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说比喻句。】
系统顿了半晌：【重点不是这个。】
“单挑。”见封曳回头站定，章祁阳又重复了一遍。
黄蜂已经在嘈杂人声中飞远。
食物的纹理，桌面的裂痕，少年人分叉的金色发梢，更清晰更微小的画面有序地涌入封曳的脑子里。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里？”封曳接收着过量的信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章祁阳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
这片空间里任何细小的波动尽在封曳的视野之内，飞行中的黄蜂忽然上升。
靠着二楼栏杆往下看的谭佟猛地后退半步，单手捂住了眼睛。都盈不明所以，又听见身后窸窣动静，转头看见苏过闲坐起身。
黄蜂没多停留，从窗户飞了出去，落在窗边花坛里一朵浅紫色的小花上。甜腻的气息顺着神经蔓延，似乎直接钻进了脑子里。
【宿主，黄蜂不会采蜜。】系统看出封曳的意图，【黄蜂一般靠猎杀蜜蜂获取蜂蜜。】
“哦。”封曳的脑子忙着处理过载的信息，将回答系统的话说出了口。
“什么？”章祁阳收回自己的目光，声音变得不确定起来。他绷紧了浑身肌肉。那头沉默的熊挪动一步，更近地靠向章祁阳。
黄蜂离开花朵，找到不远处聚集在花坛周围的几只蜜蜂。
封曳分心解释自己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哦——你做不了决定。”
章祁阳攥住拳头，熊弓起脊背。
【宿主你激怒他——】
黄蜂用坚硬的上颚刺穿了一只蜜蜂的身体。
像一滴水砸落在水面上激起曲面的波纹涟漪，浓重的蜜香迅速以封曳为中心荡开。
系统沉默。
黄蜂刺穿第二只蜜蜂。
明明是香甜的气味，却像滔天巨浪般极其强势地拍下，倒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如同被按着脖子埋进浓稠的蜜浆，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靠近封曳的新生下意识纷纷地后仰想要躲避。
黄蜂刺穿第三只蜜蜂。
但是气味如何躲避呢？
熊动了。它的鼻子动了动，喘着粗气两步踏近，试图用前爪抓住封曳的肩膀。封曳抬手，掌心贴在熊的鼻子前。
他此时好似一块香喷喷的蜂蜜蛋糕，熊本能地想要伸出舌头舔封曳的掌心，封曳没让饥饿的熊如愿，他收回了手，要去摸熊的下巴。
但就在还有半寸的距离时，熊突然消失了。
封曳：......？
章祁阳喉头剧烈地滚动一下，忽然蜷着身体蹲在地上，从脸到脖颈都涨得通红，他竟然......产生了将眼前向导吃掉的渴望。实在是他的气味太香甜却又太强势，猛灌进棕熊的鼻腔内，将它的攻击性抽筋般地剥离了，只剩原始的食欲。章祁阳一时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体，他混乱又羞耻地强行收回了棕熊。
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的两人身上。
高大的哨兵蜷缩起来，投下的影子像巨龟的龟壳。
向导的身形修长笔挺，看向哨兵时并不低头，墨黑的眼眸半垂。他的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包裹，辨不清情绪，不知是愤怒，是厌烦，还是嘲弄。
【摸到了吗？】封曳问系统。
【没有。】
封曳沉默。
【对方强行收回了兴奋状态的精神体，宿主可以通过释放精神力将其引诱出来。】系统建议道。
【很好的提议，可惜你的宿主他不会用精神力。】
【《精神力使用初级教程》】
封曳：......
“同学。”封曳开口对面前的章祁阳道。
章祁阳没有回应，他颤抖的幅度逐渐剧烈，后颈处肌肉绷得紧紧的。
黄蜂带着满身蜜香回到食堂内，悬停在餐厅中央，与二楼的高度平齐。一班的新生们也在看这场热闹，只不过是从上往下，俯视地看。
按真实年龄来说，封曳比在场所有人都大好几岁。他深知校园是一个封闭的小型社会，善意和恶意都会更为纯粹地被放大，更何况在这里，一入学就会给人划分等级。
太阳西沉，夕阳透过大门在地板上拖出火红的长尾，食堂内灯光通明，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大理石地板因此变成了一块镜子，将四周所有人打量的目光和章祁阳屈辱的脸庞一起扎进他自己的眼睛里。像被几百颗滚烫的太阳炙烤着。
封曳叹了口气。
偌大的食堂里十分安静，这声轻轻的叹息激起的小小涟漪飘散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抬头。”
章祁阳微愣，不由自主地抬头。
他没见过这样黑的眸色，比夜幕更平静，比井底更深远，却又像琉璃一样澄澈，他可以清楚看见自己被困在这团浓墨中。
“站起来。”封曳说。
章祁阳缓慢地站起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封曳的眼睛，确保自己还处于黑色双眸的庇护下。
“站直。”
章祁阳挺直脊梁。
封曳伸出一只手：“封曳。”
向导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被夕阳染成金色。
“......章祁阳。”
章祁阳的掌心火热一团，轻轻接触了一下封曳的指尖后火速收回。
“愉快的交手。”封曳将手收回。
“啪啪啪！”短暂沉默后，人群里的云溪站在板凳上拍起手：“精彩！”
人集体中总是很容易被感染，其他围观的新生们也鼓起了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炙烤着章祁阳的太阳消失了。
——————
“这有什么精彩......没见过世面。”谭佟冷笑一声，却又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睛，幻觉般的针刺感还残留在眼球上。
模糊视线里闯入火红的影子，谭佟定睛一看，一条狐狸正摇摆着鲜红的尾巴，眯着细长的眼睛，仿佛在笑。
苏过闲在他面前站定。
红色实在是太过张扬的颜色，苏过闲瑰丽的五官像火焰般燃烧，谭佟的气焰完全被压了下去。
“学长。”谭佟唤道。
“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吧？”苏过闲看着他，忽然笑起来。
“什......”谭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学长什么意思？”
狐狸的尾巴火速生长铺陈开来，顿时二楼像被抽走了空气，所有人的呼吸一窒。苏过闲仍然在笑，眼眸里却满是不耐烦。
一瞬间，好像背负了千斤重量，谭佟双腿发颤，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里的刺痛更加明显。
但很快，狐狸尾巴一收，压力猛地消失，谭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泪水落下，双眼通红。
苏过闲用拇指和食指夹起那根尖刺，举到灯光下仔细查看：“b6级向导的攻击手段无法闪躲，甚至无法察觉......建议你回去再念三年预科，否则很容易死。”
尖刺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金色光芒，透明的精神力将其团团包裹，咀嚼，吞噬，消化。
很美味。
狐狸跳上栏杆，盯着楼下的人群，眸子里倒映出黑发青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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