觉得有趣,心想:“师父立于世间这么多年,却总是那么害羞。”
铃铛又重新挂在宁淞雾的脖子上,她抬手将它从领口中拿出来,铃铛是透明的,里面还有一个同样透明的小圆球,平常的时候它不会发出声响,只有在宁淞雾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响起来。
宁淞雾闭上眼睛双手捧着它,心中默念:就把这个当成定情信物吧。
冉繁殷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将速度放慢了下来,看着镇启宗各色弟子忙碌的身影,而大家有说有笑还没注意到冉繁殷的出现。
冉繁殷站在这里,与世界仿佛格格不入,她心想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不能与人保持过近的距离,情感一生便有忧愁。
“尊者站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是贺兰眠眠,他也在阵法中走散了,然后运气不好又碰上了几头高等级的游尸,现在脸和手都还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
冉繁殷看着他这幅尊容心内无语,但她不习惯和人交谈便径直离开。
贺兰眠眠有些尴尬,但是他脾气好并未生气,冉繁殷走后他抬脚便往宁淞雾疗伤的房间走去,想去问问宁淞雾有关阵灵的事情。
第 97 章 交杯
冉繁殷毕竟威名在外,就这样被控制了,陈思婷心底也很疑虑,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用袖子遮住脸,将袖子放下后她又恢复了容貌,“我不是妖怪那是什么?尊者可是糊涂了?”
她始终和冉繁殷两人保持一段距离,看起来并不想动手。
冉繁殷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被她的眸子盯着,陈思婷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得更快了,垂在一侧的手悄然收紧,陈思婷拼命忍住内心的惊慌。
跟往常见过的人不同,陈思婷见过惊恐、贪婪、欣喜的眼神,而从未见过毫无波动的,就像不是活物,那双眼睛空洞无物。
宁淞雾观察得仔细,她感觉陈思婷在害怕,她大声吸引陈思婷的注意力:“漂亮前辈!你真以为自己能制服我师父吗?我师父可是五百年前斩杀妖皇的强者!”
陈思婷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宁淞雾身上,她差点忘了,这叫宁淞雾的小丫头也十分诡异,两次抵抗住了幻境的侵蚀。
陈思婷粲然一笑,调笑道:“小娃娃挺为你师父骄傲啊,可在不久前你还和我说你师父好吃一点,让我别吃你。”
听闻此言,冉繁殷忍不住往后撇了一下,宁淞雾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只是觉得心头发慌。
这妖怪怎么可以离间她们师徒的感情,宁淞雾没好气地想,不过宁淞雾在世俗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种真是小场面。
于是她顺着陈思婷的话做出骄傲的样子,骄傲的同时还保留了对陈思婷的鄙视:“那当然了,我故意将你引去师父那就是想让师父收拾你,你这样微末道行的妖怪我师父她一根手指头一个!”
宁淞雾这个样子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冉繁殷轻轻皱了眉,冷不丁开口:“错了,多了。”
宁淞雾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解地问:“师父何意?”
冉繁殷认真地回答:“她的实力你算多了。”
宁淞雾明白了,这是在说陈思婷的实力还比不过她冉繁殷的一根手指头,看不出来这便宜师父这么会嘲讽人。
宁淞雾忍不住偏头往后看,却不料冉繁殷也偏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宁淞雾能看见她墨绿色的瞳孔,澄澈不染纤尘。
而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这么认为。
冉繁殷盯得认真,固执地想要宁淞雾纠正这个错误,而宁淞雾的老脸却有些挂不住了,她哈哈尬笑两声把头又转了回去:“师父说得对。”
这两人气氛很微妙,陈思婷心内却很暴躁,但是她又特怂,于是只能口头上讥讽两句:“呦~我看你们倒是师徒情深,只是如今落在我的手上,这不是自打脸。”
情深这两个字陈思婷咬得特别重,宁淞雾怎么听都不太得劲。
但都这样嘲讽了陈思婷都没有太过激的行动,看得出来她底气不足。
宁淞雾稍微放软了语气,她轻声诱哄着:“我看前辈你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屠杀此处居民定是有苦衷的,你同我师父说明之后她定会放过你。”
冉繁殷依旧不动,没作表态。
宁淞雾的手和她的手捆在在一起,她悄悄蹭了蹭师父的手背却换来冉繁殷一个疑惑的回眸。
宁淞雾快要急死了,在有活下去的希望之时她还是不能死啊。
于是她继续用手蹭冉繁殷的手背,她知道冉繁殷不适应和他人的过度接触,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冉繁殷忍不住轻嗯了一声,听起来就像同意宁淞雾刚才的说法一样。
“你看,我师父同意了!”
陈思婷听着她们的话,脸色沉了下来,有了前面的教训她并不会相信冉繁殷会放过她,只是她不甘心,或许是想要获得一份理解。
她依旧不动,只是疯狂大笑起来,顿时石室之中阴风呼啸,吹起陈思婷火红的衣裙。
宁淞雾从这笑声中感受到了悲切,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这妖怪还真有她的苦衷?
石室内的风和笑声一起停了下来,陈思婷明显低了下来,她带着些许自嘲说:“那就听听我的故事,希望我说完之后尊者能给我一个回答。”
陈思婷轻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陈思婷的父母是逃灾逃到万家村的,外姓人士在这万家村并不受待见,再加上陈父早亡,就这样剩下她们母女俩。
为了在万家村生活下去,陈母改嫁了,嫁给村里一个老光棍,这样母女俩才算立足下来。
可老光棍对她们并不好,时常打骂,陈思婷是个哑女,被打时只能呜呜呜地发出一两个模糊音节,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陈母让陈思婷忍耐,老光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只要忍耐着熬下去一定可以变好。
陈思婷捂着被打得青紫的手臂,她双眼含泪,乖巧点着头。
可惜母亲没有等来这一天,那是一个飘雪的早上,彻夜未归的老光棍回来后就将她一顿毒打。
那时正是新年,万家村人高兴的放着爆殷,他们笑着闹着,爆殷的声音掩盖了母亲凄惨的叫声。
陈思婷躲在屋内角落发抖,她不敢出去,就看着母亲被这样活生生打死。
这出了人命的大事自然惊动了官府,陈思婷看着母亲的尸首被抬走,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房内凌乱透着腥气。
老光棍也被官府带走,如今就剩陈思婷一个哑女,这惊天的热闹惹得众人来瞧,他们对着呆滞的陈思婷指指点点。
“你说这小哑巴不是带煞吧?克死自己生父不够,又克死了自己生母。”
“可不是,哎呦,她娘死得可惨喽,我刚刚偷瞧一眼,那眼睛都被□□了,死不瞑目嘞。”
“嘶!你说这不会有怨气吧,要不去离水宗请个小仙君来做做法。”
“还好我家男人不打我。”
最后这人的语气中带着庆幸和炫耀,陈思婷抬头看了那个妇人一眼。
那妇人被盯得心头一紧,顿觉晦气,“看什么!大过年的,就你家净整这些事。”
旁边一人拉住她,劝她不要再说,妇人又往陈思婷处吐了一口口水,随后挎着篮子走了。
陈思婷没有反应,她从来就胆小,什么事都是以忍耐为主,她在想母亲被盖上白布之前那双闭不上的眼睛,在想她凄厉的惨叫声和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自己。
老光棍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在蹲了几天牢房之后便被放了出来,老光棍有门路,而陈母母族不在,人人可欺。
回来之后老光棍还骂骂咧咧的,陈思婷听他用各种不堪的词语辱骂自己的母亲,听他骂自己小杂种。
陈思婷依旧任她打骂,只是连呜咽声也不再发出了。
后来离水宗来了两个仙君,两人和万家村这些土包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陈思婷心想这应该就是母亲所说的神仙。
母亲说神仙会保护受苦的人们。
自从陈母死了之后,万家村人便时常看见村里有飘忽的白影,村人怀疑是陈母的鬼魂作祟便请来了离水的仙君。
离水宗弟子察看了陈母死前的居所,确定就是冤魂捣乱,正想收服恶鬼之时,其中一名弟子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弟子低头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娃娃,他嫌恶地退后两步,然后继续收起魂来。
陈思婷有些怔怔,她怯怯收回手,恍惚着她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婷儿救我!”
随着离水弟子施法的动作,一个人影逐渐成型,那正是陈母,她冲着呆愣的女儿大吼着,表情满是惊恐。
陈思婷一把揪住离水弟子的下摆呜呜地祈求着,可惜这没有任何作用,那看上去不沾世俗的小仙君一脚把脏兮兮的陈思婷踢开,表情嫌恶无比:“晦气。”
另一弟子觉得师兄的做法太过,他走上前将陈思婷扶起,又检查了她的伤势。
陈思婷感觉这个仙君要好说话,于是她开始央求起来。
“你母亲已成恶鬼,放心,我们净化她的怨气之后就会送她入轮回的。”
可陈思婷听不懂,她耳中只有陈母此时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声。
另一个弟子对师弟这种老好人的做法十分不屑,他开口讥讽:“师弟你应该知道,这女鬼怨气颇重,直接打散才是最省力的方法。”
师弟没有开口辩驳。
这时老光棍回来了,他揪着陈思婷的头发往后拖,一边拖一边向离水弟子陪笑,那脸上是陈思婷从未见过的谄媚:“仙君辛苦了,我这娃娃不懂事,请仙君将那恶鬼带走吧。”
陈母就这样被带走了。
陈思婷想要逃出去寻找离水宗,她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娘亲,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出逃换来的是一顿更甚一顿的毒打。
最后陈思婷离开了人间,她也成了恶鬼,她怨恨着万家村,将这里变成了炼狱。
离水宗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派来的依旧是那两个弟子,陈思婷看见熟人有些兴奋,她对两人中的师弟有些好感。
如今她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她将老光棍折磨至死,而后夺走了他的声音,她想要叫一声仙君。
可仙君面容冷峻,再无从前的温柔,他大喝一声:“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陈思婷不太理解,她着急解释:“仙君,我是当日那个小哑巴啊,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残害这么多条人命,今日定让你魂飞魄散!”
第 98 章 暂别
“师弟找我就为此事?”
岑染瞧了瞧师姐脸色,见师姐脸色如常他才敢继续说下去:“是的,若师姐不放心,我就回绝他们。”
冉繁殷没说话,上次万家村事件因为暗伤的原因就用傀儡陪着宁淞雾结果出了事情,这次自己亲自陪同应当不会有危险。
思考过后,冉繁殷又补充着问了一句:“吞噬灵魂这种说法过于阴邪,有无副作用?”
“这个、这个我没有了解……”
岑染支吾了起来,当时他的关注点都在大阵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师侄的人身安全问题,不过师姐难得想得这样周全,看来是对这宁淞雾上了心。
这下子冉繁殷犯了难,一方面是如今事态严重,另一方面她又不想拿宁淞雾去冒险。
她皱着眉,人生头一次有了纠结的感受。
岑染看她这样子,心下无奈,他也不敢逼迫这位师姐,“师姐不必忧心,容我再去问问他们,若是不会有伤害,再请师姐定夺。”
冉繁殷心下一松:“嗯,就这样吧。”
岑染行礼告退。
两人谈话之时,宁淞雾就在院中逐渐,修真之人,耳目聪明,而冉繁殷两人也未刻意回避,因此这些话宁淞雾全都听在了耳中。
她本就在偷懒,感受到冉繁殷话中的回护之意后便更加心不在焉了,打坐过程中小动作不断。
宁淞雾其实也挺纳闷,她修行并未认真,可是每次睡着一醒,修为就会增加少许,这样的情况持续许久,弄得师父以为她终于转性了。
宁淞雾看着师父明显有些高兴的脸就将这个异常隐瞒了起来。
正走神间,冉繁殷走到了她的身旁。
看着神游天外的徒弟,冉繁殷有些无奈:“又走神了。”
宁淞雾骤然回神:“师父我…”
刚想狡辩一番就被冉繁殷打断:“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看来师父并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过错,宁淞雾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嬉皮笑脸道:“我在想师父对我真好。”
“…少贫嘴,你知道我是何意。”
调戏一下就成了,若是把人惹毛了今天就不会那么快乐了。
宁淞雾正经道:“那师父是想我去还是不去,我都听您的。”
宁淞雾紧盯着冉繁殷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冉繁殷才开口:“若是于你无害的话我希望你去,若是有害的话…可以再另想办法。”
紧接着她神色一变,眼神中满是傲气:“这世界如此之大,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你才十六岁,承担不了的事情不需要承担,更何况我收徒不是为了让徒儿送命的。”
看着神色倨傲的人,宁淞雾觉得这人和自己见过的强者都不一样,即便是像自己这样微小的生命她也很是重视。
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她不够心狠。
宁淞雾心下感动又害怕,她总觉得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出事。
可转念一想都五百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她这样强,这世上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太少了,自己不必杞人忧天。
虽心念百转,宁淞雾只是静静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她:“我相信师父。”
很快岑染便带着消息回来了,他告知师姐,吞噬灵魂不会威胁到宁淞雾的生命。
于是宁淞雾又要离宗,这次的目的地是镇启宗,除了冉繁殷之外,随行之人还有罗笙和林玉雪。
这两人也算劳碌命,一有大事就要出去跑腿,宗门内的元婴长老们都没她俩忙。
宁淞雾依旧不会御使飞剑,所以她与冉繁殷同乘,碰上熟悉的人她率先打招呼:“罗师姐,林师姐。”
林玉雪远远看见宁淞雾就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句:“宁师妹。”
罗笙只是微微点了头,看着宁淞雾和冉繁殷同乘,她眉头一皱似是不大高兴,走近宁淞雾之后便说了一句:“宁师妹已是金丹期,要早些学会御剑才是。”
冉繁殷在旁,她不敢说得太过分,其实她觉得宁淞雾这样有些丢沧钧山的脸面。
其实宁淞雾不笨,若是认真学御剑不是问题,她不想学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比如一直和师父同乘之类的。
冉繁殷听罗笙这样说心下不喜,她冷淡道了声:“无事,她这样就好。”
感觉到冉繁殷有些不高兴,罗笙赶紧请罪:“弟子逾越了。”
林玉雪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救场:“是啊,谁敢笑话师叔的徒儿,我和罗师姐第一个不放过他,你说是吧师姐!”
罗笙被林玉雪揽住肩膀,她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嫌恶,只能顺着说了一句:“是的。”
冉繁殷将她们的动作收入眼底,不过她比较迟钝看不出什么:“走吧。”
两人齐声:“是,师叔。”
冉繁殷御剑在前,而林玉雪两人御剑在后,宁淞雾悄悄往后看,只见罗笙一脸认真,像是对刚才的事情毫不在意。
将视线重新放回前方,宁淞雾发觉这个罗师姐有些意思,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夹杂着细微的不爽。
可宁淞雾回想往昔,她觉得自己并没得罪过罗笙,难道她也想做我师父的徒弟?
宁淞雾心内产生了危机感,她觉得这可不行,师父的徒儿只能是她宁淞雾。
忍不住上前抱住师父的腰,还没等冉繁殷生气宁淞雾就可怜兮兮地说:“师父我怕高。”
冉繁殷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想起书上说的,在徒弟害怕之时要顺着她,给她安全感。冉繁殷认命般地放弃了抵抗。
“害怕就抓紧。”
还有这种好事?宁淞雾喜不自胜,她将冉繁殷抱得更紧了些,感激般地说了声:“谢谢师父。”
“…你抓得太紧,放松点。”
“好的,师父~”
罗笙在后面看着,她惊讶于高冷的师叔竟然会这样纵容宁淞雾,又觉得或许天才都是这个待遇。
“她们两个的感情真好,师姐你说呢?”
罗笙淡淡瞥了一眼林玉雪:“师徒之间,感情好是自然。”
林玉雪看着前面两人,她半眯着眼睛喃喃道:“师徒吗?那师姐妹之间感情好也是自然吧,师姐你…”
罗笙打断她:“走吧,别分神了。”
随后她御剑加速与林玉雪分开。
看着师姐离开的背影,林玉雪无奈地说了声:“难。”
第 99 章 域外(1)
对于宁淞雾来说,成为冉繁殷的记名弟子还不错,待遇要比普通弟子好太多,就是成天要面对一张冷脸有些难受。
意外的是这掌门住的地方竟然如此寒酸,可宁淞雾也不挑,她该吃吃,该喝喝,将废物这条路贯彻到底。
冉繁殷收宁淞雾为徒是抱有其他目的的,可在情况没明确之时,她还是认真履行了自己作为师父的责任。
可惜徒弟太叛逆,气死了她五百多岁的老师父。
本来冉繁殷也不是真的想收她为徒,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已经放弃宁淞雾让她自生自灭了,可冉繁殷不是常人。
冉繁殷越挫越勇,誓要将这懒惰的徒儿给掰正过来,后来较真过了头,连原本收徒的目的都差点给忘了。
宁淞雾也很烦,冉繁殷对她太过关照,事事都要盯着她,想要偷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宁淞雾执意不练,那这一天的饭菜她就别想拥有了。
被冉繁殷扼住了咽喉,宁淞雾便更加讨厌她,只是宁淞雾不会硬着来反抗,顶多是装成愚笨的样子挑战冉繁殷的耐心。
朝辞峰上的墨殷比山下的更加多,放眼望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冉繁殷的小院中也有,而宁淞雾此刻在小院中打坐。
冉繁殷站在房廊上看着她,防止她偷懒,今日的宁淞雾倒是有些不同,那打坐的样子很是认真,冉繁殷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说是笑容也不准确,因为她只是轻提了嘴角。
徒儿的突然勤奋让冉繁殷很是高兴,想起这几日待她都是冷言冷语,想着今日要表扬她一番才行。
但是宁淞雾学得认真,冉繁殷也不好去惊扰,于是她轻飘飘地走近宁淞雾。
可走近一看却发现了不对劲,宁淞雾根本不是在认真打坐,她就是睡着了而已,听这均匀的呼吸声就知道她睡得很香。
咔嚓一声,冉繁殷随手将一根墨殷捏断,这墨殷遭了无妄之灾分成了两段,上面一段掉落下来,殷叶与地面碰撞发出沙啦的响声。
宁淞雾被惊醒,她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视线再上移到冉繁殷那张比平常更加难看的脸上,突然睡意全无。
“师父。”
冉繁殷看着一脸惊慌的少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你就这么不喜雪修炼?”
宁淞雾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当然这是她装的:“弟子愚钝,愧对于师父。”
冉繁殷看着局促不安的宁淞雾,心软了几分,她想着宁淞雾本就不愿拜自己为师,这师徒关系是强迫得来的。
若是宁淞雾真的没问题,那她现在也就十六岁的年纪,冉繁殷仔细思考一番,若是只需要观察的话不一定非要拜师,让她待在这朝辞峰上做个杂役弟子也可。
她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既然你不愿拜我为师,那就留在这朝辞峰上做些洒扫事情。”
一听师徒关系解除了,宁淞雾便有些欣喜,可没想到解除了师徒关系还是得待在这朝辞峰上看冉繁殷的冷脸。
不过至少不用被逼着修炼了,这也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
宁淞雾小心掩藏好自己的心思:“弟子愧对师父,那杂役弟子需要做些什么吗?”
“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将这峰上的建筑物打理好就行。”
冉繁殷淡淡的声音在宁淞雾脑海里炸了开来,虽然冉繁殷住的地方简陋,但是这峰上可不止这一间房子。
而且冉繁殷不喜雪有人接近,所以这峰上目前就两个人,一个是她本人一个是宁淞雾。
宁淞雾不死心地确认了一下:“是每天打理一遍吗?”
“是。”
“这峰上有多少房间?”
“几百间吧。”
“师父!是徒弟的错,你不要赶我出师门啊!”
宁淞雾扑通一声跪下而后又往前一扑想要抱紧冉繁殷的大腿,可惜冉繁殷察觉到了她的企图迅速向后一退。
如此一来宁淞雾便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在仇恨的小本子又给冉繁殷多记了一笔,她恶狠狠地想着:“老太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你不是不想做我弟子?”
虽然此时冉繁殷脸上并无表情,但是宁淞雾还是觉得她在嘲笑,果然像这样表面清冷的人肚里都是坏水。
可事实正相反,冉繁殷是真的没有逼宁淞雾的意思,只是当年她做杂役弟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下意识觉得这样做没问题。
“想做,只是我太笨了。”
少女满脸灰尘,眼中满是期盼,和刚见面时的麻木无神完全不似,冉繁殷觉得有些违和感。
不过宁淞雾是记名弟子还是杂役弟子对于冉繁殷来说都没关系,现在已是太阳落山之时,是可以吃晚饭的时候了。
宁淞雾的肚子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在两人沉默的氛围当中显得尤为突兀。
终究还是心软,冉繁殷转身回房:“去吃饭吧。”
看着冉繁殷的身影消失,宁淞雾起身将手上的尘土拍干净,她收回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这朝辞峰上到处都是墨殷,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而朝露峰上有食堂,是供新弟子吃饭的地方。
可惜两峰距离太远,去吃个饭还要翻山越岭。
宁淞雾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冉繁殷,她严重怀疑冉繁殷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冉繁殷确实是故意的,她知道宁淞雾不上进,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锻炼她,等到她受够这种苦时就会想着修炼了。
而冉繁殷给宁淞雾的功法有问题,这功法克制妖族,而对人族无害,冉繁殷想要通过这种方法验证一下。
宁淞雾越往下走人就越多了起来,大部分弟子都是穿着白色的沧钧山弟子服饰,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就是白茫茫一片。
宁淞雾并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自己身体上的感受,比如腹中饥饿和腰酸腿痛。
下了朝辞峰还要上朝露峰,若是语言可以杀死人,那冉繁殷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宁淞雾已经走出了一身的汗,朝露峰上的新弟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是修行过的,不会出现像宁淞雾这样狼狈情况。
往来的新弟子看到宁淞雾都会惊奇地撇两眼,然后眼中闪过嘲笑开始窃窃私语。
也有些认识宁淞雾的,知道她就是掌门新收的弟子,虽然宁淞雾只是那人的记名弟子,但是这也很让人羡慕了。
看这掌门弟子如此拉胯,自然会有人不忿。
宁淞雾感受到了四周的注视,是熟悉的嘲笑和厌恶,还有一种新的恶意叫嫉妒。
顶着这些目光宁淞雾继续向山上走,她在心中冷笑:“这些人还没真正强大起来就已经如此讨厌了。”
终于到达了食堂,宁淞雾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颤抖,她扶着门框怕自己摔倒,虽然被冉繁殷收为徒弟的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宁淞雾还是无法快速适应。
感觉到力气恢复之后,宁淞雾进门打了饭,然后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经过一番剧烈运动,宁淞雾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她想快点吃完再赶回朝辞峰,想到回去还要再爬山宁淞雾就十分后悔,这还不如留在百禄村当乞丐。
宁淞雾夹起一块肉就想往嘴里放,只听咣当一声,宁淞雾面前的桌子倒了,饭菜洒了一地,宁淞雾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愣住了。
桌子的两条前腿坏了,但这肯定不是桌子的问题,食堂中传来小声的笑声,这些笑声混在一起就显得嘈杂了起来。
宁淞雾只剩下手上一块肉,她将手上的肉吃完,然后看向前方。
隔宁淞雾两桌远的地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的组合,他们都看着宁淞雾,眼中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
宁淞雾看得很清楚,这一场无妄之灾是他们搞的鬼,四人中正对着宁淞雾的那个男子施法打断了桌子的前腿。
收拾好衰落在地的碗筷之后,宁淞雾神色淡然,好像刚刚那个被欺负的人不是她:“请问师兄师姐这是何意?”
宁淞雾身为冉繁殷的弟子,其实辈分要比这些人大一些,叫他们师侄都没关系。
正对宁淞雾的男子叫宁步维,是这四人之首,他欺负宁淞雾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上这沧钧山就是为了成为冉繁殷的弟子,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平凡小丫头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宁步维并未起身,他单腿踩在凳子上,对着宁淞雾阴阳怪气:“我只是想和掌门的徒弟过过招,没想到你这么迟钝。”
虽然猜到了是这个原因,但不得不说冉繁殷简直是自己的克星,宁淞雾又在仇恨小本子上给冉繁殷记上了一笔。
宁淞雾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面色平静地朝宁步维等人走了过去。
食堂中的弟子们看着这场闹剧都没再发出声音,一时间这堂中只有宁淞雾的脚步声最为明显。
宁步维笑不出来了,他有些疑惑宁淞雾被这么欺负好像一点愤怒也没有,他收起腿皱眉看着宁淞雾逐渐走近。
宁淞雾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步维,眼神冷漠至极。
宁步维觉得这样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所以他也站了起来俯视着宁淞雾。
突然宁淞雾笑了,宁步维有些猜不透她的情绪变化:“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打的就是你。”
啪的一声,宁步维脸上挨了一巴掌,因为宁淞雾用了狠劲宁步维也没防备,他的脸上瞬时就起了红印子。
宁淞雾甩了甩手,嫌弃地说了一声:“啧,真够厚的,打得我手疼。”
这时宁步维的同伴们才反应过来,靠近宁淞雾的女弟子一把将宁淞雾推倒在地上,几人咒骂着就想教训宁淞雾一顿。
“我看你们谁敢!我若是挂了伤回去,师父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师父定不会容许你们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再留在沧钧山!”
这话成功将几人吓住了,这时宁步维也回过神来,他表情狰狞,丢了面子的他有些歇斯底里:“别听她的,揍了以后再用医疗术治好不就成了!”
听闻此言宁淞雾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宁步维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宁淞雾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此时她的眼中满是疯狂,她挣扎着站起身靠近宁步维,而后小声地威胁:“你治好我,我就不会自己再弄出一身伤?我保证我对自己会比你们对我更狠!你和掌门是什么关系而我和掌门又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她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宁步维听出了宁淞雾话中的不顾一切,他浑身冒汗:“你这个疯子!”
宁淞雾很喜雪疯子这个称呼:“谢谢夸奖,我是疯子,所以你们最好别来惹我!”
宁淞雾笑着拍拍宁步维的肩膀,随后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食堂。
“宁大哥,要给她一点教训吗?”
四人中的一个女生小声询问着宁步维,宁步维双拳握紧,他转身一脚踢翻了桌子,最后十分不甘心地说了一句:“算她走运!”
宁步维在刁难宁淞雾之前调查过她的身份,本以为这样一个穷苦丫头应是畏畏缩缩的那一类,没想到却完全不同。
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庞,宁步维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宁步维环视了一圈堂内,他威胁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烂在心里,若走露半点风声,我宁家绝对不会放过!”
且不说宁步维如何生气,宁淞雾也十分生气,看来今天是要饿肚子了。
回到冉繁殷所住的那个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是让宁淞雾没想到的是冉繁殷没在修炼,她在廊上站着。
宁淞雾此时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饥饿了,不过该有得招呼还是要打。
“师父。”
“嗯。”
突然咕噜一声响,宁淞雾赶紧捂住肚子。
冉繁殷有些意外,不过她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只是平静地问:“没吃饭?”
“……嗯。”
“为什么?”
“……”
宁淞雾不想说出来,因为这种事杜绝不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冉繁殷身为沧钧山掌门不可能每次都顾着她。
而且宁淞雾总觉得冉繁殷别有所图,因为自己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惊世天才,为什么冉繁殷非要收她为弟子。
小心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宁淞雾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
当然这是装的,如今之计还是尽力表现得普通一点,而今天发生的事算是小事,冉繁殷应该不会认真调查。
“走吧,去吃饭。”
宁淞雾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望着这个一身冰冷的女人。
冉繁殷没有搭理她,她祭出自己的飞剑又将宁淞雾拉了上来。
或许想到了什么,冉繁殷说了一句:“等下你不用抱我,你不会掉下去。”
宁淞雾有些懵地点头。
冉繁殷带着宁淞雾来到了沧钧山山脚下的城镇,可惜此时是晚上,饭店已经打烊了,两人扑了一个空。
冉繁殷身居高位太久,人间烟火离她太过遥远,所以她犯了这种常识性的错误,而宁淞雾则是已经被饿昏了头。
宁淞雾太累了,如今她只想睡觉,或者睡着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瞧宁淞雾实在受不了了,冉繁殷心内有些愧疚,不过她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炼丹,法术也只会用攻击性的,其他偏功能性的都不熟练或者说根本不会。
在冉繁殷眼里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术法,她只要学会杀妖的法术就够了。
冉繁殷:“很难受?”
宁淞雾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实在太困了。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办法,冉繁殷准备先将宁淞雾带回去。
冉繁殷御使自己的飞剑往朝辞峰走,突然肩膀上传来重量,冉繁殷一惊,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是宁淞雾靠在了她的肩上。
柔和的月光给熟睡的少女添上了一层温柔,冉繁殷叹了一口气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
回到所住的地方后,冉繁殷小心将宁淞雾抱起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出了门。
想来今天宁淞雾是一天没吃饭,又来回爬了这么远的山。
冉繁殷看了宁淞雾房间一眼,摇头:“看来我也不是当师父的料。”
第 100 章 域外(2)
周遭突然亮如白昼,猛然受强光刺激,妖皇被迫分神停下了攻击。
洞内爬上了无数的符文,看来此处又是一个阵法,法阵感受到冉繁殷有危险又开始运转起来。
妖皇脸色很难看,明明此刻是报仇的最好时机却只能放弃。
“哼!算你走运!”
妖皇收起灵力,压下心底的杀意,为了不让自己产生杂念,她开始研究起这洞内的寒泉来。
法阵感受不到杀意又自动停了下来,妖皇望着逐渐消失的符文若有所思:“这像是那家伙做的,都死了四百年还能坏我好事。”
想起往事妖皇就气得牙痒痒。
妖皇本体是丹鸟,就是众人所熟知的凤凰,凤凰并不食人只饮甘露,但作为妖族,她并不会约束妖族对人的压迫。
甚至妖族内部都会互相厮杀,妖皇也不会去管,她认为这是妖族的天性,不应该被压制。
妖皇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寒泉如何形成又有何功效,看来这五百年,冉繁殷并未将伤养好才需要在此闭关。
碧蓝的泉水微微发着光,一眼下去望不到底,妖皇心中闪过算计,她运功为自己披上一层灵力随后向泉下钻去。
泉水深处有一块巴掌大冰蓝色晶体,晶体附近镌刻着固灵阵法,这个阵法能将物体的灵气压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阵纹丢失太多导致阵法不稳,因此本该全锁在泉水中的寒性灵力溢出导致这整个洞穴都成了冰蓝色。
妖皇眼睛一亮,她双脚一蹬就将晶体取下,而后向上游去。
出了水面,妖皇看着这块流光四溢的晶体弯了眉眼,她运起功法开始抢夺晶体的灵力,过了很久晶体的光华逐渐黯淡下来,最后竟成了一堆粉末。
洞内温度开始回升,冰层融化,整个洞穴变得潮湿,泉水也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
这些都与妖皇无关,她仔细查看了这具身体的修为,现在是金丹初期,虽然直接跨了一个境界,但是妖皇并不满意。
不过宁淞雾这具身体本就是特殊的噬灵体质,以后实力提升会非常快,而因为妖皇意识的干扰,前期要受的天劫根本不会有。
想着想着妖皇又开始嫉妒了,前世的她有那么强的实力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换来的,修为突破到渡劫期那会儿差点让劫雷给劈熟。
“水…”
冉繁殷虚弱的声音让妖皇泛酸的心逐渐转变成愉悦,她走近冉繁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狼狈的样子真让本皇雪喜。”
妖皇正想给这宿敌来上一脚,可突然脑中刺痛异常,眼底的血色逐渐隐退下去恢复成原本的黑色。
宁淞雾扶着额头差点摔倒,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想要杀了师父却实力不济被师父反杀。
头很疼,宁淞雾忍不住轻嘶一声,随后她睁眼一瞧,发现洞穴内的景物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疑惑的是这穴壁上的冰在逐渐融化。
“水…”
微弱的呼唤声将宁淞雾带入现实,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取水的过程中晕倒的。
宁淞雾行至泉水边,发现泉水也变了一个模样,伸手下去试探,温度是正常的。
捧了水上来,宁淞雾将水喂给冉繁殷,好在冉繁殷还有意识能够吞咽,不然宁淞雾还得纠结要不要嘴对嘴喂。
喝完水后的冉繁殷眉毛舒展了一点,宁淞雾盯着这洞穴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冉繁殷的状态好了一些,宁淞雾弯腰背起她继续寻路,背上去的一瞬间宁淞雾就觉得有些不对,实在是太轻了。
这么短的时间冉繁殷就饿瘦了?
宁淞雾感觉自己背着这个人还能够上蹿下跳。
不会是血流得太多了吧,宁淞雾又这样猜测。
不能再拖了,宁淞雾不再停留往外走,突然她踩上了什么往后就是一滑。
宁淞雾面朝下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顾不上叫疼,她先坐起来检查冉繁殷的伤势,好在冉繁殷趴在她身上,只是伤口又渗出血来。
宁淞雾岑名地有些心疼,一根殷笛静静躺在她的脚边,显然刚才宁淞雾是踩上了它才摔倒的。
这殷笛是冉繁殷的随身物品,从未离身。
宁淞雾气恼地抓起它就想丢远,可又想起师父平常对这殷笛十分爱护,宁淞雾的爪子又停了下来。
她用衣袖将笛身擦净,而后将它别在冉繁殷的腰间。
“事先说好,我只是怕你丢了笛子迁怒于我,仅此而已,别想多。”
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冉繁殷还是想说服自己,只是冉繁殷现在也听不到她说的话。
重新背起冉繁殷,宁淞雾脚步轻快地往洞穴外走去,洞穴内没有光,可如今的宁淞雾夜视能力要好上很多。
在宁淞雾看不到的地方,冉繁殷的殷笛又开始发出莹亮的光,光芒逐渐包裹住冉繁殷受伤的背部。
那血肉模糊的地方逐渐愈合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冉繁殷睫毛轻颤,有宁醒的趋势。
冉繁殷刚醒还有些迷糊,她只觉得背部有股清凉之感,而暗伤复发的疼痛也消失不见,除此之外双腿有悬空之感,整个人还一晃一晃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徒弟背着。
冉繁殷第一反应是羞耻,她从未被人背过,蓦地往后一仰脱离这个让她不适应的境地,从宁淞雾背上挣扎下来后又迅速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感觉胸口有些束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如今徒儿还在一旁,她不能脱衣查看。
宁淞雾被冉繁殷这样一折腾差点摔倒,心下有些不悦,但转身看到有些慌乱的冉繁殷,她又觉得安心起来。
宁淞雾一把搂住冉繁殷的腰就开始哭:“师父你终于醒了,徒儿好害怕,呜呜呜。”
“徒儿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还连累师父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徒儿的错!”
要说宁淞雾真心悔过那也没有,她只是趁着冉繁殷还不在状态的时候赶紧认错,若是等冉繁殷冷静下来了再扮可怜效果可能没有这么好。
宁淞雾如今的模样是很狼狈的,衣裙变成短裙不说,身上脸上还沾了不少泥土和血,整一个小叫花子形象。
冉繁殷看她这副样子又演变成了另一种慌乱,她僵硬着抬起手顺着宁淞雾的头发,不自然地安慰着她:“别哭了,没事了,乖。”
看来这一关顺利过去了,宁淞雾嘴角轻扬,只是还是可怜兮兮地说着:“呜呜呜,师父我好怕,这里好黑。”
冉繁殷强迫自己忽略掉宁淞雾搭在她腰上的手,她轻轻推开宁淞雾,用衣袖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淡青色的衣袖立马染上了一团黑。
冉繁殷微微皱眉,又继续帮宁淞雾擦干净。
宁淞雾看她擦得认真也呆愣住了,除开往常的冷香外还混杂着血腥味。
突然想起这个人还受了很重的伤,宁淞雾带着担心询问:“师父你的伤还好吗?”
冉繁殷轻道一声无事,随后她牵着宁淞雾的手往外走。
冉繁殷掌心微凉,抚平了宁淞雾心中的杂念,她望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一时间竟呆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出了闭关的洞穴,洞穴外站着三个人,是林玉雪和罗笙,还有一个宁淞雾不认识的男子。
男子长相平凡,满脸愁苦,她一见洞口出现的两人就大声哀嚎了一句:“师侄!”
宁淞雾往四周望了望,随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叫我吗?”
岑染都快要哭出来了,本来万家村的事件还没个头绪,这边自家师姐的徒弟又玩了一出失踪,差点将他的头发都给愁没了。
“不是叫你是叫谁?我说师姐你也是,你将徒弟带走了也要和我说一声啊,嗯?你们怎么这幅邋遢模样。”
冉繁殷淡淡地瞥了一眼岑染,这一眼瞬时就让喋喋不休的他闭了嘴。
宁淞雾躲在冉繁殷的背后,她觉得如今这个前卫的模样不能见人。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冉繁殷淡声吩咐道。
岑染刚刚也是急过了头才如此,察觉到师姐有生气的感觉他就不敢再说了,只是战战兢兢地道了一声“是”就领着两个徒弟走了。
宁淞雾从冉繁殷背后探出头来,她发现林玉雪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悄悄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师姐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先回去吧。”
“好的,师父。”
宁淞雾乐呵呵地跟在了冉繁殷的身后,不过今天这么折腾怎么还感觉不到累啊。
突然前方的冉繁殷停了下来,她转身一把扣住宁淞雾的手腕,神色非常严肃。
宁淞雾不明所以,她又不敢反抗冉繁殷,只能有些惶恐地问:“师父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冉繁殷用灵力在宁淞雾体内转了一圈,探测到她如今的境界是金丹初期,明明闭关之前宁淞雾还什么灵力都没有的。
“你偷偷修炼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宁淞雾整懵了,她呆滞着:“啊?”
“你金丹初期了。”
“啊!”
宁淞雾扯起嘴角,觉得是冉繁殷在和自己开玩笑:“师父你在开玩笑吧。”
可冉繁殷一脸认真,哪里有开玩笑的样子。
宁淞雾心底咯噔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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