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修

    第二天, 大一新生正式开始军训。

    宁晚书一早换上迷彩服,大抵是昨天伤了胃,今天他仍是胃口缺缺, 加上没钱吃点好的, 早餐他就只吃了点小米粥。

    后果就是,他军训不到两小时就低血糖晕了过去。

    醒来时,宁晚书人躺在医务室里, 外面传来教官训话的声音,以及校友们“1234”的叫声。

    他晃了晃神, 缓缓坐起身, 低头便看到手背上插着针头。

    他这是晕了多久?

    宁晚书找到自己的手机,先看了眼时间,11点23分, 这么说他应该睡了有两个小时。

    微信上有新消息, 又是那个恶劣的家伙发来的:中午军训结束到东门等我。

    宁晚书回了个句号,别的没说。

    等药水滴完, 他离开医务室, 走回班级军训的地方。

    正想要归队,覃华天突然喊:“报告教官,我室友宁晚书脚上有伤, 不宜归队!”

    教官扭头看了眼宁晚书,问:“脚受伤了?哪里受伤?”

    宁晚书想说不严重, 覃华天却从队列里跑了出来, 三两下拉起了他的裤管。

    当教官看到宁晚书那瘦不拉几的小腿根上又黑又肿的伤疤时,他并没有多问什么:“既然受了伤, 以后你就在旁边休息,但不能擅自走开, 直到伤好为止。”

    宁晚书:“……”这也可以?

    很快传来同学们羡慕哀嚎的声音:“啊太羡慕了!”

    “教官,我也想休息!”

    “我现在受伤还来得及吗?”

    宁晚书默默走到树荫底下,坐在了草地上。

    等了半个小时,队伍解散。

    几个室友第一时间走过来,把他拉起来。

    覃华天问:“老幺,你这伤口看起来好奇怪,怎么弄的?”

    宁晚书解释:“就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插进去了,那时候没注意插了多深,也没好好处理伤口,不然早好了。”

    “树枝插进去?”覃华天光是想象就觉得头皮发麻,“那得多疼啊?”

    宁晚书摇头:“还好,之后伤口发炎我一直发烧,没怎么感觉到痛苦。”

    覃华天:“……”

    另外两位室友则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由于跟谢诗厚约好了在西门见面,宁晚书没跟室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餐,自己一个人朝东门走去。

    东门人来人往,许多吃不惯食堂的人都来这条街找吃的。

    谢诗厚面色从容地站在绿化树下,背靠树干,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几眼,尤其是女孩子:“那个男生好帅啊,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他啊,经贸系的系草,出了名的高冷男神,据说就连他们班的女生都没几个能加到他的微信。”

    “这么洁身自好,好适合当男朋友。”

    “你想多了,据说他家里非常有钱,这种人眼光都高的很,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这时她们突然看到,有个瘦瘦高高的漂亮男生停在了谢诗厚的面前。

    漂亮男生脸色很臭,但谢诗厚却笑得很开心,还很顽劣地搓乱了漂亮男生的发型。

    几个女生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连他们班女生都没机会加上他微信……”

    “是啊,看来我们也没机会咯。”

    宁晚书双手按住自己的头发,一脸愤然地瞪着谢诗厚:“叫我来做什么?”

    谢诗厚盯着宁晚书漂亮的脸庞,莫名心情不错:“自然是要你请我吃饭。”

    宁晚书:“?”

    他看起来像是请得起的人?

    宁晚书直言:“我没钱。”

    谢诗厚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没钱可以先欠着,以后连同500块一起还给我。”

    宁晚书呵呵两声:“好。”

    这样也好,反正他现在也没钱,身边有张行走的信用卡也不错。

    吃什么东西由不得宁晚书选,他默不作声地跟在谢诗厚身后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家常菜馆。

    宁晚书顿了下,视线被店铺招牌前挂着的巨型辣椒灯饰吸引。

    他问:“一定要来这家吃吗?”

    谢诗厚脚步一顿,回头:“这是我最喜欢的菜馆,味道比食堂做的好吃,而且后厨很透明卫生。”

    宁晚书:“……”

    随便吧,反正又不是他出钱,就当是来蹭饭的。

    进店后,谢诗厚熟门熟路地进了一个双人座小卡厢,并叫来了服务员,自顾自点了四五个菜。

    宁晚书在他对面坐着,全程沉默不语。

    点好餐,谢诗厚将菜单还给服务员,旋即抬眸看向对面的漂亮男生。

    “你现在体重有多少斤?”

    宁晚书一脸莫名其妙:“关你屁事?”

    谢诗厚并未动怒:“跟我说说。”

    宁晚书冷声道:“没称过,所以不知道。”

    谢诗厚:“你这么瘦可不行,会长不高的,等会儿多吃点。”

    宁晚书呵呵两声,话都懒得接。

    正值午餐高峰期,服务员上菜很慢。

    二人等了又等,差不多等了半小时,服务员终于上菜。

    谢诗厚这人确实很恶劣,除了白米饭,其他菜全都放了辣椒。

    他忍不住问服务员:“没有不辣的菜吗?”

    服务员微笑着指了几道菜:“这道菜心,这道鸭血汤,还有这道地三鲜都是不辣的。”

    宁晚书盯着这三道菜里的干辣椒,表示怀疑。

    服务员解释:“这些辣椒没有辣味哦。”

    宁晚书:“……那就好。”

    等服务员离去,谢诗厚立即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看着没什么辣味的鸭血。

    “给你补点血。”

    宁晚书身心都充满了抗拒:“我不吃。”

    “给你吃你就吃,”谢诗厚不容置否,“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

    宁晚书:“关你屁事。”

    谢诗厚挑眉:“信不信这一桌我让你全部吃掉?”

    宁晚书:“……”

    算了,不就是一块鸭血,吃就吃。

    宁晚书将鸭血夹进嘴里,下一秒,他失控地流出了生理泪水。

    这尼玛是用辣椒做的吧?

    他想吐出来,又怕对面那傻4逼,玩意儿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只好快速嚼碎了吞下去,只想速战速决。

    吞下去之后,他立马灌了自己一杯白开水。

    谢诗厚默不作声地尝了一口鸭血,旋即皱眉:“怎么是辣的……”

    他把鸭血汤推到一旁,接着又给宁晚书夹了一块看着也不辣的胡萝卜:“这个应该不辣,给你补点维生素。”

    宁晚书边吐舌头边拒绝:“我自己夹就好。”

    谢诗厚耸了耸肩,开始吃自己的。

    宁晚书将碗里的胡萝卜夹起来,嚼了几下,果然是不辣的,但下一秒,他的肚子毫无征兆地痛了起来。

    不行……好想吐。

    他霍地站起身,跑到服务员面前问了洗手间的位置,接着一溜烟跑没了影。

    谢诗厚拧眉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有股说不清的不悦,顿时也没了胃口。

    等了好久,宁晚书始终不见回来。

    他有些不放心,想出去看看,这时放在桌对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这是宁晚书的手机。

    谢诗厚本不想理会,但对方不停打过来,实在吵人,在响了几分钟后,他不得不将那台手机拿起,点下接通键。

    “你好、”-

    “宁晚书,你他妈这么多天死去哪了?还敢拉黑老子号码,我看你以后是不想在南城混了!”

    谢诗厚倏地皱眉:“你是谁?”-

    “我是你老子!”

    谢诗厚不由得捏紧手机:“劝你说话客气点,到底是谁。”-

    “嘿!臭崽子!”对方气急了,但似乎又有所顾虑,突然缓和语气,“我是宁焕辉!”

    宁焕辉?

    谢诗厚认识这个名字。

    私人侦探给他发来的资料里写着,宁晚书的父亲就叫宁焕辉。

    看来这对父子俩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连亲儿子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谢诗厚沉声道:“你儿子去上厕所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待会儿再打来。”-

    “操,原来你不是那臭崽子,浪费老子时间!”

    嘟嘟嘟。

    电话被挂掉了。

    莫约过了七八分钟,宁晚书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地走回来。

    “你爸刚刚给你打电话,我擅自帮你接……”了字突然卡在了喉咙,谢诗厚愣怔地看着少年毫无血色的脸,“你去吐了?”

    宁晚书吐的次数太多,喉咙都吐哑了:“谁要你多事。”

    他拿起手机,检查来电记录。

    一看又是陌生号码,便问:“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骂脏话了吗?”

    谢诗厚稍微回想了一下:“骂了。”

    宁晚书哦了声:“他不是我爸,以后别乱接我电话。”

    谢诗厚轻嗤一声,这次确实是他多管闲事了。

    宁晚书单手拿着手机,将刚刚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另一只手仍死死地捂着肚子。

    谢诗厚皱眉:“肚子不舒服?”

    “没有。”宁晚书嘴硬,他并不需要这个人假惺惺的关心,这种感觉无异于给了他一巴掌再给他一个甜枣,“麻烦你吃快点,我想回宿舍休息了。”

    “不吃了。”谢诗厚站起身,“我去买单,你到门口等我。”

    宁晚书没看他一眼,自顾自走去门口。

    谢诗厚买完单,扭头看了眼站在玻璃门外拿到单薄的背影。

    这时旁边有个女生激动道:“啊啊啊宁晚书实在太帅了,就这颜值,绝对是我们传媒系的校新草!”

    “帅是帅,就是太柔弱了,”边上的姐妹感慨道,“谁会想到今年新生军训第一个晕倒的人居然会是个大帅哥。”

    “诶,”那女生亦叹了声,“你说他这么瘦,是不是被家人虐待了啊?而且他脚上那个伤看起来也很古怪。”

    “都什么年代了,应该不至于被虐待吧?不过他脸色那么差,身体肯定不好……”

    谢诗厚走过去问:“你们刚刚说宁晚书早上军训晕倒了?”

    俩女生怔愣愣看着谢诗厚俊美的脸,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讷讷道:“是、是啊,军训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晕了,好像说是昨天下午拉了半天肚子,早上吃不下早餐就低血糖晕了。”

    “拉肚子么……”谢诗厚低声呢喃。

    小骗子昨天拉了半天肚子……难道是因为吃了那份凉皮?

    突然想起什么,他忍不住骂了声操。

    小骗子是没长嘴巴吗?生病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谢谢。”他不动声色地道完谢,转身离去。

    俩女生多么想叫住他要微信,可惜人走太快,一下子没了影儿。

    谢诗厚来到菜馆门口,自来熟的把手臂勾在宁晚书肩上,“宁晚书,听说你早上军训晕倒了,看不出来你这么柔弱。”

    宁晚书嫌弃地抖开他的手,“别碰我。”

    谢诗厚仿佛没听见他的声音,反而抱得更紧,在他耳边低语:“为什么拉肚子?跟我说说。”

    宁晚书扭头甩给他一个大白眼:“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刚刚吐了是不是?”谢诗厚又问。

    宁晚书实在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胃不舒服?”谢诗厚自顾自地说着,炽热的气息如数扫在了宁晚书的耳朵上,“还是你吃不了辣?”

    宁晚书的耳朵十分敏感,才被气息刮了几下,耳根就失控的红到了脖子上。

    他忍无可忍,抬起手用力推开对方的脸。

    “别靠我这么近!”

    谢诗厚看着他那红到透明的耳垂,失神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立马站直身体,轻咳一声:“宁晚书,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怕这神经病又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宁晚书不情不愿地回答:“吐了,胃不舒服,也吃不了辣,拉肚子是因为昨天你逼我吃了一份辣凉皮,这下你满意了?”

    谢诗厚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一时间却不知要说什么。

    “你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宁晚书实在不想再忍了,“还不如直接揍我一顿,现在要动手吗?我保证不躲!”

    “我现在不想动手,下次吧,”谢诗厚再次勾住他的肩膀,“走,回学校。”

    宁晚书朝天翻了个白眼,有大病。

    谢诗厚不再多言,抬步走下台阶。

    宁晚书跟着走了几步,手机突然来了陌生电话。

    他猜应该又是宁焕辉打来的,那家人没事不会找他,找不到他绝对会不依不饶,他没多想便直接挂掉了。

    不料对方又打过来,他继续挂,对方也继续打,一来二去手机响了三四次,想拉黑但又怕对方换号码继续打过来,这样下去肯定没完没了。

    不得已,宁晚书无奈只好接通:“做什么?”-

    “臭崽子,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宁晚书脸色一沉:“凭你这种垃圾货色也想当我老子,你配吗?别再打电话过来,再打操——你全家!”

    第32章 第32章

    挂了电话, 宁晚书将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顿了顿,他停下脚步。

    只见谢诗厚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眼中玩味十足, 准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小学弟, ”谢诗厚勾起唇角,“看不出来你挺会骂人啊?”

    宁晚书拧眉:“喜欢看我骂人?骂几句给你听要不要?”

    “这倒不用,”谢诗厚走两步回到他面前, 近距离打量他的脸,“跟你爸父子关系这么差?”

    宁晚书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之前还说自己是孤儿, ”谢诗厚回忆起小骗子在网上说的那些话, “宁晚书,你到底有几句是真话?”

    宁晚书嘲讽道:“你家乐乐没跟你说我的身世吗?”

    闻言,谢诗厚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他伸手揪住宁晚书的领口, 冷声道:“宁晚书, 你最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提乐乐的名字。”

    宁晚书没有挣扎,他只是无声的笑着, 慢慢闭上眼睛。

    其实他有想过一了百了。

    死了就不用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这样挺好的。

    只是他太怕痛了,一直没找到没有痛苦的死法,也缺了一点寻死的勇气。

    如果有个人能帮他了结生命, 倒也不错。

    谢诗厚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 他慢慢松了手。

    宁晚书失望地睁开眼, 抬手整理衣襟。

    谢诗厚沉默地看着他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 转身走了。

    走远了之后,他挫败地一拳砸到了路边的树上, 接着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给宁晚书转了1000块钱过去。

    附言:别把自己饿死了,吃点好的。

    宁晚书回到宿舍才看到转账记录,无语地骂了声:“疯子。”

    *

    那天吐了一场之后,宁晚书的肠胃坏得彻底,除了白粥他几乎什么也吃不下,搞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厌食症。

    因吃不下东西,他连床也下不了,根本没法参加军训。

    室友让他去医院做检查,他没去,主要是没钱,他的钱还都给了谢诗厚。

    说也奇怪,自从那天在家常菜馆分别后,谢诗厚已经有两天没联系他了,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给他这个病人放病假,没来折磨他。

    到了第三天,他的体力好像恢复了一些,便换回了迷彩服,准备回操场上归队。

    只是他刚走到楼梯口,双脚突然软得厉害,眼前也忽明忽暗。

    他抓紧楼梯扶手,想把这股晕乎乎的劲儿忍过去,但效果并不明显。

    就在他的身体快要倒下时,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很急的脚步声……之后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他听见了很多声音,却不知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等他醒来时,人躺在了病房里,他看到床头上贴着肠胃科的牌子。

    床边坐着一个人,是个很漂亮的少年。

    稍微想了想,宁晚书才想起来,之前在珠宝店兼职小丑时,他见过这个少年。

    谢诗乐正趴在床边打瞌睡,完全没注意到宁晚书醒了。

    宁晚书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准备拔针头时,终于还是吵醒了谢诗乐。

    谢诗乐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嗖的一下退到了病房门口,并且朝门外喊了声:“二哥,书书、书书他醒了!”

    宁晚书懒得理他,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去上厕所,快憋不住了。

    好不容易把针头拔掉,他浑身乏力地挪到床边,双脚缓缓放下,往床底下看了圈,却没找到拖鞋,他的鞋子也没找到。

    不管了,光着脚好过尿裤子。

    宁晚书赤脚走在冰凉凉的地板上,步履缓慢地走进洗手间。

    等他出来时,洗手间门口堵着一堵人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谢诗厚霍地垂眸,视线被宁晚书手背上的大片血迹吸引,沉声道:“谁他妈允许你下床的?”

    宁晚书白他一眼:“我尿急。”

    谢诗厚微微眯起眼:“尿急不会喊人帮你拿吊瓶?”

    宁晚书没好气道:“……喊谁?你这个‘大善人’吗?”

    谢诗厚拧着眉,一语不发。

    片刻后,他好似突然打了一场败仗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宁晚书打横抱了起来。

    宁晚书还没来得及反抗,谢诗厚就已经把他放回到了床上。

    宁晚书:“……”

    刚刚谢诗厚是对他公主抱吧?

    难道这是什么新型的霸凌方式???

    “乐乐。”谢诗厚突然回头喊,“过来。”

    谢诗乐身体藏在病房外,只有一个脑袋往门口里探,他非常用力地摇头,打死他也不过去。

    谢诗厚皱了下眉,“你确定不过来?”

    “我不过去,我要回家,二哥再见!”丢下话,谢诗乐转身走了。

    谢诗厚:“……”

    宁晚书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漂亮的少年十有八*九是谢诗厚说的那位傻弟弟,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就是在一开始在我直播间里打赏了几万块的那位失恋老板?”

    谢诗厚点头:“是。”

    宁晚书哦了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刚刚喊他乐乐?”

    谢诗厚颔首:“是。”

    宁晚书无语。

    原来他弟弟也叫乐乐……

    这样不会跟宁晚乐的名字喊混吗?

    好吧,之前谢诗厚给过警告,不要在他面前说“乐乐”两个字,还是别问那么多了,省得说错话又要遭受新的折磨。

    宁晚书把话题带回来:“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谢诗厚脸色沉沉地打量着他的脸,只当他是不敢在自己面前谈及欺骗乐乐的事,才故意转移话题。

    不过看在这小骗子是病人的份上,他不打算现在追究这件事。

    “中午你班主任和室友来看过你,那时你没醒,医生说你至少要住七天才能出院。”

    “七天?”宁晚书慌得一批,“那得花多少钱?”

    谢诗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想花钱治病,却把自己饿到胃出血?”

    “胃出血???”宁晚书震惊,“那医药费岂不是很贵!”

    不行,这院不能住了,他要保守治疗,拿药回去吃就好。

    他在海市没医保,住院一天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院他住不起。

    见他要走,谢诗厚单手把他按回床上,另一只手则将一张银行卡扔回他身上,“拿好你的卡,钱我没动过你的。”

    宁晚书接过卡,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兴奋:“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谢诗厚脸色不悦:“我说了,让你坐好。”

    “我都说我已经好了!”宁晚书只想快点回学校去,“你又不是我的谁,少管我!”

    “宁晚书,”谢诗厚突然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宁晚书疼得直皱眉,他不甘心,还有点生气:“你想报复我,那就把我往死里折磨,总是假惺惺的关心我做什么?”

    “你别搞错了,”谢诗厚提醒他,“我不是关心你。”

    宁晚书怔了怔:“那你还管我出不出院!”

    谢诗厚冷笑:“你是我送来医院的,我不能白白浪费医药费却治不好你。”

    宁晚书:“……”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是,这坏东西可是宁晚乐的追求者,而且那么热衷于整蛊他,怎么可能是真心待他好。

    宁晚书懒得接话,侧身躺回病床上。

    他有轻微的强迫症,刚刚脚踩过地板弄脏了,这种情况下他没法把脚放到床上,就这么伸到了床外。

    谢诗厚见他脚底沾着灰尘,起身进洗手间里打了盆温水出来。

    “起来洗脚。”

    “……”宁晚书回头看了眼,有些诧异这么恶劣的人居然会亲自给他打洗脚水。

    他重新坐起身,把双脚放进水里,随便洗了几下,接着又躺下来,湿漉漉的双脚伸在床外等自然晾干。

    谢诗厚收了水盆,回到病床边上,“药在抽屉里,上面有服用说明,你记得按时吃。”

    “你要走了吗?”宁晚书问。

    谢诗厚点头:“等会儿我有课。”

    “哦。”宁晚书应声,赶紧滚吧。

    谢诗厚故意用力搓他的头发,“上完课我会再过来看你,要是那时候你不在病房,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晚书:“……”有大病。

    谢诗厚终于走了,之后有护士进来,帮宁晚书重新挂上了点滴。

    等护士一走,病房里静悄悄的。

    宁晚书不觉失落,拿起手机,拍了张手背打点滴的照片,发到微博上。

    「@不要叫我宝宝:这个月把我上半辈子的健康都花完了,后半辈子堪忧。[图片]」

    班亦亦亦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他评论的:怎么又生病了?严重吗?

    宁晚书回:不严重,胃出血而已。

    不用做手术只吃药就可以愈合的病应该都不算严重。

    @班亦亦亦:胃出血还不严重???

    @不要叫我宝宝:不是大出血,吃药能好。

    @班亦亦亦:那就好,吓死我了。

    宁晚书不太想聊了,就退出了微信。

    结果没多久,班亦农突然给他发了微信:男神,邹宥把小蓝鸟账号注销了,他家人知道了他在国外诈骗的事,已经停了他所有费用,他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

    宁晚书并不意外:你的钱要回来了吗?

    班亦农: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班亦农:死渣男并不是只骗了我们,还有几个女生和几个亲戚,加起来总共被他骗了70多万,现在他们已经报警了,死渣男这辈子算是完了。

    70多万?

    这么大笔金额,应该可以判很多年。

    不过邹宥身在国外,警方很难抓到他,除非他在国外混不下去心甘情愿回国坐牢。

    宁晚书:你以后警醒点,别随便信网上找你借钱的人,哪怕是我也不要借。

    第33章 第33章

    班亦农:不, 如果是你,我会飞到你面前确认你是不是本人,然后再借钱给你。

    宁晚书:……

    也不知道是说她单纯还是说她愚蠢。

    宁晚书回:我不会找你借钱。

    班亦农: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这个月内我看你一直生病。

    宁晚书没回话了。

    他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等出院后, 他也去晨跑吧。

    到晚饭时间,谢诗厚并没有过来看他。

    倒是宁晚书的三位室友来了,还帮他把证件给带了过来。

    至于吃的, 他们没带,因为宁晚书现在什么也吃不了, 怕他看了嘴馋, 就干脆什么也没买。

    宁晚书和室友们闲聊了一会儿,覃华天突然问:“话说老幺,你住院的事跟你家人说了吗?”

    宁晚书道:“我没有家人。”

    “啥?”覃华天听懂了, 但不敢信, “你魅有家人是啥意思?”

    宁晚书淡然解释:“就是字面意思,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是……”孤儿啊?

    这两个字, 覃华天不忍心说出口。

    难怪老幺这么瘦, 还营养不良,原来是没家人照顾。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宁晚书道, “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怜,有养父母。”

    覃华天问:“你养父母对你不好?”

    宁晚书沉默。

    他现在也分不清那些人对他好不好了, 只能说, 好过。

    室友们还想问其他问题,但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 最后没忍心再吵他,道别回了学校。

    宁晚书无聊的拿起手机, 登上咸鱼网。

    一看后台,居然有人问了!

    咸鱼用户5847:你好,请问你这块长命锁还在吗?

    消息是昨天发来的。

    宁晚书回复:还在。

    咸鱼用户5847居然在线:能不能便宜点?

    宁晚书问:你想给多少钱?

    咸鱼用户5847:5000。

    这哥儿们就有点狠了,一开口就砍了一半。

    宁晚书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现在钱回来了,就不用再卖掉这个长命锁。

    所以,他不卖了。

    宁晚书回复:对不起,我不卖了。

    对方马上加价:8000!

    宁晚书:抱歉,我现在不想卖了。

    咸鱼用户5847:那就一万。

    宁晚书:我是真不想卖了,抱歉。

    咸鱼用户5847:80000!我给你80000!面交,你看行不行?

    8万?!

    宁晚书挑眉,这人有点古怪。

    他忍不住问:你很想要我这块长命锁?

    咸鱼用户5847:对,我很想要,我们当面交易,地点随便你挑,怎么样?

    宁晚书:你为什么要买这块长命锁?

    梁驰是做古董生意的,他看中这块长命锁并非它自身的价值有多高,相反,这块长命锁根本就不值钱。

    整个海市古玩市场谁不知道谢家在找一块刻有“唐宝宝”生辰八字的长命锁,而这块长命锁正好符合谢家的描述。

    作为古董商人,他一眼看出这块长命锁年代久远,很有可能就是谢家找的那一块。

    只要他买下来,到时候再去送给谢家,谢家一定会重谢。

    一旦搭上谢家,他还愁以后挣不到钱?

    所以,梁驰对这个长命锁势在必得。

    咸鱼用户5847:我是个收藏家,就喜欢收集民间有趣的小东西,你这块长命锁很特别,我一眼就看中了,8万是我的极限,再往上就不行了啊,它本身价值最多四五百块。

    宁晚书:哦,很抱歉,我现在不缺钱了,所以我还是不卖。

    咸鱼用户5847:10万,10万不能再多了!

    宁晚书:“……”

    如果是三天前对方开价10万,他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出了,但现在他真不想卖,毕竟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宁晚书:这样吧,长命锁我先留着,等我缺钱了再卖给你。

    咸鱼用户5847:这位哥儿们,还是姐妹儿?

    宁晚书:我是男的。

    咸鱼用户5847:哥儿们,我就想问你个事,这块长命锁是你本人的吗?

    宁晚书想了想,回答:不是。

    咸鱼用户5847:既然不是你本人的东西,你留着也没用,而且就这么跟你说吧,这种私人物品就算过了几千年变成古董,它的价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我给你10万是因为我个人很喜欢,你绝对不会再遇到比我出价更高的老板。

    宁晚书没回话。

    这位老板似乎很想要这块长命锁,但他一开始出价只有5000,后面又加到了10万,可见这人说的话不可信。

    跟这种商人做生意很容易吃亏,还不如不合作。

    宁晚书果断拒绝:我是真不想卖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不再回消息,直接把长命锁下架。

    把手机放好,他又躺回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总的来说,病人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阵子只要没什么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出院。”

    “好,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后,谢诗厚走回病床边。

    见宁晚书睁了眼,他坐下来问:“好点了吗?”

    宁晚书别开视线,不想跟他对视,“我想上厕所。”

    谢诗厚点头:“起来,我帮你拿吊瓶。”

    宁晚书道:“你帮我找个输液架来就行了。”

    “行。”谢诗厚离开病房,没多久就拿了个输液架回来。

    吊瓶架好,宁晚书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

    谢诗厚在床边安静地坐着,等了几分钟才把人等出来。

    宁晚书回到床上,躺了半天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他不想躺了便靠坐着,拿手机玩。

    玩了几分钟,他突然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正在玩手机的谢诗厚也抬起了头。

    “要回去就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

    谢诗厚将手机塞回口袋,接着挤上病床。

    床太窄,他只能侧躺,面对着宁晚书,“今晚我要睡这里。”

    宁晚书:“???”

    这人又犯病了?!

    宁晚书抬手去推他的肩头,“别开玩笑,快下去!”

    谢诗厚充耳不闻,“困了,我先睡会儿,晚安。”

    “谢诗厚!”宁晚书气得半死,“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

    谢诗厚笑了笑,悠然闭上眼。

    别说生着病,就算宁晚书处于完美健康状态,他也推不开这个身高超过190的男人。

    更何况,谢诗厚还是个练家子。

    推几次都推不开,宁晚书不得不放弃。

    好好好,想同床共枕来恶心他是吧?看看谁恶心谁!

    宁晚书跟着躺下来,不就是睡觉,谁不会啊。

    淡淡的皂香扑鼻而来,谢诗厚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想说点什么,他的喉咙却莫名干哑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宁晚书闭眼躺了一会儿,见男人始终不为所动,便翻了个身,想把人推下去。

    结果他抬起头,额头就碰到了谢诗厚的嘴唇。

    不止是他,谢诗厚也呆住了。

    刚刚是碰到了吧?

    操,他不干净了!

    宁晚书懊恼地抬起手,想要推开谢诗厚的嘴巴。

    然而当他的掌心附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时,好似有电流一般,掌心一麻,下意识缩回去。

    谢诗厚却扣住了他的手腕,大拇指摁住他的手心,“刚刚上厕所洗手了吗?”

    如果没洗过,他发誓绝对要把这只胆大包天的手踩烂!

    “没洗,全都是细菌病毒,你活不久了!”

    宁晚书抗拒地扭转自己的手,想抽出来,奈何男人不允许。

    谢诗厚用力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捏痛了才松开手。

    但下一秒,他猛地坐起身,一只手捏住宁晚书的双颚。

    “嗯额!”宁晚书两只手一起上,抓住他的手,接着张口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发红的桃花眼,谢诗厚突然怔住,一时间忘了手上被咬的痛。

    妈的,他在做什么?

    宁晚书用力咬了一会儿,意识到他的手在公开,他也才松嘴。

    谢诗厚收回手,从床头桌上抽了张纸,将指尖上的唾液擦拭干净。

    宁晚书则红着眼,一副跟他不死不休的模样。

    谢诗厚同样不自在的别开脸,耳后根莫名有些发痒,却不知已经红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嘴。”

    “手给你砍下来要不要?”宁晚书气笑了,“你砍吧,砍一个不够再砍另一个,我给你砍。”

    谢诗厚拧眉:“别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宁晚书抿了抿唇瓣,闷哼一声,没说话。

    刚刚才折腾了那么一会儿,他有点累了,想睡觉。

    谢诗厚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小骗子这就睡着了???

    他轻轻捏住宁晚书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人都没醒,果然是睡着了。

    这都能睡着……

    谢诗厚松了手,侧躺回床上。

    宁晚书仍保持着没有安全感的睡姿,在他身侧睡得越来越沉。

    少年眼尾处似乎挂着泪湿的痕迹,红唇微微张着,看起来很软……

    谢诗厚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就想要摁上去,但很快又抽了回来。

    操!

    他果然是不正常!

    谢诗厚把手收回,接着懊恼地闭上了眼。

    宁晚书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但没张开眼睛,只是不舒服的转了个身。

    此举吵醒了谢诗厚,谢诗厚睁眼看了眼悬在半空中的药水瓶,见药水快滴完,他抬手按下呼叫铃。

    在护士过来之前,他半睡半醒地坐了起来。

    等护士给宁晚书换好药水,他又侧身躺了回去,不由自主地伸出长臂把人捞进怀里,仍是不敢熟睡,怕错过换药水的时间。

    天微微亮,谢诗厚被一阵难言的胀痛闹醒,他轻轻地嘶了声,垂眸看了眼那处空前壮观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懵了片刻,将横在宁晚书腰间的那只手收回。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三两步冲进洗手间。

    砰——

    第34章 第34章

    关门声吵醒了睡得迷糊的宁晚书, 脑袋混沌了几秒才回过魂。

    洗手间里有人,难道是谢诗厚?

    这狗*逼男人,该不会昨晚一直没回去吧?

    管他的。

    宁晚书坐起来, 将药水瓶转移到点滴架上, 接着赤脚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我想上厕所。”

    “等。”对方的语气听着不太对劲,像便秘一样。

    宁晚书皱眉:“你要多久?”

    “不知道!”

    “……”

    看起来那么健壮一个人, 居然会便秘。

    宁晚书懒得再催,赤着脚走出病房, 到隔壁病房借用了洗手间。

    回来发现谢诗厚还没出来, 他好一阵无语,走到洗手间门口:“你还是去看一下肠胃科吧,便秘早治早好。”

    “呃嗯……”洗手间里传出男人沙哑的呻*吟, 并没回话。

    “……”看样子那坏东西便秘还挺严重, 宁晚书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你继续。”

    趁狗男人便秘出不来, 宁晚书决定自己一个人到医院里散散步。

    昨天躺了一天,昨晚又躺了一夜,再躺下去他全身都要散架了。

    谢诗厚再洗手间足足呆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出来时脸色潮红,还带了几分神清气爽。

    病房里静悄悄的, 但床头桌上摆着三台手机, 有两台是他的,另一台是宁晚书的, 可见宁晚书并没有偷偷出院。

    谢诗厚走出病房,来到护士台前询问:“你好,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701的病人?”

    护士愣愣地看着他的帅脸,讷讷道:“他说去上厕所,还没回来吗?”

    难道是跑了???

    小骗子早餐都没吃,还有力气去跑路?

    “谢谢。”谢诗厚转身走去电梯口。

    住院大楼后面是一个小公园,晨练的人不少,宁晚书呆坐在长椅上,眼睛无神的盯着正前方打太极的几个老人。

    他没穿鞋子,脚底沾了一些泥沙,还粘了一根树枝,但他全然没在意。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老的那一天,也许哪天他突然发生意外就去世了,又或者是突然生了什么病连30岁都活不过去。

    反正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意义,死了也挺好。

    于是他暗暗祈祷:希望自己快点发生意外,也希望自己生一场治不好的重病,他想死早一点。

    这么想着,他释怀地笑了。

    以他的倒霉体质,应该过不久就会发生意外或是生大病,他的心愿肯定很快会实现。

    “宁晚书!”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宁晚书眼前的光线被遮挡,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张阴鸷的脸。

    奇怪的是,他突然一点也不怕了。

    “你怎么下来了?”宁晚书问完默默往边上挪了点位置,“要坐吗?”

    谢诗厚不为所动。

    他先是看了眼少年泛红的脚底,接着看向血液倒流的输液管。

    “宁晚书,不穿鞋你乱跑什么?”谢诗厚弯腰把他打横抱起,“自己抓好点滴架。”

    “你干嘛?”宁晚书吓得不轻,“好多人看着,放我下来!”

    “抓好。”谢诗厚冷声命令。

    宁晚书:“……”

    挣扎和抗议均无效,他只好抓住点滴架,脸则深深埋进男人怀里,只要他不露脸,丢人现眼的就不是他自己。

    谢诗厚大步流星走回住院大楼,乘坐电梯上楼,最后回到病房里。

    待护士处理好药水出去,谢诗厚打了盆水过来,放在地上。

    宁晚书犹豫了一下,把脚放进水里。

    这时他突然听见谢诗厚说:“帮我买双运动鞋来人民医院,尺码……”

    他顿了下,问宁晚书:“你穿几码的鞋子?”

    宁晚书:“40?”

    谢诗厚会意:“40码,顺便买几双袜子,住院大楼701。”

    宁晚书用脚底捣了捣热水,没抬头:“我的鞋子呢?”

    谢诗厚道:“落在出租车上,找不到了。”

    “哦。”宁晚书应声。

    幸好那双鞋是他在某宝上买的山寨货,打完折才45块钱。

    谢诗厚突然蹲在他脚下,粗鲁地将他一双脚底抬起来。

    检查完左脚没问题,右脚底不知被什么东西割了一道口子。

    谢诗厚陡然抬头:“你走路不知道避开尖利物?”

    宁晚书:“……”

    见他眼睛里泛着无辜,谢诗厚有种硬拳砸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宁晚书,”谢诗厚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少年的脸,“以后没有医生同意,你别乱跑。”

    宁晚书挑眉:“你管我。”

    话音刚落,谢诗厚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同时把脸压了下来。

    鼻子几乎要碰到他的,呼吸亦全都打在了他脸上。

    宁晚书不由得屏住呼吸,他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你、你要干嘛?敢动手我会喊的。”

    谢诗厚冷声警告:“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宁晚书认命地闭上眼,毁灭吧,他累了。

    谢诗厚揉了揉他的头发,缓缓挺直身板,指尖不由自主地捏住他柔软的耳垂。

    “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东西。”丢下话,他转身走了。

    宁晚书无语地捂住自己的耳垂,暗骂你快滚。

    片刻后,谢诗厚叫来了护士,让她帮宁晚书的脚底做消毒。

    遗憾的是,宁晚书还是不能进食,还得再继续观察。

    宁晚书瞎跑下楼已是消耗了大半体力,这会儿也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对着谢诗厚的黑脸大眼瞪小眼。

    谢诗厚坐在病房里玩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手机,突然接到个电话便出去了。

    宁晚书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室友覃华天给他发了微信消息:老幺,你那边啥情况?医生怎么说?

    宁晚书:还要继续住院,东西都不能吃。

    覃华天:那中午我们再过去看你。

    宁晚书拒绝:你们一来一回挺不方便,还是别过来了吧,只是轻微胃出血,不是什么大病。

    覃华天:没事儿,反正军训完哥儿几个也没事儿做。

    宁晚书:好吧。

    覃华天: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我们给你捎过去。

    宁晚书下意识扫了圈偌大的病房。

    701是VIP病房,该有的日用品谢诗厚都给他买好了,除了……拖鞋。

    宁晚书回复:帮我拿一双拖鞋、两条内裤,几个衣架过来吧,哦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

    昨天他就没洗澡,今天说什么也要洗。

    覃华天:好的。

    这时病房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谁啊让表哥你亲自留在医院里照顾,我还听说你昨晚整晚都没回家……”

    听声音是个不认识的人。

    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谢诗厚身后跟着二十来岁的青年一道走进来。

    看到宁晚书那一刻,陈穆霆陡然瞪大双眼,激动地抓住谢诗厚的手臂:“卧槽,表哥,他不是、不是那个……”

    谢诗厚从他手里拿走装新鞋的纸袋子,旋即把他推出病房:“医院里说话小声点,到外面等我。”

    就这样被关在病房外的陈穆霆:“???”

    谢诗厚带上门,走到宁晚书面前,将鞋盒子放在床头桌上,“鞋子给你买来了,试试看合不合适。”

    宁晚书并不想要他的东西,婉拒:“不用了吧,我让室友帮我带拖鞋过来了。”

    谢诗厚充耳不闻,将鞋子从鞋盒里取出。

    宁晚书无意间扫了眼那双鞋,旋即瞳孔一震:“这鞋是正版?”

    谢诗厚一脸风轻云淡:“陈穆霆以为我要给乐乐买,不会有假。”

    乐乐?

    是他弟弟乐乐,还是宁晚乐?

    不管是哪个“乐乐”,宁晚书对这个名字有种生理性的反感,脸色陡然拉下来:“我不要你的鞋。”

    “给你就收下,别耍性子。”谢诗厚拿着鞋子绕到床尾,将一只鞋套在了宁晚书的脚上,“刚好合适。”

    宁晚书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把鞋脱下来。

    反正他不会收下这双鞋。

    谢诗厚看了眼腕表,接着道:“我还有事,下午再过来。”

    “快滚吧你。”宁晚书一点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狗男人。

    谢诗厚拧了下眉,提步靠近他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宁晚书,老实一点。”

    宁晚书别开脸:“滚。”

    谢诗厚轻嗤一声,手指胡乱搓了几下他的头发,转身离去。

    宁晚书朝天翻了个白眼,等门一关上,他马上把脚上的鞋子踢下床,谁他妈稀罕这双破鞋!

    病房外,陈穆霆仍在自我怀疑:“表哥,我刚刚没看错吧?那小子不就是差点害死乐乐的死骗子吗?”

    谢诗厚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陈穆霆不懂了:“你为什么要亲自到医院里照顾他?”

    谢诗厚脚步一顿,为什么要亲自到医院里照顾那小东西?

    他没细想过这个无聊的问题,总之不重要,想来就来了。

    *

    午休时间,室友们应约来医院探病,还给宁晚书带来了他要求带的日常用品。

    宁晚书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跟室友们聊几句后就睡着了,连室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不知睡了多久,宁晚书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一看来电显示,又是陌生号码,生着病他不是很想接电话,便直接挂了。

    不料对方发了条短信过来:书书,我是许少珍。

    宁晚书静默片刻,没回短信。

    很快对方又打了个电话进来,宁晚书轻吸口气,接通电话:“做什么?”-

    “书书,你现在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够钱花吗?”

    宁晚书嗤笑:“别废话,有事说事。”-

    “诶,”手机那头的中年女人叹了声,“书书,阿姨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们,但我们也是没办法,当时宁家小少爷威胁我们,如果给你开门,他就要我们家在南城过不下去、”

    第35章 第35章

    宁晚书不耐烦地挂掉电话, 懒得听那女人说废话。

    然而许少珍并没有放弃,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宁晚书继续挂掉。

    片刻后, 许少珍又发来一条短信。

    [书书, 你爸那边联系我们,说他已经原谅你了,让你赶紧回来, 他同意让你迁回宁家户口,前提是你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 赶紧回来吧,别一个人在外面吃苦了。]

    宁晚书看着心烦,将此人拉黑。

    要不换个手机号吧?宁晚书突发奇想。

    如此一来, 那些讨厌的人就不能再没完没了的骚扰他。

    宁晚书是个想到就会马上付诸行动的人, 等药水打完,他按铃叫来护士, 让她先把药水停了, 他想出门一趟。

    结果护士并不同意让他离开医院,没帮他停药水,还给他换了一瓶新的。

    宁晚书无奈, 等护士一走,他擅自将药水停掉, 接着拔了针头。

    离开医院后, 他用手机导航找到一家营业厅。

    办卡过程相当顺利,新卡一到手, 他立马把自己名下所有账户绑定的手机号换成新卡,之后注销了旧卡。

    从营业厅出来, 天色昏沉沉的,空气又闷又热,似乎要下雨了。

    宁晚书赶紧加快脚步,想着得在下雨前回到医院。

    快走到十字路口时,大雨倾盆落下。

    宁晚书一看四周,除了树没有其他挡雨物,但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下雨天不能站在大树下。

    他咬咬牙拔腿就跑,只要跑进去往医院的那条巷子,他就有地方可以躲雨。

    想是这么想,现实却总是不让他如意。

    他脚上穿的是拖鞋,下台阶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瞬间屁股开花。

    雨越下越大,在无人的马路边,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个穿病号服的少年在大雨中摔倒了。

    宁晚书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力气恢复一些,他才慢慢起身。

    这回他说什么也跑不动了,就这样慢慢走着,反正全身都淋湿了。

    走了好一会儿,路边突然一辆黑色轿车踩下急刹,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宁晚书身侧,后座冲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拽住他的手腕将他塞进车后座。

    宁晚书晕头转向地坐进车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只见谢诗厚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那副吃人的表情,仿佛随时要把他撕咬成碎片。

    宁晚书不由得往车门方向挪了挪身子,开口道:“好巧。”

    谢诗厚双手紧握成拳,先是对司机交代一句:“把暖气打开。”

    司机应了声,照做。

    宁晚书笑他:“你很冷吗?这么热的天还开暖气。”

    谢诗厚突然出手,用力抓住宁晚书发冷的手腕,声音冷冰冰的:“宁晚书,淋雨好玩吗?”

    “出来的时候明明天气还好好的……”宁晚书嘀咕,“谁知道会下雨、阿嚏!”

    谢诗厚皱了下眉,拿起车上备用的毯子,用力裹在宁晚书身上。

    宁晚书觉得别扭,想把毯子抖落,却遭到男人一记警告的眼神。

    许是暖气太舒服,很快宁晚书的脑袋变得昏沉沉的,脑袋随着车子行驶而晃来晃去。

    谢诗厚看着碍眼,便将他的身子揽进了怀里,而这些举动宁晚书并不知情。

    宁晚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被医生喊起来做体检时,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连身上的病号服被换过了都没察觉。

    期间谢诗厚全程陪他去做了检查,医生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谢诗厚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小骗子似乎没什么求生欲,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难道是他离开医院那段期间里,小骗子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病房,宁晚书被谢诗厚搀扶着躺下来,他刚想闭眼,手腕突然被扣住。

    “你还有事吗?”宁晚书有气无力地问,声音软绵绵的,听不出丁点精气神。

    谢诗厚心口没来由一紧,下意识放松了手劲。

    “你今天偷跑出去做什么?”

    “哦,我换了手机号。”宁晚书作势要拿自己的手机。

    谢诗厚先他一步,把他的手机拿到手,并输入上次他在“遗言”里交代过的密码,还真解开了。

    “你干嘛?”宁晚书想把手机抢回来,但手上无力。

    谢诗厚在这台手机里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点下保存,接着拨打自己的手机号。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谢诗厚拿出来,将宁晚书的新号码保存。

    宁晚书拿回自己的手机,没好气道:“我又不会给你打电话,存我号码做什么。”

    “总会用到。”谢诗厚如是说,“为什么突然要换号码?”

    宁晚书在微信上给室友及经常联系的几个兼职负责人群发自己的新手机号,一边敷衍回答:“骚扰电话太多。”

    “你不会设置防骚扰?”谢诗厚伸手拿回他的手机,“我帮你弄。”

    宁晚书:“……”

    算了,随他高兴吧。

    谢诗厚简单操作一番,给这台手机设置好防骚扰模式,并且给他开了个免费的高频骚扰电话防护套餐。

    “境外电话和推销电话全给你挡了,陌生来电你自己看着点,不要随便接陌生电话。”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宁晚书小声嘀咕,“我又不笨。”

    “你要是不笨会把自己淋到发烧?六岁小孩下雨都知道躲起来。”

    “……”宁晚书竟无言以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他身体特别好,但现在他老是动不动就发烧。

    似乎是从遇到谢诗厚后开始的,那时他的药被吓掉了,他没敢回去捡,也没敢再去医院复查,自己硬抗了七天。

    难道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

    这样也挺不错的,希望自己病得越来越重,病死了才好,反正也没人在意。

    “宁晚书,”谢诗厚突然出声,“你在发什么愣?”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帮我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吗?”宁晚书反问。

    谢诗厚脸色一沉:“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下辈子我想投胎做一条鱼、”

    “闭嘴。”谢诗厚冷声打断,“别说了。”

    宁晚书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给常联系人群发新号码。

    谢诗厚默默在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眼皮又在打架,伸手将他的手机拿走,并放到床头桌上。

    “困了就睡。”

    “哦。”宁晚书乖乖躺下。

    没过多久,床上的少年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紧闭的眼角不停溢出泪水。

    谢诗厚怔住了。

    他曾经想过,小骗子在直播间里睡着后哭了几个小时是演戏。

    如今看来,那不是演的。

    小骗子睡着后,是真的会哭个不停。

    为什么在梦里哭的那么难过?

    那么让人……心疼。

    宁晚书又开始反复发烧,加上胃出血还没痊愈,往后的几天几乎都下不了床。

    谢诗厚起先还打算请护工来照顾,但只是一瞬的犹豫,最终他给自己请了假。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反复烧了四天后,宁晚书终于退烧了。

    谢诗厚让家里的佣人煮了一份青菜肉末粥送来医院,拿到粥后,他回到病房。

    刚打开门,他便看见病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男人拽着宁晚书的手腕,将他拖下床,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死杂种,让老子好找啊,赶紧跟老子回去,宁总他要见你。”

    “我不回去,别拉我,”余光瞥见谢诗厚在门口发愣,他急忙大喊,“谢诗厚,救我!”

    谢诗厚冷眸微凝,将保温盅放好,接着一边活动指骨一边走进去。

    宁荣发见来者不善,强装镇定道:“你、你谁啊,我是他哥!”

    宁晚书没好气道:“他长那样怎么可能是我哥!”

    “操丨你丨妈给老子闭嘴!”宁荣发朝宁晚书骂了声,接着又看向步步逼近的谢诗厚,噎了噎口水,“你、你别过来啊……”

    701病房的门关上后,没多久传出了一声尖叫——准确来说,是半声。

    后半声被谢诗厚捏住下颚而被打断,宁荣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加上腹部还挨了几下,宁荣发已然失去反抗的能力。

    谢诗厚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是是是,我马上滚……”宁荣发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病房。

    谢诗厚走到病床边,将宁晚书抱回床上。

    正要说话,余光瞥见宁晚书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红紫色,显然是被刚刚那个男人拽出来的。

    “他打你了?”谢诗厚问。

    宁晚书摇摇头:“没有。”

    谢诗厚颔首,暗暗松了口气。

    他走回病房门口,将保温盅拿回来,接着坐回床边。

    “吃东西吧。”

    “我不饿。”宁晚书婉拒,“你自己吃吧。”

    “别嘴硬,想早点出院就吃。”谢诗厚不容置否,将保温盅打开递给宁晚书。

    宁晚书顿住。

    坏东西说的对,他得吃东西才行。

    刚才宁荣发突然找上门,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宁荣发就是一条疯狗,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不想被抓回去,否则会被卖掉。

    所以,他要尽快出院。

    宁晚书一改常态,乖乖接过保温盅,开始吃粥。

    谢诗厚静默了片刻,忍不住问:“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我继父的儿子,”宁晚书轻描淡写解释完,反问,“我吃完可以出院吗?”

    “还不行。”谢诗厚道,“你身体很虚,还得再观察两天。”

    “那我换一家医院。”宁晚书放下保温盅,“这家医院不安全。”

    谢诗厚拧眉:“这里很安全。”

    “不安全,”宁晚书反驳,“宁荣发知道我在这里,我爸、我养父一定会派人过来抓我,被抓回去就死定了。”

    “养父?”谢诗厚没听懂,“你刚不是说继父?””

    第36章 第36章

    宁晚书一脸风轻云淡:“哦, 我有一个养父和一个继父,我养父的小儿子不喜欢我,他们家就背着我把我的户口迁给了别人, 然后我就多了个继父, 就是这么回事。”

    谢诗厚没有接话。

    这些事,为什么私人侦探没有调查到?

    还是说,他漏掉了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这些事?”宁晚书觉得稀奇, “我还以为整个南城的有钱人都知道了我的事。”

    顿了下,他突然想起来, “差点忘了你不是南城人。”

    估计宁晚乐只挑对自己有利的信息跟谢诗厚说, 所以谢诗厚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世也很正常。

    宁晚书还真有点好奇,这家伙是怎么跟宁晚乐认识的?

    他知道自己只是宁晚乐鱼塘里的一条鱼吗?

    应该不知道吧?否则不可能对宁晚乐这种垃圾这么死心塌地。

    算了,关他屁事, 懒得问。

    宁晚书继续吃粥, 心里却在盘算,等这家伙一离开医院, 他就马上偷偷出院。

    如今他能吃得下带肉沫的粥, 足以证明他的肠胃已经没事了,多住一天都是钱。

    宁晚书的眼珠子转得太明显,谢诗厚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宁晚书,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宁晚书咧嘴假笑,“这份粥挺好吃的, 我在想今晚还能不能再吃到。”

    谢诗厚颔首:“回去我让秋妈再给你煮。”

    “谢谢。”宁晚书客气道。

    什么秋妈冬妈, 拜拜了你们。

    吃完粥,宁晚书自觉走进洗手间里洗保温盅。

    谢诗厚并没有阻拦。

    适当让这小骗子做点不费体力的家务, 就当是运动了。

    小骗子躺了这么多天,再躺下去都怕他连路都不会走, 活动活动总归是好的。

    等宁晚书洗好保温盅,谢诗厚好心带他下楼去散了一会儿步。

    期间宁晚书一直很警惕的观察周围,生怕宁荣发又出现。

    回到病房后,谢诗厚接个电话就出去了,临走前让宁晚书别乱走。

    宁晚书当然不会听他的,抓紧机会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开始主治医生并不同意,还劝说了好久,但宁晚书执意要走,最后医生让他签了免责书才同意让他出院。

    这回宁晚书没有省钱坐公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回学校。

    之前在医院,其实他和宁荣发只是偶遇,宁荣发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找到学校来。

    而且学校里人多,就算宁荣发真找过来,谅他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拖走。

    军训是半个月,三位室友还在操场上训练,都没在宿舍。

    宁晚书爬到自己的床上,又躺下了,虽然他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问题,实际上依旧很虚弱。

    *

    下午四点,谢诗厚上完课第一时间赶去医院。

    然而,701病房已人去楼空。

    谢诗厚紧了紧拳头,转身走去护士站询问:“701的病人呢?”

    “宁先生他出院了,这是他让我们转交给你的。”护士拿起了一个鞋袋子。

    谢诗厚心里一个咯噔,急道:“他自己出院的?还是有人来接他?”

    值班护士:“是他自己要出院的,陈医生都不同意,但他执意要走,我们都拦不住。”

    “我知道了,”谢诗厚面无表情地接过鞋袋子,“谢谢。”

    宁晚书,你这是欠收拾。

    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场,谢诗厚又遇到了个刚认识的“熟人”。

    宁荣发今天陪女友一起来医院探望未来岳父,没想到会在住院大楼的同一个楼层里偶遇宁晚书。

    虽说被谢诗厚揍了一顿,但他并没有死心,打算找机会再接近宁晚书。

    宁总那边发了话,只要他们把宁晚书带回去宁家,就可以拿到50万。

    有了这50万,他和女友就凑够首付了。

    却不曾想,他在停车场里又遇到了谢诗厚这个魔鬼。

    谢诗厚把宁荣发“请”上了自己的车,随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宁荣发瑟瑟发抖地坐在副驾座上,被揍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哪敢乱来。

    “帅、帅哥,您找我有什么事?”

    谢诗厚缓缓吐出一口烟,“你是宁晚书什么人?”

    “我是他哥、”宁荣发急道。

    不料谢诗厚一记冷眸扫过来,他马上补充:“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谢诗厚手指头轻轻敲着方向盘,“我不喜欢别人说话像便秘一样,你最好把今天发生的事前因后果全部交代清楚。”

    “是!”宁荣发绷紧身体,“这件事要从哪里说起呢,哦对,两个月前,宁总突然把宁晚书的户口迁进我家,但宁晚乐、就是宁总的小儿子,威胁我们,要是给宁晚书进我家的门,他就要我们全家好看……”

    这是个挺漫长又很狗血的故事,虽说宁荣发讲故事的水平烂的一批,但谢诗厚还是勉强听懂了。

    宁晚书是南城富豪宁展邦十八年前阴差阳错抱回家的养子,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宁家把亲儿子宁晚乐找了回来,之后便把宁晚书扔给了毫不相干的穷亲戚家,也就是宁荣发这家人。

    然而这家人并没有让宁晚书进过家门,新家进不去,又回不了宁家,无家可归的宁晚书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讨生活。

    不过最近宁家人似乎良心大发,要把宁晚书找回去,好让他重新落户。

    “只要把宁晚书带回去,宁总答应给我们50万,”宁荣发一说到钱立马两眼放光,“所以我今天真不是要害他,就只是想带他回去过好日子而已。”

    “真有你说的好日子可以过,”谢诗厚冷笑,“他何必要离家出走?”

    还逃来这么远的城市,光是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咳,”宁荣发低咳一声,“我听说是陈家那个死同性恋看上了宁晚书,想包他做情人,不过名义上是叫商业合作,反正他们两家已经商量好了,就等把宁晚书找回去,所以哥儿们,你让我把宁晚书带走,我可以分5万给你。”

    谢诗厚深深地吸了口烟,他没有回话,脸色却沉得吓人。

    可惜宁荣发不是个有眼力见的人:“5万你要是嫌少,我可以再给你1万,剩下的钱我还得跟我女朋友一起买房呢,不能再给你了啊。”

    “这套房,你买不了了。”

    谢诗厚霍地转身,一只手抓住宁荣发的头发。

    “啊啊啊——”

    车子晃动了几下后,惨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片刻后,宁荣发连滚带爬地从副驾座跌了出去,嘴里嚷嚷着:“我滚,我马上滚,绝对不再找他麻烦……”

    谢诗厚下了车,绕到副驾座把车门关闭,接着又回到车里。

    他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思绪有些混乱。

    私人侦探给他的资料只写了宁晚书是宁焕辉的“儿子”,而事实上,宁晚书是两个月前才加入宁焕辉家户口,跟宁焕辉一家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之后,宁晚书就“离家出走”了。

    乐乐差不多也是在那段时间被网骗的。

    当一个人衣食无忧地活了18年,突然被告知父母是假的,还被喊了18年的“爸爸妈妈”无情抛弃,一夜间沦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不能收未成年的打赏,这是底线-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够资格继承我的遗产-

    我是孤儿-

    她亲生儿子不喜欢我,我就自己出来了-

    他不是我爸。

    艹!

    18岁刚成年,却遭到至亲之人抛弃,不得已自己一个人跑去陌生的城市打拼,穿着人偶服做兼职到三更半夜,还每天吃着没营养的泡面……

    若这样的人是网骗,何必再辛苦去做什么兼职,只要在网上钓几个土豪就够了。

    比如钓着他这样的。

    然而,宁晚书有问他要过钱吗?

    一次也没有。

    甚至在病得神志不清时,小学弟还大方把自己的积蓄当“遗产”赠给他。

    怎么想都不合理……

    对了。

    谢诗厚突然想起宁荣发提到的一个名字……宁晚乐。

    他和宁晚书的第一次见面,在那条没有监控的巷子里,他在电话里提到了“乐乐”,而宁晚书逃跑时则骂了“乐乐”是傻*逼。

    或许,他们所说的“乐乐”并不是同一个人。

    问题就出在“乐乐”这个名字上!

    谢诗厚突然用力拍下方向盘。

    艹,他极有可能,犯了一个愚蠢且致命的错误。

    拿起手机,他果断给私人侦探打电话:“宁晚书可能不是欺骗乐乐的骗子,你重点查宁晚乐这个人,他有问题。”

    交代完,他挂掉电话,接着点出宁晚书的手机号。

    犹豫了一下,他没打过去,而是打开微信。

    厚:在哪儿?

    对方没回复。

    回学校了?还是被那家人抓回去了?

    厚:看到信息回我一下。

    谢诗厚越发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急忙给室友边路打电话:“老路,你现在在不在宿舍?在的话马上去501宿舍,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在。”-

    “刚好回宿舍拿东西,你等会儿。”

    边路走出505宿舍,很快来到501门前,透过窗户看到里边靠窗的上铺躺着一个人。

    他如实道:“是有个人在里面睡觉。”

    谢诗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你进去,把手机给他听。”

    边路没多问什么,走进去把宁晚书叫醒:“学弟,你电话。”

    “唔……”宁晚书迷迷糊糊睁开眼,接过手机,贴在耳边,“你好,我是宁晚书。”

    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谢诗厚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没事,你继续睡吧。”挂了电话,谢诗厚用力拍了一巴掌方向盘,旋即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有些庆幸。

    没被那家人抓回去就好。

    第37章 第37章

    宁晚书一脸莫名其妙的把手机还给边路:“他挂了。”

    边路像是习以为常:“那他应该没要紧事, 你继续睡吧,我回宿舍了。”

    宁晚书忍不住问:“话说你是?”

    “我叫边路,住505宿舍, 名义上是你学长。”丢下话, 边路关上了门。

    宁晚书窝回被子里。

    仔细回想,刚刚电话里的人是谢诗厚吧?

    那坏玩意儿知道了他偷偷出院的事,居然没生气。

    该不会是又在憋什么大招吧?

    不过他现在人在学校里, 那坏玩意儿应该不敢明着乱来。

    管他的,他现在还生着病, 有本事就直接弄死他。

    不知不觉又到晚饭时间, 三位室友吃完晚餐回到宿舍,见宁晚书出现在宿舍里,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覃华天走过去问:“老幺, 你咋回来了?病好了?”

    宁晚书被吵醒, 撑着乏力的身体坐起来,面色苍白的解释:“海市的住院费太贵, 我快承担不起了, 就跟医生说回家休养,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那确实,海市的医院贵得要死, 发个烧没几百块都退不了。”

    “回来了也好,你一个人在医院咱们还不放心呢!”

    “没错, 老幺你晚餐吃了没?”

    宁晚书刚要说话, 宿舍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书书,我来了!”

    宁晚书下意识看向门口。

    门口来了个相貌清秀的男生, 第一眼看过去他没认出是谁,再看第二眼时, 他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去,这人居然是唐致修!

    只不过,眼前的唐致修头发染回了黑色,也没穿骚里骚气的豹纹花衬衫了,而是穿了一套充满青春活力的球服。

    在几位室友的注视下,唐致修拿了个保温盅走到宁晚书面前。

    “书书,这是谢二让我去他家给你带过来的粥,他说喜欢吃这个。”

    宁晚书额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确定这里面没下毒?”

    那坏玩意儿会有这么好心?他才不信。

    唐致修挑眉:“咋可能下毒,我可是亲眼看着秋妈下厨做的,一出锅就赶紧给你带过来了,你趁热吃。”

    宁晚书:“……”

    他搞不懂谢诗厚这波操作是几个意思,也不敢收下这份粥,事出反常必有妖。

    “修哥,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宁晚书转移话题。

    唐致修害了一声:“我和谢二是同班同学,不过不在一个宿舍,我在另一栋楼,你们这栋楼是混居,各个系都有,我们那栋楼全是经贸系的。”

    宁晚书打量着唐致修的脸,实在看不出他是几岁。

    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谢诗厚那坏玩意儿是几岁。

    于是,宁晚书问:“修哥,你大几?”

    唐致修:“大三啊,谢二没跟你说过吗?”

    宁晚书:“……没。”

    那坏玩意儿居然才大三,穿上西装后完全看不出是个大学生,也不是说他长得着急,反正就是没学生气。

    唐致修看他的脸明显瘦了一圈,不想再废话:“你也别光顾着说话,赶紧下来吃粥,秋妈做的粥那可是一绝!”

    宁晚书犹豫片刻,干脆下了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唐致修把保温盅递给他,“谢二还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我看着你吃完,否则我今晚就钉死在你们宿舍不走了。”

    宁晚书无奈:“我会吃完。”

    就算是毒药他也认了,不想为难修哥。

    见其他室友在看自己,唐致修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好啊,我叫唐致修,隔壁经贸系的,你们可以叫我学长或是修哥都行。”

    覃华天自来熟道:“学长,你和我们老幺认识啊?”

    “认识啊,”唐致修笑道,“我是在书书直、”

    宁晚书赶紧打断:“修哥,我以后都不做那个了,你别说。”

    “咳咳!”唐致修干咳两声,“反正我俩算是过命的交情。”

    宁晚书想了想,修哥救过他一命,确实也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便没有反驳。

    怕打扰到宁晚书吃粥,唐致修拉着他几位室友聊得兴起,没让宁晚书参与进来。

    等宁晚书吃完,唐致修才走过来收餐盒。

    “书书,谢二给我发了你的新号码,回头你把我号码重新存一下,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事找我还能有个照应,记得啊。”

    “……”宁晚书差点都忘了这事儿,“好吧。”

    送走唐致修后,几位室友立即围过来。

    “老幺,刚刚那位学长看起来不简单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脚上那双鞋没八万块都买不到。”

    “不止鞋子,他戴的那只表起码得30万。”

    宁晚书轻轻舒了口气:“暑假我在外面做兼职,有次工作很晚叫了辆顺风车,正好司机是修哥,就认识了,后来我生病下不了床,修哥到我住的地方把我送去了医院,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覃华天道:“那他人挺好的。”

    宁晚书沉默。

    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修哥人这么好,为什么谢诗厚人品却那么差?

    不过也说不准。

    以前他身边也是围着一群见风使舵的人,表面上是朋友,实际上只是通讯录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字而已。

    谢诗厚能看上宁晚乐这种垃圾货色,可见他脑子根本就不正常,诅咒他跟宁晚乐一辈子锁死。

    *

    谢诗厚随兄长参加了一个饭局,差不多到晚上10点才结束。

    在回学校的路上,私人侦探重新给他发了一份资料过来。

    谢诗厚把车停靠在路边,接着点开资料来看。

    相比上一份资料,这份资料更详细,足足有13页,除了宁晚书的个人资料外,和他有关联的人物资料也都有。

    谢诗厚点开第一页,上面是宁晚书的个人资料。

    [姓名:宁晚书

    生日:20XX年5月20日

    父母:不祥

    养父:宁展邦

    养母:覃白霜

    继父:宁焕辉

    继母:许少珍

    小学:南城实验小学

    初中/高中:南城一中

    详情:宁晚书出生时医院弄错名字,被南城富豪宁展邦抱走,十八岁生日那天被发现不是宁家亲生孩子,宁家将其赶出家门,后过继给了远房亲戚宁焕辉一家,但宁焕辉一家并未让其进家门。

    宁晚书自幼成绩优异,擅长钢琴、小提琴等乐器,曾多次荣获全国朗诵比赛、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等。

    其性格温和,待人友善,乐于助人,在校期间屡屡被评为优秀学生,经查无任何不良记录。

    ……]

    翻到第7页,谢诗厚看到了宁晚乐的资料。

    [姓名:宁晚乐

    曾用名:杨乐乐

    生日:20XX年5月20日

    ……

    详情:宁晚乐出生当日医院弄错姓名,被一对匿名夫妇抱走(资料残缺),三岁时养父母发生意外去世,后被天使孤儿院收养,18岁被亲生父母找回。

    宁晚乐性格顽劣,不服管教,幼时曾偷过孤儿院长的钱,虐待过孤儿院附近的猫,还参与过校园霸凌。

    补充:据宁家多名佣人口述,宁晚乐回归宁家后,直接占用了宁晚书的房间,期间多次使用宁晚书的台式电脑玩游戏。

    通过数据比对,宁晚乐用电脑时段与谢诗乐玩火神online的在线时间高度重合。]

    后面还有几页是一些重要数据的来源和详情。

    谢诗厚看完后,又翻回到第七页,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段话上。

    这时私人侦探又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视频是偷拍的,镜头晃得很厉害,但声音非常清晰,拍摄地点是一家酒吧,有人在举办派对。

    私人侦探伪装成纨绔,勾搭到喝了几杯的宁晚乐。

    私人侦探拿出谢诗乐的照片,问宁晚乐:“宁少,这个冤大头你认识不?”

    宁晚乐打了个酒嗝:“他啊,就一傻*逼,游戏里认识的,我发宁晚书的照片给他,他立马迷住了,哈哈……傻得一批!”

    “而且你知道他有多骚吗?我让他按我要求拍视频,就那种视频你懂吧?他还真拍了,可惜没露脸……”

    视频只有短短的一分三十秒就结束了。

    私人侦探给谢诗厚解释:我刚离开酒吧,只能先截这一段视频给你,完整版等我回工作室再整理发给你。

    私人侦探S:这宁晚乐真不是个东西,他做的龌龊事太多了,挖都挖不完。

    私人侦探S:另外我还打听到,宁晚乐因高中没毕业上不了大学,宁家有意把他包装成美强惨人设让他进娱乐圈,经纪公司都给他找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会出道。

    私人侦探S:其他还要继续查吗?

    谢诗厚回复:查,有多少查多少,全部给我挖出来。

    私人侦探S:好。

    谢诗厚将手机放下,双手用力的插进头发里,心口位置顿时有股被一块巨石压住的感觉。

    艹,小学弟是无辜的,可这段时间他都对小学弟做了什么?

    刚被家人无情抛弃沦为孤儿,还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

    偏偏在小学弟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居然还加入了迫害者的行列,一点一点地摧毁了他的生活。

    在这段时间里,小学弟该有多绝望呢?

    “操!”谢诗厚猛地抬起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看了眼时间,晚上10点45,已经过了宿舍熄灯的时间,小学弟应该已经睡了,只能明天再去找他。

    他便拿起手机,给兄长打了个电话:“哥,我现在要过去找你,有一件很急的事要跟你商量。”

    挂了电话,他把车掉头,往兄长的住处开去。

    *

    第二天一大早,宁晚书的三位室友天刚亮就去参加军训了,宁晚书身体没好没法参加训练,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宿舍。

    洗漱完毕,宁晚书从洗手间出来,被宿舍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真是阴魂不散……”宁晚书盯着谢诗厚脚边那堆大袋小袋,“你又想干嘛?”

    谢诗厚清了清嗓子:“这些东西你先收下。”

    “我不要你的东西,”宁晚书抗拒道,“快拿走,不然我全扔了。”

    第38章 第38章 修

    “这里有衣服鞋子, 补品,牛奶,还有坚果零食, ”谢诗厚指着地上的大袋小袋解释, “庆祝你出院。”

    宁晚书:“???”

    谢诗厚霍地弯下腰,帮他把东西提过去,“衣服我先帮你放起来, 坚果零食你现在还不能吃,等你身体恢复了才能吃。”

    “你一大早在发什么癫?”

    宁晚书看着自己的衣柜被他打开, 一脸莫名其妙。

    谢诗厚自顾自地将几套新衣服挂进衣柜里, 一边道:“你衣柜里的旧衣服都洗得发黄了,还有破洞的,要不要我帮你拿去扔掉?”

    “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宁晚书翻了个白眼, “别乱动我东西!”

    谢诗厚手上动作一顿, 默默把衣柜关上,旋即转身面向宁晚书。

    宁晚书皱了下眉, 绕过地上那堆东西走到自己的书桌前, 拿起水杯准备倒点水喝。

    脚下突然被一个袋子绊了一下,身体有点失去平衡,他下意识用左手撑到桌上。

    掌心突然一痛, 他急忙缩回手:“嘶……”

    “怎么了?”谢诗厚快步走过去,抓起他的手指认真检查, “受伤了?”

    没受伤, 只不过手掌有点红,刚刚压到室友桌上的没收拾的核桃核了。

    不过这坏玩意儿抓着他的手不放是几个意思?

    宁晚书想把手缩回来, 但试了几下没成功。

    以前谢诗厚没细看过宁晚书的手,如今才发觉, 小学弟的手指又柔又细,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一看就知道没怎么做过重活,说不准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而就在不久前,这只手曾经因他而遭受了残酷的伤害。

    “疼不疼?”

    “一定要这样恶心我吗?”宁晚书反问。

    谢诗厚霍地松开他的手,接着递给他一个新的保温盅。

    “刚让人送来的粥,趁热吃。”

    宁晚书瞅了眼他手里的保温盅,款式跟昨天那个一样,但颜色不一样。

    “我不吃,天天都是粥腻死了。”

    “腻了?”谢诗厚皱了下眉,没说他什么,“那我叫秋妈再给你做其他早餐。”

    “不用了,”宁晚书拒绝,“我自己出去吃。”

    顺便出去走走,不想跟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单独相处。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说完立即走人。

    谢诗厚想跟上去,但地上还有几个袋子没收拾好,他便喊了声:“我收拾好这些东西再去找你,有事跟你说。”

    宁晚书嗤了声,懒得理他。

    离开宿舍后,宁晚书进食堂买了一份小米粥。

    他现在能吃的东西不多,除了粥还是粥。

    买完早餐他没留在食堂里吃,直接插上吸管,边走边吸着吃,顺便逛逛校园。

    如今大部分班级的军训都在各个运动场上进行,宁晚书远远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时不时传来踏正步的声音。

    他想了想,最后没靠近军训大本营,在附近一棵大树下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学楼里突然涌出了一批刚上完课的莘莘学子。

    到底是自己的相貌太过引人注目,每个路过的无论男女几乎都会回头看他一眼,宁晚书有点不自在,便从草地上站起来,想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正想走人,突然有人叫住他:“宁晚书?”

    宁晚书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穿迷彩服的卷毛新生,初看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林坤。

    林坤是艺术生,学的是音乐,没想到也考进了S大。

    然而,在这种地方跟这个人重逢对宁晚书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宁晚书毅然转身,假装不认识这人。

    不料林坤跟了过来,伸手拽住他的肩膀,“宁晚书,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你没穿迷彩服,是来参观的吗?”

    “松手。”宁晚书身体虚没力气把人推开,只能甩给对方一张臭脸。

    林坤反而把他抓得更紧,自说自话:“宁家人一直在找你,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你赶紧回去,海市物价太高,像你这种从小没吃过苦的大少爷又什么都不会,迟早饿死街头,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傻*逼,关注你自己,谁操他人心。”宁晚书出声骂。

    这一刻,他很懊恼自己生个病就虚得连推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居然还学会骂脏话了?”林坤一脸惊奇,“宁晚书,你可是宁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的教养呢?”

    突然“咖”的一声,林坤面色一阵扭曲,失控发出惨烈的叫声。

    “啊啊啊……”

    宁晚书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只见谢诗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坤的身后,单手扣住林坤的手腕。

    “你他妈谁啊,放开我!”

    “你又是哪根葱,自己做不到的事还敢对别人说教。”谢诗厚用力将人甩开,并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晦气的东西,滚远点。”

    林坤还想发作,却在看清谢诗厚脸的那一刻,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宁晚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谢诗厚捡起刚刚扔在草坪上的课本,微微勾起唇角。

    “你没听过我们学校流传的那个鬼故事吗?传说只要有人欺负你,立马有一只厉鬼现身,把欺负你的人赶走,而我就是那只厉鬼。”

    “……”

    宁晚书呵呵两声,好好笑哦。

    你他妈就是欺负我最狠的那只恶鬼好吗?傻*逼。

    谢诗厚走回他身侧,言归正传:“我以为你会在食堂,怎么跑这边来了?电话也不接我的。”

    他还特地跑了三个食堂,一直找不到人,还担心他是不是被那家人抓走了。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宁晚书并不想回答这坏东西的问题。

    谢诗厚道:“我是担心你、”

    宁晚书甩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赶紧走人,出来这么久,他有点累了。

    谢诗厚护随在他身后,问:“刚刚那个晦气的东西是你什么人?”

    宁晚书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的脸:“关你屁事?”

    “问问而已,你不回答也没关系。”谢诗厚假意笑笑,脑子里开始思索要怎么开口讲自己打错人这件事。

    “书书、”

    “谢诗厚,”宁晚书突然直呼他的名字,“我已经跟宁家彻底断绝关系,户口也迁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心上人面前,欠你心上人家的恩情,还有偷走的18年人生,我一定会想办法还清,你已经折磨我够久了,我真的好累,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谢诗厚:“……?”

    他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心上人?”谢诗厚问,“你是指谁?”

    宁晚书嗤了声:“你把我折磨得这么惨,就不用跟我装傻了吧?”

    “等等,”谢诗厚回想了一遍他说的话,发现并不难理解其中深意,“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喜欢那个谁,宁晚乐?”

    这是他本年度听到的最离谱、最好笑的笑话。

    宁晚书歪着头,难道不是吗?

    “操……”谢诗厚骂了声。

    什么欠宁家的恩情,什么偷走的18年人生……小学弟居然这么想自己。

    被医院弄错身份时他还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也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爱,甚至失去了双亲。

    明明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施害者的位置上?

    那些就因没有血缘关系而将残忍他赶出家门的人,也认为小学弟是那场互换人生的罪魁祸首吗?

    那群虚伪无情的东西,一直这么pua小学弟的吗?

    操,真是混蛋。

    而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又好到哪里去?

    他也是曾经伤害过小学弟的刽子手,甚至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书书,”谢诗厚不想再拖了,“就算你知道真相之后要把我千刀万剐,我也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宁晚书挑眉,这家伙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太对劲。

    谢诗厚左右看了看,怕小学弟站久了不舒服,毕竟他还是个虚弱的病人,于是拉住他的手腕。

    “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聊,这里不适合说正事。”

    宁晚书甩了几下,没能把谢诗厚的手挣开,只好作罢。

    没过多久,他就被谢诗厚拽到了图书馆后面的旧凉亭下,这个点大家都去吃中饭了,加上太阳很大,凉亭里空无一人。

    谢诗厚把他按坐在石椅上,做了个深呼吸,语气正经道:“两个月前,我弟弟乐乐,玩网游时被人骗了,还被对方诱导拍了一些视频。”

    宁晚书:“……?”

    不太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跟他重提这件事,之前他还直播的时候明明就给他说过了。

    “乐乐从小心脏不好,得知自己被骗后,因承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作险些抢救不过来,为此我很生气,简直气炸了。”

    “所以?”宁晚书听着没什么感觉,反正跟自己无关。

    谢诗厚开始讲到重点:“我找人查了骗子的信息,包括骗子在游戏里的注册姓名,身份证,以及户籍地,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你。”

    “什么?”宁晚书差点要惊掉下巴,“我?”

    谢诗厚颔首:“准确来说,是你新户口本上的信息。”

    宁晚书:“……”

    这件事过于离谱,但又好像很合理,搞得他这个当事人相当无语。

    “由此,”谢诗厚紧了紧拳头,“我片面地认定,你就是差点害死乐乐的骗子。”

    “操,”宁晚书拳头硬了,他倒吸了口气,“所以,你那天在巷子里堵我,仅仅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骗子?”

    谢诗厚承受:“是。”

    宁晚书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跟宁晚乐无关?”

    谢诗厚颔首:“我不认识他。”

    宁晚书拳头硬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所遭受的所有灾难,不是因为他无法选择的身世,也不是因为宁晚乐的报复,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傻*逼*玩意儿犯蠢报复错了人???

    操丨他大爷的!

    “你他妈是傻*逼吗?”宁晚书脱口而出,“我丨操丨你,神经病,你脑子是shi做的???傻*逼*玩意儿,你他妈怎么不去死,操!”

    看他情绪如此激动,谢诗厚急道:“对,你骂的那些我都是,先别激动。”

    “操!”宁晚书又骂了声,接着一连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算账的事,等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后再说。

    宁晚书极力压制住怒火,有件事他还得再确认一下:“在我来海市之前,你有没有叫人打过我?”

    谢诗厚否认:“没有。”

    宁晚书深吸一口气:“真没有?”

    “你来海市的情报是私人侦探给我的,”谢诗厚没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也没想到,你会亲自跑来海市,于是就有了那天在巷子里发生的……误会。”

    误会???

    宁晚书忍不住了,起身揪住他的领口。

    “我那天做完兼职累的半死,还被你平白无故堵巷子里,害我每天担惊受怕,之后又因为你遇到了那么多倒霉事,你他妈跟我说这是个误会???”

    他已经够活得累了,不仅在为生计辛苦奔波,还要时刻防着这个凶神恶煞,每天都紧绷着神经过日子。

    好不容易盼来开学,结果又在学校里撞到了这个大傻*逼。

    之后又被他各种精神折磨了那么久,把那些事写出来一本小说都写不完!

    现在一句误会就想盖过???

    凭什么?!

    他越想越生气,有多生气就又有多委屈,胸腔内越来越堵,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谢诗厚急忙道歉:“书书,对不起,我错了、”

    啪——

    宁晚书突然一拳砸在他脸上,“错你大爷!”

    谢诗厚不慎咬到舌头,嘴里很快尝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接着提议:“你这样打手腕很容易受伤,不如用脚来,我绝对不躲。”

    “操!”宁晚书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还真让这傻丨逼说中了,刚刚那一拳打出去他的手腕有点疼。

    不得已,他只好先坐回椅子上,揉了揉手腕,咬牙道:“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搞错了?”

    谢诗厚没敢注视他的脸:“昨天我在医院问了那个自称是你哥的男人,他提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才察觉私人侦探给我情报有误,就让他们重新查了一遍,查到是有人故意拿你的身份行骗。”

    “是谁?”宁晚书迫切地问。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谢诗厚道:“宁晚乐。”

    果然是这个垃圾。

    宁晚书冷着脸道:“怎么查出来的?”

    “私人侦探暗访过宁家佣人,”谢诗厚道,“你离开宁家后,宁晚乐占用你的房间,用你的电脑没少干坏事,之后私人侦探又用了点手段,证实宁晚乐才是欺骗乐乐的罪魁祸首。”

    宁晚书不意外自己离开后,宁晚乐会霸占那个房间,但他是真想不到,宁晚乐居然拿他的身份去骗财骗色。

    简直就是个畜生,就该跟邹宥那个挨千刀的一起下地狱!

    不,眼前这个脑子进shi的傻*逼也该一起!

    “这段时间我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害你遭受了许多罪,”谢诗厚低着头,语气缓了下来,“这些我全都认,对不起。”

    宁晚书看他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觉得十分搞笑。

    难怪这傻*逼*玩意儿刚刚在宿舍里一直恶心他,原来是突然长出良心了啊。

    但只是一句对不起就想要换取他的原谅?

    开什么玩笑!

    宁晚书正想发作,谢诗厚突然咯噔一下跪在了他脚边。

    “你干什么?!”长这么大,宁晚书还是头一次被人跪,有点被吓到了。

    谢诗厚挺着腰板笔直地跪着,昂头对上少年的视线。

    “书书,我现在还在收集宁晚乐的犯罪证据,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原谅你?”宁晚书冷冷一笑,忽而用力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傻*逼,你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吗?你还有脸叫我原谅你?”

    第39章 第39章

    谢诗厚身体歪了一下, 很快又摆正回来。

    他就这么跪着,没有要闪躲的意思,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宁晚书又用力踹出了一脚, 还是踹在刚刚那一脚的位置, “我他妈每天都活在你制造的恐惧里!”

    说完又是狠狠的一脚,但压抑多日的愤怒和憋屈就好像怎么也发泄不完似的,于是他又踹了一脚。

    “为了躲你, 我每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

    “每次出门做个兼职都要畏首畏尾,就连回家上个网都怕被你顺着网线找上门!”

    “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你他妈犯蠢搞出个傻*逼误会就天天把我往死里整!”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谢诗厚把头垂得低低的,被踹的肩头有点垮了,而他始终面不改色, 亦不闪躲, 只是额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对不起你大爷!”宁晚书憋了一股劲又狠狠地踹了一大脚,“就因为遇到你这个傻*逼, 我不是生病就是受伤, 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这一脚力气之大,谢诗厚的身体没能稳住,失控地侧倒在地上。

    但他没说什么, 默默爬起来挺直腰板,继续低头认错。

    “你他妈还逼我吃辣!”宁晚书怒瞪着他垂低的脸庞, 接着又踹出了一脚, “我这辈子最讨厌吃辣,你却带我去川菜馆, 还美曰其名要给我补营养,你恶心谁呢傻丨逼!”

    谢诗厚想起那天在家常菜馆发生的事, 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心底的愧疚又加深了几分。

    如今小学弟胃出血,连军训都参加不了,全是因为他把小学弟带进了那家家常菜馆。

    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

    “你他妈就只会说对不起吗?!”宁晚书还想再踹出一脚,但他的脚上已经不太能使出力气了。

    于是他把鞋底踩在谢诗厚的肩头上。

    谢诗厚干脆不说话了,除了对不起,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宁晚书微喘着急气:“就算你说一万次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这辈子,我永远不可能跟你这种人和解!”

    谢诗厚拧了拧眉,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宁晚书霍地把脚收回来,接着又看向垂头不语的男人,冷冷一笑:“你不是想要我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好,我就给你机会!”

    谢诗厚微微抬头,期待他把话说下去。

    宁晚书咬牙道:“你把我折磨得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先赔给我一笔钱。”

    谢诗厚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他。

    “我的钱都在这里,你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密码已经改成了你银行卡密码。”

    宁晚书没接他的卡,冷声道:“我不接受施舍式赔偿,自己回去找个律师,该给我赔多少就赔多少,多的臭钱我一分都不要你的!”

    谢诗厚抿了抿唇,默默把卡收回来:“好。”

    宁晚书接着道:“第二件事,我以后一日三餐由你负责,直到我身体完全康复为止。”

    谢诗厚点头:“可以。”

    “还有,”宁晚书捏紧拳头,“我现在看你非常不爽,马上把你微信名字和头像改掉!”

    谢诗厚掏出手机,“改成什么?”

    宁晚书微微眯起眼:“改到我满意为止!”

    谢诗厚:“……”

    他认真想了想,将自己的微信名改成“我不配拥有名字”。

    头像也换成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宁晚书冷眼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傻*逼,现在终于尝到被人欺压却不能反抗的滋味了吧?

    但比起他这个月以来所遭受的苦难,只是下个跪挨两脚受点耻辱还远远不够!

    宁晚书冷声道:“你折磨了我这么久,除非你现在弄死我,否则我会把我所吃过的苦头一件一件的还给你。”

    谢诗厚没意见:“好。”

    宁晚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跟你说,但你要记住,在我原谅你之前,你必须随叫随到!”

    谢诗厚点头。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迟疑地问:“我改成这样,过关了吗?”

    宁晚书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亲自把他的微信名改成“我是傻*逼谢诗厚”,头像也换成了憨憨肿脸狗勾表情包,接着把手机扔了回去。

    谢诗厚默契接过,一看自己的新头像和新名字:“……”

    宁晚书别开视线看向别处,不远处正好有几个人走过来,他皱了下眉,提醒道:“有人过来了,你别跪了。”

    谢诗厚揉着肩膀缓缓站起身,接着问:“我可以坐吗?”

    “你随便坐,我先回宿舍了。”

    出来这么久,刚刚还费了点体力,宁晚书早就累了,想回宿舍休息。

    谢诗厚急忙跟上去,怕又惹小学弟炸毛,他特意保持了三步距离。

    走到一条无人的校道上,宁晚书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林坤正和几个同学迎面往这边走来。

    林坤先是看了他一眼,在看到谢诗厚那一刻,转身拔腿就跑。

    宁晚书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自己也是见了谢诗厚就跑,原来这种下意识逃跑的行为在旁人看起来是这么的滑稽搞笑。

    谢诗厚看着林坤跑走的背影,又偷偷看了看宁晚书沉默的脸。

    即便宁晚书不说,他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他正想要道歉,宁晚书突然转过脸,对他勾唇一笑:“他是我高中同学,也是宁晚乐养在鱼塘里的一条鱼,就一个见风使舵的傻*逼。”

    顿了一下,他接着补充:“哦,对了,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宁晚乐养的鱼,在我眼里,你跟他们都是一个属性。”

    谢诗厚紧了紧拳头:“我和他们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宁晚书嘲讽道,“他们是又坏又蠢,而你是又蠢又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诗厚顿时语塞,小学弟说的是实话,他做了那么多蠢事,确实不是个东西。

    宁晚书看他认真反省的样子,轻嗤一声,懒得再说他。

    他转身想继续走,却没注意到脚下就是一米高的台阶。

    脚下一个踩空,身体失控往后倒下。

    然而,没有意料中的痛苦……

    宁晚书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突然听见一个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一个狂乱到快要爆开的心跳声。

    他刚想抬头,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死死抱着,而搭在他后腰上那只手,竟紧得有些发颤。

    “没事吧?”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有没有受伤?”

    “没……”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宁晚书一脸懵逼的爬起来。

    见他安然无恙,谢诗厚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底下是草地。”

    宁晚书顿了顿,一股莫名的怒火失控窜出,他用力揪住男人的领口。

    “谁他妈要你救我,万一你摔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谢诗厚顿住,“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宁晚书微微眯起眼:“谢诗厚,你听好了,你欠我的东西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讨回来,用不着你自以为是的倒贴,我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恶心。”

    “……”谢诗厚眼底有些受伤,“对不起。”

    宁晚书不再多言,转身走回宿舍。

    谢诗厚在地上躺了许久,突然抬起手,覆在后脖子上,摸到了滑滑的液体。

    他缓缓坐起身,打开手指一看,是血。

    回到宿舍,宁晚书吃完药躺回床上。

    一闭上眼,他的脑海中又失控地跑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在巷子里遇到的恐怖黑西装,再到直播间里爱散财的H老板,接着是游戏里护短的师父芒芒西,最后是学校里的傻*逼学长谢诗厚……

    原本他陷入黑暗的人生可以在这座城市里重现光芒,却被这个阴魂不散的傻丨逼一点一点将他推进了更深的深渊,他甚至还一度想过要放弃自己。

    如今所谓的“误会”终于解开,笼罩在他头顶的那片乌云也终于散去,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至于谢诗厚那傻*逼,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上一套房子的房东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小伙子,房子你还住不住啊?我看你好久没回来了。

    宁晚书回复:抱歉,我最近一直在忙,忘了退房的事,请问怎么退房?

    梧桐房东:你就过来结算一下水电费就行了,你都半个月没住,我就不收你物业费了,押金退回去给你。

    宁晚书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出远门,便问:可以直接在微信上退吗?我不太方便过去。

    梧桐房东:那你不看看水电表啊?

    宁晚书:我信得过大叔的为人。

    梧桐房东:哈哈你这小伙子实在,不过你这边还有一些东西,你不带走吗?

    宁晚书顿住,他的东西不是已经让跑腿的全部搬走了吗?

    宁晚书问:我房间里还有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房东马上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是一台钢琴。

    宁晚书倏地坐起身来,点开大图来看。

    钢琴上有许多刀砍的痕迹,琴键也缺了好多个,琴盖上还刻着一行字:人生强盗头目宁晚书。

    宁晚书鼻子一酸,眼睛突然变得痒痒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片刻后,房东又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宁晚书点开,是一把小提琴,琴弦全都断了,琴身上亦布满了刻痕。

    宁晚书强忍着眼泪,回复房东:这些东西哪来的?

    梧桐房东:今天刚物流公司送过来的,收件人是你的名字,收件地址是我这边,我就去找你,才知道你大半个月没回来了。

    宁晚书道:大叔,麻烦你先帮我把琴收好,我等会儿就过去。

    梧桐房东:可以可以,但是你得赶紧过来啊。

    宁晚书将手机放下,接着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头,但他仿佛不觉得痛似的。

    他没有多热爱音乐,但那台钢琴和那把小提琴曾经陪他度过了许多孤独的时光,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宁晚乐,肯定是这个人渣做的。

    可是宁晚乐是怎么知道他那个住址的?

    难道……

    宁晚书想起了之前让孤儿院长给自己寄长命锁的事,但那时候他写的收信地址是花家酒楼。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宁晚乐是从花家酒楼那里打听到他住址的。

    操!

    宁晚书下意识就想找许万俊问问,才想起来他早就把人拉黑了,而且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吃花家酒楼的外卖,许哥也算帮了他很多。

    算了,就算查出是谁给宁晚乐地址的也毫无意义。

    他又不能飞到南城去收拾这个畜生。

    当务之急,还是先过去看看他的琴能不能修好。

    宁晚书爬起床,将手机和租房合同装进饺子包里,背上包后出门。

    下到一楼时,正好看到谢诗厚拎着两份午餐走过来,“你要出门?”

    第40章 第40章

    宁晚书没看他一眼, 只盯着前方继续向前走:“午餐等会儿我回来再吃,你放我宿舍里就行了。”

    他不是不饿,而是没胃口, 不想吃。

    心情糟糕透了。

    谢诗厚皱眉:“你去哪儿?”

    宁晚书不打算回答, 自顾自地走出宿舍区。

    谢诗厚如何放心让他一个胃出血的病人单独出门,提着两份午餐跟了上去,“你吃了再走。”

    宁晚书回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别烦我!”

    “你有低血糖, ”谢诗厚提醒道,“不吃午餐很有可能会在外面晕倒。”

    宁晚书倒吸口气, 万一真在外面晕倒, 确实是个大麻烦。

    他对谢诗厚伸出手:“把我那份给我。”

    谢诗厚立即将蓝色餐盒递给过去,“今天是大芥菜瘦肉粥。”

    宁晚书有些惊讶:“你在哪儿买到的大芥菜?”

    他来海市两个月,点外卖的时候完全搜不到大芥菜, 还以为是海市人不吃这个菜, 而他从小就喜欢吃大芥菜,尤其是车螺芥菜汤, 那是他最喜欢吃的菜。

    谢诗厚道:“我家人爱吃粤菜, 会从南城那边空运新鲜食材过来。”

    实际上,他家里人都喜欢吃辣,对粤菜无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 他发现每次给小学弟做海市当地菜,小学弟总是胃口缺缺, 但一旦让秋妈做成粤式口味, 小学弟就会多吃几口。

    于是他专门让人从南城空运了新鲜食材过来,顺便还高价聘请了一位粤菜厨师, 而粤菜往往比较注重养胃,他希望小学弟的肠胃快点好起来, 就不用每天吃粗茶淡饭。

    这些事,他不打算跟小学弟说,怕惹小学弟反感。

    宁晚书了然:“有钱人家果然会吃。”

    他拿着餐盒走到校道旁的长椅上坐下,打算就坐在这里吃。

    即便没胃口,他也逼着自己尽量多吃几口。

    谢诗厚坐在长椅的另一端,也在吃自己那一份。

    宁晚书吃粥速度不快,吃完时谢诗厚那边早把餐盒收起来了,他把自己的餐盒递过去,“谢谢,我走了。”

    谢诗厚装好餐盒,快步跟上去。

    宁晚书朝天翻了白眼:“别跟着我!”

    谢诗厚道:“司机还在外面等餐盒,可以顺路载你去地铁站。”

    宁晚书想了想,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去地铁站要走十几分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那么远的路,便点下头。

    “也行,我就当是坐顺风车,会按照市场价给你车费。”

    谢诗厚:“……”

    谢诗厚立马打电话叫司机调头,二人来到学校门口时,车也刚好回到学校。

    宁晚书坐进车后座,刚想找安全带系上,谢诗厚突然从另一个车门坐了进来。

    宁晚书挑眉:“你进来干嘛?”

    谢诗厚脸不红气不喘道:“回家拿点东西。”

    宁晚书:“……随便你。”

    谢诗厚先交代司机在地铁站入口处停一下,接着又问宁晚书:“这个点你不睡午觉打算去哪里?”

    宁晚书冷声道:“不用你管,送我到地铁站就行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宁晚书:“……”

    谢诗厚道:“下雨了,你跟我说一下地址,也许我们顺路。”

    宁晚书出门没带伞,不太想借这大傻*逼的,更不想淋雨,他现在太虚弱,淋雨身体肯定又受不了。

    权衡之下,他别无选择:“梧桐家属院。”

    谢诗厚马上说:“那正好,我回家经过那个地方。”

    宁晚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

    同一时间,艺术系男生宿舍楼在西区。

    林坤回到宿舍后,第一时间点出了宁晚乐的微信。

    林坤:乐乐,你猜我今天在我们学校里遇到了谁?

    等了十来分钟,宁晚乐才回复:不猜,你直接说。

    林坤:好吧,我遇到了你们家那个假少爷。

    宁晚乐:他真跑海市去了啊?之前听陆哥说漏嘴,但问他又不承认。

    林坤:是真的,就在我们学校,而且他还找了个很硬的靠山,连军训都不用参加呢!

    南城,鱼乐公司二楼舞蹈室。

    宁晚乐刚结束今天的练习生训练。

    看到林坤最新发来的消息,他不由得捏紧了手机,问:什么靠山?

    林坤:谢诗渊你知道吧?他有个弟弟在我们学校读大三,叫谢诗厚,我听我们系的学长说,上学期我们系有个富二代被女朋友分手了,原因是他女朋友看上了谢诗厚,那富二代就头铁跑去找谢诗厚的茬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坤:没多久他爸的公司破产了,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天凉王破吗?

    林坤:你家那个假少爷连谢家的人都能勾搭上,乐乐你得长点心,可别让他借机报复你。

    看完林坤这几条微信,宁晚乐脸色*肉眼可见的拉黑下来。

    还以为把宁晚书赶去海市之后,那条丧家犬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居然让他勾搭上了谢家。

    这条丧家犬踩了什么狗shi运,操!

    宁晚乐啐了一声,给林坤回了个“怕怕”的表情包:我已经很努力说服我爸,让他重新迁回我家户口了,他还想怎么样。

    林坤:乐乐你真是太善良了,被他抢了那么多东西还处处为他着想。

    宁晚乐回复:没办法,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我爸妈一手养大的,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林坤:你还是别对这种忘恩负义的垃圾抱太多幻想的好,我今天还特意劝他回去,结果他都瞧不上我了,有了新靠山就是不一样。

    宁晚乐: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啊,坤哥,下次你要是再遇到他,麻烦帮我跟他传句话,就说只要他回来,我愿意退出宁家户口,把宁家少爷的身份还给他。

    林坤着急地回复:乐乐你千万别这样想,不值得!

    宁晚乐:坤哥,你不懂这个家对我有多重要,我是真心希望他回来。

    林坤叹了声:好吧,哥劝不住你,如果还能遇到他,我一定帮你传话。

    宁晚乐回了句谢谢,阴郁的目光陡然落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时林坤突然问:话说你那边训练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宁晚乐:好累,好辛苦,唱跳太难了。

    林坤:哈哈,当艺人就是这样啦,我准备参加我们学校十大歌手比赛,等我拿到第一名,就跟你一起参加《少年歌Sing》。

    宁晚乐嗤了声,不屑道:好啊,等坤哥带我飞。

    *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梧桐家属院附近。

    海市不愧是个一线大城市,S大那边还在下雨,这边却艳阳高照,连乌云都看不见。

    宁晚书下了车,就想去找房东,不料谢诗厚跟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你跟来做什么?”

    谢诗厚道:“散步。”

    宁晚书:“别跟着我!”

    谢诗厚点了点头。

    此刻房东正在一楼棋牌室里打麻将,宁晚书顺着麻将的声音找过去。

    房东手里摸着麻将,见他来了马上喊了句:“小伙子,等叔搓完这一局,你等等啊。”

    宁晚书不太想等:“大叔,我东西在哪儿?我想先过去看看。”

    “在我家门口放着呢,你自己过去吧!”这回房东是头也没抬,一颗心全放在棋牌上,“诶,怎么又是这张牌真是的……”

    宁晚书道了声谢谢,转身走去房东家门口。

    他的钢琴和小提琴就这么光溜溜的暴露在树荫底下,连个包装盒遮挡物都没有。

    宁晚书走到钢琴旁,想要触摸伤痕累累的琴身,抬起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特别厉害,心口亦有股揪揪的疼。

    宁晚乐这个畜生,非得做的这么绝吗?!

    宁晚书用力咬了下唇瓣,将钢琴和小提琴拍下来,发给以前认识的乐器店老板看:老板,我这两个琴能修吗?

    琴行老板:你拍张照片让我看看里面。

    宁晚书拍好照片发过去。

    等了片刻,老板回复:能修,不过你台钢琴损坏太多了,没有多大的维修价值,你还不如买一台新的,至于你这把小提琴,这个牌子的我估摸着修好至少要一万块。

    宁晚书回复:我知道了,谢谢。

    还能修就好,他不在乎要花多少钱,正好他现在还有一点余钱。

    不过他对海市的乐器修理行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么大一架钢琴运过去。

    宁晚书上网搜了搜琴行,结果搜出来全是广告,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他点出唐致修的微信,求助:修哥,你知道哪里可以修乐器吗?

    唐致修:啥乐器?

    宁晚书:一台钢琴和一把小提琴。

    唐致修:哦,我小姨家就可以修。

    宁晚书心头一喜:那我要怎么把琴拿到你小姨家去修?

    唐致修:找个搬家公司拉过去就行,几百块而已,不贵的,我给你地址。

    宁晚书:好,谢谢修哥!

    宁晚书顿感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他当即在网上叫了搬家公司,接着走到绿化带下坐着等。

    等半天房东也没过来,宁晚书有点不耐烦了,正想过去喊人,突然有双笔直的大长腿闯入视线。

    他抬头一看,又是谢诗厚这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他黑着脸:“你跟来做什么?”

    “刚好散步到这里。”谢诗厚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晚书:“关你屁事。”

    谢诗厚扫了眼树下的烂钢琴,初看以为是小区里的人扔掉的,否则也不会有人把琴破坏成这样。

    无意间,他看到钢琴上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丑字:人生强盗头目宁晚书。

    除此之外,钢琴上还刻了许多恶毒的辱骂性词语,不堪入目。

    谢诗厚眸底一沉:“这架钢琴是你的?”

    宁晚书瞅了他一眼,没接话,曲起双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眼里没什么精神,甚至是有些沮丧。

    看他这副表情,谢诗厚更加肯定这两台琴是小学弟的。

    谢诗厚不觉失落,他走到另一旁,发现放在钢琴上的小提琴上也刻了这句话,钢琴侧边还贴了一张不知名的小物流公司单号。

    谢诗厚下意识想到一个问题,这种没名气的小物流公司长途运大件物品,服务质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台钢琴之所以变成这样,物流公司或许也有一定责任。

    谢诗厚道:“我表哥开了一家乐器店,他家可以维修。”

    宁晚书挑眉:“你表哥跟修哥家小姨什么关系?”

    谢诗厚:“夫妻?”

    宁晚书:“……”

    没想到修哥和这傻*逼还是俩老表,难怪这两个人之前在他直播间里掐得那么厉害,最后也没绝交。

    谢诗厚隐隐猜到了:“你跟修狗联系过了?”

    宁晚书没回话。

    谢诗厚心底的失落越发强烈,明明他和小学弟的交情更深,小学弟却没有找他帮忙,而是找了没见过几次面的唐致修。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做过那些混账事就好了。

    可惜,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痛。

    这时房东终于过来,宁晚书懒得再理谢诗厚,绕过他走去跟房东汇合。

    谢诗厚没敢跟过去,留在了钢琴边上,想从这台钢琴上寻找一些关于小学弟的过去。

    退房很顺利,宁晚书只离开了几分钟,再次回到钢琴旁。

    见谢诗厚还在,他脸色又拉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谢诗厚反问:“你找搬运公司了吗?”

    宁晚书没回话,全当他是透明人。

    谢诗厚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沉默地在旁边站着。

    等了好久,搬家公司终于过来了。

    由于钢琴体型过大,搬家公司只过来了两个人,宁晚书怕伤痕累累的钢琴再次磕到,赶紧动身去帮忙。

    谢诗厚也自告奋勇地上前,四个人合力将钢琴搬到了小货车上。

    宁晚书跟搬家公司交代好地址,接着准备叫辆顺风车一起过去。

    谢诗厚道:“我准备去看望我表哥,和你顺路。”

    宁晚书白了他一眼:“你很闲?”

    谢诗厚道:“正好今天没课。”

    宁晚书语气很不耐烦:“那就赶紧走,我赶时间。”

    谢诗厚心头一喜,急忙走在他前面带路。

    上车后,宁晚书搜了一下路线距离,然后算好路费在微信上给谢诗厚转过去。

    谢诗厚收到微信消息,一看是钱,心底燃起的小喜悦又落了回去。

    快到乐器店时,宁晚书收到唐致修发来的微信语音消息-

    “书书,我刚下课,准备过去找你,你到我小姨店里了没?”

    宁晚书点开语音听完,脸色古怪地看了眼谢诗厚,接着打字回复唐致修:选修课吗?

    唐致修:“专业课呀,咋了?”

    宁晚书:“……”

    所以谢诗厚这个狗玩意儿不去上专业课,死皮赖脸的跟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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