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投影仪?!”
对方显得无比震惊。
苏黎非常能理解他的困惑。
苏氏的G01刚被心澜打到停产退市, 苏氏不想着改换赛道,还继续研发同类产品,眼看着恐怕要再被心澜揍得血本无归。
“你确定吗?”同行揉了揉耳朵,还是不太敢相信, “苏总,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吧?”
苏黎扭了扭脖子, 抬臂伸了个懒腰, 算是为待会的发布会简单热身。
她回答对方:“我知道。”
不仅知道,事实上,心澜科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至少有三成因素是她和沈墨在背后推波助澜引导而成。
而现在,剧本即将迎来反攻的最高潮。
同行愣怔眨眨眼:“那你……”
苏黎朝他友好笑了笑, 摆摆手:“不说了,我先去准备。”
眼镜男在旁边双手环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唉,说实话,看苏总马上要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我都要腻味了。”
“别急着下定论呀。”苏黎头也没回,只是听到声音没忍住搭了一句腔, “相信我,今天的‘正餐’不会让你失望的。”
“嗤。”眼镜男愤愤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死鸭子嘴硬。”
友善的同行看着他,疑惑抓了抓脸。
此时苏黎不在, 他终于敢问出心里的疑问:“你被心澜收买了啊?怎么这么为他们说话?”
“哪来收不收买?”眼镜男冷笑一声,反问道, “市场不本来就是这样吗?心澜厉害,我当然佩服他们。”
说着, 他又忍不住拉踩了一下苏黎:“我又不是她那种输不起的人。”
“哦,也就是没拿钱还帮着硬洗啊。”对方点点头,“心澜坑同行厉害,没想到远程养殖术搞得也不错。”
眼镜男愣怔两秒,反应过来后瞪着眼睛恼怒喊道:“你什么意思?”
“果然听不懂人话。”对方翻了个白眼,凉凉撂下这一句,果断转身离开。
眼镜男一个人留在原地,在这种场合也不好真的大发脾气,气得咬牙切齿,硬生生将这股气咽了下去。
这次行业会议虽然比不上之前科技展,但也是极为重要的场合。除了业内人士,还有许多媒体工作人员被邀请到场,四处都能看到正在工作运行的摄像镜头。
这期间,重要领导演讲,还有待会要开始的几个发布会,都会通过直播的方式宣传出去。
苏黎此前靠脸出过圈,是业内少有的自带流量的新星。
主办方也不傻,将她的发布会安排在第一场,就指着她能为此次聚会带来一些关注度。毕竟是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苏黎答应得很痛快。
所以当她上台后,发现有一台摄像机怼着自己脸拍摄时,她也没有生气,甚至俏皮朝着镜头眨了下眼睛。
“又在装神弄鬼。”台下,方豁不屑撇了撇嘴,发出一句嘲讽。
沈钟和周慕心坐在他旁边。
听到他的话,周慕心转头看过去:“她要做什么?苏氏最近有什么新品要发布,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重要。”方豁迤迤然往椅背一靠。
此时,现场灯光全都聚集在台上的苏黎身上,他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幽幽评价了一句:“苏氏已经掀不起任何风浪,不管她再怎么作,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沈钟闻言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他对方豁非常满意,感觉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此时看着身边方豁和台上的苏黎,他甚至有些感激苏黎和沈墨让他发掘了方豁——
当初就是因为知道方豁和苏黎有很大仇怨,他才会耐心了解方豁并在最后决定把宝押在他身上。
苏黎视力很好,上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下面的方豁三人。
但她只是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为大家介绍苏氏的新产品G02,接下来的半小时时间里,请允许我带领大家走进新一代领航投影仪的科技时代。”
随着苏黎的开场白响起,全场灯光熄灭,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她背后的幕布散发着幽幽光亮。
而幕布上展示的,正是这场发布会的真正主角——一台造型简约小巧的投影仪。
G02一亮相,瞬间引来台下一片惊呼。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有人赞叹G02的外型,有人开始猜测G02的核心功能,但更多的人则是发出了唏嘘。
“苏总,你们刚关停了那么多家投影仪店铺,怎么还研发投影仪呢?”
“苏总,咱们一条道不能走到黑啊,该回头还是早点回头吧。”
“笑死了,G01卖不出去,难道G02就能起死回生了?”
“……”
这其中感觉最不屑的还要属方豁。
“我当她准备弄点什么东西挽回苏氏今年的营收呢。”他直接大喇喇翘起二郎腿,脸上表情尽是戏谑,“就这?
“我还是高看她了。”
沈钟一颗心也彻底放下,附和着一笑:“嗤,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周慕心看向方豁。
三人中就她表情有些许严肃:“你说过,现在市场已经被我们吃干净了,她翻不出风浪的,对吧?”
“你在担心什么?”方豁挑眉,面对对方的质疑有些许不悦,“你觉得她能翻盘。”
他往前一倾身:“我就这么跟你说吧,G01已经彻底暴露出苏氏在投影仪这块的实力。往好了说,我算她这台G02较上一代产品性能提升个30%,她也还是只能和我们打个平手。”
“呵,哪可能提升30%,最多有个20%就不错了。”沈钟依照自己一直以来的经验开口。
“还是沈老先生您懂得多。”看着沈钟的时候,方豁表情恭敬了许多。
他一点头:“但即使是最极端的情况,G02和我们心澜的液晶电视真的相差无几,可现在市场已经充分认可了心澜,谁会去买他们的G02。”
沈钟一拍扶手:“没错!”
他看着方豁,眼底都是赞许的光芒。
被两人的自信与从容感染,周慕心一颗心也放了回去:“……那就好。”
她挽过沈钟手臂:“老爷,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和沈墨向来狡诈,我看她今天敢拿出来新产品,就,就害怕这家伙有后招……”
后面一句话,她音量压得很小,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毕竟我可是连自己的老底也投到公司里了。”
三人收拾好心情,台上苏黎的前期介绍也已经结束。
她按下手里的控制键,直接调出一张空白表格。
“每一次产品的迭代,苏氏都力求为消费者带来更好更便捷的体验。”
她勾着唇:“想必各位一定很好奇,G02相较于G01,到底有哪些巨大改进,又能带来多少性能的提升呢?
“各位不妨猜一猜。”
前几分钟,苏黎已经将场子热得很好,所以当她开始与台下观众互动,马上就得到热烈反馈。
“15%!苏总我相信你!”
“嗤,相信苏氏还报这么低啊?苏总,我猜至少有个25%。再低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你们都是水军吧?10%不能更多了!”
“……”
面对五花八门的回答,苏黎始终镇定自若,连唇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怎么变化。
等观众稍微安静,她便又抢回话语权:“既然这样,那就请大家带着疑问,来看G01和G02两代产品的详细数据对比。”
屏幕上,关键数据一项一项显现,伴随着苏黎温和醇厚的声音,一字一句沁入人心脾。
“首先在清晰度方面,我们的研发团队实现了重要突破。在G01原有基础上,G02搭载最新辨识度优化技术,轻松实现6qK清晰度。其次,在使用环境要求上,以往普通投影仪……”
苏黎有条不紊一项一项讲解,用词并不高深,听得人非常舒服。
但在大部分人都凝神倾听的时候,方豁三人脸色却开始发白。
“太离谱了……”方豁挺起上半身,盯着屏幕上刺痛他眼睛的数据,“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提升?”
周慕心也觉得不对劲:“荒谬!”
她摇摇头:“G01和G02面世相差一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实现这么大的突破?”她捂着胸口看向沈钟:“老爷,这,这比我们家产品都强了!”
沈钟眉头紧蹙,正在努力运算:“真按照她上面写的这些……如果全是真的……G02较上一代至少提升……”
他久久无法得出最后的答案,最后还是台上的苏黎解答了这个问题。
“55%!”
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苏黎毫不怯场,自信勾唇一笑:“是的,各位没有听错。G02相较于苏氏上一代投影仪G01,性能提升至少有55%!
“我可以很负责任告诉大家,目前市面上不会存在比我们功能更强大的产品!”
这话一出,全场几乎沸腾。
在媒体直播镜头下,这些同行不管是不是真的为苏氏感到高兴,全都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用力鼓着掌。
方豁一脸愕然,甚至顾不得旁边还有一台摄影机正对着自己:“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咬牙:“行业内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沈钟脸色也极度难看:“你是怀疑她数据作假?”
他话音刚落,周慕心忍不住开口:“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敢作假吗?
“苏黎又不是疯了!”
方豁此前因为质疑苏氏新款耳机的事情闹过大笑话,那次教训还历历在目,他自然也不敢往造假那方面想。
此时意识到苏氏推出的新品真的要凌驾于心澜之上,他脸色的血色开始慢慢褪去。
周慕心终于忍不住。
她怒瞪向方豁:“55%!整整55%!你不是说苏氏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我……”她激动得开始口不择言:“我们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你不过就是苏氏的手下败将!”
“够了!”方豁说不出话反驳,关键时候,沈钟抬眼瞪向周慕心,“别吵了!你懂什么?!”
周慕心:“我……”
她刚开口,又被沈钟打断:“就算她那狗屁G02真的超过了我们的电视机又怎么样?”
沈钟还算镇定,靠着椅背道:“这东西价格不会便宜,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
“对!对!”方豁闻言回过神,终于找回自己的底气。
他咧嘴露出一个有些恐怖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苏氏的新产品比我们强又怎么样?我们根本不用怕。她一台G02卖五六千,目标人群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2000元的档次,我们心澜的产品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对手!”
周慕心抿唇。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捋了捋盘起的头发,又重新端坐回去。
苏黎早已经注意到三人那边的动静,但她并不心急,开始在台上演示着G02的实际使用情况。
当将所有人情绪拉到最高点时,她勾唇:“那么接下来,大家应当非常关心G02的价格问题吧?这款领先市面上绝大多数产品的家庭投影仪,最后的定价……”
她故意停顿,卖了一下关子:“我觉得应该会给大家一个巨大惊喜。”
负责实时拍摄的媒体人员都忍不住了。
“苏总,别吊着我们了!
“直播间观众都在嗷嗷喊呢,我们买不买得起你给句准话!”
“多少钱算买得起呢?”苏黎朝镜头一笑:“5000块钱,怎么样?”
这么报价靠近大多数人猜测价格区间的下限,随便偏低,但完全在大众接受范围内。
“5000?还可以。”
“哈哈我反正能接受,能开售就订一台。”
“啧,还行。”
“……”
苏黎等了五秒,笑着开口:“那肯定是太贵了。”
“呃?什么意思?”
“挖槽,苏总自己都说贵,那岂不是……”
“苏总!再便宜点,就当交个朋友!”
“行啊,交个朋友。”苏黎的目光看似不经意扫过已经石化的方豁三人,“那3000块钱,怎么样?”
“行!3000!说定了不许改啊!”
“真的3000啊?就3000?挖槽好便宜!”
“爱了爱了,苏总大气!”
“啧,感觉3000又不够有诚意。”苏黎眼珠子一转,又冒出一句惊人之语,“要不2000呢?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再附和她的话。
全场人员,包括直播间内的观众,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可能开低价玩笑。苏黎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报出“2000”这个价格,那么G02的实际价格必然只能是2000,或者比2000更低!
“你有完没完!”台下爆发出一句怒吼。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震住,反应过来后纷纷朝发声的方豁看去。
方豁紧咬牙关:“故意卖关子很好玩吗?谁关心你一个破投影仪卖2000还是3000?!
“不说就赶紧滚下来,别破坏大家心情!”
“是吗?”苏黎幽幽看着他,“可是,这场上除了你,还有谁心情受到影响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方豁的突如其来的怒气感到奇怪——
对啊,苏黎吊胃口只是发布会最最常见的一种手段,大部分人早已经习惯,都非常配合对方演出。
怎么就方豁一个人破防了呢?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方豁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死灰。
苏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对方,按下手中按钮,揭开G02身上最后一层神秘面纱。
“常规版1588元,适用于普通家庭使用。精装版3688元,推荐要求更高的普通公司、大型会议室使用。旗舰版6588元,无限畅享清晰荧幕。
“G02将在明天上架苏氏各大线上商城和线下店铺,接受预订,下个月1号开始按照下单顺序进行发货。
“另外,已经购买G01的用户可以免费申请一个附件,将G01的能效进行升级提升,同样可以拥有G02的效果。”
观众席上,方豁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倒不是已经恢复平静,而是他双腿已经彻底软了,根本无法维持站立的动作。
“哦,对了。”苏黎像是临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勾唇莞尔。
“为回馈新老用户,G02首月上市,常规版优惠价格低至……”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千,两,百,八,十,八。”
1288,刚好比心澜1299的液晶电视便宜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了。
在这之前,心澜为了打价格战已经亏本。这微不足道的差价将成为引爆他们埋下地雷的最后一点火星子。
苏黎仿佛已经听到心澜科技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转过身对着台下深深鞠躬:“欢迎大家采购。”
下一刻,足以掀开建筑天花板的掌声雷动而起。
第一场发布会到这里就已经结束,场上灯光恢复正常,一台接着一台亮起。
在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中,台上的苏黎低头,遥遥与下面方豁三人对视。
她没有说话,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明说。司仪小姐走到她身边,她礼貌将手里的话筒还给对方,踏着轻快脚步下了台。
台下,一众同行好友等待着与她握手,苏黎很快把方豁那几只苍蝇抛到脑后。
“恭喜啊恭喜!苏总!还得是你,年少有为啊!”
“你真是憋了个大惊喜了,G02!太了不起了!”
“我就说苏氏前途不可限量,苏总,你以后身价可大不一样咯!”
“……”
这些恭维或真或假,但苏黎一概不拒全盘接收,礼貌笑着将表面功夫做到让人无可指摘。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时,余光瞥见方豁刚才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人,他和沈钟周慕心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苏黎收回目光,又听了接下来一场发布会,眼看时间差不多,她静悄悄离席离开。
搭乘电梯来到负二层停车场,她一边按照记忆寻找着之前司机停车的地方,一边朝前走去。
偌大的空间内,只有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哒”声响不断回荡。
冷不丁的,一个人影从前方窜出,拦住苏黎前行的道路。
“呵。”看清对方面容后,苏黎冷笑一声。
她眯起眼睛:“方总,你这样吓人不太好吧?”
“苏黎……”这一声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方豁红着眼睛瞪着她:“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嗯?”苏黎耸耸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可能有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迭代产品性能提升那么多。”方豁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脸上表情狰狞如同受激暴怒的野兽。
“只有一个解释,你在第一代产品隐藏了实力。”
苏黎闻言双手环胸。
她冷冷一笑:“是吗?”
方豁:“你不敢承认?!”
“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意义呢?”苏黎看着他的目光里甚至出现了怜悯,“难道说我现在承认,会显得你很聪明,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猜出来苏氏的布局吗?”
方豁说得一点都没错,G01就是她和沈墨设置的障眼法。
“可这真的是我们的问题吗?”苏黎上前一步,定定与他对视。
她和沈墨确实动了手脚,但苏黎一丁点都不心虚:“如果心澜从一开始就遵循市场规律和道德,与苏氏以及其他企业公平竞争,大家难道不是都能获利吗?”
她看着对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方豁啊方豁,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罢了。”
“你这个贱人!!!”方豁重重一挥手。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面对这种情况,眼前的苏黎成为他唯一的宣泄目标:“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们这些贱人!联合起来算计我!”
这种时候,他的思维越发清明:“从一开始你们就在布局,怪不得,怪不得一切会那么顺利!”
说着,他捂着脸:“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苏氏的店铺只随便挣扎一下就选择倒闭关店,为什么苏氏内部机密那么容易就流传出来。
“这一切都是陷阱!都是你们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苏黎也懒得狡辩:“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她冷冷一笑:“说实话,这一切比我们原本预计的还要顺利,我也没想到你敢亏本跟我们玩价格战,还为了抢占市场一口气开了那么多新店。”
她摇了摇头:“啧啧,方豁,如果接下来心澜科技一台机器都卖不出去,你知不知道你要面临多么负债?”
按照往常,苏黎不会和对方说那么多,可今天她心情真的很好,忍不住嘲讽了两句。
方豁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红眼死死盯着她。
就在苏黎准备绕开他离开时,方豁突然蹲下身。
他伸长手臂,在身旁的车底下,缓缓地,缓缓抽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
第52章
安静空旷的停车场, 红眼暴怒的成年男性,还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噩梦。
方豁拖着钢筋一步步朝她逼近,苏黎能听到硬金属划过地面的“嗡嗡”响声, 像某种催命的符咒。
她后退一步, 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了发布会穿了双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华而不实。
“你想做什么?”虽然此情此景, 这个问题显得非常蠢, 但苏黎还是问了出来,“……不就是一次商业博弈失败,你是想彻底毁掉自己的人生?”
“我已经没有未来可言。”跟两分钟前相比, 此时方豁的声音显得无比克制且冷静,“我跟沈钟签了对赌协议, 如果心澜后续无法扭亏为盈,我根本赔不起那几十亿。”
“……”苏黎非常无语,“所以呢?解决我会让你的情况有任何好转?”
方豁眼光木然呆滞。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钢筋:“你害我,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苏黎早有准备, 她踢掉脚上高跟,绕着停车场粗大的柱子开始和对方周旋。
刚才和方豁对话的功夫, 她已经偷偷将求助电话拨了出去。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等候救援到来!
方豁显然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 这让他每次攻击都竭尽全力。
某一次,当苏黎险险避开一次戳刺时, 她眼角余光清晰瞥见钢筋尖端下的车玻璃绽开了一朵破碎的裂痕——方豁是真的打算把她直接弄死!
这样的认知使得苏黎肾上腺素飙升,身体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
“啪!砰——咚——”
一下接着一下, 钢筋砸在车子、玻璃窗、还有停车场惨白的柱子上。
苏黎已经负伤——不仅是方豁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有躲避过程中跌撞出现的疼痛。
她逐渐意识到, 一味躲避并不能延长她的生存几率。
仗着清明的头脑和这些年从未放弃过的锻炼,在某次方豁攻击时,她豁出去接住了钢筋。方豁发现钢筋使唤不动,一时有些愣神。
趁着这个机会,苏黎直接踹向他腹部。
“唔!”方豁吃痛。
可他早已经红了眼,这点伤势并不能让他放弃,反而像是在火上泼下一勺油,让他燃烧得更加猛烈。
作为原剧情中的男主角,方豁的身体素质并不差,作为女配的苏黎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比不过他。
很快,她被方豁用用钢筋推到墙上。
身后是退无可退,胸前五厘米处,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尖头。
只差五厘米,钢筋就要刺进她身体中。
关键时候,苏黎终于听到呼唤声。
“苏黎?!苏总?你在哪?”
她一边和方豁角力,一边开口回应:“这——里——快!快过来!”
呼唤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
方豁也意识到不妙,手上力气不断加重。
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
钢筋距离苏黎胸口原来越近。
苏黎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挤压,形成一个小小的浅坑。恍惚间,她甚至能感觉到钢筋带起的寒意。
攥着钢筋的手掌早已经破皮出血,湿漉漉沿着缝隙挤出,空气中铁腥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啊啊啊——”方豁脸上混杂着血汗,五官已经皱成一团。他张大嘴巴,闭眼发出最后的呐喊,“去死!你去死!!!”
“噔——”
钢筋被推到尽头。
“……”方豁愣了两秒,抬头睁开眼睛。
下一秒,他被狠狠踹了出去。
“嗬——嗬——”苏黎捂着手臂狠狠喘着粗气。
刚才,就在生死关头,她往旁边一侧身,躲过了致命攻击,但左手手臂还是不可避免被钢筋划伤。
司机和警卫同时赶到,愣怔两秒后,警卫快速上前控制住方豁,司机则来到苏黎面前:“苏总?!苏总?!”
他吓得脸色发白:“您,您没事吧?”
苏黎摇摇头。
司机看着她满身狼藉,手足无措,也不敢上前触碰:“我,我马上带您去医院,请跟我来。”
“嗯。”苏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拒绝了司机大哥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司机非常担心,走两步就要回一次头确认他情况。
苏黎觉得有些好笑。
除了手臂上的伤势,她感觉自己并没有太大问题。尽管还有些头晕目眩,也完全是因为抵抗造成的脱力。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身上血渍混合着灰尘,整个人已经狼狈到极点。
刚走出二十米,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确切来说,其实是两个人。
沈墨抱着小苏曼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喊道:“苏黎……”
下一刻,她将孩子放到地上,飞速跑到她面前。
苏黎软软靠进她怀中:“……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里等我回去吗?”
“……早就来了。你跟司机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沈墨冷着脸道,“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我,我要照顾苏曼。”
她不是故意绷着表情,可如果不这样,她会直接哭出来。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哭呢?
即使内心已经脆弱到崩溃,即使看着苏黎流血的伤口痛到无法呼吸,她仍旧必须做出冷静的模样面对这一切,给爱人强大的后盾和支撑。
“哇——呜哇——”被留在原地的小公主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直接咧嘴大哭出来。
司机左看看右看看,非常有眼色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小姐别哭,别哭啊。苏,苏总……”
他看了一眼苏黎,毫无底气安慰道:“苏总没事的……”
“曼曼,怎么又哭鼻子了?”苏黎朝她笑。
她稍微抬起双臂:“看来,妈咪这样子确实骗到你了~”
“哇——唔。”哭声暂歇,小苏曼眨巴着水亮的黑眼眸,扁着嘴巴确认,“骗,骗我?”
“对啊。”苏黎做出轻松模样,“妈咪是故意化妆成这样的哦,因为要跟小苏曼做游戏。”
苏曼乖巧擦去脸上泪痕:“……什么游戏呀?”
“唔,那就是,带你去医院学习看病的游戏。”苏黎努力对她笑,“其实妈咪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看到的都是伪装。”
“是,是吗?”苏曼愣愣确认道。
沈墨表情依然僵硬,她跟苏黎不同,论心理状态,她事实上比苏黎还要糟糕,根本没心情在这种时候逗孩子玩。
于是,苏黎朝苏曼点点头,小公主也就模模糊糊被哄住了。
“我,我不喜欢这个游戏。”她朝苏黎伸出手,“妈咪,你抱我!我要你抱~~”
苏黎耸耸肩:“那可不行。”
眼见小公主又要掉泪,她连忙道:“你见过哪个病人能抱着一个乖宝宝的?
“我们演戏要认真,妈咪现在不能抱你。”
“唔。”小苏曼点点头,“好,好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车子旁。
司机一路猛踩油门,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猛,第一时间将苏黎送到医院。
苏黎接受了简单治疗后,直接办理住院——其实她所有伤势都是皮肉伤,但钢筋毕竟生锈了,需要住院仔细观察处理。
沈墨一颗心总算是暂时放下,僵硬的五官终于重新有了生气。
她给保姆打电话,原本想让她过来打苏曼回家住,可保姆到来之后,苏曼却死活不愿意跟她走。
她靠在苏黎床沿,眼眶里蓄着晶莹的泪珠:“宝宝不是累赘,宝宝不要离开妈咪,宝宝能照顾妈咪……”
苏黎也不知道她又看了什么动画片,居然能说出“累赘”这么高级的词汇。
但她还是心疼转过头,亲了亲小公主软乎乎的脸颊:“宝宝最棒了,既然你想留下,那就让阿姨自己回去吧。”她朝小苏曼勾唇一笑:“毕竟我们说好了要做游戏,对不对?”
苏曼用力眨了一下眼,两颗小珍珠从她脸上滚落。
她抹去小珍珠,对着苏黎点点头:“对!”
这一次,对视的母女俩终于齐齐展露出会心笑意。
于是,当警察赶到病房时,迎面就撞见正在房间里绕圈跑笑得开心小苏曼。看到生人,小姑娘也不害怕,她停下脚步盯着两人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扑回病床找苏黎。
她将头埋在苏黎膝盖上,闷闷道:“妈咪……警察叔叔来抓我了……”
“噗嗤。”苏黎一笑,反问道,“你做了什么人家要抓你?”
小姑娘怯生生道:“我……我不跑了……你让他们不要抓我……”
沈墨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她点了点小苏曼鼻尖:“早让你停下也不听,像你那样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小苏曼还挺有理,仰着头气定神闲道:“摔倒了,外面有医生阿姨和护士呢!”
沈墨气得拍了一下她小屁股。
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继续教育孩子,看向还站在门口那两人:“进来吧。”
警察叔叔看向苏黎:“你是苏黎?”在得到确认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有一起恶意伤害案件……”
“先等等。”苏黎急忙喊停。
她给沈墨递了个眼神。
沈墨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她也很想了解更多。
可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她一咬唇,还是先抱着苏曼离开病房。
房门关上后,苏黎收回目光。
她看着两位警官,索性主动说道:“停车场有监控,你们如果看过了应该就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点头。
“我这边还有几个问题,希望你配合一下。”
苏黎点头:“你问。”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两位警察离开,沈墨抱着苏曼又回到病房。
她住的是VIP室,房间设备齐全,装修宛若高档酒店。除了中央的病床之外,旁边还有一张专供家属陪护使用的小床。
当天晚上,沈墨哄着小苏曼在小床上睡着之后,轻声来到苏黎旁边。
苏黎知道她肯定会过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到沈墨,她侧过身子,让她留出位置:“上来。”
“你别动……”沈墨着急道。
苏黎眨眨眼:“检查的时候你都在,我伤得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她莞尔一笑:“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事的。”
听到这话,沈墨愣愣看着她,随后竟毫无征兆掉下眼泪。
苏黎一愣。
小苏曼还在睡觉,她也不敢大声,急急忙忙安抚道:“真的没事,医生让住院也只是为了后续观察,你,你别哭啊。”
这样的安慰显然无法奏效,苏黎想了想,捂着心口:“……你一哭,我心脏都不舒服了,一抽一抽地疼……好难受……”
“……唔。”沈墨这才停下眼泪。
她抹去脸上水渍:“……你别难过,我不哭了。”
“乖。”苏黎牵着她的手,让她躺到自己身边,“我真的没事。”
说着,她在沈墨手背印下一吻:“别担心,好不好?”
“对不起。”沈墨靠在她胸口,“我,我应该事先想到他可能会走极端……早点做好安保措施的。”
“唉,你要这样说,我自己也没想到呢。”苏黎安慰她,“乖,我们不要怪罪自己好不好?明明是方豁的错,到头来居然要我们沈总背锅。这上哪说理去?
“要我说,我们根本就没错!错的是恶意伤人的凶手!”
沈墨沉默两秒,点了点头:“……嗯。”
“唉。”苏黎摸着她脸颊,“其实挺好的,古话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经过这一遭,方豁彻底无法翻身,也算解决我们一个心头大患。”
沈墨抬手捂着她的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苏黎笑着,伸出舌头,厚着脸皮舔了舔她指腹。
她搂住沈墨:“唉——总算结束了。”
跟沈钟方豁博弈这段时间,她和沈墨也面临着巨大压力。倒闭的店铺是真的,账面上的亏损也实实在在存在。如果不是沈墨在S.G力排众议,还有父亲苏谦对她全然的信任,苏黎知道光凭自己肯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但好在,一切都已告一段落。
“是啊……”沈墨嘤咛一声,长舒一口气,吐出满腔的担忧和愤懑,紧紧倚靠进苏黎怀抱。
苏黎蹭了蹭她发丝:“睡吧,希望我们……都有一个好梦。”
沈墨轻“嗯”一声,确实身心都已经累疲惫到极点,刚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苏黎的伤势并不严重,打完破伤风的药物观察了两天就顺利出院,只左臂上缠着圈圈绷带。
回家的车上,小苏曼盯着她手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为什么不挂在脖子上?”
苏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挂在脖子上?”
“动画片里,受伤了,就把手挂起来。”小公主比划手脚,努力描述着。
苏黎终于弄懂她的意思,笑着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那是骨折,打了石膏才需要挂起来固定,免得愈合的时候骨头长歪。”
苏曼点点头,温柔抚摸她手上的绷带。
她又问:“那妈咪是怎么了?”
“就是划破……”话说到一半,苏黎反应过来。
她心虚看了一眼苏曼,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是在做游戏啊。”
小姑娘黑亮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点点头,乖巧坐回自己的儿童座椅上。
苏黎自认为伤势不重,至少行动没有任何问题。
但从医院回到家里那几天,她真正感受到了被当成公主伺候是什么感觉。如果只是沈墨紧张也就罢了,关键是家里真正的公主也把她捧了起来,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
这天,苏母过来探望,坐了半天,留下一罐子猪蹄汤就离开。
临走前,她不忘嘱咐苏黎:“都说吃哪儿补哪儿,猪蹄汤你待会热热喝了。”
苏黎当面不敢驳斥老人家,回头就跟沈墨吐槽:“猪蹄汤喝了能不能补手臂我是不知道,肯定要长胖了。”
沈墨打量她身形:“你太瘦,应该多吃点。”
“什么啊……”苏黎扁嘴,“再吃下去我马甲线都要没了!”
这几天她被“强制”卧病在床修养,加上每天饮食供应,苏黎能感觉到自己的腰腹结结实实软了起来。
沈墨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去厨房里热汤,任凭苏黎在后面怎么抗议都没回头。
汤热好了,沈墨给她端到客厅,苏黎倒在沙发上:“……先放着,凉一凉。”
“嗯。”沈墨点点头,放下汤刚准备在她旁边坐下,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人,她犹豫片刻,还是离开客厅去到卧室接电话。
她走后,正在堆积木的小苏曼朝苏黎看了过来。
她跑到那碗正在冒热气的猪蹄汤前面。
“小心烫。”苏黎连忙提醒,“宝宝别碰那东西。”
苏曼想了想,凑上前,轻轻往碗里吹气:“呼——呼——”
苏黎看得有些好笑:“你做什么呢?”
“呼——呼——”苏曼在百忙之中抬起头看她,“我帮妈咪吹吹,就不会烫了。”
苏黎起了坏脑筋:“你顺便帮妈咪把它喝了怎么样?”
“唔。”苏曼直起身,闻言摇了摇头。
“奶奶说,喝了这个,妈咪的伤才能快点好起来。”
“可是妈咪又没受伤。”苏黎睁着眼睛开始和她说瞎话,“我们不是在玩游戏么?”
“……”苏曼又不说话了,只瞪着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她,看得苏黎自己不好意思别开头。
“咳。”苏黎摸摸鼻子,走到她面前端起那碗汤。
她摸摸小苏曼发顶:“好啦,妈咪喝。谢谢你帮我吹凉了汤。”
“嗯呐。”苏曼抱住她大腿。
喝完了汤,顺便把炖得烂糊的猪蹄“哼哧哼哧”啃了个干净,沈墨正好从屋子里出来。
苏黎见她眉间阴郁,直起身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墨摇摇头。
苏黎蹙眉,不满盯着她看。
沈墨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沈钟带人去S.G闹了。”
苏黎冷哼:“报警没有?”
“嗯。”沈墨点头,“他在警局,说想要见我。”
“不要去!”苏黎立刻道。
沈钟这段时间一直想要联系沈墨,但小区里苏黎早跟保安打好招呼,坚决不让沈钟和周慕心再上门。没想到他走投无路,居然敢闹到S.G去。
“我不会去的。”沈墨点点头,拍拍她手背让她安心。
“我已经委托了律师过去处理,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嗯。”苏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勾起唇角:“好了,不要被那些人影响,开心一些。”
听她这样说,沈墨勾唇,露出了些许笑意。
苏黎复工后,开始按照原计划推行自己的布局。
在G02摧枯拉朽的攻势下,很快,原本就凭借价格优势在死撑的心澜液晶电视迅速垮台。心澜刚建立不久,除了电视屏幕根本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产品,很快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风水轮流转,原本欣欣向荣的心澜店铺开始了大规模倒闭潮,苏氏趁机接手许多门面,重新将自己的连锁店开了起来。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苏氏扭亏为盈,正式迈入盈利阶段,交出的成绩狠狠打了之前所有不看好苏氏和S.G合作的人的脸。
三个月后,当方豁故意伤人的案件开庭。沈墨重金聘请了律师团队,一审方豁被重判。
庭审外面,一身黑衣的乔沐沐拦住苏黎。
“苏黎,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方豁出局谅解书?”她红着眼睛,“你明明好好的,根本没受什么伤害。”
苏黎懒得与她掰扯:“麻烦让开。”
乔沐沐见她态度强硬,终于服了软。
她哀哀戚戚哭泣起来:“看来我们以前的情分上,算我求你了,你,你放过方哥这一回好不好?”
苏黎非常无语:“……”
她后退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情分可言,方夫人,请您自重。”
“只要你愿意放过方豁,我,我……”乔沐沐一脸决绝抬起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说着,她扯开自己领口:“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你想不想跟我睡?我都可以……”
这一下,苏黎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不顾形象躲到了律师团队后面,无语喊道:“……我可以告她x骚扰吗?!”
后来,在警卫的帮助下,苏黎才终于成功脱身。
坐在车子里时,她仍然心有余悸:“……乔沐沐是疯了吗?”
过了一段时间,家里接到法院通知,被告不服提起二审。
“不管怎么审理都没有用。”沈墨黑着脸将通知单扔到一边。
她看向苏黎:“他们的底子我已经摸透了,方豁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
“嗯嗯。”苏黎在她面前扮乖巧,“老婆真厉害。”
她故意将手放到沈墨腹部,在那里,两人第二个爱情结晶正在孕育。
第53章
两个月后。
苏黎带着沈墨前往参加一个重要合作客户的婚礼。
车子上, 苏黎凑近端详自家亲亲老婆,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撅嘴,看模样有些奇怪。
沈墨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她摸了摸脸,猜测道:“是不是妆容太浓了?”
熟悉的化妆师今天没来, 给沈墨化妆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照镜子的时候, 沈墨看着镜中的自己就觉得有些不适应。
“跟浓不浓没什么关系。”苏黎歪着头, “就是老婆太好看了。”
她闷闷道:“不想带出去给别人瞧见。”
沈墨愣怔了两秒, 伸出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
她脸颊泛着微红,忍着不让唇角上扬, 咳了咳道:“别瞎说。”
“我说真的。”苏黎捂着被敲的地方,可怜巴巴提议:“要不……咱们回去吧, 让司机把礼物带到就可以了。”
她还真一本正经想起办法:“我给陆总发个消息,就说临时闹肚子没办法亲自到场。”
“噗嗤。”沈墨被她的话逗笑。
“别闹。”她看了一眼外面车流,:“马上都到了。”
苏黎扁扁嘴,将头靠上她肩膀:“……好吧。”
沈墨低头恰好对上她黏糊糊的目光,没忍住, 伸手摸了摸她脸颊。
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穿着高跟鞋下车时, 苏黎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她及时扶住了车身没有闹洋相,稳定后快速站直了身体。
沈墨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苏黎尝试往前走了两步。
红毯又厚又长, 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婚礼酒店内部,苏黎走路的姿势款款, 搭配身上的银色修身裙,优雅如同一只白天鹅。
但白天鹅兴致并不高。
她抬起双臂, 等待沈墨挽上来之后,突然冒出一句:“我总感觉心里有点堵。”
“嗯?”沈墨警觉瞪大双眼。
“别紧张。”苏黎朝她笑了笑, 摸着心口道,“应该是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沈墨很不解。
“就好像……”苏黎思索着,“好像以前每次大型考试之前,被无形的压力攥住心脏一样。”
“为什么?”沈墨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
“唔……紧张呗。”苏黎眨了眨眼,“你考试不紧张吗?”
沈墨茫然摇摇头,甚至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紧张?”
“你……噗嗤,算了。”苏黎清楚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吐吐舌头把后面的解释咽了回去。
但两人这么一交流,她感觉胸口通畅了不少,整个人状态也提了上来。
“好了,没事了~”苏黎弯下腰,恭敬地示意沈墨步入电梯,“沈大夫的‘话疗’非常有效,我已经痊愈了。”
趁着前后都没有,沈墨暗暗伸出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触感极佳,她满意收回作案工具,目不斜视步入电梯。
苏黎捂着半边脸,傻乐着跟在她后头。
本是一段小插曲,但等到婚宴现场,苏黎竟在人群中发现了沈钟和周慕心的身影。
她立刻蹙起眉头,拉着沈墨往后退了两步:“他们怎么来了?”
沈墨想了想:“……心澜也是科技公司,他们跟陆氏有合作很正常。”
“心澜不是马上要倒闭了么?”苏黎冷笑一声,“这两人还有心情出来参加婚礼啊?”
方豁被抓之后,沈钟无奈接手了心澜这个烂摊子——他不接手也不行,心澜的投资至少有80%都是他和周慕心贡献。
但这段时间,苏氏新推出的G02以摧枯拉朽之势对市场进行了一番洗礼,心澜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沈钟多次试图和沈墨与苏黎联系,但都被两人拒绝。
可以预料的是,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绝对是冲着她们来的。
“你别理他。”苏黎微微俯下身,凑近沈墨耳朵,“让我来应付。”
“嗯。”沈墨点头应允。
过了一会儿,沈墨实在忍不住:“我想去一趟洗手间,换掉这个口红颜色。”
面对苏黎,她露出几分小别扭:“……总觉得这个怪怪的。”
苏黎也没有劝她,宠溺道:“我陪你一起。”
两人离开婚宴来到外面的洗手间,苏黎作为一个Alpha不太方便一起进入,干脆留在走廊外,边刷刷手机边等老婆。
她正看着保姆阿姨发过来的小苏曼视频,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身影。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但奇怪的是,跟以往一碰面就凑上来犯/贱不同,乔沐沐这一次居然像只受惊兔子般躲避开苏黎的目光,甚至改变原定路线转身就逃。
苏黎察觉到不对劲。
想了想,她收好手机,朝乔沐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来到走廊尽头,她却只看到空空的楼梯间。
站在半敞开的大门前,她根本不知道乔沐沐到底是往上去了还是往下走了。
“真奇怪。”暗暗嘀咕了一声,想起还在洗手间里的沈墨,苏黎还是转头原路返回。
但她留了个心眼,直接给还在楼下的司机发了条消息。
【乔沐沐进了酒楼东侧的楼梯间,你进去找找,有机会的话看看她想做什么。】
司机很快回复:【收到。】
苏黎这才放了心。
过了一会儿,沈墨终于搞定了妆容,回到她身边,两人重新回到婚宴上。
意识很快开始,陆氏大小姐带着自己的可爱小妻子踏着红毯而来,在众人的掌声和祝福中完成了一系列仪式。
苏黎很感慨:“……原来结婚是这样的。”
沈墨站在她身旁,听到了这声呢喃,好奇朝她看去。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我们不也结婚了吗?”
“嘿嘿。”说起这个,苏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
她凑到沈墨耳边,轻声解释道:“我们结婚那天,我全程晕乎乎的,全程只按照司仪的指示做动作,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
沈墨了然点点头。
“唯一记得的就是……”苏黎声音慢下来,专注盯着她看。
沈墨好奇抬眸:“是什么?”
“……你真好看。”趁着其他人都在观礼,苏黎迅速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直起身后,她窃喜一笑:“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沈总真好看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愿意当我的老婆?”
沈墨脸一红,随即娇嗔着推了一下她肩膀。
突然,苏黎放在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偷偷打开一看,是司机发过来一段长达3分钟的视频。
苏黎耳朵上正好配戴着蓝牙耳机,于是悄悄点开听了起来。
“……没事,我已经把她甩掉了。”
这是乔沐沐的声音。
苏黎猜测视频录的应该是她在打电话的过程,全程就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在讲话。
“你们那边布置好了吗?今天拍不到视频,我就真的没有和他们周旋的余地了!”
“嗯,我知道,我会提前到房间等待的……需不需要脱光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教我!”
“……这个你不用操心,她追着我舔的聊天记录我有一大把,甚至苏氏内部有不少人都知道她跟我告过白,只要今晚能拍下她强迫我的视频,她就一定洗不干净!”
“呵,希望你们那边不要掉链子!”
视频到这里结束,后面是一些无意义对话,价值不大,苏黎黑着脸点下退出。
司机那边发过来新的消息:【苏总,要我立刻将人控制住吗?】
台上幸福的一对新人正在宣誓,苏黎偏过头,很快在宾客中找到沈钟和周慕心的身影。
两人虽然也合群地进行观礼,但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偶尔低下头交谈,眉目间全是浓浓的算计。
苏黎垂眸想了想,拿出手机回复司机。
【不用。】
【不要暴露,悄悄跟着乔沐沐,看看她去了哪个房间。】
司机接到新命令,很快进行回复:【好了。】
“怎么了?”沈墨转过头来,“有事吗?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没事。”苏黎朝她笑了笑,下一刻,她将手机熄屏后放回桌子上。
空出了手,她倾身揽住沈墨,没忍住,在她侧脸亲了一口。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