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祁月不住感叹这把琴所散发出的仙气,恰时又想起沈琦那把怀心剑,胳膊肘不由得碰了碰他,扭头挑起眉咧嘴笑。


    那笑容分明是在说:看吧,不愧是大师兄。你看看武器跟他自身气质多匹配。再看看你,啧啧啧...


    预料中的拳头迎面而来,还好他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后撤,下巴堪堪擦过沈琦挥拳带动的风。紧接着又嬉皮笑脸凑近坐下,抬手挡住沈琦新一轮单手拳,抬眸问道:“大师兄你在幻境里有看到什么吗?”


    他就知道肯定不止他自己一个人好奇。果然,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沈琦动作也停下,跟自己一同望向对面的阮秋盛。


    只见自家大师兄颇有些可怜地将自己十指展开,让对面两个小师弟看到他的指腹全被琴弦勾红的惨样。两人不约而同向后半仰,眉头紧锁,心中同时感叹:他们大师兄在里面是造了什么罪啊。


    “被拉入幻境后,我周围只有无尽的白。突然有一个声音让我拿着面前琴将初阶琴谱全部弹奏一遍,并且中间不许停,倘若停了那就从头开始,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才放我出来。从头到尾只说了什么‘天机不可道破’一些比较晦涩难懂的话,我离开前才得知此琴名为天机琴。”


    “......简直丧尽天良。”沈琦在幻境里是精神上的折磨,那大师兄那简直是身体上的折磨。跪坐着弹琴弹这么久,想想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章祁月突然觉得接下来装哑巴比较好,听了另外两个人在幻境里的遭遇,反倒自己所经历的最有意思,而且还没有带来什么精神身体上的损伤。趁着两位师兄正在互相同情对方,他不着痕迹地开口转移话题:“那我们这是不是就成功拿到仙器了?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沈琦将怀心剑佩在腰间,站起身拍拍手上灰尘,不以为然地说出一句让章祁月和阮秋盛警觉的话:“应该是。感觉挺简单的啊,没有师尊说的这么吓人吧?感觉我们腰上这块玉都用不上,肯定是师尊唔唔...唔!”


    好,停,不要乱立flag!快收回去啊!!!!


    章祁月一把捂住沈琦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和阮秋盛对视一眼,仿佛卸下重担似的松口气。


    可就在这时,沈琦一把扒开章祁月的手,两眼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揉弄了几次才磕磕巴巴接着道:“你们看前面是不是变成分叉口了?”


    这flag应验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起初三人交流学成归来经验时,前方还是一条笔直通道,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变成了最令人头疼的岔路口。


    致命二选一。选对了,他们就能安全出逃;选错了,是生是死那就是未知了。


    寂静无声,他们停在岔路口前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将这场赌局的决定权交给了阮秋盛。


    美其名曰“一切听大师兄的。”,实际上是两个小子把希望寄托在那把天机琴上了。


    既然名字都叫天机琴了,那肯定是能跟天命或者天道扯上关系吧?虽然章祁月曾经不信鬼神,但如今身处新地方,玄学有时候还要稍微信一些的。说不定,大师兄在路口弹个小曲,就有灵气来引领他们走正确道路呢?


    现实世界中有玄不改非,氪不改命。那么现在在修真世界,此刻章祁月坚信着一句话:玄能改路,琴能救命。再不济,他还有师尊送的玉佩,有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在心里建筑了这么多高墙,可依旧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琴音奏响,没有人敢出声,三双眼睛盯着前方,猜测究竟会从哪里冒出那缕救命的丝线。


    乐曲渐入尾声,就当他们快要放弃时,一道极淡的白光从深处飘出,在触及他们前又恍然不见了踪影。他们交换眼神,没有再多思考,几乎是瞬间各自揣起自己的行囊,径直跟着那缕白光闯进深不可测的小路。


    三道身影消失在原地,他们曾经待过的空地被迷雾吞并,再不见什么枯枝石块,只有空中聚拢成团令人作呕的粘稠气体。


    雪亮剑光一扫而过,将眼前碍眼的枝杈全部斩落。可这枝叶像是有复原能力,越斩越多,他们走过的地方都被疯长的枝叶堵住。他们只能向前,再无退路。


    沈琦单手挥剑在前方开路,章祁月两指夹着照明符跟在身后,阮秋盛位于队尾时不时侧头探查那群枝杈生长距离。一旦接近他们所在位置,就抚琴化箭斩断多出的枝节。


    这条路好似永无止尽,明明已经花费很多时间却始终不见终点的出现。沈琦脚步突然止住,章祁月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他后脑勺,指间符咒忽明忽暗跳动了几下,再无光亮产生。


    章祁月本想再掐诀绘符却被沈琦拦下,他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师尊之前说过的话语:“师尊是不是说过......如果遇到雾气浓重的地方,什么都不要做,立刻往反方向跑?”


    此话一出,章祁月眼皮不自觉跳动一下。他错开步伐,入目便是迷蒙一片,根本看不到前路出口,只有浓雾在不断向他们靠近。


    “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慌乱的脚步才混杂着话语声响起。


    “别用火,别用灵力!”


    “枝杈太厚了,破不开!”


    “不行,雾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没有灵力,再强的剑也无法斩落宛如厚墙的枯枝。


    前有迷雾,后有围墙,他们三个被困在中央无路可走。雾气越来越重,慢慢缠绕住最前方沈琦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随后迷雾幻化成一位女子,纤细手指挑逗般落在沈琦脸颊侧,继而又抚上他的面庞。怜悯地低下头想要贴近沈琦唇瓣,却在咫尺之间骤然化为血盆大口,再无娇小女子模样,漫天浓雾拢住沈琦想要令他窒息而死,吸收他的血肉。


    亮光刺破浓雾,下一瞬大地震颤,他们所在的地方坍陷,没有支撑点站立被迫向下坠落深渊。刚刚情急之下阮秋盛用琴音破开雾气将沈琦救出,却因此违反了师尊之前的警告。


    可既然已经违反,那就干脆违反到底吧。


    不愧是一个师门的,半空中的三人同时催动体内灵力护体,重重摔落在地也均毫发未损。扑面而来的味道令他们掩住口鼻,因为窒息感不断干呕咳嗽的沈琦直接扶着石壁弯腰吐了出来。


    周围一片黑暗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两团光火——不对,是一双如血的兽瞳,一动不动地盯着送到它面前的食物,流出腥臭恶心的口水。


    “小心!”


    利爪泛着寒光直拍向阮秋盛和章祁月,两人翻身落地,这一掌将他们两人分散开。原本还聚在一起的三人被迫分别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相隔甚远。沈琦吐完反倒一身轻松,刚刚所经历一切正愁着没地方发泄,凝神唤出怀心剑,剑光泛着冷意裹挟着杀意刺向猛兽。


    猛兽也没料到这几个弱小身板会这般横冲直撞,沈琦这一击划破它的皮毛却未能造成伤害,反倒剑上的戾气激起它的怒意。只见它四脚着地向沈琦冲去,庞大的身躯震得山顶碎石不住下坠,钢刃的撞击声明显能听出沈琦应对较为吃力。


    章祁月快速靠近沈琦,点起火符径直甩向一侧照亮洞穴一角,黑暗中这团火光格外显眼,沈琦用力推开似乎许久未清洗的恶臭脚爪,拼命压下干呕感,催动法诀令自己步伐加快,试图在猛兽之前赶到章祁月面前。


    阮秋盛合指按压琴弦,铮铮琴鸣,数道箭弩如天边虹光划破黑暗阻拦住猛兽前行的步伐。他冷静地观察这个猛兽,身体似熊,可头部茂密的毛发像极了雄狮,这般笨重的身体,除去会天降“陨石”,行动起来倒是极其敏锐,几次攻击都被灵巧躲过,估计是个修炼了几百年的妖兽。


    他们连二十年都没修满,想打赢它简直是在做梦。


    “如果遇到危险,摔破它,立刻御剑跑。它能为你抗下一击致命招。”师尊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中,阮秋盛摸向腰间触到冰凉玉坠,随后又收回手,忍痛继续奏琴。


    还不到时机,再耗一耗。


    利爪擦着沈琦肩膀落下,他踩着轻功躲避,小声暗骂道:“这到底是什么畜生,这么难缠。”


    数道符咒飘至半空,章祁月眸光更盛,挥手将符咒绕于沈琦剑柄,有了符咒的加持,剑意更盛,怀心剑白光大亮,炫目的光彩令猛兽身形一顿。


    好机会!


    剑身没入身体,血腥味飘散在空中,猛兽痛苦地怒吼令人头疼欲裂。离它最近的章祁月和沈琦更是受不住,狼狈地捂住耳朵半跪于地,猩红的眸子落在两人身上,滔天怒意汇聚在爪子上,想要碾碎刺伤自己的蝼蚁。


    章祁月强忍着不适抽出怀中木匣,咬破手指将血迹落在漆黑的符面,在巨爪距离他们只有一尺距离时,将符咒翻拍在地,用嘶哑的声音喊出:“护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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