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五福晋81

    安清的农事学堂的第一堂课正式开始了,这日一大早,一群人便来到了她皇庄试验田所在的地头。

    这皇庄到安清手里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也早已被她拾掇出来了,现下各试验田划分明确,管理上也是有条不紊。

    这会卯时刚过,也就是早上五点钟的样子,但因着夏季天亮的比较早,安清便决定把时间定的早一些,一是农时不等人,二嘛,主要也早点出来干农活比较凉快。

    不过,她一开始也做好了准备,本来以为时间太早了,或多或少会出现有人迟到的情况,但哪里想她过来时,竟全员一个不差地都到了。

    包括年仅六岁的十五阿哥,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地头。

    额……她好像有点低估古人早起的能力了,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对啊,这里的面人无非就是两种,上朝的和读书的,好像不管哪一种,对他们来说早起这件事都是必须的。

    好吧,安清终于明白昨晚她向胤祺表示自己这个顾虑时,他为什么会是那种眼神了,确实是她多虑了。

    对于今日过来的这些人,她之前也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大约分为三个群体,一是农政司和户部的官员一派,这边年龄不一,差不多是此次农事培训的主要对象,无疑,他们日后会是第一批被康熙分派去各地推广农事的专业人员。

    第二种则是以张廷玉为首的朝廷大员家送来的官二代,这些官员大多是满洲的勋贵之家,安清对朝堂上的官员本就不太了解,除了张廷玉的爹张英外,也就是上次南巡处理鬼麦事件中的户部尚书马齐了,据说他也把次子富察·富庆送了过来。

    说来也是好笑,安清竟然最近才知道那户部尚书马齐,并不是姓马,而是姓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历史上乾隆帝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就是他亲侄女。

    而最后一种就是皇子一派了,这没什么好介绍的,她就权当是给康熙带孩子了呗。

    安清站在前面,看着下首乌泱泱的几十号人,她也懒得去一一去区分了,她又不是查户口的,管他们什么派呢,也不太管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反正只要来到她这地里,就都得给她干活——翻地。

    “五福晋,能请问您这会翻地是要种什么吗?”一农政司的官员疑惑道。

    安清也没瞒着,把自己准备在这麦地里再种一季夏玉米的事都说了,那些农政司的官员听完这话,果然如她所料,均是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

    她笑了笑,道:“大家不要拘束,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便是,权当是互相交流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会后,一个瞧着有五十来岁的官员走上前了一步,拱手说道:“五福晋,你这地可是优等地啊,若是种了玉米,待秋季时便是不能再种小麦了吧。”

    其实他还想说,此时这地刚种了一季小麦,这么连茬种玉米,届时怕是玉米的收成也不会好。

    而且,在大清境内,玉米总归不算是主要的粮食作物,百姓们哪里会用这优等地种玉米啊,到时候还会累的小麦减产。

    所以,她在试验田种这玉米,对于推广到民间不具备参考意义,这般折腾又是为何呢。

    谁知安清却摇了摇头,道:“这块地我秋季还是要种小麦的,不耽误。”

    其他人听完可能还会不明白,但现场对农事稍微了解些的人,立马明白了安清的用意,她这是尝试让耕地一年两熟啊。

    众人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安清自是知道他们的顾虑,现下大清还是比较传统的农业结构,水稻和小麦是粮食的主要来源,大概占据了整个农业生产的百分之七十,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呢,则是棉花和其他杂粮构成。

    此时的玉米虽然已经传了进来,但在大清还未得到全面普及,历史上也大概是在乾隆朝中后期时,玉米才得到普遍推广的。

    但问题是,现下的传统农业结构明显已经开始不能满足人口增长的速度了,那必须要发生改变才行,这也是安清南巡时一直在考虑的一点。

    像培育小麦和水稻的优良高产品种这事,安清也一直都在做,就像目前皇庄上她便专门辟出了一些培育良种的试验田,但她深知在科研这一块,想取得成绩并不是一日两日之功。

    再者说,在没有任何金手指外挂的前提下,以她一己之力,想让水稻和小麦达到后世那种动辄上千斤的亩产,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不仅仅是农业上的事,还涉及到化学科技等等很多方面。

    但对于当前百姓们食不果腹的情况也并不是没有缓解之法的,比如改变现下的农业结构就可以。

    因为在温饱都未能解决的前提下,粗粮却是能救命的啊,特别是像玉米和番薯等这些高产作物,特别是玉米,随着大清境内很多山区的开发,它的种植优势会得到发挥,甚至会成为贫困山区百姓们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和人们的基本口粮。

    当然了,这些还都是后话。

    安清也知晓想打破这沉淀了几千年的农业结构很难,毕竟说句直白些的话,现下还没到万不得已必须改变的情况,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百姓们怕是遭受了多少。

    而且,她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权衡,所以,她便用了对她而言最简单的法子,通过尝试着一年两熟的方式,把玉米推广开来。

    等看到实实在在的粮食摆在面前,比说任何话都有说服力。

    “五福晋,恕老臣直言,您这法子怕是行不通的。”方才说话的那农政司官员说道,“据老臣所知,前几年京郊附近有不少民间百姓尝试过两年三熟,或三年四熟,但效果都不甚理想。”

    因着安清的身份,他这话说的还比较含蓄,效果何止是不理想啊,甚至还带来了不少问题呢。

    对于这位官员反驳的话,安清也没着急去证明什么,而是问道:“那请问大人,您觉得不甚理想的原因有哪些呢?”

    那农政司官员也如实地把问题都说了出来,基本和安清预料的差不多。

    无非就是担心土地的肥力不够,农作物轮作带来的一些病虫害等问题,这些她自是知晓的,但这些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不可解决的。

    安清笑了笑,回道:“大人所言极是,但咱们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为何还要固守成规,不想法子突破呢?”

    “土地肥力不行,那便想法子提升土地的肥力,出现农作物病虫害问题,就想法子解决,我这里之所以叫试验田,就是在不断地尝试试错中发现正确的路,种地之事就是要在实践中不断总结,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容易的事,没有先例,我们就摸着石头过河,做这个先例!”

    “就像这位大人方才所说,百姓们都在努力尝试,那咱们则更应该努力才是,毕竟,我们失败了不用饿肚子,但他们会啊。”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一愣,而人群中的张廷玉更是诧异地抬头看向安清。

    不得不说,她方才说出的那番话,让在场的农政司和户部官员都不由汗颜,对啊,他们失败了不会饿肚子,但百姓们会,所以这种事情自是要由他们来做。

    大不了就摸着石头过河,在失败中总结经验,做那个先例。

    安清在发表一番自认为鼓舞人心的话后,很是满意,她方才那番话不是打鸡血,而是真的想告诉这些人一个道理,种地也不能一成不变,也要敢于突破的。

    她也是希望这个时代,能有更多有作为的农事官员。

    但同时,安清也不忘说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你们放心,这玉米试验田只是咱们课程的一部分,至于水稻和小麦自也是要涉及的,没意见的话,下面便开始干活吧。”

    说罢,她冲着旁边的人摆了摆手,他们很快便拿上来一些农具,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种植夏玉米时,并不需要像秋季种植冬小麦那般深翻地。

    夏季空气的温度比较高,土壤温度也相对较高些,而且一般的降雨量也较大,所以,土壤层次不够明显,若是深翻地的话,会使土壤肥力一定量的透支,从而也影响玉米的生长发育。

    但整地时必要的翻地还是需要的,也是为了有利于下茬作物的生长,比如小麦收割后剩下的秸秆,将其翻进土壤中的话,则更容易被分解,从而提高土壤的肥力,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病虫害和杂草的发生。

    但这翻地也是有讲究的,安清亲自给众人做了一番示范讲解后,便挨个给他们划分好了区域,然后便督促他们快点干活了。

    众人怔愣了片刻后,看了看手里的农具,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田地,只能认命地干了起来,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专门指导的下人。

    这些人有些是皇庄上原本的人,也有一些是安清在科尔沁庄子上时有意培养起来擅长种地的人,后来被她阿爹阿娘连着身契一起陪嫁过来的,之前一直安置在她京郊的陪嫁庄子上,去年康熙赐了她这个皇庄后,她便把这些人全带了过来。

    这会倒是成了安清教学时不错的帮手,遂也不用她一个个盯着了。

    不过,这刨地之事,对于农政司和那些户部的官员倒还好,他们也算是经常和这土地打交道,学个翻地倒是没太难,但对于那些官二代和皇子阵营的人来说,他们何时干过这些活啊。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各个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受过这份苦,没干多会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毕竟,他们之前对这农事学堂的理解就是,只要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不就行了,哪里需要他们亲自刨地,又不是没有奴才了,而且这刨地怎么还这么多讲究啊,这不行那不行的,要不是安清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的五贝勒,他们怕是早都撂挑子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通过眉眼官司交流起来,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的商量的,九阿哥成了那个出头鸟。

    毕竟,安清和胤祺可是他的亲哥亲嫂子,由他出面也能有几分情面不是。

    于是,九阿哥带着一众阿哥和那些官二代的期待,来到了安清的面前,笑嘻嘻地讨好道:“五嫂,你教我们一些农学知识就好了,没必要非要亲自上手刨地吧。”

    安清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懂不懂啊。”

    他们那些人的心思,安清自也明白,但开玩笑啊,学种地却不想亲自种,就算他们是想来混个学历的,也要看她同不同意了。

    毕竟,这种地之事涉及到不少东西,懂和不懂往往就是差这么一点,要真这么简单,他们口头上说说就会了,那一纸文件便能让百姓照做不就行了,哪里需要折腾这些。

    她办这农学培训班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教出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安清也没客气,直接提高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就是我的规矩,若是你们想学就得守我的规矩,不想学的话,也没关系,现在便可离开,我也绝对不拦着。”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思不由歇了下来,他们不管是因为什么来的,可不能第一天便被退了回去。

    毕竟,五福晋这农事学堂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对于那些官二代而言,家里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送进来,有着是像张英马齐那般,想让他们学些本事,以后当官后能更好地做出些成绩,也有只是单纯想让他们过来镀金的,在康熙面前留个名号的,日后有什么差事能想到他们。

    但不管是这两种的哪一种,若是他们第一日便被退了回去,等待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皇子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康熙把他们送过来是为何的,他们心里也清楚一二,自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幺蛾子。

    九阿哥也麻溜地跑回了地里,低着头埋头苦干了起来,他五嫂说了,待会还要过来检查的,他也不想回去挨他皇阿玛的训斥和他额娘的柳条。

    而且,九阿哥默默看了他五哥,方才他五哥那眼神都快把他吓死了好吧,早知道他也不做这个出头鸟了。

    安清对于自己这番恐吓的效果很是满意,但为了不破功,她仍是一副严肃脸,坚持要把这‘严师出高徒’的理论贯彻到底。

    她突然有些明白上辈子她导师说的那话了,我上课时要和你们嘻嘻哈哈,你们能听我的?

    就是嘛,上课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哪里来的这么多讨价还价,对付他们这种企图偷懒的学生,有时候就是要强硬些才好。

    胤祺不知安清的心思,见她这样子,还以为是被气的呢,心里也是急的不行,她一个孕妇可不好动气的啊。

    但他也知道,安清在上课的时候,他不好插手,只能等这边完事了才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别生气了,去那边大树下歇歇吧,这里我让马祥盯着,不会有事的。”

    安清轻点了点头,也好,在这边总这么端着她也是累的。

    胤祺扶着她来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翠柳及时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安清坐着歇歇。

    安清这边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看胤祺:“怎么样,怎么样,我方才有没有为人师的威严?”

    胤祺愣了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方才安清在那边的表现确实挺令他意外的,和她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安清见状,瞬间乐了,“那我装得还挺像的啊。”

    胤祺:“……”

    所以,她方才根本没生气?

    好吧,是挺像的,他都差点被她装到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只见十五阿哥哒哒哒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没过多会,他就跑到了安清面前,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五嫂,怎么没有我的农具啊?”

    安清瞬间被这小豆丁萌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为人师的威严呀。

    这十五阿哥是王贵人的儿子,他这眉眼妥妥就是遗传他额娘,长得真好啊。

    她笑着回道:“小十五,你还小,在旁边听听瞧瞧就好,不用亲自下地去翻地。”

    他才六岁啊,她就算是黑心老板,招童工也不敢招这么小的吧。

    谁知十五阿哥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坚持说道:“不用,五嫂,我行的,你让人给我一个农具吧,小的就好。”

    安清不由一愣,“小十五,你确定吗,翻地很累的。”

    十五阿哥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亮亮的,“五嫂,我确定的,额娘说了,让我好好跟着五嫂学,能学真本事。”

    听到这话,安清瞬间笑的没眼看。

    以前都是她拍别人的马屁,这把也体会到了被别人拍马屁的感觉,就是舒坦啊。

    不就是想要农具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大手一挥,直接让翠柳去把那套缩小版的农具拿了过来,递给了十五阿哥。

    这是她之前特意让人打造了,算是为了十五阿哥准备的吧,但今日亲眼见了这个小萝卜头,还是没忍心严厉地要求他,谁知,他竟还自己找来了。

    安清摸了摸十五阿哥的小光头,交代道:“我会让人去教你怎么翻地,但你人还小,不要和其他哥哥比,能学多少是多少,别累着自己,知道了吗?”

    十五阿哥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了谢后,才被安清安排的人带去了地里。

    胤祺在一旁看着安清和小十五互动的样子,眼底满是轻柔。

    他似乎看到了以后他们孩子出生后的样子了,她应该也是这般耐心温柔地教他吧。

    安清这农事培训班不是那种规定上几日休几日的常规的学堂,应该算是阶段性集中性培训吧,此次就是她第一阶段的集中培训,暂定十五日。

    她今日给每个人划分的翻地范围,便暂定为他们各自的试验田。

    这十五日中,除了实操种玉米外,她还会带着他们去水稻田地里去实操学习,比如如何进行水稻的田间管理,病虫害的分辨学习等等。

    除此之外,她每日结束后还会布置作业,但都是依照当日或隔日的学习内容。

    比如,今日整地过后,他们的试验田之后便要施肥了,这施肥可是提高土地肥力的重要举措,安清给他们今日的作业便是,回去查阅农书翻找各种肥料的积造和施用方法。

    当然,为了不让他们白费功夫,安清也会给他们划定好农书的范围,而这部分功课,小十五就除外了,因为他实在太小了,大字还不识几个呢。

    对于安清这一安排,小十五一开始还挺失落的,最后还是她同他保证,日后等他长大了,若是还想学,她便再教他,这才把人哄好。

    为了避免来回折腾,安清和胤祺便直接在皇庄的园子里住了下来,其他人则是每日一大早过来,傍晚再离开,几日下来,大家也慢慢适应了。

    那些官二代和皇子们,第一日翻地时还很勉强,但当安清告诉他们,他们翻的那块地日后便是他们各自的试验田后,各个瞬间像是打了鸡血般,都很认真地对待了起来。

    而那些农政司和户部的官员,在经过这几日,他们对安清则是真的很佩服,就比如那日制肥的事,她让他们每人回去亲自翻阅农书,然后第二日还把他们带到皇庄上一个肥料区,让他们亲自去按照他们找到的法子去沤肥制肥。

    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她最后还一人丢给他们一个薄薄的册子,上面竟然是她这些年关于沤肥制肥的各种心得,方法功效都写的很详细,甚至还有什么肥适合在农作物什么阶段施用都很仔细。

    他们这才终于意识到,于种地一途上,他们与五福晋差的到底有多远。

    这日傍晚,众人在农田中忙活了一天后,便各自要坐马车回去了。

    安清冲着十五阿哥招了招手,“小十五,你过来。”

    十五阿哥蹦蹦跶跶地跑了过来,“五嫂,有事吗?”

    安清笑道:“也没什么事,五嫂就是想问问你,每日这么来回坐马车累不累啊?”

    十五阿哥是个老实孩子,向来说什么都是有一说一的:“还好,就是有时候马车太快了,颠的屁股有点疼。”

    说罢,他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逗趣的模样,惹得安清笑出了声。

    这一众阿哥如今都是住在畅春园,从那里到这皇庄,单趟过来也要半个时辰,而且是早上一大早就要赶过来,怎么可能不累啊。

    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每日往返折腾,安清也是真的于心不忍,于是在和胤祺商量了一番后,便想着看能不能让小十五也住在皇庄上,至少每日能多睡。

    “小十五,你回去同你额娘商量商量,看愿不愿意让你住在五嫂这庄子上,这样你每日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十五阿哥听到这话,双眼不由一亮。

    他喜欢五哥五嫂,也喜欢这庄子,这庄子里种了很多果树,结了很多好吃的果子,还有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养了很多小鸡小鸭!

    “好,多谢五嫂,回去我就同额娘讲。”

    安清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着把他送上了旁边马车。

    谁知她一转身,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排的人,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不是,他们这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第82章 五福晋82

    “五嫂,你偏心,只想着小十五!”九阿哥一脸愤愤不平道。

    他也不想每日来回折腾,他也想每日多睡些时辰啊,而且,在五嫂这皇庄住着,每日就都可以吃到各种新奇又好吃的东西,想想就期待的不行。

    十阿哥也跟在九阿哥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安清,他虽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却已经表现的很明了了。

    还有旁边的十二、十三、十四……

    安清:“???”

    不是,他们都是多大的人了,好意思和才六岁的小十五这个弟弟比吗?

    “找你们五哥去,他是一家之主,这事他说的算。”安清直接甩锅给了胤祺。

    谁家的弟弟谁管,一点毛病没有。

    几人一听这话,忙转身四处去找他五哥的身影,趁着今个把事情确认了,说不定明日就能搬过来了呢。

    胤祺方才同张廷玉和富庆说了会话,耽搁了些时间,待他回头找安清时,却被马祥告知,说是她出来找十五阿哥了。

    他自是知晓安清找小十五所为何事,让小十五住在庄子上,也是他们昨日商量过的,本来说是让他今日结束后找个机会和小十五说的,她应该是看自己没顾得上,这才亲自出来的吧。

    胤祺这边刚走出庄子,远远看到安清站在那里,小九他们几个围在她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径直便朝着她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便看到小九他们突然一窝蜂地朝着他这边奔来,见状,他脚下不由一顿。

    “五哥,我也不想每日来回折腾,你就让我住在这庄子上吧。”九阿哥跑的最快,过来后一把拽住他五哥的胳膊,嚷嚷了起来。

    十阿哥紧跟其后,“五哥,我也想。”

    “还有我,五哥。”十二阿哥笑的很是憨厚。

    十三阿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是不打扰的话,五哥,我也想。”

    十四阿哥见几个哥哥都说了,不由有些着急,之前南巡的时候,他得罪过五嫂,不知他们会不会把自己排除在外。

    “那个,五哥,皇阿玛说了,我们兄弟间应该互相友爱……”

    所以,千万别落下他一个人啊。

    胤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呀,几人这定是知晓了他们让小十五住在庄子上的事了,他下意识朝着安清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是你们五嫂的庄子,你们五嫂怎么说?”

    几人异口同声说道,“五嫂说你是一家之主,你决定!”

    一家之主的胤祺:“……”

    说实话,他确实是不想让他们几个住在庄子上,旁的先不说,就冲着他们这骨子闹腾劲,他怕扰着安清休息。

    但都是弟弟,现下他们已经让小十五住下了,拒绝的话便也不好再说,而且,没瞧着小十四那小子都说了嘛,他皇阿玛说了,他们兄弟间应该互相友爱,若是他不同意,岂不就给他和安清都留下了话柄。

    罢了,到时候他多管着他们些便是。

    “你们要想住在庄子也可以,但需要你们自己去找皇阿玛说这事,皇阿玛同意了才行。”

    听到这话,几人不由‘啊’了一声,“为什么小十五不用?”

    他们方才可都是听到了,五嫂只说让小十五回去问问他额娘,可没说去问皇阿玛呀。

    胤祺瞪了几人一眼,“小十五才多大,你们好意思和他比?”

    让小十五住下的事,他自是已经和他皇阿玛打过招呼了,不然他和安清也不敢擅自做主,毕竟小十五也是皇子。

    几人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好吧,他们确实没脸和小十五比。

    不过,还要去找他们皇阿玛啊,想到这里,他们不由退缩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们这次人多,大家一起去说,应该没什么大事,毕竟法不责众嘛。

    几人想清楚这点后,也不再犹豫,满口应了下来,然后麻溜地爬上马车,扬长而去。

    安清悠悠地走了过来,问道:“你说,皇阿玛会同意吗?”

    胤祺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是希望不要同意的好。”

    毕竟,小九那几个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真住下来还不知道每天得让人多头疼呢。

    安清自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立马幸灾乐祸道:“先说好,这可是你松口的,万一他们真要住下来,可是要你管哦。”

    胤祺无奈地看着她,“你倒是会偷懒啊。”

    安清挑了下眉,“多谢夸奖。”

    胤祺乐了,“你这又从听出我在夸你的?”

    安清很是理直气壮地回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不会偷懒的人都是傻瓜,所以,你夸我会偷懒,不就是变相的在夸我聪明嘛。”

    胤祺被她这歪理逗笑了,不由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要是把她放在朝堂上,那些向来能言善辩的御史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都已离开,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也没在门口多待,转身朝着庄子里面走去。

    “咱们走快点吧,春晓说晚上给我做酸辣粉,我回去要吃一些才好。”安清语气轻快道,她这会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胤祺回道:“也不能吃太多,你不能吃太辣,不然明个又要上火了。”

    安清却不以为然道:“没事,我少放些辣子就好了,再说了,大不了待会多喝些降火茶就是了。”

    她是真的饿了啊,虽然她没什么孕吐反应,但耐不住苦夏啊,这白天因着太热了,她吃的本来就少,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凉快些,胃口也好了,自是要多吃些才好。

    胤祺自也是知道这点的,这些日子他也愁,总是想着法子让她能多吃些:“下午不是还说想吃甜瓜吗,要不现在去摘?”

    “哦,对啊!”安清本来都忘了这事了,现下被他这一提醒,更想吃了,“那我们顺路去那边园子摘些甜瓜吃吧,今个馋一下午了……”

    两人并肩走在田地间,落日的余辉染红了天际。

    夏日的傍晚,凉风轻拂,给人送来一丝清凉。

    畅春园中,王贵人的住处。

    她早早地等在了院子外,就盼着十五阿哥回来用晚膳,但今个不知为何,十五阿哥却比平时晚回来了些,王贵人也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

    “娘娘,您别着急,十五阿哥定是有事耽搁了。”宫女在一旁劝道。

    王贵人自也知道这点,但还是忍不住着急,毕竟,小十五才六岁,每日这般来回奔波,虽说身边有奴才看顾着,但总归还是会不放心的。

    好在主仆两人并没等多久,就远远看到了十五阿哥的身影,只见他蹦蹦跶跶很是开心地跑了过来,“额娘,儿子回来了。”

    王贵人忙迎上前两步,牵起了十五阿哥的手,母子两人边往院子里走,她边关心道:“今个怎么样啊,有没有累着热着?”

    十五阿哥摇了摇头,回道:“额娘,您放心吧,儿子都好,五嫂看我年纪小,特别关照我,热的时候她都会把我从地里喊过来,和她一起在树下乘凉,五嫂还准备了很多好喝的果汁呢。”

    王贵人听到这话,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笑意,“那你有没有好好跟着你五嫂学种地呢?”

    十五阿哥扬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回道:“当然有了,我每天都有好好学的,五嫂都夸我聪明呢,她说我现下太小了,等再大一点肯定能学的更好。”

    母子两人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屋子,侍奉的宫女忙端来了水盆和帕子,伺候主子净手。

    十五阿哥擦完手后,转身看向王贵人,一脸期待地说道:“额娘,五嫂说,若是您放心的话,可以让我住在她那庄子上,这样就不用每日来回奔波了,。”

    听到这话这话,王贵人脸上闪过一抹狂喜,“你五嫂当真这般说?”

    “当真的呢,额娘,五嫂亲口说的哦。”十五阿哥回道,“所以,额娘,您同意儿子住在庄子上嘛?”

    王贵人点了点头,她自是乐意的啊,对于小十五每日这般来回折腾,她本就心疼的不行,但无奈这是皇上安排,她也没有法子。

    谁知安清竟然想到了,她既然让小十五回来问自己,想必皇上那里五贝勒定是禀报过了的,想到这里,王贵人心里对两人愈发感激了起来。

    十五阿哥一想到明日就能住到他五嫂的庄子上去,就开心的不行,连着晚膳都多用了好些。

    母子两人一起用完晚膳后,天色也不早了,十五阿哥便离开了王贵人的住处。

    在这畅春园,一众未成年的阿哥都住在西花园皇子四所的讨源书屋,十五阿哥自然也不例外。

    “娘娘,是不是要准备歇下了?”宫女问道。

    皇上今日未掀王贵人牌子,按照惯例,她这会是要准备歇下的。

    谁知,王贵人却摇了摇头,回道:“趁着现下时辰还早,本宫要去佟妃那里一趟。”

    王贵人只是个贵人位份,按宫里规矩,要嫔位以上的主位娘娘才能抚养孩子,她现下住在承乾宫,所以她的孩子自也是记在承乾宫佟妃娘娘名下的。

    好在佟妃为人和善,并不会拘着不让孩子与她亲近,搬到这畅春园后,更是直接准了小十五每日来她这用晚膳。

    但王贵人也懂规矩,小十五去安清庄子上的事,她自是也要去给佟妃回禀的。

    “娘娘,佟妃娘娘不是说了吗,在畅春园十五阿哥的事,您看着办就好,为何还要专门过去一趟?”宫女不解道。

    王贵人摇了摇头,回道:“娘娘这么说,是娘娘宽宥,但咱们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她很是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她虽一直很受康熙宠爱,但因着是汉妃,也一直谨言慎行,她不贪心,只希望能护着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即可。

    当然,至于那些在宫中善待过他们母子的,她也会感激于心,如佟妃娘娘,又如五福晋。

    *

    张府门口,张廷玉刚下马车,便被他爹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少爷,老爷让您回来去趟他书房,他说有事找您。”

    张廷玉不由一愣,“我爹找我?你可知所为何事?”

    那下人摇了摇头,“回少爷,奴才不知,老爷只交代说让您过去,并未说其他的。”

    张廷玉不由纳闷了起来,他爹平日里可是鲜少会让人在门口拦他的,这般着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到这里,也不再耽搁,慌忙朝着他爹的书房赶去。

    “爹,您找我?”张廷玉一脚刚迈进书房,便忍不住问道。

    张英本来在看书,听到这话不由抬起了头,“哦,你回来了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日在五福晋那学的如何了。”

    张廷玉怔了下,脸上闪过丝诧异:“您就为着这事?”

    张英看着这倒霉儿子,心里就忍不住生气,这小子去了五福晋那庄子好几日了,每日回来就往自己院子一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来主动找他说说情况。

    要不然,他能特地让人去门口堵他!

    还有,什么叫就为了这事?

    合着这会不是这小子求着自己想向五福晋学着种田的时候了,真是白瞎了他费劲这么一番折腾如了他的愿。

    “对,就为了这事。”张英没好气道,“你爹我当初费了多大功夫把你送到五福晋那学种地,怎么,现在还不能问问了?”

    张廷玉看他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立马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当然能问了,只是我见您让人去门口专门拦我,这不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张英冷哼了一声:“不想让我叫人去拦你,那你倒是自己过来啊。”

    张廷玉自也不傻,立马明白他老爹这怨气是从何而来了,忙说道:“爹,您这真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想过来,确实是这几日太忙了,五福晋每天除了白日里带着我们在试验田里忙活外,晚上回来都会布置许多功课,我这真是没抽出时间来。”

    张英见他这样倒也不像作假,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我听说五福晋在小麦收割后,在尝试着种玉米?”

    这几日,关于五福晋在旱地尝试冬小麦夏玉米连作的一年两熟的事情,在朝堂上都传来了,但奈何康熙并未明说,他们知道的也有限,仅有的一些消息还是从那些跟着五福晋上课的人那听来的,但基本都这边听一句那边听一句的,也没个准确的章程。

    因着张廷玉也在此次农事学堂名单中,这几日不少人找张英打听,但他哪里知道啊,自从这五福晋开课后,他连张廷玉的影都没见过。

    这不,才有了他让人去大门口堵着他的这一出。

    张廷玉也没兜圈子,从头到尾把这事都说了出来,一点没有隐瞒,包括第一日安清和那些农政司官员的对话。

    张英听完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开口道:“你觉得,这事有戏吗?”

    张廷玉顿了下,轻点了点头,“根据这几日的相处,我觉得五福晋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

    相反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安清对于此事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她并未公开表示过什么,但却莫名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也可能是她在种地之事上表现的太过游刃有余了吧。

    说罢,张廷玉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册子拿了出来,“爹,您看,这是五福晋发给我们的沤肥制肥的册子,说是她这些年的心得。”

    提起这沤肥制肥之事,他就不由想到安清昨天让他们亲自沤肥之事,当时除了几个农政司的官员外,包括他在内的学生基本都吐了,但五福晋一个有身孕的人却一点反应没有,可见之前这些事她定没少做,也是很让人敬佩。

    张英闻言,忙结果他手中的册子看了起来,但不得不说,他越翻神色也越发慎重了起来。

    他虽不太懂种地,但也知肥料对庄稼的重要性,而五福晋这个册子上涵盖了不少制肥沤肥的法子,讲解很是详细。

    特别是她竟提到了庄稼长到什么阶段,施用那种肥料最有效,这种说法之前可是从来没有人提过的啊。

    “爹,怎么样,看完是不是觉得很厉害?”张廷玉问。

    张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点了点头。

    两人都知道这句很厉害是指什么,不止是说安清在种地上的能力,还有她那份不藏私的心。

    “若真像你方才所说,这旱地冬小麦夏玉米连作的一年两熟的难点主要是在于土地肥力不够和农作物轮作带来的一些病虫害问题,那如今看来,倒还是真的有谱。”

    土地肥力这块瞧着已然有了眉目,农作物病虫害问题更是五福晋向来擅长的领域,好像这事看着也没这么难办了啊。

    若是北方的旱地真能把这一年两熟的连作制推广开来,届时不仅国库能丰盈起来,百姓们手里也将会有更多的余粮,那这可就是大功一件之事啊。

    张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好好跟着五福晋学种地,若是真有这方面天赋,考不考科举都成,为父也不会逼你。”

    以前他觉得科举走仕途比什么都重要,但现下却突然觉得,若是真能在种地上造福百姓,那也是大功一件,不必当官光耀门楣差哪里。

    张廷玉见状,忙摆手道:“别呀,爹,您真是高看我了,关于种地的天赋,我还真没多少。”

    这几日他算是彻底明白,他在种地之事上真的是一窍不通啊,因着之前总去农政司,他下意识便觉得自己在种地之事上虽不说多精通,但总不至于是门外汉吧。

    但谁知跟着五福晋学这几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何其天真,他这种就是妥妥的门外汉。

    毕竟,种地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就如比一个简单的翻地,怎么翻,翻多深,还各都些什么讲究等等,他都不知道五福晋是怎么明白的,或者说她是经过多少次尝试才总结出来的啊。

    就冲着这份耐心,张廷玉就很清楚,他不成。

    说罢,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看了他爹一眼,嘟囔道:“再说了,我也是有政治抱负的,您不能如今自己个官途亨通,就视当官如粪土了,我还是很喜欢走科举这条路的,您可别妨碍了我的仕途啊。”

    前些日子张英被康熙提拔至了相位,并任命其为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可不就是张廷玉口中的官运亨通嘛。

    张英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开明感慨,一听这话,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叫他官运亨通,就想妨碍他的仕途啊。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这倒霉儿子吼道:“给老子滚出去!”

    张廷玉见状,忙缩着脖子灰溜溜地小跑出了他爹的书房。

    相比于被儿子气的吹鼻子瞪眼的张英,与此同时的清溪书屋,康熙这个老爹在见过几个儿子后,鲜见的笑容满面。

    方才九阿哥他们几个回到畅春园后,便直接来找康熙了,表示想在跟着学种地这些日子,住在他五嫂皇庄上。

    不知他们几人是怎么说的,康熙竟然直接就应了下来。

    待几日离开后,康熙摇了摇头,冲着身旁的梁九功说,“瞧瞧,他们几个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今个倒是团结。”

    梁九功笑着回道:“都是骨肉至亲,平日有些小矛盾正常,但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您不用担心。”

    康熙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幽深,脸色也不由好了一些。

    梁九功见状,也默默松了口气,他方才说那话,看似是在说九阿哥他们,实则也是在变相地宽慰皇上。

    今日在朝堂上,大阿哥和太子又争吵一番,且瞧着那架势,两人似有水火不容之势。

    这些年来,康熙虽有意纵着大阿哥和太子较劲,不让太子一家独大,以此来平衡朝堂上的各方势力,但他怕是没想到会走到这般局面吧。

    梁九功隐约明白康熙的心思,他怕是在担心,以如今大阿哥和太子这般,待他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又会怎么待大阿哥呢。

    不得不说,梁九功不愧是待在康熙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对他的心思确实能拿捏个七七八八。

    康熙之前一直坚信,他有能力控制节奏和掌握一切,这些传统的帝王之术,自登基以来,他做的都很好,但今日看到大阿哥和太子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却突然有些恍惚了。

    也许是他多想了吧,是啊,总归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康熙吐出了口浊气,随即抛开这些心思,拿起旁边的奏折看了起来。

    自打安清那农事学堂在皇庄上正式开课后,胤祺每日都会写一份详细的奏折递过来,甚至还会附带安清每日授课内容。

    今日附带的是一份制肥沤肥的册子,是在安清发给张廷玉他们那份心得基础上,更加详细的总结,也包括前几日他们这些学生翻阅农书找到的一些有效的沤肥法子。

    康熙看完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于安清想尝试冬小麦夏玉米连作的一年两熟制的事,他自是知晓的,在开课之前安清给他的那详细计划书中就有,他对此很是期待,毕竟这若是成功了,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过,想到方才小九他们几个对安清那庄子的描述,康熙也不由来了兴致,那皇庄赏给安清也大半年了,他这听着她那试验田好像还整的挺有模有样的啊。

    过几日吧,等找个机会,他倒是可以去亲自观摩一番,顺便也亲眼瞧瞧那农事学堂。

    说起来,这可是他们大清第一个农事学堂啊。

    第83章 五福晋83

    安清和胤祺似是都没料到,康熙竟这般轻易就松了口,第二日,所有的阿哥竟然都被打包送了过来。

    两人无奈,但也只能全盘接受,为了安全起见,胤祺又去找康熙要了些侍卫过来。

    至于伺候的人嘛,这倒不用他们担心,既然是被打包送过来的,那他们近身伺候的人自是也跟了过来,整体来看,安清只需提供住处和每日的饮食即可。

    住处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她这庄子不小,安排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吃食嘛,就是有些辛苦春晓了。

    毕竟,除了小十五外,剩下的几个都是处在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的阶段,最可气的是,这几个竟然全盯着春晓的手艺,安清无奈,只能从庄子上调来几个厨娘,每日负责给春晓打下手,也让她轻松些。

    在庄子上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自在,当然,这仅限于对安清来说,而对于农事班的众人却每日都是精疲力竭的一天。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些日子,他们每天从一睁眼起就没闲着过,在农田中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们除了每日盯着他们各自的玉米试验田,还每人被分了水稻区的一小块试验田,他们还要学着如何做好水稻田间管理。

    这会正是水稻进入了返青分蘖的主要阶段,这也是水稻生长关键时候,所以,这阶段水稻的施肥时机、水层管理,以及病虫害防治都非常关键。

    不得不说,安清安排的课业进度确实繁重,对于那些农政司和户部的官员倒还好,他们本就是被康熙派遣过来的,身上自也肩负着学成之后的重担,自是会卖命地学习,可对那些官二代和皇子而言,却完全没这么方面压力。

    但神奇的是,他们却也学的很认真,每日都很耐心地侍奉试验田的庄稼,而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攀比自己试验田的苗比较好。

    这大概就是归属感问题吧,安清通过划分试验田给到每个人手里,除了让他们实操方便外,也是有这个目的在的,毕竟,正常人都是有胜负欲的,没谁会希望自己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这农事课堂第一阶段为期十五日的培训就要结束了,然而就在最后一日时,康熙突然带着一众大臣来到了他们这庄子,也没提前打声招呼,搞得众人不由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一行人过来时,安清正在地头的一棵大树下乘凉,紫苏她们几个简直不要贴心,不仅搬来了椅子,还带了水果点心和茶水。

    她每次坐在地头吃着水果,再看着地里头忙活的众人,都颇有一种自己是无良地主婆的架势。

    此时自然也不例外,就在安清默默忏悔一番,然后怒吃完一个水灵灵的桃子后,她一转头,正好看到了康熙等人。

    安清先是怔愣几秒,随即忙起身去行礼。

    “给皇阿玛请安。”

    啊啊啊啊啊,老康怎么这会过来了啊,就算是要过来视察工作,也要提前打声招呼才好,现在好了,她刚刚整那死出,哪里有一丝努力工作,勤奋敬业的样子呀。

    好嘛,这下康熙不会以为她没认真教课吧。

    呜呜呜,青天大老爷呀,她真的好冤啊。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安清免礼,视线不由看向她的身后,看到那小桌几上的水果点心,笑道:“你这准备的还挺齐全啊。”

    安清脚趾扣地,颇有种上班摸鱼被老板抓个正着的窘迫。

    特别是康熙身后还跟着一众穿着朝服的大臣,以及大阿哥、太子等一众年长些的阿哥,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世英明都在此刻毁于一旦了。

    “让皇阿玛见笑了,儿媳最近不知怎的了,饿的有点快。”她努力解释道。

    还能是怎的,自然是怀孕闹得呗,当然,安清这也是在变相地给自己辩解,不是她想偷懒,没法子,是肚子里这娃饿啊。

    康熙本也就没怪罪的意思,听到她这话,也笑着点了点头,“你是要多注意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安清忙狗腿地表示,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十二阿哥突然着急忙慌地从地里朝这边跑了过来,他看到康熙等人后也明显一愣,忙上前给康熙请安,然后在康熙的追问下,才道出他跑过来的目的。

    “五嫂,我那地里的水稻秧苗怎么没九哥他们长得好啊。”十二阿哥看着安清,一脸愁容的样子。

    之前还好好的,就最近几日,他那水稻明显长势不如别人的,明明他们都是按照他五嫂教的做的啊,他实在找不到原因,这才来找安清的。

    安清这每日都在旁盯着,自是知晓十二阿哥那试验田的问题出在哪里,但她并没有直接指出,而是问道:“前些日子你追肥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十二阿哥老老实实把自己追肥的过程都说了一遍,然后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安清,显然并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安清笑着轻摇了摇头,见他实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也不再兜圈子了,径直回道:“我记得在施肥之前,我特地给你们强调过,6月份的温差还比较大,阴雨天也较多,属于低温寡照的情况,所以施肥时不要施大头肥,要少施多次,你看看你做到了吗?”

    十二阿哥不由一愣,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前些日子施肥时他嫌太麻烦,中间偷了几会懒,有这么两回是直接合并在一起施的,并未做到他五嫂要求的少施多次。

    本来以为就两次没关系,谁知却……怪不得他五嫂总说,种地之事半点马虎不得呢。

    “五嫂,那我现在还有弥补的法子吗?”十二阿哥问。

    安清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回道:“种地农时很重要,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十二阿哥“哦”了一声,颇为失落地点了点头。

    此时在旁边目测全过程的康熙等人,心里都不由有些惊讶,原来不按照安清所教的去种地,竟真的会这么明显!

    还有他们方才说的,那什么是大头肥,什么又是温差和低温寡照,一群博览群书的人都听的很迷茫,但十二阿哥明显听得懂,可见这些都是五福晋课上教的吧。

    众人第一次深切意识到种地这事确实是门学问,至少不是他们一听就能懂的东西。

    安清在秀了一把专业技能后,整个人的腰杆子也不由硬了起来,看吧看吧,虽然她有摸鱼的时候,但也真的有认真在教哦。

    这时,胤祺总算是稻田那边赶了过来,他一过来就问出了安清的心声,“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康熙摆了摆手,回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带着他们过来瞧瞧,算是观摩下你们这农事学堂吧。”

    既然他们是来观摩的,安清自是要承担起介绍的义务,拉着众人在这庄子的各个试验田转了转,依次简单给他们介绍一番。

    最后她还把地里的那些学生都叫了过来,本意是想让康熙抽查的,但谁知等众人过来后,一口一个‘爹’的叫了人后,安清才突然反应过来,合着康熙身后带着的那些大臣,基本都是那些官二代的家长啊。

    啧~突然有种莫名其妙开了场家长会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受安清控制了,九阿哥几个看到康熙后,先是规规矩矩请了安后,便屁颠颠地拉着康熙要给他看自己的试验田。

    正好这会也没什么事了,康熙也没拒绝他们,直接应了下来,九阿哥眼疾手快,率先领着康熙朝着自己的地里走去。

    其他人见没抢过他们九哥,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懊恼之色,但随即立马把视线对准了大阿哥和太子等人,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想显摆一下。

    “大哥,你去我那地里瞧瞧呗,我种的玉米都出苗了,五嫂都夸我种的好。”

    “太子二哥,跟着弟弟去我那水稻地里看看呀,我那水稻长得可好了。”

    “三哥,你……”

    “四哥……”

    十五阿哥人小动作慢,最后剩下他一人站在那里,和他七哥大眼瞪小眼。

    “七哥,我虽然没有哥哥们种的好,但你若是想看……”

    七阿哥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上前牵着十五阿哥的手也跟着走了。

    然后,康熙和大阿哥太子等人被九阿哥几个兄弟几个分别拉到他们的试验田去了,官二代自是不遑多让,也忙着各自的爹去显摆了。

    农政司和户部的官员也领着剩下的官僚朝着自己的试验田而去,最后只留下安清和胤祺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心里还在为自己方才的人设崩塌懊恼。

    要知道她之前可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康熙面前立了一个勤奋刻苦的劳模人设,谁知今个竟这么猝不及防的人设崩塌了。

    胤祺见她叹气,以为发生了什么呢,忙关心道:“怎么了?”

    安清也没瞒着,便把方才过来时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胤祺听完却没当回事,还劝她不是什么大事,说她做的已经很好了,皇阿玛不会怪罪的。

    “你每日教课的进度,我都有写折子递上去,皇阿玛每日都有看,放心吧。”

    安清转念一想,也是啊。

    嘿嘿,多亏有胤祺这个任劳任怨、做事靠谱的助教。

    农事学堂第一阶段集训的最后一堂课,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安清也宣布该阶段课程到此结束。

    接下来的他们不必每日在赶来庄子上,该上朝的上朝,该上学的上学,划分给他们的试验田,平日里他们有时间还是可以过来照看。

    九阿哥他们也要回上书房读书了,也从庄子上搬走了,安清这个老师也闲了下来,她和胤祺没着急回畅春园,毕竟庄子上住着更自在些。

    但怎么说呢,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这庄子上总归还是不如畅春园那边凉快,要不然康熙也不会选在那里建避暑的园子。

    安清本就怕热,再加上有孕后,似是更怕热了,所以没多久也搬了回去。

    回到畅春园后,安清也彻底闲了下来,于是她每日最大的爱好又成了钓鱼,但经过去年夏天的磨炼,她这会的钓鱼技术已经勉强能看了,虽然还是有些菜,但不至于钓半天都是空钩了。

    而雪团依旧嫌弃她钓鱼的技术,每次都趴在小喜子身边等着,怎么喊它都不过来,气的安清总是大骂它没良心。

    不过,雪团这家伙对她这个主子没良心,但对老婆还是非常好的,这不,刚从三喜那里得了条小鱼,自己也不舍得吃,便屁颠颠地叼着朝它三花老婆跑去了。

    “呦,主子您瞧,雪团还真是个好夫君啊,知道疼老婆。”紫苏在一旁感慨道。

    安清这会正为着小家伙刚刚没搭理自己生气呢,见状,不由哼了一声,道:“它也就这个优点了,要不然就冲它那颜值,哪里能找到美美这种大美人老婆。”

    美美是安清给三花猫取的名字。

    她实在是个取名废,自打雪团把老婆孩子带回来后,她一直琢磨着给它们取个名字来着,但直到这会,她也就给三花猫取了个这么简单直给的名字,那两只小三花崽崽的名字还没着落呢。

    紫苏听到这话,却不赞同了:“主子,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吧,雪团哪里丑了啊,它明明就很好看啊。”

    这种通身雪白的波斯猫,在宫中向来最招人喜欢了呢,反而是安清觉得大美人的三花,大家都觉得很是一般呢。

    安清默默了瞥翠柳一眼,心想那是在人类眼里的排序,在猫猫的眼里,通身雪白的波斯猫是不是最丑的她不清楚,但三花绝对是猫界大美女的存在。

    不过,她瞥了眼不远处腻歪在一起的两只猫,好吧,情猫眼里出西施,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她这个老母亲也管不着。

    “主子,您坐了好一会了,起来走走吧,麦冬说坐太久对孕妇不好。”紫苏在一旁劝道。

    安清这半天没钓上来一条,本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听到紫苏这话,遂直接就不钓了,把鱼竿递给旁边的小太监,便随着紫苏去院子里散会步了。

    只是,她们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翠柳抱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

    “主子,这是十三阿哥送来的,说是八公主给您肚子里小主子做的几件小衣服,让您挑挑样式。”

    因着章嫔病重不好移动只能留在宫中,八公主此次也没跟来畅春园,但因着一众阿哥都被康熙带了过来,上书房的也搬到了这边,康熙对一众皇子的教育特别严格,自是不会准许无辜旷课的,所以,十三阿哥也只能过来。

    但好在康熙也准了他隔些日子便能回宫探望他额娘,八公主这才有机会找她十三哥捎带些东西过来。

    安清听到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又不听话了,她每日里忙着照顾她额娘,哪里还有时间做女红啊。”

    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丫头熬夜做的吧。

    之前听说安清有孕后,八公主便跑过来说要给宝宝做小衣服,当时被她好劝歹劝拦住了,说月份还小不着急,让她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谁知这会她不在宫里,那丫头竟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不行,等下次十三阿哥回宫,她得写封信好好骂骂那丫头才好。

    “主子,您瞧,八公主这小衣服做的可真好啊。”翠柳打开了小包袱,直接被里面的两件小衣裳惊讶到了。

    她是知道八公主女红好的,但却没想到这衣服做的竟这般好,这针脚,这绣花,还有这布料,一看就是极用了心思的。

    紫苏拿到手里看了看,忍不住说道:“主子,八公主真是有心了,您就收下吧,她估计是觉得您对她好,也想着回报一二吧。”

    安清自是明白八公主的心思,那丫头向来是个心重的,总觉得她平时里对她很是关照,有机会便想回报一二。

    罢了,下次见面再说说她吧。

    安清让翠柳把衣服收回了屋子,她自己则继续在院子里散步,自从确定有孕后,麦冬和太医交代的事她都是不打一点折扣的照做。

    也是没法子呀,这古代医疗条件没这么先进,怀孕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半点马虎不得,医嘱什么的自是得听的,毕竟,她惜命的很呐。

    安清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觉得差不多了,刚想回屋,却看到翠柳一脸欲言又止地站在走廊前,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

    翠柳抿了下嘴,“没什么……”

    安清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少来,我还不了解你吗,有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别忘了我之前定的规矩。”

    至于什么规矩,自是不管是好事坏事,她们都不许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瞒着她。

    翠柳方才也就是在纠结这个,“主子,方才回来时,我见爷去刘侧福晋那院子了。”

    安清还以为什么事呢,没怎么在意道:“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啊,去就去呗,估计是去看弘昇的吧。”

    刘佳氏自从去年解了禁足后,这大半年来,她一直还算老实本分,整日里待在院子里,倒也没找什么乱子。

    上次南巡前,胤祺便和她商量,说是想把弘昇再送回她身边养,安清自是没意见的啊,刘佳氏是侧福晋,按照规矩,本就能把孩子养在膝下。

    再说了,人家是亲母子,她可没有让人母子分离的癖好。

    翠柳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道:“主子,您就是心软,为什么非得把她们都带过来啊。”

    之前来畅春园前,刘佳氏便以宫中太热,弘昇阿哥身子弱受不住为由,提出想跟来这畅春园避暑,谁知她们主子竟犹豫都没犹豫,便同意了。

    而且除了刘佳氏外,竟还把瓜尔佳氏和白佳氏两位格格都带了过来,瓜尔佳氏就算了,要知道自从她们主子确定有孕后,这刘佳氏和白佳氏的心思可是越发活络起来了。

    特别是刘佳氏,自从这次南巡回来,她就没少拿弘昇小阿哥的名头引着爷过去,虽然爷每次都是去看看小阿哥便回来了,从没在那边留宿,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以后谁说的准啊。

    “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嘛。”她喃喃道。

    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引狼入室呀,她们本就是胤祺的妾室,还不许人家有点上进心了啊。

    再说了,她还是那个态度,不管她们怎么争宠啊,各凭本事便好,但前提是不能妨碍到她。

    至于为什么把刘佳氏几个全带到这畅春园来,一是刘佳氏说的确实有道理,畅春园这边确实住着舒适些,不管弘昇是不是身子弱,既然条件允许,她都没理由把他留在宫中遭罪,那弘昇过来,刘佳氏这个额娘自是也要过来照顾他的。

    第二嘛,说句直白些的,现下她有孕在身,于夫妻房事上她自然是无能为力,胤祺身边又没其他伺候的人,她不把她们带来还能带谁啊。

    毕竟,她可不想像八福晋似的,如今在宫中已经隐隐有了善妒的名头。

    当然,翠柳她们几个的心思,安清也是知晓的。

    自打她和胤祺成婚这两年来,胤祺对她是不错,不错到甚至让翠柳她们几个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但她却一直都很清醒,守着该守的界限,保持着最初的初心。

    现下这日子对她来说就已经很好了,她可不想自寻烦恼啊。

    安清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这事你们主子我都不在意,你们也别放在心上了。”

    说罢,她便抬脚朝屋子里走去,不行,早上起的有点早,这会就有点困了,她得去补个觉才好。

    这自打怀孕后,她真是越来越嗜睡了啊。

    谁知,安清这边前脚刚进屋,还没来及上床呢,小喜子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主子,章嫔娘娘……”

    安清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忙着急催道:“章嫔娘娘她怎么了?”

    “章嫔娘娘,殁了!”

    第84章 五福晋84

    章嫔殁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安清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会还是忍不住难受了起来,她和章嫔的交集并不多,都尚且如此了,那八公主该如何受得了啊。

    不行,得回一宫里才行,安清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去,但她刚走到院子,便看到胤祺面色焦急走了进来。

    他看到安清后,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我都知道了,别急,我带你回宫。”

    安清轻点了点头,胤祺过来前已经让马祥去备车了,两人这会也没耽搁,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但在上马车前,似是想到什么,安清脚下不由一顿,“我们先去看看小十三阿哥,不能让他自己回去。”

    胤祺怔了下,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种情况可不能让小十三一个人自己回去,得有人看顾些才好。

    当两人赶到皇子四所的讨源书屋时,恰好看到刚出门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急匆匆从院子里出来,双方一碰面,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几人也没多余的废话,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没多久,几人便来到了园子外,马祥早就备好了马车等在哪里,而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也牵着两匹马等在旁边。

    安清见状,忙扭头看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十三不能骑马,他同我一起坐马车吧。”

    在经历亲人离世这种大悲情绪下,人本就很恍惚,骑马快行很容易出事的,像后世她一个师兄的父亲意外去世,当时他驱车赶回去,就差点出了车祸,这事她当时听着都心有余悸。

    胤祺和四阿哥也显然想到这一点,四阿哥立马点头道:“五弟妹考虑的是,十三,你去坐马车。”

    但十三阿哥却是急的不行,他这会只想快点赶回宫里去,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上午才从宫里回来,那时候额娘还好好的啊,还笑着嘱咐他注意保重身子,怎么、怎么……

    “四哥,我没事,我能……”

    胤祺见状,却没给他挣扎的机会,直接把人朝着马车推了过去,“别废话了,不管你说什么,这马车你都坐定了,你快些上马车吧,咱们快些出发,你才能早些回宫。”

    十三阿哥自是拗不过他四哥五哥,最终还是和安清一起坐上了马车,胤祺则和四阿哥在外面骑着马随行。

    马车内,安清看着十三阿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如今也才堪堪十三岁而已,却要经历这般丧母之痛,也是让人心疼。

    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外面驾车的马祥低声交代了句,让他把马车再驾快些。

    早些回宫,也能早些见他额娘,这大概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吧,安清想。

    谁知,十三阿哥似是终于缓过神来,怔愣了片刻后,突然对着马车外说道:“马车不用太快,要平稳些。”

    安清不由一愣,对于十三阿哥此举明显不是很明白。

    他方才不是还很着急赶回去吗,怎的这会突然就不急了?

    十三阿哥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扯了扯嘴角,说道:“五嫂,我额娘已经去了,就算是这会赶回去也是见不到最后一面了,所以,我们不用太着急,还是五嫂的身子比较重要。”

    听到他这话,安清心头忍不住一酸。

    不得不说,章嫔真的很会教养孩子,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能记得她怀有身子的事,顾虑着她,可见是个难得懂事的好孩子。

    安清本想说自己没事,但却被十三阿哥打断了,“五嫂,还是慢些吧,不然,额娘若是知道了,也会怪我的。”

    她额娘生前曾不止一次告诫他们兄妹,说五哥五嫂是这宫里难得的好人,让他们要知道感恩,他自是不会忘记。

    安清脑子里闪过章嫔那张温柔和善的脸,眼眶不由一热,她下意识往旁边转了转身子,不让十三阿哥见到她的样子,免得累着他也跟着难过。

    这一路上,两人都陷在各自的思绪中,谁也没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驶进了皇宫,最终停在宫门外。

    待他们几人赶到章嫔的宫里时,听闻八公主已经晕过去了,现下在偏殿歇着。

    “五嫂,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八妹?”十三阿哥拱手请求道。

    安清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就算他不说,自己也是要过去的,毕竟她这次着急赶回来,本也就是不放心八公主。

    在宫女的引路下,她很快来到了偏殿,见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八公主,以及她身边不知是睡着还是哭晕过去的十公主。

    “十公主这是?”安清转身看向旁边侍奉的宫女。

    宫女忙回道:“回五福晋,十公主年幼,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安清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八公主,问道:“请太医看过了吗?”

    宫女点了点头,回道:“太医已经来过了,说八公主这是伤心过度所致,说是待她醒来时,要多宽慰些好,切记再过度大悲大喜。”

    安清轻“嗯”了声,待那宫女出去后,她又让麦冬过来给八公主诊了脉,在确定暂时没什么大碍后,她这才稍稍放心些。

    八公主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待看到一旁的安清还有些茫然,她这是怎么了,她五嫂为何会在这?

    安清听到动静,忙抬头看过去,待看到八公主醒了,忙关心道:“八妹妹,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八公主经过最初的茫然,短暂消失的记忆也回笼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额娘去世了,是她亲眼瞧着她咽的气。

    八公主突然悲从中来,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安清,半晌才喃喃道:“五嫂,我是没额娘的孩子了。”

    她这话落,豆大的泪珠也随着滴落了下来。

    安清见她这般压抑着情绪,忙走上前去,轻轻地抱着她,道:“想哭便哭吧,五嫂在呢。”

    太医虽交代了不能大喜大悲,但这种时候哪里又能控制的住啊,在她看来,人在伤心难过之时,与其憋在心里压着,且不如大声哭出来,这样也算是释放的一种方式。

    八公主本来还在强撑着情绪,听到这话终于绷不住了,趴在安清怀中失声痛哭的了起来。

    安清只能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着。

    没多久,旁边的十公主被惊醒了,见到她八姐哭成这样,她也控制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就在安清手忙脚乱之时,八公主突然收住了哭声,抹了抹眼泪,转身却安慰起了旁边的十公主,十公主瞧着也是真的累了,竟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安清看着八公主这个样子,默默叹了口气,她自己明明就很伤心,却还要强压着难过去安慰年幼的妹妹,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八公主回头看到她五嫂眼里的担忧,一脸歉意地说道:“五嫂,让你担心了。”

    安清轻摇了摇头,“八妹妹,你就不用同五嫂客气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十公主,还是不放心说道:“要不要让人把十妹抱去隔壁休息?”

    不然她一个孩子,还要去照顾另一个孩子,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八公主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答应过额娘,要照顾好十妹的。”

    安清心底不由闪过丝无奈,章嫔这一走,留下来三个尚且年幼的儿女,她定是极不放心的吧。

    毕竟,在这宫里,没额娘庇佑的孩子,总归是可怜的。

    *

    安清回到宫里后,也没准备再回畅春园,当日她陪了八公主许久,直到天黑才离开回到阿哥所。

    因着这会众人大多都在畅春园,阿哥所和平时相比,显得极为安静。

    她今日着急赶回来,只带了紫苏和麦冬两人,好在她这正院也不缺伺候的人,突然回来倒也不耽搁什么。

    和安清比,胤祺回来的比较晚,他一直在前面帮着十三阿哥一起,忙活着章嫔的身后事,死者为大。

    他回来时,安清已经洗漱完,正准备歇下了。

    “你先睡吧,我待会轻声些,不打扰你。”胤祺道。

    安清却摇了摇头,“没事,我本来也没什么睡意,故意这会躺下也睡不着。”

    说罢,她又不由关心道:“皇阿玛回来了吗?”

    胤祺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了,我这也是刚从乾清宫回来,皇阿玛已经下旨,追封章母妃为敏妃。”

    章佳氏死后被追封为敏妃之事,安清是知晓的,也没多意外。

    但胤祺接下来的话,却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康熙竟有意将她破例将其葬在了帝陵的地宫边上。

    要知道,按照规矩,像章佳氏这种嫔妃是要葬在妃园寝里面的,毕竟,地宫里可是只有皇后才可以进的啊。

    安清愣了好一会,她只知道雍正当政后,章佳氏因着十三阿哥的缘故,母凭子贵,直接雍正连升两级,从敏妃升级为皇考敬敏皇贵妃,还将其迁出来与康熙合葬,成了清朝历史上第一位以皇贵妃身份葬入帝陵的人。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插曲。

    不过,虽然经历了这一遭穿越,安清不再是纯正的唯物主义者,但她对康熙这种死后的追封和重视行为还是不太感冒,人都没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啊。

    无非就是些虚名罢了。

    不过,就在安清在心里吐槽康熙竟会整这些没用的时,胤祺却直接抛下来一枚重磅炸弹。

    “八妹妹的婚事,皇阿玛也定了?”

    安清倏地坐直了身子,“什么?!”

    不是,人家前脚刚死,他后脚就把人家女儿婚事给定了,康熙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再说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八公主这会也才十二岁吧,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胤祺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这是章母妃生前的心愿。”

    安清“啊”了一声,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

    胤祺也没瞒着,便把他知道都说了出来。

    据说是这次南巡回来后,康熙去见了重病的章嫔,章嫔拖着重病的身躯,求他给八公主和十公主指婚,说是想在生前看到两个女儿有了归宿,否则她死了也不会安心。

    结果康熙自然没有答应,都知道大清的公主是有抚蒙义务的,所以,她们的婚事就不仅仅是儿女婚事这么简单,而是国家大事,兹事体大。

    于是,章嫔就这般与康熙耗着,甚至在临死前还留下了一封亲笔信给康熙,虽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但康熙看后,却是松了口的。

    “皇阿玛给八妹妹指婚的对象是谁?”安清问道。

    胤祺回:“翁牛特部札萨克多罗杜棱郡王的次子,仓津。”

    安清听完,下意识松了口气,翁牛特部隶属漠南蒙古,其领主也姓博尔济吉特氏,不过,其祖并非元室嫡出,而是元太祖成吉思汗之弟谔楚因。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对大清向来忠诚的漠南蒙古就好,不然以八公主那性子,真要像四公主那般,被嫁到漠北去,她怕是真不一定吃得消。

    “不过,现下圣旨还没下,但皇阿玛已经松口了,估计要等到葬礼之后才能下旨。”胤祺道。

    安清轻点了点头,这个倒也能理解:“那十公主呢?”

    不是说章嫔想让康熙给两个女儿指婚嘛。

    胤祺摇了摇头,说道:“皇阿玛说,十妹妹还太小,不急,但看皇阿玛那意思,十妹妹的婚事也是在漠南蒙古里选的,我听十三弟说,这也是章额娘对八妹和十妹婚事的唯一要求的。”

    章嫔对两个女儿婚事的要求,竟是只要她们嫁到漠南蒙古?

    安清愣了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事情,这一刻不知为何把这些事情串联到了一起,好像突然有了个答案。

    在这宫里都知道,章嫔已经数年不得宠了,据说是生了十公主后身子一直都不好,整日缠绵病榻。

    但就在去年年初,有一日章嫔身子突然爽利了不少,据说在去宫中一处花园闲逛时,突然碰到了康熙,自此之后,便再次有了宠,虽说她身子仍是时好时坏,但康熙待她的情分却不像之前这么冷淡了,时不时还会去看看她。

    为此,十三阿哥和八公主在宫里的待遇也好了不少,安清那时还替八公主高兴呢。

    后来在和宜妃闲聊时才得知,章嫔复宠那日去的花园,正是当初和康熙相遇的地方,据说那个花园有满墙的蔷薇花,也是章嫔最喜欢的花。

    宜妃虽没明说,但安清却也听懂了,章嫔复宠并不是偶尔,而是有意为之,更或者说是精心策划的。

    这也无可指摘,但那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章嫔只是想争宠而已,毕竟,只有有了宠,在这后宫的日子才能好过,连带着她的孩子也能过的好。

    但如今看来,章嫔努力复宠的目的怕远不止如此。

    还有一件事,她之前不是趁着给章嫔送东西,让麦冬给她瞧过吗,那时麦冬趁机给章嫔诊脉,麦冬说章嫔的身子似是用过一些猛药,就是那种短时间让人身子好转的药,但这种药的最大弊端就是,事后只会让身子虚空更加厉害。

    所以,安清不由大胆地推测,章嫔这是用生命中最后的时间,下了一盘棋,利用曾经和康熙的情分,给两个女儿婚事做打算。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很有分寸,知晓着满蒙联姻是政事,轻易改变不了,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给两个女儿求了个相对安稳的漠南蒙古。

    或者说,在她的心里,与康熙的那点子情分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吧。

    章嫔去世后,接下来便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准备其丧仪,兄妹三人都很执拗,坚持跪在灵堂守三日。

    在此期间,安清也过去几趟,但每次都是到门口,便会被八公主和十三阿哥轮流送了出来。

    安清知道,他们一是担心她的身子,二是也怕她有孕被冲撞着。

    葬礼之后,宫中再次恢复了平静,而章嫔的离世,似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并未能掀起什么涟漪。

    当然,她的儿女们除外。

    八公主似是一夜间长大了一般,承担起了照顾十公主的责任,十公主也搬去了兆祥所,就在八公主的隔壁,姐妹两人也算是相互有个伴。

    据胤祺说,十三阿哥也越发用功读书了,人也变得稳重不少,只是话也少了。

    安清因担心八公主,也没再回畅春园,平日里虽也做不了什么,但总归能陪她说说话。

    所幸现下已经是七月下旬了,没过多久康熙也该带着众人回宫了,毕竟,一年一度的木兰秋弥又要开始了。

    因着安清有孕之事,胤祺之前还一直在犹豫今年的木兰秋弥还要不要去,但安清却不想错过,毕竟,一年才能见一次家人,今年要是去不了,那可就等到明年了啊。

    再说了,她如今已过了头三个月,胎相也稳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随行的马车又不快,到时候在马车上再多垫些褥子,基本没什么大碍。

    当然,这些话不是安清说了算,胤祺拉着齐院正来给她诊脉后,对方给出的结论。

    就这样,安清和胤祺赫然出现在了此次木兰秋弥的名单上。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康熙领着众人再次出了紫禁城,朝着塞外而去。

    当再次嗅到塞北草原的风,安清感觉无比亲切,怀念呀,故乡的味道啊。

    然而,她这边还没怀念多会,便直接被麦冬无情地拉上了马车帘。

    “主子,您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这塞外的风多烈,你这样吹也不怕着凉。“麦冬面无表情念叨道。

    安清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毕竟,这马上就要到木兰围场了,她怕这丫头见了她阿娘后告状,到时候她阿娘肯定要念叨死她。

    说起念叨,安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怕的何止是她阿娘的念叨,还有胤祺的,这一路上他也没少念叨自己,当然,前提都是麦冬她们几个告的状。

    唉~好气啊,她们这到底是谁的人啊,不知道还以为胤祺才是她们的主子呢。

    康熙这次走的快,半途上基本没怎么耽搁,所以,他们一行人到达木兰围场时,安清她阿爹阿娘还没过来呢。

    只是,她没想到却先等来了四公主。

    康熙此次在来木兰之前,已下旨把出嫁的女儿都召了过来,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都被叫了过来,所以,此次嫔妃他带了二公主的生母荣妃,三公主的生母布贵人兆佳氏,以及四公主的生母郭贵人。

    大公主算是个特地,她并不是康熙的亲生女儿,是康熙收养其五弟恭亲王常宁的女儿,至于收养的原因有二,一是康熙登基之初要团结宗室关系。

    第二嘛,则是因为康熙早年的后宫有点邪乎,接连三儿两女都没立住,而且这五个孩子还是五个母亲,一时之间,关于皇家被诅咒的谣言满天飞,这才收养了大公主,大概有冲喜之意。

    但神奇的是,自从收养过大公主后,两年之间,大阿哥和太子竟然都立住了,而且还长大成人了,所以可想而知,大公主在宫里自是受宠的不行,不管是康熙,还是当时还在世的孝庄太皇太后,都对她很是宠爱。

    后来大公主出嫁时,虽说是庶出的和硕公主,但在待遇规格上,康熙却让其享受的是嫡出固伦公主的级别,要知道这可是至今为止,康熙亲生女儿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啊。

    而且,大公主所嫁的是科尔沁部的一个蒙古贵族般迪,安清在出嫁之前,就听她阿爹和大哥提过这位额驸,据说人品能力性格都不错,而且和大公主很是恩爱,经常出双入对的,夫妻两人在草原上很有美名。

    在安清看来,这大公主就是妥妥的古代版锦鲤啊,什么都没做,基本就完成了躺赢的一生呀,羡慕,羡慕啊。

    当四公主掀开帘子走进安清的帐篷时,她才刚感慨完大公主的好命,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

    无疑,熟悉的是四公主那张脸,陌生的却是她身上的气质。

    就怎么形容呢,以前的四公主身上有着宜妃的爽利劲,但这是指处事的风格上,但因着她本身是规规矩矩在皇宫中长大的,不管做什么也都是有要求的,比如说走路,再比如说吃饭,若是不过关,她第一个便逃不过教养嬷嬷那一关。

    所以,四公主之前的爽利劲也是要在宫规约束之下的。

    但如今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却几分草原儿女的豪爽,就从她方才掀开帐篷帘子的那一下看,身上已然没了宫中的那些约束,越发自在随意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似乎比安清这个打小在草原长大的人更像一个草原儿女。

    “呜呜呜,五嫂,我可想死你了!”

    第85章 五福晋85

    四公主兴奋地朝着安清冲过来,紫苏看她这架势怕伤到自己主子,刚想上前拦着,但谁知四公主却在几步之遥时突然紧急刹住了车。

    “哦,对了,五嫂你现下肚子里怀着我的小侄子呢,我得收敛些,可不能伤到我的宝贝小侄子了。”四公主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安清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忙起身上前拉住了四公主的手,算起来,她们已经有两年没见了呢,她也怪想她的。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去看你额娘?”

    四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来了有一会了,刚从我额娘那过来,本来还要晚一日才能到的,但在半路上听说你们快到木兰围场了,我一刻也等不及,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安清心想怪不得呢,昨个她还听胤祺说,按照四公主他们的路程,估计得过两日才能到,原来是着急赶路过来了啊。

    “只是可惜这次没能见到姨母。”四公主有些可惜地感慨道。

    她是自幼在宜妃身边长大的,向来与她就亲厚,这次本来以为能见上一面,谁知宜妃却没在此次出巡名单中。

    安清自是知晓四公主的遗憾,毕竟,这天南地北的隔着,见一面真的很不容易。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管是去年的木兰秋弥,还是今年的南巡,宜妃都赶上了,以康熙向来爱端水的性子,这次没带上宜妃也实属正常。

    当然,宜妃对此也是早有预料,也老早就同安清说了这事,让她不要有什么期待,当时安清还抱有侥幸心理,心想万一呢,看来还是宜妃这个枕边人更了解老康啊。

    “还有八妹,她现在还好吗?“四公主问道。

    安清轻点了点头,虽然有着四公主出嫁之前给八公主求的恩典,但很不巧的是,八公主现下还在还在丧期之内,于是,两姐妹今年又错过了。

    “八妹妹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她额娘去世后,也就最初那几日有些失魂落魄的,但没多久就振作起来了,十妹妹现下就是她在照顾。“安清道。

    四公主听完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依着八妹的性子,即便是为了十妹她也会振作起来的。”

    更何况,这还是她额娘临死前对她的托付。

    安清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放心吧,宫里有我在呢,没人能欺负她们姐妹。”

    四公主自是放心的,之前在她额娘那她都听说了,章母妃去世后不久,宫里捧高踩低的奴才,看姐妹两人无依无靠,就想着克扣姐妹两人的分例,好在她五嫂一早就派人盯住了。

    事出后,她更是第一时间出面,亲自打罚了那些奴才,这才给了宫中众人一个威慑,自此之后宫里的那些奴才便没人敢怠慢姐妹俩了。

    “对了,五嫂,我方才在我额娘那听说,皇阿玛要替八妹指婚了?”四公主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事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八妹才十二岁,都未及笄呢,按理说他皇阿玛不应该这么着急才是。

    安清轻‘嗯’了声,之前他们以为康熙在葬礼之后便下赐婚圣旨,但却迟迟未下,应该是考虑现下敏妃还没过百日丧期吧,不过,这消息在宫里却不是什么秘密,郭贵人知道也实属正常。

    她也没瞒着四公主,说道:“我听你五哥说,是翁牛特部多罗杜棱郡王的次子,叫仓津,听说人品还不错,虽是次子,但上面的哥哥是庶出的,这郡王之位十有八九会由他来承袭。”

    安清在得知八公主的婚事后,便往科尔沁递了封信,让她阿爹帮着在草原上调查了一下,结果还不错,仓津品行不差,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算是草原上难得的好儿郎了。

    而且,她阿爹还在信中给她捋了下翁牛特部的情况,这仓津的父亲是他们部落的札萨克郡王,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亲祖母竟是顺治年间满蒙联姻嫁过去的郡主,英亲王阿济格的第四女,而且,这位郡主的母亲是科左中旗冰图郡王孔果尔之女。

    反正吧,通过她阿爹七拐八拐地介绍,他们家竟还和仓津家扯上些亲戚关系,虽然在安清看来,已经是远的没边了。

    但这样也好,日后八公主真是嫁过来了,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也更方便有个照应。

    提到八公主之事,四公主情绪难免会有些低落。

    安清见状,也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晓我有孕的啊?”

    因着四公主是抚蒙外嫁的公主,她平日寄来的信件自是要从康熙面前走一遭的,所以,平日里通信也没这么频繁,好几个月一封信都很正常,所以,她这确认有身孕也是最近两个月的事,她应该是不知晓才对。

    但安清转念一想,四公主是先从郭贵人那里过来,想必是从她那得知的吧。

    谁知,四公主听到这话,瞬间就来劲了,“吼~五嫂,你都不知道,五哥方才在外面拦住了我,特别慎重地交代了我这事,说你有孕在身,让我不要莽撞。”

    安清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插曲,不过,想到自她有孕后,胤祺的种种应激反应来看,确实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五嫂,你是没瞧见我五哥那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多莽撞的人呢。”四公主撇了撇嘴,道。

    安清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难道不是?”

    就她刚刚那扑向自己的架势,也吓了她一跳好吧。

    四公主也想到了自己方才的反应,摸了摸鼻子,成吧,她如今确实是有点不太稳重了。

    但这不是重点好吧,她想说的是她五哥那紧张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第一次当爹呢。

    四公主也不傻,尤其是成婚之后,也深谙些了男女之事,她能感觉到,她五哥对五嫂的特殊。

    之前刘佳氏怀孕之时,她还尚且在宫中,也亲眼瞧过她五哥当时的状态,怎么说呢,他也会关心刘佳氏,平日里也多赏赐些东西,但和这会的状态却完全不同。

    就方才见她五哥那样子,哪里是对孩子的紧张,分明就是对她五嫂的。

    但都是女子,四公主也知道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她从小在她姨母和额娘身边瞧着,也知道女子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不能让自己深陷在情爱之中,定要保留几分清醒才好。

    于是,四公主也不再提这茬,而且拉着安清算起了她这一胎什么时候能落地,以及怀孕各个时期要注意些什么事项,毕竟身为过来人,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五嫂,你这也太幸福了吧,竟然都没有孕吐反应,你是不知道啊,我当时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一点都不夸张啊,我当时都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四公主一脸艳羡道。

    去年木兰秋弥她便是因为孕吐反应太大,实在是连床都下不来,这才无奈没赶上的。

    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笑道:“我这一胎是挺让人省心的,就连太医都说,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情况。”

    人家怀孕多少都会有些反应,她倒好,除了有些嗜睡外,旁的一切都正常,而且,自从确认怀孕后,胎相一直都很稳定,就连这来塞外一路上也是如此。

    之前宜妃就常打趣说,她这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来报恩的。

    “你闺女怎么样了,这次有没有带过来啊?”安清问。

    四公主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生了个女儿,当时他们还在南巡的路上呢,收到母女平安的消息后,也是很高兴。

    四公主摆了摆手,回道:“我倒是挺想带过来给你们瞧瞧的,但我婆婆说孩子太小了,经不起路上的折腾,我们这次过来就没带。”

    安清点了点头,她也大概料到了,现在满打满算,孩子也就六个月大,这一路赶过来本就折腾,大人就算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受得了。

    “怎么样,你闺女好带吗,乖不乖?”

    四公主听到这话,立马一副头大的样子,“别提了,那小丫头皮的很,最是能折腾人,哭起来那嗓门大的都能把狼吓跑,平日里得三四个奶娘看顾着才行。”

    提起女儿,四公主脸上满是笑意,身上也不由散发着一种为人母的光辉。

    安清不免有些感慨,她当初还觉得对方是个小丫头,谁知转眼就转换了身份,甚至比她还早生了孩子,说起来也是世事无常啊。

    但从她的言语中,也能看出来她现下过的不错,这就够了。

    不过,提起四公主的女儿,安清倒是想起一件事,八公主还托她给带了些东西过来呢。

    瞧她这记性,怪不得人常说一孕傻三年呢。

    安清忙让紫苏去把八公主的东西拿了过来,一个不小的包袱,里面都是八公主给四公主女儿做的衣服。

    瞧着大小都是两三岁孩子穿的,应该是怕短期内送不过来,故意往大了做的,这样就算这会穿不着,总还有穿到的时候。

    四公主摸着手里的衣服,很是感动,“八妹妹还真是心灵手巧啊,这衣服摸着就知道小孩子穿着肯定很舒服,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真是一点针脚都看不到。”

    安清心想,可不是嘛,她之前给自己肚子里孩子做的衣服也是。

    看到八公主亲手给女儿做的衣服,四公主又有些忍不住想八公主了。

    安清拍了拍她的胳膊,劝道:“以后总会有机会见的。”

    “对啊,八妹妹的婚事这也要定下来,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就算短期内见不到也没事,等五嫂你这次回去,我写一封长长的信,你替我带给八妹,我要把想念全写在里面。”四公主也是那种典型不内耗的性子,大手一挥,还是豪气地说道。

    这也是安清最喜欢她的地方,人生苦短,内耗个什么劲,凡事想开些,日子才能过的更有滋有味。

    姑嫂两人又聊会闲话,大都是宫里一些琐事,当然,还有八卦秘辛,安清讲宫里的,四公主漠北蒙古那边的。

    两人聊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得不说,果然是什么地方都不会缺八卦啊。

    过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个八卦分享完后,四公主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安清。

    “五嫂,你知道我现下长居在哪里吗?”她问。

    安清点了点头,她知道啊,四公主此时并未在漠北的喀尔喀,而是在归化城南的情水河厅署堑居,这事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提起这事,还要从四公主出嫁时说起,那时她携着随从数百人离京向塞外行进,按照原本规划路线,她原本是去蒙古的库伦王府与额驸多尔济成婚的。

    但因着噶尔丹部在边疆地区不断作乱,漠北烽烟没有息灭,中途他们一行人遭受些战乱,所以,为安全起见,康熙便准许四公主等人改道而行,先去归化城南的情水河堑居一段时间。

    而清水河距归化城不到二百余里,不仅是远离漠北,又靠近山西八旗清军驻地,很是安全可靠。

    谁知四公主这一住就是两年,安清之前还听胤祺提过,康熙还有意把四公主的公主府建在归化城呢。

    毕竟,有准噶尔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在,漠北那边确实不稳定。

    这么一看,康熙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父亲吧,至少对四公主这个第一位远嫁漠北蒙古的公主,还是相当照顾的。

    四公主继续追问:“五嫂,你了解清水河那边的情况吗?”

    漠南清水河那边情况,安清是知晓一些,但她不知道四公主所说的情况具体指什么,只能如实回道:“去过一次。”

    以前他们部落牧民冬季迁移牧场时,她陪他三哥走过一次,恰好经过了那边。

    四公主听到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那以你之见,若是我想要在那边,带着牧民们耕种,怎么样?”

    安清不由一愣,在清水河一带耕种?

    因为那边她去过,所以对那里土地的情况还算是了解,就怎么说呢,和草原上其他地方相比,那边水草并不算多肥美,但那边土地还肥沃,确实很是适合耕种。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草原都适合垦荒农耕的,蒙古地区的土壤含沙量一般都比较很高,很多地方平时都是靠草皮保护土壤,这种情况下,一旦开垦,表层的土壤就会很快被风吹走,那只需一两年的时间就会彻底沙化,甚至还会变成流动沙丘。

    所以,在草原地区进行垦荒也是十分有讲究的。

    但清水河一带却很是适合垦荒农耕,而且,那一带大概有五万亩的占地,可是相当客观的啊。

    记得当时路过时,她还和她三哥开玩笑,说这么好的一片地方空着太可惜了,要是给到他们科左后旗,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好啊,她能带着他们部落的牧民种出更多的粮食来。

    安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了四公主。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康熙二十七年时,漠北蒙古遭到漠西蒙古的进攻,四公主的额驸多尔济部落家族在遭到噶尔丹打击,率着族人南下逃难时,康熙曾经允许他们在漠南的清水河一带借地放牧过。

    而且,即便是后来收复了漠北,但因着随时还有零星的战乱,多尔济部落还有一部分族人如今仍然留居在了清水河。

    康熙为了笼络漠北蒙古各部,也仍默许他们部分族人在那里借地放牧,那边虽在漠南,但离漠北也不远,这大概也是之前他允许四公主长居于此的原因吧。

    安清也不傻,立马明白了四公主的用意:“你的意思是,想找皇阿玛要清水河一带的地方?”

    借给那些牧民放牧倒还好说,毕竟那边现下本来就是草原,就算要收回来也能随时收回,但垦荒农耕就不同了啊,这期间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可还是非常的大的。

    所以,这个土地归属问题还是要明确一下的。

    四公主点了点头,“不瞒五嫂,我正有此意。”

    因着是借地放牧,那里的牧民收入并不稳定,所以,他们部落的族人日子过的依然很苦,四公主这两年也都瞧在眼里,也有时不时地让人拿着她的嫁妆去救济一下牧民。

    但她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这次过来之前便一直在考虑这事,若是能把清水河一带从他皇阿玛那里要过来,然后带着牧民们垦荒农耕,就像五嫂娘家科左后旗一样,这样牧民们也不会再饿肚子了。

    “那由头呢?”安清问。

    这莫名把这么一块大的地方划给喀尔喀,不管是其他漠北蒙古各部,还是漠南蒙古这边,都不好交代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种明显有失偏颇的行为,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康熙又不傻,定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说吧,他情愿把清水河一带在那空着,也不能影响蒙古各部的团结,毕竟,现下蒙古哪部不缺地方啊。

    四公主试探性问道:“我的嫁妆如何?”

    安清眼前不由一亮。

    不得不说,她心里不由对四公主佩服了起来,这借口找的确实是无懈可击。

    人家康熙给女儿的嫁妆,又不是喀尔喀部落的,其他蒙古各部还真挑不住任何毛病来。

    至于其他公主会不会有意见,那也完全是有话说啊,四公主可是大清第一个远嫁漠北的公主,这会那边可是随时可能遭遇战乱的啊,换你你愿意?

    所以,就冲着这一点,康熙就算多给四公主些嫁妆做补偿,那任谁说都是情有可原的事。

    当然,安清最佩服的还是四公主这个敢张口要的劲,要知道,别的公主出嫁,基本都是康熙给什么就拿什么,但偏偏她敢主动张口提要求。

    可不要小看‘主动张口要’这一点,毕竟,康熙可不是寻常的父亲,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别说是公主了,就算是受宠的阿哥,又有几个敢开口找他要东西的啊。

    当然,康熙不是寻常父亲,那也就意味着四公主找他讨要东西,并不能只拿父亲疼女儿这个来做筹码。

    至于如何说服康熙把这么一大块地方给她做嫁妆,无外乎就是要从满蒙关系间的政治逻辑去谈判。

    当然,嫁妆这个由头,她自是不能这么直白主动的提出来,要怎么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过,安清看四公主这架势明显是有备而来,想必她准备的也定是充分的,为了避嫌,她也没再多问。

    “你有几分把握?”她关心道。

    四公主笑着回道:“来之前还只有五分,但听完五嫂你刚刚的那番分析,既然那片地方这么适合农耕,如今我的把握就有七分了。”

    在过来之前,她是早已想好说辞去说服她皇阿玛,但在一整套的说辞中,有一点至关重要,那便是清水河那一带适不适合垦荒耕种。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一点,嫁到塞外这两年,她也没闲着,除了积极融入到漠北蒙古之外,她也有在了解蒙古各部的情况。

    据她所知,之前她皇阿玛鼓励蒙古各部垦荒农耕时,漠南蒙古不少部落也都是响应了的,但不知是垦荒方式不对,还是地方没选好,不少地方在垦荒后每两年,土地就变成沙地了,比说是种庄稼了,就连曾经水草肥美的牧区也消失了。

    所以,她也担心,万一清水河一带不适合垦荒耕种,那届时才真是没法收场,相信他皇阿玛定也会有此顾虑。

    但现下她五嫂既然说了那边适合农耕,那定是没问题的啊,毕竟,在种地之事上,整个大清都找不到比她五嫂更擅长的人了吧。

    这两年她虽远嫁塞外,但关于她五嫂做出的那些震惊朝野的壮举,她可是一件都没落下呢。

    安清还是很看好四公主这件事的,若是她真能做到,这对于她在漠北蒙古那边,则是百利而无一害。

    届时,她是真的能做到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给了相当一部分的部落牧民带来了安宁的生活。

    这对康熙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四公主在本地的影响力越大,话语权也就越重,那大清对漠北蒙古的掌控力也更强一些。

    “你若是真能找皇阿玛把清水河一带要过来,旁的不敢说,有什么关于种地上的事,随时找我,若是需要人帮着指导垦荒农耕,也可以找我阿爹借。”安清道。

    他们科左后旗在垦荒耕种一事还是很有经验的,部落里许多族人也都是她当初手把手带出来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四公主自是求之不得,她一脸感动地抱住了安清。

    呜呜呜,她五嫂对她可真是太好了。

    若这事真能成,她届时也要送给她五嫂一个惊喜。

    第86章 五福晋86

    黄幔大帐内,康熙正在处理今日刚从京城送过来的奏折。

    “皇上,四公主求见。”梁九功匆匆从外面走过来,低声说道。

    康熙“哦”了一声,神色中带了丝意外之色,莫雅里要见他?

    当然,他并不是不知四公主已经到了木兰围场,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求见。

    梁九功自是明白康熙这丝意外从何而来。

    和阿哥们不同,公主基本不会在白日里康熙处理政事时主动求见,这是宫里默认的规矩,前朝后宫之事向来分明,而公主的事便属于后宫内眷之事。

    就像现下,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也都已经到了草原,但在康熙未召见的前提下,她们也都是只会去各自额娘那里。

    所以,方才在账外见到四公主时,梁九功也挺惊讶的,再三确定后,四公主仍坚持这会求见,他这才进来禀报。

    康熙似是迟疑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奏折,道:“去传她进来吧。”

    梁九功应了声是,忙转身示意旁边的小太监去外面通传。

    没多会,四公主便进入了大帐内,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大礼:“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其免礼,待看到女儿气色精神还不错,也不由放心了些。

    总归是自己第一个远嫁漠北蒙古的女儿,他也是怕她会过得不好。

    “见过你额娘了?”康熙眉眼间染上了丝笑意,竟主动和其话起了家常。

    四公主也笑的很是开心,她点了点头道:“女儿见过我额娘了,方才还去了五嫂那里转了一圈,女儿听额娘说五嫂有了身孕,心里也为五哥五嫂高兴。”

    出嫁之后,四公主早已不少当初宫里那个有些单纯地小姑娘了,这两年在漠北蒙古,见识到了不少各部落间的政治斗争,她也越发能看懂她皇阿玛身为一个帝王的那些忌惮和猜疑了。

    特别是经历了当初送嫁一事,她皇阿玛给她的送嫁人选是七弟和十弟,而非和她关系更亲近的五哥和九弟,那时她便知道了,所以为了避嫌,这两年间她从未给五哥五嫂写过信,只会把想写给她五嫂的话,穿插在给八妹的信中。

    但有时候也不能一味地避嫌,这个度要把握的十分精准才好。

    就比如现下,她去见了五嫂,但没遮遮掩掩的,主动告知,反而更显坦荡。

    毕竟,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这木兰围场上,就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她皇阿玛的。

    康熙听到这话,果然没什么反应,而是顺着四公主的话,表示了安清这一胎来的不容易,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四公主闲聊了几句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女儿此次过来,是有正事向皇阿玛禀报。”

    有正事向他禀报?

    康熙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何事?”

    四公主自是为了清水河一带的土地而来,但她也知此事不能上来就提,得迂回些才行,所以,她便先讲起了这两年在漠北了解的情况。

    有关于漠北其他各部的情况,但最多的还是她婆家漠北最强部落土谢图汗部的情况,她所讲的事情基本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往往就是这些小事才能看出问题来。

    其中不少内子里的关系与呢亲,是康熙都不曾知晓的。

    康熙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言、处事越发干练的女儿,心里越发满意了起来。

    不得不说,相比起其他公主,他当初让莫雅里下嫁到漠北,心里对她也是抱着很大期待的。

    除了通过满蒙联姻的方式,加强与漠北蒙古的关系外,康熙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能在漠北那边能有些自己的人。

    毕竟,大清此时对漠北蒙古的了解和掌控,是远远低于漠南蒙古的。

    这个做法就如同于他把曹寅和李煦安插到江南一般,只有当地有他自己的人,才能对当地有着更好的了解,当然,也有监督之意。

    但漠北和江南那边不同,漠北蒙古归顺了大清后,他虽在当地设置了些军府处,但那些派遣过去的官员,却无法深入了解到各部落的情况,毕竟他们各个部落间都有着自主管理权。

    但四公主却不同,她是嫁到漠北去的,这层身份则更方便她融入到各部落之中。

    只是,康熙之前一直不确定四公主能否胜任这个任务,之前大清嫁到漠南蒙古的公主郡主,哪怕到死都没融入到当地,更别提难度更大的漠北蒙古了。

    但如今看来,他之前还是低估这个女儿了。

    “皇阿玛,女儿一直切记您出嫁前同我的嘱咐,您当时对女儿说,此番嫁去漠北蒙古,女儿身上肩负着‘绥靖藩服’使命,女儿始终不敢忘记。”四公主道。

    ‘绥靖藩服’的意思为,安抚边疆让漠北地区保持稳定,更有代父监国的寓意。

    康熙眼底不由闪过丝欣赏之色。

    四公主见时机到了,便开始正式切入了正题,“不瞒皇阿玛,女儿如今已经算是融入了漠北王公贵族间,也得到了额驸及其家里长辈的初步认可,但若是想继续深入走下去,女儿还需些助力才好。”

    康熙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她说了这么一大通,果然是有所求的。

    当然,他也并不反感四公主此举,反而对她般有勇有谋,更加多了几分欣赏和看好,毕竟,若是她一点谋算和手段都没有,有怎么能完成这般重任。

    “你想要何助力,说来听听。”

    康熙说话时,故意释放了些帝王的威压,也是有考验她的意思。

    四公主心头不由一紧,但她却没表现出任何怯懦之色,而是目光坚定道:“女儿想奏请皇阿玛,能容女儿带着喀尔喀牧民在清水河一带进行垦荒耕种。”

    这话一出,康熙立马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这是通过做出实际功绩出来,从而达到想要笼络漠北人心的目的。

    当然,康熙身为帝王,自是晓得上位者笼络人心的重要性,只要人心在,那她在当地的影响力和声望自然也会增加。

    除此之外,她此举也明显是为大清笼络漠北的人心,毕竟她是大清的公主,清水河一带又是大清的地方。

    而最让康熙意外的是,还是四公主竟化解了她因身份在大清和夫家的两难境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嫁给公主过去,自是有着对漠北的监视之意,所以她与夫家天然便处于对抗状态,但她够聪明,却自己尴尬的身份化成了桥梁,大清与她夫家土谢图汗部的桥梁。

    四公主额驸多尔济所在的土谢图汗部,虽是漠北最强部落,但这并不代表土谢图汗部在漠北没有威胁,其他部落也会对其虎视眈眈,但若是能与大清建立更加深一层的羁绊,那他们在漠北的地位只会越发牢靠。

    而至于如何把这个羁绊加深,让四公主通过在清水河一带,领着喀尔喀的牧民垦荒耕种就是很好的一个法子,这能给他们部落带来了切实的利益的事,自也会加大他们对大清的依赖。

    其实,在此之前,这点也是康熙的顾虑之一。

    众所周知,女子在成婚生子后,与夫家的羁绊越来越深,但与此同时,与娘家的羁绊会随着时间距离慢慢消淡,届时甚至会为了夫家而舍弃了娘家。

    他怕四公主也会这般,但如今这个担忧也没有了。

    四公主看到她皇阿玛的反应,心里越发感激起当初她五嫂同她说的那番话。

    对啊,满蒙联姻既然是双方都需要的,那便要明白双方的需求,然后再想法子将这种一致的需要加深便是。

    她这两年也一直在中间找平衡点,而如今还真被她找到了。

    “朕看你这丫头是有备而来,想必什么由头定也想好了吧。“康熙笑道。

    四公主闻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女儿不敢欺瞒皇阿玛,是想了一个,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康熙“哦”了一声,“那你说出来,朕帮你参谋参谋。”

    四公主也没扭捏,立马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及这个想法背后的缘由也没隐瞒。

    当然,她最后仍不忘补上一句:“女儿想着,反正这嫁妆是皇阿玛给女儿的,日后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咱们大清收回自己公主的嫁妆也是无可厚非。”

    何止无可厚非啊,简直不要太名正言顺。

    康熙自也是知道这点,但听完这话,心头更是不由一暖,瞬间有种朕的女儿果然还是向着朕和大清的啊。

    当然,四公主说这话并不是说她与额驸的关系不好,相反的,她现在与多尔济的夫妻感情很好,但她也清楚,即便两人感情再好,若是真有一日漠北和大清决裂了,她也没第二条路可以走。

    先不说她的父母兄弟均在大清,她无法割舍叛离,就算是叛离又如何,只凭着她大清公主这个身份,届时也注定了在漠北没有她的位置。

    所以,她才更要致力于稳固加深大清和漠北蒙古的关系,这样她和她的孩子也才能两方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过的更好。

    康熙紧接着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之前她问安清,清河一带是否适合垦荒耕种。

    四公主不紧不慢地回道:“回禀皇阿玛,去年您派去蒙古各部传授农耕之术的官员,恰好经过附近,女儿便他们帮忙查看过了,说是清水河一带很是适合垦荒农耕。”

    康熙挑了下眉,“你请谁帮你查看的?”

    四公主很是坦荡地回道:“是五嫂的二哥和三哥,他们科左后旗的垦荒之事做的如此好,女儿觉得他们定是有经验的。”

    这话也确实不是她胡说,去年她确实找她五嫂的二哥和三哥去看过,那她之前还为何要找安清问呢,自然不是因为不信任五嫂的二哥三哥,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事若是她五嫂认为可行,那便定是能成的。

    康熙闻言,这下子算是彻底没了顾虑。

    这事去年罗布藏喇什在折子上确实提过,但那时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莫雅里这丫头随便折腾种点什么的呢,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个打算。

    “莫雅里,你可知清水河一带占地多少?”

    四公主毫不犹豫地回道:“回皇阿玛,据女儿所了解,清水河一带共占地四万八千三百七十五亩田地。”

    康熙笑着摆了摆手,“行了,那你回去先写份奏请耕种的折子递上来吧。”

    四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他这是同意了,但还需要她走一下奏请流程。

    “女儿多谢皇阿玛。”她欣喜万分地说道。

    但随即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四公主又眼巴巴地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女儿还有一事想让您帮着拿些主意。”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她讲。

    四公主抿了抿嘴,道:“就是女儿想请科左后旗的人帮忙垦荒耕种,毕竟他们有经验,这个也能早日见到成果,同时作为报酬,女儿想从那些地里划出一些来,借给科左后旗耕种。”

    康熙听到这话也没太意外,他也明白四公主此举的用意。

    因为只有早日出成果,她在当地的声望和影响力才能起来,也是在这一基础上,他们的目的才能更进一步。

    “你想借多少,时间多久?”

    四公主回道:“皇阿玛觉得八千亩,百年如何?”

    康熙神色不由一怔,眼神中不由带了丝打量:“你这么大方?”

    八千亩已快占了清河一带的五分之一了,还有这百年借期,说是借,和划给科左后旗有什么区别。

    四公主也没慌,而是有依有据地解释道:“皇阿玛,还真不是女儿大方,而是女儿调查过,蒙古各部这些年因开垦不当毁坏的土地不知有多少,若是由着我们折腾,摸索经验,别说短期内能不能见成果了,届时被他们毁坏掉的土地只怕都得比这多。”

    “当然,女儿也是有私心的,这两年想必皇阿玛也看到了,即便有您专门派人去蒙古各部指导农耕之术,但在蒙古各部间,于垦荒耕种上,还是没有哪个部落会超过科左后旗,女儿虽未种过地,但也知想种好并不容易,若是他们的耕地就在附近,那对于此事定也会更上心。”

    说罢,她顿了下,有些意味深长道:“不怕皇阿玛笑话,女儿在蒙古听了句当地顺口溜,觉得很有道理,那话是这么说的,想叫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多吃草。”

    “所以,女儿觉得此举是一举两得,不亏。”

    随着‘不亏’两个字结束了这段长篇大论,四公主便没再说什么,而是沉默地等着她皇阿玛的结论。

    康熙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道:“这件事容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写折子吧。”

    四公主也很爽快,直接谢了恩后,便直接离开了,没再多做任何纠缠。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多说反而无益,特别是对于他皇阿玛这种多疑的上位者。

    在四公主离开后,康熙坐在那里,静静地思索了许久。

    他突然笑了,他这个女儿啊,还真是了得呀。

    方才那句一举两得为何意呢,一是作为科左后旗协助四公主垦荒的报酬,第二嘛,也就要从康熙这边论起了。

    随着安清贡献越来越大,康熙确实也越发不知要如何赏赐她了,老五这边是轻易动不得的,科左后旗那边亦是。

    毕竟,蒙古各部那边也是需要平衡的啊。

    但四公主这法子,明面上的说法有了,旁人无从置喙,但身为当事人又很清楚这份恩惠是从何而来,可不是一举两得。

    至于莫雅里那丫头有没有私心,康熙不傻,自也看出来她是有的,毕竟那丫头是自幼长在宜妃身边,还是她姨母,她与老五的情分自是不同的。

    而且,她在出嫁之前,与安清的姑嫂关系也向来不错,所以,不管她是从哪方面考量,会有这个私心也正常。

    这么说吧,若她真能做到撇得一干二净,康熙反而会对她忌惮,毕竟,一个只顾审时度势,能如此轻易斩断过往情分的人,日后谁又能说的好呢。

    这就是帝王的矛盾之处啊,希望你不要结党营私,但又不允许你太过无情。

    “你觉得莫雅里那丫头说的对吗?”康熙突然看向梁九功,问道。

    梁九功不由一愣,忙拱手回道:“回万岁爷,您真是折煞奴才,奴才哪里懂这些啊。”

    康熙轻笑着打量他,他自然知道梁九功在给他装糊涂,旁的不说,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听不懂那些。

    “那好,朕换个说法问你,你觉得五福晋这人如何?”

    梁九功心里忍不住叫苦,今个万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偏偏来为难他啊。

    不过,他也知这把是不能再打马虎眼了,“奴才虽然懂的不多,但奴才瞧着,五福晋不是计较的人。”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安清确实不是计较的孩子,之前南巡一路上做的事,鬼麦、水稻黏虫以及在笼络李老等江南士大夫的事上,她均是立了功劳的。

    更别提回京后办农事学堂的事了,她真的是没有任何想讨要赏赐的意思。

    也是,安清向来是个有分寸的。

    但莫雅里说的那句话也对,想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多吃草,这也是康熙向来的用人之法。

    既然公主们都到了木兰围场,那康熙这个父亲自是要表示一下的,于是,当晚便先举办了一场家宴。

    说是家宴,那来的自然都不是旁人,除了四位公主和额驸外,剩下的也都是皇亲贵族。

    康熙此次来塞外,把太子留在了京城监国,与此同时,大阿哥和四阿哥也被留了下来,协助太子监国。

    而被他带出来的阿哥,除了胤祺外,还有三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与之前出行相比,这次带的人确实不多。

    嫔妃这边,除了之前讲的三位公主的生母外,也就带了王贵人和一个答应。

    无疑,太后自然是在出巡名单中的。

    家宴上,安清和四公主早早就过来了,两人先去给太后和荣妃请完安后,便找了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没多会,四公主便被郭贵人叫了过去,看样子是要同她介绍什么人。

    本来四公主也想让她一起过去的,但安清实在不喜欢与人尬聊,就没过去,一个人在这里躲起了清闲。

    安清坐在哪里,开始满场打量了起来,别说,这现场女眷中还真没几个她熟悉的。

    几个公主中,除了四公主外,其他三个也没见过,不过隐约也能猜出来一些。

    比如,陪着恭亲王庶福晋说话的应该是大公主,啧~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了,安清瞧着大公主那长相,就总觉得那是张有福气的脸,毕竟古代版锦鲤啊。

    而那个在荣妃身边的那个笑的很是明媚的女子,是二公主无疑了,据说他可是康熙最喜欢的女儿呢,当初出嫁前在宫里就很是受康熙宠爱,算公主里的独一份吧。

    她嫁的额驸是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叫乌尔衮,而这个乌尔衮的奶奶淑慧长公主就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亲女儿,所以说,二公主和这个乌尔衮,是孝庄太皇太后的曾孙女和曾外孙,两人这婚事就是亲上加亲。

    至于陪在布贵人兆佳氏身旁的女子,想必就是三公主了吧。

    怎么说呢,这三公主给安清的感觉,有点太内敛了,甚至说,存在感有些低。

    要知道这场家宴可是专门为了几位公主办的,她们可都是主角,其他三人,除了陪着各自的额娘外,或多或少都会在场上同人打招呼互动,只有三公主是个例外。

    她就默默地坐在那里,除了和她额娘说话外,没同任何人说过话。

    对于这个三公主,安清之前也听说过一些,说来也是不幸,她出生前三日恰逢康熙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难产而死,康熙当时正处于丧妻之痛中,自是无暇关注这个刚出生的女儿。

    所以,三公主自是一出生就被忽略了,再加上她的额娘布贵人无宠,她在皇宫时也一直不受重视,估计她现下的性格也与此有关吧。

    安清默默看了一圈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径自在那吃起了点心。

    自打她这有孕后,饿的就很快,每日吃的比往常也要多,现下才四个月,安清都觉得自己已经胖了一圈了。

    唉~减肥什么的,暂时就别想了,还是生完娃再说吧。

    安清简单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便没再吃了。

    谁知她一抬头,突然看到面前站了一排人,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还有四公主。

    “五嫂,姐姐们都说要见见你。”

    第87章 五福晋87

    安清愣了一瞬,忙起身给几人行礼,“给三位姐姐请安。”

    除了四公主外,三位公主都比胤祺要年长,她自是要唤姐姐的。

    大公主忙上前扶起了安清,笑得很是亲和:“五弟妹不用多礼,咱们姐妹老早就想见见弟妹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突然过来,希望五弟妹不要见怪才是。”

    安清听到这话,忙冲着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姐姐说的哪里话,是我惭愧了,本是我该去拜见各位姐姐的才是,只是方才见姐姐们都有些忙,还想着待会姐姐们得闲了,再让四妹妹帮我引见呢,没想到倒是劳烦姐姐们了。”

    二公主却摆了摆手,笑着回应道:“五弟妹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的。”

    四公主也适时出来打圆场,“就是就是,大姐、二姐、三姐,五嫂,你们都别光站着说话呀,来来来,咱们坐着说话。”

    几人顺着四公主的话,也都顺势坐了下来,寒暄了一番后,气氛倒也算融洽。

    安清对这三位公主的性子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大公主性情温和,待人接物进退有度,重点是说话时虽未有刻意奉承的意思,却很是让人舒坦,想必应该和年幼时被收养进宫有关吧,毕竟身为养女,又是以那种情况下进的宫,人多少会被打磨的圆滑些。

    而二公主的性格爽朗活泼,说话做事颇有些随性而为,但却又能不失分寸,怪不得是康熙最喜欢的女儿呢,这种性子的小辈确实讨喜的很。

    至于三公主嘛,和她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性格确实有些太内敛了,她们这也说了好一会子话了,她拢共也没说两句话,基本都是在听她们说。

    但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柔和清澈,瞧着就是心地善良之人。

    说实话,安清对三公主还挺有好感的,她始终认为,不管是内向,还是外向,总归都是人的性格,并没什么好坏之分,看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看品性。

    而心地善良这一点,却是一个很难得的品性。

    与此同时,三位公主对她们这个五弟妹也有了初步印象,不得不说,这个五弟妹和她们预料中的相差很大。

    要说安清如今在草原上名气真的很大,因着擅长种田,在嫁到紫禁城后屡次立功,带着他们科左后旗也入了她们皇阿玛的眼,她阿爹不仅提了爵位,两个哥哥也入了她们皇阿玛的眼,被委以重任,日后定也是前途无量。

    如今的科左后旗在蒙古各部间,那可是草原上新起的冉冉之星啊,现下在蒙古各部之间经常流传一句话,生女就应当生科左后旗的安清格格那般才好。

    而且,今日在来到木兰围场后,她们在见到各自的额娘后,也都听说了这位五弟妹在京城的事迹,才知晓人家这是真的很有能耐啊。

    她们本还想着有本事的人都多少有些高傲,但谁知安清待人却谦和有礼,丝毫不见傲慢之色,怪不得听说皇阿玛和皇玛嬷都很喜欢她呢。

    “听我阿玛说,卓泰如今也跟着五弟妹学种地,那小子调皮的很,真是有劳五弟妹了。”大公主笑着说道。

    大公主口中的阿玛就是恭亲王常宁,康熙在收养大公主后,顾念他五哥的情分,并未让大公主其改口。

    至于卓泰,则是恭亲王常宁的第五子,和九阿哥差不多大,也是安清那农事学堂官二代的中一员,因他平日里和小九走的比较近,安清对他倒是还算熟悉。

    安清笑了笑,回道:“大姐姐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卓泰弟弟学的还挺不错的。”

    她这话倒不是场面话,卓泰确实是学的还可以,虽然和那些农政司官员不能比,但在官二代和皇子那群人中,倒是能名列前茅,重点是他本人却很努力好学。

    之前在皇庄上时,他就经常拉着小九一起来找她请教呢,安清对他印象很不错。

    不得不承认,这自从做了这老师后,她才终于明白,相比于那些有天分的,能遇到些天资虽不算最拔尖,但足够努力的学生,也是很让人欢喜的啊。

    大公主也听她阿玛说了,安清对卓泰很是照顾,于种地一事上更是倾囊相授,没有任何隐瞒私心,他们家人都很是感念她这份恩情。

    而且,据说她皇阿玛也很看好卓泰,曾私下与她阿玛透露,说是等卓泰学有所成后,定会对他重用呢。

    所以,大公主对安清一开始便很有好感,但这与她相处了一会后,心里则是更加喜欢她了。

    几人说说笑笑,关系也越发熟络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不远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然后直直冲进了三公主怀中。

    “阿娘,你去哪里了呀,巴雅尔都找不到了你了。”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还夹杂着几分委屈,听着好不可怜。

    三公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了几句后,才不好意思地看向众人:“让你们见笑了,她胆子比较小,方才过来前,我把她交给我额娘看顾着的,没想到她竟自己个找了过来。”

    几人笑着摆了摆手,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事啊,无非就是小孩子太黏人罢了。

    三公主将女儿从怀里轻轻扯了出来,然后声音温和地对她说道:“去给长辈们请安。”

    小姑娘虽瞧着怯生生的,但却很是乖巧听话,她一一向着大公主三人问了安,因着之前见过几位姨母,她倒是能很轻松地认出来。

    但轮到安清时,她却突然犯了难,不知要如何称呼,只能求救地看向她阿娘。

    “这是你五舅母。”三公主笑着同她介绍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安清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巴雅尔请五舅母安。”

    安清看着面前乖巧的小姑娘,笑得很是和蔼可亲:“你叫巴雅尔啊,很好听的名字哦。”

    小姑娘一听这好看的五舅母夸她名字好听,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多谢舅母,这名字是我阿娘帮我起的呢。”

    巴雅尔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富有的宝藏,由此可见三公主对这个女儿定是极为宠爱的。

    安清摸了摸她的头,随手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只镯子,递到了小姑娘的面前,“今个有些仓促了,五舅妈也没准备什么,这个镯子便当做是五舅母给咱们巴雅尔的见面礼吧。”

    三公主见状,忙推辞道:“五弟妹,使不得,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能用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玉镯瞧着白里透绿,非常好看,是顶顶上好的白玉镯了。

    “瞧三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小巴雅尔又不是不会长大,以后再戴便是。”安清说着便避开了三公主的手,笑着把这玉镯套在了小姑娘的细细的手腕上。

    “乖,五舅母给的,咱拿着啊。”

    四公主也在一旁附和道,“三姐姐,你不用和五嫂客气,她最不缺就是这些好东西,没法子啊,谁让她招人喜欢呢,皇阿玛不知赏赐了她多少好东西呢。”

    大公主和二公主也跟着劝了几句,她们之前见巴雅尔时已经给过见面礼了,这会倒也不会显得尴尬。

    至于四公主话中的那句‘皇阿玛不知赏赐了她多少好东西’,几人也是完全嫉妒不起来的,她们又不是傻子,皇阿玛赏人向来都是有由头的。

    再说了,她们也都听说了,安清替她们皇阿玛解决的那些棘手的难题,不知立了多大的功劳呢,多赏赐些东西自是也无可厚非。

    因着巴雅尔的到来,她们的话题也顺势转移到孩子身上,几人都是有孩子的人,说起来育儿经来那自是一套一套的,安清这个娃还在肚子里揣着的除外。

    不过,她是那个取经的,听的很是认真,毕竟这可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啊。

    但就在安清听的入神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她低头一看,竟是巴雅尔的小手。

    小姑娘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抿着一丝笑意,让人瞧着忍不住喜欢。

    安清也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然后,一大一小两人就这么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无声地在那玩起了游戏。

    巴雅尔似是很喜欢安清这个五舅母,下意识便往她身边挪了挪。

    旁边的四公主看到了,忍不住啧啧称奇道:“呦,巴雅尔好像很喜欢五嫂啊,你们瞧她竟一点也不怕生了。”

    几人闻声都看了过来,见状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可不嘛,小姑娘方才还是挨着她阿娘坐的,这会竟挪到了安清身边。

    三公主看着女儿笑了笑,随即轻声交代道:“五舅母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你小心些,别碰着五舅母的肚子哦。”

    小姑娘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安清的肚子看了看,说道:“好的,阿娘,我不会碰到小弟弟。”

    众人一听顿时乐了,大公主更是出声道:“都说小孩子有灵眼,如今看来还真是啊,五弟妹这胎定得给咱们皇家添个小阿哥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安清虽觉得小阿哥小格格都行,但也知道众人这是好意,便也顺着她们的话说了起来。

    “那就借咱们巴雅尔的吉言了,若是五舅母真生了个小弟弟,届时一定得好好谢谢咱们小巴雅尔呢。”

    这场家宴举办之后,从第二日开始,草原上其他部落的人便纷纷赶了过来,其中自然便有安清的家人。

    不过,这次来木兰围场的只有安清的阿爹阿娘,还有她大哥的女儿多兰,至于她大哥大嫂和乌日图那小子都没过来,他们得留在部落里忙着秋收之事呢。

    去年因着藤种冬藏的技术解决了,他们部落可是种了不少番薯呢,这会恰好快赶上收番薯的时候,他大哥确实得盯着才行。

    毕竟,除了收番薯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留番薯藤种的事,旁边不少部落都向他们预定了今年的番薯藤种,只待明年便能栽种。

    “乌日图没闹腾吗?”安清看着她阿娘,问道。

    那小子这么喜欢四处乱跑的人,木兰秋弥这么热闹的事,他能愿意错过?

    娜仁王妃一副‘你别提了’的表情,“可不得闹腾嘛,但被你大哥拉去抽了两顿,后来就乖乖不敢再提了,臭小子还是那死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

    安清挑了挑眉,想到乌日图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乐。

    但她也能理解,乌日图是长子长孙,他身上本就肩负着不小的责任,如今他也都十岁了,怪不得她大哥要开始严加管教他了。

    “那我二嫂怎么没来啊,她这会在家里应该也没什么事吧。”安清又问。

    娜仁王妃摆了摆手,道:“这事之前写信倒是忘记同你说了,去年我便让你二嫂带着孩子跟着你二哥走了,你二哥他这一年到底都不着家的,他们夫妻总这样分着也不是个事。”

    安清对她阿娘的这个做法倒是挺赞同的,她二哥如今被康熙重用,如今在蒙古各部传授农耕之术的差事已经初现成效,但整个蒙古这么大,部落又多,而且像农耕之事本就繁琐,怕是这好几年都不能得闲。

    像这种外派差事,本来也是能携带家眷的,当然,这主要还是得看家里的婆婆放不放人,现下讲究百行孝为先,儿子已经不在家了,儿媳自是有义务代替夫婿尽孝,所以,不少人都会选择让儿子带个妾室出门,有个人贴身伺候就行。

    安清冲着她阿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阿娘,你真是天下第一好婆婆。”

    她这话说的还真不是拍马屁,凭心而论,在现下这个环境下,她阿娘真是相当开明的婆婆了,就像她大哥和二哥的媳妇都是自己挑的,两人均成婚多年,没有妾室,也没有侍妾丫鬟,但她阿娘却从不会插手儿子儿媳的房中事。

    当然,安清一直都很自恋地觉得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毕竟,她从小可没少给三个哥哥和阿娘进行与此相关的洗脑。

    娜仁王妃睨了她一眼,道:“你之前不还说你婆婆才是天下第一好婆婆吗,怎的,这会又变了?”

    安清‘嘿嘿’一笑,挽着她阿娘的胳膊,道:“都好,都好,你们并列第一。”

    娜仁王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都快当阿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以后得稳重些了。”

    安清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关系啊,我有孩子也改变不了我是阿娘的孩子呀,这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呢。”

    这话娜仁王妃倒是无法反驳,可不是嘛,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

    “你这胎现下也三个多月了,怎么样,确定了吗?”娜仁王妃看着她的肚子,关心道。

    安清立马明白了她阿娘的意思,“放心吧,阿娘,确定了,不管是太医,还是麦冬,都说我这肚子里就一个崽。”

    之前在确认她有孕后,她阿娘便来信问了她这胎是否是双胎,不过当时月份还小,并未能确定,现下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通过诊脉便能瞧出来了。

    当然,安清也知道她阿娘为何有这个顾虑,她和三哥就是双生子,而她阿娘和二舅舅也是双生子,他们家这是有双胎基因的啊。

    娜仁王妃听到这话,不由松了口气,“一个就好,你这是头胎,若是双胎的话,你这身子怕是受不了。”

    安清心想可不嘛,她之前也是担心过,毕竟,像她这般惜命的人,可不希望生个孩子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她这辈子可还没活够了。

    “你之前写信总是说没什么孕期反应,现下你同阿娘说,真没什么事吗?”娜仁王妃问。

    安清忙回道:“阿娘,我真没事,这孩子简直乖的不行,不信您问紫苏她们,自从有孕后,我除了嗜睡一些,其他的都没什么变化。”

    娜仁王妃见她这样子,也总算是信了她这话,之前也是担心她报喜不报忧。

    “阿娘,你当初怀我和三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安清好奇道。

    娜仁王妃摆了摆手,“别提了,当时怀你们时,我整整吐了好几个月,差点以为要熬不过去了。”

    安清还真不知道这事,她阿娘之前还真没提过,不由有些惊讶。

    “那肯定是我三哥不乖,他闹腾的你,像我这么乖,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她立马甩锅道。

    娜仁王妃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我也一直怀疑是他,毕竟,你生下来时简直乖得没边,倒是那小子特别能哭,有时候气得我都想给他扔了。”

    安清猛点头附和,但心里想的却是,那会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可不是乖得没边嘛。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娜仁王妃很是关系她这一胎的情况,询问了好一番,确定的确没什么大碍后,还不忘交代道:“你现下有孕在身,凡事都要注意些,那些寒凉的食物都少碰,之后肚子显怀了,也要多走动走动,别什么都由着性子来。”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平时瞧着乖巧的很,实则是个最随性子来的人,在饮食上尤其明显,要不她当初也不会把麦冬送到她身边去。

    安清听到这话,瞬间委屈了上了,“阿娘,你冤枉我,我自打有孕后,可乖了呢,不信你问麦冬,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允许的也绝对不干!”

    说罢,她立马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把麦冬叫了进来,一副坚决要给自己洗刷冤屈的架势。

    麦冬突然被叫进来,本来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但听完安清的话后,于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娜仁王妃,道:“王妃,主子现在确实很听医嘱,不管是我,还是太医的话,她都会乖乖照做。”

    然后,她又具体举了些具体的例子,比如安清这个夏季都没用冰碗,再比如,她每日都没有偷懒,都有起来适当的运动等等。

    麦冬向来是个实在丫头,她的话娜仁王妃自是信的,这下她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就在这时,娜仁王妃身边的侍女抱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王妃,多兰格格醒了,她闹着要找您,奴婢便给抱了过来。”

    娜仁王妃冲着那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孩子给她。

    小姑娘似是刚哭过眼睛有些不舒服,她边揉着眼睛边奶呼呼地唤了声‘奶奶’。

    安清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这一路过来定是没少折腾,要不然也不会刚到围场就睡着了,所以,她阿娘来她这边时才没带这小丫头。

    “阿娘,多兰还小,你们这次怎的把她也带来了,多遭罪呀,大嫂怎么舍得啊。”安清道。

    娜仁王妃却回道:“就是你大嫂说,这丫头都快三岁了,还没见过她姑姑呢,才让我们带来给你瞧瞧的。”

    安清笑了笑,道:“大嫂她有心了,定是我去年说想见见多兰,她给记在心里了。”

    娜仁王妃也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次塔娜这般坚持让她带多兰过来呢。

    “姑姑,你就是我天下最好的姑姑?”多兰趴在她奶奶怀里,歪着小脑袋看着安清道。

    安清‘嘿’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小侄女有些惊讶,才三岁,她说话竟这般顺溜了啊。

    而且,这小丫头嘴巴还挺甜嘛。

    娜仁王妃笑着解释道:“你每次让人送东西过来,她都开心的不得了,经常拿着那些京城里稀罕的小玩意和人显摆,说是她天下最好的姑姑送的,别提有多得意了。”

    安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回道:“对啊,我就是你天下最好的姑姑呢,见到姑姑开不开心啊?”

    多兰使劲地点着小脑袋,“开心,多兰开心!”

    说罢,她又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安清道:“姑姑,你好漂亮呀,多兰好喜欢漂亮姑姑。”

    安清:“……”

    嘤~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哄人了嘛。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肤浅的人,就喜欢小孩子这么直白不加任何遮拦的表白。

    但事实证明,多兰还真不是哄安清,她是真喜欢这个漂亮姑姑,依据就是自此之后,她都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安清这个姑姑身边。

    不过,安清也乐得有这么个可爱的小侄女陪伴,因着她有孕在身不能骑马,在这木兰围场的日子也失去了不少乐趣,整日里只能四处闲逛解闷。

    正好娜仁王妃要忙着在各部落内眷间交际,没怎么有时间管多兰,于是姑侄两人倒也有了个伴。

    这日,安清又领着多兰在草原上闲逛,只是,她们没走多远,便远远看到了巴雅尔蹲在那里,瞧着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此时小姑娘的身边只跟着个侍女,并未见三公主的身影。

    第88章 五福晋88

    “巴雅尔,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安清牵着多兰走了过来。

    巴雅尔本来在专心地拔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先是紧张地回头看了过来,待看到是安清后,防备的神色瞬间泄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枯草,乖巧地起身行了一礼:“给五舅母请安。”

    安清伸手将其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咱们巴雅尔真乖。”

    这么点的一个小姑娘,却能时时把礼仪记在心上,可见三公主平日里定是没少教导她。

    多兰看了看面前的小姐姐,又扭头看向安清,“姑姑,这位姐姐是谁呀?”

    安清笑着摸了摸小侄女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笑着给她介绍道:“多兰,这是巴雅尔姐姐哦,乖,喊人。”

    多兰小姑娘向来大大方方的,从不怯场,听到这话,立马就冲着巴雅尔自我介绍了起来,“姐姐好,我叫多兰,是我姑姑的侄女哦。”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不由把小脑袋一扬,像是身为她姑姑的侄女是多自豪的事似的。

    看她这样子,安清也是乐的不行,她阿娘说的果然没错,多兰这小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

    巴雅尔看着面前扎着两个小揪揪的也很喜欢,她笑得真是很是腼腆,道:“妹妹好。”

    多兰是小话痨,还是个自来熟,没多久两个小姑娘就熟络了起来,手拉着手在草原上玩了起来。

    安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吩咐紫苏和多兰身边伺候两个婢女上前跟着,方便近身看顾着些。

    这会她也终于得了闲,转身看向跟在巴雅尔身边的那侍女,随口问道:“怎的就你一个人跟着小格格?”

    但按理说,像他们这种王公贵族家的小格格,身旁跟着伺候的人最低都不会少于两个,所以,安清在看到巴雅尔身边只有一个侍女时,便不由觉得奇怪。

    那侍女似是愣了下,忙敛眉垂首,回道:“回五福晋,小格格她,方才出来的急,另一个侍女回去拿衣服了。”

    安清轻点了点头,这侍女她识得,是昨日便跟在三公主身旁贴身伺候,也是三公主出嫁时从宫里带的贴身宫女,她倒也没多想。

    不得不说,有了身孕后,确实容易乏一些,她这还没多会呢,便觉得有些累了。

    好在紫苏她们准备齐全,竟随身携带了一个小马扎,于是安清便坐在马扎上边休息,边看着不远处两个小姑娘玩耍。

    只是,两人并没有玩多久,便手牵着手走了回来。

    安清有点意外,这也没玩一会啊,难道就累了?

    不应该呀,以她这两日对多兰这个小丫头的了解,她的精力怕是都没消耗一半吧。

    “怎么回来了,累了,还是渴了?”她问道。

    多兰摇了摇头,率先回道:“姑姑,我们不累,也不渴。”

    说罢,她扭头看向了巴雅尔,“就是姐姐想她阿娘了。”

    安清也没多想,她能看出来巴雅尔是真的很黏三公主,于是出声问道:“巴雅尔想阿娘了啊,你可知你阿娘在哪里,五舅母带你过去。”

    巴雅尔迟疑了下,轻点了点头:“五舅母阿娘在营帐里,她和阿爹在吵架,阿爹还推了阿娘,阿娘哭了。”

    小姑娘说着,眼中透着懵懂和担心。

    安清不由一顿,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三公主和额驸在吵架!

    听巴雅尔这意思是,还动手了?

    不过,安清也没冲动地下判断,当然,她也不是怀疑巴雅尔说谎。

    上一世,她虽没有过孩子,但经常会在网上看到,说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谎,但有时候却会胡说八道,其实也不会是胡说八道吧,就是他们因为不太懂,经常会把原本没有因果关系的信息放在一起说,然后在大人听来就会是另一个意思。

    她转身看向三公主那侍女,神色严肃地问道:“你如实说来,小格格说的可当真?”

    那侍女听到安清的话瞬间慌了神色,“回、回五福晋,公主和额驸只是争执了几句,没……”

    她话还没说话,巴雅尔突然冲着她们身后方向,说道:“五舅母,阿娘来了!”

    几人顺势扭头了看过去,只见三公主正带着个侍女朝这边赶过来。

    安清忙起身,领着多兰和巴雅尔迎了上去,待三公主走进后,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三公主见到安清和巴雅尔在一起,不由有些意外。

    安清见状,解释道:“巧了不是,我带着我小侄女出来玩,正好在这边碰到了巴雅尔,没想到她们俩玩的还挺好。”

    三公主看着和巴雅尔手牵着手的多兰,脸上也闪过丝笑意,“有劳五弟妹帮我照顾巴雅尔了。”

    安清摆了摆手,“三姐姐客气了。”

    巴雅尔见到她阿娘后,很是黏人地贴着她,一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阿娘,阿爹他……”

    但她还没说话,便被三公主突然出声打断了,“是不是玩累了啊,阿娘带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她抬头看向安清,有些急促道:“抱歉,五弟妹,我们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聊。”

    安清自是没错过方才三公主脸上的那抹慌张,而且,她这般反应似乎有些欲盖弥彰之意。

    她试探性地问道:“三姐姐,是否有什么事?”

    三公主怔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多谢五弟妹关心,我并没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我便先带巴雅尔回去了。”

    安清见状,自是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轻点了点头,目送三公主母女离开。

    毕竟,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她确实也不好插手。

    至于巴雅尔口中的那句‘她阿爹推了她阿娘’,安清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夫妻起争执时不小心为之。

    毕竟,敢打公主,那额驸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嘛。

    安清这会是没怎么多想,但她回去后,却有些越想越不对劲。

    等等,她记得上辈子好像看过一段野史,说康熙有个外嫁到蒙古的公主,最后好像被额驸给一脚踢死了。

    所以说,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难道这个人就是三公主?

    安清下意识摇了摇头,心里反复告诫自己,野史不一定靠谱的,毕竟历史上许多野史都离谱荒唐的没边,一看就不可信。

    但她的心里同时又有个声音在说,野史虽然有时候很荒唐,但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有些皇室秘辛涉及到皇家颜面,还真不好不好记载在正史上。

    安清这人虽不爱多管闲事,但骨子里却最是不能容忍一点,那便是家暴。

    若是遇到家暴的事,就算是陌生人,她都不会袖手旁观,更别提此人还是三公主了。

    只是,安清对这个三公主的额驸还真不了解,一时之间干没办法判断。

    三公主的额驸叫噶尔臧,是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但因着科左后旗与喀喇沁部没什么亲戚关系,平日也没什么来往,所以,安清对这个噶尔臧自也没什么印象。

    但这件事算是被她惦记上了,于是,晚上胤祺回来时,安清便忍不住地向他打听起三公主这位额驸的为人。

    胤祺虽然对安清突然打听噶尔臧有些不解,但他也没瞒着:“我对这位三姐夫也不太了解,只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

    安清见这架势,就知道有事,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胤祺摇了摇头,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不太喜欢这位三姐夫。”

    安清不由“啊”了一声,她还鲜少听胤祺这么直白说过不喜欢谁,他脾气向来温和,能被他公开表示不喜欢的人,那定是有理由的。

    “具体怎么说,”她好奇道,“怎么,那噶尔臧惹着你了?”

    这几日,胤祺等几个随行皇子一直被康熙带在身边,当然随行的还有几个额驸。

    难道是那噶尔臧瞧不上胤祺这个皇子,轻视他了?

    说来这也不是安清胡乱揣测的,自打去年封爵后,各皇子或多或少都开始拉拢人,组建自己的班底了,而蒙古各部也自是在他么拉拢的范围之内。

    当然,这个拉拢也是相互的,皇子在选择班底的时候,对方也在选择他们,也会在私下给各个皇子排序。

    去年在木兰围场时,安清听她三哥提过一嘴,说是胤祺在一众封爵的皇子中声望并不高,她当时也没太当回事,他们本就是避嫌都来不及,要那劳什子声望做什么。

    但是,这并不代表旁人可以随意轻视他们。

    胤祺见她这护短样子,忍不住乐了,“放心,他没惹我,我也没这么好欺负。”

    安清心想那就好,“那是因为什么?”

    他不喜欢噶尔臧总要有个理由吧。

    胤祺也没再绕圈子,径直回道:“我就是觉得他脾气有些暴躁,感觉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脾气暴躁?控制不住脾气?

    安清心头一凌,完了,她越发觉得这噶尔臧有家暴男的潜质了。

    胤祺不知安清在想什么,他想了想,便举了个白日里的事,来作证自己方才的话。

    今个他们陪皇阿玛去围猎,结束后他、八弟和噶尔臧恰好碰到了一起,于是便结伴同行回来,但在路过摔跤场,看到有人在比试,他们便驻足观看了一会。

    本来看的好好的,噶尔臧不知怎的,突然要上场与人比试一番,这也倒没什么,蒙古人向来喜爱摔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们当时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噶尔臧技痒了,便由着他上场了。

    结果,噶尔臧摔跤功夫确实不错,上场后便赢了一场,当时便引得满堂喝彩,只是没多久,他在下一场他便输给了另一位蒙古少年。

    这本来也没什么,比赛嘛,输赢皆是正常。

    但谁知噶尔臧竟恼羞成怒,当场扬言自己额驸的身份,还想让身边的侍卫却把那赢了的人抓起来,最后要不是有胤祺他们兄弟上前阻拦,说不好还真会惹出什么事呢。

    安清听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叫没品好吧,赢不了是能力问题,输不起却是人品问题。

    能力人品都有问题的人,还暴躁,啧~他还真是buff叠满啊。

    别说,若是那野史是真的,这个噶尔臧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一个踢死公主的家暴男!

    “若是那噶尔臧真惹着我了,你打算怎么办?”胤祺笑着问道。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方才安清那对他护短的样子,至少证明现在他有在她护短的人里。

    安清想都没想,顺口就回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找个机会打回去啊,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要是连一个区区噶尔臧的窝囊气都得受,她还努力个屁啊。

    安清这点子信心还是有的,只要他们不去打老康那皇位的主意,就冲着她最近的那些功劳,想必老康对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放心啊,皇阿玛现在需要我给他当牛做马,就算咱们真惹了什么事,他也会偏袒咱们的。”

    胤祺听到这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话说的,还当牛做马,他突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安清自是也意识到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其实吧,康熙还算是有人性的老板,没这么夸张。

    再说了,在人家亲儿子面前这么说,确实也有些不合适。

    “抱歉,我这就是一个比喻,没其他意思,你别介意啊。”她道。

    胤祺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抱歉,我知道,也不会介意。”

    安清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胤祺似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安清不解问。

    这好好的,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刚想到一些趣事。”胤祺回道:“你可知之前喝酒时,大哥他们都说我什么吗?”

    安清摇了摇头,“怎么说你啊?”

    胤祺轻‘咳’了一声,说道:“他们都说我命好,小时候有皇玛嬷护着,成婚后,还能躲在自己福晋背后享福。”

    安清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不是,大阿哥他们故意的吧,就问,这和直接说胤祺吃软饭有何区别!

    重点是,他们这不是明目张胆挑拨她和胤祺的关系嘛,针对她做什么,她烧他们家祖坟了啊!

    “你不生气吗?”安清小心翼翼问道。

    虽然对胤祺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但她也足够了解这封建制度下大男子主义有多严重,若是他真介意的话……

    胤祺见她这反应,伸手把人往怀里揽了揽:“他们那是羡慕,酸我呢,我干嘛要生气啊。”

    安清闻言,立马接道:“就是,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是他们没你命好,能娶到我这么厉害的福晋。”

    吼~还好胤祺没有大男子主子,要不然还真的有点棘手。

    胤祺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能娶到她做自己的福晋,确实是他的命好啊。

    三公主这事,安清确实是放在心上了,特别是在和胤祺聊完之后,她对这噶尔臧的印象也越发不好了起来。

    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要再确定一下,所以,她也就暂时没和胤祺说。

    第二日,四公主来她这里时,安清却开始旁敲侧击找她打听起了三公主的事。

    但四公主却是一问三不知,她嫁的毕竟是漠北蒙古,对漠南这边倒还真不太了解,这两年她主要的精力也用在那边。

    再说了,她们公主之间平日里联系也不太多,只会偶尔通些书信,但讲的也都是报平安的场面话,甚少聊自己私事。

    “五嫂,三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就别和我兜圈子了啊。”四公主着急道。

    安清抿了抿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就是有一些猜测,也不一定是真的。”

    四公主轻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她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安清深吸了口气,也不再隐瞒,把昨日巴雅尔的话转述了一遍,还把自己的推测的事也都说出来。

    “什么?”四公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道:“噶尔臧他疯了吗,竟然敢对公主动手!”

    他把他们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真当他们爱新觉罗家没人了吗!

    安清见四公主一副要立马去手撕了噶尔臧,忙拦着她劝道:“你先别急,这就是我的猜测,咱们得先确定才好。”

    四公主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气,“那五嫂,咱们要怎么确定呢?”

    这也是安清头疼的地方,她昨个睡前也想了好久,若是噶尔臧真敢对三公主动手,那想必喀喇沁部蒙古上下都会瞒的死死的,哪里敢往外说。

    毕竟,这一个不小心就要给整个部落带来灾祸的事,就算是为了自己,那些知情的人都是会守口如瓶的。

    那唯一的突破口,也就只有三公主了。

    “要不,我们去三公主那里坐坐?”安清道。

    四公主立即明白了她五嫂的意思,“好,正好我有些事想向三姐姐打听打听。”

    *

    与此同时,三公主营帐这边,她刚把巴雅尔哄睡下,便带着侍女来到了外间。

    三公主眉眼间满是倦怠,昨日巴雅尔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更是早早就醒了,这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她也松了口气。

    “公主,额驸真是太放肆了,现下还是在木兰围场呢,他竟然就敢对公主您动手,他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侍女愤愤不平道。

    三公主摆了摆手,似是不想再提起此事。

    昨日,她和噶尔臧在营帐内发生了些争执,他动手推了自己,她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额娘也从小告诫她,凡事都要忍,她从小到大也都忍习惯了,只是昨日不巧被巴雅尔给瞧见了,这才害的她昨晚频频做噩梦。

    “公主,昨日您为何不同五福晋求助,奴婢瞧着,五福晋是心善之人,她待咱们小格格也好,说不定会……”侍女还是忍不住劝道。

    三公主摇了摇头,一脸悲凉道:“没用的,满蒙联姻是大事,就算闹大了又怎样,皇阿玛顶多斥责他一顿,或者打罚他一顿,总不能杀了他吧,可咱们回去要怎么办?”

    他们大清的公主,天生就是有着抚蒙的使命,即便是当初在宫里那般受皇阿玛宠爱的二姐,不还是被皇阿玛嫁来了蒙古嘛。

    当然,身为最喜欢的女儿,皇阿玛也是为二姐谋划了的,至少她嫁到了科尔沁,嫁给了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但她不行,她在宫里便不受宠,她额娘也不受宠,更没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如噶尔臧所说的那样,就算她回去告状又如何,没有人会给她撑腰的。

    这就是命,她生在皇家,且还不受宠的命吧。

    侍女听到这话也沮丧地低下了头,“公主,要不您下次就不要管额驸了,随他怎样便是,这样你们也不会起争执了。”

    那想必额驸也不会再同她动手了。

    三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凄凉,她对他早都死心了,又何尝想管他啊。

    其实,有时候她回头想想,总觉得讽刺的不行,想当初刚成婚时,她和噶尔臧也是温存过些日子的,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运气还不错,嫁给一个如意夫君。

    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老天在对她前半生不如意的补偿,但慢慢的,不知为何噶尔臧就变了,曾经的那些温情全没了,他开始对越发不耐烦了起来,也频繁开始留宿在妾室那里,而且,妾室更是一房一房的往回纳。

    三公主一开始还想不明白,她明明对噶尔臧百依百顺,他为何会这般,直到后来她才发现,他就是单纯的好色成性罢了。

    她认清了自己有眼无珠,也逐渐接受了这一现实,不再强求什么,无非就是和在宫里一般,继续忍便是,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但谁知噶尔臧越来越过分,他逐渐不满足正常纳妾了,竟然仗着大清三公主额驸的身份,在外面强抢人家妻女。

    看着那些无辜的女子,和那些妻离子散的家庭,她实在没办法再置之不理。

    他想娶多少都行,但不能强抢人家妻女啊,干这种欺男霸女之事,还顶着她三公主额驸的名号,让她觉得很是恶心。

    她是大清的公主,虽没有多少能耐,但也是见不得有人拿着这层身份给他们皇家抹黑。

    于是,她开始和噶尔臧频繁发生争执。

    噶尔臧脾气本就暴躁,盛怒之下对她动手也是常有,只是没想到他竟这般大胆,在木兰围场这边也不知收敛。

    然而,就在主仆两人暗自神伤之时,营帐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掀开,随即便见噶尔臧来者不善地走了进来。

    第89章 五福晋89

    看到噶尔臧进来,不管是三公主,还是那侍女,两人都瞬间如惊弓之鸟般紧张了起来。

    他这会过来做什么?

    “蒙克那贱奴是不是你带进来?”噶尔臧几个健步走到三公主面前,横眉怒目地质问道。

    三公主不由一愣,什么蒙克,她何时认识这人?

    等等,她想起来了,若是没记错的话,蒙克是喀喇沁当地的一个铁匠,一年前,他的妻子被噶尔臧强行霸占,那女子也是刚烈,当场便撞柱自尽了,而这个蒙克在刺杀过噶尔臧几次后,便没了行踪。

    后来听说噶尔臧曾在喀喇沁部内四处搜寻,都没找到这蒙克的身影,当时她还为对方松了口气,不然以噶尔臧的手段,他被抓到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不知这蒙克是怎的混进了这木兰围场。

    三公主见噶尔臧这副样子,心里不由划过一丝畅快之意,但面上还是不敢惹怒噶尔臧,她自己倒也罢了,如今巴雅尔还在里面睡觉呢,若是再吓到她,晚上怕是又要做噩梦了。

    “我身边的人不都是被你控制起来了吗,我带谁没带谁,你难道不清楚?”她强撑着气势道。

    噶尔臧眉头紧皱,盯着三公主看了好一会。

    他自是看出了三公主在强撑,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讥笑,也是,他这个妻子向来软弱的很,稍微吓一吓就破了胆子,怕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吧。

    看到三公主这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噶尔臧嫌弃地移开了视线,想当初刚成亲那会,他对这个细皮嫩肉的白净美人还是挺有兴趣的,身为下嫁的公主,他对自己这个额驸却也是百依百顺的,让他觉得相当有面子。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最初那股子新奇劲过了,便只剩下厌烦,凡事都要恪守礼仪丝毫不逾矩的做派,实在是无趣的紧,相比于京城来的这种呆板扭捏的女子,他还是喜欢他们草原上那些大胆豪放的女子。

    至于噶尔臧为何会突然来质问三公主,这事还要从昨日摔跤场说起。

    当时他在摔跤场上刚赢了一局,谁知那蒙克突然上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竟还赢了他,要不是当时五贝勒和八贝勒在场并出手干预,他定会将他活捉了,又岂会让他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后来,他让人满围场悄悄寻找蒙克,但他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半,根本找不到人,于是,噶尔臧心里也越发不安了起来。

    他不傻,这蒙克出现在这里本就很蹊跷,以他的身份可没有资格来这里,可见定是被什么人带进来的,那为何要带他过来呢,还让他故意在自己面前露了一面?

    无疑,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必须要把蒙克抓住,他可以在喀喇沁部一手遮天,但在这木兰围场,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噶尔臧还是不敢造次。

    若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在此时被捅破,怕是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第一怀疑的人选便是三公主,但现下他也回过神来了,三公主没这个本事,她身边的人早都被他控制起来了,她也没这个胆子。

    但为了保险起见,噶尔臧还是不忘警告三公主一番。

    “我劝你最好老实待着,更别痴心妄想什么不该想的,前几年出征准噶尔时,我们喀喇沁部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就算皇上知道了我们夫妻不和,看在我们征战有功的份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否则岂不是寒了蒙古各部的心。”

    说罢,似是想起到了威慑作用,他竟一脚将旁边的矮桌踢翻了,上面的水壶杯子全西里咣当地碎了一地。

    “记住了,你就是大清送给我们喀喇沁部的一个礼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皇家向来无情,没人会为你出头的!”

    安清和四公主过来时,恰好就听到这‘砰’的一声巨响,以及噶尔臧最后这番话。

    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和从营帐中出来的噶尔臧迎面撞上了。

    四公主下意识护在安清身前,她五嫂如今有孕在身,可禁不起这莽夫冲撞。

    紫苏她们几个也反应过来了,忙纷纷护在了自家主子身侧,安清则把明显被吓了一跳的多兰,往自己身侧拢了拢。

    噶尔臧看到安清和四公主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之色,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他胡乱地冲着两人点了下头示意,然后便没怎么当回事地径直离开了。

    在噶尔臧看来,这大清皇宫的女子都和三公主一般,向来没什么主见,即便被他们撞到了又如何,总归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再说了,他方才可没碰四公主,就算是告到御前,他也是不怕的。

    看到噶尔臧离开后,安清等人也默默松了口气,那人一看就莽撞,此时定是不宜与其硬碰硬。

    而四公主则更多的是气氛,那噶尔臧也太放肆了吧,被她们撞见了竟还这般嚣张,可见平时对她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嫂,咱们进去吗?”四公主问。

    安清轻点了点头,既然都碰上了,自是要进去瞧瞧的。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多兰,便直接吩咐人把她先带回去了,本来是要带她过来找巴雅尔玩的,但此时这情况却不合适了。

    让人把多兰带走后,安清和四公主也没再耽搁,径直掀开营帐的帘子便走了进去。

    她们进来时,三公主正坐在床边抱着被吓哭的巴雅尔在哄着。

    方才噶尔臧那动静,直接把这小姑娘从睡梦中惊醒了,他前脚刚离开,三公主便直接冲进了里间,看到巴雅尔坐着床上,捂着嘴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她瞬间便崩不住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眼泪,忙上前哄着女儿,巴雅尔这才失声哭了出来。

    见到安清和四公主后,三公主愣了下,脸上随即闪过一丝难堪之色。

    她不傻,两人进来的这时机,以及她们此刻的神情,明显是撞破了方才之事。

    但三公主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能专心哄着怀中哭泣不止的女儿,安清和四公主也没催她,就静静地在屋里等着她。

    当巴雅尔终于哭累了再次睡着了后,三公主才把女儿放回床上,带着安清和四公主到了外间。

    三人静默地坐在那里,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四公主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三姐姐,你同我们说实话,那噶尔臧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三公主神色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她张了半天的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侍女突然跪了下来,恳求道:“公主,既然都被五福晋和四公主碰到了,您就别瞒着了吧。”

    三公主脸上划过一行清泪,她摆了摆手,示意那侍女替她来说。

    那侍女见自家公主松了口,也不再隐瞒,于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说了出来,其中自也包括今日噶尔臧来三公主这里闹这么一通的缘由。

    安清听到这事,心里不由有些诧异,没想到胤祺昨日说的那摔跤场上的事竟还有这么个缘由。

    那噶尔臧还真胆大包天,这种欺男霸女之事竟都敢做,真是不知所谓。

    “三姐姐有什么打算吗,难道就要一直忍下去?”

    四公主听完后,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三姐姐的额驸竟这般无耻。

    三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凄然之色,“四妹妹,我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四公主见她这样,立即便怒其不争道:“什么怎么办啊,当然是告诉皇阿玛呀,他敢这么欺负你,敢这么拿着咱们皇家当幌子为非作歹,皇阿玛自是不会放过他!”

    “然后呢?”三公主问,“你们觉得皇阿玛会杀了他?”

    四公主立马接道:“为什么不……”

    但她话说到一半,突然便噎住了,她还真不确定。

    就算是看在喀喇沁部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轻易打杀了那噶尔臧,但惩戒一番定是在所难免的。

    三公主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惩戒一番又有何用呢,日后皇阿玛回了京城,这天高皇帝远的,她又该如何。

    再说了,若是真杀了噶尔臧,她和巴雅尔孤儿寡母的在喀喇沁部又要如何立足啊。

    “四妹妹,我们俩不同,我额娘在宫里不得宠,又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撑腰,至于皇阿玛,他的儿女太多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三公主轻声道。

    说不得最后还要连累在宫中本就不受宠的额娘,所以,何苦来哉啊。

    听到这话,四公主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跟着默默叹气。

    她额娘虽然也不受宠,也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她姨母受宠啊,她还有五哥和九弟两个亲厚的兄弟,所以,与她三姐姐比,她确实是有倚仗的。

    而且,她还有五嫂及她身后的娘家,科左后旗。

    若是之前,四公主可能还没这么清楚的认知,但自她嫁到喀尔喀后,才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漠北蒙古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小瞧了她去,与这些有很大的关系。

    安清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却把三公主的反应全然看在了眼里,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她是真没想到,那噶尔臧竟还是个pua的高手啊。

    方才在营帐之外,她听到噶尔臧那句话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而通过那侍女的阐述,以及三公主回答四公主的那些话,已经基本可以证明了这一点。

    噶尔臧是知晓三公主在宫里不受宠,于是通过贬低打压她的方式,来达到拿捏控制她的目的。

    他不是没脑子,甚至他比三公主更清楚这个公主身份的意义是什么,否则也不会在外面顶着额驸的身份为非作歹。

    “五嫂,这事你怎么看?”四公主显然也被三公主绕进去了,只一个劲地从自身找原因,觉得不受宠就注定被拿捏的陷阱中。

    当然,还有她们深知满蒙联姻的无奈性。

    安清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三公主,“三姐姐,这件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由你亲自去向皇阿玛禀报。”

    三公主不由一愣,她去向皇阿玛禀报?

    不,这、这……

    她从小到大基本就没怎么见过她皇阿玛,每次见面更是不由地紧张,甚至连话都说不好,她要如何去禀报啊。

    更别说,还是为了状告噶尔臧了,说句丧气的话,她甚至觉得在皇阿玛心中,她都不一定有噶尔臧重要,毕竟他身后的喀喇沁部对皇阿玛更有用。

    算了,人的命天注定,她认命便是。

    那噶尔臧虽会对她动手,但基本都是推搡为主,每次顶多就是在被他推倒时磕碰些,他可能也是有些分寸的。

    安清看三公主这副样子,其实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这哪里是有分寸,他分明就是在一步步试探,然后再确定对方只会忍耐时,便会更变本加厉。

    但她也知人的性格轻易很难改变,三公主可能从小在宫里忍气吞声惯了,她的忍耐度也比旁人高。

    “三姐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噶尔臧是天生力气就很大吧。”安清问。

    三公主愣了下,显然没料到突然会转到这个话题上,但还是如实回道:“对,他的力气是比平常人要大上些。”

    他也正是凭借着这身力气,之前在准噶尔战场上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安清静静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那三姐姐可曾想过,像噶尔臧这么力大无穷的汉子,若是她一脚踢在巴雅尔身上,三姐姐可曾想过后果。”

    说罢,她便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个被噶尔臧踢散架的矮桌。

    三公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不会吧,巴雅尔是她的女儿,而且他也从未……”

    安清自是知道她说什么,“三姐姐确定他重视巴雅尔这个女儿吗?”

    三公主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没错,噶尔臧根本就不在意巴雅尔,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发火,每每都将其吓哭。

    “还有,还请三姐姐仔细想想,那噶尔臧推搡你时有没有逐渐开始变本加厉。”安清又道。

    三公主神色一僵,见她这样子,不用问便知道结果了。

    安清继续道:“所以说啊,谁又能保证得了以后呢,再说了,就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忍心让巴雅尔整天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吗……”

    *

    安清和四公主从三公主营帐走出来时,四公主还是一脸懵的表情。

    “五嫂,咱们真的不管三姐姐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她三姐姐那性子向来胆小怕事,若是想让她亲自去给皇阿玛说,怕是难啊。

    再说了,她的那些顾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清扭头看了四公主一眼,语重心长道:“这件事的关键在三公主身上,若是她自己个立不起来,她们再怎么怒其不争也是无济于事。”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康熙的女儿,他不会对此置之不理的,但怎么管,管到什么程度,这很大程度还要取决于三公主了。

    说得再直白些,康熙对子女的疼爱都是有条件的,据安清观察,这位千古一帝向来也不喜欢软弱无能的儿女,如果儿女争气,他自是乐意多疼爱些的,就如四公主一般。

    但三公主自己立不起来,即便康熙知晓了此事,说不定还会埋怨女儿不争气呢。

    至于三公主的那些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之法,但这一切的先决条件都是得,三公主她能走出这第一步,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毕竟,三公主这桩婚事是满蒙联姻,中间关系众多,谁都没法越过康熙去做什么。

    就是不知三公主有没有这个魄力了,只希望她能为母则刚。

    四公主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成吧,这事还得看三姐姐自己的。”

    “不过,那我先去找人探听探听这喀喇沁部内部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噶尔臧欺男霸女的行径,总归是触犯了国法的,他这一遭别想这么轻易地躲过。”

    安清赞赏地看了四公主一眼,这丫头果然聪明,看问题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抛开什么满蒙联姻,噶尔臧却是实打实犯了法的,只要抓住这一点,他就别想轻易逃脱,三公主正是没有看破这一点,才被拿捏。

    而且,还有那个蒙克,他能进得了这木兰围场,可见背后是有人助他的,无疑,他们的矛头定也是对准噶尔臧的。

    至于什么人,十有八九就是喀喇沁部的人,或者说,更有可能是和噶尔臧有直接利益冲突之人。

    安清和四公主分开后,刚回到营帐不久,便见她阿娘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娜仁王妃拉着安清,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安清不由一愣,“阿娘,我没事啊,你这是怎么了?”

    娜仁王妃见她真的没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你这丫头,还问我怎么了,我都听多兰身边的侍女说了,你怎么什么热闹都往前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啊。”

    她这一胎来的有多不容易,万一有点闪失可如何是好。

    安清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去三公主营帐时,多兰身边的侍女也是跟着的,“阿娘,冤枉啊,我可没凑热闹啊,这不是赶巧了嘛,谁能想到能碰到这事啊。”

    娜仁王妃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安清见她阿娘跑的一头的汗,便知她这一路有多着急,于是拉着她把今日的事都讲了讲,也是想着顺便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娜仁王妃听完,眉头紧皱道:“这噶尔臧也太不是东西了。”

    安清心想可不是嘛,“阿娘,你对这喀喇沁部可有了解?”

    娜仁王妃回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还真知道一些。”

    安清“哦”了一声,瞬间来了兴致。

    娜仁王妃见女儿好奇,也没再兜圈子,径直把喀喇沁部的情况都说了说,准确来说,是噶尔臧家里的情况。

    噶尔臧的阿爹是喀喇沁右翼旗的札萨克杜棱郡王,也就是和安清阿爹未提爵之前的位置相当,都是一旗札萨克郡王。

    但他即是次子,就说明上面还有个大哥,而噶尔臧这个大哥叫巴彦,他们还有个弟弟叫塞棱,据说这三兄弟对他们父亲这个札萨克郡王爵位竞争很是激烈,平日里可没少在部落里争权夺利。

    不过,因着噶尔臧是三公主额驸的身份,众人心里便也明白,他们这一旗下一任札萨克郡王十有八九是他的了。

    毕竟,这由谁来承袭爵位理论上还是要由康熙来最后拍板的,而康熙把三公主嫁给噶尔臧在某种意义上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为何三兄弟还会争的如此厉害,这还要从噶尔臧的行事作风说起了,据说他在部落内处事很是跋扈,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对兄长和弟弟也不是很尊重。

    安清心想那怪不得呢,现下事情也越发明了了,看样子带那个蒙克进来的人,应该就是这两兄弟的一人。

    至于目的嘛,无非就是想在康熙面前揭露噶尔臧的罪行。

    安清和她阿娘又聊了好一会,最后在对方一通叮嘱后,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谁知,她前脚刚回到营帐,帘子又猛的被人从外面掀开,只见胤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你没事吧,那噶尔臧可有伤着你?”

    有了她阿娘的例子在前,安清立马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了,立马出声道:“我真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说罢,她还伸出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一副任由对方打量的架势。

    胤祺似是确定她的确没事后,也不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安清这时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胤祺如实回道:“回来时我碰到莫雅里了,她告诉我的。”

    安清:“???”

    不是,多兰身边的侍女就算了,她毕竟是半道就回去了,之后的事不知道也正常。

    可这四公主分明是从头到尾都和她在一起,她有没有事,她不是最清楚的吗!

    所以,她这究竟是怎么传的话啊,能让胤祺误会成噶尔臧伤到她了?

    就离谱,这丫头到底行不行啊,传个话都传不明白,安清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四公主若是知道她五嫂给了自己这么个评价,定会大呼冤枉。

    天地可鉴啊,她可是一五一十传达的,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谁知道她五哥那脑子是怎么过滤的啊,最后竟能得出了这么结论!

    第90章 五福晋90

    在安清看来,三公主这事其实并不算太复杂,从噶尔臧这一系列行径便能看出来,像他这种大渣男,容忍退让都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只会让对方越发的得寸进尺罢了,唯一的法子就是直接摁死他,让其之后无法再兴风作浪。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古今都适用。

    但安清也明白,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和见识阅历不同,有些她觉得很容易就能做出的决定,但对旁人而言,却是需要经过反复挣扎,在各种矛盾痛苦才能痛下决心的。

    三公主显然就属于后者。

    安清觉得三公主也并不是一味软弱之人,毕竟,在看到噶尔臧强抢人家妻女时,向来忍气吞声的她却能为此与噶尔臧发生争执,可见她也是有反抗的一面的。

    但这也说明了她确实是个善良的人。

    胤祺在知晓此事后,也是非常气愤,当场就要去找噶尔臧算账,好在被安清及时拉住了。

    “这事不能意气用事,我们需从长计议才好。”

    最主要的是,在三公主未痛下决心之前,他们也不宜打草惊蛇。

    胤祺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虽然他和三公主这个姐姐的关系并不算亲厚,但却也容不得噶尔臧这般欺辱她。

    “这事交给我吧,我会先让人私下里去查的,你就别为此事忧心了。”他不放心地交代道,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又说道:“对了,三妹妹那里,你近来也别去了。”

    安清轻点了点头,她明白胤祺的顾虑,他这是怕她被噶尔臧伤到。

    虽说她觉得这可能性不大,毕竟那噶尔臧又不是没脑子,但以防万一嘛,误伤也是伤,没必要冒这个险。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清便没再继续插手管这事,胤祺和四公主全权包揽了下来,但他们也会随时同她同步消息。

    除了两人之外,没几日的功夫,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以及大公主和二公主竟也参与了进来。

    他们分工十分明确,除了各自使用自己的势力去探查收集喀喇沁部内部的情况,以及噶尔臧这些年所犯的罪行外,以胤祺为首的阿哥这边,则是变着花样去找噶尔臧的茬,一是分散他的注意力,第二嘛,也是为了提前替三公主出一口恶气。

    而大公主、二公主以及四公主她们还担任起了劝说三公主的事,他们也都清楚,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三公主。

    若是她自己不能立起来,旁人做太多也多,最后怕是都会落一个事倍功半的结局。

    不过,最让安清好奇的是,他们这些人何时与三公主这么要好了啊。

    皇子这边就不用说了,当初在皇宫时,他们和三公主这个姐姐也都基本没什么交集,这会怎的突然都为三公主出头了呢?

    即便是公主这边,她之前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们之间其实并不算太熟络,用四公主的话说,她们虽都嫁到了塞外,但也基本没什么联系,由此可以看出她们也就是面子情罢了。

    所以,究竟是为何呢?

    胤祺看着安清困惑的模样,无奈地解释道:“我们不止是为了三妹妹,也是有私心的。”

    安清“啊”了一声,什么私心?

    他们能有什么……她恍然大悟地抬头看向胤祺,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三公主身为大清抚蒙的公主,却被额驸这般欺辱,若是传出去了,对其他公主也是不利的。

    若是噶尔臧未能得到重罚,那也就相当于给蒙古各部的一个信号,大清的公主是可以被轻视欺辱的。

    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她们本就只身嫁到这塞外,如果众人连这层公主身份的忌惮都没有了,那结果可想而知。

    至于阿哥们这边,他们虽不用过来抚蒙,但他们却也是有女儿的啊,宗室女子进行满蒙联姻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另外一点,噶尔臧此举无异于是对皇家的无视,更是没把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当回事,所以,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安清忍不住扶额,她这政治敏感度还是太不够高啊,这般简单的道理竟都没想到。

    不过,噶尔臧说的也没错,皇家向来无情,但那是在他们有利益冲突之时,相反的,若是他们利益达成一致时,团结起来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就比如此事,当木兰围场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难得联合起来时,噶尔臧就瞬间吃不消了。

    而三公主那边,安清虽没跟着其他公主过去,但因着有四公主在,那边的消息倒是有实时同步到她这里。

    据说,三公主已经开始动摇了,四公主她们按着安清之前的策略,继续从巴雅尔着手。

    安清之前也能看出来,三公主其实对噶尔臧并无多少情谊,当时她便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最怕遇到的就是恋爱脑,好在三公主不是。

    她的迟疑和犹豫只是因为自幼缺乏安全感,以及自身处境的过分低估罢了,这会有了兄弟姐妹们的支持,想必要迈出这一步,也会更容易些吧。

    随着一众皇子公主的加入,安清对这事便没再怎么上心,一群打小便在后宫诡谲不定的局势中存活下来的人,对付一个区区的噶尔臧,那自是不在话下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三公主做出决定后,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姐妹几人竟齐齐地来到了她这营帐,说是来找她出主意的。

    安清还是有点懵,她们各个王者,来找她一个青铜出什么主意啊。

    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吧。

    “五弟妹,你就别谦虚了,我们都知晓你向来是心有成算的,是有大智慧的人。”大公主说道。

    说罢,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三人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安清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不是,她们这说的确定是她?

    好吧,心有成算倒勉强撑得住吧,但大智慧她可是万万不可当的,顶多算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但几人既然找上门来了,安清再推脱倒也不太好,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大姐姐这话说的,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大智慧可不敢当,但多个人也多份力,那我就不推辞了,但若是我也实在没什么法子,各位姐姐可不许笑我啊。”

    大公主她们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插科打诨几句,才算正式进入了主题,把她们目前困扰之事说了出来。

    关于噶尔臧的罪行,他们基本已经把证据收集齐全了,人证物证齐全,届时由三公主主动向康熙揭发,他定是逃不掉的。

    但现下她们遇到的问题是,接下来三公主要何去何从?

    他们皇阿玛会同意她和离带着女儿回京吗,毕竟,大清可还从未有和离的公主呢。

    “三姐姐想和离回京吗?”安清问。

    三公主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回京后她要住哪里,很大可能是要带着巴雅尔住在宫里的吧。

    可是,那层层宫墙里也不见得就能过的好啊,她自幼在宫里长大,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又怎么舍得让巴雅尔同她受一样的罪呢。

    “不瞒五弟妹,我想留在喀喇沁。”三公主道。

    她的公主府就在这里,府上也都是她陪嫁的宫人和侍卫,若是噶尔臧伏法了,那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在公主府上当家做主了。

    无疑,这比回宫可好太多了。

    但问题是,若是她和噶尔臧和离了,便也没有由头再待在这边了,只能回京。

    安清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便不和离。”

    “不和离?”几人异口同声诧异道。

    可他们这些日子做的这些谋划都是冲着和离去的啊,若是不和离,三公主亲自揭发自己的丈夫,那哪里还能在喀喇沁部立足。

    其实,他们之前还不太确定能否和离,毕竟,这可是满蒙联姻,但随着那噶尔臧犯罪证据越来越多,他们这才心里有了谱的。

    这些安清自也是知晓的,胤祺之前同她说过,这些年那噶尔臧依仗着大清额驸的身份,可没少在部落里作威作福,平日除了欺压百姓,强抢人家妻女外,还霸占了不少人的家产。

    还真可谓是胆大包天。

    “三姐姐,噶尔臧后宅可有其他的子嗣?”安清问。

    这个子嗣不是指女儿,而是指儿子。

    三公主点了点头,回道:“除了巴雅尔,他还有一个儿子,是之前他强娶回来的一个妾室所生,那妾室生孩子难产去了,我看那孩子可怜,便一直有让人照顾着,如今也有两岁了。”

    安清轻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

    古人讲究出嫁从夫,即便噶尔臧本人罪不可恕,但三公主若是坚持在他获罪后,亲自抚养其子嗣,那也并不是不行。

    毕竟,亲手揭穿他的罪行,为的是部落的百姓,也是为了坚持国家法度,算是三公主无奈之举,但她若是届时再坚持留下来替夫家抚养其子嗣,那便就是有情有义。

    只要替三公主立住这有情有义的人设,还何愁无法在当地立足。

    再说了,一旦噶尔臧倒台,那他们那一旗自然是要落到他哥哥或弟弟手中,但据安清所知,这两人现下都已经成亲了,即便是康熙再想嫁个公主或郡主过来,那也是行不通的。

    所以,与其如此,且不如让三公主继续担负着抚蒙的义务,想必这也会是康熙和喀喇沁部都乐意看到的情况。

    大公主几人也不傻,很快便明白了安清的意思。

    三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若是真能是这个结果的话,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届时几位姐姐,还有四妹妹,你们都在蒙古这边,大家守望相助,总归也是没人敢将你们轻视了去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安清笑道。

    听到这话,大公主和二公主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均划过一丝震惊之色。

    她们这个五弟妹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两年,对于四公主在漠北的一些事迹,不管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自然也都是有所耳闻的,当时她们还都挺诧异。

    即便是她们两人,也是嫁到蒙古多年才逐渐找到了些自己的定位,但四妹妹却能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时,两人便怀疑过她身后有高人指点,而且还是一个对满蒙联姻以及蒙古各部情况十分熟悉的人,无疑,此人除了安清,也没有旁的人选了。

    特别是最近几日,她们同四妹一起劝三妹,四妹时不时会说出一些语出惊人,但却又十分有道理的话,两人也都每每很有感触。

    大公主对安清的印象本来就很好,此时却更加好了,毕竟,谁不喜欢有本事又聪明的人啊。

    而二公主看着安清时,却在心里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她最开始对这个四弟妹的印象并不说不上好,主要是之前她三弟妹可没少在她面前说过安清的不是,她和三弟是一母同胞,所以,她便下意识觉得三弟妹可信些。

    但随着这些日子在木兰围场的相处,二公主也慢慢发现她三弟妹越发不靠谱,反而是安清这个五弟妹,为人处世上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心胸智慧更是远非一般女子能及啊。

    所以,现在每每三弟妹在她面前再说五弟妹的是非,二公主心里也剩下了不耐烦。

    还是五弟有福气啊,有了这般聪慧明理的好福晋。

    安清可不知三福晋背后说她坏话之事,不过,若是她知道了,那她也……好吧,她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上去找三福晋吵架吧。

    啧~那可还真犯不着。

    三公主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章程,几人的心情也都跟着好了不少。

    四公主屁颠屁颠地拉着安清的胳膊,对着大公主她们说道:“看吧,我就说五嫂厉害,肯定能有法子,大姐姐,我没说错吧。”

    说罢,她还一脸‘我五嫂天下第一厉害’的表情,惹得大公主几人直接笑出了声。

    安清无语望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算是发现了,四公主就是她的无脑吹,也怪不得大公主她们会来找自己呢,原来都是这丫头在背后替她吹牛皮呀。

    三公主这事接下来要如何做,大公主她们没说,安清也没再问。

    她本来还想着等晚上胤祺回来问问他呢,看看他们是何计划,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几人在当晚康熙宴请蒙古各部的晚宴上便动了手。

    当时,安清正在吃麦冬刚给她切好烤羊腿,便见三公主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起身来到中间空旷的草地上,对着上首的康熙直接便跪了下来。

    “启禀皇阿玛,女儿有要事禀报!”

    康熙似是怔了下,轻抬了抬手示意其起身,说道:“免礼吧,端静有何事要禀报,且说便是。”

    和硕端静公主是三公主出嫁时的封号,端静也便成了她在康熙这里的称呼。

    三公主先是谢了恩,随即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噶尔臧。

    噶尔臧这会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之色,自打三公主方才起身时,他便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但他心里又忍不住劝自己,不会的,他这个妻子向来胆小如鼠,又在京城没什么倚仗,她不敢告状的。

    三公主对上噶尔臧略带威胁的目光,心头不由一紧,条件反射性地就想后退,但当她却及时稳住了。

    她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慌,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完,否则她就对不起所有人为她的谋划。

    三公主深吸了口气,然后直接指向噶尔臧,大声道:“今日,女儿要大义灭亲,揭发额驸噶尔臧的罪行!”

    此话一落,场上众人不由倒抽了口气,康熙也随即皱了眉头。

    安清也是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胤祺。

    瞧这架势,难道之前没和康熙打招呼?

    不是,他们这是不是太冒失,至少应该让康熙提前知道,这般把他架在那里,摆明了是逼迫之意啊。

    行事这般莽撞没有章法,他们姐弟几个确定是认真的嘛。

    胤祺看到安清脸上的震惊,自是明白她的担忧,遂侧了侧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此事皇阿玛早已知晓。”

    安清直接懵了,直接抬头看向康熙,他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是提早知晓的啊。

    吼~没想到老康也是演技派。

    不过,在确定他们已经和老康通过气之后,安清也能安心地看戏了。

    只见此时那噶尔臧震惊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似是怎么都没料到,那向来被她拿捏的三公主,竟然敢这般做。

    “你这个……”

    他那咒骂的话还没出口,就直接被康熙从上首砸下来的酒杯打断了。

    “混账东西,敢对公主不敬,朕看你不想要这头上的脑袋了!”

    此话一出,噶尔臧的爹,喀喇沁右翼旗的郡王札什承惠忙起身替儿子请罪,喀喇沁部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基本没什么悬念了,三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有理有据地细数了噶尔臧这些年各种欺男霸女的罪行,甚至还把蒙克作为人证传了上来,最后还以一宗‘对皇家公主不敬’的罪名收尾。

    最后的结果也基本如安清所料,虽然噶尔臧手中沾有人命,但康熙顾念着喀喇沁部的关系,只下旨将其关押在牢中终身监禁。

    在封建王权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基本都是屁话,阶级特权在这个时代才是常态化,所以,安清一开始也料到了这个结果。

    也好,被关在天牢中,失去了自由,也就不能再作威作福了,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在处理完噶尔臧后,这晚宴也这般仓促地收了场,接下来事情的安排,便要由康熙与喀喇沁部私下里的事了。

    若无意外,应该都是朝着她们之前谋划的那般,三公主继续留在喀喇沁部,担负起抚蒙的责任。

    但安清唯一担心的是,噶尔臧不会关两天就被人放出来了吧,毕竟监禁他的地方就在他们本地。

    “不会。”胤祺回道,“塞棱不会允许的。”

    塞棱,也就是噶尔臧的弟弟,也就是此次三公主选择合作的人。

    揭发噶尔臧后,三公主既然想要继续留在喀喇沁部,那必然是要和下任领导者打好关系,塞棱在此次事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

    至于他们是如何在噶尔臧那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中,选了弟弟塞棱的,安清也没太过问。

    只是,有一点她还是比较好奇的,那就是三公主到底是如何和康熙说的,以及康熙当时是个什么态度。

    “五嫂,我给你说啊,三姐姐可厉害了,皇阿玛当时还夸赞了她呢。”四公主道。

    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没有,我也就是照着你们说的做的。”

    四公主却反驳道:“三姐姐,你就别客气了,你不仅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把噶尔臧那些罪行一一陈述,最后还把他曾对大清不满的那些话都如实禀告了皇阿玛,这可是画龙点睛之笔啊。”

    安清有些意外:“他还竟说过对大清不满的话?”

    三公主点了点头:“就是前些年皇阿玛修建皇家别苑,征用了喀喇沁部数亩土地,噶尔臧曾在私下表达过不满,说是皇阿玛和大清抢了他们部落的地。”

    安清挑了下眉,心想那怪不得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蒙古既已归顺大清,那便就是大清的一部分,什么他们部落的啊,在康熙看来,这些可都是他们大清的地方。

    而噶尔臧这话,从某些方面也表明了他有不臣之心啊。

    当然,三公主也有把噶尔臧对她动手的事也说了,但却美化了她中间软弱的应对过程,而是塑造成了忍辱负重,暗中慢慢收集证据,这也是安清提议的。

    三公主一脸真诚地说道:“五弟妹,谢谢你。”

    她现在终于知道,安清为何坚持要让她亲自去找皇阿玛说了,当时她皇阿玛听完她的话,虽然很生气,但她能看出来皇阿玛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三公主也不傻,那时她便反应过来了,若是她只一味地软弱,任由着旁人将此事捅到皇阿玛面前,皇阿玛定会觉得她软弱无能的。

    那也不会有如今这大好的局面。

    经此一事后,日后,喀喇沁部定也不敢随意轻视她,她在公主府能当家做主,巴雅尔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真好。

    安清笑着摆了摆手,在她看来,此事她其实并未帮上太大的忙,也就一开始费了些心,后续都是他们姐弟筹谋的。

    不管大家都各自有着什么目的吧,这事总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果。

    事情解决至今已有几日了,三公主的脸上总算是见了几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般忧心忡忡的样子。

    巴雅尔也是,这会也能开开心心和多兰一起玩耍了。

    两个小姑娘在草原上肆意地跑着,你追我,我追你,身后还有三公主和侍女们跟着,一直喊着让她们慢一些。

    安清和四公主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两人一人一个小马扎坐着,也很是惬意。

    “五嫂,过几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四公主说道。

    安清没太在意,随口问道:“什么惊喜?”

    四公主却摇了摇了头,很是神秘道:“等等再告诉你,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安清不由‘嘿’了一声。

    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搞得人心痒痒的。

    可不管她怎么问,四公主都守口如瓶,安清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不说拉倒,大不了她回去问胤祺,他说不定知道。

    谁知,安清回去还没来得及问,却从胤祺那里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康熙竟把她三哥给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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