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詹一个激动,放手对着后颈将人敲晕了过去。
时未卿无知觉靠在他身上,他才嘴角抽搐地捂脸,心里土拨鼠叫——
他怎么又把人弄晕了!
祁遇詹脱下外衣,遮住时未卿的脸,不敢再看。
面无表情地对着樊魁说了无头无脑的话:“这次来梧州你也知晓紧要,以后同手下打手一样,也唤我三哥,”
接着淡声说:“走吧。”
祁遇詹喜怒无常,樊魁早已习惯,未觉不对,只应了一声,继续紧跟其后。
何家灯火通明,两家人都在院里守着,紧盯着院门,急得来回地走,屋顶跳下人来吓得他们一惊,而后立马围了上去。
“张三兄弟怎么样?”
“找到沐云了吗?”
“沐云!”
樊魁将人安稳放下,挤出包围圈站到祁遇詹旁边,人已经救回来,亲人担忧人之常情,祁遇詹不急于一时,立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举人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满脸感激对着祁遇詹作礼鞠躬:“恩人,请受小生一拜。”
祁遇詹扶着时未卿,单手制止住他的动作将人抬起,“不必如此,我有我想要的东西。”
宋举人:“恩人将沐云救回,于我宋何两家便是天大的恩情,恩人,想要何物尽管直说,小生自当竭尽全力为恩人取来。”
祁遇詹指向他的胸口装着罪证的包袱,“我只要这一物。”
宋举人心思百转,转瞬也明白了,将包袱解下,后退一步低腰高举,眼中闪烁光芒:“恩人高义!”
祁遇詹:……
真被当成深明大义之士了。
总归有些心虚,祁遇詹收了东西找借口离开了,回去路上低头扫了扫怀里造型奇特的人,一脸莫名,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就把人带出来了!
不过这人确实还有用,时未卿可以混淆视听,他和何沐云一起失踪,届时祁遇詹做点动作扰乱视线,他的人必定加紧寻找,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何沐云和何宋两家。
何宋两家无法在梧州再待下去,计划今夜连夜收拾东西搬走,就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祁遇詹嘱咐两家人,在外面做戏再藏好何沐云,可为他们拖延至明晚,余出来的时间足够他们安顿妥当。
在月色遮掩下,祁遇詹二人悄然回府,没惊动任何人。
樊魁推开门,见祁遇詹将怀里人放到内间床上,又忆起一路上几乎人不离手,恍然明白,少爷一直筹谋差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原是属意小郎不喜女娘,早知如此他多寻几个好生养的小郎,或许少爷早已儿女双全。
樊魁没认出那是白日见过的纨绔恶霸,只心里可惜这哥儿孕痣暗淡,怕是子嗣艰难。
樊魁上前,指着床试探询问:“少……三哥,这位不如由属下安排洗漱一番。”
“不必,此时已无事,下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
一个俘虏洗什么澡,祁遇詹满不在意地拒绝,而后他侧头看了眼铜壶漏斗,想起还需要点工具,又嘱咐樊魁道:“备好麻绳和弓箭,稍后送过来。”
“是。”
樊魁正低着头,闻言暗暗扫视了一遍祁遇詹全身,暗道:少爷怕不是真有特殊癖好?
短短一瞬樊魁想通,少爷喜欢要紧其他也无不可,做为少爷心腹樊魁极有眼色告退,一脸欣慰地关好房门。
临走前,樊魁略有不放心,隐晦地提醒:“三哥,还请注意身体。”
对上樊魁的脸,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怪异又复杂的表情,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祁遇詹突然意识到不对。
樊魁脸上表情什么意思!他是那种人吗!
想把人叫回来解释清楚,但人已经走远,总不可能追上去,等会儿樊魁送来东西,再解释吧。
想想这种事情解释也解释不清,又从没想到会被这样误解,祁遇詹一脸憋闷地躺在塌上,这种感觉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翻来覆去躺了半晌,越想越气,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祁遇詹猛然直立起上半身,看向内间——
事情当然是谁引起的,就由谁解决。
打晕时未卿时,祁遇詹顾忌此身武艺高,头次对人施行,还是身体娇弱的哥儿,担心下手重了伤及性命,敲击时收了力道。
时未卿在蒙面人送那哥儿回家时便已清醒,这一路上都在默默探查着情况,听闻习武之人五感灵敏,以防被发觉时未卿一路小心隐藏。
被放下后,时未卿感到四周安静,身下柔软,猜测出他正处在某个房间内,外间想起蒙面人说话声时,时未卿才睁开双眼,眼前仍是黑暗一片,透过蒙眼物他依稀可见些光。
时未卿试着给自己松绑,不知蒙面人如何绑法,任他如何努力仍是丝毫未动,倒是累的他气喘不止。
听闻另一个歹人要将他清洗干净,时未卿一顿,他做的是青楼的营生,十分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若再无法逃脱,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外间突然安静下来,发现无人靠近后,时未卿心里愈加谨慎,随即加快手上动作。
“哒——哒——”
过了不知多久,轻微脚步声接近,时未卿心中一惊,紧接着全身紧绷。
他过来了。
祁遇詹耳聪目明,内间没有杂音,一眼看出时未卿已经清醒,走近的几步他又想起跑路后失败对墨莲居的迁怒,他们之间的过节可算不浅,当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祁遇詹无视乱了呼吸,起伏不规律的胸口,只当做没发现人醒了,他立在床边一手支撑一条腿跪在床上,低身去翻时未卿的衣物,手掌无意中触碰到僵硬的肌肉,祁遇詹低头看到了遮掩在外袍下紧握被面的双手。
“这小郎肌肤白皙,不知摸起来是何感觉?”
祁遇詹一脸正经地说着调戏的话语,故意掀开时未卿外袍,露出他的双手,那手卸力时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指尖还残留着用过力的红润。
他指尖轻轻划过手背,口中似含着回味:“啧啧啧,这次赚到了,这小郎手感确实不错。”
祁遇詹又拾起外袍盖住时未卿的双手,刻意留个大缝隙,满脸兴味地观察,那双手又紧紧握住,指尖和指节瞬间变成了青白色,视线移到时未卿面上,面容平静完全看不出暗处的行径。
这演技可以和影帝并肩了。
祁遇詹兴趣正浓,不过也没有忘了办正事,继续四处翻找,东西找到了,也将时未卿全身翻的凌乱。
祁遇詹低头自侃倒真是衬得他像个急色的恶棍地痞,同时心里想着,亏着樊魁没在,否则他真是洗不清了。
然而有一种定律叫墨菲定律,不想发生什么偏偏会发生什么。
“咔哒——”
内间床正对的窗户发出一声响声,祁遇詹转头看过去,然后和捧着麻绳和弓箭樊魁的双眼再次对了个正着。
祁遇詹低头看看时未卿,看看他手所处的位置,又转头看看樊魁一脸了然又忧心的表情。
祁遇詹脑中一片空白,满脸的兴味开始寸寸裂开。
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这他妈都什么事!
祁遇詹脑子里的小人把桌子掀翻了无数遍,恢复冷静从容,扬头指着外间,“放桌上。”
樊魁自库房取出麻绳和弓箭,将冰冷锋利的箭尖握在手里,少爷一向手中没个轻重,若将那小郎伤出个好歹,场面弄得不好看,从此再对此事没有兴趣,可如何是好,心中着实忧心,悄声绕至内间外查探情况。
将东西放在桌上,樊魁突然清醒过来,窥探主子隐私乃大罪,正欲跪下请罪,被走出来的祁遇詹拦住了,“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下次不要再犯了。”
樊魁:“谢三哥。”
话毕,满脸负疚转身离去,他内心担忧并没有被打消,心里仍然想着怎么委婉劝谏少爷。
祁遇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把人叫住,“等等。”
转身之时,樊魁差点脱口而出“这些可是不够?”勉强咽下后,垂头站立静候吩咐。
樊魁脸上表情实在明显,祁遇詹庆幸把人叫住了,否则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只怕再难还自己清白。
“你和我再出去一趟。”
本想让樊魁看着时未卿,他一人去环采阁再走一趟把信物送了,谁知道樊魁看着浓眉大眼的,心里净想些少儿不宜的事,祁遇詹要让樊魁好好看看,麻绳和弓箭到底在什么上。
关门声响起后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时未卿松了一口气,两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清,似乎有事出去,才让他躲过一劫,但在这匪徒之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以方才的情形,时未卿心中估量,他的下场只怕最轻也是落得失了清白,至于重的——
只怕丧了性命。
时未卿心性高绝,满身傲气,如何甘心拼命换来的一切,付诸东流,忍受如此遭遇。
时未卿确实无法再隐忍,他薄唇紧抿,隐藏在腰带下的双眼通红,手握成全,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趁着没人拼力挣脱,不知多久终于挣开了绑着的物什,一并放开了眼口的阻碍物。
见是自己的腰带,时未卿又气又怒,一把将腰带甩在地上,走几步之后又回头捡了起来,时间紧迫,无暇打量径直走出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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