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雌君

    这边于寒强行把他麻晕过去在脑内开了个审问小剧场后确认结果是‘无’, 喜当爹的心情果然释放了许多,搂过那只刚醒来就对着那颗蛋发呆的雌虫,喜爱的亲了亲。

    “饿了没?”

    “没有……”安德烈卡顿了一下, 现实与梦境在迷蒙的大脑中挣扎几分:“您饿了吗?雄主。”

    “嗯。”再听到他叫雄主还挺舒心的,于寒搂着雌虫伸了个懒腰后长呼一口气:“我饿了,我要吃。”

    “我去给您拿。”

    安德烈立刻下床去给他把之前买好的食物热好端来, 一小份一小份的放在他面前。

    于寒看着雌虫那双手,如今它们淤血消失, 只剩下指甲尖下还剩一些没消失的青紫和暗褐色,五指长长, 忙碌摆着小碟小碗像演奏着什么似得。

    这么乖的虫,肯定是不会骗他的。

    即便在梦中那样问,其实也只是,想给郁闷的自己一个纾解渠道, 并且……也担心是在做药物测试时有虫给他吃了什么会进入催眠状态的药,并在那期间给他植入了什么基因液之类的东西让他受孕。

    保不齐那些探针钎子什么的实际上就是为了检查是否受孕良好也不一定?

    这类研究很久以前就出现过, 在生育困难的星球更是作为保障有幼崽的常见手段。

    见多了各种花花事件的执政官先生对一切都保持怀疑, 也为了这只他目前为止很在意的虫一一验证。

    催眠或者基本无意识时发生的事,自身不会记得,也就只有潜意识里才能问得出来。

    现在……这只虫睁开眼睛的时候说没有,闭上眼睛的潜意识里答案也是用损招逼问尽了,连一句谎都不肯撒的老实。

    那他到底怎么就莫名其妙啪叽生了个蛋出来?而且, 还想死?

    想着, 于寒竟翻了个身都累的叹气。

    在不伤害雌虫的状态下进入潜意识中作为主体交缠引导,让他有点精神疲惫, 甚至直接躺在床上任性的对着雌虫吩咐。

    “不想起来,你喂我, 啊——”

    看着雄主仰着头瞬间张开的大嘴,像是要把一切好吃的都给吃光,安德烈笑着应了声好,把饭碗端在手里,用勺子喂进他的嘴。

    于寒仰着头,看着安德烈那双沉稳的眼睛,在往他嘴里喂饭的时候染着浓厚的笑意,即使他是个饭桶,可以一次陷下去一堆的食物,仍旧把他当个孩子似得一口一口不厌其烦的喂。

    这眼神……真像我哥往我嫂子嘴里塞饭时候的表情。

    躺在床上的于寒脑子突然一歪,又想起哥嫂,却又然后猛地坐起身,皱眉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端着饭碗的手一僵:“怎么?硌牙了?”

    “没……怎么。”于寒咬牙,然后倒在床上又一次张开嘴:“再来。”

    安德烈笑他奇奇怪怪的,用手给他摘了些鱼肉,剃得干干净净放进碗中,配着粮食一起用勺子送进嘴里。

    于某人大口大口的炫,腮帮子塞的鼓鼓的,眼神却越来越哀怨。

    因为他刚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他都因为安德烈是虫,嫂子也是虫,因此把安德烈自然代入他嫂子那种可以给自己带来欢乐的角色,希望未来有朝一日可以这样。

    他之所以喜欢和嫂子玩,是因为嫂子活泼可爱,和他一起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说累,反而会变得逐渐更精神。

    两个同样性格的在一起,自然是快乐的。

    却没想到,安德烈才是他大哥那种没什么活人味儿,死气沉沉的冷冽性格。

    这种性格,需要的最好调剂品,就是一个欢脱的伴侣。

    嫂子提供的情绪价值,让他家的温开水大哥变成了稍微有点温度的热开水,无论是照顾他,还是玩弄他,都能从中获取快乐。

    现在和安德烈成为对比的话,安德烈是个安静坐在那喂他吃饭都能体验到幸福的沉稳角色,于寒倒成了那个永远闲不住,永远有各种劈叉想法的角色。

    ——完蛋,以后和我嫂子对比的可能是我了。

    彻底明白答案的于先生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这只雌虫倒在沙发上喊:“要死了,要雄主安抚才能好。”的那种欢乐画面,反而这么喊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在他咀嚼着望向天花板,眼神越发哀怨的时候,才刚刚从并不怎么好的梦境中苏醒的安德烈也越发的担忧。

    “您不开心吗?”

    “是啊。”嘴里含着饭菜的于寒,气鼓鼓的,最终只能接受现状,哼哼唧唧现学现卖的表示:“饭菜不好吃,不高兴,要雌君亲亲才能高兴。”

    安德烈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梦中雄虫那双猩红狠厉的眼睛,和眼前正疑似对他撒娇的雄虫发生了强烈的撞击感。

    他发现自己竟像是又一次沉进了湖水中,却是温热的泉水湖,让他止不住心头温润,不想把这当成一句命令般的服从便结束。

    雌虫顿了许久,缓缓开口问:“雌君。您是指艾维斯吗?”

    “嗯?”

    看着雌虫没有像以往一般回复‘是’就顺势吻下来的唇此时正笑抿着,显然是在对之前他故意说让艾维斯当雌君好快点赶走他们的事在意。

    更显然的是,于寒对他又一次类似玩笑般的话有了心湖荡漾的感觉,鼻端不屑的轻哼着答:“要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虫。”

    向来很有规矩,从不触碰他的雌虫笑意更深,一只手忍不住轻轻摩挲着他嚼的鼓鼓可爱的脸颊轻问:“那谁是您的?”

    得寸进尺,这绝对是得寸进尺!

    可是相比起在潜意识中看着他绝望的沉入湖水中的样子,这样的神情却好上万倍。

    自然也就愿意满足他这点得寸进尺。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丽的,要死多不值得。

    所以,咽下口中所有饭菜后,攀附住雌虫的脖颈,拉下他强行吻住他,吻完后还厚颜无耻的问他:“你家雄主嘴香不香。”

    雌虫向来给面子,垂眸应着:“嗯,香。”

    多好笑。

    “那多亲几下。”

    “啾啾啾。”

    雄虫吃到油光光的嘴,在被毫不嫌弃的雌虫用力亲了之后,发出湿润润的声音。

    竟第一次把他的雄虫吸到有些尴尬的爬起来笑到咳嗽,然后喷了好多饭粒出来,皱着眉头可爱的埋怨他不讲卫生。

    安德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那个梦,或是那颗蛋让他失去了一些安全感,他很希望能够用其它方式填满这一些。

    安静的卧室,温暖的阳光,梦境与现实的巨大反差。

    就这样,当南斯医生上门时,被自家雌君安抚到心情美美的于先生精神抖擞下楼去开门,唇角还带着释然的轻松笑意:“你来了。”

    南斯医生看着他笑眯眯的开门时的表情,脸色都僵了,心里想:这纳维尔是真不能生,自己的雌虫跟别虫生了个蛋……他还笑的这么开心。

    然而……南斯医生带来的消息并不太好,他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楼上安德烈所在的那个房间:“我想和病患单独相处一下好吗?”

    于寒奇怪片刻,抬手示意他:“请便。”

    南斯医生火速上楼,然后关门,看着房间里正疑惑望着自己的安德烈,一眼看到他生出来那颗蛋的尺寸,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小步快速前进靠近他,然后坐在他身边,问。

    “安德烈!你最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032章 哀嚎

    “是很不对。”安德烈和他家雄主一样, 眼神也满是笑意:“我生了个蛋,特别突然。”

    “这我知道!我是说,你是不是被植入了什么变异细胞或者其他生物的异卵之类的?那天你雄主和我说, 你生蛋就用了几分钟……你知道正常雌虫初产要用多长时间吗?要几个小时。”

    说到这,安德烈表情一紧,刚才的笑意悉数消失在眼底。

    南斯医生以为他意识到什么了, 握着他的手:“这件事,要和你雄主说吗?……我看他好像, 呃,还挺开心。”

    安德烈没任何反应。

    “喂?”

    南斯医生叫了几声, 他也没反应,扒开他的瞳孔,看到他瞳孔散开的呆滞状况,想转身出去找他的雄主。

    在他起来的那一刻, 被反应过来的安德烈拽住手臂,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每次被军雌这双眼锁定的时候, 南斯医生都会感叹果然当过上将就是不一样, 平时看起来闷声闷气,跟他雄主也是春潮化水般一点不凶,结果到了自己这,总被他瞪。

    “抱歉……医生。”意识到可能把他吓着了,安德烈想着自己在梦里被雄虫怀疑质问的句子, 态度沉了沉, 主动拉住他的手:“您能不能帮我做个检查?我家雄主这两天时不时的不高兴,可能就是因为我生蛋快, 他怀疑我……我真没生过蛋,您帮我查查, 好吗?”

    “呵。”南斯医生愁眉苦脸的。

    ……现在是生蛋快慢的事吗?

    真是被这只雌虫的死心眼给打败了,从前在医院的时候就总操心他和他雄主对着犟,故意逆反着想把自己作死。

    现在他俩好上了,这虫却又往相反方向不顾一切的扑……也不管路有没有走对。

    操碎了一颗医者父母心的南斯医生坐回床上,挨着这只看起来十分没有安全感的雌虫轻声安慰。

    “你想做检查是对的,但方向不对。我只是今天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做了那么多药物测试。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贸然的告诉你雄主你怀了蛋,是对你的一种不负责。后续想到你生的那颗蛋时间不对,大小也不对,所以,你把蛋给我,我拿去医院看一下,好不好?”

    “不……好。”

    安德烈摇头,看着床边那颗蛋,不相信它会有问题。

    早上的时候还在庆幸,庆幸自己在死前有机会生了个蛋,它怎么可能有问题。

    更何况……如果里面,要不是虫,是一只小八爪鱼呢?

    那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孩子。如果交出去,被查出来的话……和那些海洋生物处于敌对面的虫星政府,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判处杀死它。

    “这、这、这蛋是我……在海边捡的。”

    老实了一辈子的军雌,害怕自己和异族交往后生下的幼崽被发现杀死,竟涨红了整张脸,扯出一句谎来。

    “呵呵。”南斯医生冷笑:“你要不把舌头捋直了再撒谎?”

    安德烈:“……”

    诡异的沉默。

    知道他抗拒,南斯医生叹息一声,就当和他聊聊一样的开口:“好吧好吧,就算是你捡的,那你捡的是什么蛋?”

    “是……八爪鱼。”

    “呦呦呦,我还以为你会说鱼蛋,结果种族纲目都这么确定?”他戳着这完全不知好赖,不知医生在救他,还试图撒这种幼虫都说不出来的笨蛋谎言的坏患者:“还八爪鱼,八爪鱼都在深海里,他们那种族群为了后代付出一切,雌鱼甚至会把雄鱼吃掉,然后长达两个月不再进食,一步不离的死搂着鱼蛋在深海里孵化到出来,再把自己喂给孩子当第一顿饭。你上哪儿捡的八爪鱼蛋?你雄主的梦里么?”

    “啊?”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雌虫在听了他说这些,忽然张着嘴,懵懵的:“结合后,雄八爪鱼……会……被吃掉吗?”

    不知道他怎么对这句话有了反应,看诊问疾突然就变成了幼儿科教,南斯医生也是无奈的点头。

    “当然了,之前不是有潜水队伍去接过调查深海中八爪怪鱼的任务吗?他们在了解过后登了全民科普知识杂志,这种生物的习性就是这样,他们为了确保蛋卵受精会结合相当久的时间,结合过后大部分雌鱼就会立刻吃掉雄鱼补充营养,产卵,然后抱卵,直到幼崽出生,把雌鱼当做孵化后的第一餐。作为军雌,连这种敌对生物的基本科普都不知道。你羞不羞?”

    安德烈不确定自己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了,他的脑袋比以前空了太多,但至少现在知道了。

    他的雄主第一次和他结合那么久,是为了保证幼崽能够顺利受精。

    所以,雄主在发现他产卵那天就立刻搬去别的房间没回来,是怕被吃掉吗?

    “雄鱼不想被吃,就会逃走,是吗?”

    “呃,”他还真是够好奇的,南斯医生仔细回忆着:“少部分情况下,雌鱼肚子不饿不吃雄鱼,雄鱼也会一直守着雌鱼,然后慢慢也就死了,再让抱卵的雌鱼或者幼崽把自己吃了……这种八爪鱼像是生来就是为了配对繁衍,他们应该不会因为怕死逃走的。”

    不会逃走吗……安德烈呼吸不畅的听着这些答案。

    那如果这样,他的雄主是八爪鱼的话,就算不被吃,也会慢慢的萎靡,死去?

    无法相信不仅自己的生命被画上截止日期,就连雄主也是这样。

    这个种族,根本是在用生命守护幼崽……那作为鱼寒的配对‘雌鱼’,他更不能同意把那颗蛋给带走。

    又一次沉了沉心情之后,安德烈搓搓自己发汗的手心,小心的问:“不检查蛋……不行吗?”

    “问题是出在这个蛋上,不查看一下怎么行呢?你的身体被破坏的太厉害,之前他们给你用的那些药物都是违规且没有经过实验的,你就是试验品,所以在你身上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很有可能……万一过几天再生蛋怎么办?就一直生下去吗?你的身体会被拖垮的。现在,先查看这颗蛋,确定问题指向,然后再检查你,最后给予治疗,是最好的顺序……”

    面对南斯医生的苦口婆心,安德烈脑子里之前想的都是反正自己的寿命已经被定下了日期,也活不了多久,检查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梦里被雄主掐住下巴的狠狠威胁的句子。

    他说:你敢死,我让你比死还痛苦。

    这种记忆改变了安德烈的思维,让原本不愿去探究这颗蛋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太想把自己送进医院做很可能暴露隐藏资料的详细检查,就在家捂着脑袋蒙蔽自己直到死的想法忽然消失了。

    他意识到这是不对的,是否做检查不重要,但至少该给雄主一个稳妥的交代,确认这颗蛋,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希望雄主像梦里那样误会,那样生气。

    他也许,还在期待着自己的‘雌鱼’成功孵化幼崽的那一刻。

    杂乱问题太多,安德烈头好大,想了许久才开口:“能给我点时间吗?我考虑一下,还有,请您……先不要告诉我雄主。”

    “没问题。”

    在南斯医生看来,纳维尔对自己能当雄父挺高兴,也不太想确定答案之前先告诉他,所以对安德烈这样的选择也没什么异议。

    但,于寒此时正好就在门口。

    之前在梦里已经把情绪梳理好,完全信任安德烈的他,感觉他俩在卧室里悄悄聊了太久,想问问他们谈好没,如果没谈好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他的通讯器已经修好了,信号昨晚发出去,今天应该就能有回信,到时候把他带回帝星从头到脚查一遍,帝星的医疗科技,应该不至于这点破事都查不明白。

    就算,就算查到最后,安德烈真是一点病没有,只是在昏迷不醒连自己潜意识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那些磋磨过他的虫强行受孕,那也是他这个当主人的来的晚,和安德烈本身无关,小虫孵出来就养着,养大了送去帝星下属最高虫星的军校体校,他未来可期,于寒眼不见为净。

    结果已经打算好一切的于先生刚走上楼要抬手敲敲门,就听到这句‘不要告诉我雄主’的欺骗话语,顿时一怔。

    下一秒,向来暴躁的他头顶一热,一股火气又冲上来,这回真忍不住,一脚踹了门进去!

    屋内两只雌虫被这冒着火气一脚踹进来的雄虫吓的都是一愣,想说点什么,却看着雄虫面色冷淡浑身压迫感的模样,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于寒也看着屋内的雌虫。

    你使劲瞒!老子特么自己回帝星,你就在这慢慢的瞒!你下半辈子都别想看见我!

    按原先的于寒,肯定是转头就走,绝不给这种欺上瞒下的可恶虫奴一点机会。

    养奴隶,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和诚心,其次才是好不好玩,他却一而再的有自己的心思刻意隐瞒,曾经为了感情可以说他害羞或难过不想提起来,为了看病这点破批事也瞒,真是妈的受够了。

    但这只笨虫……不仅仅是虫奴。

    他喜欢了他十年,奥维拉话里话外早说,他曾经就动过心,只是碍于当初把人送回管理局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时间辗转,岁月流逝,他也就慢慢失去了坚定找到他的想法,直到在帝星遇到,心底火焰被又一次点燃,伴着愧疚与遗憾烧的一塌糊涂。

    细数下来,先忘了安德烈的是他,那个无聊的约定是他说的,那些不是在形容安德烈让他误会的话语也是他说的。

    这只雌虫在这三年内为了一路往上爬所承受的疲惫与压力,以及成为奴隶这三个月更是每份痛苦、每条伤疤都和他有关,林林总总,都是亏欠。

    咬牙,镇定,硬控制自己把整个院子夷为平地的怒火,心里骂了几句后,僵硬的转身。

    安德烈和南斯医生两只就眼睁睁看着雄虫在屋里收拾收拾东西,拿走一个小包后阴冷交代一句:“你们继续聊,我去送毒液。”接着哐的又摔门走了。

    安德烈并没敢拦,只习惯性的看向窗台,看雄主快步离开院门,回眸望着南斯医生的眼神缠着无数的委屈和疼:“他……是不是……走了?”

    “呃……”

    南斯医生感觉这个‘走了’很可能是再也不回来的那个走……知道他家雄主最近变化很大,也感觉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太对,磕磕绊绊的回答。

    “你要是……你要是去医院的话……你就找我……我帮你。”然后落荒而逃。

    家里只剩安德烈。

    当于寒下午拎着一大包钱回来时,安德烈又站在门口等着他,那双眼看着红红的,精神状态又变成波动且疲惫的模样。

    “雄主……!”一看到他,立刻就迎过来,像是有很多话想对他说:“雄主对不起,我只是想和您好好谈谈之后再和您说清楚……”

    不论他说什么,于寒都不搭理他,反而直接进了那三个雌侍被锁住的屋子,咔哒一声反锁上门。

    今天应该是在这个破虫星的最后一天,就算不是,也是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

    妈的,干他个天翻地覆!

    这三只雌虫被关了这么多天,每天只能吃点剩菜剩饭,其余时间都只能坐在墙角自怨自艾。

    一见到雄主冷着脸进来,查理反应的最快,立刻爬也似得爬到他脚底下:“雄主,雄主……放我们出去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不敢这种话,等会你们在说。”

    于寒踹开他,随手拽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上面。

    随着他坐下,身上的精神力场开始包围整个屋内。

    没有任何水的隔绝,三只雌虫在瞬间感受到十分强悍且还带着一些高温电流的精神力波段,第一反应是瞪大眼,随后便无法保持平衡的一头栽倒在地,发出了痛苦颤抖的长长哀嚎声。

    “啊——!!!!”

    外面的安德烈感受到类似安抚的波段频率从某个房间内释放出来,以及屋内三只雌侍同时发出的惨叫声……整只虫像石化一般,许久动弹不得。

    即使这个家里有着703虫族主星下发来的尖端精神力屏蔽系统,让前几次随意释放精神力的于寒都没有被本星虫族检测到问题。

    但这次这般毫不收敛的在市区内往外扩散精神力,并且还在逐渐加倍的行为,终于让屏蔽系统崩溃,院子的四个边角在这种几乎能看到空气波动的精神力蔓延下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惊呆了此时正埋伏在附近不远处的奥维拉以及他的小队属下!

    也因此,市区内的数台精神力监测雷达也在瞬间又一次引火起爆!

    无数军部的虫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又一次收到了有超过SSS的精神力侵袭信息,然后也又一次发现……它爆炸的位置,又是安德烈家所住的小区附近!

    第033章 查问

    十分钟后。

    三只雌虫在高强度的精神倾轧下周身冷汗, 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着,祈求着:“雄主……饶了我……饶了我吧……您……杀了我……杀了我……求您……”

    恳求声此起彼伏, 没从安德烈身上看到一丝半点的祈求神态,在他们身上看了个够。

    又一次变相的给自己解决了心情不爽,没控制不住去伤害遗弃那喜欢自己十年的傻虫, 于先生心里舒坦了,便停下了这过分的行为, 看着地上三只上岸活鱼般有进气没出气的虫,选择优先捏住布兰特的脖子。

    “为什么偷安德烈的东西?要偷什么, 想好了再说。”

    “雄主……”布兰特眼窝血红,却在望着雄虫森冷表情的情况下,依然摇头:“我没有想偷……”

    “好,那我继续。”

    “不不, 不要!”一旁说话的是查理,查理趴跪在地, 按住雄虫的手, 其中一只璀璨的蓝色眼睛已经被高压迫精神力冲击的渗出了血点,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死死扒着雄虫:“我说!他是间谍!我知道!”

    布兰特如疯了一般的扑过去掐住他:“你胡说,我不是!”

    “他就是!”原本就和纳维尔一样嗜赌且没什么下线的查理此时为了活命,一口气把所有都说出来:“他说梦话的时候总说‘是!长官!’这类的话!他是来调查125行星敌军情报和125战场地形图的!之前安德烈负责的就是125小星的勘查!他总去安德烈的房间里去翻找!还总是故意的针对安德烈!找机会打骂他!诬赖他偷窃搜查他!还把他留在房间干活!他是间谍!”

    “你胡说——”布兰特掐着他的脖子, 如疯狗一般的撕扯他, 两只虫撕扯到发丝散乱,完全没了平时的风度。

    只有艾维斯静静的坐在一边, 抱着腿微微抽搐……

    许久,当两只雌虫打的差不多, 于寒弹了一道精神力过去分开他们,再问:“安德烈生的蛋,和你们有关系没有?”

    安德烈……生了蛋?

    艾维斯抿唇,在这一刻彻底愣住。

    布兰特也处于震惊之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回查理也不知道,他用眼神看向间谍布兰特:“雄主问他!他万一知道呢?求求您,您单独问……单独问!”

    单独问?

    单独问肯定是不可能,在场的每一个都可能知道。

    因此,强大的精神力压迫又持续了十分钟之久。

    就连在房间门外不远处站着的安德烈,都觉得自己气血翻滚,难受至极。

    如果不是禁制此时已经被雄主拆掉了,他肯定是要发生混乱的兽化。

    此时屋内的三只雌侍也在崩溃的边缘嘶鸣尖叫着,被雄性基因中携带的精神力强制扰乱精神,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至极,最终在体内细碎的血管开始爆裂,身上出现一块青一块紫的血点。

    布兰特都已经在混乱下忍不住承认了自己试图偷窃125行星战地情报的一切,艾维斯才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雄主……是我干的。”

    “哦?”一旦有承认的,于先生总是会立刻停下自己的精神威压:“你怎么干的?”

    “我买通……买通了实验员。”艾维斯上气不接下气的低喘着,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我让他们给他打了……过量的排卵药……那种药是……是会导致他激素分泌混乱……在被刺激的时候,孕囊收缩,传输虚假信号……会立刻在腹中结出无精蛋并排出……到时候他生出了蛋……有了污点,就会被雄主赶走……我只是恨他……我不知道……”

    “你这混蛋!”此时眼睛已经全部是一片血红的查理恨到想再去撕扯他,却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咬牙切齿的骂着:“是你干的!为什么不早点说!你们总……总是说恨安德烈!要不是他,你们早就被判送到外星当奴役了!该死的贱虫……别以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倒戈……倒戈!你要替别虫弄死他……你收了……黑钱!雄主他收……收黑钱!不信你问他!”

    艾维斯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查理,也是同样恨不得撕了他,但不同的是,他还有力气去撕,扑在查理身上,以手为爪,挠出好几个血口子。

    于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想:果然,玩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个纳维尔自己交的赌虫朋友是正常来的,其它两个都有问题。

    其实在布兰特都交代了,艾维斯都还什么都没说时,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这艾维斯也不简单。

    本来没想到蛋的事真能问出来,只是觉得都在这个家生活着,近水楼台,他们三个嫌疑大,才来问问。

    结果收获了这么多。

    可怜查理,什么都不知道,还跟着吃瓜落,遭了这么多罪……真是可怜,啧啧。

    “行,你们歇着吧,等会自然有虫放你们出去。”该问的都问出来了,于寒把之前卖蛇毒换来的钱都放在他们面前:“这些钱是给你们的,一共一百万,你们仨平分,以前的事不管是怨恨还是陷害,到此为止。拿了钱就把嘴闭严,明白吗?”

    三只雌侍看着包里一百万的虫币,又看看眼前的雄虫。

    即使,此刻他们明白这只雄虫不再是那个废物纳维尔,他短短几天就有能力弄到一百万,也有强大到令虫害怕的精神力,可以很轻松的就把那数千万的赌债还上……他们却又明知道,跟着这样的可怕雄虫,怕不是会死的飞快。

    “谢谢,谢谢雄主!”还是查理反应的最快,即使快要死了,眼睛一片血色都看不清楚,还是迅速爬过去抱住那一包的钱:“谢谢雄主!”

    看着查理抱住了钱,艾维斯也很快反应过来,扑上去警告他:“雄主说了,我们平分!”

    一旁的布兰特一声不吭,也许因为身为军事间谍的他并不在乎这些钱,只是呆呆的坐着。

    旁边的两只,在看到雄主关门之后,看向一旁发愣到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布兰特,看了一下自己手里这只包。

    一百万,三只虫,怎么分?

    两只对视了一个眼神后,逐渐靠近失魂落魄的布兰特。

    杀了他,平分更多钱!

    ……

    于寒料到里面会有一番争夺,但是这与他都无关。

    下楼时直接抓了那只因为精神力渗透而陷入木头状态的傻虫,拎着他走到院子里,随后打开了车库大门,带着他朝着后院掠去。

    在车库大门敞开那一瞬,里面被精神线禁锢着的青翼巨蟒也被骤然释放,强大的愤怒让终于挣脱出来的它发出刺耳的吼叫声,粗壮的蛇尾甩起,院中种植的风景树怦然被甩裂倒下。

    当于寒带着安德烈躲到了远处丛林树上的时候,无数因为精神力检测爆炸而负责来调查的军雌也携带着各式武器出现在了院外大门口。

    这些军雌明明是由于精神力检测雷达爆炸而迅速过来查看,却到了这突然发现这条不知怎么进了城市内、正在院落中撒野的S级青翼巨蟒在院内发狂的四处损毁,立刻快速举起枪支弹药。

    看着瞬间硝烟四起成为战场的家,安德烈突然着急的就想往树下蹦,被于寒一把拉住!

    如同在他梦里一样一只手拽着他,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整个下颚,紧盯着质问:“干什么去?”

    “雄主!”安德烈担忧而可怜的眼神盯着宅中卧室的方向,眼看各种武器都扫向了卧室方向,那边玻璃破碎,屋内各种东西都被殃及掀倒,急的指尖发颤:“我的蛋……”

    于寒捏着他的脸多用了两分力:“那些教育你的虫,教过你怎么尊重雄主没有?至少去哪,做什么,要不要说一下?”

    这种时候,身为幼崽的‘父亲’,在幼崽有危险时却在执拗于这种礼仪事件,对于幼崽的‘母亲’来说,应该是极大的伤害。

    不过他是雌虫,也许习惯了逆来顺受,即便是委屈也还是急急点头,迅速遵照命令给出答案:“请雄主允许,让我回去……拿我的蛋。”

    “嗯。”于寒满意了,从内怀兜里掏了掏,一颗洁白的蛋递给他:“以后再有什么‘不要告诉我雄主’这类事发生……就杀掉你。听到没?”

    “……听到。”即使严重程度又一次上升到‘杀掉你’,安德烈还是把蛋藏进自己掌心,小心翼翼的圈握住,才抬起头,露出感激的笑意:“谢谢您。”

    “谢个屁。”

    于寒看着他如此宝贝这颗蛋,刚才从艾维斯那逼问出来的答案也卡在了嘴里,没能成功告诉他这其实就是个没有生命的无精蛋。

    大多数雌虫,基本都是刚硬的不得了,其中军雌为最,大多都是又憨又傻,妥妥的钢铁加强型。

    他们的转变,会从生下虫生中第一枚虫蛋开始,那种被大自然赋予的孕育能力,会改变他们的身体激素分泌,也会让他们全身上下都沁满温柔,洋溢着浅浅的‘母爱’。

    可悲的于先生,才没体验过多久钢铁加强型……他就变成母爱型了。

    真是……恨自己没早点来,不然更早一点遇到他,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陷害的身子也坏了,脑子也坏了……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接连发生,在那些军雌们损失惨重的处理了那条青翼巨蟒之后,这一周内本就开始忌惮安德烈的本地各个部门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能够名正言顺的处置他,纷纷赶到现场。

    因此当于寒在战火硝烟后带着安德烈回到院内时,那边已经是相当于三司会审的局面。

    各种黑锅接踵而至。

    首当其冲的就是最近变化最大的纳维尔,一上来就被监察司那边扣了个杀虫犯的帽子,说他杀了上门讨债的三只雄虫。

    就是之前派来的杀手,欲加之罪,硬说是讨债的雄虫,被他杀了,还抛尸邻居家。

    在雄性尊贵的虫族社会体系中,谋杀雄虫的罪是最重的。

    不过于寒觉得还好,没把锅扣安德烈身上就行。

    所以面对着手里提着手铐,说要把他暂且收监的一些警官虫,立刻抬手:“行,我杀的!绑我!快点别磨蹭!”

    第034章 审讯

    安德烈这段时间见多了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那都是面对野外那些巨兽……真要是荷枪实弹的面对各个军分布的领导和火力,别说他是八爪鱼,他就算是个大鲨鱼也没用。

    因此安德烈在雄虫伸手的瞬间挡在他面前, 如之前面对不知哪来的八爪鱼一样,体内暴风骤雨的精神力酝酿着准备誓死一博的凶眯着眼低吼!

    “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干的!你们想要的125星情报我都知道!抓我!”

    咚。

    雌虫脑袋被砸了一下。

    安德烈眯紧的双眸松了松,看到身边雄虫给他脑袋上砸了一拳。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在看到别的雄虫威胁他家雄主时,这只雌虫不计一切的挺身去挡了一下。

    所以于寒也想起了刚苏醒的自己咚的给安德烈脑袋瓜锤了一下。

    或许就是因为当初那几个小小的动作, 让于寒和他产生了一些交集,也让后续的故事发生改变, 挖出来这么多这么多的陈年秘密。

    眼下雌虫精神力陡起,明显想和他们硬拼试试。

    可是拼什么呢,没有必要去拼。

    于寒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对他说:“说什么傻话, 你不能打架,让它好好在那放着。”

    安德烈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紧张的覆盖住捏住自己肩骨的那只手……摇头。

    “你的战友都等着你把那个坏蛋挖出来再交任务呢, 别因为自己的事,一时冲动辜负了他们。”

    一个往骨膜中间藏情报的雌虫,多坚强。于寒不可能让他因为这点事就一时着急头脑不清的辜负自己,也辜负战友,于是提示他奥维拉此时就在附近, 轻声细语的安抚着他, 并摸摸他的脑袋。

    “我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雄主……”出身军部的安德烈明知道那里面到底会怎么对待被逮捕的囚犯。

    哪怕他是雄虫,他在档案上也不是具有生育力的雄虫, 相当于没有任何功能。

    他们不会留情的。

    他们会想尽办法折腾他……如果发现他不是传闻中那样的畸形,或许还会对他进行那种侮辱身体的拷问与折磨。

    完好无损?怎么可能!

    “不行。”

    安德烈又一次说出了那让于先生像摸了电门一样的两个字。

    除了这俩字之外, 还有‘求你’。

    因此他死到临头还色心不改的笑着:“那你求求我。”

    “求您……我……”安德烈摸着他的肩膀,想着雄主刚才说他冲动,慌忙解释:“我去,我不会说的。我不会对不起那些战士……让我去……我已经……习惯了。”

    “你们不用交头接耳。你们谁也躲不掉!”另外某个巨头的手下看他们低声说话,笑不可遏的打断他们,并宣布:“西提·安德烈!涉嫌在密林中引诱异兽杀害公职虫!也一起带走!”

    于寒摊手:“看吧,让你磨蹭,一起搭进来了。”

    安德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攥紧了雄虫的手。

    身为雌虫,没有保护雄虫的能力……靠抛弃雄虫侥幸逃脱,哪有脸面苟活。

    即便是他的雄主有点来自深海的小疯癫与不谙世事,但能陪着他一起走完所有的路,他也问心无愧。

    后续,在被收押时,他们两个被分开,前面一辆车,后面一辆车,应该是怕在一起的话会联手反抗。

    眼看这一个废物一个奴隶在禁制意外松脱后闹出如此多的奇怪事件,那些虫们其实对安德烈也逐渐起了杀心,在收押的时候对手下交代。

    “回去拷问安德烈时把电流调最高,直接杀了他。”

    于寒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也知道他们不可能让他和安德烈在一起,

    果然,才刚到了军部正门,就按照‘雄囚’和‘雌囚’这种性别区分,把安德烈带往雌虫监狱,而于寒则要被带进雄虫监狱。

    于是在被带走之前,于寒趁着身边虫不注意,奋力朝着安德烈扑了过去,喊了一声:“雌君!”身上瞬间给他留了自己身上以光能转化的精神力罩。

    安德烈身子一颤,以为这是雄虫给自己的搏斗讯号,迅速开始挣扎,然后被于寒以眼神瞪了回去。

    这只听话的雌虫,在又迷茫了一阵后,最终选择相信雄主,但依旧挣扎着拒绝被带走,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去往隔壁才放弃抵抗。

    雄虫本来就稀少,所以监狱也是摆设,就小小的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刑讯的工具,那些虫都现去隔壁雌虫监狱那边往这搬。

    很快,曾经在安德烈记忆中见过的那些拷问道具,陆陆续续的摆在了于寒面前。

    拷问,重点是循序渐进,不能一下把囚犯弄死。

    所以看着其中一只雌虫挑了个看起来没什么骨骼伤害性的带刺铁鞭走过来,于先生内心的变态之火逐渐开始燃烧,甚至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害怕了吗?”那只雌虫把这个反应判断为害怕,用鞭尾剐蹭着这只雄虫的脸颊:“如果害怕的话,接下来我们要问您的事,希望您能事无巨细,把一切都说了,否则的话……您会后悔的。”

    “嗯。”于寒微笑着点头,并把目光落在了正剐蹭自己的鞭子上:“希望你们别后悔就行。”

    “我们当然不会。”军雌看起来还保持着一颗客气的心,对他也依然使用着该对雄虫所用的尊敬语气:“我们知道您最近和您家雌奴的关系好了很多,他有对您说过他的秘密没有?”

    “当然,他的秘密,我相当的喜欢。”

    “那么就请您把他的秘密都完整的讲述出来。”雌虫说着,抬起手中的长鞭:“不然这些刑具不会留情的。”

    “你看你挑这小破工具,还特么手动档,真看不起我。”嚣张狂妄于先生一点都看不起他选的这小破刑具:“你们那什么枪,还有那些能源武器啊什么的,在安德烈身上试验过那些,来,给我也玩玩。”

    雌虫被挑衅了。

    他瞬间沉下眼睛,回头看着他的领导。

    “他需要,就给他。”

    坐在台上观看的领导虫抬了下手,示意属下可以照做。

    “还是你懂事。”于先生更加兴奋,在椅子上自己坐的更稳了些:“快点。”

    没见过这样的雄虫,军雌们立刻开始安排,将刑具器具悉数搬来,并将几只能源极夹都放置在了雄虫两只手上。

    当电源接通的那一瞬间,于寒身子抖了抖,发出‘嗯——’的一声长哼——也算是亲身体验了安德烈之前遭受了什么痛苦。

    后续他都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在无尽的噼啪抖颤与煎熬的嗯嗯声中逐渐低了头。

    那些虫们看到他的反应,也知道他是雄虫,怕他熬不住死了,立刻关了电源,上前去看了看他。

    雄虫看起来出了些汗,脸颊水光光的,这是非常常见的疼痛状态,真正像从水里捞出来脱汗状态还没有呈现,更别提已经被烧灼到皮肤干燥皲裂的情况,证明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到达极限。

    “不是我说……”雄虫低着头,缓了口气,才抬起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它们笑:“差点意思。”

    “继续。”那只坐在不远处的领导虫给出了命令。

    压力被调高,但也不敢超过弱质雄虫所能突破的极限,只敢在痛苦的边缘让他游走。

    而另一边就不一样了,当安德烈听到不远处传来极其熟悉的‘嗯——’的闷哼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整颗心几乎拧在了一起,挣扎着掰断了一个锁扣,又被几只虫合伙按了回去。

    “别担心。”负责对付他的其中一只雌虫,将他的外套脱下,电源线同样绑在他手上,毫不留情的按照命令调到最高的同时笑着点头:“安德烈上将,下辈子见。”

    只听‘滋’的一声,电流链接了于寒留在他身上的精神力罩。

    然后……整个军部就在电流接通的瞬间被一股奇怪的反向电压攻击到所有电器瞬间爆炸,冒起浓浓的黑烟!

    安德烈呆呆的看着眼前那只和自己说了下辈子见的雌虫……因为拧开电闸的手接触着机器,而被反渗透电烧到冒烟,发丝竖立的张着嘴冒着烟倒了下去。

    安德烈这只脑子有点问题但骨子里非常有礼貌的雌虫,在完全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下辈子见之后就死了的情况下,下意识回应了他:“呃……好的。”

    不光安德烈懵了,两边的军雌们都同一时间起身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外面各种电器都起了火,十分不解。

    与此同时,几架飞机也迅速的落在了军部的停机场上,几个肩上带着更多花的年长军雌出现,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风烛残年,估计得有七八十岁的老虫和他们一同快步往军部大楼里走。

    此时的于寒低着头,听着门口几个高阶军雌在没有灯光的拷问室外焦急议论着。

    “总军区首长突然过来干什么?”

    “听说是帝星有高层长官过来到703星系的主星查访!然后出事了!”

    “主星的军务,和我们这里有什么关系?”

    “他中途出意外掉到我们星球上了!然后他昨天联系上主星那边,刷新定位之后主星立刻派了高层过来接他!他他……”

    “他怎么了?”

    “他好像……”军雌的脑瓜上的汗蹭蹭往外冒,最终泛着颤音的低声开口:“就是咱们抓回来这只雄虫!”

    第035章 执政官

    极尽奢华的房间, 宽敞明亮的长厅铺着华丽而厚重的红色地毯,璀璨的水晶吊灯挂在四楼最顶层,向下延伸足有十米长, 把周围照耀出如梦幻般的华贵光芒,墙壁上的无数壁画与宝石,让这个房间在华贵的同时也散发着无数的艺术底蕴。

    男人发丝整齐归拢, 靠坐在精致的红皮椅上,身上穿着一件华贵的纯丝制暗灰西装, 在楼顶巨型吊灯的照耀下,所有针脚都在他有动作时反射出熠熠薄光。

    “还不错。”他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整理着袖口, 抬眸看看眼前惶恐跪了一地的虫子们,问:“安德烈呢?”

    “他……”其中一个年纪很老的为首虫族满脸不安,俯首回答:“他刚才……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男人眯起眼,眼神中带着对低贱虫族的轻蔑与不屑:“你们对他干了什么?”

    “我们……都是误会……他杀了无数只雌虫之后, 就被……我们去的晚了一点,不过他没有受伤!”老虫被男人看了一眼, 身体颤抖的频率更为厉害, 额头逐渐开始伸出汗珠,自己抬手擦擦,头贴在地上道歉:“大人……长官……我们知道错了,这事情真是个误会。”

    “是误会吗?”男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地的虫,依旧对这群蝼蚁所有的恳求不为所动:“那我的事, 也是个误会?”

    “大人……”老虫知道之前下级星球对他所做的事相当于挑衅帝星权威, 几乎五体投地:“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立刻去把那些不长眼的都处理了!绝对不会再让您看见一根虫毛!”

    “行。”男人想了想, 吩咐他:“管好你所有属下的嘴,其余的不用我交代。然后去把安德烈带过来, 告诉他,帝星有人要见他。”

    “是!谢谢大人!谢谢长官!”

    老虫如叩谢天恩一般的带着自己所有的属下退出房间。

    *

    当安德烈缓缓睁开双眼,恢复意识时,看到的是许多陌生的面孔围拢着自己。

    他们身上的军装倒是熟悉,都是军部下属试验科……

    “您醒了!”其中一只虫看到安德烈睁眼,态度立刻发生巨型转变,点头哈腰的:“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当作罪奴折辱了三个月的贱虫,一睁眼听到自己被称呼‘您’,还有点小小的接受不能,再一抬眼,看到四周的虫脸上都堆满谄媚,眼神中也尽是巴结与讨好。

    不久之前。

    在军部都已经因为电力起火而乱成一团的情况下,负责拷问他的几个将官还没有放弃。

    他们在失去了能直接杀死安德烈的电能后准备按照其它方式快速解决他。

    但安德烈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军部停电的话,那么所有带有电网防控的铁门都是无效状态,说不定真的能带着雄主一起逃走。

    他认为,只要他的雄主能回到深海里……就绝对不会再被抓住。

    于是,在经过了漫长的撕扯与搏斗后,无数支枪同时对准安德烈,安德烈也成功的挟持了在这里最具有权威性的军雌长官。

    两方争夺,安德烈说让他们放了雄虫,自己会就范,否则就开枪射杀他。

    领导虫正在犹豫着要同意时,有一只虫忽然站出来:“安德烈!你要是不想你的蛋被摔碎!最好放弃挣扎!”

    之前打算执行电流死刑时,那只被电死的倒霉虫在行刑前脱下了安德烈的外衣,当时他一心惦记着雄主,忘了自己的蛋还在外衣里放着,现在被那只虫发现,拿在手里。

    一般来说,雌虫不会随身带着蛋外出,猜测他很有可能是打算畏罪潜逃才揣着,这个蛋虽然小了一些,不过确实成了他们要挟安德烈的重要物品,拿在手里高喊:“我现在把这颗蛋扔出去!如果你还想要它活!你知道该怎么做!”

    安德烈知道这是救雄主的唯一机会,所以他最终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虫将那颗蛋投掷出去引诱他松开挟持者去接,一直咬着牙静立不动,没有放手。

    很快,蛋磕在地上,碎了一个裂痕,然后随着接触面积变大而钙质壳接连破碎……里面还没有成形的蛋清流了出来,还混着一些血丝,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小虫已经在短短一段时间开始了发育。

    领导见失去了要挟他的东西,也知道这只雌虫是势必要救走他的雄主,便立刻训斥那个扔蛋的,迅速找属下虫去释放刚刚抓进来的雄虫。

    安德烈全程没有一句话。

    直到那个离开去找他家雄主的属下去了好久,再回来时一脸窘迫的汇报:“头儿,那只雄虫……带不来了!”

    “为什么?”领导虫脸色巨变。

    “上层军区插手,好像说他涉嫌什么非常严重的案件,现在要把他带去更高层的军部去处理……不再归我们管辖!”

    “什么上层!”

    在他还被挟持的时候,用于交换的虫质被带走了?!

    在联想到刚才安德烈为了那只雄虫连刚生的蛋都能豁得出去,这位领导立刻表情就变为:吾命休矣。

    “安德烈。”他试图安慰一直用枪怼着他脑袋的安德烈:“你放下枪,对于你雄主的事情,我深表遗憾,可即使他被高层带走,我也有能力把他要回来!你放下枪,我们好商量……”

    安德烈此时听着他们这样说,完全不相信雄虫被转移了,刚刚还听到他的雄虫在隔壁发出痛苦的低吟声,只认为他们是不打算履行之前的承诺放了雄虫,甚至看着那下属满脸的汗,以及刚刚那句深表遗憾,猜测雄虫很可能是已经在剧烈的刑罚中意外死了。

    都是出身军部的,在这逞什么官威,谁有能力去挑衅上层权威?如果上层插手的事那么容易被下属改变,又怎么还会有虫拼命的想要往上爬?都是在欺骗,在拖延……

    “好,既然这样,你们就跟他一起死。”

    安德烈眸光猩红,咬牙看着被自己挟持的军部上层,先杀了那只把蛋扔出去的混账和其它一些阻拦他的虫后对他扣动扳机!

    然后就在准备赴死时,听到一阵混乱之中有虫喊了一声:“别杀他!”

    无数原本已经对准了他准备反击的枪被不知什么方式的能源挡住,但他同时也被来不及收手的一把电能武器击晕,失神昏倒。

    最后听到的是一只陌生虫低吼着:“你们闯大祸了!”

    再醒来……像是经历了半个世纪一样,整个眼前,发生了巨变。

    虽然这些虫他不认识,但曾经在这里所经历的冷漠与折磨都历历在目,尤其是之前蛋壳磕碎的地方,现在还残留着一丝湿润的痕迹,证明它曾经的存在……与眼前这些笑意盎然的奉承脸形成强烈的荒诞对比。

    看安德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漠然的看着四周,众虫心里难掩的情绪复杂,最终又是集体笑着。

    “安德烈上将……您……现在能下床了吗?如果能的话,我们送您出去?”

    上将?

    什么时候的荣誉,竟又添了回来。

    以为是奥维拉在其中产生了什么作用,主星那边终于有了反应,这些虫可能也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回来见风使舵。

    见惯了这些的安德烈沉默了许久,才抱着一点点希望,淡淡的回问了一句:“……我雄主呢?”

    “您雄主……”几个虫互相看了看,赔笑着答:“您雄主他很好,现在有一些其它的事情……想和您说。”

    “除了见他,我哪都不去。”

    “您……还是别为难我们,”其中一只虫手里拿着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递给他:“首长说了,是上级星首有长官要见您,我们也是负责办事的。”

    是首长还是办事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眼睁睁看见蛋在眼前被摔碎,又再也没看到雄主的他,此时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纳维尔身边的那段日子。

    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手中握着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水,再也不肯说任何话。

    *

    另一边。

    坐在虫星为自己准备的豪华政务房间中等虫虫玩角色游戏的某人,拄着脑袋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手指头跟着时间嗒嗒的在桌上敲,敲得都发麻了,那只虫干等不来干等不来,干脆叫了只虫来问。

    虫诚惶诚恐的进去,又诚惶诚恐的出来,一溜小跑去找直线上级汇报:“长官生气了,长官要立刻见安德烈!”

    白胡子老虫眼珠一突:“到现在他还没去吗?没告诉他是上级星首有长官要见他?”

    “说了!那边回复说他不肯来!他只要见他雄主纳维尔。现在这个情况……谁也不敢对他用强的……都在劝!”

    “可是纳维尔跑到了哪里,我们哪知道?”老虫鼻端喷气:“算了!去找!立刻去找!!”

    “是!”

    虫下属一路小跑的去找纳维尔,老虫坐在办公室内想了许久,还是又叫了一只虫来,对他说:“把那个叫阿德林顿的中将叫来。”

    一只年轻的金发雌虫很快被叫来,见到白胡子老虫立刻恭敬的弯腰:“老首长,阿德林顿报道,您有什么吩咐。”

    “把事情告诉他。”

    老虫一挥手,属下立刻去告知有关于现在的问题状况,当阿德林顿听完全部,眼珠子瞪得溜圆。

    “所以首长您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不叫你叫谁?”

    本身已经在虫星位置无可匹及的虫星首长,今天在这个小地方算是里子面子都丢尽,语气也沾了三分恼火,将桌面拍的啪啪直响。

    “当初安德烈和这个人类的那些事,不都是你传扬出去的?你知道那个人类是什么人吗!他是执政官!帝星没有元首,一共十二个执政官负责最高管理!他是其中之一!现在这个人类从帝星找上门来!让我们跟着一起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你把这件事给我解决清楚了算好,解决不清楚,你就等着全家虫都一同死光!!”

    *

    就这样,安德烈在五分钟后,见到了出现在门前的阿德林顿。

    他和阿德林顿的友谊,是从某一次军区测验比赛,两只虫的名字极为相像,被搞错了成绩开始。

    安德烈原本就是上层星球安插下来在这边打埋伏调查案件的,是更优秀的军事出身,自然成绩好,在军部脱颖而出,直接被破格录入到精英训练班。

    但这一切都因为名字弄错,发给了阿德林顿……直到一周后才发现。

    上层最喜欢的处事办法就是和稀泥和将错就错,安德烈破格再调一次,阿德林顿也就这么留在了精英训练团,有了往上爬的机会。

    阿德林顿一直说自己很感谢安德烈给自己这次机会,直到他在安德烈失势后把在帝星发生的一切当做笑话添油加醋的全部讲了出去,把他描绘成一个不知死活想攀帝星高枝的痴虫。

    在身为罪奴的情况下,中间还夹着个和主星有隐藏关系的纳维尔,安德烈该如何解释?

    解释说自己实际上只是在那次找到了曾经救下后交给管理局送回家,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孩子?并发现那孩子对他有情有义,只是想去合规见他一次,不论是否完成那个约定,至少告诉他,自己没有忘?

    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没机会说。

    他只能认。

    他和阿德林顿之间,也从那时开始,彻底变成了仇敌。

    此时阿德林顿看着坐在军部拷问室中出神抱着茶杯不肯走的安德烈,这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相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安德烈。”

    久别重逢后的再见,没什么好气氛,阿德林顿挺直了脊背站在安德烈面前。

    “你总是比我好运,当初的精英班,我跟你弄错进去成了精英战士,这导致后来所有的基地系统总是多我一个,所有虫都在晋升,只有我一只吊在最后。我以为把你挤出去了就会有用,没想到,你还能再翻身?更没想到,那个人类找上门来要见你?真是可笑,安德烈,你凭什么?”

    “?”安德烈迷茫的抬眸:“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手腕大!一只贱虫竟然真的勾了那个人类星河万里的来边陲星球见你!他现在正等着你呢!领导让我来请你去见他!我们整个虫星现在都握在你手里!你去告状!你去和他说!说我们对你不公,让他把整个星球都毁了!哈——就怕那个人类是觉得你侮辱了他,他过来找你问真相!被那群老不死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你捧起来了!还请你去!你爱去不去!”

    被首长训斥的阿德林顿目光讥讽,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之态。

    执政官有什么了不起?边陲虫星在那些元首星球的政权眼中不是完全不值一提?一句话就可以引发战争毁灭消散吗!要是那个人类只想问问,安德烈就还是罪奴,而要不是,安德烈真有那个本事,就大家一起死!

    安德烈一如既往的在接受信息量大的句子时反应迟钝。

    直到许久,才心头咯噔一下,手里的茶杯直接松脱掉在地上。

    第036章 求您

    自从沦落为奴, 安德烈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还能见到那个人类。

    当他被阿德林顿带到整个城市内最大的外交会客政务所时,看着这个只在有高级军政虫莅临时才开放的地方此时亮着灯, 无数的虫在里面忙来忙去准备晚膳,有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在被侍虫引领进去,站在正厅中看到那个穿着华贵深灰色制服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用小勺搅拌着一些饮品, 抬眸看见他时露出温和笑意的那张脸……彻底失去了反应。

    和他一模一样……

    不,他本就是模仿着他的样子, 当然一模一样。

    但重要的是,一进门, 安德烈就闻到了这里散发着的一种气味。

    是他曾经在那个少年同在一个小被窝里睡觉时闻过的气味,无法具体形容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像是站在广袤的田野中,在阳光的照耀下, 闻着大自然的清新与芬芳,像是没有任何气味的山间水流, 但闻过去, 对于虫族来说就是一种平淡的甘甜清澈,仿佛被自然拥入了怀抱。

    这才是……那个人,他长大了,不再是顽皮的少年,比之前在帝星时看到更加沉着稳重, 身上的气质天生就像是华贵淡雅的, 与在场所有的虫都不一样,和那完全没有任何规章制度可言的八爪鱼雄主更不一样。

    是……他。

    “你就是西提·安德烈?”于寒坐在沙发上, 看着被带回来的虫虫身上没什么伤便放下心,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口中是非常标准甚至有些咬文嚼字的帝星口音:“还记得我吗?”

    安德烈还在死机状态。

    太过了解他的于先生一点不着急,就慢悠悠的搅着手里的玉芝汁,听那些侍虫们吹嘘说是一种植物的汁液,在虫星非常稀少,每年都只能秋祭时节才采摘出一小点,淡黄色的浓稠黏糊,里面还有一些植物颗粒,闻起来还挺香甜的……然后抿唇尝了一口。

    草,玉米粥。

    旁边的侍虫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眼看这个被军区送来的囚犯一直不回答这位帝星首长的话,担心惹恼了他牵连自己,急的有点脑瓜冒汗,小小的提醒了一声。

    “罪虫,长官在和你说话,为什么不答?”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搅合着玉芝汁的于先生静静抬眸,沉着不悦的目光看向那只侍虫。

    侍虫立刻低下头,用更急促的声音催促:“说话啊!”

    安德烈抽了一口气,缓和过来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退了一步,雾绿色的眼垂向地面,手放在胸前单膝弯下,躬身对他行礼:“罪奴……向长官问好。”

    ——妈的,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句话让他离我又远了一点。

    于先生用针尖般的小心眼儿讥讽了那只侍虫一句,但面上还得保持着帝星长官的风度:“不用拜我,我又不是皇帝。”

    然后还没站起身,那位侍虫就又说话了,他悄悄的告诉安德烈:“那些长官说,帝星没有元首,是由十二个最高执政官管理……他是执政官,就相当于是皇帝,你可不要觉得他平易近虫就放肆,不然容易死的。”

    嘶——可恶的碎嘴子,哪里都有他。

    实在忍不住,于先生目光瞥向那只虫:“没什么事你就去忙吧。”

    “是。”

    碎嘴子虫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好心的给了安德烈一个眼光,告诉他——小心为上。

    可能,他与那些在医院的虫一样,知道安德烈的悲惨身份,却也受过他的恩惠,不想他因为自身的问题而陷入窘境,才一而再的小心提醒着。

    所以于寒倒也没记恨那虫。

    只是在他离开之后,这屋内只剩下自己和安德烈时,直接放下手里的玉芝汁,主动靠近他上下打量:“你比从前,瘦了。”

    安德烈没有抬眸。

    许是知道他的身份后疏远了?更也许是心里有事?

    “安德烈?”于寒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可怜虫虫,试图摸摸他的手,耐心十足的提示着他:“还记得我吗?我。”

    “奴记得。”

    安德烈一直规矩的看着地面,除了进门时看了雍容华贵的他一眼之外,再也没抬眸看过,此时更是把手直接利索的抽走,没有碰触到。

    “你怎么了?”于寒声音中夹着些少年般清脆的委屈:“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在这里,马上就过来找你,你怎么样,你好不好?”

    “我……”许是这样的关心让人动容,安德烈终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也就只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奴与您……只见一面吧。”

    “为什么?他们说你喜欢我?”于寒再次发挥了自己厚颜无耻的本领,一把抓住了安德烈的手腕:“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忘了我了,是吗?”

    “那些……都是以讹传讹。”

    或许曾经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这个人类说,可到了此时,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且并不愿意自己身上沾染了其它雄性生物的气味,手腕在微微的拧动抗拒,想要脱离。

    于寒看着他眼圈有些发红,感觉有哪里不对。

    拒绝安德烈把手从自己手中脱离,硬生生的捏着他问:“你怎么了?你哪不对?你有话就直接对我说,你救过我,你忘了?就算他们都是以讹传讹,你救过我的事不是以讹传讹对吗?你对我说,我来帮你。”

    安德烈又一次抬眸,看着他。

    那目光中包含着巨大的委屈,就像……曾在湖水中第一次安抚他时见他露出的那个表情。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个人类本身就是给他造成巨大委屈和哀怨的人,所以每次见他都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但于寒没有忘了,他嘱咐了那只老虫子不该说的别说,所以可能在安德烈眼中,他的雄主还被关着,委屈,也正常。

    虽然当了一段时间自己的替身的替身,也对自家虫虫没有一眼就认出他而感到有些无奈,不过对于他对‘替身’的忠诚度,以及摆在面前明显更高更好的选择,没有立刻扑上去的状态,于先生还是挺满意的。

    乖虫。

    “您……”安德烈一直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一次垂下眼:“您可以……救我雄主吗?”

    果然!

    “你雄主?你结婚了吗?你都有雄主了?”他顺势接话,并且像个老妈子似得事无巨细:“是什么虫和你结婚了?他怎么了呢?”

    是不是算结了婚,安德烈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找回雄主。

    “奴的雄主……被抓了……他们诬赖他杀了虫,可并不是这样,他从来不伤害对他没有恶意的虫……而且那三只也是雌虫,不是雄虫。”

    安德烈看着眼前这十年未见的少年,没想过他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比想象中更高贵的执政官身份,而他与他之间的缘分就在那八卦被传出去,还到了他耳朵里那一刻好像变了味。

    要是被他知道,他的雄主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怕是也会不问缘由,立刻恶心的退避三舍。

    想着,安德烈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一句恳求:“希望您能救救他,问问他在哪。”

    于寒沉默了几秒。

    这……不能配合,要是配合的话,上哪再弄个假的‘这味儿’去?

    “我可是听说,你的雄主对你一点都不好。”于寒摆出一副不太想合作的样子,并给出理由:“他把你送进管教所,还给你签了军部的刑讯与药物测试,你的很多资料我刚才都看过,我认为他并不配拥有你。”

    “不。”安德烈知道他说的是纳维尔,但自己此时要的是那只代替了纳维尔存在的深海生物:“求您救他。”

    于先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此刻也是很无语的。

    自己一个人,一张脸,硬生生演出个三角恋来。

    但是虫虫没认出来,除了顺着往下演还能怎么办?

    看着这个相当于帝星元首般的男人在沉默,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考虑,安德烈望着他,最终缓缓将另一条膝盖也放下,低低的伏了下去。

    “求您,救救……我雄主。”

    看着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双膝跪在自己面前,于寒眉头逐渐皱在一起,眼底荡起一层烈火。

    “要我救他,凭什么?”

    “……”安德烈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想理由,最终喉结滚动了两下,抬起头,几乎硬碰硬的答:“凭奴当初救过您,您欠奴一条命。”

    “呵。”要比谈判,于先生在干执政官之前是做议政官的,立刻嗤笑回应:“可我也救了你。在此之前,你在军部里是以什么身份在做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企图逃狱,威胁军部领导,枪杀无数军职虫,现在你这条命还在,算我已经还了。”

    想起那件事,安德烈抿起双唇,又一次想起之前被磕碎的那颗蛋。

    如果雄主没了,这颗蛋也许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从那么深的海里到了岸上,明明可以不参与这些事,明明可以不再回来……

    他没有保护好雄主,连雄主留下唯一的蛋也没保护好。

    于寒看着这只雌虫突然侧过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眼尾发红,还吸了下鼻子,哽咽的说:“奴可以死……您把这条命,还给我雄主行吗……辛苦您去问问……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然后一颗好大的眼泪就从他眼眶里滑出来,掉地上,不夸张,摔八瓣儿。

    于寒:“……!!!!”

    这只虫,虽然心思娇气,但不是那么爱哭的虫,所以看着他第一次掉眼泪,某位曾干过议政官的先生口舌当场下岗。

    “行行行,救他救他。”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直接说‘好吧好吧立刻释放’把自己当场坑回去,话转了一下:“我叫虫去问问。”

    “谢谢您。”

    “别谢我,我不可能让你再见他。”就算是心软,也不能一边装‘这味儿’一边装‘执政官’,于寒定定的望着他:“我要你,你同意吗?”

    第037章 要你

    “要……我?”

    安德烈显然又被吓傻, 绿茫茫的眼眨巴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我要你, 我要带你走。”

    安德烈用了几秒钟时间考虑,然后连连点头:“好。”

    于寒:?

    哪里不太对劲。

    冒火了冒火了。

    所以说这张脸他就是抵抗不了是吗?这张脸对他说出的任何话都是抵抗不了是吗?所有人要睡他的时候他都是这么随便就答应了?

    “行,既然你答应, 那就去浴室洗干净等我。”于先生一边气愤的去抽屉里找联络用的通讯器,一边指着外面:“我不希望一会见到你时, 你身上有半点虫族的臭味。”

    “……是。”

    安德烈被外面听到他们对话的侍虫带走。

    那位一直站在门口的,就是那只碎嘴子虫, 他在安德烈出去的那一刻,还很是兴奋的和安德烈说:“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喜欢你,这下你跟着他回去的话, 以后会不会就是元首夫人了呢?他们那边好像管位阶非常高的人类的雌君都叫夫人来着……你真是太幸运了……”

    安德烈失魂落魄的被侍虫带走,侍虫们转眼给他擦洗干净, 喷的香香送回房间, 换上一身雌虫结婚时会穿的衣物,新鲜的红颜色,很多雄虫们都喜欢。

    这边于寒一出门就看到有巡航车落在这边,是帝星过来的属下,一见他来了, 连忙对他招手:“晋宁, 回来的刚好,帮我办点事。”

    “好的。”

    从巡航车上下来的男人身材修长, 同样的黑发黑眸,穿了一身白配藏蓝色的正装, 十分的肃穆冷冽,此时怀里正抱着于寒之前交代他去取回来的那只小狼崽子。

    他比于寒年长两岁,是于寒早先就玩的还不错的朋友,也是政府配发给议政官先生的保镖,后来当议政官升职为执政官,他也顺势升了一点点。名头没变,工资翻倍……虽然,在完全不需要保镖的于寒这,他就算是个跑腿的。

    但这次光能炮事件,还是证明了有个保镖跟着是好的,至少在他出事后能立刻予以救援,而不是让他自己在虫星度过小半个月才突然发回信号说:老子要死了,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于寒拎着那只小狼崽子看了一眼:“等会把这个找地方养起来,然后你就去找那个老虫子,告诉他我一会儿要过去,但不是以现在的身份过去,而是以他们把我抓进去时的身份过去……让他给我准备好,要是有哪漏了,就拆他命根子。”

    这么一大段,晋宁反应了半天,才答:“……好的。”

    看着这保镖在脑子里明显算什么这个身份那个身份,算的和安德烈似得都愣住了,于先生也是脑子里没别的东西,立刻转身回去找自家虫虫。

    当他回去的时候,得知安德烈已经被安排妥当,正坐在其中一间卧室中等。

    推开门,果然一眼就看到他。

    换的衣服有点古典风,红色的底布衬的他更加白净,宽衣广袖,袖口绣着白金色的花边,下摆更是宽阔的和大裙子一样,让此时坐在宽大柔软的白色大床上的这只虫,竟第一次显得没那么高大,反而娇小了不少。

    这是……嫁给我了?

    看着这件衣服,不知怎的,于寒比之前更生气,脑袋上都快往出喷火星子。

    “你果然是信守承诺的。”执政官先生很‘高兴’的凑过去,露出温和的微笑,抬手在他胸膛上摸摸:“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想要嫁给我了?你三年前去帝星那次,怎么没喊我呢?如果你叫住我,我可能会立刻带你回家。”

    安德烈看着抬手抚摸自己胸口的这个人,目光茫然的落在他脸上:“奴的雄主呢?”

    “他会回来的。”

    就算是生气,虫虫还是虫虫,还是那么好摸,在家玩弄他时候的样子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跳,于寒试图凑近他的唇。

    安德烈在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时,突然后退。

    他习惯了没有任何气味的雄主,无法接受这个曾经熟悉,但现在变得陌生又遥远的味道……在抗拒。

    看虫虫瞳孔都紧了,无奈的于先生只能放开他:“还以为你穿这身是要立刻嫁给我呢……你这只不守承诺的虫。”

    安德烈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侍虫帮他换的。

    他木讷的表达:“很抱歉。”

    于寒漠然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药递给他:“敢吃吗?”

    安德烈伸出双手接过,都没问问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就毫不犹豫就放进口中,嘎嘣嘎嘣的嚼碎咽下。

    “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不怕。”早已习惯了被药物控制的虫缓缓摇头:“只要您愿意救他,奴做任何事都可以。”

    这傻虫。

    其实于寒着急把那些事都干完,也是因为他弟弟之前对他说的那些什么‘时间到了你真的会死’。

    所以恢复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主星上线问了他的具体情况,知道他吃过一种假死药,这种药会在一个月内持续发挥作用,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护住心脑,进入假死状态,注入解效药物后就可以逐渐恢复生命力。

    但假死药种的某种成分对身体有害,如果没能死亡,不吃解效药也会逐渐被药物拖累而死,届时就是真的死了,没得救。

    原本打算骗骗他这是什么刺激药,再逗逗他,但看着他担忧雄主到无神破碎的眼,只能轻叹一声,改了路子:“这样吧,我没在虫星玩过,不然你带我去玩会?我们路上好好谈谈救你雄主的事。”

    “好。”

    安德烈同意了,但他穿着这大袍子显然不合于寒口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晋宁!”

    晋宁立刻到位:“在。”

    “给他找件好看点的衣服,稍微制服一点的,不要大红大花。”

    “是。”晋宁顺势看了一眼自家老大相中的这只虫的身材,应了声是之后打算立刻去找衣物,结果又忽然退后两步:“对了……您家那位,找您。”

    “我家那位?”

    于寒看了一眼‘我家那位’。不就在眼前吗?……虽然未来不一定,但暂时眼下,就只有他吧?

    “不是。”晋宁的意思是,这个话不好当着另一只虫的面说,他贴着于寒的耳朵,小声示意:“我是说,您家那位虫……”

    “啊?”完了完了,那肯定是光能炮失事事件让他知道了,于先生心里一急:“他是电话过来了?还是声讯?还是传了什么留言?”

    “声讯,说让您空了给他回个话就行。”

    “啊行行,那就是没生气,你给他回个消息,说我等晚上再给他回话哈。”

    安德烈看着身旁说话语气逐渐变改了一些的人类,缓缓歪了下头……这个人用这张脸说话都让他觉得像自己那只八爪鱼雄主,心里又着急。

    他好像在处理一些其它什么的事件。

    什么时候去问他的雄主还好不好?

    求人办事,还是这种相当于整个C宇宙元首级别的人类,安德烈并不敢催,只能默默的等。

    很快,他换了件深绿色的立领长风衣,麻木的和这个人类一起出去领略虫星风光。

    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小小虫星过得无比忙碌的于先生,第一次有机会和虫虫平静的出去走走,站在中央马路上看着车水马龙,问他。

    “你们平时都在哪里玩?”

    安德烈想了好久,最终还是低下头,决定实话实说:“奴并不玩乐……所以不知道。”

    “那你之前都去哪?”

    “会去密林中捕猎,但您不适合去那。”

    “为什么?”

    “因为……”雌虫看着人类,目光闪烁,不知该不该说。

    过于了解他的于寒自己把话接了:“因为危险。”

    雌虫又一次低下头:“……是的。”

    于寒心头发笑,倒是也不想再和他到那边去深一脚浅一脚的滚稀泥,就提出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让他带自己去。

    安德烈也真是只诚实的虫,在听到这个要求时很无奈的回答:“奴是罪虫,没有钱请您吃东西。”

    “我在这,还用你花钱?”于长官笑着拍了一下身后跟着的晋宁:“拿钱!”

    晋宁立刻把自己怀中换来的虫星徽币掏出来递到于寒手中,于寒拿到钱直接扯着安德烈的手腕:“走~!”

    安德烈死死咬住牙关……在这一刻突然讨厌起这张脸。

    这张脸摆在面前,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会让他想到雄主,更加着急。

    “哎!是纳维尔!”

    不远处又一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于寒顺势往那边一看——呦,黄绿虫,又是你。

    于先生心说:我现在可是身上贴着帝星的脸面,这你要是再来大放厥词的话,搞不好就要没命,我也保不了你。

    结果黄绿虫是一路小跑过来,啪叽一下就握住了于寒的手,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纳维尔!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就提升了精神力的?我已经听说了你的精神力认证过了D+!明明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你一直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现在你是怎么突破的!你教教我好吗!”

    于寒被他突然换了风格的亲近给弄的奇奇怪怪,反应过来后问:“什么纳维尔?”

    黄绿虫也奇奇怪怪:“纳维尔,就是你啊!”

    晋宁很是明白,他是被认成在这伪装成雄虫时的身份了,立刻伸手挡开他:“无礼,这是帝星主使团的执政官,你在说什么胡话。”

    “指正……什么?”黄绿虫没有听明白,又看了看自家身后的雌侍:“他在说什么?”

    雌侍也不知道,但他感受到了……在这附近包围着的,无数军雌的气息。

    这个‘指正’什么的,他身后有太多太多隐藏保护着他的东西……他……身份不是这么简单。

    不会是,之前那个流传说安德烈在帝星喜欢上的、和纳维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吧?!

    帝星?刚才他们说的确实是帝星?

    “快走!”雌侍不顾规矩,直接伸手抱住自家雄虫后退逃走。

    雄虫突然被扛起来,想下来,被雌侍又拽了几下,最终还不肯放弃的嚷嚷着:“你记得下次教我啊!以后我再也不骂你了!”

    还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虫虫。

    于寒心里偷着笑笑,但面上还是保持正经的问着安德烈:“纳维尔?是谁?”

    “是奴的雄主。”

    这两个字,稍微有那么点字正腔圆,不带什么感情,和之前说‘救救我的雄主’完全不是同一个语气。

    所以于寒这才知道自己从前说纳维尔也是他雄主,他回答‘那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在他心里不一样。

    哈哈。

    此时的安德烈,在失去了唯一不把他当做雌奴的雄主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以罪奴的身份一直低着头,很有规矩的跟着这个人类。

    直到他再次抬眸,看到男人准备找个高档点的虫星餐馆,正在仔细甄选哪个看起来好吃一些。

    又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家雄主的影子……这种就站在眼前的提醒,让安德烈再也忍耐不了,在执政官又领着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站定,望着对方,再一次恳求。

    “执政官先生,您能让奴先见雄主吗?”

    “他好着呢。”于寒若无其事的想试图忽略这件事。

    安德烈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求您。”

    哎,原来在家的时候,这虫十句有八句都是听话的,但是从来不恳求。

    现在可好,始终在默默的叛逆,但嘴上挂着的却一直是求您求您求您。

    于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起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南斯医生说他总是在默默的逆反。

    现在不换身份不知道,一换身份就明了——他哪是逆反,他这是死心眼。

    不过也知道自己此时这个身份势头确实是够大,安德烈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也不是什么错误。

    于是就给晋宁使了个眼色,打算最后拼一拼:“先吃饭,我慢慢和你说。”

    晋宁明白,立刻朝着某个饭馆进去,转眼安排好一切,里面所有的虫都被同一时间请出来去别的餐厅吃更贵的。

    转眼,执政官先生带着自家虫虫进入餐厅,点了些吃的,给安德烈分了只银勺。

    安德烈手上拿着勺子,心事重重的也不吭声。

    直到饭菜上来,一桌子的食物虫虫都碰也不碰,只在那抑郁了似得刻板搓勺子,这让原本还以为这个换皮游戏能挺好玩的执政官先生这下玩腻了,不想继续的同时,突然对他说:“喂,我,于寒。”

    安德烈一愣,抬起那双绿色的眼眸看着他。

    虽然于寒几次对他说过自己名字,不过不是他失神的时候,就是他被做到迷糊的时候,没有正经介绍过,在家的时候也总是雄主雄主的叫,没叫过他别的。

    于寒还怕他根本没记住,重复说了一句:“于寒,你雄主。你就一点没看出来?”

    第038章 余热

    他说……他是, 鱼寒。

    安德烈感觉这个人类这样讲就是雄主可能真的死了。

    他或许是希望,用这完全是同一张脸的身份来试图让他相信,他们是同一个, 让他安心不再去想那个一模一样的雄主。

    雌虫眼眸中霎时又凝结了一圈的雾气,喉头哽咽的低头用勺子磨着桌面,努力压制自己完全波动到无法自控的情绪, 并拒绝。

    “请您别再这样说……这是他的名字,不是您的。”

    “谁?谁的?”

    “是奴的雄主。”安德烈略微失神的看着桌角, 慢腾腾的解释着:“他告诉过我,他是鱼, 鱼寒,他来自水里……我知道他不是陆地上的生物,您是天边的太阳,您不需要模仿他……”

    于寒眉头越拧越紧, 语气轻轻的:“是是我可以是太阳,但是什么, 什么就不需要模仿他?怎么我就又来自水里了?”

    安德烈摇头:“您是您, 他是他,就算是……他没了,您也永远不会是鱼寒,不会是他。”

    这一刻的于寒,算是彻底从脑袋凉到脚心, 心里翻江倒海的无语。

    神经病!

    这他妈脸让人抢了不说, 现在可好,名字还没了!

    不让叫于寒, 那以后我叫啥?叫余热?!

    这找谁说理去!

    看这傻虫是真绕不过这个弯来,还情绪波动的厉害。

    万般无奈之下, 于寒还是启用B计划……决定把自己坑回去。

    好在老虫子那边早就交代好开始准备,把之前被关起来的那些相关虫们紧急警告,重新拖回来当狱卒。

    计划好的所有事预计马上就能达成,不过还是想稍微松缓一下自己的余热先生对安德烈悄悄说:“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吃完晚饭,然后回家,等深夜守备松了,就带他出来见你。”

    “您是说……”

    “对,就是明着把他弄出来可能有些麻烦,毕竟国有国法虫有虫规,晚上我带你去劫狱,但你必须装作和我非常要好,要好到已经绝情抛弃了你雄主的那种好,不然其它的虫们万一看出来,在狱里悄悄的杀了你的雄主也不好说,对不对?”

    听到能见自己雄主的那一刻,这只向来都非常好骗的雌虫原本那一直黯淡无光的眼眸忽然一下就亮了起来,闪闪汪汪的看着他,说了句:“对!”

    于寒心说,这才小半个月的时间,也没对他好哪儿去,他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以后要给他带回去好好娇养个几年,不得誓死效忠?

    暗搓搓兴奋的于先生又一次在精挑细选后点了一份放在最顶端的,看起来名字挺可爱的‘青汁暖叶麦麦饼’,应该是个柔软的雪媚娘类的东西,和心爱的虫虫一人一份。

    结果端上来,是一摊脆脆的饼饼,拿起来放到嘴里一尝,咔嚓……

    呸,青稞饼!

    这落后的虫族真是无语了,大酒店里的点心,还不如拉哇拉饭馆的小□□好吃。

    于寒表情臭臭的,但他那肚子基本上用于储存转化能量,好不好吃的也无所谓,便故作优雅与尊贵的像之前议政时和人谈政务的公务餐一样,摆着架子吃。

    一个破青稞饼,吃的和羊肉泡馍一样,掰的小块小块,一点一点。

    那边的虫虫也满怀心事的拿着饼小口小口往下吃,于先生看着他吃,唇角的笑意也是越来也浓,浓的能把青稞饼熬成青稞粥。

    还能加点乳白的燕麦奶就更好了,看着他吃下去,都能再兴奋一会儿。

    “雄主,您不吃吗?”

    虫虫忽然一句话,把正看着他吃的于先生说的一愣:“什么?”

    “您……不吃吗?”

    “你、”好像刚才听错了似得,于寒有点不太相信:“刚才叫我什么?”

    “不是您说的。”他压低了声音,用正常语气解释:“要、绝情抛弃我雄主的那种。”

    “啊。”

    所以,于寒被抛弃了,余热有希望了?

    还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因为成了替身的替身的备用挡箭牌替身……

    这日子过的,真愁人。

    不过很快,于寒就发现这并不好玩。

    这只雌虫,对‘余热’称呼雄主的时候,完全不是像之前在家时对‘鱼寒’的语气,只是按部就班的称呼出这两个字。

    体验到了当纳维尔的痛苦。

    回到家后,那些侍虫们也准备好了晚餐。

    刚在外面吃过麦麦饼的于先生又带着虫虫开了一顿。

    然后发现,虫族的低端食物都是鱼或肉类,高端起来的那些,倒是不太合他口味的农产品,整个桌面都是绿绿的素菜,或一小点饼或粥样的点心。

    一个地方一种风格,也许在这里植物比较贵,所以肉菜才价格便宜?

    那这么说来,这虫第一次在医院给他买的那些清炒素菜之类的,应该算是贵的。

    那他对纳维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呢?从前没有问过,现在倒是有些在意。

    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可是完全还没对安德烈展开过任何好意,他就在那三只虫伸手拉他签字的时候悄悄帮他挡了一下……那一下,算给纳维尔的吧?

    所以,他也是护着纳维尔的。

    于寒吃着饭,看着虫,想着事。

    那边的安德烈也是神智飘忽,情绪不高,直到吃完才客气的起身:“雄主,奴吃完了。”

    “嗯。”于寒随意伸手:“吃完去玩吧。”

    安德烈能玩什么,他不理解,所以茫然了一下,但看看可能有心事的执政官,又看看窗外到现在还没有落下的阳光,最终只应了声:“是。”然后就找了个靠近窗边的椅子坐下,盯着窗外的天色,一直看。

    他在期待,快点到深夜。

    吃过饭后,于寒看着坐在窗边的那只虫,心里想的是把‘鱼寒’从监狱里弄出来之后该怎么办。

    很多事都排着队的等待处理,但细算下来又都不是很急,陪着他在虫族再玩几天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主要也是怕……他不接受。

    也不知道,在他眼中结了婚的雄主,实际上在恢复真正身份之后,是并不能和他有婚姻关系的。

    如果他懂事就该知道不行。

    算了。

    想想就烦,于寒起身,身旁的侍虫们立刻将剩下的餐点全部撤下去。

    闲着也是闲着,于寒找了合适的通讯器,把它安置在办公桌上,接了帝星的转接线路之后输了专线密码。

    很快,对面传来了丝丝拉拉的通讯声,宇宙边陲,信号有点不太好,人影都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个轮廓。

    碍于‘于寒’这名字暂时是个雷,因此他只是对嫂子那边打了个暗号,依然不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而是浓重的帝星官调。

    “铁扇啊,是我,悟空。”

    “啊、啊?”对面也是明显的听不清楚,不过听他这么讲也明白了他现在不太方便提名字,顺着口接:“悟空、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就是眼睛烫了一下,不碍事。”

    “啊?眼睛?严不严重?流血没有?有没有去医院治?不行,我去看你……”

    “真没事,活蹦乱跳一点不耽误。主要那个……你没和牛魔王说我的事吧?”

    对面轻轻笑出声来:“你牛哥出去犁地了,本来是要准备今晚和他说的、但是看在你这么快回消息,就放你一马吧,你空了自己和他说。”

    “感谢、感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要是告诉大哥,老妈就得知道,到时候别说玩了,可能几分钟后老妈就得出现在这。

    于寒心头唏嘘着庆幸,听到嫂子那边说:“记得早点回来,红孩儿天天都说想你。”

    “好好好,我尽快就回。”

    通讯切断,声讯系统瞬间发出一股巨大的宇宙波噪音,刺的于寒耳朵一嗡,差点没顺口喷出不合时宜的脏话来。

    再一看旁边那只虫,此刻他正望着这边,呆愣的眼神看起来在想什么。

    “看什么呢?”

    “那是您的……雌虫吗?”

    “嗯?”于寒看了眼刚才链接声讯的光屏,都只出来个影儿:“怎么看出来是虫的?”

    安德烈在这一刻好像知道了当初自己在帝星听到的那些形容可能不是说自己的,他低下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距离莫名被拉开。

    于寒沉着眼坐在桌边想着他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都是虫,所以有点什么虫声波之类的夹在语言中,被他听出来了?

    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你不也是我的虫么?”于寒笑着凑近他,以‘绝情抛弃’为理由弯身询问:“你吃醋了?”

    “没有,雄主,这是您的自由。”安德烈十分懂事,垂着眼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谈论别的。

    “既然是自由,我倒是想问问你。”本来想直接坐他身上贴贴的,寻思寻思,怕他抗拒闹得不好看,于先生端了另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以后跟了我回去,你的身份该是什么。”

    安德烈没有任何异议的回答:“您安排就好。”

    “做虫奴行么?”纯纯的公事私问,明知道他的答案会是什么,也还是先给他垫了个底:“虽然我在不记事的情况下答应过和你结婚,这点很难办,但我可以给你最大程度权限的纵容,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也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不会和跟我结婚有太大差别。”

    “是。”

    意料之中,没什么意思的答复,他和安德烈现在是用着十年前的那段感情在相处,而帝星执政官这个身份又是个优雅从容的政务皮子,都不能随便对这虫动手动脚自降身价。

    无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很快,月色落下,外面有侍虫轻轻敲门。

    “您好,执政官大人,希斯顿首长求见。”

    “让他进。”

    门被打开了一点,外面的老虫子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把带来的属下放在门外,诚惶诚恐的自己进来,伏跪在地汇报工作。

    “您好,尊敬的执政官大人,您交代我们做的事,都已经做好。”

    “嗯。”

    于寒就等着他来汇报,然后就可以通知晋宁带安德烈去见他雄主,自己则是快速前往监狱去分裂。

    结果老虫子在汇报之后却突然又说了一句:“对了大人,您的雌虫。他的雄主找到了,就在门外候着,请问,是否要现在带来?”

    说完这话,安德烈几乎瞬间捏住了坐着的椅子把手,目光焦急的看向门外。

    于寒倒是脑门上啪叽冒出一个问号来。

    他的雄主、找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这三句话,单看哪个都不奇怪,但是放在一块,就奇怪。

    这奇怪的三角身份,‘鱼寒’和‘余热’都就在这屋里站着,还有哪个?不就只剩那一直没露面的纳维尔?

    下午还在想他到底是个什么鬼的于寒立刻抬手吩咐:“让他进来。”

    第039章 服从

    随着老虫子出去请人, 很快,外面走进来一个身上穿着淡黄色长款贵族服饰的雄虫。

    这雄虫确实和于寒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也有一些细碎的地方不太一样, 比如说,走路姿势。

    他的走路姿态相对小步快走,也很谨慎, 走路的时候四下观看,于寒则是习惯了眼高于顶的大步肆意, 包括在套着执政官身份的时候也是气宇轩昂,要是走出这么个小家子气的步伐, 可能好多政务管理都没开始谈,对方就要考虑怎么削剥碾压他了。

    看到他这模样,于寒是从原来的毫无好感变成现在顿时厌恶。

    倒是安德烈,在他走进来的一刻倏地站起身, 眼瞳缩的紧紧的看着他,所有的焦急与在意都摆在脸上。

    但他和纳维尔相处的久, 即使纳维尔和鱼寒一样都是身上没有气味的, 他却依然在瞬间就认出来这不是他要的那个雄主,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掠过了一丝无法自控的恐惧。

    “您好,执政官大人。”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人类,早就知道怎么回事的纳维尔原本还有点紧张,现在看到安德烈也站在这, 当即客气的单膝下跪行礼问好:“雄虫, 高斯·纳维尔,拜见您。”

    “嗯。”看自己跪自己真是个奇怪的选择, 不过安德烈那眼底的一丝惧怕情绪于寒没有忽略,想起纳维尔对虫虫的磋磨, 心情温度瞬间低了几度,抬手叫他:“你雄主来接你了,跟他回家吗?”

    “非常感谢您,执政官大人。”纳维尔上前几步,毫不客气的要来拉上自家雌奴回去。

    “……不。”安德烈更加慌张,他看着那雄虫朝自己伸手,被建立在血液与灵魂中的痛觉思想再次炸开,微微发抖的,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执政官,刻板解释:“不……是他,我要……见,我雄主。”

    看到雌虫现在身上穿的不是自己在时的破衣烂衫,身上也不似之前那般狼狈,即使很多事不清楚细节,也能看出来这人类对他不错。

    因此纳维尔歪了歪头,难得的语气和善:“你不跟我回家,你要和谁回家呢?我不就是你的雄主吗?”

    于寒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直接呵了一声,抱胸朝后靠了靠,等着他说下半句。

    “难不成你要和这个人类回去?你一直想要他,现在他终于来找你了,那我怎么办?我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呀。”

    “他说的对。”完全不给他后续再说下去的机会,于寒快速抬手对安德烈官腔吩咐:“看你雄主对你多好,看来传言不实,跟他回家去吧。”

    其实,要不是当初安德烈不听话,纳维尔也不至于把他送进那管教所里弄坏了身子才肯学乖,却也是因为那个决策,后续不管把他卖到哪都值不了多少钱,哪怕是活剖了也是破破烂烂出不上价,最终才决定把他卖到实验科去,换一大笔钱,就算弄死了也是他们军部那边的麻烦。

    现在,这个帝星人类的权威明显凌驾于虫星之上,他为他而来,肯定也不会介意这只雌虫坏掉的身体和脑子,纳维尔认为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好生意。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帝星人类星河迢迢的就只是跑来看看?完全没有要把他带走的意思?直接就让他把安德烈带走?

    “安德烈?”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完全不说话的安德烈:“你在干什么?跟我回去。你又不听话了是吗?”

    纳维尔打量着安德烈,对安德烈非常了解的他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习惯性抬起手发现常常拉扯他用的颈部环已经被拆掉,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被雄虫抓住手腕的那一刻,安德烈脊背已经开始在幻觉般发疼,他想控制着脱离,那双绿色的眼眸瞳孔发颤,全身的精神力都在不受控制的波动着。

    他,精神痛。

    这导致原本打算就这么顺水推舟看看他对纳维尔真实态度的于寒瞬间转了想法,默认有软肋就得被要挟的通用规则,抬了下手,唤他。

    “安德烈,过来。”

    从前,无数次在困境般的梦魇里,安德烈都能看见当初那个孩子笑弯了眼睛叫自己的样子。

    和现在一样,即使是同一张脸,混乱到让他想不通,他也依然几乎是想都没想,在纳维尔松开自己后立刻僵硬的朝着那个人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然后用沙哑到几乎破碎的声音回应:“雄……主。”

    “你叫他什么?”纳维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般的错愣:“执政官大人,即使您是帝星的长官,也不能强抢我的雌虫,这件事一定要有个妥善的处理才行!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

    “晋宁,”于寒看着安德烈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只吩咐一句:“把纳维尔带到会客厅休息,了解一下他想怎么才善罢甘休。”

    “是。”

    外面的晋宁很快进来,跟着一起等候在外面的希斯顿看着纳维尔那双略显得意的眼睛,都是老油条,对这雄虫崽子的想法全是一眼看穿,也是无语。

    想和人谈判要钱,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手起刀落就没了的情况下,还敢谈……真不知道这雄虫是不是脑子里只有自己是尊贵雄虫的想法,太拿自己当回事。

    但他和那位执政官长得是真像啊……搞得希斯顿也觉得有点压迫感,默默退离纠纷,让执政官身边的随从去处理后续。

    这边的安德烈只是经过这么小小一个风波,就又一次瞳孔散开,包括刚刚开口喊雄主那句,估计也是建立在十年前的那一点小信任做出的下意识选择,实际上脑子完全是混的。

    果然,下一刻他就开始了机械化的运行,也看懂了纳维尔要干什么的他,潜意识说出自己该履行的条例:“雄主可以……随意处理我……可以出售,或……卖掉,雄主可以吩咐我伺候……任何虫,不论对方是雄虫,还是……雌虫,我必须服从命令,我……等同工具,完全属于……”

    “安德烈?”听着他在这念这些破规则,于寒深吸一口气,忍着想直接把纳维尔弄死的想法,摸了摸他的脸颊:“安德烈,是我,于寒,别怕。”

    “不……”许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神色清明了一瞬,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进入了混乱:“不是,我……”

    “好了。”轻轻的把他抱在怀里,在完全不适合进行精神力安抚的情况下摸了摸他的头后握住他的手:“我在这,没有谁会再对你做任何事,纳维尔已经走了,我带你去见你雄主,见于寒,好吗?”

    雌虫的手,迟疑了很久才缓缓用了些力,失魂落魄的点了下头:“谢谢……您。”

    急匆匆的按照原计划执行,纳维尔被关在房间里暂时不允许离开,晋宁带着安德烈前往目前关着‘于寒’的监狱,于寒则脱掉身上的华贵衣物跑出去分裂。

    当安德烈站在主军营门口,眼神空空的望着里面,这一刻也无法说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雄虫能否从里面走出来,更不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会不会是另一个‘纳维尔’。

    而当心弦扯动,看着里面真有那个身影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被扯破了些,但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事,顷刻间红了眼。

    “雄……主。”又是这样几乎破碎的开口,却是伴着无数波动情绪,一起出现的两个字。

    “笨虫。”站在他面前的于寒,在他看到自己那瞬间眼神变得绿雾朦胧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终于名正言顺的把他拉进怀里:“哭什么。”

    也许是之前的精神波动,更也许是彻底确认他就是自己要的那个,看到他没事还又抱住他后的心理脆弱,雌虫不仅没有平息情绪,眼眶中积蓄了大颗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滑:“对不起……”

    “没事,都告诉你了我肯定好好活着回来。”于寒匆匆给他抬手擦擦,又在心里暗骂这虫真是娇气的不行,更郁闷他竟然在那么好玩的换身份游戏里死板的没认出来自己,现在搞成这样,只能搂着他抱抱哄哄:“想我了?”

    “对不起……”安德烈埋首在他颈窝里,从醒来就开始自责的那颗心,终于在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塌陷,沉闷的开口:“那颗蛋……碎了。”

    “蛋?”这是之前还是执政官的于寒并没有听说的事:“怎么回事?”

    “我听……听到您在痛,然后、停电了……我……想去救您,要挟了军司长官……他们、想用那颗蛋,让我放开……我……没有、放开。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安德烈断断续续形容着当时发生的事,即使没在现场看见,于寒也知道是怎么一种仓促意外下的无奈抉择。

    也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提起他雄主时,他掉了那么大一颗眼泪、为什么他看到纳维尔的那一刻就彻底绷不住死机……

    原来他心里藏了失去孩子的事,本来精神就处于高度绷紧状态,只是因为想见雄主一直强行沉着。

    那群蠢虫子给他汇报的时候没说这事,于寒也气的不行,但本就知道那是一颗无精蛋的他对反而更心疼眼前这为了一颗蛋泪眼婆娑的傻虫,先忙着安慰。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蛋什么的以后有的是,而且艾维斯之前和我说了,那根本不是小虫,只是他们给你打药刺激你育卵而已,未受精卵,一点蛋白质而已,回家咱们多吃点肉,补回来,生个受精的。”

    他越这么说,安德烈越觉得是自己无能,他们那种生物可以用生命用自己养护幼崽,作为他的结合配偶,他却没有保护好幼崽。

    安德烈看着雄主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挤出一句:“您……惩戒我吧。”

    于寒:“……”

    如果现在没有分裂的话,他肯定立刻喊就在旁边送安德烈过来的晋宁去看看艾维斯死没死,没死的话赶快把之前的话都重说一遍。

    现在就只能催促他赶紧脱离这个蛋的相关事件:“行,回家再惩戒,我们快跑,不然一会追出来了。”

    安德烈这才想起,之前执政官说是逃狱,恍惚间明白过来,对他说:“那我送您……回海里好不好?”

    “去哪?”正打算回那个被一群军雌和大蛇弄得乱七八糟的家看看还能不能再住两天的于寒对自己听到的话保持怀疑:“回、海里?”

    “嗯。”安德烈认真的点头,眼神是那种——尽在不言中。

    于寒懵了。

    懵了的同时,也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问题真的有点大了。

    现在、这张脸不是他的、这个名字不是他的、就连那个暂时住了一段时间的家也不是他的了。

    他得……住海里!

    第040章 杀掉你!

    ——住海里是不能住海里的, 人类是绝对不能住海里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海, 再顺着这离谱事件往下发展我就不姓于。

    已经因为过于宠溺这只虫而莫名其妙就站在海边的于先生,望着深夜漫出来覆盖了森林的海平面,无数的深海鱼类在有着树和草丛的地方游来游去, 找寻食物,在心底坚定的说。

    此时, 那只雌虫宛如一副送别的情绪看着远方对他说:“您去吧,雄主。”

    “呵。”好像听到‘去吧皮卡丘’这种搞笑词汇, 于寒笑的无奈至极。拿出了之前安德烈曾经提出过的要求:“能做一下再去吗?”

    “做?”即使知道他家这雄主对结好这方面的需求好像有点过剩,但安德烈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时候还想:“在这?”

    “不行吗?上次我都答应你了。礼尚往来。”

    “那您看……哪里适合。”

    安德烈抿着唇,心里也想着可能是雄主看他失去了蛋,想在临走之前给他个弥补的机会。

    于寒四下看看, 发现到处都是高耸的大树,也没什么地方合适……只有块大石头靠近海边, 勉强还行。

    于是抬头示意他去那边。

    安德烈跟在雄主身后, 一直低着头,海边的夜风清凉,偶尔拂过脸颊,清净了他的心,也让他微微嗅到一些熟悉的温暖气味。

    是……那个执政官身上的味道。

    从雄主身上传来的。

    安德烈怔怔的看着他, 直到他坐在那块石头上, 伸手招呼他:“来啊!”

    雌虫僵硬的跟了上去,从躺下到放开, 前所未有的干涩没反应,比起他的身体, 可能他的眼睛都要更水润些。

    明显是不在状态的。

    但他依然顺从而包容,在进行到一半时被于寒拖着从礁石下到水里,轻吻着脸颊,在水中安抚了他已经持续一整个晚上混乱波澜的精神海。

    思绪照比之前没有那么混乱的安德烈,抱着怀里的雄虫,紧紧的搂着他:“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雄主一边亲他的唇一边戏谑的笑:“那位执政官不重要么?他们都说你惦记他半辈子。”

    “不一样。”对安德烈来说,或许从前差不多,可慢慢的,早已不一样:“他在天边……可您在眼前,您是活的,给了我太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在我几次即将死去的时候,身边,眼前,全是您……嗯唔……”

    说着,雌虫似乎有些难以自制的动情,忍不住一声细碎低哼,这点声音点燃了于寒身体里被森冷海水压制的热气,动作肆意的将海水搅合的冒出白色波浪,也让抱着的雌虫忍不住颤抖着发出更多醉心的声音。

    当从海里爬上来时,安德烈看着湿漉漉的雄主累极了覆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用身体包裹住他以免着凉。

    半晌,于寒坐起来,开始整理衣服。

    嗅到周边还是充满了那股执政官身上气味的安德烈深深叹了口气:“雄主……您……见过他吗?”

    “谁?”大半夜的在户外,于寒就没过多折腾他,满足私欲的同时也只是单纯的想安抚安抚他,此时怕他冷了,连忙把衣服给他穿上,忽然听到奇怪的问题:“见谁?”

    “那位执政官大人。”

    “我该见过他吗?”

    安德烈没有说话。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身上的味道非常的浓……之前闻到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只以为他是见过他。

    或许是纳维尔的出现,让他那破碎的思维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以为,这位执政官出现的太奇怪,从前没有出现,为什么忽然雄主被关进去了,他就出现了。

    安德烈想了许多,他甚至想过眼前的雄主可能是那位执政官先生伪装的,却没有开口问。

    他也庆幸没有开口问,那迟钝的脑下一秒就想到了刚刚自己被安抚,那么熟悉的安抚频率和精神力场,已经接触了无数次……不可能是伪装的。

    那么是不是,他……像纳维尔一样,和执政官大人私下里聊了什么,把他……送给他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身上的味道?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机会见面的,除非……他之前根本不在牢房里,而是在和执政官先生秘密见面。

    这么浓郁的气味,他不止在他身边呆了一小会儿,他们或许,谈了许多许多。

    于寒看着安德烈一直沉着眼睛在想什么,衣服都穿完了也没说话。

    正想接下来找个什么方式把这个进入海里这件事给掩盖过去……就算他好说话,不需要像希斯顿给安排的政务室那么豪华辉煌,好歹,也得找个房子是不是?

    结果正想着,安德烈突然开口:“雄主……”

    “嗯?”

    “我……答应了执政官先生,和他回去。”

    “回哪去?”

    “和他,回帝星。您没发现那个人类侍从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吗……”本身安德烈也是要说这件事的,他觉得雄主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现在发生了这些事,便很明白的不去点破,只把问题放在自己这边,看着夜晚皎洁的星河,对他说:“我和他说好,他救您,我跟他回去……所以……您回您的世界,以后我们就……互不认识吧。”

    长这么大,没有任何人敢和于寒说以后就当互不认识。

    他并不知道安德烈想了什么,更是没想过兽类种族都对气味十分敏感的问题。

    那个药在遮掩身上气味的同时,也会相对压制一部分的精神力,所以当时看晋宁把解药带来,寻思着反正已经露面了,再算不上暗访,直接也就吃了。

    他只想着,问题的关键是,安德烈现在是要和鱼寒分手,然后跟于寒回去。

    这该死的替身鱼寒谁爱当谁当!他可住不了海里,回来只是因为这虫看着要疯了,不安抚他一下可能不行,但是以执政官身份碰他又怕会倒吓着他,弄出问题。

    现在安抚也安抚完了,雌虫看起来情绪平静,让他选,他肯定立刻选回去当执政官……然后晚上慢慢和这傻虫慢慢说清楚。

    因此,鱼寒几乎想都没想,就点了下头:“那、后会有期?”

    “嗯。”安德烈看着他如此痛快的接受,心里回答的却是可能再也没机会见,一直抬眸望着站在月光下的他。

    这张脸,他看了半辈子……看来看去,怎么都绕不开。

    “再见。”

    伴随着噗通一声,鱼寒终究还是下了海,这件事也算做是结束。

    晋宁很快从后面过来,手里拎着从车上拿下来的厚毛大氅给安德烈披上:“您请。”

    “谢谢您。”

    低贱的虫族竟然有朝一日能被帝星人类伺候,安德烈坐上了车,全程一直低着头。

    当他回去的时候,那位执政官先生刚洗完澡,穿着青灰色的浴袍擦头发,给晋宁一个眼光后,晋宁很快退了出去。

    熟悉的味道环绕着,一直没有气味的雄主,给了安德烈的这铭记此生的最后一次,竟然是带着这位执政官身上气味的感受,让他在闻到的那一刻开始混乱。

    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张脸,现在又几乎同样的气味……

    如果不是安德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低贱的东西,他甚至要怀疑这位执政官是想要他,又并没有时间来结识他,才会让另一个身份的自己代替过来,最后在他身上进行这种混乱的思维替换,享受成果。

    可无论如何,雌虫的身体都比想象中更诚实,完全没有说话的情况下,在看到他穿着浴袍站在面前时,安德烈身后的骨尾便窸窸窣窣的生长出来,算上尾尖和软勾几乎有两米多长的尾巴就这么顺着裤筒从脚边柔软的出现,在地上尴尬的轻轻甩动。

    于寒:???

    事情的发展是永远跟不上节奏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海边的时候安德烈没有这么兴奋的尾巴都冒出来,还干涩无言。

    这一到家了,看到这个自己,倒是哗的一下‘硬了’?

    这只雌虫到底想干什么!!!

    心情已经逐渐被烦恼替代,既然他是想回来的,那么也没必要去考虑太多,于寒不嫌累,擦了擦头上刚刚洗干净的海水,冷着脸和他说:“和你雄主做的好吗?回来了还发情。”

    安德烈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但晋宁跟着他知道也不奇怪,脸颊瞬间变得红起来,之前的教育让他依然礼貌,面对不好回答的句子也还是回了一声:“……抱歉。”

    “我让你送他回去,我同意你和他做了吗?”

    自己吃自己的醋也是醉了,但于先生就是想问出个具体答案,想知道这只雌虫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奴有罪。”

    他低下头,又摆出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于寒几乎猜到下一句话肯定是——

    “请您惩戒。”

    妈的。

    这虫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当初救了他一条命,现在就得还半条命给他是吧!

    “烦死了!”

    刚刚还在安抚他的悟空彻底崩溃,直接黑着脸扯住雌虫进房间,打算再安抚一遍。

    精神力一出来,到底是谁就不需要再废话证明了,交缠熟悉的精神力丝线自己会互相认识。

    安德烈被吓一跳。

    他眼中的执政官先生该是优雅贵气的,没想到他突然就生气了?

    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知道眼前的不是自己要的,稍稍抗拒一下,就被男人猛地打横抱起!直接往卧室里抱。

    高高大大的雌虫突然被拦腰端起来,两条长腿都无法保持平衡,在即将挣扎的下一秒被顺势丢在床上,一大壶水泼到身上的同时看着眼前的男人脱掉浴袍,并警告他。

    “敢反抗,杀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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