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城下町管辖者是毛利氏族, 现今掌权者为毛利齐哉。毛利齐哉居住之地倒是气派,护守也很森严,重重把守的士兵把一切威胁都排除在外。
但弦英秀树会选择前来夺取对方的性命,当然提前做过一些了解的。
这里的护卫会每隔一个时辰进行轮换, 凭借他的功夫趁这个空隙可以悄无声息混入府邸之中。
躲过了外层的守卫, 里层护在毛利齐哉周围的暗卫也不少, 毕竟这是个怕死的官员, 自身的安危对他而言列居首位。
解决这些暗卫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把他们解决并不惊动任何人。
弦英秀树利用夜色把自己隐藏在树上,深邃的目光如同利刃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他皱了皱眉,思索下一步行动。
透过窗户,毛利齐哉就在不远处二楼的房间内。房梁上,屋顶上,楼阁拐角处都有忍者隐匿的危险气息, 除了这些地方,在弦英秀树看不见的角落还有其他忍者守卫, 此种条件下要不惊动任何人杀了毛利齐哉确实有些难度。
突然, 巡逻队整齐划一的步伐隐隐朝这边接近, 弦英秀树透过树叶瞥见逐渐接近的火光,立刻拉起脸上的黑色面巾,悄无声息地转移阵地,深色的身影更快融入黑暗当中。
这种偷鸡摸狗的架势, 看着倒是很得心应手。
不过, 在经过某一个房间时, 弦英秀树突然停驻步伐。
房内传出的交谈声隐隐约约,那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细尖微软,却透露着极度的厌恶与冰冷。弦英秀树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身体凑近,竖起耳朵细细听起房内人的对话。
房间内,有四道非常明显的气息。
“宫泽大人,请您不要再任性了,毛利大人与贵客正在商讨要事,结束后若没有看到您在场恐怕会心情不好,您还是抓紧时间梳洗打扮一番吧,别坏了毛利大人的兴致,否则你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一位嬷嬷打扮的老女人板着一张脸,用半掀着眼皮上下打量着身穿宽松的大罗红色浴衣,坐在梳妆镜前的少年,眼中是毫不遮掩的鄙夷与不耐。
“你给我滚!”老嬷嬷对面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愤怒地朝她吼道,抓起案桌上的镜子朝她砸了过去。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雌雄莫辨的容颜使得他人无法准确探知其性别,长且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双妖娆惑人的凤眸,看上去既有女子的柔媚,又兼具着少年的清澈天然,让人毫不怀疑待他长大成年后,将会展现出何等妖孽风情的姿态。
但目前来看,这位漂亮的少年脾气与外表一样极富有攻击力。
突如其来的镜子狠狠地砸中了老嬷嬷的额头,瞬间头破血流,老嬷嬷摸了自己一手鲜血,顿时惊慌地尖叫起来。
“你你……好你个贱货!竟然敢用镜子砸我,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你们两个!”
老嬷嬷指向一直站在少年两侧身材粗壮的婢女,血液从额头上缓缓滑过那张充满褶皱的面皮,让老嬷嬷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
“既然好生伺候着不领情,那就把他给我绑起来丢进浴桶里,好好把他那一身的骚狐子气给我洗刷干净了!”
“是!”“是!”
两个婢女立马擒住少年的肩膀,她们的手臂粗壮有力,少年那纤细柔弱的身材根本撼动不了,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浴桶里,脑袋被迫摁进水中一遍又一遍,直至他漂亮的眸子变得无神与失彩。
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溺亡的时候,那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叫停了动作,见少年没有反抗余力后满意地笑了。
“你们两个手脚都麻利点,好好为宫泽大人打扮打扮,毛利大人可是会随时传唤伺候的,若是坏了贵客雅兴,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婢女面面相觑,连忙低头应是。
待老嬷嬷走后,两位婢女开始为气息萎靡的少年打扮,及其暴露的着装以及妖艳的女性化妆容让少年的容貌更加光彩夺目,但这也透露着少年接下来面对的命运,究竟有多令人作呕。
门外偷听良久的夜兔眨了眨眼,最近这些日子的学习让他明白房内少年面对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墨色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几分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能不惊动其他人杀死毛利齐哉的法子。
“毛利大人,十分感谢您向将军对山崎家的美言,否则山崎家还不一定能够入得了将军的眼。”
“这有什么,幸亏你儿子发现得早,不然被这么发展下去,恐酿成祸害。”名叫毛利齐哉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撮小胡子,穿着显贵却依旧掩饰不了自己大肚便便的身材。
“为毛利大人效力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能为您解决一道心事在下也非常感到荣幸啊。”
“哈哈哈哈山崎君果真能言善道,来来来!先不说那些了,我们干一杯!”
“好酒!”
“有了好酒又怎能少了美人呢?本官最近猎得一心爱之物,今天心情好,便让山崎君开开眼界。”
毛利齐哉对山崎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小而窄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淫邪的味道。他朝跪坐在门口等候吩咐的侍女摆摆手,后者领会,立马下去传话将漂亮的少年带上来。
踏进房门的少年仿佛让光线都明亮了起来。少年被打扮得极美,长长的头发被发簪细细挽了起来,露出一节纤细白皙的后颈,本就雌雄莫测的面容在浓妆淡抹下完全令人移不开眼。
他身上的大红色浴衣堪堪足以遮住关键部位,露出的双肩及大腿肤质白皙细腻,上面印着若隐若现的青紫红痕更是添居了几分暧昧,让屋里的两个中年男人直接看直了眼。
阅过无数美人的毛利齐哉更快从少年摄人心魄的美中回过神,他眯了眯眼睛,见对面的山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眼里闪过几分不屑。
“过来。”毛利齐哉朝少年招了招手,像在逗弄一只宠物般,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其他伺候的下人颇有眼色的纷纷退下。
而少年早在见到房里不止一人时就完全僵住了,见对方不打算避讳想双双尝试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渐渐布满了绝望与麻木。
可他不敢反抗,他的每一次反抗都会换来中年男人恶趣味的虐待毒打,生理上已经对中年男人恐惧到了极点。
美人就算是木着一张脸,这是极好看的。
在两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少年僵硬地往中年男人身旁坐下,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垂下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周身凝固的绝望足以令人动容,却也刺激着施暴者的施虐欲。
山崎与毛利对视了一眼,咽了咽口水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山崎猴急欲抓住少年的光滑的肩头。
就在此时,一股肃杀之气突然在房里弥漫开来。
毛利齐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秒,他的眼前便是一片血雾。
对面的山崎君,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五官上还残留着一抹未来得及收回的淫邪笑意,鲜血喷溅而出,劈头盖脸将毛利齐哉的一身衣物染得鲜红,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猛然侵入鼻尖。
他愣在原地,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刚想大声呼叫,一道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一把沾着血渍的匕首已经横在自己脖子前。
“别动,你应该不会想知道是你的手下赶来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中的刀快吧。”
耳边传来的声音异常冷漠,毛利齐哉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想要呼喊救命,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艰难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威胁,眼睛微微往身后瞥去。
本以为自己今晚难逃一劫的少年感觉到脸颊上突然被喷溅的温热,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无神的双眼,霎时被眼前血红色的一幕震得瞳孔微缩。
他愣愣地转头向毛利齐哉看去,陌生男人握着匕首挟持毛利齐哉的画面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穿深色紧身作战服,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毛利齐哉咽了咽口水,脑海里瞬间浮现各自来自敌对势力的阴谋诡计,“你,你是谁?潜伏在附近的目的是什么?”
“你当我是傻子吗?告诉你这些好方便通缉我?”弦英秀树声音淡淡,幽深的眼睛瞥向惊惧地望着他的少年,朝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少年微微一愣,连忙远离他们两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毛利齐哉瞪了瞪眼,“不知本官哪里得罪了阁下,若有得罪之处请阁下告知,本官定会给予补偿赔罪!”
“得罪倒也没有,只不过是有人出钱让我来取你性命罢了。”弦英秀树嘴角微微勾起,压低着嗓子,手中锋利的匕首更加凑近毛利齐哉的喉管。
“慢、慢着!有话好好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出双倍,我出双倍的价格买下对方的性命!”
“我可是一位有职业道德的杀手,要是真答应你的请求的话那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说完,身上的杀意暴涨,手上的动作一狠便打算割下毛利齐哉的首级。
“住手!你要知道杀了本官后续可是会面对无穷无尽的悬赏追缉,只要阁下今晚放过我,我一定给你想要的!不管是金钱、权利还是美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毛利齐哉见杀手不买账,死亡逼近下着急大喊,都急得满头都是汗水了,久居高位的他早已被各种权势和奉承腐蚀了身心,哪有年轻时追求权利的那份野心和胆量。
“嘘──小点声,你是嫌我下手动作太慢吗?”
弦英秀树漆黑的眸子欣赏着对方快要崩溃的模样,见对方逐渐绝望之时,又语气一转──
“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前提是你得先按照我说的做。”
毛利齐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迸发出希望,“什么机会?你说!”
“……”
弦英秀树不知为何停顿了几秒,他看向少年,“叫出声。”
“啊……?我,我吗?”少年瞪了瞪眼睛,傻傻的表情看着像一只小狗,他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
“你应该懂的吧,叫好听一些,越大声越好。”
少年反应过来男人这句话的意思,面上瞬间爆红,有些难以启齿,“为什么要……要……”
“照我说的做便是,如果你想离开这里的话。”
这句话不亚于往少年心中扔下一颗炸弹,在自由的诱惑下,他再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张开口吟叫了起来,婉转动听的嗓音顿时从房内往外传响,不知情的人听着还以为屋内正在上演一副活色生香的暧昧画面呢。
“还有你──”
弦英秀树手中的匕首一转,泛着寒光的刀尖对准毛利齐哉的眼珠子,“给你的手下下令,今夜不许有任何人前来打扰,还有让布在暗处的护卫远离此地,至于该怎么说,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吧。”
毛利齐哉心惊胆战地盯着快要触碰到自己眼珠的刀尖,惊恐到有些结巴,“明,明白……”
于是在少年动听的叫喊下,某个高官给自己属下下令后便被男人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呢,你还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嘛……算你幸运,碰巧我对委托我取你性命的人感到非常不爽,双倍的价钱倒也不必了,我只需要原本的委托金就好,另外我还要把他带走。”
弦英秀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停止了下来的少年,轻轻挑眉,“继续叫。”
“啊,……哦。”少年眨了眨眼,吞咽了一下有些干哑的嗓子,继续尽责地婉转叫了起来,甚至还多了几个新词,惹得弦英秀树不由得侧目。
“你,你要多少委托金?还有你怎么保证我给了你委托金后你不会杀了我?”毛利齐哉脑子难得上线。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弦英秀树冷冷一笑,抬起脚踩住毛利齐哉的手掌,慢慢用力,“敢叫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毛利齐哉猛地把口中的痛呼咽回肚子里,这沉闷的声音倒让这令人浮想联翩的情况下显得更加真实。
“好好,我说我说!”毛利齐哉狠狠咬牙,表情十分肉痛,“角落那个书架,左边第三排的花瓶底座用力向右转三圈,那里藏着我积攒多年的财物,应该够我赎回一条命了吧!”
弦英秀树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静静盯着毛利齐哉几秒钟,见其确实不是在撒谎后,按步骤打开了机关。
原本平滑的墙面顿时向左右两边打开,露出了背后不为人知的密室。定睛一看,密室里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用力打开后,刺眼的金光霎时闪瞎双目。
是黄金──!!
是一条条整齐平铺好的黄金!少年顿时都叫不出声了。
弦英秀树有些惊讶得看向毛利齐哉,“看来你这个贪官当得挺称职啊。”
“不过放心吧,我的委托金很少的,只需要这么一点就够了。”弦英秀树轻松提起一个手臂大小的箱子往少年怀里一扔,对方差点被砸得身体往后倒。
然后在少年迷茫惊愕的注视下,弦英秀树走到他跟前连人带金打横抱起,来到窗前。
就在毛利齐哉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准备松口气之时,一把熟悉的刀光迎面飞疾而来,带着恐怖的力度瞬间刺穿自己整个头颅!
直面月光的夜兔面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讥讽的弧度,“你的钱我会收下,你的命,我更得收下了……”
说完,便带着少年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毛利齐哉一人,躺在地上,无神的眼中还有临死之前的绝望与不甘……
第92章
“我, 我们要去哪里啊?”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风声的遮盖下有些不太真切。
蒙着面的男人抱着少年快速在屋顶上飞奔着,在月光的照耀下,身手矫捷的如同一只黑豹。
他在最高一处的屋顶上停了下来。
男人的怀抱宽厚而清冷,抱住自己的双臂结实有力, 少年盯着他优美的下颌角, 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油然而生。
少年眨了眨凤眸, 鼻尖被一阵淡淡的幽香萦绕,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但很好闻,唯一不足的就是屋顶的风有点大,只穿一件宽松外袍的少年有些发冷地打了个喷嚏,他不由得缩了缩赤/裸的足尖,轻轻握紧了身前的衣襟。
弦英秀树垂眸看了少年一眼,尔后往身后眺望。
距离毛利大宅方位已经很远,身后也没有追兵, 看来对方的护卫还未发现毛利齐哉已经死亡。掌权者遇刺杀身亡和驱逐乡下武士这两件事孰轻孰重,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即便发现了, 对方放在松下村塾的注意力很大部分也会转移到势力之间的纠纷当中, 松阳他们今晚的离开也会轻松很多。
“我们要去哪里?他们不会追上来吗?”
弦英秀树没有理会少年略带颤音的询问,而是走到屋檐边上,垂眸往地面望去。
这个高度约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冷风岌岌吓得少年抱紧了这个看起来非常冷漠的男人的脖子, “别扔下我, 我……我怕高!”
弦英秀树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得出自己想把他从高处扔下的结论。
“放心,要扔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语毕, 脚底一蹬便在少年惊恐的尖叫声下从屋顶跳了下去。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失重感传来,少年猛地闭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身体并无异样的感觉后,少年才发现他们已经稳稳站在地面上了,自己也被轻轻放了下来。
眼看男人就要离开,少年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恐慌,连忙拉出了男人的衣角,“你要去哪儿?”
弦英秀树回头看向打扮美艳的少年,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带出来了一个麻烦,眉间微微皱起。少年瞥见了,以为男人嫌弃自己,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
“请……请别丢下我,要是他们追过来我该怎么办?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可以为你打扫做饭,只要你能带我离开,如果是……想要我这副身子,我也可以……”
少年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了,他轻轻咬住嘴唇,波光潋滟的凤眸里盛满了恳求与害怕,盘起的秀发早在夜风的吹拂下有些松垮的落下几缕,贴在苍白的脸蛋上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可惜对面的男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故作可怜。
“不行。”
冷酷无情的拒绝,令少年眼眸微暗。想到自己被无情的养父卖进毛利家后所遭遇的不幸,那些阴暗的回忆如同潮水朝涌上心头。
他不想再次被抛弃,不想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
“你是个麻烦,我是个杀手,跟着我会没命的。”弦英秀树面不改色地胡扯。
“我不在乎!反正这个世上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少年眼中包含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他再次伸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求你,带我走吧!”
某只夜兔怔住了,没能预料到自己的拒绝能把少年惹哭,这下倒有几分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了一下后,只能无奈摘下脸上黑色面巾递给少年。
“擦擦吧。”
少年认出了递到眼前的那块黑布,有些意外地停止了哭泣,抬头看清男人的长相后不由得神情微微滞了滞。
那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即使在这皎洁美丽的月光下都无法夺取其人清冷之韵,鸦黑如瀑的墨发被高高束起,垂着眼眸的男人伸出一只手,静静将黑色的布巾递到少年跟前,同色系的眼眸里一派澄净与从容。
少年愣愣地接了过来,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慢慢染上淡淡的绯色,肉眼可见的红到耳根,“……谢谢。”
这下想跟对方离开的决心更加强烈了。
“抱歉,我不会带你一起走的。”
弦英秀树在少年黯然的眼神下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几条金灿灿的黄金递给少年。
“我想你也不想回去过以前的生活,这个拿着,去做自己想做之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从这里直走便能看到出城的边界,那里有渡船的人,要走便趁早。”
少年怔怔地接过这些黄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可是他心里一点都不见欢欣。他抬眼看着男人,见他态度决然,眼神哀哀。
“那我该怎么报答你?今日之事你助我良多,我该去何处寻你报答恩情?”
“不必了,有缘再见。”
弦英秀树说完,就打算就此离去。
“等等……!”少年连忙叫住他,如花般妖艳的面上露出一抹微笑,泪痕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柔光。
“我叫宫泽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弦英秀树静静看了宫泽悠片刻,垂下了眼眸,“……我没有名字。”
说完便朝面露诧异的少年轻轻颔首,身影便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徒留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紧握金条的纤细的手指骨渐渐发白。
如果能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弦英秀树或许在这个时候就该将少年杀死,或许早在杀死毛利齐哉的时候,就不该多此一举将少年带了出来。
可惜,他并没有能预料未来的本领。
回到松下村塾后,松阳他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就在大门口着急地等着自己,坂田银时一脸狂躁地抓着自己的卷发踱来踱去的,时不时地劝说松阳赶紧走人,别管那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夜兔了。
“再稍微等一会,阿树还未回来,我们怎可抛下他先行离开?”吉田松阳拍了拍坂田银时的头,然后向乡间小路眺望,灰绿色的眼眸带着沉静与担忧。
他隐隐猜到对方去做了什么……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更快,凭借他的视力,更快就看到一个深色的身影从小路尽头出现,三两下的一下子就来到他们身边。
“你去哪里了?怎么出门都不跟人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女强盗看上被捉去当压寨夫人呢!”坂田银时朝打扮怪异的男人大声喊道。
弦英秀树不解地微微歪头,看向吉田松阳,将手中提着的箱子递了过去。
吉田松阳接过箱子,身体一个趔趄差点被箱子的重量带了下去,连忙抬起手臂把箱子提了起来,一脸疑惑地看向男人。
“这是什么?”
吉田松阳微微眯了眯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夜兔身上携带着一股未来得及散去的杀意和血腥气。
“你应该用得上,所以顺手拿了点。”
吉田松阳疑惑地看着箱子,打开了它,下一秒,一阵足以闪瞎双眼的金色光芒骤然乍现,四人纷纷瞠目结舌地把目光落在这个箱子上。
“黄金?!”桂小太郎。
“还是顺手拿了点?!”高杉晋助。
“大木头……不!大哥,这是从哪里拿的,小弟我也想去顺便拿一点!”坂田银时没出息的滑跪了,满脑子都是喝不尽的草莓牛奶画面。
吉田松阳瞪大了眼睛,连忙砰的一声把盖子猛然合上,“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几人很快便上了马车,在夜幕的陪伴下摇摇晃晃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的刀。”
弦英秀树接过吉田松阳扔过来的那把太刀,细细抚摸了一遍刀身后便把它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地望向前方的路程。
两人坐在马车外,撩起幕帷,里面三个小孩在大批行李中睡得四仰八叉,睡梦中小脚还不忘踢到对方脑袋,一点紧张的逃亡氛围都没有。
吉田松阳嘴角微微上扬,略感好笑地转过身,控制缰绳让马车前进速度降慢了一些。
“你之前去了哪里?”
弦英秀树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怀里漂亮的太刀,淡淡开口:“我听到了他们要烧毁松下村塾,便把他们都杀了。”
一副淡定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冷酷凶残,如果忽视他不敢跟吉田松阳对视的眼睛。
吉田松阳噗哧一笑,眉眼弯弯,简直觉得这只夜兔别扭得可爱,“恐怕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吧,这种纯度的黄金,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男人张了张嘴,侧过脸便对上了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面带着几分认真和严肃,无奈只能和盘托出:“我还冒充敌方势力派遣的杀手去杀了毛利氏族的掌权者,他们此刻应该正在焦头烂额地陷入势力纠纷中,没空来追杀我们了吧,黄金也是在毛利齐哉房中带走的。”
吉田松阳顿时一噎,丝毫没有想到这只夜兔这般艺高人胆大,直接刺杀了下令肃清松下村塾的高官。
“你还真是……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你的下场会是什么,若是我们等不及抛下你走了怎么办?”
难得见吉田松阳一副严肃的表情,弦英秀树愣了愣,尔后眉头一拧,以不相上下的锐利眼神对视回去,“我不会失败,而且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失败的可能,若你打算抛下我,那么早在当初你就不会选择救下我了。”
少见的两人有意见不和的情况,双方之间的氛围莫名陷入僵硬,吉田松阳抿了抿唇,皱着眉头看着这只任性的夜兔。
无奈只能软了语气。
“我只是担心你,下次不可私自行动了,既然他们嫌我们碍事,我们走得远远的便是,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夜兔心里却涌起一股委屈,做了好事不被认可就算了,还莫名得来一顿说教,于是便沉着声音,带着一股明显的不高兴。
“麻烦?对我而言,只要是能动手解决的那就不是麻烦。就那些蝼蚁之辈还妄想到跟前蹦跶,死亡便是它们最终的结局。”
“而且,我想做就这么做了,我不是你的学生,这些话还是留着对你那三个学生讲比较合适吧。”
男人白皙俊美的面容上冷若冰霜,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他那自信且孤傲的口吻像一道雷光击中了吉田松阳的大脑,让他有些短暂的失神。
是啊。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讨厌、害怕起麻烦了呢?
对吉田松阳自己而言,人类也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虽然不崇尚以武力解决问题,但在这个世道上,不显露自己的本领,不表明自身的底线,那么也会平白惹来一群蝼蚁的窥视,频繁打扰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
──远离,永远都不是逃离纷争最好的办法。
吉田松阳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已经变得深不见底,宛若一潭死水微澜,流露着一种独特的深邃,以及看不见的深重执念。
他默默看向抿着唇不太高兴的夜兔,浅浅的笑意重新在面上浮现,那足以令任何人动容的温柔悄悄从眼眸里溢了出来。
“说的也是……”他低声道。
弦英秀树若有所感,回望过去,怔愣于对方此刻如此漂亮的双眸。
突然,整俩马车猛地向上一跳,两人的脑袋狠狠撞到了一起,差点将两人震了下去,原来是车轮磕到了一块大石头。
弦英秀树看向前方的路,瞳孔顿时一阵收缩,“吉田松阳!看路啊!快撞上了!!”
前方一颗粗壮的树干正在迎面接近!
吉田松阳一吓,猛地拉紧缰绳改变了马头方向,险险与树干擦肩而过。
两人惊魂不定地呼了一口气,相望一眼又顿时笑出了声。
“实在抱歉……”吉田松阳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里面原本呼呼大睡的三个小鬼也被这剧烈的动静弄醒。
“……发生什么事了松阳老师?”
“敌军终于来了吗?!”
“没什么,只是地震而已,继续睡吧。”
吉田松阳撩起布帘,朝里面笑得一脸纯良。
第93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覆盖着露珠的大地上时, 松阳一行人也到达一处离城下町极远的偏僻山村。
这里的路并不是很好走,崎岖不平的震得人头疼,只能下了马车牵着马徒步走进乡间小路。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早起开始到田里劳作的村民,虽然对他们一行人的新面孔感到警惕, 但秉性淳朴善良的村民还是为他们指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有一间废弃的神社, 刚好可以给他们暂时落脚。
“这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坂田银时抱着后脑勺四处张望, 嘴里发出了感叹。
“我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呀, 刚刚那个大叔真是个好人,还告诉我们去神社的路……啊!这里还有蝴蝶!”
桂小太郎眼睛一亮,急忙朝停靠在野花上的蓝色蝴蝶扑了过去,可惜脚底一滑,啊的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头朝下插进田地里。
“啊啊啊啊救命啊!!”桂小太郎像个倒插在土里的螃蟹一样挥舞着双臂。
坂田银时无情地指着桂小太郎疯狂嘲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假发你好像一只螃蟹啊!!”
“蠢死了假发。”高杉晋助翻了个白眼。
“不是假发,是桂啊!!”
“银时,晋助, 你们怎么可以嘲笑假……噢不,小太郎呢?同学之间要互尊互爱。”
吉田松阳将桂小太郎从田里拉了起来, 桂小太郎头发和脸蛋都被泥土弄脏了, 哭丧着脸, 看起来十分搞笑。
见他这幅样子,吉田松阳差点笑出声,连忙憋了回去,只是眸里还有笑意未散。好在桂小太郎被泥土糊住了眼睛, 不然见敬爱的老师也嘲笑他那他真的会哭的会哭的哟!
“老师阿银我刚刚听见了哦!你是不是也想叫假发!我就是说假发才是他真正的身份你们还不相信我!”
“没有, 银时你听错了。”
吉田松阳咳了两声, 连忙进入马车里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倒了一些水, 弄湿后给桂小太郎仔细擦洗干净。
“先暂时忍耐一下吧,等到了落脚的地方就可以洗澡了。”吉田松阳安慰地拍了拍桂小太郎的脑瓜子。
“唔……还是老师对我最好了。”桂小太郎吸了吸鼻子,满眼感动地看着吉田松阳。
走在前方的弦英秀树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师生四人,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无语凝噎。
“怎么了?”吉田松阳面露不解。
“……神社到了。”弦英秀树默默让开,露出背后那座“神社”。
说是神社都算抬举它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只剩下四根长短不一的柱子,以及两面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木墙,四处杂草丛生,显然不能够住人了。
众人不由得回想起刚刚那位大叔热情和善、笑得如一朵菊花般的脸,以及殷勤地为他们指着方向的手臂,一起陷入了沉默……
“可恶的大叔!他是不是看阿银我长得帅心里嫉妒所以故意耍我们的啊简直不可原谅!别让阿银我再碰见你,就算觉得阿银很帅也是得不到阿银我的原谅的大叔!”
“你在妄想什么啊白痴天然卷,长得帅的人是不会有天然卷的。”
“这是偏见吧矮衫,谁说长得帅的人就不能有天然卷啊我知道了你也嫉妒阿银我的帅气是不是?!”
“说谁矮衫呢白痴天然卷!明明就是我长得比你帅啊!”
“臭不要脸啊矮衫,这话说得良心不痛吗?”
“你们不要再吵啦,你们一点都不帅啊,明明老师才是最帅的一个!”
看着话题逐渐偏离的三人,吉田松阳深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砰砰砰──
三人被砸进了地里,脑袋顶着熟悉地的新鲜出炉的大包。
世界终于安静了。
弦英秀树走进废弃的神社遗址,观察着周围。
神社处于半山腰位置,地势比较平坦,预留的空间也很大,绕到另外一边往山下看可以清晰看见村落屋子规整排列,这里很适合重建松下村塾,而且附近有许多树木,这是现成的建筑材料。
“可以在这里重建私塾。”
弦英秀树看着距离神社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对走到身旁的吉田松阳说道,并且望着那棵树的眼神微微有些发亮。
吉田松阳一看就知道,真正让夜兔觉得可行的,其实是那棵看起来非常睡觉的大树吧。
他心里有些啼笑皆非,看来不得不得在这里落脚了。
坂田银时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睁着死鱼眼有气无力,“我不想住这里啊松阳,要不去问问这里的村民有没有其他空房子给我们住?我们不是有很多黄金吗?实在不行松阳你用一下你的美男计诱惑诱惑村里的大妈大姐们,说不定她们就愿意收留我们了。”
砰──
坂田银时的头再次冒出了一个包。
吉田松阳笑眯眯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我没有美男计,包子拳倒是有一个。”
说干就干,在金钱的诱惑下,附近村民也开始来帮忙搭建房屋。
吉田松阳负责规划整个私塾的整体构造并进行监督,弦英秀树负责拿刀切除树桩并削成一块块的木板让村民搭建使用,桂小太郎负责帮助妈妈桑们一起做饭送饭给苦力们送送温暖,而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两人则被吉田松阳拎着后颈丢在屋顶上跟村民们一起添砖加瓦。(坂田银时/高杉晋助:为什么我们两个要做苦力啊!!)
原本废弃的神社被推翻重建,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古朴的松下村塾雏形很快被建立了起来。
吉田松阳为重建的松下村塾添置了许多东西,好在弦英秀树先前带了一箱黄金,否则以吉田松阳的存款,建立完松下村塾后下一步就该喝西北风了。
学堂建好后开始对村民们宣传松下村塾的存在的意义,并进行招生免费为这里的学生教学。
刚开始许多村民还不太相信,吉田松阳这种一看就很有气度的男人为什么会跑到偏野山村为这里的小孩提供免费教学,以为有什么其他目的便不敢把自家孩子带去松下村塾求学。
吉田松阳并不在意,这种情况他见识多回了,他真心认为以自己的人格魅力,一定能说服这里的村民的。
或许是被吉田松阳锲而不舍又乐于助人的品性打动,渐渐地从一个到两个,慢慢地全村里有小孩的村民都纷纷把自家孩子送去松下村塾了,甚至还有大人毛遂自荐的想要去当吉田松阳的学生,不过这些都被坂田银时一脚踹出门外。
因为经常接送小孩上下学,见识到弦英秀树和吉田松阳两个单身的高颜值帅哥后,两人还成了村里女子们争论的焦点,最频繁的话题便是哪个是最帅的一个,不过最后总会因为意见不统一而大打出手。
“辛苦了,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即可。”
吉田松阳停了笔,朝身后的人笑了笑。
抱着纸笔的男人闻言把手里的东西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然后走到吉田松阳身旁坐下。
“你该休息了。”弦英秀树面无表情地盯着吉田松阳的双眼。
吉田松阳抿嘴一笑,“我还不累,想着先把他们的作业改完。”
可惜男人并不听他的。
弦英秀树在吉田松阳惊诧的眼神下伸手合上了他手上的课本,并抽走了他的笔,接着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出门外。
“你已经两天没休息了,反正明天不用上课,不着急着批改。”
“啊……还差最后一个字。”
弦英秀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拉着他在庭院的走廊下坐下,旁边摆放着一几茶水。
院子里不仅有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还额外种上了绿植鲜花,以及开凿了一个小池塘。微风徐徐,阳光明媚,坐在廊下喝着茶,确实非常放松心情。
“有你们在身边,真好啊……”吉田松阳放下了茶杯,抬眸望着天空,“之前那个村塾里的生活,现在想起来好像是非常久远的事了。”
“……”
弦英秀树默默看了吉田松阳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发出这些感叹,他伸出手贴在吉田松阳的额头上。
“教学教傻了吗?一天天的心思那么重,到底在想些什么。”
额头上突然传来的冰冷触感另吉田松阳微微一怔,他猛地看向男人,对上他不解又冷淡的眼眸,心里微微一哂,不由得自嘲起自己的多愁善感。
他轻轻一笑,对男人摇了摇头。
只是不知道,这种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罢了……
看出吉田松阳不想回答,弦英秀树也收回了手。下午的太阳有些刺眼,他默默打开了伞,撑在自己身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似女鬼呜咽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转身一看,是一边散着头发一边掩面哭泣的桂小太郎。
“桂,你怎么了?”
“呜呜呜松阳老师!”看到吉田松阳,桂小太郎哭得更起劲了,“是她们……班里的女同学老是揪我的头发,早上还把您送给我的发绳给抽走了呜呜呜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发绳,没了它我感觉我的人生也没有希望了呜呜呜……”
吉田松阳抽了抽嘴角,抬手安慰地拍了拍桂小太郎的脑袋,“发绳而已不至于,老师再送你一条便是了,不哭了不哭了。”
“那不一样!那是您第一次送给我的,这可是跟少女的第一次一样具有重大意义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况且我觉得桂你把头发放下来也挺好看的哈哈……”
“真,真的吗……?”桂小太郎红了红脸,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很快便高兴地起来了。
“好吧,虽然还是很难过,但既然老师都说我散着头发好看,我也就不跟她们一般计较了。”
啊,真好哄啊……
吉田松阳用力地揉了揉桂小太郎毛茸茸的脑袋。
不过,虽然不哭了,但桂小太郎也发挥出他话痨的属性,碎碎念念地跟吉田松阳聊了起来,一会聊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会聊到昨晚银时睡觉放的屁很臭,吵得一旁的弦英秀树脑门蹦起了一条青筋。
“闭嘴──”弦英秀树阴测测的目光投向他。
可惜对面是个超级天然系,根本察觉不出话里的危险
“诶?阿树先生你也在这里啊?”
所以说只是撑着一把伞你就看不见我了吗?
“话说阿树先生的发色跟我一样的呢,长长的也很好看,就是我觉得打理的时候会稍微有点麻烦。”
“不过你的头发看起来比我顺滑有光泽多了,你平时是怎么保养头发的啊?”
某个阿树先生沉默地把手盖在自己脑门上,他终于能体会到银时他们面对桂小太郎时,心中那种无力感了。
见弦英秀树不理他,桂小太郎朝把视线转向吉田松阳,“老师其实我已经好奇很久了,为什么你耳边的两撮头发一直能向内弯曲,为什么我的就不行。”
吉田松阳与桂小太郎那双蠢萌的大眼睛对视,想了想便笑道:“我在开建松下村塾前曾找了个理发师专门做了这种发型,毕竟要教导你们年轻的小孩子,我觉得做一个时尚的年轻老师会更受欢迎一些吧。”
桂小太郎还真信了,连忙缠着也要弄个一样的发型。
吉田松阳沉吟片刻,突然把手打在另一只手手掌心,眼睛一亮。
“刚好!前两天送学生回家的时候,我恰巧看见了村口有家新开的理发店,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吧,银时的头发也长了,每天看起来就像一只绵羊一样,也该剪剪了!”
“好耶!”
(坂田银时:危已!)
第94章
“我不要去!!!”
一大早, 松下村塾就传出了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坂田银时捂着自己的脑袋,痛心疾首地看向吉田松阳:“为什么我要去剪发?你是嫉妒阿银我有一头人见人爱的白发所以才要我剪掉的是吗我才不要!”
高杉晋助上下打量了一下坂田银时,满脸嫌弃:“嫉妒你什么?白痴天然卷吗?”
“那也总比你这个紫薯头好吧!”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一起去剪吧, 确实很久没带银时你去剪头发了呢。”吉田松阳揉了一把坂田银时毛茸茸的脑袋, 眯眼笑, “再不剪的话, 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一样了, 虽然也是挺可爱的。”
“真、真的吗?”坂田银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绝望地抱头呐喊:“才不要变成女孩子!有假发一个人就够了,阿银我想走的可是猛男路线!”
“我不是女孩子啊?”桂小太郎疑惑地歪了歪头,表情认真,“还有,不是假发,是桂!”
吉田松阳瞅了瞅男人快长到大腿的头发, “阿树的头发也很长呢,要不要也去剪短一些?像我这样──”
吉田松阳比了比自己到肩胛骨往下一点的头发, “像我这样的长度, 就会好打理很多哦。”
弦英秀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发, 想到每次清洗晾干都很麻烦,便点了点头,“可以。”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们一起出发吧!”
吉田松阳双手一拍, 眉眼弯弯。
外面的太阳有点大, 弦英秀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默默打开伞, 清冷的视线落在走在三个少年身后的那道身影上。
“你们好好走路,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吵架啦。”
三个学生每次处到一起总不会安生,这不路上又开始拌起嘴来了,吉田松阳无奈地悠悠叹了口气。
突然,一把红色的伞出现在头顶,伴随一股幽幽的冷香传入鼻尖,身旁多了一道身材欣长的身影,侧脸一看,一只握着伞柄的手映入眼帘。
那手修长而纤瘦,肤色偏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煞是好看。
站得近了,吉田松阳才发现自己矮了对方差不多一个脑袋,撑着的伞恰好能把两人的身子笼罩在一起,在外人视角看去意外和谐般配。
“……谢谢。”吉田松阳张了张嘴,每每对上男人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眸,心跳总会漏了一拍,短暂的停顿后便会涌出几分难以辨别的情绪,让他常常感到不解和在意。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里,无意识中流露出的悠远和宁静,令他无比熟悉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好奇起对方的过去。
那种,隐约的同类相吸……
在没人看见的瞬间,弦英秀树挂在腰间的那把太刀隐约浮现一阵光晕,之后又重归于寂。
太刀深沉的识海中,一道藏蓝色的清隽身影闭着眼睛,毫无意识地漂浮在半空中,周身围绕着蓝色星星点点,跳跃嬉戏般没入他清瘦的胸膛。
是原本该碎刀身亡的三日月宗近。
昳丽的眉眼依旧如往日般清俊端雅,更是带着一丝惹人心碎的苍白。
突然,眉眼间微微蹙起,眼睫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睁开来,但最终还是没能睁开眼睛,只是手指微动后,便恢复成昏迷的状态,慢慢汲取周围零散的灵力修复自身。
周围那些零散的灵力是从审神者身上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如果弦英秀树未曾失忆,或许三日月就不用这么辛苦地仅靠这些微薄的灵力来恢复神识了。
可惜,弦英秀树暂时未能想起自己审神者的身份,以及自己作为梅花妖,自身拥有的足以轻易唤醒刀剑的那份力量。好在他不曾丢弃这把表面上已经不能使用的太刀,甚至还天天贴身携带着它,无意间令太刀汲取到零散的灵力。
新开的理发店并不是很大,外面搭着一个凉棚,装修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就是门可罗雀一个客人都没看到。
看到弦英秀树一行人进来,原本低落地坐在镜子前的理发师瞬间兴奋的起身欢迎。
“Good morning boys~欢迎光临爱爱理发店,我是这里的店长,boys可以叫我小爱哦~”
理发师是个蓄着大胡子、头顶一撮金色小卷毛的时尚大叔,他扭着腰挑起自己眼前的墨镜,用粘着长长假睫毛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这群人,“哪位boy想剪头发呢?”
吉田松阳举手,“你好,我们都想剪头发。”
“啊哈?松阳你说的新开的理发店就是这吗?这人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啊,你确定他真的会剪头发吗?”坂田银时看着眼前这位奇装异服画风与这里完全不相符的大叔,嘴角微微抽搐。
“No no no~这位boy!”小爱理发师竖起食指在坂田银时面前摇了摇,一脸严肃认真,“其他的你可以质疑,但你不能质疑我剪头发的技术!”
“很抱歉,小孩不懂事说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吉田松阳上前拍了拍坂田银时的脑袋,朝理发师笑道:“我们确实是来剪头发的,为表诚意就让这位孩子先剪吧。”
坂田银时顿时瞪大眼睛,扭头朝吉田松阳大喊:“这是让我当小白鼠的意思吗松阳?!”
纵使再怎么反抗,仍然不能改变第一个剪头发的命运,坂田银时带着悲愤的心情被摁在座位上,绑上围罩后看着大叔面带一种神圣的表情,手中拿着冰冷的剪刀磨刀霍霍走向自己。
“大叔你悠着点啊,不要把阿银我帅气的发型剪毁啦!”
“放心放心~剪短而已是吧,小意思。”
大叔粗犷的外表下意外有着细腻的手法,坂田银时看着镜子里大叔那娴熟的动作,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声猫叫声吸引了大伙的注意,不知从那个角落窜出来的小白猫蹲在地上,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盯着坂田银时那头毛茸茸的头发。
“啊是小猫咪!肉球,粉嫩嫩的肉球!”
桂小太郎两眼发光,举起两只手就想抱住小猫,不料对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爪子后敏捷地躲过桂小太郎的怀抱往坂田银时脑门跳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影子,坂田银时目眦欲裂:“喂喂你不要过来啊!!”
砰——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
弦英秀树撑着伞坐在椅子上,被动静吸引,神色不解地看过去,下一秒深潭般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得稍微倾斜一下伞檐遮掩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高杉晋助更是不客气地抱着肚子直接哈哈大笑:“天然卷这下真的变成白痴了!”
“晋助不要,咳不要嘲笑同学。”吉田松阳捂住了高杉晋助的嘴巴,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完全没发现自己捂着高杉晋助的嘴的手究竟有多用力。
唯有桂小太郎一脸不在状态,看着坂田银时被剃劈叉了一半的头发,不解而真诚地发问,“银桑,你的头发不对称了呢?是打算剃光头吗?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之前的发型会更好看一些。”
坂田银时呆呆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桂小太郎的话像是一把刀,猛地插入心间,让他两眼发黑。
他还没为自己意外剪毁的头发抱头痛哭呢,小爱理发师反而跪在地上自己先抱头痛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啊!我果然还是做不到给每位顾客剪出最完美的发型,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做神圣的理发师,又怎样去实现我心目中给顾客带来’爱’的远大理想呢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是吵死了,不就是剪个头发吗?干脆给天然卷剃成光头不也是个完美的发型?”
高杉晋助抱着手,一脸不耐地看向掩面悲泣的大叔。
“说的也是,不是小爱先生的错哦,要不是因为小猫的捣乱你也不会失手把银时的头发剪坏了,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嘛。”吉田松阳笑眯眯地向理发师伸出手,背对着门的身影好像在此刻发出了一道神圣的亮光,透过墨镜闪瞎了小爱大叔的双眼。
唯一的受害者坂田银时含恨哽咽:被剪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好意思说这种话!
小爱大叔情不自禁留下了两道泪痕,颤巍巍地打算触碰吉田松阳修长的手,“啊这就是所谓的,天使吗?”
手刚要触碰之时,一把冰冷的伞尖横贯而来,阻挡了两只手的接触。
“如果你还想继续用这只手为别人理发的话,最好还是收回去。”弦英秀树用伞尖抵住理发师的手推回去,冷淡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透露出几分凉意。
小爱大叔瞪了瞪眼,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连忙站起身收回了自己的手,“不,不好意思,失礼了,我这就给这位boy修剪一下头发!”
吉田松阳微微一愣,尔后看着男人笑得有些无奈,“阿树,别这么凶嘛。”
弦英秀树收回了伞,瞥了吉田松阳一眼,微微别过头不说话。
虽然坂田银时最后没有被剃成光头,但也差不多了。为了保持两边对称,小爱大叔不得不把另一边也剪成同样的长度,前后又不一致了起来,最后只能变成一个白色的寸头。
“呜呜呜我恨你们。”白色寸头银时背对着大家悲愤地蹲在角落画圈圈诅咒。
为了验证小爱大叔真的理发技术娴熟,高杉晋助在吉田松阳 ‘拜托你了晋助你可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没有之一这种重要的任务老师我也只能交给你一个人完成了’ 的真诚注视下红着脸硬着头皮坐在了理发椅上,他恶狠狠地瞪着小爱大叔,眼中透露着’敢剪坏我的头发你就死定了!’
高杉晋助只是头发微长,刘海有些遮挡眼睛,只需要稍微修剪一下即可。大叔这次重启信心,自信满满的开始给高杉晋助剪头发,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看到高杉晋助的脑袋越来越圆
来越圆
越圆
圆
——直至变成一个锅盖头。
“哟吼吼吼是不是非常滴可爱啊boy~”
小爱大叔一把解开的高杉晋助的围罩,一脸兴奋满意的双手扶着锅盖头砸镜子前左右摆弄,“看!不管是左还是右都非常圆润饱满,没有一丝瑕疵的地方哟!”
带着墨镜的他完全看不到锅盖头上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矮衫你看起来比我还蠢啊!”坂田银时巨雷般的嘲笑让高杉晋助脑门蹦出了青筋,根本没意识到把自己也给骂了。
弦英秀树跟吉田松阳默默对视了一眼,在看了一眼彼此的长发,眼神中的抗拒瞬间达成了一致。
“我要杀了你!”高杉晋助看向小爱大叔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杀气。
吉田松阳连忙付了钱,一手一只圈住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的脑袋,一边尴尬地笑笑一边向门口走,“哈哈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我们就先不剪了,下次再来光顾哈!”
看来这个店面这么简陋是有原因的
风一吹,门口斜斜立着‘爱爱理发店’的招牌,吧唧一声倒在地上。
小爱大叔朝已经奔出几里地的一行人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热情而洋溢。
“欢迎下次再来哦boys——”
第95章
这里是个贫苦的小山村, 没读过书的孩子很多,当然这其中不乏有许多孤儿,连生存都成了占据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后,又有哪来的精力去关注自己精神方面的需求。
随着吉田松阳的名声越传越响, 更多的人选择信任松下村塾并让自己家小孩成为这里的学生。仅仅两个月时间松下村塾就招了很多学生, 最主要的还是吉田松阳对这些贫苦人家的小孩和孤儿都来者不拒。
学生一多, 所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也多了起来, 好在之前重建松下村塾时进行扩建, 现在无家可归的孤儿上完课后也可以在松下村塾留宿了。
只是单凭吉田松阳一人教导所有学生的文化和剑术,确实有些分身乏术。在吉田松阳请求男人帮忙指导一下学生剑术的时候,对吉田松阳这段日子辛苦付出看在眼里的弦英秀树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树叶从葱绿转向橘黄,白天阳光的温度一日比一日降低,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初秋。
宽敞的道馆内,弦英秀树穿着一袭素白的和服,三千青丝被高高束起, 尽显飒爽风姿。
他手里握着一把木刀,气息沉稳地站在道场正中央, 身边同样握着木刀个头较大的学生们呈包围之势将他团团围住。
虽然在人数方面形成明显优势, 但通过他们迟疑的步伐, 以及紧张吞咽的神情,可知在场的学生们还是惧怕着道场中央这位站姿放松随意的男人。
弦英秀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
“把之前教予你们的技巧都使出来,若谁能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任意一道痕迹,便算作合格, 反之”
弦英秀树缓缓扬起一个略带冰冷的微笑, 在场的人见状顿时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在男人手下学习剑术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来, 神情不由得更加紧绷。
原来他们的木刀刀尖上还涂染着黑色墨汁,今日是剑术考核, 指导了他们将近一个月的弦英秀树便想了这么个考核办法。
“这也太小看人了吧,假发,等会你掩护我,我一定要用木刀狠狠捅他【哔】【哔】──”
“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抖着木刀面目严肃,声音洪亮:“不行的啊银桑,恶魔老师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根本就捅不到他的【哔】【哔】──”
“小声点啊假发,声音这么大对方都听到了啊喂!”
坂田银时朝桂小太郎怒视,啧了一声,扭过头并不想理会这个家伙了。他双手紧紧握住木刀,眼睛死死盯着闲适地站在道场中央的男人。
说实话,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对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相比较于吉田松阳平日里故意收起的恐怖实力,男人仿佛不知遮掩为何物完全把自己非人般的实力和气势展现在学生面前,根本不屑于对他们遮掩起自己那份冷酷,以致于每个学生见到他都打从心底感到发憷。
而且在剑术指导中,对方的风格与吉田松阳完全相反。
虽然吉田松阳有时候也会对他们要求严格,但还是理论偏多。
弦英秀树却是直接实战,真切暴露且具有针对性的杀气让每个感受过的学生都瑟瑟发抖,那是一种真正的鲜血与死亡逼近的感觉,仿佛在告诉他们若是不抱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剑术的学习,可随时会丢了性命。
在这种令人寒颤的逼迫下,可喜的是松阳的学生们实力普遍大幅度提升,当然弦英秀树在松阳的学生中也多了个‘恶魔老师’的称号。
按吉田松阳的说法,他们有时候也得见识一下不同的剑术风格,开拓一下视野,毕竟未来遇见的对手形形色色,并不是都是单一的剑道武派。
弦英秀树向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的方向瞥了一眼,直接对上了坂田银时的眼睛。这是在这群学生中第一个具备杀气的眼神,宛如一只刚学会用利爪捕食的幼兽,真正品尝到鲜血生肉的快感。
坂田银时无疑是进步最快的一个,其次是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只不过坂田银时这家伙有时候总爱偷懒,不然进步速度只会更快。
弦英秀树无所谓般唇角微勾,扫了周围一圈,“来吧。”
话语一落,就有人按捺不住,视如死归般大喊一声后朝弦英秀树挥着木刀而来,弦英秀树眉头微挑,对对方满是破绽的身手表示一丝拉不满。
对于这种不会把所□□用在实战中的学生,弦英秀树不会把多余的关注放在他们身上,而且更是手不留情。
稍一侧身,弦英秀树直接抬手击飞了对方手中的木刀,一脚把人踹开。
“废物,平日就只是在浪费时间吗?”
弦英秀树懒得多看掩面无地自容的学生一眼,冷冷地看向周围其他学生们,“想想这一个多月你们都学到了什么,考核不通过者每人挥刀一万下。”
闻言,学生们顿时更加小心谨慎。
半个小时过后
场上只剩下气喘吁吁的坂田银时三人。
而弦英秀树白色的衣服上也多了几道墨痕,但也只不过是其中几个学生表现得不错,稍微放点水让对方通过导致,毕竟实力悬殊,仅仅一个月也不可能迅速成为剑道天才。
只是对于坂田银时他们三人,弦英秀树那是真的非常不讲情面了,至今还未让他们的木刀触碰到自己的衣服。
“怎么,要放弃了吗?”弦英秀树甩了甩手中的木刀,轻声哼笑。
“呼呼不要,小看人啊!”坂田银时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男人脸上那令他不爽的笑容。
说完,再次握着木刀冲了上去,仿佛身上有股使不完的劲。
“银时,别太逞强啊,这只是考核,大不了挥刀一万下!”旁边围观的同门劝道。
一道冷哼声充满不以为然,高杉晋助用木刀抵在地板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虽然额头大汗淋漓,但脸上依旧一副坚毅的神采。
“正因为是考核,所以才更要认真对待啊。”更何况,一直以来自己都想向对方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废物。
桂小太郎正了正脸色,“说的没错,好学生就是要认真对待每一场考核,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哪里还需改进,不辜负老师对我们的教导。”
“喂——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还在那悠闲地聊天,没看见阿银我隔夜饭都快被打出来了吗?!”
“啰嗦,恶心死了!”
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立刻一起加入战局,三人气势昂扬,好像此刻天空都能被他们捅破。
弦英秀树见三人此刻状态变得有些微妙,眼神不由得变得幽深。
坂田银时冲向弦英秀树正面,木刀狠厉横扫,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分别在男人身后左右两边,木刀一个往后背一个往左小腿攻击,三面齐攻带着势不可挡的狠劲。
弦英秀树眼睛往后一瞥,脑海中迅速作出了判断。手中架起木刀抵挡住正面挥来的招式,同时仰面把劲瘦的腰身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躲过高杉晋助的攻击,长长的束发在空中扬起一道飘逸的弧线,堪堪擦过高杉晋助的木刀。
刺向小腿的木刀即将成功之际,男人单腿足尖踢向高杉晋助的木刀,借力跃向半空翻了个后空翻脱离被围之险,顺着翻转的力量抬手击退坂田银时再次攻击的木刀。
坂田银时顿时被震得手掌发麻,控制不住地往后倒退几步,紧紧握住手中的木刀不让它脱离手心。
男人稳稳落在地上,看了坂田银时一眼,微微皱眉。
这三个小子有点本事,竟然能让我控制不住力度。
没让他再想更多的东西,三人像逮着一块肉不放的饿狼一样再次狠狠扑来,场面如此热血沸腾,激得围观的学生们纷纷为坂田银时三人呐喊助威了起来。
“银时加油!打倒恶魔老师!”
“加油高杉君,今天一定要一雪前耻啊!”
“假发小心,快站起来!”
弦英秀树低声啧了一下,收着力度打他们真的是束手束脚,不过说实话,这三人还真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惊喜啊。
等吉田松阳忙完自己的事情来到道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顿时有些讶异地靠近,略微歪了歪脑袋,“唔怎么打起来了?”
“松阳老师你来了!”旁边的三七分发型学生转身见到吉田松阳一脸惊喜。
“吉良同学考核过了吗?”吉田松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呜呜呜呜没通过,都怪我太弱了。”三七分就是刚刚第一个被弦英秀树踹出局的那个苦逼学生。
“嘛~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没关系的。”
不远处敏锐听到吉田松阳声音的弦英秀树微微一顿,快速向吉田松阳的位置瞥了过去,顿时露出了破绽。
坂田银时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与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间默契十足地配合了起来。坂田银时猛然徒手抓住男人的木刀,高杉晋助则从右侧逼近,迫使弦英秀树向左后方倒退,一直在左后方等待的桂小太郎趁机进攻,察觉到危险的弦英秀树刚想侧身躲过,但木刀还是成功在男人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墨痕!
“干得好假发!!”坂田银时大喊。
“耶耶!他们成功了!”
弦英秀树后退几步,看向自己新添加了墨痕的左臂,挑了一下眉。
“成成功了?”桂小太郎呆呆看向自己手中的木刀。
“大家做得不错,进步很快哦。”吉田松阳笑着带头鼓掌。
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在众人的掌声下脱力地躺在了地板上,转头互相看了一眼,刚想给彼此击个掌,又被对方此时的发型丑到不忍直视地撇过了头。
“好吧,说话算话,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便是考核及格。”弦英秀树看似无奈地说道,接着走到躺在地上的两人身边,眼神冰冷地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好看的微笑。
“不过——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好像只有桂小太郎呢,你们说呢?”
两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啊——??!“”
“考核不通过,每人挥刀一万下。”
第96章
如果美丽也是一种罪, 宫泽悠想,那他宁可舍弃这幅美丽的皮囊。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抱住那个男人请求带他离开,哪怕不择手段。
可活在这个世上, 总有太多的遗憾, 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怨恨那个带他逃离毛利大宅的男人, 可他心里控制不住升起怨恨, 时常想如果他安分地待在毛利大宅, 是不是就不会碰到之后的那些苦难?是不是就不会让自己沦落到更加煎熬的魔窟中?
葱白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灯芯,柔和的暖光打在镜子上,映出了一张极其美丽的脸盘。
宫泽悠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与美艳精致的面容不符的是上面布满了令人心惊的绝望和麻木,莹润漂亮的凤眸中也染上了冰冷的寒霜。
“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
少年抬手抚摸镜子里的那张脸,眼中渐渐失神, 变得晦涩幽深。
大罗红色的衣袖悄然滑落,露出了白皙手臂上凌乱的紫青色伤痕, 那是被人惩罚留下的痕迹, 那种鞭打在身上的那种痛苦, 至今还记忆犹新。
恨意过后一股爱意紧随其来,爱恨交织,不外如是。他不知道在哪一刻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想若是没有这股爱意支撑着他, 自己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那晚, 他独自一人跌跌撞撞跑到渡船口,成功登上了离开这座城的船只, 当时他来不及换下自己那套装扮,更是不小心让艄公发现了自己那几靛金子,徒升贪婪之心的艄公对他露出歹意的嘴脸,欲想让他陷入昏迷夺取黄金,挣扎中他抱着黄金跌入水中失去了意识。
好在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冲回岸边。
他连忙逃离,想回自己以前的养父家中看看能否寻求帮助,却发现大街小巷中已经有士兵在张贴悬赏自己的画像。躲在墙后的他绝望地看着养父那张怒不可斥的嘴脸,明白自己在他面前出现只会自投罗网。
于是,他趁养父不注意的时候偷了套旧衣换下身上醒目的红色和服,连忙逃走了。
可身无分文又没有任何手艺的他又能逃得到哪去。
就算自己打扮得像个乞丐,与野狗夺食,去田地里偷别人的庄稼野果度日,也改变不了自己被士兵发现的命运。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杀掉,没想到与新上任的城主见面后,对方反而一脸高兴地留了他一命,还让人将他收拾干净,吃饱喝暖,好好睡上一觉。
带着惶恐的心情,他被允许待在新城主身边侍奉,就像以前侍奉毛利齐哉那般。他就知道,又是一个看上他这副皮囊的令人恶心的畜生,只不过这个畜生和善的面具下有着比想象中的更加冷酷的心肠。
在某一晚要了他身子之后,他不小心惹怒了这头畜生,对方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把他丢进了花街去做个侍奉人的男艺伎,这种宛若跌入地狱般的黑暗遭遇,并非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绝望地他打算寻死,可惜不幸被花街的人发现并狠狠地受到一顿惩罚。之后,就是暗无天日地学习怎么侍奉客人的日日夜夜。
而今,是他正式开始接待客人的日子,就在今晚。
烛火燃烧着,驱散不尽笼罩在整个屋子的黑暗,亦如早已朦上阴霾的凤眸,再也难寻当时那一丝对人生的希望。
少年把视线落在梳妆桌上那个锁着扣的小盒子上,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它,并从里面轻轻拿出了一块寻常的黑色布料。
如果弦英秀树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是当时自己摘下来给少年擦眼泪用的蒙脸布。
宫泽悠垂着眸呆呆地看着手中这块黑布,眼中是化散不开的悲伤与自厌,他突然垂首埋进掌心这块布里,病态般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真的好恨你啊”
黑色的布上隐隐被水意浸湿。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悠,你准备好了吗?快要出场了哦。”一道柔美的女声自门外传了进来,是平常颇为照顾他同为艺伎的姐姐。
少年猛地抬起头,脸上变得苍白起来。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黑布,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勇气,最终还是在门外女声地催促下把它放回了盒子里,锁好。
宫泽悠快速擦掉自己眼角的湿气,收敛起面部表情并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后,才让人进来。
和式门被人轻轻拉开,走廊外的灯火投射了进来。
“这么暗,怎么不多点一把蜡烛?”进来的女艺伎见少年安分地坐在镜子前,心里松了一口气,悄然走到少年身边坐下。
少年今天的装扮美极了,大红色宛若是为他而存在。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精心地梳成了一个复杂的发髻,上面点缀着几朵红色的花朵,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与妩媚。鲜艳的大罗红色和服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盈盈露出他秀长白皙的脖颈和纤细腰身,本就妖孽精致的面容涂抹着一层薄薄的粉底,让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眼尾的那抹红及唇瓣上鲜艳的口脂让他这份美丽更加兼具视觉冲击力。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他的。
女人眼睛微微一暗,心里的嫉妒宛若毒蛇般啃食着她的灵魂。
少年跟往常一样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作为过来人的女艺伎心想对方应该是在害怕接下来的遭遇。
她轻轻拉住少年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少年头上揉了揉。
“没事的小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等过了今晚,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
女人的声音温柔又好听,但不妨少年觉得无比刺耳,因为他深知对方温柔的外表下实则在对他进行监视。
在他当时被女人这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打动向她告知自己想要带着她一起逃跑的计划,反倒被对方偷偷举报害自己被打得半死时,他就已经不再信任并且恨上了她。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在自己被打得陷入昏迷前听到了役夫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
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这是宫泽悠来到这里后得到的最为深刻的教训,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谁还会相信人心这种东西。
“我明白的,朝云姐姐。”宫泽悠轻轻咬了一下唇瓣,凤眸里闪烁着怯怯的微光,“今晚朝云姐姐可知今晚的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对方看上去挺俊秀斯文的,想必是个好相处的客人,小悠不要太过紧张哟,有姐姐陪你一起。”
宫泽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嘴上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走吧,不然妈妈该生气了。”
还没到门口,宫泽悠就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嬉笑作乐的声音,里面不止两个男人。
宫泽悠的眸色微暗,袖子里的手指不由得攥紧。
听那老女人说里面是他们惹不起的达官贵族,来此商讨事宜并寻欢放松,因此派了最为美丽的他、朝云姐姐及另外一位艺伎前来侍奉。
朝云姐姐谨慎地敲了敲门,说明来意,里面的声音有短暂地停顿,然后便有人让他们进去。
和式门向左右两边缓缓拉开,屋子里的人一下子目光便全落在中间雌雄莫辨的少年身上,他们听说这里有个男艺伎便好奇想要观赏一番,没想到对方竟有这般天人之姿。
“这这就是那位男艺伎?”有人惊讶地感叹,垂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
“是的松本大人,今儿可是我们小悠第一次侍奉客人,还望各位怜惜一番呢。”以前多次侍奉这位松本的另一位女艺伎熟练地坐在他旁边为其倒酒,一个眼神扫向朝云,示意她带着少年开始为客人服侍。
不必朝云多说,宫泽悠就主动朝坐在中间的男人靠近,一进屋他就发现了对方的与众不同。
那是个气质有些邪肆的年轻男人,皮肤异常白皙,蜜橘色的长发被绑了起来,穿着一套深色的劲装,手边奇怪地放着一把黑伞。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左眼下一道明显的伤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阴鸷之感。
俊秀斯文?朝云姐姐的眼睛莫不是瞎了不成。
虽然感觉对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比起其他老男人,宫泽悠宁愿服侍这位不好相与的年轻客人。
年轻男人把少年眼中不断变换的情绪收进眼底,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探身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他脸抬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宫泽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打翻,眼眸轻轻一颤,“回大人,在下名叫小,小悠”
“小悠?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啊。”年轻男人手指细细抚摸少年的脸庞,然后抚向眼尾,“但我发现,你的眼睛比你的容颜更美更灵动。”
“大人”宫泽悠不解地看着男人。
“哈哈哈夜大人既然喜欢,那我就选这位美人了。”另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揽过朝云的腰肢,朝名为夜的男人笑得一脸暧昧,“春宵一刻值千金,夜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年轻男人眉毛轻轻一挑,“山田大人慢走。”
眼见山田颇有眼力地退下,作为在场官级最低的松本不甘地看了少年一眼后,也带着自己的艺伎提出去其他房间,屋内剩下了少年与年轻男人两人。
宫泽悠咬了咬唇,胆怯地看了男人一眼,假装不经意间朝他展露自己极具诱人的纤细后颈,“大人,让小悠来服侍您吧。”
“别装了,你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一切。”
年轻男人没有理会少年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眸,而是姿态放松地斜靠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长烟斗轻轻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薄唇微扬,“伪装的本领还没练到家就要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各种想法,若不然,连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
“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年轻男人手中的烟斗点了点桌面,无情的言语从口而出:“我嫌脏。”
“你!”宫泽悠一震,身体微微颤抖,死死盯着年轻男人的目光流露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愤怒和厌恶。
“就是这种眼神,好好保持住吧,下次过来若是没能让我见到这种眼神,我就杀了你。”
年轻男人凑近少年,用手逗宠物般拍了拍少年的脸蛋,然后拿起黑伞,在少年不解的注视下来到窗边一跃而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
宫泽悠双手撑在窗台上向年轻男人消失的方向望去,这种行为隐约给他带来一种熟悉感。是的,他想起来了,那晚男人带他离开时也是从窗边一跃而下。
又想起了他
宫泽悠微微垂下眼眸,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不过好在,今晚并不用侍奉他人了,但也难免遭到那个老女人的一顿责罚了吧。
早已离开的年轻男人此时已经来到一处明亮宽敞的高处楼阁上,俯瞰着夜幕下整座城零星的灯火。
“夜大人,飞船残骸附近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昼大人遗留下来的信息,但我们发现了一座无人的私塾,搜查过程中发现了一本可疑的笔记,还请过目。”
身后突然出现的下属递上了一本绿色封面的笔记,上面写着‘阿树’两个字。
夜接过手,好奇地翻开了封面,下一秒瞳孔猛地紧缩。
里面只写了一个人名——吉田松阳,往后便全是空白页,但让他惊诧的是那隐约有些熟悉的字迹,记忆中跟他口中的昼这个人的字迹有些类似。
“吉田松阳?”
“据说是一个为了传播自己倒幕思想而专门招收学生的乡下武士,在毛利势力的肃清下已经逃离此地,而距离昼大人的飞船最近的只有这间私塾。”
年轻男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幽深起来,蜜橘色的长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
“给我查一查,这个吉田松阳究竟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有,查一查毛利齐哉身死那件事,越详细越好。”
“是。”
下属点头领命,下一秒便从原地消失。
夜用手指轻轻摩挲白纸上那四个字,嘴角缓缓扬起略带残忍嗜血的弧度。
“我亲爱的昼,你究竟在哪里呢”
第97章
“诸位, 将来你们将学到许许多多,当然,只要不停下脚步,必然会遇到种种困难, 也会碰壁。”
挂在屋檐上的风铃慢悠悠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学堂里吉田松阳的声音温和又饱含深意。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去做, 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是否能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 不得而知。所以,我要提前把这句话告诉大家”
“你们在生活中可能会遭到沉重的打击,不公平的待遇。有些人能挺过去,有些人不能,但每一次不幸都是吸取教训的良机,人不应该在自怜中沉沦,而是应该利用每次打击来提高自我。”
吉田松阳停下步伐, 转身看着底下一张张似懂非懂的小脸,神情渐渐柔和。
“只要我们不停下脚步, 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只要你们不停下来, 那么总有一天你能走到你想要到达的地方,能超过道旁那些不敢走的人”
屋外,躺在大树上的弦英秀树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悠然地穿过树叶的缝隙, 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屋内那个正在上课的身影上。
清隽如松的身影站在讲台上, 他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神情带着一丝憧憬与对自己学生们的期望,毫无疑问是个心系学生的良师, 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点,但对方给他那种沉闷的死亡气息一直挥之不去。
就好像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在注视着他的学生的同时,也在注视着死亡。
脑海中突然出现这句话,弦英秀树的眼神顿时一凝,有些迟疑地坐起身面向吉田松阳的方向。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弦英秀树的视线在吉田松阳脸上徘徊,仿佛想透过他那张脸探究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故事?
就在弦英秀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吉田松阳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抬了起来,与弦英秀树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那一刻,两人同时微微一愣,时间仿佛凝固了,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们之间流转。
吉田松阳很快回过神,随即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像在说‘被我抓到了’,接着就看见坐在树上的人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地错开了视线,以他良好的视力,得以清楚地看见对方依旧一派冷淡模样,却连自己都没意识已经逐渐脸红。
真是,有点可爱。
坐在最后排的坂田银时敏锐地发现吉田松阳有短暂的分神,他瞅了瞅讲台上神情明显变得愉快的吉田松阳,又瞅了瞅树上那个重新躺了回去并用红伞将自己遮地严严实实的男人,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这两人在用暗语交流吗?
“需要我帮忙吗?”
弦英秀树转过头,吉田松阳正抱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在对方的注视下莫名感到几分不自在,弦英秀树微微垂眸看向手里的剪刀,低声道。
“不,我自己来就好。”
吉田松阳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弦英秀树一头乌发柔顺地披散着,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发尾参差不齐,地上散落着被剪断的缕缕黑发。
这人这也太糟蹋那头漂亮的头发了。
“嗯,有点不太整齐了,背后的头发会很难剪哦,还是我帮你吧?”吉田松阳轻声说道,他走到弦英秀树身后坐下,歪着脑袋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关切。
弦英秀树通过镜子对上了吉田松阳的眼睛。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剪刀递给了对方。
“麻烦你了。”
吉田松阳接过剪刀,却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将它放在一旁,起身去拿了一个发绳和梳子。
“你大概想剪到什么位置?这里可以吗?”吉田松阳比了比男人的后腰处。
弦英秀树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握紧,气息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可以。”
吉田松阳瞥了男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他凑到男人跟前微微歪着头,笑得一脸纯良,“不用紧张,我不会像那位小爱理发师一样,把你的头发剪毁的哦。”
“我知道了,你快剪吧。”弦英秀树的语气略微无奈。
吉田松阳顿时轻笑一声,接着坐在弦英秀树的身后,开始细心地为他梳理头发,吉田松阳的手法轻柔而熟练,很快便将弦英秀树的长发梳理得柔顺光滑。接着,他拢住那头乌发,在预留的长度位置用发绳轻轻绑住,然后拿起剪刀,一刀剪了下去。
随着剪刀的落下,一缕缕黑发轻盈地飘落在地,与原本散落的断发混在一起。
弦英秀树安静地坐着,感受着吉田松阳在自己身后的一举一动。他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亦能感受到那轻柔的触碰和温暖的呼吸。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心脏不正常地在怦怦直跳。
他清楚地意识到,身后这个人对他而言确实存在几分特殊,那种特殊的感觉,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迅速膨胀开来,让他无法忽视。
这种特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是单纯的欣赏吗?还是更深层次的喜欢?
那双墨色的眼眸中不禁浮现出几分迷茫,陷入了内心情感的纠结当中。
吉田松阳的动作依旧轻柔而熟练,他没有察觉到弦英秀树内心的波动,反而注意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腕及脚腕。那些皮肤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白皙,但也透露出一丝不协调——衣服显然有些短小,难以遮盖住那健硕的身形。
他心中焕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衣服不太合身。他想到身体蹿得愈发高的坂田银时他们,心想应该给他们添置新的衣服了。
把最后一缕发尾修剪完,吉田松阳放下了剪刀,他轻轻拍了拍弦英秀树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的头发剪好了,看起来很不错。”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不过,看来你需要一套更合适的衣服。”
弦英秀树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吉田松阳是在说他的衣服不合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有些短小,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但看着镜子中自己变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心中又不禁涌起一股暖意,以致于口中无意识地喊出了吉田松阳的名字。
“啊,我在怎么了?”
弦英秀树猛然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吉田松阳,在对方不解地注视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将那股莫名的冲动脱口而出。
吉田松阳见状,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双墨色眼中似乎透露着有话想对他说。
弦英秀树呆愣了一会,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最终他还是垂下了眉眼,把想说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不没什么,今天谢谢你了,剪得很好。”弦英秀树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他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落。
不,他肯定有话要说。
吉田松阳心中笃定。
他能感受到对方心中有话未说,但他并没有强求,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不用客气,你满意就好。”
“对了,储备的粮食快要吃完了,我们不如带着银时他们去镇上赶集吧,顺便也给每个人添置一下新的衣服,入秋后天气也变冷了,床褥被子也要添置一些”
“好。”
弦英秀树看着絮絮叨叨的吉田松阳,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集市上的人熙熙攘攘。
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像个土包子一样一路上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呼,惹得高杉晋助连连翻白眼。
“哦哦那是什么东西,竟然长得比阿银我还高?!”
“有人在卖可爱的猫咪布偶哇!银桑你快看,好可爱!”
“猫咪什么的一点都不可爱啊,还是小猪更令人喜爱些吧。”坂田银时看着路过的烤乳猪摊位,吸了吸快流出来的口水。
“呵,瞧你们那点出息。”高杉晋助嘲讽。
“毕竟我们没有某个少爷那么好命啊,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在垃圾堆里长大,一颗糖舔了一口后还得小心翼翼地放回包装袋中留到第二天继续舔,确实跟你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比不了呢。”
“谁是大少爷,我早就不是高杉家的一员,别拿这种话来烦我!”
坂田银时睁着死鱼眼,挖了挖鼻孔,然后把手指上的不明块状搓了搓往某个方向一弹。
“别弹到我这边来啊魂淡卷毛!恶心死了!”高杉晋助怒视。
“别吵了你们,现在人很多别走散了哦。”吉田松阳屈起手指分别往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的脑袋一弹,“前面就是成衣店,我们先去量尺寸做几套衣服吧,然后再去逛一逛,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吧。”
不过在量尺寸的时候,稍微发生了一些状况,成衣店老板是个矮个子的小老头,他举着量尺,与弦英秀树无声对望。
“麻烦这位客人,稍微弯一下腰。”老头满脸严肃。
弦英秀树也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盯着老头那锐利的双眼。
“噗呲——”吉田松阳捂着唇,肩膀微微颤抖。
听着笑声,弦英秀树微微一顿,还是听话地轻轻弯下身子让老头给他量上半身的尺寸。
“可恶,被他装到了!”量好尺寸坐在一旁的坂田银时小声叨叨,“假发你看着吧,阿银我以后可是会长得比他还高的男人,到时候我也可以用鼻孔看人了!”
“可是,银桑你现在都没有我高诶,要长得比魔鬼老师还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桂小太郎眨了眨眼,“还有不是假发,是桂啊!”
“你把你头上的马尾也给添加到你的身高上了吗魂淡假发。”
桂小太郎没有理会坂田银时的吐槽,继续说道:“书上说,有些是基因里自带的长大了也不会很高,有些则是可以通过后天的饮食改善自己的身体条件以此达到长高的目的,不知道银桑你是哪种情况,不过我建议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每天多喝牛奶多睡觉。”
“真的吗?”学渣天然卷发出求知的疑问,两眼发光,“草莓牛奶也可以?”
“唔应该可以吧。”桂小太郎不确定地说道。
“松阳你听到了没有!为了阿银我未来的身高着想,还不快给我准备每天要喝的草莓牛奶,要是因为没有喝够草莓牛奶导致阿银我未来长不高,阿银我真的会死不瞑目的死不瞑目的哦!”
量好尺寸的弦英秀树瞥了坂田银时一眼,淡定揭露残忍的真相。
“放心吧,就算你每天喝十瓶草莓牛奶,也只会让糖尿病提前到来,而不是长得像我一样高。”
“我不信!”
出了成衣店,接下来得去买粮食。
“小太郎,这些钱交给你保管,你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去花吧,两个小时后我们在成衣店门口集合,听到了吗?银时,晋助。”
“知道了!”坂田银时兴奋地喊道,立马抓住桂小太郎的手像撒欢的兔子一下子跑没影了。
“草莓牛奶!我来啦!!”
“魂淡,等等我啊!”高杉晋助脑袋蹦出青筋,连忙追了上去。
三个小身影一下子就淹没在人群之中。
吉田松阳轻笑一声,“算了,我们先去”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一个担着扁担的中年妇女在人群的推搡中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吉田松阳的方向扑去。
“小心——!”弦英秀树的眼神一凛,伸手想要推开吉田松阳。
可惜中年妇女距离实在太近,她肩上的扁担率先撞到了吉田松阳的后背,吉田松阳眼神一暗,没等他做出反应,却感觉一股力量从身边传来,下一秒,便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
是弦英秀树抱住吉田松阳躲过了中年妇女的冲撞。
然而,躲过冲撞的吉田松阳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身体重心不稳,他下意识地扑进了男人怀中。
就在这一刹那,吉田松阳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传来一种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两人的神情都微微一滞。
弦英秀树吻上了吉田松阳的额头
第98章
坂田银时一直以来都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尤其是对于身边的朋友和同伴,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他们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最近,他注意到弦英秀树和吉田松阳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好像是去了集市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来, 但就是觉得很怪异, 具体表现在语言交流明显变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眼神交流和肢体接触。
虽然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相处, 但每当两人在一起时, 吉田松阳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弦英秀树的身上,而后者也总会在不经意间迎上对方的目光。
他们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和情愫,让人不禁想要探究其中的深意。那种柔和宁静的磁场,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世界,周围的人都很难插进去。
“难道他们在谈恋爱吗?”窥着屋内吉田松阳为男人束发的情景,桂小太郎做焕然大悟状。
“喂不要用这种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惊悚的话来啊假发!”
“而且,谈恋爱不该是一男一女的吗, 两个大男人怎么谈恋爱?等等难道松阳一直在女扮男装?!”
坂田银时一脸震惊,脑子里不知想到什么, 脸上慢慢浮出可疑的红晕, 继而转为惊恐。
“——可是, 小花和黑豆它们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种模样啊?”
“——小花和黑豆是谁?”
“——川岛婆婆养的两只小猫咪。”
“——这完全就不能作对比啊白痴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路过的高杉晋助停下了脚步,看着门缝旁撅着两个屁股,嘴角抽了抽,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有师娘了唔呜呜”桂小太郎还没说完就被坂田银时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
高杉晋助大受震撼:“师娘?谁?”
“嘘!小声点, 你可别乱说!”坂田银时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瞪着桂小太郎, 同时迅速向高杉晋助摆出一个无辜的微笑。“我们只是在猜测而已。”
高杉晋助眉头紧锁,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猜测?你们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哎呀,就是…就是…感觉嘛。”桂小太郎试图挣脱坂田银时的手,但无奈挣脱不了,只好含糊其辞地回应。
别说桂小太郎这大嗓门,从最开始的对话屋内两人都清晰地听见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师娘……?”弦英秀树略带疑问的目光投向吉田松阳。
透过镜子,他看见吉田松阳尴尬地咳了两声,眼神略带飘忽地错开他的目光,白瓷似的脸颊上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们在胡言乱语,请别放在心上。”
仿佛要逃避男人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吉田松阳起身向门口走去,拉开了门。
吉田松阳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少年,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今天休息一天,不出去玩吗?”
“啊哈哈,不是,刚想出去玩来着,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是吧假发!”坂田银时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朝桂小太郎使眼色。
桂小太郎反而一脸不赞成地看回去,“不是假发是桂!银桑你忘了吗?川岛婆婆拜托你的事情,你怎么吃完人家的点心转头就忘记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情啊!”
“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而且我还知道你吃点心前还上了厕所没洗手。”
“后面那句话就不需要说出来了吧!”
吉田松阳无奈地扶了扶额,“好了你们两个,银时,川岛婆婆跟你说了什么?”
“老太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说有事要跟你商量。”坂田银时说完恢复成死鱼眼状,小声而不满地低估:“也不知道那老太婆打得什么鬼主意,满脸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总不至于是来当媒婆的吧。”高杉晋助默默吐槽,话语一落便看到其他三人安静中略带三份震惊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没想到呢!松阳这块大肥肉放在这里,不得惹得村里的女人们天天流口水吗?”
“老太婆一定是想来给你说媒的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
“松阳要成亲了!”
砰砰——
两个新鲜出炉的大包出现在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的脑袋上,吉田松阳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真是越说越离谱。”
成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弦英秀树微微抿唇,神情专注地注视着那道清隽的背影,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眸中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
“川岛婆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川岛婆婆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为人在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她面带笑意左右看了吉田松阳几眼,仿佛在丈量着什么,突然拉过他的手,声音刻意压低。
“松阳老师,可有打算婚娶呀?”
“啊?”吉田松阳一怔愣,傻眼地看着川岛婆婆。
真的来给他说媒的啊,这确实是自己作为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经历的事。
川岛婆婆还以为对方高兴傻了,笑容更加灿烂,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赞赏,“松阳老师,您可别愣着,村里头的姑娘们都等着呢。我看您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一看就是顾家的好男人,哪个姑娘嫁给您都是她的福气。”
吉田松阳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解释道:“川岛婆婆,您误会了。我目前还没有婚娶的打算,而且……”他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继续道,“而且,我每日还得教导学生,且私塾里大多是男子,恐怕不是姑娘们最佳的理想对象。”
川岛婆婆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劝说道:“哎呀,松阳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您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没有姑娘喜欢呢?再说,私塾都是男子很多事都很不方便做吧,要是有个姑娘家一起生活,这日子啊,肯定是越过越滋润的!”
“这婚姻大事,不是嘴上说说,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合不合适嘛。”
拐角处,一道高挑的身影伫立着,不知站了多久。
成亲
弦英秀树眉头紧蹙,一想到吉田松阳与一个陌生的女子相谈甚欢甚至作出更加亲密的行为,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钝痛。
他垂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如黑曜石般的眼瞳注视着吉田松阳的背影,幽暗深邃,仿佛里边关着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正在极力挣扎。
那道目光炽热而存在感强烈,吉田松阳都说服不了自己忽视它的存在。他原本想在其注视下开口直接拒绝,但话到嘴边,突然一阵玩心涌上心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假装沉思了片刻,然后做出一副为难踌躇的模样:“川岛婆婆,您说得确实有道理。私塾里除了学生都是男子,有时候确实会有些不方便。”
川岛婆婆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看吧看吧,我就说嘛,松阳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那您看,我们村里那些姑娘,松阳老师可有心仪的呢?”
吉田松阳微微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拐角处,然后收回视线,故意沉吟道:“这个嘛……我觉得还是得看缘分。不过,川岛婆婆,您先别急,容我慢慢考虑,如何?”
川岛婆婆虽然有些失望没能立即听到答案,但见吉田松阳的态度有所松动,也就不再强求。
“好好好,那我就等您的消息了。您可别忘了,村里的姑娘们都等着呢。”
弦英秀树冷眼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往常清冷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吉田松阳与某个陌生女子共度一生的画面,那画面如此刺眼,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内心。
为什么他不拒绝?难道他真的打算,成亲?
心中的钝痛却让他无法忽视,沉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从未想过吉田松阳会考虑结婚的事情,更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如此不适。
弦英秀树深深看了吉田松阳一眼,转身离开,不愿再继续待在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吉田松阳笑着应承下来,送走了川岛婆婆,然后来到此刻已经无任何一人的拐角处。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仿佛能感受到男人刚刚站在那里时散发出的强烈情绪。
“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吉田松阳眸光微动,开始期待弦英秀树的反应,想要看看那只不懂感情的夜兔是否能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特殊感情。
他并不否认,自那次不小心被吻住额头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也对男人抱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因此让他明显感到怪异又无所适从。
但他不想逃避了
夜幕降临,寻欢之乐又起。
院外墙上挂满了明亮的灯笼,烛光映照在青砖墙上,透出一派暧昧的氛围。门前雕花大门敞开,迎客如云,欢声笑语和淡淡的酒气交织在空气中,好不热闹。
房间内陈设奢华,轻纱帘幕垂下,在窗台的晚风吹拂下随风轻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檀香、脂粉味、以及打翻一地的酒水味混杂在一起,氤氲成一种奇特的香气,令宫泽悠无端升起阵阵反胃。
“我说你,性格怎的这般倔呢?你瞧瞧,现在受苦的不还是你自己。”
朝云伸出纤纤细手,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个精致的小圆盒,盒子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小心翼翼地从中挖出一抹莹润的膏药,然后细心地涂抹在少年红肿的双颊上。
宫泽悠的双眼紧闭,紧咬着牙关,尽管朝云的手法轻柔,但药膏接触到伤口时,仍然带来了一阵刺痛。然而,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刚刚接待客人的时候,因厌恶对方动手动脚,宫泽悠把酒泼了对方一脸,反被怒火冲天的客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好在菊原居的老板娘及时过来救场,虽然止住了客人的怒火,但宫泽悠也被她命人狠狠掌了好几个嘴巴子以示惩罚。
“这两天脸可别碰水,要是这漂亮的脸蛋留下一丁点疤痕,那可就没人怜爱了。”朝云挑着细眉定定看着一声不吭的少年,美人就算是面容受损,也依旧是美人,并且还多了一股弱柳扶风之姿,更加让人心痒难耐。
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朝云眼眸微微闪烁。
照这般长大下去,不得迷死多少男男女女
见少年一脸郁气,朝云心中控制不住升起一股快意,但细细分别又好像夹杂着莫名的同情,她忍不住扬起唇角。
哈
还是一起在这里沉沦吧,小悠。
“哎,这坎儿,还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能踏过去,姐姐说再多都没用。你先好好休息吧,今晚妈妈那里应该不会再给你安排客人了。”
朝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也不在意对方有无回应,盖上药膏起身就离开了屋子。
一直沉默的少年眼睫微颤,他缓缓睁开眼睛,瞥向紧闭的房门,琥珀色的凤眸里一派冷然。
上了药的脸颊火辣辣地痛,又因带着一股清凉的药膏缓解着那股疼痛,可心灵上的痛,却将他吞噬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种让人沉沦的恐惧的人生,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少年脑海中回想那晚月下男人的面容,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他永远印在脑子里。
他要逃。
就算是死
宫泽悠眼中慢慢浮现出决然的神采,今晚似乎就是个好机会。可刚一有这个念头,门外就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是来传话的女郎。
“悠,妈妈桑让你前往待客厅一趟,有客人指名点你陪同。”
“什么?”宫泽悠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怒不可斥,“不是说今晚不再给我安排了吗?况且我的脸还受伤了,会让客人不高兴的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来传达妈妈桑的命令的。你也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自己吧,别让客人久等了。”冷漠的女声说完,便先行离开了。
可恶——!!
宫泽悠心中怒火中烧,他感到一种被玩弄的羞辱。垂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手指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这个地方,这种生活,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必须找到逃离的机会!
第99章
“是你——?”
宫泽悠一拉开门, 便惊讶地看见前方的美人榻上斜坐着一位年轻男人。
“我们又见面了,地球上的美人。”夜扬了扬手中的长杆烟斗,邪肆的面容上的笑容看起来不怀好意,“一段时间不见, 怎么现在这般可怜。”
夜朝少年勾了勾手, “过来。”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宫泽悠微微皱眉, 关上门后面上带着点不情愿地靠近。
夜看着对方坐在了距离自己两米远的位置, 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坐近点儿, 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少年稍稍挪进了一点点。
“再近点儿。”
察觉到对方声音隐约有些冷意,宫泽悠收起了内心的那股不忿,顺从地坐在年轻男人身边。
“这脸谁打的?”夜用烟斗挑起少年的下巴。
“”
宫泽悠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低声答道:“是小悠做错了事,受到了责罚。”
“我说是被谁打的,不是问你为什么被打。”夜的眼中明显有些不耐。
“是, 是菊原居的老板,”宫泽悠被对方骤现的阴沉气势所震慑, 明白此刻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惹怒眼前这位客人, 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别害怕, 今晚来找你,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
夜见少年煞白的脸色,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嘴中却说出了让少年下一秒血液都冻住了的问题。
“那晚到底是谁杀了毛利齐哉, 而你, 又是怎么从毛利大宅重重戒备下顺利逃脱的呢?”
宫泽悠的瞳孔猛地收缩, 满脸意外地对上男人那双饱含恶意的灰冷色眼眸。那双眼眸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让他无处遁形。
他, 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眼前似乎还在浮现那天晚上那位山崎官员人头落地,血液喷溅的场面。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依然颤抖:“我……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只听到……听到他说自己是个受人委托的杀手,旁的我便一概不知了。”
“那他为什么要救你?直接把在场的你一起杀了岂不是更好?”夜轻轻抽了一口烟,吐出袅袅烟雾,盯着少年的目光如鹰隼般锋利,仿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谎言的痕迹。
“他说自己虽然是个杀手,但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他只是拿钱办事,不会滥杀无辜。”
宫泽悠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下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男人的仇敌,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只能按照之前向新城主交代的那份说辞来蒙混过关。
夜无声冷笑,显然对宫泽悠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站起身,在少年跟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似乎相信了少年这套说法,“好吧,看来是个有原则的杀手。”
宫泽悠见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潜意识里想要隐瞒对方在杀了毛利齐哉前要他做的事,以及抱着他逃出毛利大宅后的事。
但没料到的是,下一秒,他整个人却被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刚刚还做出一副关心少年姿态的男人,现在却翻脸,看着他如同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宫泽悠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瞪大双眸,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脖子上的束缚,但夜的力气极大,他根本无法反抗。
“放放开我”他只能无助又可怜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那张冷漠而阴沉的脸欣赏他垂死的挣扎。
夜轻笑了几声,笑音里满是戏谑和轻蔑,他慢慢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要知道夜兔族的力气是出了名的恐怖,这雪白纤长的颈项在他手中宛若薄冰,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断裂。
“可惜我并不是个有原则的客人。”夜凑近少年,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眼尾,“你以为这套说辞能骗得了我吗?先前就跟你说过要多练练伪装的本事。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那晚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否则”
宫泽悠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眼前也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再不说这个男人真的会捏碎自己的脖子,于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开口:“我……我说……但你必须答应放过我……”
夜稍微松开了一些手劲,让宫泽悠能够得以呼吸,但他眼中的威胁之意却丝毫没有减少,“说吧。”
宫泽悠深吸了一口气,磕磕绊绊地开始讲述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
夜色如水,月光从云层间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庭院内的草地上跳跃,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
寂静的夜中,虫鸣声此起彼伏。声音虽然微小,但在弦英秀树听来,却像是无数针尖在心头轻轻扎刺,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他坐在较为偏僻的走廊一角,趁着月色,缓慢而心不在焉地擦拭手中的太刀,脑中不断回想白天吉田松阳与川岛婆婆的对话。
“阿树,原来你在这里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吉田松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弦英秀树眼睫微垂,不理会他,只是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太刀,面上透着克制的冷淡和疏离。
吉田松阳抱着书本走到他身后,见男人只给自己一道带有赌气和不满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哎,今天的内容还没抄写完,明天他们就要回来上课了,这可怎么办?”
吉田松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装作苦恼的样子,果真让某只夜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他微微侧目。
“对了阿树,你今晚有其他事情吗?可否嗯,帮我抄写一下课本内容?”吉田松阳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课本,灰绿色的眸中略带着几分祈求。
弦英秀树张了张唇,在吉田松阳这样的目光下也只能发出一声轻叹。他收回了太刀,站起身拉过吉田松阳的手腕。
“走吧。”
“诶诶慢点,书要掉了——”
“麻烦。”
回到两人共同的房间,这里比旧私塾更加宽敞了许多,办公桌、书架区域也比原先扩大了面积,两人的床位之间还立了一道屏风,隔成两个独立的小空间。
弦英秀树坐在案桌前,摊开书本便开始提笔写字,往常本就沉默寡言,今日更甚,连吉田松阳他都没心情理会了。
比起说是对早上那件事感到生气,不如说他在对自己这股无法控制的情感感到郁闷和纠结。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过去的身份,虽然一直说服自己丢失的记忆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但心中一种莫名的不踏实感总让他感到几分潜在的不安。
吉田松阳看了面色淡淡的男人两眼,见其不说话,也摊开书本开始写字。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笔落在纸上细微的摩擦声。
就在吉田松阳慢慢沉浸在工作当中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
“今天,那个老妇人跟你说了什么?”
吉田松阳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继续在写字的男人,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心想终于按捺不住了吗?他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声线无辜,“啊你是说川岛婆婆吗?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过来问问她的孙子最近的学业情况。”
“川岛同学平时是比较调皮捣蛋了些,但学习上还是挺用功的哦。”
弦英秀树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他抬眼看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的吉田松阳,眼神逐渐冷冽。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那紧绷的下颌线和笔上泛白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夜晚的空气泛着冷意,吉田松阳突然轻轻打了个喷嚏,他有些不解地揉了揉鼻梁,“怎么感觉有点凉,明天还要上课,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说完,便起身走向自己的床位旁取了一件外套。
“你会,与女子成婚吗?”
吉田松阳披衣服的动作一顿,背对着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故作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并不清楚,不过感觉私塾里有个师娘,对银时他们的成长也是有所帮助的吧。”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让弦英秀树的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吉田松阳与陌生女子琴瑟和鸣、携手一生的画面,两窜妒火顿时在眸中不断闪现。
他猛然站起身,无声地靠近背对着他的人。
“那你是打算娶妻的,是吗?”
“诶——?”吉田松阳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他吓到,立刻转过了身子。
不料,下一秒便被压抑着怒火的男人猛地推倒在床上,两人的头发凌乱地平铺在身下,犹如此刻凌乱繁杂的内心。
“吉田松阳,你还想娶妻?”弦英秀树墨色的眼瞳如同盯着猎物般对上身下人的那双眼,唇边轻轻扯出一个冷笑,“想得美。”
吉田松阳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种发展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个不是,我并没有”
没等他解释完,生着气的男人便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唇,让这张令他生气的嘴不再能说出让人感到刺耳的言语。
唇边传来的触感微凉柔软,待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吉田松阳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弦英秀树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刚开始对方的动作还有些迟疑滞涩,但是很快,就像适应了一样,他感觉到对方一只手托住他的脸,在温柔与克制中逐渐深入。
渐渐地,呼吸急促了起来,吉田松阳感觉自己的脑袋逐渐发昏。他伸手去推了推上方的人,对方放开了他的脸,反握住了他的手贴着床榻压在耳边,以十指相扣的姿势。
灰白色发丝与墨色发丝落在床榻上尽数缠绕,他们在亲吻
吉田松阳无比清楚这一认知。
大脑在反应过来这一点时,他感觉到周身的血液尽数涌到了头顶,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狂舞。唇齿间的缠绕如此陌生而炽热,吉田松阳本能地闭上眼睛,恍惚间自己好像也在慢慢回吻。
察觉到对方的回应,弦英秀树墨色的眸中闪过一道笑意,他顺势抓着吉田松阳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低下头更加温柔而缠绵地吻住了对方。
这一刻,对于所谓的说亲,对于松下村塾的一切,对于虚的自我毁灭,亦或是失忆前的身份,那些丢失的记忆,两人都通通不在乎了,只想沉浸在这个美好而漫长的深吻当中
而这边,听完少年讲述的年轻男人脸色渐渐浮现一层怪异,灰冷色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一丝微颤的亮光。
他竖起食指打断了少年叙述他之后自己的遭遇,轻声问道:“他是不是穿着一套暗灰色的修身作战服,那种怪异的与你们地球人格格不入的风格?”
他见少年一脸惊讶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是不是黑发黑眼?束着长发,长得很高?”
“是。”宫泽悠呐呐地答道,对男人此刻的表情感到几分害怕。
“呵呵呵呵”年轻男人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手掌下抑制不住地发出有些压抑而可怕的笑声,像是从心底涌出的疯狂与解脱交织而成的乐章。
飞船废墟,无人的私塾,写着名字的空白笔记,肃清松下村塾的命令,以及冷漠的杀手。
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答案近在眼前。
“我亲爱的昼啊,你没死”
“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100章
秋天的时节, 静谧而深沉。夜晚的空气带着一股清爽,在晚风徐徐吹拂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几分冰冷的凉意。
不过,无论屋外的温度与气候究竟会如何的变化, 室内的氛围却始终是热的。这个热是屋内环境的热, 更是身体的热, 心脏的热
纠缠的唇齿分开, 微乱的喘息声平添几分暧昧。
两人缓缓睁开双眸, 视线中只剩彼此。躁动的心跳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直白地展示着内心的狂乱和激动。
“松阳”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情动与克制。
鼻翼间淡漠而冷沁的梅花之香幽幽而至,正如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而纯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傲雪凌霜的寒梅。
吉田松阳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 缓缓地抚摸上男人的面颊,指腹下的肌肤泛着微微的冷, 摸上去犹如细腻温润的玉石。
很难想象, 这种崇尚力量一生追求战斗的夜兔族, 也会出现像男人这般清冷孤高的性格。
弦英秀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很快又放松下身体,顺着吉田松阳的手心用侧脸轻蹭,任凭对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拳着。
吉田松阳见状不由得勾起唇角, 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吉田松阳我不允许你与其他女人成亲。”弦英秀树顿了顿, 轻轻咬了一下唇边那秀气的指尖, “其他男人也不行。”
“那我应该跟谁成亲呢?”吉田松阳笑着反问。
见吉田松阳这副计划得逞的模样,弦英秀树怎么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打从一开始就在逗着他, 是他被繁杂的思绪困住了双眼,未曾看清吉田松阳总总行为下的违和之处。
悠悠叹息自口而出,弦英秀树选择俯身再次覆上他的唇。唇瓣微凉,盛了满腔温柔缱绻,没有情欲的味道,只是一个单纯的吻。
“你说呢?”弦英秀树稍微抬起头直视那双灰绿色的眼眸,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心悦你,吉田松阳”
“那日我睁开眼,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世界安静得可怕。我见你背对着阳光,却不知为何那一刻心中的不安消失地无影无踪。”
弦英秀树见身下的人神情微怔,轻轻拨开他散在耳边的发丝,眉宇间慢慢浮现出纯粹的深情与温柔。
“我时常觉得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像个灵魂残缺的活体。”
“只有看见你,听见你的声音时,我的内心才是完整的。”
吉田松阳想起了存在于脑海中虚的其他人格的记忆,想起了那漫长的浑浑噩噩般活着的日子,那种被伤害的疼痛似乎还在嵌刻在精神上久久不能释怀。
只是当他对上男人那双沉静下带着破碎感的眼神时,他拒绝不了。
他只能伸出双臂环住男人的肩背,让其靠在自己的颈肩,紧紧抱住他。
“我知道了,我也心悦你。”他轻声说道。
双臂下的身躯有一瞬间的颤动,接着,他整个人被男人抱起坐直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白天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假的吗?”弦英秀树握住吉田松阳的双肩,眼底带着几分不确定和隐晦的期盼。
吉田松阳弯起了眉眼,眼中含着丝丝笑意,他轻轻点头,“我不会娶妻,只是因为知道你在旁故意说与你听的罢了。我只想好好教导私塾里的学生们,人类之间的婚亲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更何况我也早已心有所属。”
话一落,他便看见男人展开了笑颜。
平日冷漠沉郁的人,一旦笑起来,竟如此动人心魄。那是一种触碰心灵的感动,犹如初春融化的雪,纯净清澈,让人也不自觉跟着感到开心。
吉田松阳任由男人紧紧将他抱个满怀,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眸,遮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晦涩。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男人一头柔顺如墨的长发,此刻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自己是个普通人般沉浸在这份甜蜜与美好之中,暂时忘却所有的忧虑与不安
自那晚两人互相表露心意后,往后两人之间的那份情愫不再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涌动着不容他人插足的氛围。
按坂田银时的说法就是,有两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粉红泡泡出现,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狗眼!
在吉田松阳与川岛婆婆明确了自己的意愿后,川岛婆婆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好强求,只是苦了村里众多芳心暗许的姑娘们,心都纷纷碎了一地。
虽然也不乏有人中意某只夜兔的,但却无人有那个胆子前来表明心意,毕竟对方那种冷漠又不留情面的脾性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比起高冷难以接近的弦英秀树,她们还是觉得温润儒雅的吉田松阳更加适合当他们的丈夫人选,因此也有不想放弃的姑娘时不时借着送小孩来上学的名义与吉田松阳攀谈一二,搞得某只夜兔暗暗生闷气。
不过,吉田松阳大概自己也没能想到,某只夜兔谈起恋爱来,会是这般的粘人,仿佛把所有睡觉的时间都拿来粘在吉田松阳身边。
具体表现在会热心又积极地揽下各种家务杂事,尽管最后总是因为缺乏经验而弄得一团糟。在吉田松阳忙碌的时候,会在他身边静静陪伴着,或者自己找本书看,但总不会像以往那样自己窝在树上发呆让吉田松阳一个人忙自己的事情,甚至两人出门的时候,也会不顾他人眼光自觉地牵起吉田松阳的手,紧紧将他护在身边
等等如此反差的一面,令吉田松阳忍不住怀疑某只夜兔是不是偷偷看了某种关于恋爱的书籍,不然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娴熟又勾得人心痒难耐。
灶间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吉田松阳正挽着袖子,手法娴熟地切着菜。
正当他全神贯注时,背后突然贴上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他惊讶地微微侧过头,发现弦英秀树不知何时从背后轻轻揽住了他的腰肢,身子稍稍弯着,下颚抵在他的颈窝。黝黑的双眸静静看着他切菜,看起来像只想引起别人关注的大猫。
吉田松阳脸上浮现了无奈又好笑的神色,他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脑袋,轻声道:“怎么了?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做饭呢?”
弦英秀树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平静地放开了手,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吉田松阳见状,指了指灶台,“你来帮我烧火吧。”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到了灶台前,长手长脚的挤在狭窄的灶台前看起来有几分局促和可怜。他认真地添着柴火,火光映照在他严肃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可爱。
当觉得一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可爱时,那他也完了。
吉田松阳知道自己也渐渐深陷其中,可那又如何呢?他看了弦英秀树两眼,唇角悄悄勾起好看的弧度。
即使这样的日子是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
午饭终于准备好了,吉田松阳将菜肴分别放在各自的餐盘上。他转身看向弦英秀树,语气真诚道:“可以帮我叫银时他们过来吃饭吗?”
弦英秀树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灶房,虽然背影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
“老,老师”
一个稚嫩而怯生生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弦英秀树停下脚步,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小女孩从树后探出身来,头上扎着一个小揪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弦英秀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吉田松阳最近刚收的年纪最小的一位学生。
他走近了几步,眉眼淡漠,“不要叫我老师。”
小女孩被他的冷淡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缩回树后,“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随便你。”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再次探出头来,“大哥哥”
弦英秀树微微挑眉,“你怎么不回家?”
“阿爹阿娘在吵架,我,我偷偷跑出来的。”小姑娘低着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头,情绪有些低落,恰逢此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算了。”弦英秀树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小姑娘惊恐的目光下把人抱了起来。
“大哥哥?”
“我们先去找你的银时师兄他们,然后一起回去吃饭。”
小姑娘乖乖地哦了一声,坐在男人的臂弯上好奇地观察起这位令她又怕又忍不住心生亲近的男人来。
弦英秀树很快就找到坂田银时他们三个,他们正在下河抓螃蟹摸鱼,玩得不亦乐乎,如果忽略紫毛和白毛两个在河里扭打在一起的场景。
“你们在干什么。”极具冰冷而严肃的声音令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纷纷僵住,动作定格在了半空中。
他们回头看向弦英秀树,立马感到有些丢人地放开了彼此,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水和乱糟糟的头发。
“没干什么啊哈哈,我们在友好交流呢,是不是啊矮衫?”
“是——啊——白痴卷毛!”高杉晋助咬牙切齿地瞪了回去。
“啊,是魔阿树先生!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大螃蟹!”桂小太郎兴奋地朝男人举起手中的大螃蟹,不料被螃蟹的钳子狠狠夹住鼻子,“嗷呜——好痛痛痛,快放开我的鼻子!”
“诶——小叶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大木头把你偷拐出来的?”
趴在男人肩上的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朝坂田银时挥了挥手,“嗨,银时师兄,不关大哥哥的事啦,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弦英秀树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眼中略有些不耐,他皱了皱眉,转身就离开。
“大哥哥,不是叫师兄们一起回去吃饭吗?”
“他们自己会跟上的。”弦英秀树掂了掂自己的臂弯让小姑娘坐得更稳些。
果不其然,坂田银时在身后控诉大喊:“大木头,是不是松阳让你来喊我们回去吃饭的?别一声不吭!阿银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小心思,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吃松阳做的饭的!”
三人上岸,收拾了一下自己连忙跟上。
但是一身狼狈湿漉漉的样子免不了被吉田松阳揍了一顿,只能顶着个大包默默吃饭。
今日是三菜一汤,因为三人长身体缘故伙食份量比以前多了很多,但身旁男人的份量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坂田银时看男人吃的不知道第几碗米饭,嘴角微微抽搐,“喂喂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吗?吃了那么多怎么还是平平的,还是说你在里面安装了任意门?”
弦英秀树瞥了他一眼,嘴中的咀嚼没有停下,只是看向坂田银时目光微微带上了几分轻蔑。
“轻蔑是几个意思啊,不会有人以饭量大而感到自豪的吧。”
“银时,安静哦,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吉田松阳朝他笑眯眯道。
坂田银时顿时一噎,愤愤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小声嘟囔,“哼,松阳你变了,现在的你变得偏心又无情,太让阿银失望了!”
吉田松阳又怎么会听不见银时的嘟囔,只是在日常耍滑头罢了。他盛了一碗汤放在身旁的小姑娘面前,温声道,“小叶慢点吃,吃完了老师送你回家。下次可不许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哦,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哦”小叶捧着小碗乖乖点头,心想他们才不会担心自己呢。
只是吉田松阳做饭的水平至今还是没有提高,不能说难吃,但也绝对好吃不到哪里去,已经吃习惯的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但那碗颜色诡异的汤除外,他们依旧还是会感到几分恐惧,这确定是人类喝的东西吗?
“你们怎么不喝呢?”吉田松阳笑着看向满脸痛苦踌躇的三个学生,背后好像开始浮现缕缕黑气。
“啊哈哈我还没吃饱,我等会再喝。”高杉晋助干笑了两声,连忙再盛了一碗米饭,即使他已经有些饱了。
“我,我也是!”桂小太郎连忙举手。
坂田银时默默埋头扒饭,安静如鸡。
吉田松阳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开始下一碗米饭的男人。
弦英秀树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放下碗筷,在吉田松阳的注视下端起那碗汤面不改色地喝个精光。
“怎么样?我今天稍微改善了一下,味道有变好吗?”
弦英秀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很好吃。”
如果忽略他藏在袖子中微微颤抖的手指的话。
“啊!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以后多做一些,毕竟你们还在长身体中,需要多多补充营养哦!”
三人的心情顿时晴天霹雳,满眼愤恨地看向男人。
你怎么变得这么虚伪了啊!你刚来这里的诚实美好的品质呢?都被松阳吃了吗?坂田银时怒视。
——这爱情也太让人盲目了吧!阿银我绝对不要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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