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现场【第三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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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凶器的餐刀随手丢弃在一旁,血迹被黑色的衣物遮掩着痕迹,却在棕色织纹的地毯上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

    中也的视线从自家首领身上移向一旁的餐刀,似乎在思考他是应该将这把餐刀捅进它主人的胸膛,还是延袭餐刀主人的意志,再捅太宰两刀。

    ·

    无法忽视的爆炸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自然是惊扰到在顶层谈事情太宰。港口会社的实际掌控人以私人的身份接见了从政府而来的先生,对利益相关的问题进行最后一次洽谈。

    内阁重组正式提上了日程,如果计划顺利进行,月末之前首相先生就会鞠躬下台。

    对方的措辞充满了从政者说话特有的拐弯抹角,以及对自己身份的傲慢。太宰对对方的表现兴致缺缺,这位先生因为自己站边的队伍即将成为执政党而沾沾自喜,失去了分寸,但太宰并没有教育他的必要。中也对对方傲慢的态度同样恼火不已,不过却只能按捺住火气站在太宰身后。

    直到爆炸声打断了他们并不顺利的谈话。

    “……怎么回事?!”从爆炸中回神的政客先生故作镇定的说道,不过慌乱的十分显眼。

    “死人了呢。”太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像是在谈论天气,“炸碎的是玻璃而不是一整个楼层或是某个房间,所以是被推下去了。”

    “情况不简单呀,中也替我去看看吧,就在楼下哦。”太宰这样安排道,早就受不了这里氛围的中也干脆的离开了。

    但远离了会客室,被政客先生弄出的火气消散掉后,中也就开始后悔自己就这么贸然离开了。没有他担任护卫,谁知道太宰那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中岛那小子还在他身边待着,总归是死不了,要是受伤了就都揍一顿好了。

    中也这样想着,不在关注那边,只是加快了脚步。

    ·

    “不必在意,我想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吧,比如‘双方充分的交换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什么的。”太宰轻松的说道,单凭语调或许会认为他心情很好,不过事实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政客先生没能说话,他除了一声“你”以外也说不出什么富有建设性的话了。他在刚见到太宰就是打心眼的看不起的。这个年龄比他小两轮的小鬼,像是过家家似的带着几个年幼的小孩,说出来的话也略显幼稚且不着边际。但这样看不起人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就被恼羞成怒所取代了。等到政客先生意识到时,自己已经顺着太宰的话不知不觉的吐露了不少信息。而做出这一举措的家伙在被发现意图后依然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这样无辜的表情在剧烈的爆炸声之后,终于变得极其可怕了。政客先生并非是什么极为平庸的人,庸碌无为的人不会有资格坐在这里与操持着横滨黑暗势力一角的港口黑手党——至少他是有一技之长的。比如,足以让他走到今日的眼光。看人的眼光、站队的眼光,这样的优势遮盖了他一切愚钝的缺点,所以他坐在这里,与港口会社年轻过头了的首领商谈,并终于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眼前的人没有心。

    他眼里流露出的神情并不是什么无辜,而是污秽的假象。是在似心非心的虚无中诞生的、影射的极其空泛的一角。是对一切黑色事物都丝毫不在意的时候,表现出的无辜似的泡影。从无关到有关,他都会是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

    但他没有伪装,只是其他人在看见不可触及之物的时候,会被自己的眼睛欺骗,而他没有欺骗。

    政客先生感到没来由的恐惧微弱的、警醒似的在心中腾升。他想结束这次会谈,但又不愿意无功而返,于是一时僵在了原地。

    但对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闲聊似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先生,我们来打个小小的赌吧。”太宰的语调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愉悦,和原先说话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政客先生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能在这栋建筑包下一整层楼的人,当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你觉得横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政客先生想要这样说道,却在与太宰对视的一刹那、看见那只裸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睛时哑了火。他无端的认为,对方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的。这种想法让他极不舒服,带着厌恶和不愿承认的恐惧的感觉,于是他压下原先的想法,色厉内荏的说道:

    “你想要说什么!”

    然而,在他脱口而出这句话时,他再一次后悔了。

    又是这种被似是而非的话牵着走的感觉!似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对方画的圈里打转。他很想说服自己这只是错觉,只是被对方一些小把戏所戏弄,才会觉得……恐惧。是隐隐约约、不甚明显的从骨头缝里冒出的一点点的恐惧。政客先生隐约觉得自己在这场会谈中败落了,却找不到败落的原因。直觉告诉他此时最好按照对方的意思来,不然只会面临更大的亏损。

    是因为那个死掉的人吗?因为死了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人?政客先生无法确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输掉实在是有点荒谬可笑。

    他不是一无是处的人,至少看人看事的眼光没什么好挑剔的,这样的才能遮盖了他的愚蠢无知。

    所以,当太宰说出“我觉得在此时完成交易是一个对你我都好的决策”时,他动摇了。

    这种在他的同事们、他的敌人们看上去不十分明智的决策,终于在时间的流逝中证明了他的价值,但这也是后话了。

    然而不等政客先生做出更多的反应,太宰却露出了对一切都了然了的表情,略过政客先生,起身离开了。

    “如果先生接受我的提议,就和我的秘书小银交涉吧。”与政客先生侧身而过的时候,太宰开口道,语调带着不怎么诚心的惋惜和遗憾,“现在我稍稍变得有些繁忙了啊。”

    接着,无论政客先生如何反应,太宰都置若罔闻。敦跟随太宰离开了会客室,与小银和政客先生对视了一眼后关上了门。

    “先生,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议程了。”银开口说道,无视了政客先生恼火的瞪视,语调没什么起伏。

    ·

    等中也来到建筑底层,广津柳浪和他手下的黑蜥蜴已经整队完成,等候在一旁了。

    “中也先生。”

    “那边什么情况。”中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只是点了一下头便匆忙的向外走去。

    “爆炸之后便有一个人从楼上摔了下来。”广津跟上中也的步伐,低声交代道,“我派离那里比较近的部下前去查探……”

    “结果如何。”

    “您下来了。”广津先生回答道。

    中也脚步顿了一下,明白了广津的意思。

    “啧。”中也压了压帽檐,“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中原中也拥有控制所接触物品的重力的异能,被称为碾压一切的重力使。从小生活在镭钵街,在经营暴力的地方工作的他能毫不犹豫的用重力碾碎一切阻碍,但面对地心引力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略逊一筹。

    提早一步到达现场的港/黑成员看上去在原地已经站了一会儿了,看到广津似是回过神般的来到慌乱的来到他们面前。

    “广津先生!……中也先生!”穿着黑色西装的黑手党成员略显慌张的叫到上司的名字,又很快注意到旁边的少年,忙乱的问好道。

    “怎么回事,既然确认了情况为什么不回来报备?”注意到微妙不对劲的广津低声斥责道。

    “是,是……”黑手党小哥迅速回答道,“我原先按照广津先生的安排来到现场,但这里已经有另一个人了。”

    “另一个人,他是谁?”广津稍稍有些惊讶,这样问道。

    “接着说。”中也催促道。

    被问话的人慌乱的摇摇头,接着说道:

    “不,不知道。他带着兜帽,手上拎着一个沾满血的保险箱站在那里。就站在这堆碎肉……尸体面前……然后……他看向了……我……”

    说道这里,黑手党小哥的语调带上了不可置信的恐惧,甚至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他……对我说话了……我想让他交代来意,但他在看我……那不是人的眼睛……像是腾起的鬼火……”

    “他让我在这里等着,等着广津先生……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追上他……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

    这种效果……特征太明显了。

    中也和广津对视一眼,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黑手党小哥看上去特别怀疑人生,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嘟囔着“遇见了无常”之类的话。准备离开的中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撂下了一句“你见过哪个鬼差拎着个保险箱勾魂的”才转身走了。

    广津咳嗽了一声,叫这位黑手党成员该归队归队,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现场看完了我就回去了,剩下的部分你们来处理。”中也走出几步才想起自己作为场上级别最高的人还没有下达命令,其他人就不能擅自行动,于是补充上了这句话。

    “哦,不用处理,把这个箱子收着就好。”补充完之后中也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转换了说辞。

    第102章 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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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意外之人的介入,中也稍稍有些不妙的预感。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楼,地标大厦的高度仅次于港口总部大楼,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凶手炸碎玻璃将死者从极高楼层推下,如此嚣张的做法似乎根本没担心过逃脱的问题。

    黑手党、亡命之徒,或者特权阶级一类的人。中也很快想到。

    只有这两类人行事才会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中也几乎是立马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不爽的“啧”了一声。

    太宰是什么一副德行中也是再了解不过了。这家伙只是想支开他,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和那个肆无忌惮的凶手见面。

    把中也支开,再整点幺蛾子出来,总之只会弄一堆麻烦,事后让中也和其他同事们忙的焦头烂额。

    想到这里,中也彻底失去了耐心,甚至不愿意返回大厅坐电梯,而是直接使用了异能力。

    ·

    从破碎的落地窗口直接进入大厦,中也还没来得及去找太宰,就和瘫坐在地上的秘书先生对视了。

    并且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对方的应激反应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拜秘书先生的好嗓子所赐,中也觉得脑壳嗡嗡的。

    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并不是什么折返现象来要他命的凶手,终于冷静下来了。然后在中也不善的眼神下把知道的事情语无伦次的交代了个遍。

    并且在想把交代了的内容翻来覆去说上第二遍、甚至更多遍前被中也制止了。

    “这么说,在那个家伙把那什么社长推下去之后,你就一直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做?”中也打断了目击者先生无休无止的讲述。

    “是、是的。”目击者先生疯狂点头。

    然后,微弱的忙音不合时宜的响起,目击者先生下意识的藏起了右手。

    中也盯着这位慌乱无比的秘书先生看了一会儿,抬脚走到他面前,俯身拿走那部被秘书先生用拙劣手法藏起来的手机。

    这位秘书先生今天确实是无比倒霉,正常工作却遇见了携带炸药的杀人犯,听从杀人犯的命令高空抛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想报个警却被从落地窗出现的少年吓个半死,最后报警的的事还被对方发现了。

    还有更倒霉的,比如警视厅根本没接他的电话,中也拿起手机屏幕也只看见了通话连路失败的黑屏。

    警察珊珊来迟这事不算少见,但警察不接电话这事就很不常见了,要知道他们接电话一向很积极。

    中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没就这个问题思考太久,只是当着秘书先生的面把手机碾碎了。

    手机的碎片被重力的异能控制,被丢进会议室角落的纸篓。

    “报警就免了,别做多余的事。”中也用警告般的语气说道,而后在秘书先生抖如筛糠的样子下又补充般的解释了一句,“不是来杀你的。”

    从结果上来看,这句补充并没有什么用。秘书先生还是吓的不行。

    不过中也也没空管秘书先生是个什么心态,赶紧回去制止太宰整幺蛾子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然后中也一个拐角,就看见了跌坐在角落浑身染血的太宰。

    “……”

    虽然有猜到可能会提前见到太宰,但是真没想到中岛会没用到他才离开不到五分钟太宰就受伤了。

    “敦被我叫走做其他事情了。”太宰像是能读到中也内心想法似的解释道,语调轻松的很,全然没有一丝受伤的人该有样子。

    “哈,那真是不错。”中也抱着手臂,睨视着坐在角落的太宰,“专门把我们支开就是为了让别人捅你两刀?你什么时候连想死都要人代为帮忙了?”

    “不是这样呢……”或许是血液的流失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太宰说话终于显得费劲了一点,呼吸时牵扯伤口的反应也变得明显起来,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格外令中也想揍人。

    “是我赢了……所以对方才会这样恼羞成怒。”太宰语调轻松的说道,很快撇下中也陷入了思考,“感觉恼羞成怒这个词不是很恰当啊……应该换成什么词呢……”

    “哈!你是也想看我对你恼羞成怒两下吗,嗯?”中也深呼吸了一下,压着火气威胁道。

    太宰自然是懂中也的言外之意,但太一向喜欢曲解这些含义,惹中也生气。

    “哦呀,中也想要我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嘛,也不是不可以哦。”

    “你这家伙!迟早杀了你!”中也压了压帽子,在特别恼火的情况下倒是出奇的冷静了下来,“喂,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吧?”

    “记着呢。”太宰撑着墙壁慢慢起身,没有要中也搀扶的意思。巧合的是,中也同样没有扶他的意思,虽然最后还是伸了手。

    “一直记得很清楚。”太宰这样说道。

    中也同太宰回到了原先的会议室。政客先生已经离开了,小银坐在原位,看见受伤了的太宰微微有些惊讶。

    “太宰先生,您——”

    “我离开之后,情况如何。”太宰淡淡的打断了银未尽的话语。

    “……您离开后,那位先生便松口了。”银沉默了一瞬,公事公办的开始汇报工作,接着斟酌了几秒才接着开口道,“后来他做了……很失礼的事情,我就……对他动手了。”

    中也意识到所谓很“失礼的事情”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

    “这样啊,”太宰的视线落在了小银身上,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做的不错。”

    银愣了一下。

    “……还有,我谈下了第一套方案。”虽然可能是打下来的。

    太宰再次将视线落在小银身上,仿若错觉又或许不是错觉的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带着稍许赞扬的意味。

    “做的不错。”他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

    敦并不知道他刚离开没两秒自家太宰先生就被捅了,对太宰治抱着绝对信任的他此时已经来到了富豪先生的死亡现场。广津先生对于他和中也前后脚来的事情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非常负责的把刚才的情况再复述了一遍。

    “所以说,中也先生已经叫你们把保险箱收起来了?”中岛敦轻声问道。

    “是的,但如果首领大人要求您来收取这个箱子,我们可以把它交到您的手里。”广津低头说道,即使敦只是个十二岁的、初来乍到的小孩子也表现的尊敬异常。

    “谢谢,但暂时还是拜托你们了。”敦说话的语气是极为温和的、像道歉一般的语气,虽然说出来的内容和道歉没什么关系。他的望向大厦背阴处的拐角,沿用着刚才的语气接着说道,“太宰先生叫我为他取来保险箱,我要完成它交代的任务。”

    “但保险箱有两个,我闻得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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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了保险箱,里面塞满了各种珠宝、古董鉴定书,股票证券、房产证明——似乎所有能表现价值和所有权的纸张都被塞进了这个箱子,但它们没有名字,使得这个箱子像个藏匿着潘多拉的魔盒。

    ·

    “前田小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耳熟,似乎曾经在很久以前听到过,我努力的去回忆,想要找出这种熟悉的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结果不太出乎意料的失败了。

    因为这个声音我根本不是在很久之前听到过的,而是在非常近的时间里听见的——是那位被我指挥着带路的侍者先生。

    工作时间使用异能力是调查员合法正当的权利,甩锅给GSS只能说是前份工作培养出的条件反射,心虚多少还是有点的,但总体来说我做的都非常理所当然。

    但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透过设备、又透过空气传来令我的耳膜二次鼓噪时,我还是觉得小丑竟是我自己。

    比如,我压根没记住那位侍者先生的脸。

    侍者先生的言语,爆炸声杂糅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不远处的一声闷响。我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称不上一个正确的决策,但我做的决策也没几个很正确的,总之我取下耳机,拉开车门迅速跑去了闷响产生的地方,在跑过去的过程中我似乎又听见了一些物品掉落的声音。

    然后,我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是富豪先生……的尸体。

    说是尸体都是一种委婉的说辞。从这样高的楼层摔下,已经不是正常人能想象的场景了。皮肤下的所有组织结构、器官全部松散碎裂,碍于柔软的皮肤的阻挠还勉强保持着略微塌陷的人性,但骨骼的碎片却在这样的冲击下划破皮肤,引导的皮肤里的内容物流出,于是在我面前,构筑出了地狱的小小的一角。

    我感觉我整个人非常不好,像是san值清零,周身的血液好像要凝固起来,但一直在加速的心跳却想要血液们翻涌。这样的感觉被过长的反射弧阻隔,感触并不明显。

    ——是那位侍者先生做的,他炸碎玻璃,把富豪推了下来。

    我的反射弧似乎还没转过弯,只是在重复思考着一些显而易见的、无意义的、奇奇怪怪而不太重要的事情。

    ——没去看他的脸,虽然只看一眼也不可能记住。不过他的手套真的很特别,不是服务业人员的专用手套,倒像是漫画轻小说里的xp手套……

    ——死人了。

    ——那个手套……

    ——死人了。

    ——侍者他……

    ——死人了。

    ……正常的胡思乱想到此为止,我的脑子一直重复着相同词汇,难以进行什么有效的思考。

    直到我的反射弧终于姗姗走完全程,恐惧与反胃的感觉落到实处,思考能力也被这样的感觉所刺激,跟随着它们一起回笼,我才变得正常了一些。

    ——最多只有二十秒。

    我意识到了这件事,视线落到保险箱上。

    接着我用了以前学习的开锁技能,我打开了其中一个保险箱。

    第103章 冲突

    这两个保险箱似乎是后一步被丢下来的,其中一个摔在了地上,锁头都有些扭曲变形,另一个则非常不凑巧的砸在了受害者的尸体上,与破碎的肋骨合力将胸腔扎了个对穿,新的创口加速了血液的扩散,于是这片土地就显得更加难看了。

    或许是因为这极少的缓冲,这个保险箱的变形程度远小于直接砸在地上的另一个。至少它的锁头没有扭曲到需要整个卸下来才行,虽然对我来说撬锁比开锁容易,但我手头并没有撬锁用的工具钳或者其他平替道具,于是我拿起血泊中还沾着血迹和溅射的碎肉沫子的保险箱。

    从顶层到一层大厅需要做二十秒电梯,现在的我直接和太宰中也中的任何一个碰面都不可以。

    现在的我面对他们只会束手无策,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必须在这之前收集一些有效信息,然后决定好该怎么做。

    突发状况什么的真是麻烦。

    我这样想着,忍耐着手指触碰到柔软的细小的肉沫产生的不适感,用细铁丝找着感觉开锁。冰凉的手指碰到血迹是可以感受到转瞬即逝的暖意的,虽然这种迅速消失的温热让我有些头皮发麻。是太久没有近距离接触了吧,完全没有以前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游刃有余。

    感觉自己忘性真的有点大,明明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来着。

    万幸的是我手头的技术没有生疏,还是在十来秒之内把锁打开了。

    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是所有能表现价值和所有权的纸张,并且都没有记名,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主人,谁都可以成为他们的主人。可以很轻易的联想到,另一个箱子也是如此。

    “喂,你是什么人?!”在我确认完保险箱里的所有物品,重新扣上搭扣时,我听见了这样的询问声。

    我顺着声音追溯它的源头,手指则接着刚才的动作将箱子关住,重新提好。接着,我便看见了发问的黑手党小哥,他在警惕的望着我。

    “哦,是这样啊。”我语速很慢的说道,没有太大幅度的动作,慌乱的动作会传递出弱势的信号,而此时不需要这种慌乱。

    对方对我举着手/枪,手法标准但不老练,显然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的训练,西装的细节可以看出他是黑蜥蜴的成员,看情况应该是提拔上来没多久但还算有天赋的新人。

    我语气的暗示或许起了一点作用,至少对方短时间内没有送我一颗枪子儿的想法。

    这样就好办了,只要在他改变主意给我来一枪之前找到最适合的理由说服他就行了。

    于是我开口了。

    “你是广津先生那边新来的部下吧。我认为,你还是留在原地等他来更好。”

    对方的抵抗非常微弱,确认了不需要进行第二阶段后,我转身离开了。

    黑蜥蜴是港口黑手党最精锐的武装部队,只有最厉害的一批武斗派成员才能被编入这支队伍。

    虽然说在魏尔伦事件事件中死去了太多黑蜥蜴的成员,但他们始终是按照最高要求打造精锐武装部队。当他们要对一个地方开展行动的话,就像是盯住猎物的狼群,除非比他们整体更强大,或者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才能,不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这不包括我。广津先生是少有的知道我异能力作用的人,我对上黑蜥蜴是真没辙呢。

    还好不用对上。

    我越过街道,夜色的遮掩下身上的血迹并不明显,在寒冷中的行人吝啬着呼吸,一时没人察觉我身上的异样。

    我拐进巷子隐匿身形,最后走进了地下防空洞,感觉沾了血的手已经冻僵了。

    黑蜥蜴盯上的敌人很难全身而退,因为他们惯常喜欢直接干脆的用暴力解决问题,一切的策略也仅仅只是为了“更好的用暴力达成想要的结果”罢了。但这样简单粗暴的目的,就注定他们的行事规律也是极其简单直接的。

    所以我知道,当任务之外的突发事件在身边发生,他们是不会改变自己执行的计划,从正在执行的任务中抽身出来,做出更需要策略支撑的反应的。暂时派出一两个人来观望一下就是极限了,更何况他们负责的任务并不适合抽身——首领先生可就在楼上呢。

    黑蜥蜴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纯粹的武装部门。托太宰的福,我非常轻松的离开了。

    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无意识的敲了敲手机的背部,摁开通讯录翻找着富二代先生的号码。

    地下防空洞比地上更加湿冷,甚至可以呼出白起。我手指僵的不行,翻找的速度也有些慢,找了半天才找到。

    我构思着我的措辞,思考着该如何告诉他他的父亲意外身亡的事情。但这些思考似乎没什么用,因为富二代先生并没有接通我的电话。

    一串忙音之后,我尝试重新拨打。却在下一秒下意识的侧身躲闪。

    我的脸颊被划破了。

    血在往下流,但出血量很小,只是有些轻微的刺痛。

    对方身手很好,速度远超于常人的反应。但攻击意图并不强,不然我不会只被划拉一个这么浅的口子。

    我抬头望向攻击我的人,他已经跳远和我拉开距离了。有着奇异斜切发型的白色头发,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白色毛皮披肩。他蹲在半米高的废弃铁皮箱顶部,手撑在铁皮箱的边缘,安静的注释着我,像是某种刚刚学会捕猎的、年幼的猫科肉食动物。

    也像只小猫。

    我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对方看上去才十一二岁,似乎是因为某种我不了解的、异能力的原因,他露出的手掌变成了动物的爪子,在高低差的对比下,真的很像蹲在高架上的小猫。

    我并没有直接认出他来,而他却认出了我。

    在我侧身躲闪时,我的兜帽也滑脱下来,对方就是这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迅速跳开拉远了距离的。

    “禾泽先生。”他念到我的名字。

    这样的声音啊……

    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

    我打量着他,希望能多记住一点细节,至少下次看到敦时不能再把他当做陌生人了。

    “好久不见啊,敦。”我和他打招呼,把兜帽重新带上护住耳朵。血迹已经凝固在了手上,并没有把帽子弄脏,“你来是为了这个保险箱。”

    “这是太宰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敦回答道。

    有问必答,真是过于老实了。

    “可是,我不能给你——”

    敦行动了。

    是无比迅速的行动,上一秒还蹲在高高的铁皮箱上,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他奇异的、紫金色的眼瞳和不属于人类的、藏在白色的毛皮和肉垫中的锋利的爪子,是老虎的爪子。

    速度太快了,根本躲不掉,假设让他得手了,整件衣服都会被划破吧。

    救命,现在可是冬天!

    于是我抬手了,用保险箱格挡了衣服和利爪的接触。

    被敦诓了。他压根没想打我,或许就等着我用箱子挡呢。总之小朋友很不讲武德,直接收起爪子反手抢我手中的保险箱。

    力气大的不符合常理,保险箱都被他撅变形了。

    “嘶!你力气太大了吧!”我傻眼了,最后靠着体型作弊,顺便对他痒痒肉动手了,才勉强把十二岁的小朋友压地上了。

    但此时的我非常自卑且怀疑人生。

    这不合理啊,明明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力气那么大!

    而且速度也比我快的多,而且十二岁。

    什么圈子都有低龄触是吧!我真的要闹了呜!

    我忍不住开口想对此事发表一下意见,却在下一秒噤声了。

    “……你脖子上是什么。”

    敦挣扎的手僵住了,然后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直到和我的视线对上,才停止了动作,但浑身的肌肉依然紧绷。

    “……你脖子上是什么。”我又开口重复了一遍。

    “是……是为了防止异能力失去控制……才……”敦艰难的开口道,视线就没落到实处过。

    “介意我的手脏么?”我轻声问道。

    “什么?”敦没反应过来,但看上去是不介意的样子。

    于是伸出手揉了揉敦的脑袋,和他说“没关系的”。没错,我又开始安抚小孩了。效果看上去还行,反正对方整个愣住了,肌肉也不自觉的放水下来了。

    就是愣的有点久,地上特别凉,躺久了容易生病。

    “回神。”我对敦打了个响指,站起了身,身手把他拉了起来。他顺着我的动作起身,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可是我没有任何回答问题的想法,于是我用问题堵住了他想说的话。到这个份上,我们也没法继续打下去了。

    “我发现,敦似乎对我的问题都有问必答呢。”

    对方果然被我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感觉禾泽先生是值得信任的人。”他这样回答道。

    “可是我们立场不同哦,”我试图纠正敦的想法,或者做一些其他事情,“立场不同,我再值得信任也没有用呢。”

    但我的想法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立场不同吗?”敦看上去没太明白我的意思,“那为什么太宰先生会信任您呢?”

    “……啊?”

    第104章 幸运

    我承认我短暂的懵了一秒,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谁忽悠的你啊?”我忍不住吐槽道,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敦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铁质项圈上挪开。

    那个项圈里面有倒勾着的刺,结构非常特殊,不易位移,正常情况下根本伤不到佩戴者。比起说他是虐待人的产品,敦提供的说法似乎更可信一点,那这又变成了一个我不能轻易去涉及的问题了。

    想捏准敦的心思实在没什么难度,更不用说他对我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信任了。这些信任让他进行诸多行为时都有留手,给足了我机会。

    我不好好把握岂不是太傻了。

    于是我打定了主意,后退了一步,不再纠缠其他问题的问题,对敦使用了异能力。

    “箱子不能给你,你还是回去吧。”

    敦和镜花这个地方还蛮像的,比如这种程度的异能力连一秒都控制不住他这一点。

    于是我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那你就在原地等着广津先生他们。”我说完这句话便想转身离开了,结果却被敦扑过来拽住了。

    “等等,不行!”敦试图抢走我手中的保险箱,看上去着急而慌乱,“太宰先生让我取回保险箱的,我必须要完成太宰先生的命令。”

    可惜他失败了,我用巧劲挣脱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远了距离。他够不着我,又被异能力控制着必须遵守我说出来的“大冒险指令”,只能在原地着急的不得了。

    “你刚刚说‘我是太宰先生信任的人’啊,保险箱在我手上也没什么关系吧。”我说这句话的样子非常无辜,间歇性的没良心令我完全没有逗小孩子的罪恶感。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敦完全没被我绕进去,“太宰先生信任你,但是我还是要拿到箱子啊!”

    敦终于褪去了小心歉意的样子,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了,看上去非常难得,我敢打赌他平日里都不会这样,就像是十二岁的普通孩子一样。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喜欢逗小孩的坏蛋,所以很快安抚起他来了。

    “别沮丧嘛,我的异能力可是很特别的,单枪匹马的话谁都可能会吃亏哦。就算任务失败了你家太宰先生也不会怪你的。”我这样说道,可惜效果不佳,依然没有安慰到对方。

    看来要换一种说法了。

    “而且说不定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并且真的忽悠到了敦,他的视线已经从保险箱上挪到我脸上了。

    “你看啊,太宰知道我的异能力,却没提前告诉你,还让你认为我是值得信任的。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可能拿的到保险箱呢?他既然知道这一点依然什么都不告诉你的让你过来,不就说明真正的任务不是这个嘛。”我胡说八道起来一向是一套一套的。

    “真正的任务?”敦直接上钩了。

    我支棱了起来。

    “是让你和我走哦,他觉得你并不适合待在港口黑手党,所以想让我带……咳,带你走。”我开始往胡说八道里夹带私货,但说道最后,自己却卡壳了。

    因为我觉得,这搞不好还真是太宰的想法,毕竟他一向能拿捏住所有人的心态。

    “或许是因为太宰先生不知道对方是你。”敦开始辩解起来。

    “不会的,他早就看见我了。”我摊摊手否认了。

    至少十分钟呢,毕节太宰可不是什么喜欢在车里傻坐着的人。

    “不可能的。”敦这样说道,语气明显有些动摇,但还是倔强的坚持着,“太宰先生不会不要我的。”

    “……”小孩子太好忽悠了良心开始痛了。

    我叹了一口气,语调显得有些无奈。

    “那就姑且认为你是对的吧,已经拖延的够久了,我要走了呢。”

    “哦,还有。‘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这件事,你还是亲自问问你家太宰先生吧。”

    这次,我后退一步,真的转身离开了。

    ·

    穿梭在防空洞的甬道中,拎箱子的手已经僵的不行了,刚才和敦争执箱子归属权问题是被他的爪子挠到了,右手一直在流血。虽然用纱布包了,但我左手包扎技术很不怎么样,所以没包好,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敦的异能力极为特殊,像是老虎一样的爪子,极其迅捷的身形,还有即使在我面前压抑着也完全无法掩饰的高破坏力。太宰的做法一般都不具有普遍参考价值,但他的决策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正确无疑的,连太宰都认为带上枷锁是个好选择,那么这个异能力的危险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从我离开到他找到我只用了七分钟,不管怎么算速度和侦查能力都已经超格了啊,是有像动物一样敏锐的嗅觉吗?

    想到他毛绒绒的爪子和口径过大的枷锁,我觉得非常有可能。于是我用手机在网站上搜索了一下混淆野生动物嗅觉的方法,想挑个简单可行的操作一下。

    可行的方法很容易做到,只要去一个气味混杂的地方就好了。于是我收起手机,果断的离开了防空洞。

    期间黑蜥蜴似乎开始行动了,在防空洞里好几次差点和他们当面撞上。拖时间对我没好处,谁知道敦身上异能力的效果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我迅速从一个出口离开了防空洞,转点到地上了。

    地上风很大,特别冷,直接冻得我一哆嗦。但现在不是挑剔环境的时候,我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联系富二代先生。

    结果我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切入了通话界面。

    我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是乱步的电话。我转进了一个小巷子,没怎么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兴致勃勃的和我说他拆零食拆出了可爱的限量版赠品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划过富豪先生松散的尸体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的痉挛了一下。

    “……那乱步很幸运哦,我就非的不得了,抽奖都是谢谢惠顾呢。”我让自己冷静下来,恭喜了乱步的好运气,却因为天气太冷了痉挛的更厉害了,“等到我回了侦探社再继续……和你说这个吧。”

    “……禾泽遇上麻烦了。”对面乱步的声音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然后才陈述事实般的开口说道。

    “是天气太冷了。”我反驳道,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明明气温没什么变化,离开了防空洞后我却冷的这么厉害了。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些细碎的声响,似乎是乱步带上了眼镜。

    我猜的没错,因为很快乱步就开始不由分说的指挥我做事了。

    “禾泽拿了很麻烦的东西吧,我想那应该是个保险箱吧。现在就把它丢到。”

    我愣住了。

    “丢掉?”

    “没错,丢的远远的,焚烧厂、横滨湾、垃圾站丢哪里都行,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带回侦探社。”乱步直白的要求道。

    “不可能的。”我拒绝道,克制住痉挛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也不会……把它带回社里,这是要交给富二代先——”生的东西。

    “他拿不到了。”乱步打断了我说的话,是简单的毫无波澜的语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或许并没有想表示什么多余的意思,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自然。但正是如此,却让人听了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他是拿不到的。”乱步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会在今天之内死掉——或许已经死掉了。”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当人体开始轻度失温就会忍不住痉挛发抖,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蹲在了地上,黑蜥蜴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不在防空洞里了,但想找过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不要说我还会再次转点,所以不用担心。

    “这是……什么阴谋吗?”我忍不住问道。

    “是很大的阴谋哦,会把整个横滨都掀起来。但是有乱步大人在,侦探社不会有事的。”乱步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自信,显得非常有感染力。

    “也……就是说,我……”我的委托失败了。

    无论是委托人还是委托对象,都会在今天死掉。

    他们“为什么会死”、“又是怎么死的”都变成了我无法插足的部分。就像我无法去改变的无数事情一样。

    保险箱从我手上滑脱,掉在了地上。我还在持续失温,偶尔痉挛的颤抖一下,我想克制住自己,但越是克制,就痉挛的越厉害。

    好冷,乱步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似乎是一些劝我听他指令的话和抱怨我从不听他指令的话。

    我确实不喜欢听乱步的话,虽然他总是对的。或许我就是那么无理取闹吧,比起完美的正确答案,更想写自己的答案。真亏乱步愿意包容我到现在。

    ……原来我这么幸运嘛。

    “……我明白了。”我勉强说完了这句话,又一次没听取乱步的建议,把电话挂了。

    要赶紧行动起来,持续失温的话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的。

    我规划着接下来的计划,思考着乱步说的话,乱步的异能力极其神奇,他推理出的内容完全可以作为已知条件来使用。

    所以富二代先生已经死掉了……

    我的视线从保险箱上挪向袖子中的手表,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拎上保险箱离开了。

    我突然很想咬手指,但手上全是血,很脏,只能忍住了。可是我也没法彻底的冷静下来,于是我在走路的途中,拿出手机发邮件来转移注意力。

    ——今天真的很倒霉。

    我点了发送键。

    对方很快回复了。

    ——是吗?真是遗憾。我今天很幸运哦。

    我看着不知名先生的邮件,变得无比冷静。只想梆梆给他两拳。

    然后我来到了我选定的落脚点,我用铁丝打开了铁皮门,把保险箱放置好。

    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地方,幸运的是这个地方是有供暖的。

    有暖气的地方真的很舒服,我短暂的什么也没想,体温在慢慢恢复正常。

    我等待着这个地方的主人的到来,或者是其他人的到来,不过没什么结果。后来我实在是太困了,就征用了主人家的床和棉被,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我会认床,会做很多糟糕的梦的,却并没有这样,反而还梦见过去的人,梦见了燕秋,梦见了很久以前的小事。

    然后我就醒了,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的到来。

    第105章 发烧

    这个被我当做临时落脚点的地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却找不到两把椅子,显然这个地方的主人从没想过接待客人的问题。

    这也意味着,当真的到了不得不接待客人的某天,椅子是不够用的。

    水管依然可以正常的输送干净的水,我终于有机会把指缝的血迹洗掉了。在清理干净保险箱的外壳后,我再次用钢针打开了它,重新估量了一下那些东西的价值。

    吓到了自己。

    我盯着打开的箱子里面轻飘飘又千金重的东西思考了良久,然后做好了决定。

    最后,我找了个地方把保险箱放好,盯着唯一的椅子看了一会儿,选择坐在床上。

    嗯,一般来讲,坐在床上接待客人是很失礼的事情。但只有一把椅子,就让我坐在舒服……咳,做失礼的人吧。

    毕竟床上软软的很舒服,四舍五入床是沙发。

    但坐在床上等人显然不是一个好决定,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无法接受的事,即使做各种事情转移注意力精神也疲惫不堪。或许是久久没人出现在这里,在软软的地方神经就是会慢慢放松。或许是时间太晚了,生物钟已经安排着自己去休息了。

    所以当我的意识回笼时,我已经睡着做梦又醒来了。

    刚睡着的时候可能还是正常的、不知不觉的倒在了床上,但是醒了的时候就只看见一个把自己裹成球心安理得的征用了别人棉被的小氓流。

    而这个小氓流现在头晕眼花的——反正我现在难受的说不出话。

    我想反思一下自己的恶劣行为,自我谴责一番,可是整个脑子都是迷糊的,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一半努力回忆昨晚的梦,希望能多留下些印象。一半思考着搁置的正事,分析着一整个晚上都没人来的原因。两种毫不相干的内容在脑子里打架,加上脑袋那里的钝钝的疼,让我感觉非常的精神萎靡。

    最后让我清醒的是手机里几十个未接电话,他们蹦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一半多都是助哥打来的,安吾也打过来十来个,最后他发了封考虑周全的邮件才停止了无用的打电话行为。

    那个邮件真的考虑的十分周全,前半段“极其亲切”的要求我赶紧滚出来回电话,中间默认我被拐跑了警告了拐卖犯一番,后面更是直接默认我死了,威胁了那个杀了我的杀人犯让他晚上别睡太死。

    我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发现只有那床被子符合安吾对“拐卖犯”和“杀人犯”的描述……

    没有人为被子发言吗?被子真的很无辜。

    助哥也发了邮件,就是很普通的问我在哪里。

    另外乱步也打过来了一个,不过可能是推理出我已经睡着了,后面就没再打来了。

    比较特别的是中也也打了电话过来。

    嗯……先把这个放放。

    我回了安吾消息,告诉他我是出任务耽搁了时间现在人活蹦乱跳好的很,然后给助哥去了个电话。倒不是区别对待,毕竟这个时间点给助哥打电话可以救他于水火——他这会儿很可能被一群大爷奶奶围着问东问西——但给安吾打电话只会耽误他上班。

    助哥秒接,弄得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在想着怎么没有通话音乐,直到听见了助哥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我和助哥交代了一下昨天做委托的事,重点强调自己活蹦乱跳好的很,把昨晚没回来的原因甩锅给了那个保险箱,虽然真实原因是等人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最后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告诉助哥不用担心,我现在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回侦探社去了。

    不过我并没有打车成功,刚离开了镭钵街不久,我就看见了开车来接我的助哥。

    “哇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稍稍有点惊讶,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助哥这样问道。

    “因为镭钵街这边你天天来,而且回侦探社需要二十分钟。”助哥解释道,走到了我身边。

    “你发烧了。”他的视线从我脱掉的外套挪到了我身上,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我愣了一下,用手背碰了碰额头,然后手背被额头烫到了。

    “手太冰了,测不准。”我只好这样告诉助哥。

    “为什么不穿外套?”助哥问道。

    “上面有血,白天太显眼了。”我向助哥解释道,突然意识到助哥说的可能是对的。我可能真的发烧了,因为现在依然很冷,我也觉得很冷,但是和昨天又不太一样,我好像不太能意识到我很冷,只觉得晕晕乎乎的。

    接着一个非常暖和的外套就披在我头上了,是助哥的外套。他把它借给我了。

    “那就穿我的吧。”助哥这样说道。

    我没太能反应过来,没遇见人之前我觉得一切如常,遇见助哥之后我才发现现在的我的注意力和反应能力远不如身体正常的人。

    助哥比我高了近十厘米,他的外套衣摆很长,假设我用正常的穿法来穿直接可以裹住我的小腿肚。为了我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的尊严,我只好让助哥的外套失去尊严,继续让它遮着我的脑袋,把它当小毯子使了。

    “那要是助哥受凉发烧了怎么办?”我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能说话的。

    “是哦。”助哥像是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说道,但一秒钟不到他就把这个问题放弃了,“但是我脱都脱了,你就穿着吧。”

    这话莫名的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哦。”

    我和助哥上车了,他让我去后座,还说后面三个座位都归我了。

    我觉得我必须要发表一下意见。

    “外套有点热。”

    “穿好它。”

    “……哦。”

    ·

    回到侦探社,在助哥的极力要求下与谢野医生总算是收起了她的电锯砍刀,从抽屉里翻了个体温计给我。

    然后我就缩在沙发上量体温,量着量着出去外勤的国木田老师就回来了。

    “早啊,国木田老师。”我努力开口和他打招呼。

    “……他怎么了?”本来想就桌面、委托、摸鱼、果雕或者其他问题教训我一顿个国木田独步看见我之后哑火了,这样询问着其他人。

    “似乎是委托任务失败了,还把自己弄发烧了。最后被织田先生像捡小流浪猫一样捡回来了。”与谢野医生好心的回答了国木田的疑问,就是这形容总让人觉得不太对。

    于是我努力的抬眼睛盯着她看,希望能传达出“瞪视”的感情。

    可惜失败了,对方完全没get到。

    “嗯?这么看我,是改注意想让我治疗了?”晶子小姐略显期待的说道。

    我赶紧把视线收回来了,然后乱步就凑过来了,甚至凑的很近。

    “禾泽发烧了诶。”他这样说道,我别过头。

    “离我远点……小心传染啊。”因为正常音量说话嗓子会痛,所以我说话声音超级小。

    然后乱步也学着我的样子把声音压低。

    “不会的哦,乱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

    “名侦探也不能耍赖。”我继续压低声音说话。

    “但是禾泽都耍赖了,没有把箱子丢掉。”乱步也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叽叽咕咕的说话其他人根本听不清,就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不过禾泽现在也做的很好哦,辛苦你啦。”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乱步凑到我耳边这样说话,把我听愣了一秒。

    “乱步是在学社长说话吗?”我小声问道。

    “是呀,乱步大人现在是不是像社长一样气派!”乱步肯定了我的说法,小声而期待的问道。

    “是哦。”我回答道,感觉头晕晕的身上提不起劲,像表情包里那个四肢栓栓的脑袋空空的鼠鼠,但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感觉很高兴呢,乱步大人很帅气。”

    乱步听了果然很高兴,往我怀里塞了一包小熊饼干告诉我生病是可以吃的,之后才一副冒着小花花的样子去了社长办公室。

    我抱着怀里的小熊饼干,但没什么力气去吃它,只是在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

    以前好像从没认真听别人夸奖过自己呢……

    因为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就算被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也没有把他当真。但偶尔相信一下,还是会感觉有点开心。

    后面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好像是在国木田的极力要求下,与谢野医生又一次收起了她的电锯砍刀,从药箱里给我翻出了几盒退烧药——国木田真是个好人——吃了退烧药之后,我似乎在沙发上睡了很久,最后下班了才被助哥带回家。

    ·

    不到一天富豪先生在地标大厦意外身亡的事情就播的全世界都知道了,没过多久富二代也上了新闻。看见新闻上在播放他的死讯时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在不停的咳嗽。发生在我能触及之地的事情我都无法阻止,更别说我无法触及的事情了。

    “我说,禾泽君既然生病了。那就请假回去好好休息啊。”国木田老师看我咳嗽个不停,压低声音劝道。

    自从我生病之后乱步跟我讲话就成悄悄话模式了,受乱步的影响先是助哥,再是社里的事务员们,最后整个侦探社和我说话都变成了悄悄话模式。

    “不想回去。”我用手指物理压迫喉咙,才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回去一个人都没有,想留在侦探社。”

    说完这句话后我又止不住的咳嗽了一会儿才稍微好受一点。

    国木田老师一副“这家伙真是令人伤脑筋的样子。

    “今天早上我量了体温才37度多一点点,只是低烧。”我想了想补充道。

    但这种说法好像没什么用。

    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而且我听说国木田以前高烧烧到38度多还是没请假来社里上班了,最后还是社长出面……”我补充道。

    这次有用了。

    “停停停,败给你了……”国木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耶……咳咳咳咳咳……”

    “……说不了话就别说话了啊。”

    第106章 晚香堂

    我把休息室的沙发征用了。

    一连两三天都窝在上面打瞌睡,到后面我稍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打瞌睡的地方从沙发改成了自己的办公椅。结果最后又被事务员们叫回去了,其中一个小姐姐还带了个小毯子给我。要是我没生病肯定会螺旋升天式不好意思,可惜我生病了,反应特别慢,所以我现在身上就盖着一条印着很多白色小鸭子的黄色小毛毯。因为最近老在咳嗽,保险起见我一直带着口罩,穿的衣服也是带有毛绒的缝边的兜帽的。窝在沙发上不止一次被来社里的客人认成是沙发上的一堆衣服。

    富二代先生的事情最后被国木田老师和助哥接手了。说是接手,实际上只是帮我做了一下留档工作。侦探社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委托做一半、或者委托即将结束时委托人死了的情况。除了自认倒霉放弃不会再有收益的委托也没别的办法。至于会不会因为委托人的死亡而得到警方的委托,那都是后话了。

    生病的感觉很不好,虽然一直在按时吃药乖乖喝水,但是断断续续的低烧就没停过。与谢野医生不止一次举着柴刀要求我把口罩摘掉身上碍事的衣服脱了,她给我检查一下。

    这么检查我半条命都得没!于是我决定远离她并且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了。

    再然后,再然后龙头战争就打响了。

    那会儿这场大规模械斗还没有名字,“龙头战争”这个名字是后面定下的。

    传闻说那个以外死亡的富豪先生留下了价值五千亿的不记名财产,而“不记名”意味着——谁拿到就是谁的。

    这笔从天而降的横财让横滨大大小小不太和平的组织感到兴奋,一拥而上的寻找着这笔巨额遗产的下落。

    他们为了与之相关的情报在街头大打出手,即便是一些烟雾弹似的假消息也足够吸引他们派出战力。更多的人看准时机在其中浑水摸鱼赚取利益。一时间“五千亿”三个字成了某种流量密码。

    他们为这笔财产疯狂到这种地步,可想而知拥有这笔财产的人一经发现得有多倒霉。对于侦探社以及我个人安全来说,把保险箱丢焚烧厂简直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怀璧其罪,这笔钱根本不存在用出去的可能性,乱步的建议实在是太正确了。

    虽然我是个不听人劝的傻瓜,就喜欢自己瞎折腾。

    ·

    我们搬去晚香堂了,现在正在打扫卫生。我想帮忙来着,结果手里的扫把被国木田老师征用了。他看上去很想让我哪凉快去哪里待着,但在我真挚的眼神下还是改了口,说要交给我一个意义非凡的任务——帮乱步大人拎保险箱。

    这个任务确实意义非凡,完成的话我甚至能拿十万奖金。因为我们武装侦探社的乱步大人是不允许除了社长以外的人碰他的宝贝保险箱的,为此侦探社无聊的员工们还下了这个无聊的赌盘,赌谁会是除了社长以外第一个能碰到保险箱的人,并且目前为止根本没人做到。因为乱步不是那种为了打赌这种无聊的事情改变做法的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假设你因为打赌的事情去闹他的话,那乱步大人就要闹了,而侦探社没人会尝试去惹恼乱步。

    不过我现在横竖没事干,还真就听了国木田老师的话一小步一小步的蹭到乱步旁边了,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一起搬保险箱。

    乱步说不用,还给我表演了一个单手拎保险箱——虽然因为没拿稳保险箱差点砸地上了——但是是差点,确实是单手拎起来的。没想到乱步力气还蛮大的嘛!听说他还和社长学了防身术,对比国木田老师的战斗力,乱步跟在社长身边的时间只长不短,说不定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体术高手呢。

    说了这么多,我们搬来晚香堂的原因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不过说之前我要补充一句,事实证明,乱步是深藏不露的体术高手这事纯属我想多了,他还不如太宰能打。

    那么接着说回两天前,两天前我第一次参加了侦探社的集体会议,对于最近愈演愈烈的械斗事件进行讨论。

    主持会议的是国木田,提出有效建议的是乱步,我全程都在努力坐直认真听讲。

    按照乱步的说法,这样的小规模械斗只是开始,后面会进行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政府会做出非常失误的决策,他们不会让侦探社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去。而侦探社最好的选择回避这个事件。

    “在野党蠢蠢欲动,会把这件事情当做压垮现任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让事件规模扩大化。而在前面失去了公信力即将下台的政府则会把它当做救命稻草,希望漂亮的解决这件事情来挽回公信力,是这样的对吧?”我听了国木田和乱步的话小声的同助哥交头接耳,结果助哥还没回答我呢我就被吓了一跳。

    “确实是这样的。”社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甚至隐隐富有杀气。

    我被吓的一哆嗦,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我。

    讲小话被老板抓包,你的同事们还都在看你,这个场面真的很恐怖,而且我还生着病,一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但是与谢野医生在看我,为了不给她砍我的理由,我努力保持镇静。

    谢天谢地社长没有为难我,他很快放过了我,问了乱步几个问题。

    等我放松下来后,社长已经听取了乱步的建议,全面收缩侦探社的业务,决定转移到晚香堂了。

    这个决定在当时看上去是有些离谱的,但是这是乱步说的,那么它最后的结局只有离谱的应验这一条,放心做就是了。

    然后侦探社全体就休假了。

    而且不算在年假里。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太让人感动了吧。

    但侦探社的业务不能放下,作为三刻构想中的黄昏可不能轻易消失。所以事务员们是正常的放假回家了,调查员们则只是将办公地点转去了晚香堂。条件差点,但是安全。

    晚香堂位于横滨地下防空洞的一角,位置极为偏僻,没点迷路天赋根本找不到,是侦探社曾经的办公地点。那时侦探社没有完全成型,只有社长乱步和晶子三人,主接的还是网约业务,在助哥加入侦探社不久后,侦探社就搬去了那栋红砖大楼。而我第一次了解到侦探社,也是在这里。

    我盯着头上的牌匾,上面的书法字还蛮漂亮的,就是可惜牌匾上积了一层灰。国木田老师也注意到了这点,自言自语的说着“等到其他地方的卫生搞完了把牌匾也擦擦吧”的事。我看着旁边的国木田发呆,然后突然连线似的想起了什么事。

    “哦,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般的出了声,吸引了国木田的注意,他把视线移到了我身上,而我正好也看向他。

    “这是我和国木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我记得我好像就是在那边一点点的地方向你问路的!”我对国木田说道,急切的想要求证。

    国木田先是愣住了,然后怔愣的表情变成了十足十的无语。

    “你才想起来啊,忘得也太彻底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但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很让人高兴的。或许是这种高兴的感觉让人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我找了个理由去别处帮忙了。

    然后遇见了晶子。

    晶子说她非常需要我的帮助,让我把口罩和衣服全脱了。

    我极力的拒绝了她,最后改成帮她放医疗设备了。一半是正经的医疗器具,一半是不太正经的各型号刀具。

    帮她收拾好医务室后,她再次向我推荐了她的医术,向我保证她只解剖我两次就把我的发烧治好。

    为什么要解刨两次啊救命!

    然后她非常真诚的告诉我只是想直观的对比一下发烧状态和非发烧状态下人体器官的差异。还说我天天带着口罩很影响她判断病情。

    嗯,但是口罩不影响你想解剖我的心情对吧。

    于是我又找了个理由跑了。

    ·

    外面的武力冲突越来越频繁,开开电视就是相关新闻报道,一切都像乱步所说的一样,横滨彻底沦为了黑手党组织争夺势力进行资源割据的战场,到了这个程度,连五千亿都变得像是战争中的添头。

    晚香堂的原型是个教室,收拾出来能作为房间住人的地方不多,但够用。乱步和社长住一个房间,我和助哥国木田老师住了另一个房间,晶子单独一间。

    住宿条件还不错,反正和助哥国木田睡成一排还蛮好玩的。

    就是我有点认床的毛病,可能是觉得地板太硬了,半夜三更老醒,然后警惕性满分的助哥就醒了。

    有一次我又认床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睡不着了,非常痛苦。接着半夜三更的助哥就教我玩□□,掌握了玩法之后我信心满满,于是输了。

    然后一直输一直输,输到最后都不记得输了多少局了,只记得后面我们把国木田闹醒了。

    先声明一下,虽然我输得很惨情绪很激动,但是我生着病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主要是用肢体语言表达情感,助哥全程很稳啥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且为了不吵到国木田老师休息我们手电筒都是最小格亮度。

    然后被闹醒的国木田老师起初还在低气压的抱怨,在和我们对视之后就卡机似的静音了。

    最大音量。

    好的,我和助哥同时get国木田老师最大弱点。

    “那个,国木田老师……”

    “闭嘴,再搭理你我就是狗。”

    我我清了一下嗓子,决定换一种说话方式。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错的不是我,是世……手电筒!”

    我可太会甩锅了。

    第107章 扑克

    “手电筒?”刚刚说“再和我说话就是狗”的国木田老师强调般的重复了这三个字,“你觉得你们半夜三更玩纸牌是手电筒的错?!”

    “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其实我们是在搞团建。”

    “和手电筒一起搞团建?”国木田老师不客气的嘲讽道。

    “是因为我和助哥都很羞涩啦,”持续的低烧可能把我的脑子也烧坏了,我胡说八道的才能又精进了,“所以不好意思把国木田老师也叫醒,就只好用手电筒代替了。毕竟在我们的心里国木田老师就像是一束光一样。有了这个手电筒,就想国木田老师就在我身边一样。”

    好的,我的一通话成功让国木田老师无语住了。

    “我觉得我还是很热情的。”在一旁的助哥反驳了我的意见。

    国木田老师盯着我俩看了几秒,最后果断的扭头就走。

    留下我和助哥面面相觑。

    “我觉得要是助哥不说最后一句我还是有机会忽悠到国木田老师的。”我对助哥说道。

    “是这样吗,抱歉。”助哥一点悔过心思都没有的向我道歉了。

    我俩之间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今天晚上如果还睡不着的话能不能继续和助哥玩扑克?我觉得我努力一下可以赢。”

    “好。”助哥简简单单的答应我了,“我给手电筒充电。”

    救命我们好坏。

    嘻嘻。

    得到了助哥的肯定答复,我的思绪就飘散开来了,回想起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

    总之就是开始发呆了。

    ……

    “还没有缓过来吗?”助哥突然这样说道。

    我稍稍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发呆,我扭头望向助哥,但注意力还停留在回忆起的、富二代先生的事情上,懵住的感觉还没有褪下。

    “那个富二代先生,还有他的委托。”助哥补充般的说道。

    我这会儿才回了神。

    “没有被影响啦,”我晃晃脑袋否认了助哥的说法,即使刚刚在想的就是富二代先生,“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到的,你是知道我的。再过两天就能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我没有说话,因为脸盲症就是这么干脆,什么都可以忘掉。

    助哥抬眼思考了一下。

    “可是禾泽这两天还是有去翻他的资料,上次还说要继续调查。”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了。因为助哥说的是事实,无论是在原来住的宿舍还是搬来晚香堂这边,我每次认床提前醒来都会下意识的想出门做委托。

    “……拖延太久了,总是觉得没完成它。”我稍稍解释了一下,“感觉最近发生的事很不真切。”

    我伸手摸了摸额头,是温温的,没有前两天滚烫的感觉。

    “生病之后脑子是糊掉的,过段时间就好啦。”我和助哥解释道,希望他不要担心,“……他们或许有点影响到我了,但不会太久的。你知道我都可以忘掉的,算是脸盲带来的小优点。”

    “港口mafia也能忘掉吗?”助哥问道。

    我稍稍笑了一下。

    “可以哦,已经在忘记了。”

    我已经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忘记了中也、太宰的样子。看见他们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只觉得好熟悉好熟悉呀。最后只能和过去一样,只能通过帽子和绷带判断出他们是谁,我一直是这么做的。

    旁边的传真机“叮”的一下响了,我顺手把传输过来的纸张拢好,装成文件放在桌子的一角。

    结果助哥又开口了。

    “忘掉那些是好事吗?”他这样问道,在这样问的时候就已经表达了他的看法。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发现我没法回答助哥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说了,“我希望它是好事呢。”

    因为脸盲就是会模糊记忆,我就是会忘记。假设忘记是好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忘记。

    不太能说的清楚原因,我确实不喜欢港口黑手党,不喜欢的事情就要忘掉。

    但我就是不想忘记。

    “忘掉是好事的,一直记得糟糕的记忆的话,人生也会非常糟糕的。”我低头盯着旁边的桌角,这样说道,可能是因为带着口罩,声音在棉布的阻隔下显得有些闷闷的。

    然后,我的脑袋就被助哥揉了。

    我不明就里的抬头望他,结果他一收手权当没事发生。

    “……为什么突然揉我头发。”我忍不住问了,但说话的时候思绪已经飞走了。

    “抱歉,刚刚突然就……你怎么了?”助哥话说道一半,看见在认真思考的我,就停了下来。

    我自顾自的思考了一会儿,听到助哥的询问才抬起头,说了我思考的结果。

    “没事,就是我刚刚发现网友说的话竟然是真的,稍稍有些惊讶。”

    “这样啊,那说的是什么?”助哥稍稍有些好奇了。

    “和网上的人聊哲学题,问‘人的本质是什么’。”我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然后那人写下答案说‘人的本质是狗,被亲近的人摸了脑袋心情就会变好’。”

    “嘶……这么胡扯的话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他是在敷衍我。”我好震惊。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助哥一副我“理解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干了很多事情后又回来了的国木田老师一进休息室就看见我和助哥一副思维升华的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国木田老师很是无语。

    于是我把刚刚的经历分享给了国木田老师。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吗?真是少见的结论。”国木田老师也思维升华了,拿出手账本把这句话记下了。

    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于是再一次和国木田聊起了团建的事。

    “——可以三个人一起玩□□……等等,三个人可以玩斗地主耶,斗地主很好玩的。”我极力和国木田老师推荐,因为我以前宿舍里有四个人,反而没怎么玩过斗地主。

    “我的计划里可没有写晚上熬夜打扑克这条。”国木田干脆的拒绝了。

    “可以现在写上嘛,现在可是放假时间,国木田不愿意玩难不成是因为怕输?”我努力的怂恿他。

    “不行就是不行。”国木田老师不为所动。

    “那是因为国木田怕鬼?”我猜测道。

    好的,国木田老师同意了。

    “说起来,国木田刚刚消失去干什么了?”我随口问道。

    “做卷子。”国木田随口回答道。

    “啊?”我懵了。

    “过两天就是教资考试,刚才在刷题。”国木田老师好心的和我这种摆烂的废物解释道,顺带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钢笔没墨水了,备用墨囊也用完了,来这边拿墨水瓶。”

    我突然对我刚刚怂恿国木田老师熬夜玩牌的行为产生了浓浓的罪恶感。

    于是在找准他刷题中场休息的时间,我就探头和他说话。

    “那个,其实晚上不玩牌也可以的,我和助哥可以……”好好睡觉,晚上不闹你了。

    然后,我就看见国木田老师捏折了钢笔。

    “这可是刚我写到计划里的事情。”国木田老师的这样说着,语调非常平和,但看我的那个眼神好像说的是另一句话。

    ——要不是我们隔着两张长桌,我撅的就是你了。

    咿!!!!!

    国木田老师好可怕!

    我被恐怖的学霸吓了一跳,喉咙发痒,就咳嗽了起来。

    因为病还没好,我总是会高高低低的咳嗽几声,不过也没什么影响。

    但这次可能是咳的太用力了,一时间竟然停不下来。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找与谢野医生?”国木田看我咳的厉害,收起了他可怕的眼神,走过来确认我的情况。

    “算了……与谢野医生……只想把我拆了……”我一边咳嗽着一边拒绝了,表示我回去喝两口止咳糖浆就好了。

    “这是讳疾忌医。”国木田老师很不赞同我的做法。

    “她……要解剖我两……次……”我一边咳嗽一边和国木田老师解释。

    国木田老师被我说服了。

    等休息时间结束,他就拿出备用钢笔接着写题了。

    我默默的润了,润到充当办公区域的教室,就看见助哥在翻看文件,是我刚刚整理的那份。

    见我来了,助哥展示了一下文件里的内容,跟我讲是怎么一回事。

    这份传真是政府那边的一位官员先生发过来的,简单来讲就是说过段时间有个稍稍有点特殊的聚会,想委托侦探社的调查员进行一些护卫工作。

    “一想到侦探社还接这类工作,还是觉得有些神奇啊。”我感叹道,接过助哥递来的文件。

    “有没有一种可能,”助哥把文件递给我,接着说道,“社长、或者说是侦探社,就是做护卫任务起家的。”

    “……你是指社长给乱步做护卫?”我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

    助哥似乎没有意料到我会这么说,不过他还是顺着我的说法思考了下去。

    “你这么说也没错。”他得出了结论。

    “总之,这是一次慈善聚会。因为他的慈善性质,邀请的范围很广,不止是政界名流,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都有。那位官员先生和社长认识很久了。想参加这次活动,但又不放心安保,就干脆委托侦探社来负责一部分安保问题了。”助哥向我解释起了委托。

    “哦!”我理解的点点头,“所以侦探社其实是安保公司!”

    “也可是快递公司或者诊所。哼哼,侦探社什么都可以做到!”突然冒出来的乱步补充道,因为嘴里含着棒棒糖有些吐词不清,“但是因为有乱步大人,所以社长才叫它武装侦探社哦!”

    “原来侦探社是社长乱步建的啊。”我听懂了乱步的意思,稍稍有些惊讶。

    唔,这就是侦探社成立的原因嘛。

    “是呀是呀。”乱步认真的点点头。

    “那社长很照顾乱步呢。”实话实说道。

    有一说一,乱步真的很容易满足。在听了我说的话后,他一下子就变得超级阳光明媚起来,往我手里塞了根棒棒糖才跑去睡午觉了。

    第108章 采购

    乱步按时午睡去了,我和助哥还在接着讨论委托的事。

    我和助哥对午睡没什么追求,属于可睡可不睡的类型。一般只有很需要补充精力或者完全没事干的情况下才会午睡。

    这会儿是特殊情况,虽然我极度缺乏精力,但我在认床。假设中午睡够了,晚上更睡不着了怎么办。

    于是我拆开乱步给的棒棒糖咬碎,把灵魂的棍子丢掉,才接着和助哥讲话。

    吃棒棒糖不咬着糖棍是没有灵魂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吃棒棒糖也是不咬碎的,但是戴着口罩不方便用常规的方法吃它。人是需要变通的,为了不摘口罩我忍痛放弃了棒棒糖的灵魂。

    “对方说去的调查员越多越好,不过除了助哥和社长,也没什么人能去吧?”我指着资料上的要求对助哥说道,因为糖被咬的很碎,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发音,“哦,还有国木田老师。上次和他搭档的时候发现他贼能打,三秒解决了歹徒。”

    碎糖块的味道酸酸的,似乎是柠檬味的。乱步虽然不挑剔食物和点心,但更偏向于甜甜的东西。我和乱步的口味正好相反,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乱步总能从自己一大堆甜甜的零食里,挑选出我更偏好的、不怎么甜的给我。虽然在我和安吾讨论这事时他坚持认为按照我描述的性格,乱步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吃这些才给我的。

    但可惜我就不这么认为,那么安吾说的再有道理也没用。

    然后安吾就说我幼稚。

    可恶!我明明很成熟可靠!

    “社长他没时间的。”助哥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我明明很成熟可靠。”我开口说道。

    然后助哥就望向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救命!我怎么把我在想的东西顺口说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听了我的话,助哥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道:

    “前两天社长答应了要陪乱步出差,虽然这个委托稍稍有些突然,但社长答应乱步的事情都不会改主意的。所以社长他没时间。”

    然后他又看了我一眼,说:

    “嗯,禾泽很成熟可靠。”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总之我咳嗽了一下,跟助哥认真讨论起委托的问题了。最后得出了结论——慈善活动举办时间是下周末,由我和助哥两个人作为搭档去做这份护卫任务。原本是考虑说让国木田和我们一起去的,但国木田老师下下周一要去东京考教资,周末要备考,所以只有我俩去。

    虽然我以前没做过护卫任务,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而且助哥还在,我是完全不担心会出问题。

    生病没好这事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虽然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低烧,但委托时间是下周末,那会病怎么着都得好了。

    我的推测完全正确,事实上,没过两天我就活蹦乱跳满血复活了。

    是的,没过两天我就被晶子砍了。

    四次,没有麻醉药。

    与谢野医生恐怖如斯!

    那时的我感觉自身的意志已经跨越到了全新的境界,这要是个跑团,结团后我横竖都要向kp申请几个意志奖励骰。

    可惜不是,所以我只能默默升华了。

    这件事情的起因要从与谢野医生解剖我的前一天说起,那天是侦探社的采购日,并且恰好轮到了我去买东西。

    龙头战争开始之后,采购物资就变得非常麻烦。因为外面特别危险,然后侦探社就很危险了——我是指上次国木田老师出去采购结果受伤了被晶子小姐治疗的事。

    子弹这种东西是不长眼睛的,就算国木田老师很小心谨慎了,偶尔还是会受很严重的、不得不请与谢野医生治疗的伤。

    对此我非常同情国木田老师,于是就把我背下来的防空洞地图分享给他了,防空洞遭遇枪战的可能性远小于地上,并且因为地形复杂,就算倒霉遇见了也不会和在地面一样像个靶子一样挨打,走防空洞路线会更安全。

    “这张地图是你画的?”国木田看上去有些惊讶。

    “没错!哼哼,我厉害吧。”带着口罩也不影响我得意。

    然后我得到了国木田的赞赏,接着他指着我标注了骷髅头的地方问我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是港口黑手党建立的销毁枢纽,网状结构的是运输中转站,带着子弹标识的是军火仓库,画着罐头的是物资仓库,标注了黑“x”的是已经被销毁的别家基地,标注了红“x”是我不清楚情况但大概率是别家基地的位置,总之全部绕着走就行,我用绿箭头给你标了安全路线,我踩点了很多次,都是最不容易遇见黑手党的安全路线。”我认真的向国木田介绍到,讲完以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快了,抬头想确认一下他听懂了没有,结果国木田老师只是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那眼神特别像是我在考试的时候看见超纲题的眼神。

    “你是拿了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基地分布地图吗?”国木田老师很是复杂的问道。

    “怎么可能!这怎么看都是我画出来的好吧!”我反驳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国木田看上去稍稍有些混乱,“只是它也太详细了点吧,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机密信息吧。”

    我懂了国木田老师的意思。

    “放心啦,他要是在意这些东西,我现在就不在这里给你介绍防空洞地图了。”我戳了戳地图向国木田老师介绍道,“我知道的详细是因为我有实地考察过,不是看了机密资料。不过防空洞地图算是军用地图,我弄不到手,我也没学过测绘,比例把握的不好,可能准度会比较低,需要看标志物认路……你别嫌弃就行。”

    “不会嫌弃啊。”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他现在的气质和我刚见到他时有了很大的区别,可能是为了多体现一些为人师长该有的气质,在我选择把头发剪短的时候他束起了头发,帅气的狼尾束成了沉稳内敛的低垂着的马尾。或许是本身性格的原因,明明年龄比我还小,却显得比乱步还成熟的多。也就只有现在才稍稍显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学生气。

    “——不如说正好相反,我是感谢你的。”国木田独步认真的说道。

    ……感谢?

    我移开视线,没对国木田的话发表意见。

    在这种时候我都会格外喜欢自己的口罩,毕竟它可以遮住我所有表情。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变得无所适从也就罢了,再被别人发现岂不是太逊了。

    我眨了眨眼睛,安静的开口。

    “只是觉得老是被晶子弄哭的国木田老师太惨了。”

    “……禾泽,”国木田老师叫到我的名字,非常认真且无语的对我说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好吧……”

    国木田老师更无语了。

    后面国木田老师受伤的频率就降下来了,他本身体术就很厉害,刻意避开了危险的地方后就再也没有去个超市受一身伤的事情发生了。

    而轮替采购这事,除了刚生病的那两天是助哥替了我的位置,高烧转低烧之后我就该干嘛干嘛了。生病确实很难受,并且精力难以集中。但病久了你也就分不清自己的状态了,虽然难受程度没变就是了。

    而且从效率上来说,低烧并不会影响我正常上班,因为我平日里也挺摸鱼的,咳。

    而且比起这方面经验还稍稍缺乏的国木田老师,有相关工作经验的我更能减少和黑手党间的冲突,毕竟这方面的才能我甩他几条街了。

    虽然在做委托和处理工作方面,国木田老师的才能甩我几条街就是了。

    正常去进行采购工作,外面营业的商店又关门了几家,还开张的店都后台贼硬——还好有这种后台硬的店,不然我们都没地方可以买东西了。

    我照着清单上的要求购买侦探社需要的物品,只在辨认乱步的字迹时出了麻烦,一时分不清楚乱步想要那种类型的食玩,于是我所有款式都买了一遍。

    然后我离开了超市,准备原路返回。

    接着我就被围了。

    倒不是我被埋伏了什么的,黑手党打架谁在意我这种一般路过的呀。

    对,他们不在乎,看我跟看地上的被踩扁的易拉罐态度差不多。地上有个破易拉罐影响他们正常上班吗?不影响。所以他们火拼的时候是完全当我不存在的,子弹就从我身边划过了。

    这需要一些技术含量,要是我是个纯正的体术废物,子弹们就不会这么看得起我,而是从我身上穿过了。

    这片地区的房屋不怎么符合建筑学要求。楼房们挤挤挨挨的聚集在一起,中间只有缝隙般的窄巷,没必要去思考采光的问题,认为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主客们体验别样的穴居生活总比直白的点出现实来的更容易让人接受。这事是可以在地上体验到昏暗的穴居生活的楼房,但好歹中间的巷子能勉强让我进去避难。

    美中不足的是纸袋太大了,在我应急闪避的时候脱了手,它也没封口,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撒出来了。晶子小姐拜托我购买的红酒在引力的作用下掉在了地上,包装防震比不过水泥地的硬度,于是破碎流溢的红酒就把我一整袋的物资废了。

    虽然说安全第一,但我真的很想出去揍人。

    第109章 交手

    但外面的人并不给我揍他们的机会,有的先一步死掉了,而剩下的拿着枪。

    虽然躲闪的比较匆忙,但我本人没受什么伤,只是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沾了一些灰尘。

    巷子的尽头是个死胡同,高度很低,甚至可能不到两米,而且巷子很窄,即使是不擅长翻墙的普通人也能借力翻过去。但是外面的人并不给我这个机会,他们什么机会都没打算给我。

    太安静了。机枪运作的声音不知为何戛然而止,有那么一瞬甚至令人产生了了时空定格般的错觉。从瓶身碎裂处流溢出的红酒酒液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妙的波动,像是某种具现化的光谱图,然而液体的流动不该是这样的。

    或者说一般情况下不是这样。

    危险的预警体现在方方面面,所以我抽出腰间的勃朗宁上趟瞄准,控制扳机,保证只要我想,就可以精确的击中目标。

    当人的身影出现在这个只有两肩宽的巷口时,我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手/枪掉了。

    握枪的手腕被对方击中,极其凌厉的力量迅速打击在腕骨,勃朗宁从手中脱落,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地上。虎口被枪身的作用力震的发麻,从手腕处开始整只手充血般的微微发烫,钻骨的疼。

    穿着黑西装的少年一脚踹掉了我手里的勃朗宁,缴械之后,又迅速转变方向,攻击我的腹部。我抬手格挡转移重心躲过了这一脚,但对方速度极快,略慢一步的我手背依然被皮鞋鞋底的齿痕剐蹭渗血了。

    一般情况下,对方的进攻就应该到此为止的。我已经击中了他的肩胛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我的子弹不可能出现偏差,当子弹的行经路线被骨骼阻挡,高速旋转的子弹会迅速将肩部组织肌肉搅碎。他选择用腿进行攻击,让我有机会抓住他的脚踝,那么只要我轻轻一扯,他全身的平衡都会被我瓦解掉。

    但是我,被踢开了。

    措不及防的撞到了墙上。子弹泛着带有不详意味的红光,就这么停在了少年肩膀前,不得寸进。

    我手撑墙借力躲闪,贴近了对方,子弹顺着刚才的线路同速射回,穿透了墙体。

    身体比我的脑子反应迅速的多,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找准近身的机会对对方的太阳穴进行肘击了。

    啊,是中也。

    即使身体非常自然的做出了对“污浊”异能的应对策略,但意识到对方是中也已经是和他缠斗了七八秒之后的事了。这反应速度已经不是慢了一拍半拍了。

    中也战斗实力惊人,以一敌百、对付一群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都跟喝水似的。强火力之下他还会多运用一下异能力,但在普通的打斗中他连手都懒得拿出来。

    就像现在。我和中也从来没打过架,这大概算是第一次。反应力、出招速度、体术技巧我都远逊于中也,这样的差距仅凭我对中也战斗习惯的了解和预测是远远不够的,在战斗中机会这种东西永远转瞬即逝。

    第三次应对失败,闪避的方向微妙的偏移,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机会了。这时的中也厌烦了同我缠斗,不再留手,足尖发力,携裹着重力的飞踢干脆利落的击中我的腹部,我只来得及用手肘卸掉一部分力量,然后像是风筝一样飞出了巷子。

    果然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啊……

    我这样想着。但误差还在可控范围内,虽然我一时疼的动弹不得,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刚刚在巷子里实在是太劣势了,我发现我每次出状况都是在这种没有退路的闭塞地方,小爱的委托是这样,遇见镜花那次也是这样,净被堵在这种没有退路的地方。

    凭借对地形的了解,在打斗中转移占位离开巷子,接着转入地下防空洞,凭借了解地形的优势甩开中也——我最初是这样设想的。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还没得到充分的验证,就被中也从开头摧毁了。

    被他揍的很惨的我已经不具备移动的能力了,无法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但是误差还在可控范围内,中也使用了两次异能力,我还一次都没用呢。

    然而,在我准备开口使用异能力时,喉咙却很不合时宜的开始发痒,咳嗽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非常慌乱的想要停止咳嗽,但这东西根本控制不住。咳嗽的行为拉扯到身上的伤口,我开始因此不自主的蜷缩起来。

    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咯哒”声,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毫无办法的等待着中也的靠近。

    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晋升为了干部,在地标大厦匆匆一瞥而没发现的转变都在这时呈现在了我眼前。中也已经走到我身侧了,我艰难的抬眼仰视着他。略微感觉这个场景似乎和记忆中的某处重叠了。他背光站在我身侧,周身的气质似乎的都微妙的转变了。略长的褚色头发披在肩上,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衫不止为何换成了酒红色的,我记忆中的中也已经随着时间模糊掉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就能把他变成一个陌生人。

    港口mafia的干部先生或许只是想看我有没有死透,至少他的眼神看上去是像再在我身上补上一脚,但接下来,他的神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令我稍稍升起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然后干部先生蹲下了,伸手勾住我耳后的挂绳,取下了我的口罩。

    “别……”我在咳嗽的过程中努力挤出了一个字,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但是已经晚了。

    然后他开口了,带着一点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的不可置信。

    “……禾泽?”

    是中也的声音啊。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划过这样的一句话。

    兜帽早在我摔在地上的时候就落下了,现在口罩被对方摘下,我彻底被认出来了。我撑着地板试图起身,在无视疼痛的情况下这样的动作还蛮顺利。就是手腕似乎是肿了,有点使不上力。

    咳嗽总算是止住了,但对我来说这太迟了。中也已经认出我是谁了,他一直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感觉稍稍有些熟悉。于是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咳咳……嗨,中也——”说话的时候会隐约牵动身上的伤口,不过调整呼吸之后就会好很多。

    “好久不见。”我调整好呼吸,这样说道。

    有的时候,有的相见就是那么措不及防而不合时宜。中也或许有很多话想说,他也有权利对我进行询问,但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了下眼睛,再次抬头又变成了无奈而自然的样子。

    “嗨,禾泽……”他顺着我的话说道,“好久不见。”

    这个人认识我……

    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件事情。

    然后我们两个便又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刚才在这火拼的黑手党们都不在了,只有他们的躯壳还留在原地。而我和中也就在尸体的环绕中互相问好,残阳的余晖泼洒在这片土地上,它是黑夜的引路人,是黄昏的终焉。

    一直坐在原地显然毫无用处,趁太阳还没落下,我还能使用它馈赠的免费照明。我起身去检查刚刚掉在地上的纸袋,“污浊”影响下的酒液流动的痕迹不是很正常,却幸运的没多染污纸袋。我挑出已经坏掉不能用的东西,惊喜的发现还有一半是完好无损的。

    我把不能要的东西拨开,收拾好纸袋。又想起那把被我遗忘了的勃朗宁,正准备去找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它。

    中也向我伸手,手里拿着的是我的手/枪。

    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接过了它。

    这大概算是一种默认的态度,不过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多争取一些主动权没有坏处。

    “换个地方说话吧,你想喝点什么吗?”我的视线在满地的尸体和枪械的残骸中游移了一下,顺着血水的痕迹划过不能要了的红酒瓶碎片,落在了中也身上。

    “现在哪能找到什么喝的啊。”中也抱着手臂这样说着,但我依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听你的安排。”

    他是想这样表示的。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认识他的。

    原来是中也啊!

    我非常想这样说,但是在这种情况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于是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情,默默为记起他感到高兴。

    “我知道哪里有卖哦。”我眨了眨眼睛,这样回答到。

    ·

    是罐装的啤酒,铝罐的瓶身凝结着一些冷凝的水珠。

    自从黑手党和其他非法组织们开始追求那五千亿的不记名财产后,横滨就物价飞涨,但更多的情况是你根本买不到任何东西。不过作为日常在横滨走街串巷抓小偷打混混为警方市民提供支持和服务的神秘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我还是有很多门路买东西的。

    比如一个看起来已经关门大吉小商铺,只要你敲敲铁皮往门缝里塞钱,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了。

    第110章 啤酒

    中也在不远处等我。我敲敲铁皮门,往门缝里塞了钱,向老板要了两罐啤酒。

    老板人非常好,在物价肆意飞涨的今天依然愿意把东西原价卖给我。不过我还是按照当前的市场价,用原先五倍的价格买下来了。在横滨做生意的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用原价买东西和耍流氓也不差几步了。

    易拉罐导温性很好,冰镇过的啤酒稍稍有点凉手,我几步走到在一旁等我的中也面前,把啤酒递给了他。

    见我走来,原本倚靠在栏杆上发消息的中也把手机收了起来,接过了我递来饮料。

    我没在意他发消息的对象,只是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护栏上,拉开了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

    结果这时中也突然开口说话了。

    “地标大厦拿走保险箱的人是你吧。”甚至是陈述的语气。

    我被酒水呛到了,并且很倒霉的拉扯到了伤口。

    “噗咳咳咳咳……”救命,好疼。

    中也显得有点担心,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伤都是他弄出来的,所以比担心更明显的,是一种对我来说完全没必要的心虚。

    “喂,你没事吧……”

    我抬了抬手阻止中也靠近,等到气顺了之后才把手放下来,向中也解释:

    “只是呛到了而已。我生病了,别离我这么近,小心被传染……”

    说道这里,我又咳嗽了两声。有一说一生病真的好烦,一直咳个不停,话都说不利索。

    “而且真要论起来,刚才也是我先开枪的呢。”我平淡的说道。

    这句话就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似乎风都因此停止了流动。中也压了压帽子,遮掩了自己的表情,才一字一句的开口。

    “禾泽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几乎没有用体术进行战斗吧,实际上身手还不错呢。所以说呢?你明明认得出我,为什么不开口?”他静静的说道,软呢帽下的钴蓝色的眼睛被血红的残阳浸染成一种微妙的紫色,于是就让我感觉奇异了起来,就像他那件酒红色的衬衫一样。

    我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那种奇特的感觉已经占据了我的感官。

    不是熟悉,也并非陌生,而是一种可以预见的变化和现实重合的感觉。像是我很早就知道、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那个吵吵闹闹和太宰打斗的少年,终有一天会变成黑暗的一部分,变成猩红色的暴力,能够浸透黑暗的暴力。

    但不只是如此,我能预见的,不只是如此。中也是那种绝对不会屈服的人,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没人能改变他,就算有很多人去尝试改变,就算是打断骨头、碾碎手筋穷极人类一切想象的刑法都没办法改变他。

    ——真是可怕呀。

    当初的我就是这么想着,连视线都不敢再他身上过多的停留。

    ——一个和我的一切都背道而驰,灵魂基底完全相反,即使留在这样的地方也会耀眼夺目的人。真是可怕呀。

    我在第一次同他见面,就过于/迅速和直白的意识到——中原中也是我完全无法了解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过去的我,本能的对中也感到恐惧与隐隐约约的讨厌。

    现在的我看来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好笑,并且觉得当初的自己有些傻傻的。因为当时的那个我连自己害怕的是什么、讨厌的是什么都弄不清楚。

    我所害怕的、讨厌的从来不是中也,而是当时的自己呢。

    是“讨厌黑暗却陷入其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的自己”和“即使和我身处同处也只会显得耀眼的中也”的对比呢。

    我讨厌这种被对比的感觉,却把它误认成是对中也这个人的讨厌。

    唔,当时的我好蠢啊,还好没被发现……也说不准。

    但现在的我,持有与当时完全不同的看法。或许是因为,我再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并且坦然接受了不好的自己吧。在原谅自己这方面,我一向很有天赋。所以我也能丢下一些累赘麻烦影响判断的想法,正视中也了。

    显得很有黑手党干部风范的中也还在看着我,冷着脸的样子非常唬人。

    他或许真的会因为我给出的答案不合格而做出很黑手党的事情呢……

    “因为我没理由开口。”即使有了那样的认知,我还是按照我想说的话回答了,毕竟我有怎样的认知和我想说什么没什么关系。

    “就像中也没必要认出我、没必要摘下我的口罩一样。”

    “我没必要?!”中也嗲了毛,恼火的上前一步,显然非常不满意我的回答,“要是这都没必要的话,你已经被我杀掉了!”

    我刻意隔开的距离因为他的动作而消失掉了,但我没有动,因为此时并不合适那样做。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于是我只是抬起头,反问道。

    中也像是完全没预料到我会这么说,露出了稍显错愕的表情。

    “……禾泽。”这样错愕的表情在中也的脸上短暂的持续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嘴,沉默的问道,“到底谁才是黑手党啊……”

    “是你。”我秒答道。

    中也露出了一副“你要不要听着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的表情,没说话。

    “就是因为这个啊。”我稍显无奈的回答道,咳嗽了两声,不过还是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所以我才不能是个黑手党呀。”

    因为我不会做出和中也一样的事情,我什么也不会问,什么也不会做。

    中也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压了压帽子,稍稍退后了半步,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又比我最初控制的要近的多。

    “禾泽,”他第二次次叫到我的名字,语调带着一些略显无奈的困扰,“我发现我以前似乎没真的了解过你。”

    “我以前也不理解你,或许可以扯平一下?”我想了想,尝试着提议道。

    然后莫名其妙的,中也看着我的眼神变得非常无语。

    并且在我非常疑惑于此并进行思考的时候,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我用捏着易拉罐的手捂着额头,风在流动,带着啤酒的凉气,吹在额头上挺舒服的。但我本人没太注意到,只是一脸懵逼的望着中也。

    “这才算扯平。”中也收回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亏了,又一时想不到自己亏在哪了,实际上这会儿的我还弄不清楚刚刚中也无语的表情是从何而来呢。

    然后中也就开口问话了,我也就没机会接着想了。

    “你刚刚说过你生病了对吧。”

    “嗯。”我被打断了先前的思路,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你还喝酒?”中也反问道,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不喝了。”我乖乖把易拉罐放在一边,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只喝了一口,四舍五入就是没喝。”

    可能是我认错态度良好,中也看上去勉强满意了。

    “那个保险箱里放的东西价值非常惊人。”我思索了一下,终于是向中也默认了,“我打开看过,里面的东西保守估计都要几个亿——”

    “是三千亿。”中也纠正了我的说辞。

    诶?

    我懵了一下,回忆了一下保险箱的大小。保险箱里面很空,仅仅只是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纸张和文件。不过细想一下价值三千亿也不是没可能。

    “竟然有三千亿吗?真是个可怕的数字。”我感叹道,瘫了摊手,“那中也想怎么做呢?”

    中也没有立马回答,于是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保险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所以不着急反应。但中也在为什么沉默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起来,中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把箱子交出来。”

    我和中也同时说道,我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好笑,就乐不可支的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啊。”中也别过头,压了压帽子。

    动作时总是容易扯到伤口,但我笑点可能真的有点低,就是觉得“我想转移话题,结果根本没必要”这事挺好笑的。

    “好好好不笑了……”我止住笑声,咳嗽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中也你接着说。”

    “把我带回去拷问一番,或者姑且放过我本人,转而从侦探社、从别处下手……中也会怎么做呢?”我抬起手腕晃了晃易拉罐,罐子里的酒水装的非常满,摇晃的时候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我把它举到和视线平齐的地方,没有看着中也,当然也没有看着易拉罐,而是让视线越过瓶身望向更远的地方,那是太阳归葬的粼粼的海面。

    “啊……我应该纠正一下我的措辞。”我稍稍意识到了我说的话是不太对的,终于收回视线,转头望向中也,“应该说——港口黑手党会怎么做呢?”

    “啊啊,大概都会去尝试一遍吧。”中也喝空了手里的啤酒,随手一抛,易拉罐就在重力的作用下精准的落进垃圾桶里,“至于我会怎么做嘛……”

    “当然是想马上就揍你一顿。”中也干脆的说道。

    然后我今天第二次被弹了脑瓜崩。

    别弹了,再弹人都弹傻了。

    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没敢。

    因为中也说那句话的时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第111章 闲谈

    “……病号有没有死缓啊。”我小心的问道。

    中也冷漠的“呵”了一声。

    “死了就不会生病了。”他说这话的语气看上去像是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棺材板,或许确实是被我气的不轻,说完这句话他的抱怨就停不下来了,并且一直在戳我脑门。

    “我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揍你啊!”

    我被戳的晕头转向的,但听了他的话后却升起了一丝“我悟了”,于是一歪脑袋,捉住中也的手指问道。

    “所以刚刚中也老是不说话,是因为在做情绪管理、在忍耐我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多少有点“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意思。

    手指被我抓住了的中也终于停下了疯狂戳我脑门的动作,但是语气依然很不爽。

    “不然呢!”

    耳朵红了。

    我视线才耳朵上略过,眨了眨眼,说道:

    “我还以为是太久没见到中也,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有干部风范了呢。”

    “……明明一直都有做干部的风范好吗!”

    中也看起来确实忍耐到极限了,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理由阻止他打我了。

    不过无所谓,我会喊痛。

    所以最后他也没真的揍我。

    “港口mafia是秩序的组织。”在中也勉强收手不继续打我了之后,他这样说道,“更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那家伙可什么也没说。”

    表达的意思过于明显了,至少我是一下子明白了中也的意思。

    ——“既然组织没安排我这样做,那我就不是非要拿走保险箱不可。”

    是这样的意思吧。

    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有些高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喂,你笑什么?”中也不满的问道,耳朵的红色还没有褪下。

    “或许是因为我在高兴。”我实话实说,为了增强可信度,还点了点头。

    然后中也就大大的叹了口气,我也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叹气。

    ·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和我解释……你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呢。要知道……发现对面是你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啊。”我偶尔咳嗽两声,撑着脑袋对中也说道,稍稍想到了那瓶碎掉的红酒。

    虽然我大致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地上的尸体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但我猜测的和中也亲口告知的还是很不一样的。

    “我看你根本没被吓到啊,反应迅速的很呐。”中也不客气的吐槽道,到底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工作啊。”他略显烦躁的回答到,摘下帽子揉乱了头发,显然并不满意这项工作,“某个混蛋东西捅出来的大篓子,对横滨没安好心。港口mafia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不安好心的家伙撒野的。”

    “采购物资。”我没等中也问起就告知了答案,“我们会社不适合停止营业,所以我是来采购物资的。能遇见中也真是很巧呢,是太宰叫你来的吧?。”

    如今还在横滨开门营业的店铺是少数中的少数,我几乎没什么选择。既然我又没得选,那巧合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所以,我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哦,肯定是他叫的,毕竟你已经是干部了。”除了太宰没人请的动你干活。

    “我怎么可能会听混蛋太宰的话。”中也不爽的反驳道,他可能真的很看不顺眼太宰。

    我懂了。

    “那就是首领先生要求的。‘说些横滨的命运与港口mafia的命运是相连系的,假设中也没法保护好横滨,就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这样的话,然后中也就来了。”我这样说道。

    “……你这是会读心术吗?”中也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看上去很震惊。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也的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非常疑惑的看了中也一会儿,反射弧走完我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哦。”于是我恍然大悟点点头,回答道, “因为这是森首领会说的话啊。”

    “当初中也就是被森首领的理念吸引才加入的港口黑手党吧。中也不会去听太宰的话,那么假设太宰想要说服你,让你按着他的意思做事,只要用森先生的作风对你说话就行了。”

    中也“啧”了一声,压了压帽子,过了一会儿才只说了一句:

    “是这样么……”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我对太宰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可我又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既模糊又清晰,非常古怪,但却不令人讨厌,甚至是有些新奇。

    我的脑海里划过很多和太宰相处的场景,却发现记忆已经破碎掉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碎片——湿透的绷带,从不离身的黑大衣,匪夷所思的自杀现场,地下室的卡片,飞速划过的子弹,还有那条暗红色的围巾。与人相关的事,我的记忆力一向不怎么样,忘得一干二净永远是时间问题。但即使如此,我依然感觉缺失了什么,一种隐隐约约可以抓住的、不该忘记的东西。

    “这场斗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像是为了打散脑海中的想法,我没话找话似的发问了。

    “不会轻易结束的。”中也的话彻底把我从回忆的碎屑中拽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少有的、不完全符合他性格的沉静,仅仅只是在向我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在彻底失去战斗的能力之前,不会有人选择停手的,谁也无法停手,只能被卷入其中,只能战斗到底。”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选择开口。

    是酒红色的衬衫,要记住了。

    ·

    和中也分别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我们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有的话题不怎么有趣,所以我不太想提起,转而聊起那些有趣而不那么敏感的话题。比如我工作遇到的事,像是我小混混被误认成了港口黑手党,或者是非常特别的新同事之类的。而对比我,中也就惨的多了,当上干部之后工作量翻倍,还要负责保护太宰,好不容易抽出休息时间,准备和旗会的大家小聚一下。结果前脚刚走,后脚首领办公室就被刚来不久的后辈给炸了,然后中也就彻底陷入了加班地狱。

    嘶,听起来好惨。

    本来我想戳戳中也的肩膀安慰他一下的,不过很快更惨的事情发生了。中也被部下的电话叫回去加班了。

    于是我们只能互相道别了。

    我走在回武侦的路上,依然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比如愈演愈烈的火力冲突,比如那两个保险箱——虽然这些问题姑且还没造成什么我们无法接受的影响。

    但事情就是古怪在这里了。事情发展到这里,任谁都能预测出,这场规模巨大冲突对抗会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而渐渐变成割据横滨黑夜的战争。

    五千亿是极其可怕的筹码,所有人都愿意为它掀起一市的战争。魏尔伦事件后的港口mafia在这场战争中十分劣势,所以港口mafia比谁都需要保险箱中的资产。

    港口mafia会想要拿到保险箱,中也会想要拿到保险箱。黑手党争取任何事物都是不择手段的,本该如此才对。

    但他们没有不择手段。准确的说,他们连争取的行为都没有。

    中也倒是想争取的,不过他也放弃了。

    或许是因为病号有死缓?

    我被我的胡说八道逗笑了,感觉有些晕头转向的。

    但果然还是因为是朋友吧……

    我这样想着,晕晕乎乎的感觉变得明显了,像是酒劲儿上来了。明明只喝了一口酒来着。

    或许等到酒精代谢完了就好了,更重要的还是那个……

    那个……古怪的信号屏蔽器吧……

    等等,我在说什么啊!

    我晃了晃脑袋,连思考和语言都不太分得清了。明明在想太宰为什么没有对保险箱的事进行下一步动作,却莫名其妙复盘起了当时的事情,并且有些不受控制了。

    ……酒店窃听器接收到的音频信号不但会被主机设备收取,还会同步到老板那边。所以在突发事件发生时我可以非常机动的选择去查看现状,而不用担心会错过对楼上情况的了解。

    所以……

    我晃了晃脑袋,想停止对过去事情的复盘,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又开始模模糊糊的想起富二代先生了,想起事情结束也不愿意接受事实,一边咳嗽着一边拉着老板反复调查富二代的事情。

    暗杀者的来历指向横滨再平常不过的暗杀公司,而雇佣者的来路拐了几个弯就消失不见了。那会儿说不清楚在执着什么,抱着几乎要扒干净富二代先生一切来路的做法想找出原因,找出富二代先生会死的原因,我本来想把我这种行为归结为“不甘心”,但仅仅是胜负欲的话并不足以我这样做,毕竟我经常摆烂认输。

    然后,老板的邮箱里发来了一封邮件。准确的说,这是老板黑进的、富二代先生的邮箱,那是一封雅思的成绩查询提醒。

    然后在老板极度困惑,并且觉得我这人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我登录了官网,输入了富二代先生的考号帮他查询了成绩。

    ——我大概是病的不轻。

    在头脑发昏,路都稍稍有点看不清的情况下,我现在的想法和当时的想法竟然莫名其妙的重合了。

    ……然后我看见富二代先生的成绩了,那是可以报考任意名校的分数。雅思考试根本没法阻止他去上学。

    但死亡可以,死亡什么都可以阻止。我在那一瞬间倏地意识到这点,然后一种泥沙被灌入湖底的感觉便席卷了我,我就因此失去了继续去找答案的欲望了。不是答案不重要,而是我发现我无比幼稚,明明早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却像个抱着童话书不放的小孩,说什么“圣诞老人是真的”这样鬼话。

    富二代先生就是会死啊,就是会死掉的。

    因为现实不是童话,就是有人会用你的坏结局达成自己的好结局,而他们往往不会失败。

    那天,富豪先生包下一整个楼层,预约同前田小姐见面,并不像是富二代先生以为的那样是会面情人。正好相反,那天富豪先生同前田小姐见面,是希望将自己手上那部分不记名财产记在富二代先生名下的。有人希望这笔钱有更大的用处,于是他们必须去死……

    于是我在一种隐约可触的沉默和一种隐约可感窒息下,正视了那个不愿被我承认的、麻木的答案。

    我停下了。

    第112章 感染源

    脑子里杂乱的想法很多,像是颜料杂糅的调色盘。但我觉得我的盘子上调的应该是火药,而且估摸着还掺了点金属元素进去,说不定还会炸成烟花。

    不过无所谓,现在我已经不试图阻止我的脑子了,他爱想啥想啥。反正我现在已经进入防空洞,还有几步路就能回到社里了。

    我感觉身上非常烫,而且一直在打颤。我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刚发烧的那天,或许是低烧转高烧了,反正晕晕乎乎的。

    是因为酒吗?我努力把游离的意识聚拢,但似乎不太成功。

    或许不是吧,毕竟我才喝了一口……

    开脱的想法慢慢的接上了线,但我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

    快要到侦探社据点的时候我咳嗽了起来,虽然路上也有陆陆续续的咳嗽,但都没有这次剧烈,甚至连手上的纸袋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模模糊糊记得我好像是想要去捡它,但是防空洞稍稍有些黑,我什么也看不清。

    再后来,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而与谢野医生正在旁边挑拣着趁手的工具。

    眼前的场景让我稍稍懵了一下,因为我的意识还停留在防空洞的甬道里,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呀,醒了啊。”与谢野医生注意到了我的状况,把手上的柴刀一扔,各式工具在柴刀的碰撞之下被打乱的位置,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我的心跳频率也被这样的声响影响,连呼吸都放轻了。

    但我依然没有搞清楚我的情况,只能指望晶子小姐为我解疑释惑了。

    “你晕倒在门口了,还是乱步注意到监控才发现的。”晶子小姐很快给了我答案,“是织田把你背回来的,本来那会儿我就该好好的给你治疗个十遍八遍的。但是被他阻止了一下。”

    说道这里,晶子露出了一副既嫌弃又失望的表情,接着她望向我,这种嫌弃而失望的表情就变得成了让我脊背发凉的狞笑。就是那种“砍死你哦”的笑,总之就是非常可怕。

    “所以我就勉强用那批设备给你检查了一下,猜猜我检查出了什么。”晶子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虽然用了反问句却没有想让我回答的意思,很快揭晓了答案,“除了骨裂啊,肌肉撕裂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伤以外——禾泽一直不退烧的原因也找到了。”

    我的视线就顺着那张纸移向了四周,才发现这个由老师办公室改造的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已经关掉了的医学器械。

    那批医疗设备是侦探社隔壁街道的私人医院下的委托。因为这场大规模的械斗,这家医院从国外花重金购买的设备搁置在了港口,为了防止设备受损或者被抢走,就委托侦探社代为保管,按天计算,委托费给的很大方,虽然这多少有看晶子的面子。

    因为这家医院一直很希望可以和晶子达成合作,因为虽然晶子才十六岁,治病主要靠砍刀,但靠她的异能力可以轻易获取一些一般手段得不到的医疗数据,总之医院很希望能合作。

    不过晶子没同意。按她的话来说,她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医,职责就是给社员治病。治疗其他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纯粹为了医疗数据的治疗还是算了吧。

    与谢野医生不同意,对方也很难强求,毕竟一般的套路在侦探社不是很好使。

    所以晶子说用了它们的时候我直接愣住了——医院那边当然不会拒绝借用晶子设备,但晶子用了之后再拒绝人家就不礼貌了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选择。

    我望向晶子,不太确定是什么导致的她做出这样的决定。然后下一秒与谢野医生就把报告纸丢我被子上了。

    纸张晃悠晃悠的落下,我的视线也傻傻的跟着纸张晃悠,等到它落稳了才意识到我刚刚可以把它直接接住。

    我听话的拿起报告单展开,里面的数据我基本是看不懂的,但结论倒是下的很清楚。虽然都是医生,与谢野医生的字迹确实甩了森先生几条街,龙飞凤舞的人能认出来。

    “看到了吧。”在我还在思考着“谁的字迹更医生更好看”的问题时,晶子却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出奇的严肃,“是肺结核呢。”

    哦,不是发烧,原来是肺结……什么?

    “什——咳咳咳咳……”我诧异的想要提问,却在开口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自从我生病以来我就没说过什么完整的话,隔三差五就要咳嗽几声。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受凉,却没想到是传染病。

    嘶,每天戴口罩把自己裹成个球的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即使四肢都像被拆卸过一样酸痛,脑袋晕晕乎乎的接不起很连贯的意识,我还是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顿。

    虽然我还没夸完就被与谢野医生骂了,她说要是我不把自己裹成个球,她早就判断出我是个什么情况把我给治好了。

    这,这样啊……

    “等着挨砍吧,小子。”与谢野医生抱着手臂,给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救命,好吓人!

    我吓的一激灵,想要开口说话,结果又双叒叕咳嗽起来了。

    谢邀,已经咳累了。

    我似乎没有完全退烧,脑子一会特别清醒,一会又像是这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为什么……会是传染病……”于是我傻傻的说道,只是在低声的自言自语,期间还伴随着止不住的咳嗽。

    在说着这样话的时候,我的脑子似乎回来了。自己回答了自己。

    “是了……我去的是镭钵街啊……”

    在夜间人烟稀少的街道躲避“黑蜥蜴”的追踪,前往了更加气味混杂的镭钵街,然后我在那里……遇见了……

    夜间觅食的人。

    我努力转着自己的脑子,让自己能进行思考。

    后面当然是简单对视就擦身而过了,对方似乎没把那是状态不太好的我当成待宰的羔羊,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是那个时候传染上的吗?除了镭钵街,其他地方也没可能了吧。

    “是……镭钵街……的传染病……”我迟疑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我的猜想。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我迅速掀开被子下了床,越过与谢野医生离开了房间。

    门外侦探社的调查员在各干各事,比如乱步在研究新买来的食玩,国木田在打印文件什么的。但这我打开房门后,他们的视线就齐刷刷的来到了我这边。我在这样的视线下愣了一秒,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的脑子实在是太不好使了。明明最可能解决我问题的人就在我身边,我竟然直接无视她出来了。

    于是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傻瓜,一边想往后退。

    第二个错误,因为晶子见我离开也跟到了门口,在我退后的时候差点和她撞上。

    “可能不止肺结核,是镭钵街出了问题,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此时的我并来不及同晶子道歉,只是语无伦次的表述着我的意思,希望她能给我一些回应。

    “放着不管也不会怎么样哦。”先一步给我回应的是乱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搅拌手里的食玩粉末,“生活在镭钵街的绝大部分人几乎都不具备离开镭钵街的能力,禾泽过度担心了。”

    “可是……”我开口想反驳,但却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都说服不了乱步,更别说现在了。

    “这是多方因素决定的,镭钵街的卫生条件、医疗条件都很令人堪忧,每年的这个时间段会出现、进而爆发传染病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国木田老师开口,他需要的资料似乎打印好了,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平时办公的位置,国木田老师专心工作的时候,视线是不会落在我身上的,他只是对我说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镭钵街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

    “群体免疫么……那无法自愈的怎么办?隔离等死吗?”我几乎是迅速理解了“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是什么,这太好理解了,简直算是某种送分题。

    发烧导致的眩晕感在持续,我已经失去准确判断自己所说的话的效果的能力,但根据其他人的反应,我大概是没说奇怪的话的。

    国木田老师停下了工作的动作,但我没注意到,就像我没注意到他所打印的资料是和镭钵街相关一样。

    “哦呀,搞了半天,禾泽是想去帮助镭钵街吗?”与谢野医生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真是个不错的想法呀,但是大概是不行的吧。大规模的传染病耗费的医疗资源,可不是我愿意帮你就能弥补的,‘请君勿死’确实是什么人都可以救,但不是什么人都救得下来的。”

    晶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客观陈述事实的样子,但不止为何,我却觉得这时的晶子有点奇怪,陈述事实般的言语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糅合着的哀伤。

    这样的哀伤,一部分源自与遥远的过去,在更接近‘孩子’的时间里诞生的。一部分则站在‘大人’的角度,客观的诉说着。

    但晶子她才十六岁啊,是既不算完全的孩子,也不是大人的年龄。这就让这样的情绪显得微妙而古怪了。

    被这种奇怪的情绪影响,或许还和生病了有关,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平日我不会说出口的话。

    “我只是不明白,那里的人为什么非要死……”我这样说着。

    真的是非常非常幼稚的发言啊。

    第113章 电话

    “抱歉,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又改口说道,有点想要啃手指的冲动,于是我掐了一下手心,“这只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晚香堂的门被打开了,助哥恰巧走进来,就听到我说了这句话。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平常的走进来了。

    “没有必要哦。”乱步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做好的食玩,接着把它一口闷,然后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禾泽就算想办法去救他们也没用的。”

    我的视线落在乱步身上,他没有戴眼镜,但是依然像是陈述事实般的说道。

    “因为再过不久镭钵街就会变成选定的战场,那里会被血洗,传染病什么的就没什么必要去在意了。”

    “哪个组织?”我的语言再一次快过我的脑子,在我没意识到时问出了问题。

    “很多,不过源头嘛——是GSS。”乱步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对乱步点点头,重新回到了房间,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与谢野医生,我能稍后再进行治疗吗?”我在找手机的途中这样对晶子说道。

    “没必要吧,我一秒钟就能把你治好。”晶子挑了挑眉,说道。

    “拜托你了。”我只能这样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不能被马上治好,要是被治好了,我就没有理由做任何事了。

    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借口做任何事了。

    晶子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是离开了房间,还替我带上了门。

    我再一次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等身上没那么冷了,才缩在被子里对着手机戳戳。

    通讯录号码非常好找,因为它就排在我列表的最上面。

    我换了一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听着铃声默数。默数这事没什么意义,只是我非常无聊,没有事干。

    接着电话就通了,我停下了默数,但我是个傻子,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和对面通话了。

    “禾泽。”

    直到太宰念道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

    “……竟然真的可以打通吗?”我有点懵懵的,脑子转不过弯,开始问一些废话。

    太宰默不作声,或许是被我弄得无语住了。这样的沉默短暂的持续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

    “可以打通哦,禾泽难道不是早就知道这点,才来联系我的吗。”太宰淡淡的说道。

    我却不那么确定这件事,倒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过去是有“太宰就算当了首领手机号码也不会换”的认知,因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做与不做都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浆糊,不太能自如的回想起这事,但又隐隐约约不希望被太宰看出这点,于是就迅速回答了一个“对哦”来掩盖这件事。

    然后下一秒我就咳嗽了起来。

    太不给面子了吧!

    因为遮掩失败,我迅速把话题转移了。

    “你……港口mafia会掉终结龙头战争的对吗?”我这样问道,突兀的进入主题也没比没话找话强多少。

    “禾泽是在生病吧。”结果太宰当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全不在意我转话题的提问,直接把这事点破了。

    生病并不是一件有必要不好意思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太宰强调了一遍之后,我就感觉特别不对劲,再结合发烧的感觉,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为了避免被敦君找到,所以转道进入了镭钵街遮掩气味,但这个季节的镭钵街非常不适合前往,那里会按时按点的爆发疫病。所以你会和我联系……”太宰并不知道我的状态,只是不紧不慢的、陈述事实般的说道。他一直都是极其聪明的,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线索,就能编织出事件的全貌。

    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他不知道保险箱在我手上的事情,这种事不可能发生。那么他没着急去追,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在等待我吗?”我打断他的话询问道,“你知道保险箱在我手上,所以在等我主动联系你。”

    可太宰否认了我的猜测。

    “没有必要,”我似乎听见了一点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很有节奏的、不紧不慢的,在非常微弱的叩击声中,太宰回答道,“我不着急。”

    我又咳嗽了起来,这次我来得及捂住听筒了。等咳嗽完了,脑子也稍稍清醒了一点。至少是能把说出口的句子思考一下了,趁着难得的清醒时间,我决定赶紧切入正题。

    在发烧的情况下处理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好选择,我会不理智的、冲动而无法思考的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比如我当初留下那个保险箱肯定是另有打算的,但现在我却完全无法回忆起这点,而是纯粹凭着不清醒的脑子来支配着做事。

    在未来的我看来,这样的举动就是故意在送。故意让自己一败涂地。

    不过无所谓,病号有死缓。

    于是我干脆的开口了。

    “保险箱里的钱只是不着急,而不是不想要吧。”我说道,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太宰似乎是笑了一下,发出了一点气音。我没什么感觉,反正他过去嘲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你希望如何?”他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

    他竟然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

    我开始思考是不是病号真的有特别优待,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但脑子能转的时间难得,要是过会儿又烧起来了,我开始词不达意就不好了。

    “GSS,它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敌人吧。我希望他能消失掉。”我提出了我的诉求。

    “我答应了。”太宰回应道。

    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上了了,我闭上眼,换了个姿势,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答应的好轻松哦……”我凭着一点点意识低声说道,“那你答应了,我就把保险箱……”

    我的声音断了,努力抑制住咳嗽的冲动,感觉更加喘不过气了。我没法思考,只是摇了摇头,甚至没意识到我和对面打电话太宰是看不到我摇头的,“……那个位置你早就知道了吧,镭钵街中心的那个破集装箱,我把箱子放在床底下了。”

    我终于勉强把话说清楚了。

    “……你怎么会想到把箱子放到那里。”太宰沉默了一下,声音显得极其无奈。

    我烧的晕晕乎乎的,已经彻底无法思考判断了,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原来太宰不知道我把箱子放在那里了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真是对不起,”我曲起腿把自己蜷缩起来,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我捏着手机低声说道,“一直以来都自顾自的认为你是无所不知的人了……”

    自顾自的认为他无所不知,觉得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从来没有和他认真的交流过。这样的行为真的很自私呀,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点?

    以前的我就是笨蛋吧,连现在我发着烧都比他聪明。

    我没再说话了,实际上,我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宰也没发声,但我却没精力去想这是为什么,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不紧不慢的叩击声消失了。

    “就只是这样吗?”太宰像是完全没听见我先前的话一般说道,让我稍稍有点懵。开始怀疑刚刚那些话是不是我烧的太厉害而臆想出的内容,“解决GSS本身就是港口mafia打算做的事情呢,禾泽原来认为用三千亿换取一件我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是合得来的么。”

    “可是港口mafia也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啊。”无意识的回答道。

    太宰噤声了,我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回答其实并不合适。短暂的休息让我的没那么难受了,于是我真的开始努力调动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那我想想……”

    那就……

    “那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吗?”我问道,至少当时的我没有觉得这个提议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要说有什么心路历程的话,那就是我实在想不到我能再提出什么条件了,恰好我又很想和太宰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很古怪的要求,于是我就很自然的提出了。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就被挂掉了。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点,觉得非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这难道是什么非常不合理的要求吗?!我不太理解,于是不信邪的又打过去一个,结果在短暂的铃音过后,又变成了一串忙音。

    懂了,太宰耍赖。

    哇,好气啊!

    生气的感觉和发烧的感觉杂糅在一起,让我感觉我可以去cos一下热气球。并且更加难受了。

    我不是那种会和自己过意不去的人,于是开始安慰自己说“反正原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其他东西都没什么所谓吧”。

    ……

    不行还是好生气!他竟然挂我电话!

    //

    ——“那我以后能打你电话吗?”某些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又成功说出了太宰意料之外的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禾泽会在任何时间段说出不符合氛围的、意料之外话这事太宰已经很习惯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再多意外也没有禾泽本身令太宰感到意外。

    比如说,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提出“和太宰打电话”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要求的。

    不过太宰也知道答案,假设问起来,禾泽一定会回答说,“我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又正好想和太宰聊天,就提了这个要求”这样的话。

    完全不想去证实的答案,这种答案要是是对的话……还是算了吧。

    他总是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所以太宰根本就不……

    但是太宰的思路还没有走完,手机的听筒就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杂音。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他并不怎么喜欢的声音。

    “日安,港口mafia的首领先生。”对方像太宰问候道。

    “……老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太宰沉默了一下,这样说道。

    他甚至可以非常轻易的想象到禾泽因为电话被挂断,不死心的戳手机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就当是自己拒绝他了吧。

    第114章 医嘱

    //

    电话那头的声音混合着一些不明显的杂音,太宰早就停下了叩击药瓶的动作,把它收进了抽屉。

    “第一次正式对话要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吗?费奥多尔。”太宰不置可否的说道。

    “看来我是打断了港口mafia首领先生的重要通话呢,真是抱歉呀。”切断通路的罪魁祸首这样表示道,但语调没有一丝歉意。

    你也不能指望老鼠会心生愧疚。

    电话那头的杂音慢慢消失掉了,这意味着信号变得稳定。太宰的通讯设备自然不存在被入侵的可能,要是太宰的设备都能被入侵,那港口黑手党还不如打包送给隔壁种田长官。

    ——所以费奥多尔入侵的是禾泽的手机。

    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禾泽的手机半年前就被入侵成筛子了。太宰、森先生……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对禾泽或者对“书”有兴趣的人都有尝试做过这件事,会被费奥多尔窃截链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事情比起‘你’会造成的麻烦实在是不值一提。”太宰的语调轻松而随意,虽然事实不是那么回事。但单论和对方打交道的经验,不可否认的是太宰可比对面经验丰富多了。

    他将手机调整到了左手上,腾出右手按了一下内线设备的通路按钮呼叫了小银。首领办公室只靠蜡烛照明,这或是有考虑多方因素,比如发生以停电为遮掩的暗杀事件时,首领办公室的照明绝对不会出现问题,太宰还能正常的批复文件、正常的制定计划,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进程。至于使用蜡烛所带来的高于正常照明设施几十倍的开支,这比起节省下来的、太宰的时间来讲不值一提。

    “我造成的麻烦么?那他们可真倒霉呀,毕竟不管我们中间是谁成功了,他们都要死去。”费奥多尔随意的说着,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在和朋友闲谈一些平常的事情。虽然说出来的话并不平常,他交流的对象也不是什么朋友。

    不过对于被费奥多尔称之为朋友的那个家伙不提也罢,还是跳过比较好。

    “这难道不正是你联系我的原因吗?”太宰接过小银递来的文件,没急着翻开,只是描摹着文件标题的三号字体,接着说道,“你不会乐意失败的,不是么?”

    接着,几乎是同时,双方都笑了起来,表达着某种心照不宣。

    小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但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一些惊异,这样莫名其妙的笑声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的消失了,或许双方都不那么满意这种心照不宣。

    “那么,合作愉快。”费奥多尔的笑声停止了,如此表示道。

    “真是糟糕呀。”太宰不置可否。

    “谁说不是呢。”费奥多尔淡淡的说道。

    于是,在电话挂断的忙音下,一个不为人知的合作就这样达成了。

    ……

    //

    第五次失败。房间内只有手机的忙音回响。

    我这会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只感觉脑子像被灌了水泥一样凝滞,最后我放弃了没意义的举动,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又把自己塞进了被子和枕头枕头堆起来的小谷包里,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一般来讲把自己捂被子里会觉得闷得慌,但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反而会让我觉得舒服不少。

    接着在我蔫蔫的快睡着了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来的人走到我身边戳了戳我,并且在隔着被子做的小坟头的情况下精准的戳中了我的痒痒肉。我被戳得不由自主的动弹了一下。

    接着对方又多戳了两下。

    好的清醒了。

    于是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探头观察着到底是谁在乱戳。

    找到了,罪魁祸首是助哥。

    那没事了。

    于是我又躲进了我的小坟头,并且换了一个不那么容易被戳到痒痒肉的姿势。

    结果助哥又戳了戳我,角度非常刁钻,我又清醒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所以我掀开被子想找他算账,但一掀开被子我就哑火了。

    因为助哥看上去一副很想找我算账的样子,虽然让助哥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他大概会说“不是算账,只是想和禾泽认真的谈谈”。

    但这就是算账吧!

    我默默把视线移开了。

    “现在很不舒服吗?”助哥关心道。

    我“嗯”了一声。

    对啊对啊,好不舒服的,就别找病号算账了。

    助哥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那我去叫晶子来,她一秒就能把你治好。”说完这句话,他就真的转身走了。

    嗯?!!!

    为了早点找我算账还把晶子叫来是吧!

    然后晶子就拎着砍刀来了。

    不过到场的晶子并没有急着砍我,而是叫我帮忙打下手。

    于是我们花了十来分钟时间给设备套隔离袋。毕竟手术弄脏他们的话不好清理,要先处理好它们才行。私以为我在手术前还帮着与谢野医生给设备套塑料隔离袋、拆床铺上的床单被子什么的,真的没有比我更贴心的病人了。

    弄完一切之后与谢野医生就开始非常狂野的给我治疗了。

    请君勿死确实是非常好使的异能力,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满血复活了。

    治疗结束以后真的会有那种人生刷新一样的感觉,虽然我没还来得及体验这种感觉就又被治疗了三次,晶子停手之后我第一想法就是“终于能呼吸了”也没注意其他方面。

    毕竟是肺部方面的问题,前两次手术的时候晶子并没有用上砍刀,而是用手术刀打开胸腔看了看肺,做的是小创口手术,就算不打麻药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我经验丰富。

    但肺部被切割后的窒息感真的很痛苦,呼吸了跟没呼吸一样,有种生命逐渐流失在空气中溺亡的感觉,比起创口的疼痛,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感觉,总而言之非常奇妙。

    但别有下次了。

    手术结束后我深深的觉得觉得人能呼吸真是一件好事。

    “对了与谢野医生,”治疗结束后我简直精神的不行,先前的难受啊没力气啊都通通消失了,感觉自己可以连着打三天电玩不带睡觉的,但我依然是有疑问的,“你和助哥是怎么发现我生的病不对劲的?”

    毕竟快两周了我自己都没发现。

    “我是没立马发现啦,按照我的意思什么病都无所谓反正都能治。”与谢野医生插着腰,一副“就算这么说我也该早点发现才对”的表情回答道,“但织田带你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你掉秤了,正好手头有仪器,我就带你全体验了一遍。”

    “掉秤?”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废话。”晶子对我极长的反射弧很不满意,毫不客气的评价到,“日常饮食的情况下不到了两周掉秤七公斤,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啊,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我赶紧点头表示“我理解了,与谢野医生太厉害了。”晶子这才满意起来,然后我俩又一起打扫这个临时手术室的卫生了,擦地板拆隔离带什么的。晶子在研究完肺部病灶后又很狂野的玩了两次解剖游戏,把临时手术室弄得跟案发现场似的,但非专业手术室环境还是让晶子克制了一点,血没溅到天花板上,收拾起来难度不大,花了一段时间后这里就干干净净了。

    或许因为我是个配合医生的好病人,晶子小姐这种特别的医生也学着专业医生的样子外给了我几条医嘱。

    “请君勿死只能治病不能长肉,多吃两口饭,别低血糖了。”然后给我开了个充满胡萝卜、西蓝花、芹菜、鸡胸肉的噩梦食谱。

    但我不挑食,所以我很老实的点头答应了。

    “禾泽体质不行才这么容易生病,必须要好好锻炼才行。”然后要求我和国木田老师学习。

    我回忆了一下国木田老师向社长学习时的训练强度,觉得和在港/黑差不多,而且还不会疼,所以就很老实的点头答应了。

    “说起来,禾泽的手腕有非常严重的骨裂,是被榔头砸了吗?”晶子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我回忆了一下。

    “……好像只是被朋友踢了一脚。”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晶子用一种难以言喻对面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更心虚了之后才收回视线。

    “严重缺钙,骨头太脆弱了,每天都要记得喝牛奶。”与谢野医生下达了医嘱。

    “我有在喝……”我弱弱的反驳道,虽然不是每天一瓶,但想起来了肯定会喝。

    与谢野医生表示那就说明是钙吸收不行,让我每天记得吃钙片。

    我惊了。

    不可以!唯独这个不可以!钙片好难吃的!

    不过咱们侦探社最不能惹的人就是与谢野医生,于是我还是非常绝望的向她保证会遵守医嘱的,并且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反驳与谢野医生任何一句话。

    治疗结束之后我主动去找了助哥,毕竟面对助哥还是坦白从宽比较明智。倒不是不这么做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助哥是不会轻易和人生气的。

    但助哥真的生气了真的非常恐怖,最可怕的是他记性贼好他还会算加减法!所以为了不让他算加减法,还是早点结账比较好。

    于是我和助哥从中也的事情交代到镭钵街的事情,顺带还把被与谢野医生砍了四次的事情拎出来卖惨,希望他别那么生气。

    助哥表示他并没有生气,顺带一提他每天都会提醒我吃钙片的。

    呜!可恶……

    第115章 疾控

    钙片这种东西,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就在于,你不能直接像吃药一样就水咽下去,还必须得把它嚼碎,并且涩口的很。

    吃完钙片之后我喝了一大杯水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之后才恢复了正常,乱步对此大为不解。

    “就是说啊,晶子给的钙片是甜甜的吧?吃起来像糖一样,禾泽为什么这么讨厌呢?”在我努力忘掉钙片的口感时,乱步这样问道。

    “我和钙片的关系大概就跟狗狗和巧克力的关系差不多吧。”我比划着解释道,“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总之钙片或许是个好东西,但给我吃我就会觉得要死了一样。”

    “竟然是死掉那么糟糕的感受吗?!”乱步看上去有些震惊,接着非常同情的把零食袋递了过来和我分享了。

    这种不需要过多描述对方就能完全感受到的感觉非常奇妙,我也是停顿了一会儿才伸手的。

    “嘛,不管怎么说禾泽对镭钵街的处理方案还算不错,值得表扬哦。”在我咬软糖的时候乱步支着脑袋开口道。

    我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该是批评吗?”我感觉非常疑惑。

    毕竟我可是轻轻松松的就把三千亿交出去了,而且还是交给了黑手党。按照常识来讲,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被赞扬的事情。

    “会问出这种问题的禾泽是笨蛋。”乱步毫不客气的评价道,“禾泽当然有权利支配自己的东西,想给谁都可以。港口mafia是那位阁下看好的组织,我们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转交到他们手上也不是什么坏选择。”

    “至于后面的事情,镭钵街的状况,禾泽也考虑好怎么办了吧。不对,本身也是打算一个人去做的吧,根本不考虑让别人插手。”乱步接着说道,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带眼镜,或许这些话只是被他判断为了闲聊,“不过大家可不是这么想的哦。”

    在我好奇询问的视线下乱步只是耷拉着胳膊挥了挥手。

    “‘既然知道了就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侦探社的大家都会这么想哦。”

    “……感觉乱步有在格外关照我呢。”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好努力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这个啊,是因为乱步大人很聪明,大家都是笨蛋,所以乱步要保护好大家。禾泽又超级笨,所以乱步大人只能特别关照啦。”乱步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骄傲的孩子气,却不让人讨厌,恰好相反,当你了解乱步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你对他很难生出讨厌的情绪。

    但是……

    “但乱步其实没必要照顾我,乱步没必要照顾任何人的。”我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

    乱步没有必要去照顾任何人,就算他是个天才 ,比他人更出众,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他本身就没必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负责。他……

    “会说出这种话的禾泽果然是大笨蛋啦。”乱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看向盘腿坐在长课桌上的乱步,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坐在椅子上的我不得不抬起头望着他。

    他难得睁开眼睛围着我指指点点。

    “都说过一遍了啊,大家都是笨蛋。乱步大人当然有必要照顾笨蛋啦。”他竖起手指和我强调了一遍,“保护好这个全是笨蛋的世界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不是什么没必要的事,禾泽要记好了!”

    乱步的眼睛是和我一样的绿色,但却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极其透亮清澈的宝石般的颜色,是可以完全装下整个世界的眼睛。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在乱步面前很容易哑口无言。社里的每一个人都把他当小孩来偏袒、照顾,满足他一切需求。但我却总是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总会在一些地方无法与他人达成一致。

    我没法把乱步当小孩看待,能说出“保护好这个全是笨蛋的事件是很重要的事情”的乱步绝对是个相当优秀的大人。就算他能透过盒子上的圆孔看见盒子里面的小羊也不能改变这点。

    于是我举手认输了,答应他我会好好记住的后他才满意的晃了晃肩膀。

    我也润去了充当办公桌的长课桌上开始补齐先前落下的工作。

    ·

    隔天我就去了镭钵街,像老板说明了我的来意。

    结果老板说愿意赞助我一日元让我去治治脑子。

    什么鬼啊!一日元真的抠过头了吧!

    “我脑子好的很,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想在镭钵街开几家临时疾控中心,把这次的流行病给控制了。”我抱着手臂再次向老板提出了我的想法。

    “我先确认一下,你是最近病刚治好,而不是最近确诊对吧。”老板非常严肃的问道,但就是非常让人手痒。

    “要不我们打一架确认一下。”我认真的提议道,但这样的威胁没被老板当回事。除了初次见面,老板从来没把我的威胁当一回事过。

    “那你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提出这种脑子没烧坏都不会说出口的要求。”老板摊了摊手,摇头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

    我目光稍稍移开了一下。因为我完全没法反驳老板这个决定确实是在我发烧的时候做下的。在某方面老板或许还挺了解我的,我脑子没烧坏也做不出这种离谱事。但做都做了,肯定要完成到底呢。

    发烧的我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的,抱着“其余的麻烦事就交给清醒后的我来解决”的心思,才会要求晶子延后治疗,给太宰打电话吧。

    我把视线移回来了,跳过了这个问题。

    “有生意能赚钱你干不干?”我简明扼要的说道。

    “肯定干啊,”老板的喜好丝毫未变,但一点都不影响他怼他的客户,“但问题是你想干的事情和赚钱一点关系都没有,富家少爷玩票也不带你这样的啊。”

    “最重要的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看上去挺嫌弃的,“你也不是富家少爷啊,哪来这么多钱给你烧。”

    “几个临时疾控中心还是建的起来的。”我从衣服夹层里拿出凭证,并着手里的小箱子推给了老板。

    这是我从那个三千亿保险箱里拎出来的后手,具体什么作用并没有想好,更多的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藏品被委托给了一个不太正规却信誉很好的基金会,巧合的是我和这个基金会打过交道,拿着凭证过去之后资产转让很顺利,富豪先生托管在这里的藏品很快变到了我的名下。

    “这些东西变现不算太难,但最近行情不行,我找不到接手的,又……不太想让我同事知道,想让你帮忙转国外变现一下。”我向老板说明我的需求。

    富豪先生的藏品有些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一些失踪已久、理论上应该在放在博物馆珍藏的失踪艺术品都能在富豪先生那找到,老板看了也咋舌。

    “我可以把它弄国外拍卖,运气好还能多赚点。接着呢?你打算怎么做。”老板提了个中肯专业的变现思路。

    我没拒绝他的提议,并且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就说了,在镭钵街建临时疾控中心。购置药物的事情我和那家基金会谈妥了,他们会出面做中间商帮我购买……”说着说着我就思考了起来,“还要找医生,这就拜托你了就行。镭钵街排外的问题,可以等待第一次小规模爆发再介入,这样阻碍会笑很多,疾控中心没必要建房,挑选一些废弃建筑做好消毒就行……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上网查下资料。”

    “……你是在做慈善吗?禾泽君。”老板好像非常震惊的样子。

    “不算吧,用的是富豪先生的钱,我本人一分钱没出呢。”我回答了他。

    “这样,”老板滚动椅子轮离我更近了一些,非常认真的对我说,“哥也是住镭钵街的,你帮帮哥,给个点钱,不多,五千万就行。”

    趣,好不要脸!

    于是我让老板滚了。

    但建疾控中心的事情还是顺利办下来了,老板虽然对我拿钱打水漂这事十分痛心,非常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好处的事情。按他的意思来说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有任何正面受益,真把钱丢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现在格局那么紧张,时间那么敏感,我这样做不惹出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但我和老板的想法完全不一样,这笔钱丢镭钵街比丢水里强的多,逝者已逝,我怎么造都没有心理负担。至于老板提到的其他问题有港口mafia撑着,不用我费心。而且真出什么问题了我也比其他人适应能力强,好人做好事是会承受很大的风险和各种压力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实际上并不在乎镭钵街的死活,幼稚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就算真失败了,我也不会有比把衣服弄脏更多的伤心的。所以我把老板的话当耳边风了。

    而且我需要纠正一下,说什么“把钱丢镭钵街觉得是毫无收获犯傻行为”这话绝对是无稽之谈,我明明有超级大的收获好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老板帮我牵线到国外的地下拍卖行拍卖藏品,变现没两天GSS真的出事了,作为资金库的珠宝店被恐怖分子炸了,变得十分劣势,不得不提前退场。而在镭钵街建临时疾控中心就阻碍重重了,从医生到药物调配没有一步是顺利的。这些事情通通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弄得我非常头疼。我也没法把他交给老板,因为这也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然后我就只好在网上搜资料,但根本搜不到,因为除了我,根本没人拿一亿在平民窟里投资医疗。

    于是我思考了一下,换了把关键词换成了“国家传染病防控”。

    好的,现在能搜到点我能用来参考的东西了。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华点,于是就说给了老板听。

    “——也就是说,我现在做的,是国家该做的事情吗?”

    老板表示见怪不怪。

    “你才知道啊。”

    “那政府为什么不做这些?”我忍不住问道。

    “它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呗。而且要做早做了,哪会有什么镭钵街呀。”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这个问题放放,毕竟去指望指望不上的人实在是浪费时间,就算对面是政府也是同理。

    第116章 喜欢

    比这些事情更先到来的,是那场慈善聚会。

    也是我第一次护卫任务。

    拍卖会举行的很顺利,特别挑选过的承办方让这场交易没有起什么波折,资金方面的事情很顺利的搞定。

    “然后接下来你就毫无进展了,开始有空烦我了是吗?有一说一我公司的物品不是玩具,你再怎么摆弄也弄不开的,还是快点还给我吧。”安吾吐槽到,向我伸了伸手。

    因为明天要去东京出差,主要的是我病好了终于可以随便喝酒了,所以我就叫着助哥说想去老地方喝酒。并且很巧合的遇见了难得有机会结束加班的安吾。

    Lupin酒吧位于一个很不显眼的小巷子里,半地下的酒吧和不错的选址让它没有被龙头战争波及太多,虽然几乎没有客人前来了,酒吧的老板还是能安稳的开业的。当然,实际上我也不确定它开没开业,所以来瞅瞅看的。要是关门了,那我和助哥就只能非常遗憾的回家喝酒了。

    结果不但没关门,而且安吾也在这里喝酒!

    我们在楼梯上的时候,就看见安吾坐在常坐的位置,一边喝着蒸馏酒,一边玩着一个奇特的金属盒子了。在之后,看见我们来了的安吾向我们举了举岩石杯。

    我三步并两步的跳下去,凑到吧台旁凑点了杯酒,又帮慢我一步的助哥点上。等到酒保先生把酒调好,推给我们只后,我们就碰杯了。接着就随意的闲聊起来了,几乎没没有任何过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闲聊。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我们似乎就是不需要过度的。

    聊天的过程中,出于好奇心,在获得安吾的同意之后我就开始摆弄这个盒子了。

    没想着弄开,这是地下市面常见密码盒的变种,一般会内置信号接发设施,比起保险性,它额外增添的功能更抢眼一点。根据其拥有者的心意,这个盒子是暴力打开还是按照正确手法打开都会一目了然。但只要不解开,那信号通路就是阻断的,所以怎么折腾都没影响。

    但天知道为什么,在安吾向我要回盒子的时候,那个盒子“啪嗒”一声被我打开了。

    “……?”

    我无比心虚,小心的观察着安吾的眼神,默默的把盒子扣了回去。

    然后默默清除掉密码痕迹,默默移开视线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安吾看上去很无语,把盒子收走,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没有看见一样。但演的不太行,因为他无语的太明显了。

    但朋友嘛,就是会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默契,就算不完全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也会自然配合起来的默契。于是这件事情就很随便的翻了篇,我们又开始乱七八糟的聊天了。

    “……我怀疑这个酒吧实际上是一个异能空间。”我听着怎么也听不厌倦的轻柔爵士乐,我小声的对另外两个人说道。

    安吾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他又来了”的样子。

    助哥倒是很给面子,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来这里的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啊,你们看嘛,不管外面的时间过去多久,只要我们一走进来,就可以接着上回分开前的话题侃侃而谈,一点时间变化的感觉都没有,难道这不像异能力吗?”

    “说的也是。”助哥手腕撑着下巴,好像真的被我说服力。

    “不要偷懒的把所有情况都归结于异能力啊。”安吾吐槽道,“说到底,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和酒吧没有什么关系吧……至少没有直接关系。”

    “但安吾也没法否认这间酒吧非常神奇、安吾也很喜欢这里吧。”我抓住重点反击了他的吐槽。

    “但就算如此,这座酒吧神奇的地方也不能被归咎于异能力。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异能。”安吾毫不客气的说道,说道最后,反驳的话语也多了些认真的意味。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反驳。虽然于我而言,这个世界的诸多奇迹,都是异能力创造的,遇见神奇而特别的人、超出想象力的事情,都是各种异能力带给我的体验。但安吾说的或许是对的,这个世界不止有异能力,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去理解它。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此时想说的话。

    “唔,虽然安吾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宣布,Lupin酒吧就是异能空间,鼓掌。”安吾说的是对的不代表我就要听他的。总之我麻溜的给Lupin酒吧安了个“异能空间”的头衔,这样就算我对了,哼哼。

    助哥老实的鼓了掌,一旁的酒保先生放下正在擦拭的杯子配合起我的话,安吾却完全不吃我这套。

    “……你这也太耍赖了吧,还有织田先生这会儿应该是要吐槽而不是配合他鼓掌好吧!”安吾又开始了“想现在立马对着禾泽的脑袋来两下”的日常,但一如既往的什么也没做,“就是我因为织田先生老是配合他,他才会一直得寸进尺的胡说八道、随心所欲的胡来。”

    我一听这话支棱起来了,想说些铿锵有力的发言。但助哥却先我一秒开口了。

    “……我一直都没往这方面考虑,原来禾泽是在胡来吗?”助哥露出了一点被刷新了认知的困惑表情,这样说道。

    我再次失语,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接着我就更支棱起来了,因为助哥的鼓励变得气焰嚣张了。

    “哼哼,听见了吧!我才没有胡来,而且在耍赖这方面,比起你们无赖派,我还是差远了的。”

    提到“无赖派”,助哥和安吾就同时用语言和眼神示意他们的好奇心。

    考虑“要不要说这件事”的实际用时甚至不超过一秒,我到底还是和他们讲述了什么是“无赖派”——关于我所认识的写书的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被称之为无赖派的作家们。

    安吾表示大为震撼,询问我无赖派的其他作家都有谁。

    但我其实也不太答得上来,作家一类的,除了考试要考的,我唯一熟悉的就是安吾,其他作家的书籍基本是没看过的,甚至连最出名的《人间失格》我都没看过。

    但只是作家的话我倒是清楚,除了他们两个,无赖派的作家还有太宰和檀。

    檀我没有见过,但是一提到太宰我就记起他挂我电话的事,就开始不爽、开始向安吾助哥疯狂谴责太宰了。

    并且越说越气,开始拿过去的事情数落他了。

    可能是因为我讲的事情对安吾来说过于离谱了。他很快放弃了无赖派的话题,表示比起这些,还是我白给三千亿这事比较离谱。

    我纠正安吾说,是两千九百九十九亿,我用来去镭钵街建疾控中心的资金来源差不多值一亿的。

    然后安吾欲言又止,最后露出了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的表情。

    助哥倒是耐心的听完全程。我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和我同仇敌忾,一起谴责可恶的太宰。

    但助哥不愧是助哥的,他的想法总是极其与众不同的,正因如此,他会在莫名其妙的时期抓歪或者抓稳重点。

    于是他果不其然的抓歪了重点。

    助哥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道,并且把话题拐到一个极其奇怪的点上:

    “我发现无论我们在聊什么,禾泽总是能提到太宰呢。”

    嗯?是这样吗?

    我翻找着记忆,想反驳助哥,但一时间却找不到素材,于是只能很心虚的说了一句“也不是每次吧”。

    助哥看上去很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安吾阻止了。

    “不要深究,织田先生。”安吾一脸深沉的说道,仿佛在谈论的是什么不可直视之物,“会变得不幸。”

    助哥讷讷的闭嘴了,接着视线落在了我身上。他只是看着我,没有继续开口。

    我眨了眨眼睛,觉得莫名其妙,没听懂安吾说的话。

    ——因为这事不能深究,会变得不幸。

    ·

    但这种事情不是我想“没听懂”就真的能不懂的,知识和感情都是得到了就退不回去的东西,总而言之在安吾说完话的第一秒我就完全弄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并且没有任何想反驳他的想法。

    这真的非常可怕,特别是在我们互相道别的后,我深想这件事的时候。

    和安吾反着来这事已经成习惯了,就连“Lupin酒吧是异能空间”这种胡扯内容我都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更别说一些极其好反驳的话。

    但在这件事上,我却根本没有反驳他的欲望,细究下来,我当时的第一想法甚至是——

    啊……原来我是喜欢太宰的吗?

    这个想法超出了我以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没再反驳安吾了,准确的说,后面我甚至没怎么说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奇妙而新鲜的认知里。

    我大概是喜欢太宰的吧……

    是这样的吧。

    我没喜欢过什么人,对这方面毫无经验。但不知为何,我却可以轻松的、准确的将我对太宰的情感定义为喜欢。不需要什么理由,那种和其他人都不同的、会有一点点雀跃和眩晕的感觉的心情,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概括。

    喜欢太宰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在发现我喜欢他的时候我会很高兴。至少是雀跃而奇妙的,混合着威士忌和爵士乐,调配出的一种云端与深海拥吻的感觉。

    真的是非常特别呢,而且完全无法用异能来解释。

    感觉稍稍理解了一些安吾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第117章 混沌

    离开Lupin酒吧后,我和助哥按照原计划回了家。

    两周前,武装侦探社在一次集体会议之后,把据点转入了晚香堂,理由是为了被卷入麻烦的武装冲突。

    但武装侦探社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至少他们没必要因为这场与之关联不大的大规模械斗转移据点,调查员们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见到黑手党还要绕道走的存在,正好相反,为了调查案件而与黑手党们产生摩擦即使称不上家常便饭,也差不离了。只要武装侦探社还在运营,那么武装冲突就不可避免,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就能意识到那场会议下达转移决定所给出的理由,只是个理由而已。

    或者说,是借口。

    至于转移据点的真正原因——唉,其实我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主要是我和助哥实在是太熟了,朝夕相处之下,他眼神的变化太容易看出来。于是我就知道了,社长做出这个必要性不高的决定,多半是和我相关的。

    知情人不包括我,除了社长,乱步和助哥应该是知道的,这点也得到了助哥的证实。

    虽说得到了证实,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却没有细问。无论是助哥、乱步还是社长,都是值得信任的好人。既然他们决定瞒着我,自然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因为当过黑手党,所以不值得信任”这样的理由未免有些太无聊了,不告诉我多半是因为没有告诉我的必要,或许是我知道的太详细了容易增添不必要麻烦,也可能是其他类似的理由。那我自然不需要追根究底,只要配合着不知道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猜是因为我不够聪明吧。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我确实就只想到这么个原因,因为我笨,所以和我有关的小组讨论不带我,很合理。

    “这件事是只有我不知道吗?”我询问助哥。

    “并不是,这件事最开始只有三个人清楚。”助哥回答道,“不过再后来晶子去问了乱步,就变成四个人了。”

    “然后我又问了你。”我补充道,然后沉默了一下。

    我不怎么惊讶的发现,现在社里的知情人从三个变成了五个,国木田老师成了唯一的蒙鼓人。

    嗯,稍稍有点心虚。

    但转念一想,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事的细节,四舍五入我也是个蒙鼓人,就没那么心虚了。

    理论上来讲,如无必要是不能回家的。这次和社长申请回家是有非回不可的理由——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家里,我必须把它取回来。

    这样很重要的东西被我晾在家里很多天,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去拿。听着很不负责任,或许是因为我没太把它当回事,就像是我明知道全国性考试很重要但依然没把它当回事一样。

    总而言之我现在想起来了。正好也不生病了,所以叫着助哥去Lupin酒吧喝酒了。

    咳,然后回家了。

    但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妙,于是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并联系了警视厅的警察先生们,送了些班给他们加。

    ·

    解决了家里的小插曲,把一塌糊涂的家打扫干净,换了一整套床上用品之后,我终于累瘫了。

    于是我非常虚弱的对助哥说我快挂了,咱们别回去了,不然我要挂在回去的路上了。

    助哥同意了,麻溜的窜进卧室我飞扑到久违的床了。

    然后失眠了。

    刚睡习惯地铺,又睡回软软的床,二次认床。

    因为横竖睡不着,又不好意思敲助哥的门拉他起床打牌,于是我决定编故事自己哄自己睡觉。

    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才刚开始思考,太宰就占据了我所有思维。

    在意识到自可能喜欢太宰的一个小时后,我开始纠结的追根究底了。

    因为这真的非常奇怪啊,纵使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我依然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太宰。

    是因为太宰很帅气吗?

    但是中也也很帅气啊,更别说公关官还是全日本最帅气的男人呢——他就是全日本最帅气的不接受反驳。

    是因为太宰很聪明吗?

    但乱步也很聪明啊,而且在某些方面比太宰更聪明也说不定,可我也没喜欢乱步啊。

    我弄不明白,只是隐约觉得不止如此。但真要我说还有什么,我却觉得喉咙被堵塞一般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的雀跃殆尽后,疑惑和困扰的感觉便开始令我头疼了。

    很难描述清楚我对太宰的想法,无论是情绪还是形式我都找不到类似之物作比。这种无法对事物描述的情况让我感觉非常紧张,有种什么东西失控了的感觉。

    世界是长期处于失控状态的混沌存在,繁杂的规则们交织在一起,就算是庞加莱*也不能给出通俗易懂的解法。想在混沌繁杂的规则中让世界变得可控是天才和疯子追求的事。对普通人来说,比起对着混乱不合理的世界叫嚣着不满又只得无能狂怒,让自身变得可控,控制好自己,以此应对外界不可理喻的混乱,才是更有效实的做法,至少比无能狂怒或者顺应混乱强得多。

    于是我调整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没过两秒我就放弃了,不是因为失败了。而是因为突然意识到得这种情绪非常难得,甚至是极其新奇的,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体验了。于是我沉浸在失控的感受里,思考着那个问题。

    好奇怪,我到底喜欢太宰什么呢……

    我这样思考着,也清楚自己不太擅长寻根究底。好吧,不如说我在寻根究底这方面表现的极其废物。但这并没有什么所谓,就像不知道芯片的制作工艺也不影响人们使用手机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太宰,也不影响我就是喜欢他。

    但如果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是会稍稍觉得有些不甘心呢。

    可惜的是,在头疼的感觉完全无法忽视之后,我也只得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了。

    我没有喜欢别人的经验,对这方面从来没有过多的考虑过。或许正因如此,我非常迅速的接受了自己喜欢上太宰、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这件事。

    喜欢一个人,自己的一部分情绪就会与他联系。

    与太宰联系啊……我分不清因果,但将自己的一部分喜乐与太宰联系并不让我反感,甚至是让我感觉很开心的。虽然和他相处的时光中,被他惹生气的情况更多一些。

    疲倦的感觉终于占了上风,虽然没完成编故事哄自己睡觉的计划,但是结果还是完美达成了。我的精神在慢慢松弛下来。

    但在沉入睡眠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到一个问题。

    ——太宰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他大概不会在乎吧。

    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我的情绪发生什么变化,都不会影响到他才对。

    想通了这点,我就没有负担的睡着了。

    说到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太宰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

    ·

    我睡得挺舒服的,就是第二天起床特别困难。在滚来滚去想把自己弄醒的过程中还不小心摔下床了。

    ……忘记现在不是睡地铺了。

    但是我成功醒了。

    从卧室润出来,去盥洗池刷牙洗脸,做好早餐的助哥询问我为什么没休息好。

    我坐到餐桌前,打着哈欠表示昨晚发现自己喜欢太宰,大脑神经元太活跃了睡得比较晚。

    “你喜欢太宰?”助哥重复了一遍。

    我被牛奶呛到了。

    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特别轻易的把“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还是前任上司现任港口黑手党首领”这事说出来了,再接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事好像不太经说。

    但助哥不愧是助哥,听到了我说这种话依然波澜不惊,只是点了点头,换成安吾肯定要揪着我的衣领敲我脑壳了。虽然他最后肯定是没意见的,但安吾一定会走这么个形式。

    我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我其实挺开心的。”我认真的说道。

    “那就很好啊。”助哥回答道。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啊。

    ·

    慈善聚会需要正装出席,因为西装在港口是工作服,公关官送了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套,所以即使我完全不穿它们了,我的衣柜里还是有十几套可以在正式场合穿的西装。

    换衣服还是很顺利的,但戴袖扣就太麻烦了,折腾了十来分钟才戴好。试穿结束后,我换回常装,把西装收进袋子里。

    然后我打开房间门,助哥已经换好外套在门口等我了。

    划重点,他刮胡子了。

    我直接0.1秒走完反射弧,拿出手机抓拍。

    失败了,照片糊的脸助哥的人影都看不清。

    “……躲太快了吧。”我吐槽到,把拍糊的照片删了,“助哥刮了胡子蛮帅的嘛。”

    “并没有。”助哥回答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哪句。

    慈善晚会在晚上举行,但在此之前我们要提前检查会场的安保情况,倒不是对方特意要求的,只是比起危险发生再被动防御,还是提前预防要合算的多。

    我们先回了一趟晚香堂,把小插曲安置好。助哥帮我拿了把勃朗宁,我把它藏到了长外套里。

    ·

    新干线候车室内。助哥在查看慈善晚会的拍品,因为他已经把其他重要的资料记全了,没什么事干,所以在考虑支持慈善事业。所以询问我要不要把那个木头拍下来给我刻兰那罗玩。我本来在刷邮件,主要是和发匿名信的那位先生交流感情,听见助哥的问话后就把注意力从邮件上移开,瞅了瞅他手上的资料纸。接着无奈的和助哥表示那个不是木头,是已经经过艺术加工的根雕,虽然雕刻痕迹很少跟没雕一样,但买它当原胚实在是太冤种。

    助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打消了这个念头。

    经过一番讨论后,我们发现几十件拍品中唯一可以考虑拍的是一个保温杯——我旧保温杯的盖子碎了,正好换个新的。

    讨论完之后,我发现我好像把网友先生晾一边了。

    嗯,不是故意的。

    第118章 “友谊”

    ——“倘若不是这样,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瞟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段文字已经躺在那里十来分钟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没急着回答。而是重新调整了一下手/枪的位置,熄灭手机,和助哥一起离开了候车室。

    有武装侦探社作为官方认定的异能组织,调查员们都配有的特别证件,所以并不需要过安检就可以直接带枪上车。等到在位置上坐稳之后,我终于把手机摁亮,开始回复对方了。

    ——“抱歉,刚刚突然被朋友叫去讨论重要的事情了。”

    ——“重要的事情?”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按照第一感觉实话实说了。

    ——“嗯,讨论买个新保温杯。”

    对方没回话,想必心里多少有点无语。

    正常现象,因为我的表述习惯似乎有问题的。这件事情我在学生时期就充分意识到了,可惜的是我对此做出的改变完全不得要领,自己也弄不明白该怎么表述才能让对方更加满意。最后我终于放弃了,不再对努力无法改变的部分做无用功,直接闭麦开摆。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让别人感到不高兴了,那我干脆就不说了。但当时的我并没预料到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那就是世界上存在着另一些人,他们完全接受我说的每一个字,以此来证明我并不是人群中的异端。

    既然我不是错误的,那自然可以接着按照我的习惯来。

    网络沟通和现实沟通很不一样,现实中压抑的情绪在网络上可以得到放大,无数人选择在网络宣泄自己的情绪。我也不例外,压力最大的那会儿,我玩掌机破了三个全国记录,在武侦工作之后我玩掌机的水平就大不如前了——或者说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压力转动力。

    但游戏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我和网友先生的关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我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发送过去的玫瑰,把我们的关系扭曲成了如今的样子。

    ——“你不是田村一郎,你不属于这里。”

    不留痕迹的发来这条匿名邮件的人是毋庸置疑的敌人,是个人都会对其心生警惕。但我自始至终都不理解“为什么人会对大实话心生警惕”,在理解造成的隔阂之下,我无法对其产生过多的负面情绪。于是在那朵玫瑰之下,在后续的一系列心口不一的交流之下,我和对方的关系终于变成了一段极其怪异的、扭曲的“友谊”。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友谊”呢。

    我知道对方的不怀好意,知道对方的别有所图。但他实在是太完美了,他把我们的交涉节奏控制的恰到好处,无论任何话、题深度如何,他都能发表一二意见。恰到好处的交流、恰到好处的矛盾、恰到好处的差分,他和我的说话模式完美的满足了我对“朋友”这个词语定下的所有标准。

    这对我来说是非常神奇的事情,于是我在察觉的一瞬间就告诉了助哥。

    助哥建议我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男公关。因为我的描述真的很男公关。

    于是我只好和助哥解释对方是俄罗斯人,应该不是做公关的……再自我审视一下自己可能存在的价值,我大致能推测他是来找书的。

    ·

    我的视线又落在了先前的邮件上,刚刚稍微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我并不打算忽视对方的询问。

    我斟酌了一下,回答了他原先的问题。

    ——“觉得在这件事上我的想法完全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一般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不过我可以现在开始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列车启动了,我敲着手机的外壳,一边认真的思考,一边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知道对方是俄罗斯人不是偶然,而是源自于一次对喜欢食物的闲聊。我告诉他我喜欢螃蟹和火锅,而他则告诉我他有一段时间没吃杂拌肉汤*了。

    ……真的是非常完美的回答呢。当我觉察不对劲,发现从对方身上套取信息是无果的事情,想要放弃与对方交流的时候,他总能用合适的节奏让我继续下去。

    他的目的大概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为了达成自身的目的,他改变了我的想法,改变了我的目的,让我们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各取所需的平衡。

    我依然没有想到他与我讨论之事的答案,不如说,在我思考到“我的想法对于这件事来说毫不重要”之后,我就没有接着思考下去的欲望了。但没有欲望也是想法的一种,总之我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

    结果对面却先我一步发来了邮件。

    ——“抱歉,刚刚突然被朋友叫去讨论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重要的事?”

    我下意识的问道,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耳熟。

    ——“关于青年的道路、引导、选择和理想追求。”

    我看愣了,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把这样的情绪付诸于文字。

    对方实在是太完美了,符合我对朋友之间相处的所有定义。于我而言,对方的文字是有价值的事物,他所提供的价值远超于我本身的目的——从事件根源的缔造者身上套取信息——比起套取信息这么无聊的事情,认识一个完全聊得来的人绝对是收获中的收获。

    所以,对方继续毫无阻碍的执行这自己的计划,我继续毫无阻碍的同他交流。

    ——“和你聊天很愉快。”

    我实话实说。

    ——“那真是太好了。”

    对方这样回答道。

    于是,我发了一条斜杠,代表我们的聊天先告一段落。然后抬起头,询问正在喝饮料的助哥。

    “我们什么时候能从晚香堂搬回去呀?”

    助哥放下杯子。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回答道。

    “乱步这样交代的?”

    “嗯。”

    我等到了对方发来的斜杠,熄灭手机。接着说道:

    “乱步可真厉害啊。”

    助哥显然也很赞同这点。

    ·

    “助哥一直没问道关于那个盒子的事情呢。”我说道。哼哼,他不问我我可以主动提起。

    “安吾的那个盒子吗?”助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这说明我不小心打开盒子这事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不得不说我的伪装技巧真的是特别差劲。

    “是哦,助哥看见里面的东西了吗?”我接着问道。

    “只看见了黑色的丝绒布。”助哥老实的回答道。

    “那就差不离了。”高昂的奢侈品都会放在这类绒布上,助哥距离正确答案已经相当接近了。我抻了个懒腰,接着说道,“是一颗价格极其高昂的帕拉伊巴碧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大概……不管啦!总之最开始它是在一条项链上,不过那条项链上的宝石都被拆下来了,这颗也不例外,接着它就被放进了安吾的那个盒子里。”

    助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就直接说了。

    “啊,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呢。”我回答道,在乘务员小姐路过的时候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是我把它从项链上拆下来放进盒子、设定密码,再转手卖出去的。所以我当然很了解它了。”

    但说完这个以后我就很苦恼了,因为要解释清楚宝石的缘由,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我一般把那件事没有特别的名称,港口mafia的留档记录里把它归类于其他组织的挑衅。我懒得念它的书面名字,一般把它简称为宝石事件。

    宝石是港口黑手党组织的宝石,事件是别家组织的事件,跟禾泽释之助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对别人我一定会这么说。不过对方是助哥,所以说实话完全没问题。

    就是这实话有点长,要说很久才能说清楚。

    简单来讲,宝石事件有一半都是我搞出来的。

    一年多以前,我初来乍到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黑手党,为了摆脱这个身份,我为自己物色了一个帮手。但在去寻找这个帮手的时候我却扑了个空,我物色的帮手被其他人截胡了,对方的店铺已经变成了乱七八糟的、被破坏过的样子了。好不容易腾出假期来找人无功而返实在是太糟糕了,于是我开始寻找线索。

    然后我就捡到了一盒宝石。具体有多少呢,大致就是改用“斤”作为度量单位也没什么问题的那种程度的多吧。

    或者换一种形容,它大致价值港口黑手党一个月中30%的营业额。这是数值是这么得出来的——宝石贸易占港口黑手党产业盈利的30%,而这盒宝石就是港口黑手党这个月宝石贸易的业绩来源。这么大一笔利益损失,在港/黑可不是小事,相关的八卦自然传的到处都是。但我是没当回事的,毕竟那什么电光蓝的帕……帕拉伊巴碧玺也和我这种一般路过的人没什么关系才对。

    反正我是没考虑过有一天我会捡到它。但我就是捡到了,不止捡到了那条曾经在州长夫人脖子上待过的帕拉伊巴碧玺项链,还有其他来路不明的昂贵宝石饰品——港/黑宝石产业一个月的营业额都在我手上了。

    我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运气,我真害怕我下秒被车撞死。

    不过镭钵街就没条完整的路,也不会有车专门跑来撞我就是了。

    第119章 偶遇

    不久前港口mafia运输宝石的车辆遭到针对性袭击,十几批货物化为乌有,被别的组织吞去。更具体的内容我不得而知,毕竟我只是一个听八卦的。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了——那些宝石确实被一个组织劫去了,并且有老板参与。不但参与了,而且参与的挺深的。那盒宝石就掉在他店铺附近的烂泥墙角那,我对此有许多靠谱的离谱的猜测,但最后也只是把那盒宝石收起来了。这么一盒充满事故的宝石,无论是上交组织还是上交国家我都没什么好结果——选了第一个我就别想走了,选了第二个我就别想活了。丢回原地这种做法就更不用考虑了,这种情况下放弃主动权跟放弃生命是同义词。

    我当时选择很少,找到老板的去向再做打算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对现在的我来说做成这件事当然非常轻松,毕竟对手实在是有些下饭。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就非常困难了,因为那会儿我更下饭。

    好在有老板——我物色的帮手——比我想象的还要靠谱,非常利落带我逃出那个组织的基地。我几乎没再受伤。

    事实证明只要筹码足够,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后面港口mafia顺利的揪出了对运输车下手的组织,干脆利落的让他们消失了。虽然宝石没有追回,但这次行动的盈利完全不低于那批宝石的盈利,并且让港口黑手党狠狠的立威了。总体来说港/黑赚了。

    我也赚了。物色到了帮手,距离离开港/黑的进程又进一步,并且没被注意。白捡一盒宝石还成功脱手变现,我两辈子加起来没这么有钱过。最重要的是我卷入了这么一件死亡选项贼多的事件竟然还活得活蹦乱跳的,我真的太厉害了!

    老板就更是血赚。一直骚扰他的黑手党组织人间消失了,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莫名其妙的人来他店里请他喝茶了,还从□□哪里得到了不菲的情报费。宝石所带来的利润就更不用提了。总而言之他赚大发了。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咳,好地狱的笑话。

    ·

    “……我们把那些宝石从首饰上拆下来按裸石价位卖了。”我低声对助哥讲道,“那颗最昂贵的帕拉伊巴碧玺被一个非常出名的收藏家看中了,对方似乎没什么金钱观念,开出的价格全凭心情,几乎是那颗宝石市面价格的两倍。当时是我把那颗宝石放进盒子里的,知道密码的只有我和买家……后来看见安吾的盒子,因为是一模一样的盒子,我在玩的时候就顺手把当时的密码输入上去了,它竟然被打开了也是我没想到的。”

    谁知道竟然是同一个。

    “那个收藏家是谁?”助哥问道。

    “是个非常有名的宝石收藏家,似乎还是个异能力者,叫……”我抬眼思考了一会儿,回忆起了他的名字。

    “叫涩泽龙彦。”

    “不认识。”助哥秒答。

    “我也不认识,连他长啥样都不知道。”毕竟对方是找我们网购的。

    说道这里,我有点头疼。

    “这事应该和安吾没关系吧……只是普通工作流程才会拿着那个盒子什么的,我们又不清楚安吾的具体工作项目,说不定他还兼职跑腿呢。”我隐隐约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妙。但我看见那颗宝石之后,就非常非常不安,总之非常想安吾离宝石远点。但我又不能指挥安吾做事,所以也就只能找些胡乱编出来的理由来安吾自己。

    “帮谁跑腿?”助哥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太宰吧。”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卡壳了一秒。

    “所以安吾是从涩泽龙彦那里拿宝石,转交给了太宰。”助哥说道。

    我思考了一下。

    “不对!”

    “不对。”

    然后和助哥同时开口了。

    我抬头望向助哥,和他的视线对上了。这真的是很明显的谬误了。

    “他那天是好不容易加完班从总部大楼离开,来Lupin喝酒的,所以——”安吾不是帮太宰拿宝石的,而是太宰把宝石给了安吾。

    但我没机会说完这句话。

    因为下一秒,我耳边穿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所以?”

    咿!!!!!!

    我被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要不是我面前有个桌子卡着我我真的会跳起来的!

    虽然被吓得半死,但因为我全程都是小声说话的,倒是没发出特别大的声响引人注意。

    但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直起腰,悠哉悠哉的站在我旁边,看上去非常斯文正派。

    “下午好,安吾。”助哥向罪魁祸首打招呼。

    “……要是我将来得了心脏病医药费必须你付。”我被吓的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是不是还要让我一次性全额付款啊,等到你得心脏病了再说吧。”安吾上下打量着我,嫌弃的吐槽到,等到和助哥说话的时候,就直接换了个态度,“下午好织田先生,真是个很不错的巧合呢。”

    说真的,这要是在我已经要出手揍他了。

    可恶!双标的安吾太可恶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新干线上遇见安吾,但就像安吾说的,我也认为能在这里遇见他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要是他不吓我就更好了。

    理论上来讲,在背后议论朋友并且被朋友抓包,不论是抓包者还是被抓包者都会有些尴尬才对。但有些理论的实用性和正确性实在不怎么样。比如这会儿,安吾完全没有感到尴尬的意思,不如说他把这当做平平无奇的小事更恰切一点。助哥和我就更不用说了,我俩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最后做出的行动也是为了说话方便,把聊天的位置转移到了车厢连接处而已。

    “所以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到了一个相对适合聊天谈话的地方,安吾这样问道。

    “要去东京出差,有场慈善聚会委托我们做一些安保护卫一类的任务。”我回答道,瞄了一眼安吾手上提的公文包,“那安吾呢?”

    于是安吾也回答了我的问题,理由和我们差不离,他也是晚上有业务要谈,来东京出差的。

    做社畜都能在同一个地方出差,只能说我们不愧是朋友嘛,太离谱了。

    不过也挺高兴的就是了。

    高兴着高兴着我就想起了先前的话题,最开始啥都不清楚只能瞎猜,现在正主来了直接问不就完事了嘛。

    于是我就开口问了,问他那个宝石是怎么回事。

    他就反问我说那“盒子的密码又是怎么回事”。

    “——想要问我问题,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公平吧。”安吾左手支持着肘关节,向我摊了摊右手,一时间非常有黑手党情报员的气质。

    问别人问题就要先回答别人的问题,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像没什么问题。”我思考着回答道,准备同他交代,“那……”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内容,安吾又用接着开口了。

    “要是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了,没错吧。”

    我没有回答的诚意,那安吾也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问题。嗯,好像是这么个理。

    “确实是这样,所以说啊……”

    “那你就不用回答我的我问题,”安吾用毋庸置疑的语调总结到,“这样我也不用回答你的问题了,很公平没错吧。”

    他说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了,我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差点被忽悠住了。

    “是很公……不对啊,不应该是互相回答对方的问题吗?!偷换概念是吧!”我控诉的看着他,接着把视线移向助哥,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结果这个家伙就搁哪假装发呆,根本不理我。

    拜托!你的呆毛一直在晃诶!

    “所以安吾到底是从哪得到这个盒子的啊。”我快好奇死了,稍稍蹭过去了一点。

    “不告诉你。”安吾推了推眼镜,干脆的拒绝了。

    可恶,喜欢谜语人是吧!

    “安吾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打开那个盒子的吗?”我急了,我真的急了。我直接化身急急国王。

    可惜我即使急得很,安吾却一点都不急,他只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异能力叫『堕落论』。”

    意思就是说,他读取了那个盒子的记忆,什么都清楚。

    可恶!好气!

    要不是这里不是Lupin酒吧,我横竖得给安吾一个正义制裁!

    在这个想法出现之后,我突然愣了一下——

    我的情绪好像过于激动了。

    这多少有些奇怪。人的情绪是一种感染性很强的事物,我清楚自己容易受此影响,所以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只要和助哥安吾在一起,我好像直接年龄缩水到真正的十六岁,完全忘记了控制情绪的事情。

    我一时分不清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助哥却在这时开口,转移了话题。

    “安吾既然是晚上的工作,为什么这会儿就来东京了?”

    对哦,现在还是下午。

    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也开始看着安吾,然后就看见安吾别过了头,似乎有点非常不明显的不好意思。

    “啊……当然是为了腾出买伴手礼的时间啊。”

    这下我彻底遗忘了刚才的困扰。

    “哦↑↓——”我理解的点点头。

    “不要用这么怪模怪样的语调说话啊!”安吾炸毛了。

    我非常得意。

    “哼哼,这次‘不要炸毛挑战’又是禾泽大胜利呢。”

    “什么叫你大胜利啊,根本就没……不对,这个‘不要炸毛挑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到哪里都不能抑制你胡说八道的才华吗?!”炸毛了的安吾吐槽力暴增,但碍于列车环境也只能小声说话。

    “原来如此,禾泽和安吾在一直进行挑战比赛啊。”助哥似乎理解了什么。

    “显然是没有的,全部都是禾泽单方面在折腾。”安吾大叹气。

    “这样啊,好可惜。”

    “……并不是什么值得可惜的事情,织田先生。”

    我听着他们对话,突然觉得刚才的困扰实在是一点必要都没有。或许在很多时候,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都是非常麻烦的坏事,会给他人带来困扰。

    但有了互相认可的、不必控制在他们面前自己情绪的朋友,一定是好事呢。

    第120章 伴手礼

    新干线的速度非常快的,我们似乎没说几句话就到了目的地。

    到站之后安吾就想直接润走,可惜他失败的很彻底——他要是能成功的话第一次见我们就成功了,哪还有现在的事啊——总之在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二打一人少的必输。我们成功拽着安吾去买伴手礼了。

    虽然按照安吾的原话,是说我俩死乞白赖的跟着他的。

    不过他的评价我一般不当回事,就无视掉了。

    “正好我们也要买,一起嘛一起嘛!”我直接用我的体重制服安吾。

    安吾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无力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会一路上都缠着我问东问西的……如果只是一起买伴手礼倒是可以。”安吾努力挣脱下来,有点意外的看着我,“禾泽你怎么这么瘦?还轻,完全没长肉的样子,骨头都硌到我了。”

    哦,肺结核这事啊。

    我本来想胡说八道把这事忽悠过去的,但我一不小心就和助哥对视了。他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却一下子变得特别心虚,啥词都忘了。

    “生病了,然后就掉秤了。”我盯着安吾来逃避助哥的视线,没什么感情的解释道。逃避了助哥的视线之后,我感觉我的勇气又回来了,“多吃点饭肉就长回来啦。哼哼,而且瘦也不是没好处的!我现在可是有腹肌的哦,长肉之后就看不见了。”

    “瘦出来的腹肌算什么腹肌啊。”安吾无情吐槽。

    “瘦出来的腹肌怎么就不是腹肌了!”在腹肌这方面我绝不认输!

    “别撩衣服。”安吾打断我的施法。

    ……可恶!

    ·

    “好想吃火锅……”我盯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寿喜锅喃喃自语道。

    “我们现在不就在吃吗?”安吾莫名其妙。

    因为我们都默契的空出了下午的时间,于是这次东京出差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团建活动。刚才又提到了我掉秤的事情,长肉可是头等大事,于是我就提议去吃饭,然后我们就找了家客流量还不错的店下馆子了。

    体重太轻打小混混都容易失手,更别说还有助哥,感觉不胖回来我都没法和他对视,老是被他盯的超级心虚。

    “不是我们现在吃的这种锄锅啦,是那种特别特别香特别特别辣的红油火锅。”我收回思绪,晃晃脑袋跟安吾比划着。

    “……这是什么魔鬼料理吗?”安吾接受无能,毕竟他平时吃的火锅都是甜鲜口的,安吾对红油火锅的接受度,大概跟燕秋对肠粉蘸蜂蜜的接受度差不多。

    “也不是魔鬼料理哦,那可是令人终身难忘的美食!如果在三千亿和火锅之中让我选一个,我一定选火锅!”我对安吾比划到,甚至点了点头来增加说服力。

    “那就很没说服力了,”安吾推了推眼镜睨了我一眼,“禾泽的金钱观念完全不值得信任呢。还有,要是你不想吃的话,你的那份寿喜锅就给我吧。”

    不可以!怎么能这样!

    “吃吃吃,当然要吃了。”我金钱观念的事情我没法反驳,但寿喜锅绝对是要护住的!所以我立马护住我的小锅,然后开始吃它。

    这家店的牛肉选材特别新鲜,甜酱油的滋味也非常具有代表性,蘸了甜酱油和蛋液的牛肉卷真的非常好吃,让我短暂的忘记了红油火锅的事情。

    接着助哥突然问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问题,把整个话题给带偏了。

    他问——火锅里能煮咖喱吗?

    嗯?什么东西?

    嘶……不确定,再看看。

    接着我们就对“咖喱火锅”这种微妙但听起来貌似好吃的食物进行了深刻的探讨,最后得出了结论。

    ——下次和一起去安吾家试试,万一不好吃了就让安吾改造成“安吾锅·咖喱版”。

    安吾表示不想收拾我们做的烂摊子,他认为红油火锅和咖喱的结合就是魔鬼,总而言之别来沾边。

    虽然是这么说,但在我问他“什么时候放假”的时候,他还是把休息时间告诉我们了。

    ·

    “这样就没问题啦,等我们要回横滨的时候再来取。”我和助哥把买好的伴手礼寄存好,确认了一下地址之后就出发去工作了。

    安吾的工作时间要略早我们一些,在买完伴手礼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我们工作要时间更弹性,同时也更长,所以不能像安吾一样直接带走,还要专门找地方寄存。

    给乱步买的粗点心要在预定时间去店里现拿,晶子小姐会喜欢的红酒也需要低温环境贮存。这样对比下来,国木田和社长准备的的茶叶和钢笔就显得非常省心。

    不过最不省心的果然还是安吾那份,因为太了解他喜欢些什么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选,于是我选了我喜欢的东西。

    是一个手感非常好的靠枕,我床上也有个同系列的摆着,希望他能喜欢兔美老师。

    ·

    慈善聚会的会场在六本木新城中,过去我曾来过这里,就六本木建筑本身来说,两边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区别。或许横滨也是没什么区别的吧,只不过是莫名其妙多了五栋大楼。

    唔,这似乎算不是一句“只不过”能解释的。

    “禾泽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吗?”在我东张西望的对比两个地方的区别时,助哥突然问道。

    于是我的注意力就被拉回来了。

    “问到了一点点,安吾还是挺好说话的,”我向助哥点头表示肯定,“也可能是他嫌我烦……不管!总之就是问到了。”

    想让一个专业的情报员吐露出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情报,你多少要有些特殊本领才行。首先你要非常持之以恒,只要问的次数够多对方总会忍耐不住的告诉你的。其次你要和他是朋友,不然你做第一件事的时候可能会被打。

    “安吾告诉我说……”距离会场还有一小段距离,我停下脚步,助哥也配合的停下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时几乎没有声响。

    我们停下脚步,身影被掩盖在夜色与高楼共同创造的阴影之下。新城算是东京非常繁华的地方了,夜间的霓虹营造出灯火阑珊的效果,来往行人享受着欢愉放肆的夜晚,是歌舞升平的夜晚。但是不是每个地方的夜晚都是这样,只需要给新干线电车半小时的时间,你就能看见在同一片夜空之下的另一种夜晚。过去的工作带来的习惯,黑手党总是擅长在在人群中藏匿自己,安静的、无声的、平凡的样子。我们走到哪里,都能习惯避开他人的视线。墙角处几只老鼠飞快的闪过——再繁华的城市都会有这种小动物生活着,只要不要人,一切都好说。

    我看着这些小动物们在几秒钟之内窜没了影,心想着“老鼠总是比人类更懂如何在黑暗中藏匿

    啊”这样没什么用处的事情,接上了刚刚的话:

    “安吾告诉我说,涩泽龙彦是政府特聘的异能力者,他们打算派遣这位收藏家先生,来终止龙头战争。”

    我的语调显得有些晦暗,说不定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助哥看上去有些担心我。助哥的脸色也稍稍有些难看——不太明显——但依然比我和安吾强一大截。把安吾堵小墙角烦他的时候我也没料到他会告诉我这样的情报。安吾说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表情管理全程不在线,显然是气狠了。我表情管理一直都不怎么样,当时的表情估计也和他差不离。

    在这个节骨眼上特聘『一位』异能力者来终止战争,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必然是特殊且强大的。他很年轻,似乎才二十出头,年轻、强大、鼎鼎有名,还有蛛丝马迹可以窥视到的傲慢、自负、轻视一切,给这种人“终止战争”的特权,横滨能否能恢复和平真是说不准。如果我对事件的了解只停留在这个阶段,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了解的东西更多。事实上,我了解的那些事情显而易见,许多人都了解。

    那就是,现任政府要玩完了,重组内阁的呼声已经高到足以撼动他们的地位了。

    但是它还没玩完,看上去还有一小段时间的寿命。一个看上去如风中残烛的政府做出的决策,疯狂一点完全不足为奇……

    这些思考的结论在我脑海中成型,文字在舌尖滚动了一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在我抬头望向助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终于找到了那份不安的,想让安吾远离宝石的原因了。

    人的直觉是理性分析的产物,它走在思考之前,所以难以被迷惑、难以被扭曲、难以被误导。

    ——所以它比我更先知道涩泽龙彦是危险的。

    我早就做出了判断,但现在才意识到这点。这样的意识短暂的打断了我的思路,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没成型的沉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铃音打破。助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两眼便将递向我,手机屏幕放在于我视线平齐的高度。

    我的视线聚焦了一下,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是国木田老师发来的信息,但内容明显是按社长要求发的,还有乱步的参与,因为信息的最后说道希望我把购买的粗点心礼盒换成特大版的。

    正经的内容概括起来非常简单,因为社长的那位官员朋友想参加这场慈善晚会,所以我们要让政府官员们的会谈顺利进行,做护卫工作。

    再详细解释一下就是——社长的那位官员朋友在这个节骨眼上参加慈善晚会还被他的同僚们知道了,现在不得不和他们应酬,聚会变加班,就在慈善晚会举办时进行。

    我对此没什么看法,毕竟别人加班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打工的。

    但我对另一件事挺有看法的。

    ——特大版粗点心礼盒是不可能买的,怎么都不可能买的。那东西多少有点智商税,顶多再多带两盒麻薯回去。

    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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