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祁遇詹心脏漏跳了一拍, 满眼戏谑瞬间消失,眸色顷刻间转深,想起时未卿难忍的羞赧, 他手握了握, 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心里只剩下满腔柔情。
他喉咙一动,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声, “算你聪明。”
时未卿心里没底,没想到能这样过关,刚才情急之间的反应,话语脱口而出,现在回想起他说了什么,时未卿直觉脸颊烫得不行。
那股热意传到祁遇詹身上,他轻轻拍着时未卿的后背, “好了, 早晚都要叫的, 有什么自己和自己较劲的。”
时未卿没说话也没动, 祁遇詹现在心情特别好,什么脾气也没有, 任他在怀里赖着。
“我刚才听到侍从说凌非何入府了,应该是时大人和他商谈亲事,没什么意外这几天凌非何就会下聘。”
想起刚才在前院发现, 祁遇詹转移时未卿的注意力。
时未卿已将玉佩的事告诉祁遇詹,今日时仁杰将凌非何请到时府的目的自然一清二楚。
时未卿皱起了眉头, 大约是两人天生不合,即便知道他是个哥儿, 亲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听到凌非何的名字还是心中不虞。
他冷哼一声道:“他怎么这么听父亲的话,自己连主意也不敢拿。”
祁遇詹摸了摸鼻子,“他以为安和县民田案是时大人对他的拉拢试探才会如此,说来还是我送的那份见面礼引起的。”
时未卿霎时没了声音,静默了一会儿,发出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冷硬,“哦。”
这气势瞬间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祁遇詹听得清楚,不由笑了出来,亲了亲时未卿的耳尖道:“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
时未卿蹭了蹭眼前的肩窝,小声道:“你不一样。”
明晃晃的偏爱谁不喜欢,祁遇詹道:“对我来说,你也不一样。”
或许今日是吉日良辰,时府上午刚送走凌非何,下午又来了一位拜访者。
来者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此人专程是为了时未卿来的,何楼拿不准少爷见不见,请人在前厅等着,间隙间特意让身边侍从跑了念林院一趟。
听见拜访者的名字,时未卿有些诧异,不由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要见我?”
侍从腰弯的很低,他眼睛看着低下,仔细描述了情形,“少爷,何管事说这位客人是孔府少爷孔行镜,他现在正在前厅,何管事在亲自招待,小的来此便是问一问少爷,要不要见这位孔少爷。”
孔行镜?
他要不主动找上门,祁遇詹和时未卿都快忘了这个人。
时未卿指尖轻敲桌面,眼眸低垂,他给孔指挥使布的局虽然还没完成,但孔府的结局已定,孔行镜已经没有见的必要,刚要让何楼把人挡回去。
突然想起醉酒那晚还有疑惑没解,时未卿改了主意,“你先回去,告诉何楼,我一会儿过去。”
侍从行礼告退。
祁遇詹想起什么,道:“我也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时未卿之前就怀疑祁遇詹在隐瞒他什么,最近为了避免撞上父亲,他不会去前院,而现在他主动要求去,让时未卿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孔行镜带我回孔府那晚发生了什么?”
被人非礼未遂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祁遇詹并不想说,免得让时未卿徒增烦恼。
但他太聪明,从蛛丝马迹或许会猜出来,不过此事能瞒一时是一时。
祁遇詹模糊地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查到孔行镜罪证,看到就把他教训了一顿。”
当场抓获,也是查到罪证,不算说谎。
祁遇詹默默对自己心理进行暗示。
时未卿似信非信,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今日父亲府,还是不要过去,你在念林院等我。”
料想这样的事孔行镜不会自己说出去,祁遇詹没再坚持,免得时未卿再起疑。
“嗯。去吧。”
看着不在意的模样,时未卿离开了。
祁遇詹想了想,虽然发生什么有侍从,在自己府里不可能让自家少爷受伤吃亏,但他还是不放心,让门口的方头领跟了上去。
方头领消失在院口之后,祁遇詹在房内来回踱步,毕竟自己心上人去见潜在情敌这事,谁也不可能会静下心。
尤其心上人还是个腰细腿长的大美人。
要不是为了计划,他巴不得现在就追过去。
猛然间,祁遇詹顿在了原地,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时未卿现在恢复了身份,是哥儿的打扮。
恐怕孔行镜这个情敌要转为明面了。
而且糟糕的还不止这个……
孔行镜不会开口说,但他的神情动作一样可以把自己暴露出去。
事情果然如祁遇詹所想一般发展。
“未……卿?”
孔行镜一见时未卿,满眼震惊地怔在了原地。
他表现的在时未卿意料之中,然而他又不是祁遇詹,对他时未卿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慢慢等他反应,打断了孔行镜的怔愣。
时未卿做到主位上,直接问道:“找我什么事?”
即便听见时未卿的声音回过了神,孔行镜心神还有一部分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抽离出来,直直地站着,“你是哥儿?”
“你居然是哥儿?”
时未卿冷眼看过去,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孔行镜有这么蠢,一个哥儿身份就能把他惊讶成这样。
还是他另有意图?
“和新任布政使结成亲事的是你?”孔行镜想起父亲提过的时仁杰嫡子的亲事,顾不上是不是失礼和惹得时未卿不快,确认道。
时未卿若有所思道:“是。”
“你心悦他?”话刚说出口,孔行镜自己就否定了,“不对,你从未见过他怎会马上倾心,即是没有感情,亲事又未定,为何与你成亲的不能是我?”
孔行镜的声音越来越小,时未卿没听清他后来说什么,看着他越来越怪异的模样,一个猜测浮之心头。
若猜测为真,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时未卿没放下的眉头皱的更深,心中升起烦躁阴郁之感,他没兴趣知道孔行镜此行为何,既然心里有了答案,没必要再待下去,“若无事便请回吧。”
“何楼,送客。”
没等孔行镜反应,时未卿径直离开了。
没有拦着他离开,孔行镜自己也想赶紧回府找道到父亲,想着自己要做的事,孔行镜对着时未卿的背影,不顾身份地喊:“未卿,等我。”
孔行镜如此直白不加掩饰,就连何楼都看出了异样。
怕少爷亲事节外生枝,又怕他纠缠少爷,何楼想赶紧把孔行镜送走,他笑眯眯地道:“孔少爷,您这边请。”
孔行镜并没有注意何楼的态度,脚步急匆匆地离开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他碰了我?”
回去路上, 时未卿结合孔行镜最后一句想通了疑点,推开门后直言道。
时未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不管真相是什么, 祁遇詹现在还在他身边, 必定是对这件事不在意, 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祁遇詹转身看过去,既然已经猜到了,没必要再隐瞒。
看着时未卿紧绷的神情, 怕人多想,他赶紧回道:“没碰到,被我拦下了。”
此时祁遇詹已经走到时未卿身前,拇指摩挲着他的孕痣,“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嗯,我知道。”托着眼前宽大这的手掌,闭着眼在掌心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 时未卿挣开眼看过去, “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弱小。”
祁遇詹道歉:“抱歉, 我的问题,是我不想让这种事污了你的耳朵, 之后再有什么,我会和你说,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时未卿道:“好。”
祁遇詹附身靠近, 眼中带着笑意,“这么样就原谅我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本也无须道歉。”时未卿微微抬头就碰到了对方的嘴唇,又道:“我知道你想保护我。”
回府的十香软筋散, 嬷嬷教导,刺客刺杀,解决亲事,找到爹爹纸真凶线索等等。
回想起短短时日发生的那些事,时未卿感受得到,其实每一件祁遇詹都在用行动告诉他,他对他的种种保护。
与对方为他做的那些相比,这件事算不得什么。
时未卿还记得两人关于成亲的约定,或许这就是他说的努力。
他转头,顺着推开的窗,看着高高的院墙,第一次觉得没有那么压抑到难以喘息。
没再抓着这件小事,时未卿拉着祁遇詹站到檐下,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难得有心情赏起了蓝天白云, “你看,今日天气真好。”
祁遇詹站在一旁,视线从远处高空移到他身上,嘴角勾起,附和道:“确实,风景不错。”
挣脱牢笼,振翅欲飞的风景尤甚。
翌日
时府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拜访者。
何楼到念林院是来告诉时未卿,今日凌非何要来下聘的事情,顺利把意外之客的消息带来了。
他又道:“也不知这孔府怎么了,昨日儿子来找少爷,今日他父亲又来找大人,一会儿便是商定好下聘的时辰,这孔指挥使在这若是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
听了何楼的话,祁遇詹和时未卿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和惊讶。
了然是对着孔行镜最后一句,他说了那样的话必定会做什么。
惊讶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而且还把他老子请出来了。
时仁杰和孔指挥使身为一行省分管政权和兵权的最高级别官员,他们明面上来往过密会引起皇帝猜疑,两人都是谨慎之人,所以他们只是私下来往,甚至从未到过各自府上。
如今孔指挥使主动到时府,应当和孔行镜有关,而儿子请老子到喜欢之人的府上还能有什么事。
不是打探口风就是商议亲事。
孔行镜已经知道时未卿有婚约在身,那么孔指挥使来的目的就只可能是前者,看来孔行镜注定是炮灰的命,不说别的,就这慢了不只一步,连凌非何都抢不过,别说他了。
把孔行镜从情敌威胁者名单里移出去,祁遇詹又想起何楼说的亲事事宜,“昨日刚商议,今日就下聘,时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何楼正想着吉时的事,他闻声抬头,见祁遇詹在对他说话,摇头回道:“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少爷放心,嫁妆等大人早已命人准备好,不会委屈少爷的。”
下聘一事,何楼就是来知会一声,并不需要时未卿出面,他再留着也无事,急急告退了。
何楼走了,时未卿冷笑一声:“除了谋反一事,我想不出父亲为何着急我的亲事。”
时未卿也想自己父亲是挂心他后半生,但理智告诉他,最可能的只是时仁杰要通过亲事尽快拉拢凌非何。
祁遇詹突然想起梧州卷后面的剧情,“还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时未卿收起脸上的嘲讽,恢复了神态,凝神听:“还有什么?”
祁遇詹道:“时大人和左丞相要利用齐王谋反,这其中还另有谋算,时大人打算在谋反成功后利用齐王,让他和左丞相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名正言顺取代左丞相,控制幼太子掌控大魏朝。”
时未卿闻言惊诧,他知道祁遇詹不能多说这些消息从何处知晓,仍然没问,而是顺着这些沉思,“父亲想要取代左丞相?父亲隐藏太好,我从未看出来,从前一直知道父亲只是醉心权势,沉溺其中,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祁遇詹感叹道:“权势动人心,它的诱惑少有人能抵挡。”
时未卿突然问:“那你呢?”
祁遇詹笑了一下,坦然道:“我是俗人一个,自然也抵挡不了,何况没有权势,拿什么护着你。”
时未卿隐下了眼中情绪,继续听。
祁遇詹还记得说出这剧情的目的,又道:“时大人取代左丞相计划中的一环是向齐王借兵驻守梧州,我们都在梧州,八千士兵若是由其他人带领势必影响我们计划,所以,我需要暂回姜州夺得领兵权。”
时未卿神经骤然紧绷,抓着祁遇詹的手掌,“你要离开?什么时候?离开多久?”
祁遇詹坐在罗汉塌一边,把另一边的时未卿捞进怀里,“不是离开是去一趟姜州,在那估计要十几日,至于离开时间要看时大人和齐王的通信,大约在半月之内,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这么说还好,时未卿一听这样的话,被压在心底恐惧又浮了上来,他跨坐在祁遇詹腿上,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胸襟,“你要回来,一定要。”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祁遇詹低头在时未卿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轻哄:“盖个章,我说话一向算数。而且现在还不走,就是和你提前说一声。”
时未卿试了几次,手不受控制地松不开,还在攥在祁遇詹胸前,他把头抵到了他的肩上,遮挡住的眼底无声无息地涌上惊人的占有欲,“十几日太长了。”
从互相坦白之后,祁遇詹一直在他身边,时未卿无法忍受和习惯对方离开,哪怕只是十几日。
时未卿想跟去,他闭了闭眼,但也只能想想,不说为了计划,就是父亲不会让他离开。
祁遇詹揉着时未卿嫩白的后颈,“我尽量缩短时间,早点回来。”
时未卿摇头,小声道:“还是算了,夺权不是易事,稳妥些的好,免得出现差错,有危险。”
第103章 第 103 章
两个多时辰之后, 何楼又到了念林院。
“少爷,下聘很顺利,凌大人虽然俸禄不多, 但聘礼准备的极有诚意, 想必也是非常看中少爷, 少爷嫁过去以后日子肯定比其他哥儿过得舒坦。”
满脸笑意絮絮叨叨说了一顿,何楼一拍脑门,转身把身后侍从木托盘上的木匣递给时未卿, “瞧小人,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正事,这是凌大人另外给少爷的礼物。”
眼看何楼还要继续说下,不用听都知道和刚才的没有区别,不想再听下去,时未卿直接问道:“孔指挥使走了?”
“走了, 下聘时就走了。”
何楼不管孔指挥使是来做什么, 只要不碍着他家少爷的亲事, 与他没多大关系。
他手里还举着木匣, 见时未卿手里正拿着茶盏,已经习惯有事就找张头领, 眼睛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祁遇詹,并把手递了过去。
何楼递过去才反应过来,这是凌大人送的, 以张头领和主子的关系,那两人岂不是……
后知后觉, 何楼表情讪讪,带了点尴尬。
祁遇詹看了时未卿一眼, 他正垂着眼掀着茶盖,细细向茶盏里吹气,好似茶有多滚烫。
收回视线,祁遇詹接过了木匣,随手放在了一旁。
下聘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何楼这一趟,就是为了给时未卿送东西,东西送到,他又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祁遇詹有些好奇凌非何会送什么东西,又拿起了木匣,“打开看看?”
时未卿对凌非何给的东西丝毫没有兴趣,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放下茶盏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东西想也不是真心诚意送的,你想看就看吧。”
“他送的东西挺巧,我正愁找什么借口在让张三离开时府。”祁遇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匣。
一想起祁遇詹要离开一段时间,时未卿就兴致缺缺,心情沉郁,“用什么借口?”
“先借着凌非何这个礼品和他书信传情,让时大人相信你们是两情相悦。”祁遇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木匣里是一个玉簪,他没有碰,合上木匣放了回去,“成色不错,回头还给他,让他自己用。”
余光一直盯着祁遇詹的手,时未卿见他没有碰别的哥儿的东西,又听见处理方式,心情好了一点,“然后?”
祁遇詹低头凑近他的耳边,轻声把计划说了一遍。
“我不想给凌非何写信。”时未卿睨了祁遇詹一眼,“你也不许写。”
祁遇詹把时未卿的手牵在掌心,“我当然不会,写也是给你,怎么可能会给其他小郎写。”
顺着轻微的牵力,时未卿整个人靠了过去,钻进了对方的怀里,“让纪二写,他练过模仿我的字。”
祁遇詹收紧手臂,揽住这个突然粘人的人,“好。”
外面守门的纪二:……
又是他当工具人的一天。
下午,一个身影遮遮掩掩地从念林院出去了。
这个身影特意似躲似现地找到了何楼,说话前特意看了一下四周,直接当没看见太湖石后面躲着的侍从,“何侍从,这是主子给凌大人的信,若是有回信记得给我。”
他靠近了何楼,声音压了一些却足够太湖石后面的侍从听见,“一定要避开张头领,别让他知道了。”
何楼愣了一下才接过信,想起上午递木匣的事,心道难怪少爷没接,原来是因为张头领。
他心里暗自猜测,张头领在少爷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为何要瞒着他给凌大人送信。
难道是少爷发现凌大人的好,看是喜欢了?
一想到是这个可能,何楼又高兴又挣扎,凌大人和少爷一看就是天作之合,但张头领对少爷确实没得说。
何楼摇着头离开了,有得就有失,张头领是好,但终归和少爷缘分不够。
他离开没多久,那个侍从也离开了,去了墨翠院。
纪二送完信回了念林院,“少爷,信已经给了何侍从,消息也会传到时大人那。”
时未卿道:“嗯,下去吧。”
*
“掌柜的,梧州有人在传巡抚嫡子豢养面首。”
纪大把闻风楼查到的消息递给了肖掌柜,肖掌柜展开,快速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外人不知主子就是巡抚嫡子,但主子早晚有恢复身份那一天,去查,看看消息是从哪流出来的。”
“是,属下马上去。”
纪大刚要离开,又被肖掌柜叫了回去,把消息还给了纪大,“等等,先把消息递给主子,知道张头领身份的不多,除了我们这边就是时府,消息很可能是来自时府,不管怎样,先让主子有个准备。”
纪大神色凛然,“是。”
消息送到念林院时,正房已经熄了灯,纪二看消息递的特别急,怕误了事,直接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祁遇詹,纪二道:“张头领,有消息。”
祁遇詹接过闻风楼记录消息的特制纸张,关门回去了。
取出火折子,点燃春凳上的灯,时未卿感觉到光线掀开帐幔坐了起来,“怎么了?”
祁遇詹已经看了一遍,把纸张给了他,眼瞳漆黑,里面的森寒似乎融入周遭黑暗,“外面有人在破坏你的名声。”
时未卿低头看着,并没太在意,“他们早晚都要知道。”
说完,察觉祁遇詹一直没有声音,他抬头看过去,“你生气了?”
祁遇詹垂眸敛起眼中的情绪,他现在才发现,时未卿对于自己的名声是好是坏是真不在意,而且还有些迟钝。
他坐在床边,低声道,“有没有想过你在梧州的恶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按理来讲,梧州很大,有权有势的官员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说自己知道,就是家里人也会告诫,时未卿身边的人再蠢也知道维护,他们的名声只会在小范围传播,不应该全城无人不知。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时未卿转头,“你是说有人在大肆宣扬?”
祁遇詹点头,“是,知道面首之事的只有你手下之人和时府之人,首先你手下之人可以排除,那么就剩时府之人。”
“时府知晓的有时大人及身边之人,他们听从时大人的命令,亲事在即不会传出去,纪二从徐氏那里探听过,这门亲事是左丞相极力促成的,徐氏也不会做什么,想想你那次处理两个侍从的事,以及面首之事传出去最得益的人,只能是你那个妹妹时慧瑶了。”
之前祁遇詹就怀疑过徐氏和时慧瑶,这一次面首的传闻让他有了肯定。
祁遇詹又道:“时慧瑶一个女娘怎么会想起来做这样的事,我想应该是有人在她之前做过,她知道并学会了怎么做。”
第104章 第 104 章
话说到这里, 再迟钝也明白了。
时未卿接道:“你怀疑是夫人做的?”
祁遇詹微一颔首,“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发生了面首之事, 觉得她最有可能。”
虽然没有把话说死, 但从事情来看, 已经八九不离十。
时未卿语气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让肖叔把消息截下来,别的先不要做。”
他心里对徐氏和时慧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每一次听到都会有些低沉,近些年见得虽少,但从年幼时是真的把她们当做了母亲和妹妹。
或许是在深夜,这样的情绪无端被放大,时未卿没再遮掩,靠向身旁的祁遇詹,将脸埋进了肩窝里。
再发出的声音有些闷, “爹爹的事最要紧。”
这其实也有时未卿下不去手的原因, 祁遇詹听得出来, 他的目的只是让他防备, 并非要逼迫他做什么。
睡前发髻已拆,时未卿头上什么发饰也没有,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祁遇詹手掌放在发顶,低头亲了一下, “好,一切有我, 你只做你想做的。”
猜着肖掌柜还在等消息,时未卿让纪二传消息回去, 安顿好后,祁遇詹拉着人回床上睡下了。
睡前还在想,时仁杰在梧州只手遮天,徐氏做的那些他是不清楚还是知道了也当没看见,放任徐氏做为。
这个问题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午膳前,纪二收到前院传回的消息,进正房回禀:“上午林观面色不好地进了墨翠院,如今在查是谁传出的面首之事,我们的人找机会靠近书房探听到了林观在与时大人禀报此事。”
“在林观走后没多久,时大人径直去了时夫人的院子,之前后院的人已经撤了出来,怕被发现,再详细的没有探听,主子是否要继续查?”
闻言,祁遇詹眸色一沉,心道如此风吹草动都能察觉,时仁杰对时未卿名声一事未必不清楚。
时未卿扫了纪二一眼,淡声道:“不必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纪二迟疑,还是出声道:“难道是时夫人?”
“是我妹妹。”时未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嘱咐道:“她不是安分的人,这次不如她意,必定还会做些什么,派人盯住她,还有……夫人那里也看着点。”
纪二没再说什么,“是。”
时仁杰顾忌着左丞相,不管是对外还是在府里,对徐氏一直是相敬如宾,就连徐氏本人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前些日子不让她操持时未卿的婚事,徐氏听时仁杰说,是心疼她置办接风宴太辛苦的过。
时仁杰见到了徐氏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一起用午膳,直到要离去时才不经意提到外面有人在传面首之事。
徐氏表现出并不清楚的神情,时仁杰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此事大抵是从府里传出去的,前院我已经吩咐过,后院你也查一查,一定要查到败坏我时府名声之人,此事绝不可姑息,免得事情闹大,连累了卿儿和瑶儿的亲事。”
时仁杰其实清楚是谁传出去的,他来这一趟一是为试探徐氏是否知情,二为敲打徐氏和时慧瑶。
徐氏惊讶过后,明白了时仁杰的意思,语气温柔道:“郎君放心,我必严查后院。”
时仁杰拿起漱口茶间隙,微不可察地打量了徐氏一眼,漱完口之后,又关心了徐氏和时慧瑶一番才离去。
晚间,时慧瑶兴致不高,招来侍女询问前日孔行镜上门之事,“他找时未卿做什么?”
侍女回道:“那日当值没有咱们的人,奴婢打探了一下,今日才问到,孔公子似乎对少爷有不一般的感情。”
说完话,侍女把孔行镜说的话都学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还加重了语气。
时慧瑶坐直身体,“他真如此说?”
侍女肯定道:“小姐,千真万确,听到时奴婢确认了几遍,就怕有差错会坏了小姐的计划。”
“这次聪明了,这孔公子明显对时未卿有情,这样的人用好了,用处可不小。”
时慧瑶又问:“昨日让你办的事如何了,外面传的怎么样了?”
侍女想着使银子雇的人给的回话,道:“小姐,已经都传出去了,用不了几天梧州就会全知道,只是小姐的名声也要被带累。”
时慧瑶不以为意,“我在梧州又呆不了几天,去了都城没人会知道……”
时慧瑶还要说什么被门外的动静打断了。
是徐氏来了。
徐氏原本好好的,等不想干人出去,关上门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面首之事是你做的?”
时慧瑶身边有徐氏的人,略一查问就问出了问题,徐氏怕时仁杰知道是自己女儿做的,没敢立即过来,忍着怒气硬生生等到了晚上,才以关怀的借口看时慧瑶。
时慧瑶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心虚和说谎的神色很容易辨认,不用她说什么,徐氏就确认了。
“你糊涂,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娘能做的事?若是被你父亲知道定要罚得你脱一层皮还不止。”
时慧瑶被娇宠惯了,此时自己母亲没有平日的一丝温柔,上来就是一顿呵斥,脾气立马上来了,“娘做得为何我做不得!而且我做得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再说父亲那么宠我一定不舍得罚我,不像那个时未卿,打杀两个下人就被罚跪祠堂一下午。”
徐氏见此缓了语气,“这次要不是你父亲没有亲自查后院,而是交给我查,留出足够时间给你把痕迹摸了去,你以为你能不被你父亲发现,你做可以,但前提是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就不要做。”
时慧瑶还要说什么,被徐氏打断了,“面首之事已经被你父亲发现,此次传不出什么风声,此亲事已经下聘,你也莫再做什么了,听娘的话,凌非何不适合你。”
时慧瑶正因为今日下聘的事不高兴,原本就不服气,听了这话更不愿再听下去。
不过是身份问题,她不介意,至此她又多了一个不让她做什么她非要做成给徐氏看的心理。
这么些年时慧瑶是真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即便下聘又如何,她不信,有男子能容忍一个养面首的哥儿,凌非何知道了一定会解除婚约。
再则,前几天他父亲因打杀侍从之事罚时未卿跪祠堂,这是之前没有的事,一定是父亲恨时未卿成亲在即还要惹事,已经开始厌弃他。
届时凌非何上门取消婚约,为了完成外祖父的计划,他父亲一定会把他嫁过去。
这么多年时慧瑶也有一套应付徐氏的方法,还能让她看不出来,藏起自己的心思,一番认错反思把徐氏糊弄住了。
时慧瑶在徐氏怀里哭的可怜,徐氏看她哭成这个模样以为是认真悔过了,温柔安抚好之后才离开。
第105章 第 105 章
布政司衙门后宅。
晨光熹微, 天色尚未大亮,一个一身劲装的护卫刚打开后门迈出去,差点踩到门旁畏缩的小乞丐。
“小孩儿, 没地方去了?”
护卫反应极快地收回脚, 小乞丐迷糊地睁开眼, 片刻,想起来这的目的,有些畏惧地起身, 捏着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护卫。
“这是一位贵人让我给你的。”
护卫皱着眉接过,看清被小乞丐捏着的是一个纸条,“谁让你来的?”
护卫习武一身气势,吓得小乞丐缩了缩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让我送过来。”
没再浪费时间,护卫把纸条和小乞丐一起带进了布政司衙门。
*
近来林观有事不在时府, 由时宽接手了护卫之责, 一大早, 他拿着门房收到的信送到了书房。
时仁杰接过凌非何给时未卿的信, 又拿起昨晚孔行镜送的拜贴,垂眸盯着, 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道:“把何楼叫来。”
时宽应了一声,离开了。
书房里没了第二个人,时仁杰放下拜贴, 拆开了未封的信。
没过多久何楼来了,又离开了, 只不过比他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再没别的。
何楼出了墨翠院, 一路去念林院,他到时发现院里没人,也没急着去找,安安静静地候在了正房外。
何楼老得不巧,此时念林院四人正在小膳房用早膳。
“已经够了,我吃不下了。”
时未卿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从忌日那日开始,时未卿胃口就不好,吃得比较少,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事实,祁遇詹看着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心里担心,这两日都盯着时未卿尽可能多吃点。
“这才多少,比你之前的饭量少多了。”祁遇詹扫了一眼碗,再夹菜时直接用公筷把菜举到了时未卿面前,“张嘴。”
小膳房里的侍从都被遣了出去,里面只剩他们四人,时未卿黑眸看了看对面低头认真吃饭的纪二和方头领,这才张嘴吃下了筷子上的食物。
眼见身边人还要喂,时未卿握住祁遇詹的手,咽下去后,小声道:“我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吃。”
祁遇詹顺着时未卿的动作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小孩吃饭还要人一哄再哄?”
“我没有。”时未卿听着这话似乎是小孩故意求关注一样,有些不自然,反驳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祁遇詹深邃的眼眸直看着时未卿,并未说话,眼神却在说,我就看你怎么撒娇求关注。
时未卿到底没扛住这样的眼神,又拿起筷子吃下了半碗。
剩下那半碗是祁遇詹拿过筷子没让他吃,他看出时未卿是真的不想吃,既然这样再继续吃下去就是折磨了。
“不想吃这些?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祁遇詹把手伸到下面,摸着时未卿柔软的肚子,衡量了一下胃容量,感觉还差很多,“冰糖葫芦想不想吃,上次广盛楼的酸辣口水鸡怎么样,看你吃的开心,今日午膳去广盛楼?”
本来想说没胃口,但看到对方担忧又关心的神色,时未卿心里的恐慌阴郁,以及这两日的忧思都散了很多。
不想祁遇詹太过担心,时未卿抓紧肚子上的手,害怕消失一般的紧,“午膳就去广盛楼吧,正好陪我出府转一转。”
祁遇詹回握白皙细嫩的手,道:“好。”
用完早膳回去路上,时未卿又道:“其他也想吃。”
祁遇詹想了想,时未卿说的应该是从广盛楼出来后闲逛吃的小吃。
想吃是好事,没有理由阻拦,祁遇詹点头应下来。
时仁杰在时府,祁遇詹还想着出府要找什么理由,回到正房等何楼说明来意后,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少爷,大人记得凌大人前日下聘特意送了礼物,好似少爷没有回礼,让小人来提醒少爷,不要忘了准备回礼,如果没有合适的可以出府看看。”
那日下聘清点之事,时仁杰全权交了何楼,另外送礼一事他也听说了,当时听到后觉得特别满意。
今日看了两人通信后,时仁杰意识到只写信不见面猴年马月才能培养出感情,尤其是他自己儿子那样的性子。
时仁杰不重皇权,在他眼里他自己的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魏朝对哥儿的严苛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难得时未卿对凌非何有心思,时仁杰当然乐见其成。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刚瞌睡就送枕头,时未卿没有任何客气,直直应下来,淡声:“我知道了,今日会出府给凌非何挑选回礼。”
说是这么说,到时候随便选一个配饰就解决,时未卿是不可能像给祁遇詹挑选那样那么认真。
何楼听见时未卿如此平和的态度,眼中有了些许惊讶,他还以为少爷会对凌大人和之前一样不屑理会。
这样的态度让何楼看到了他和凌大人琴瑟和鸣的可能。
想到这,何楼老感欣慰,以至于眼眶有些红。
何楼碰了碰衣袖里的信,悄悄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祁遇詹,暗带歉意地在心底念叨了一句,都是为了少爷未来,希望张头领不要怪他。
“张头领,这次出门是时头领跟着,不知张头领是否有需要交代之事?”
“尚无,时头领安排即可。”片刻后,祁遇詹想起方才何楼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发觉人是要把他引开。
他起身道:“我去做些糕点甜食,路上带着吃。”
时未卿愣了一下,一副没想到祁遇詹会这么说的模样,身体却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祁遇詹顿了一下,笑了笑,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冷,半真半假地打趣道:“舍不得我一会儿也离不得,还是怕我在糕点里下毒,小郎还是在房里等等,我用不了多久就回来。”
这话提醒了时未卿他们两人的计划,还要在其他人面前演戏,这其中也包括了何楼,免得他在时仁杰那里露了马脚。
祁遇詹演完戏,关上房门走了。
何楼转回头担忧地看向时未卿,“少爷,你与张头领……”
时未卿慢慢坐下,眼睛看了何楼一眼,并没有说话。
就是这样才让何楼感觉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这……”
时未卿语气冷了一些,好似不想让人发现一般,道:“做好你该做的。”
“诶诶。”何楼急忙点头,随后想起袖子里的信,立即拿了出来,“少爷,纪头领之前特意吩咐过避开张头领,所以小人现在才拿出来。”
时未卿垂着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扬着下巴,让何楼把信放下。
这不冷不淡,对张头领奇怪让何楼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还有谁知道我和凌非何通信。”时未卿抬眼看向何楼。
何楼没有隐瞒,老老实实道:“小人从大人那里接到的信,大人和时头领知道,林观最近不在府里,不知道。”
今天的戏份已经足够,过犹不及,时未卿没再说和表现什么,把何楼打发走了。
趁着时仁杰没上衙,何楼回书房复命,他的身影消失在墨翠院。
出门转转不需要准备什么,等祁遇詹把糕点甜食做好,一行人就出发了。
他们前脚走,时慧瑶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什么?凌大人邀请时未卿出门!”
第106章 第 106 章
不只时慧瑶那边收到消息, 孔行镜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与时慧瑶嫉恨相比,孔行镜完全相反,他脸上带上了明显的欣喜, “当真?未卿真的出府了?”
今日早早就被打发去时府附近盯着侍卫回道:“少爷, 小人亲眼看着时少爷上的马车。”
孔行镜还以为时未卿不会应约,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一想到今日能见到人,他已经等不及了。
“备马车, 不,备马。”
马车太慢了。
一旁管事惊讶于孔行镜的喜形于色,自明事之后他从未见到自家少爷这个模样,踌躇半晌还是上前一步劝道:“少爷,时府还未回帖,时少爷是哥儿,少爷直接去见于礼不合。”
孔行镜让侍从整理了全身, 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道:“无碍, 等回帖送来了让人送到广盛楼。”
孔行镜纵马而去时, 祁遇詹一行人还在路上。
“味道怎么样?”
一会儿还要吃其他东西,祁遇詹每个糕点捡了一个只带了一碟, 最近要演戏,怕时宽听到,两人说话声音都压了很低。
时未卿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 咽下后点头,轻声道:“很好吃。”
他又补充道:“和昨日的椰香糯米糍一样好吃。”
前日晚上时未卿心情不好, 祁遇詹第二天想办法哄他,椰香糯米糍是其中之一。
祁遇詹笑了笑, 倾身靠近擦掉了时未卿嘴角的残渣,“垫一垫肚子就好,要不然午膳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时未卿又往祁遇詹身旁动了动,“吃完这一个就不吃了。”
馨香柔软之感从身侧源源不断的传来,祁遇詹侧头深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严丝合缝,连根头发都挤不进去。
眼中闪过暗芒,祁遇詹长臂一伸,将时未卿轻而易举地捞进了怀里,“闷不闷,想不想下车走走?”
这时马车已经走到了繁华街道,路边叫卖吆喝交杂,非常热闹。
时未卿靠在宽阔的胸膛上,摇了摇头,路边店铺就在那跑不了,他实在舍不得这个怀抱。
“午膳后再去。”
祁遇詹问道:“那些吃的不想吃吗?”
时未卿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一会儿叫人买回去吃。”
取出帕子给时未卿擦手,祁遇詹问:“早膳时还要说转一转,现在时间正好怎么不想去?”
时未卿看了祁遇詹一眼,眼中满是依恋,“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外面不能靠这么近。”
闻言,祁遇詹有些确认了,他感觉时未卿比之前更粘人不是错觉,是真的。
有此变化的原因不难猜出来。
祁遇詹收回帕子,轻轻碰了碰时未卿的嘴唇,把声音压的更低,“别担心,我很快就会从姜州回来的,难得出府一次,不要想别的,何况去哪我都在你身边陪着。”
时未卿伸出手臂环住劲瘦的腰,整个人依偎进怀里,“哪都没有你这里好。”
现在出府不容易以后有的是机会,祁遇詹收紧手臂把人揽在怀里,没再提转一转的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临近广盛楼时,街上人不知什么原因比寻常多了很多,马车行走不便。
最后一行人不得不弃马车,时宽要叫轿子,被时未卿拒绝了。
这次出来就在城里不出城,时宽没带太多人,他身旁只跟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还被留下看马车。
已经下了马车,时未卿还是逛了起来,觉得感兴趣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都买下来,没过多久身后四人手上都有了东西。
东西越来越多,侍卫和方头领不时把送回马车。
走到广盛楼时时间差不多,刚好可以用午膳。
纪二留在府里盯人没出来,就方头领跟出来了。
方头领和时宽在外面守着,祁遇詹跟着进了包间,时未卿这个举动算是把面首这个身份在时宽面前挑明了。
时宽或许是被时仁杰吩咐了什么,见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祁遇詹的眼神颇为复杂。
祁遇詹自然没放在心上,进去之后坐在时未卿旁边,涮了涮茶盏,才倒上茶,“累不累?”
时未卿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不累。”
在楼下就叫好了菜,等菜期间两人说着闲话,突然听见门外响起孔行镜声音。
孔行镜早早就到了广盛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时未卿,倒是府里侍卫一趟一趟地跑,告诉他一直没有收到回帖。
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时未卿出门或许另有事,并非应他的约。
既然人出来了,孔行镜打算离开到时未卿从前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走廊看见了方头领。
孔行镜经常去环采阁,对方头领很熟悉,既然他在这,说明包间里面的就是他要等的人。
他看着方头领道:“未卿在里面?”
方头领没做反应,倒是时宽认出了孔行镜,想起被扣下的拜贴,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他。
孔行镜扫了一眼一旁陌生的时宽,一个少年侍卫而已,没理会拦着他的动作,挥了一下没挥开,不得不停住,抬高了一些音量,“未卿,有话要对你说,让你的人放我进去。”
时宽正要开口说话,被房内的声音打断了,“让他进来。”
孔行镜以为包间内只有时未卿一个,猝不及防间见到祁遇詹,还是坐在时未卿身旁。
骤然想起了昨日散衙听到的传闻,看着两人之前亲密的姿态,孔行镜周身翩翩公子的风度清雅凝滞起来,“这是你的面首,传闻是真的?”
孔行镜消息一直灵通,他能知道时未卿没多少惊讶,“是。”
传闻半真半假,孔行镜递拜帖也有这个原因,但他心里还是不相信的,时未卿那么矜傲的人怎么会养面首。
听到回答,孔行镜有些难以置信,随着房内寂静他发现这不是说笑,确认这一点后,他的沉稳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再开口时话语直白,“未卿,你看上他什么,他出身草莽身无长物还要靠你养着,怎么能配得上你!”
“我的人,不需要你置喙。”
时未卿脸色冷了下来,起身要走,站直后,他没有动而是开口道:“孔行镜,今日在这里把话说明白,我已经定了亲事,你我之间做不成朋友,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孔行镜靠近一个不查撞到桌子,弄倒了茶盏,茶身倾倒,里面的茶水都溢到了桌面上,他却无暇顾及,“为什么?”
时未卿看也没看孔行镜一眼,径直往门口走,祁遇詹全程没说话,倒是经过孔行镜时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孔行镜注意到,被他视为挑衅,孔行镜突然回身扯住时未卿手臂。
祁遇詹见此,脸色沉了下来,一招便将时未卿从孔行镜手里夺了回来,护在了身后。
“孔公子,你若再动手就别怪张某不客气了。”
孔行镜没理会祁遇詹,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时未卿,眼中溢出来几道红血丝,咬着牙根道:“既然他可以,那么我也可以做你面首。”
时宽一直听着房内的动静,注意到里面情况不对便推开了门,走进房间时孔行镜的这句话刚落下。
事关时未卿名声,时宽回头查看了走廊,没有其他人在,让跟着他的侍卫去别的包间确认,他才关上了门走进去。
时未卿已经从祁遇詹身后走上前,看着有些疯魔的人,对着时宽道:“时宽,孔公子病得胡言乱语,你把他送回府。”
时宽也怕孔行镜再说什么让人听见,痛快地应下来,“少爷请继续用午膳,属下去去就回。”
“孔公子,请吧。”
孔行镜听见时宽的名字理智一点点回笼,虽然他没见过这个少年,但记得时宽是时仁杰身旁的红人,梧州谁见面都要给三分情面,就连他父亲也是,他就更不用说。
动了动嘴唇,孔行镜终归没再说什么,把事情弄得现在这么糟糕,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挽回。
第107章 第 107 章
午膳后又转了起来, 时未卿在时宽面前故意把祁遇詹支回马车送东西,他又去了一趟广盛楼附近的银楼。
时未卿在里面装作用心,实则随意选了一个男子配饰, 包装好后让方头领收了起来。
之后过多久, 一行人打道回府。
晚上, 派去盯着时慧瑶的人有了消息,纪二到正房回禀。
“主子,今日时慧瑶派人跟了你们一路, 而且乔装打扮跟进了广盛楼,就在少爷用膳隔壁包间。”
祁遇詹挑眉,被跟了他竟然没发现,还跟到了隔壁包间。
不过今日没说机密之事,被跟也没事。
时未卿也想到了这一点,“无碍,她要跟就让她跟。”
没再说什么, 纪二特别有眼色地退下了。
白天时时未卿没少走路, 一下子运动量这么大, 怕他第二天肌肉酸疼, 祁遇詹坐在床上后,冲着外间唤道:“夜里费眼睛, 明日再绣,过来坐着,我给你捏捏腿。”
时未卿想起自己的情况, 想拒绝,又不愿拒绝, 坐在太师椅捏了捏手指,步伐微僵地过去了。
祁遇詹一直看着他, 第一时间看出来他的不同,“现在就不舒服了?”
走起来感觉到腿确实有些疲乏,时未卿回道:“有一点,不是很严重。”
从外间到内间一共没几步路,再拖延时间也总有走到的时候。
时未卿坐在床边,祁遇詹又起来了,离开时不忘解释,“我去找纪二取一下药酒。”
没过多久,祁遇詹回来了,他把药酒放在一旁,净了手后,把时未卿的裤子卷了上去。
“这是活血化瘀的,用一些明日就不会疼了。”
时未卿没有制止,只是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他。
考虑到直接把裤子脱了,时未卿定会羞得不成样子,幸亏古代寝衣宽松,可以直接把裤腿掀到腿根。
就这还将那张白净的耳朵上染了红晕。
看着这可爱的模样,祁遇詹俯身,靠近的动作有些不易察觉的滞涩,最后还是在眼尾那颗孕痣亲了一下。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手臂后撑,自己将腿抬了过去,
祁遇詹要说什么,低头看见自己腿上又白又直的长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瞬间忘了刚才心里的微疑。
祁遇詹啧了一声,像一个流氓一样评论,“真白。”
听见这两个字,时未卿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了几下,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你快点。”
“什么快点?男子不能说快不知道吗?”
一边在掌心倒药酒搓热,祁遇詹一边头也不抬地在嘴上调戏。
等真将一双手敷了上去时,肤色黑与白,肤质粗糙与细嫩,两厢对比,反而让祁遇詹不敢用力,只怕把娇弱的人伤了。
腿上的力道似羽毛扫过,痒痒得,又不只是痒,一股不太熟悉感觉霎时袭向时未卿。
撑在身后的手抓紧床褥,时未卿似乎强忍着什么,平稳着气息开口道:“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祁遇詹抬头看见了时未卿满是红晕的脸颊,自然而然想起了接风宴前一晚的情形,他手上掌握好了力道,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动作快点。”
时未卿不敢多言,他看着腰间堆叠的下摆,只轻轻“嗯”了一声。
祁遇詹一如既往承诺就会做到,加快了速度,没有多久就结束了。
时未卿感觉了一下双腿确实松快了,只是脸越来越红,祁遇詹都怕他热得冒烟,贴心地让他自己整理寝衣,自己净手和处理水盆。
关门声响起,时未卿压抑许久的呼吸放开,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腰间的反应。
“叩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吓得时未卿身体一僵,紧接着纪二的声音响起,“主子。”
时未卿调整气息,皱着眉整理寝衣,张口道:“进来。”
在门外听着声音不大,纪二推开门径直走进了内间,看到靠在床壁上,盖着被子的时未卿愣了一下,加快了语速,“主子,刚刚有一封给张头领的信递了进来。”
时未卿接过信一看,辨出信封上落款是樊魁,“嗯,我知道了。”
到这个时候纪二应该离开,然而他还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后道:“主子刚服药,还是应少纵|欲,避免伤身。”
纪二医道不浅,进来一看时未卿面色潮红就发现了他的情况,怕两人食髓知味,不管不顾,才直言劝谏。
时未卿一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淡声道:“下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纪二说这话的时候祁遇詹没有听到,时未卿掀开被子看着精神的东西又愁又慌。
再不消下去,一会儿人该回来了。
要是没有这信,时未卿还能直接熄了灯,这么晚了,没有重要事情樊魁不会让人送信,这灯是熄不得了。
没有别的办法,时未卿又将被子盖了回去,不抱希望地想着能把人糊弄过去。
若是糊弄不过去……
时未卿咬了咬嘴唇,攥紧被角,脸上红晕又盛了几分。
门声又响起,祁遇詹带着一身凉气进来,进内间后发现时未卿靠在床壁上等他,正要熄灯,被时未卿阻止了。
“等等,先别熄灯,有樊魁的信。”
祁遇詹停住动作,走回去拿过信拆开,他的注意力分给了信,但没忘了时未卿,“脸怎么还这么红,有没有不舒服?”
正要伸出手摸摸时未卿额头的温度,想起刚洗了冷水澡,探不出来什么,祁遇詹又收回了手。
时未卿指尖触碰到祁遇詹的手,冰凉的温度传了过去,仰头道:“你又洗冷水澡了。”
祁遇詹轻轻拍了拍乌黑的发顶,笑道:“难道不应该是你高兴自己对我的吸引力。”
说了一句后,转移话题道:“樊魁这个时候送信应该是民田案有消息了。”
时未卿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听祁遇詹这么说眼神催促他拆信,“拆开看看。”
能感受到时未卿的急切,祁遇詹坐到床上掀起被子,打算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视线扫到某处了顿了一下。
而他身边之人似乎已经忘了这回事,还在问:“怎么了?是想起来其他事?信里说的不是民田案。”
时未卿的冷静从容在这个时候都没有了,祁遇詹看着他完全信任的眼神想,或许也和在他身边有关。
在时未卿身旁坐好,被子也盖得严实,祁遇詹将人揽进怀里,语气宠溺地道:“别急,我这就拆。”
说着话,信也拆出来了,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信中却是如两人猜测一般,是三树等人回来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樊魁还大致交代了他们在安和县做了什么, 不出祁遇詹所料,三树一群人和六一遇上了,并且一起合作, 把安和县查了个底朝天。
民田案不单单是知府, 前任布政使和通判也在里面插手了, 不止如此,若让封单明把所有人抓起来审,没准能把时仁杰也牵连出来。
但仅民田案并不足以动摇时仁杰, 还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所察觉进而防备,行事更加谨慎,那样扳倒时仁杰就有困难了。
不过这也在祁遇詹的计划中,送罪证时会将此事说明。
这些事情已经对时未卿说过,他看信中内容没有阻碍,看完之后,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一点, “计划还顺利。”
“嗯, 没出岔子。”收起信, 祁遇詹道。
还有一事,祁遇詹也不意外, 六一护送三树等人回石帮后,隐蔽在了附近,要不是樊魁之前和暗兵台打过交道, 差点没发现。
六一怀疑民田案的罪证是,这一趟应该是他从三树那些人嘴里套出了什么话, 回来之后才一直没离开。
祁遇詹捏着信,或许他可以利用张三的正面名声让凌非何快速建立信任, 这样他的信任基础会更牢固一些。
不过这件事不急,现在有更急的事。
“你先睡,我去给樊魁回信。”
时未卿知道他因为六一不便露面,要去把信送到和樊魁约定地点,想了想转头道:“我等你回来一起睡。”
祁遇詹并没有阻止,“好,我快些回来。”
一般离开祁遇詹都会亲亲时未卿,这次说完之后,一反常态并没有动作,径直起身走向外间。
“嗯。”
时未卿心思又回了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注意这一细节,见人离开,慢慢顺着床壁滑下,背对着他躺到了床上。
听着背后窸窣的声音,祁遇詹离开的脚步一停,又转回去了。
看着在被子下面蜷成一团的人,漫不经心问道:“未卿有没有其他要说的?”
时未卿微微动了一下,以为在问他对接下来计划有没有要交代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便可。”
祁遇詹走向蜡烛处,熄了烛火,顺手将信放到了一旁,状似无意道:“累了?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还要好一会儿时间。”
内间光亮一下子消失,外间烛火照进来,才显得里面不那么暗。
时未卿蜷了蜷手指,闭上眼睛轻声道:“有点累,先睡一会儿,你回来要叫醒我。”
不知怎地那团火气难消,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就连身后某处也有了与以往不同的反应。
时未卿知道以他自己的粘人程度,他怕不装睡又不跟着出去,会被察觉到异常。
事实上祁遇詹早已发现了问题。
他在昏暗中无声勾起嘴角,动作利落地翻身上床,掀开被子长臂一捞,将被子里那团捞到了怀里。
祁遇詹贴着他耳朵,发出的嗓音低沉有一股莫名的撩拨之意,“真的没有要对我说的?”
时未卿只觉腰间一紧,再回神时,后背已经紧紧贴上了温热的胸膛,不由身体一僵。
而听见这句话,时未卿纤细的软腰不禁抖了一下,感觉身后的温度也变得热了起来。
此时时未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发现了。
祁遇詹揽在时未卿腰间的手往下移了一些,放在了某处,“这是什么,不想对我解释解释?”
时未卿张开口想说什么,嗓音却发出一声颤抖的呜咽,如同一只小猫被抓住后颈一般,慌乱又不知所措。
但他和小猫又不同,小猫还知道挥舞爪子,他僵在祁遇詹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祁遇詹反思,是不是做得太过,前两次把人逼迫过头了,直接把人吓回了壳子里。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对我叫点什么,说出来我就放过你。”见这让人怜爱的模样,祁遇詹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话算话。”
时未卿乱成了一团,祁遇詹说什么就是什么,发出的声音软得惊人,“祁遇詹。”
祁遇詹轻轻咬了眼前热意不止的耳朵一口,道:“再想想。”
他是真想挽回之前的印象,又提示道:“两个字的。”
时未卿腰又是一抖,细微的疼痛让他理智回巢了几分,手虚虚地搭在祁遇詹手腕上,声音放低了一些,“夫君。”
“嗯,再叫一声。”
“夫君。”
祁遇詹撩起寝衣伸了进去,帮时未卿解决问题,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教他以后怎么做,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沙哑,“记着,只要叫这个,我就会心软,记住了点点头。”
时未卿无力仰着头,呼吸急促间轻轻点了点头。
之后随着时未卿意识混沌,“夫君”两个字被叫了不知多少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道声音也停住了。
祁遇詹靠在床壁上顿了一下,探身看过去,坐在他怀里的人已经晕了。
感觉下掌心,他叹了口气继续之前的动作,心里不由感叹,年轻就是血气旺,他手臂都有些累了。
又过了一会,将时未卿放回床上,打回来一盆温水,将他全身的汗擦洗干净,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
收拾完后,祁遇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铺间呼吸均匀睡得香甜的人,眼中柔软万分。
若细看,那双眼底还有愧疚和愁虑。
他想要不是他之前把人吓唬的过了头,不至于让人变成这样,不敢和他说不敢找他,只是自己硬生生忍着,以至于用了这么久时间。
而且他还没怎么样呢,时未卿就在中途晕过去了,以后真要真刀真枪可怎么办。
祁遇詹拇指摩挲孕痣,又划过潮湿的眼尾,心道顺其自然吧,时未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大不了他自己忍得辛苦点。
他也从这个时候过来过,不至于总是这样。
俯身在时未卿嘴唇上亲了亲,祁遇詹又去洗了一个冷水澡,用了比平常更长的时间,他才回到外间给樊魁回信。
该说的之前都嘱咐了樊魁,这信是告诉樊魁和三树等人下一步具体该做什么。
写完信吹干后,祁遇詹将信送到了约定的地方,留下记号之后,他便离开了。
月沉日升,迎来了第二日。
布政司衙门后宅。
凌非何用完早膳后才打开昨日由何楼转手送来的信和木匣。
看清里面东西后,在信里随便填了几句得到礼物的喜欢之言,之后他停了笔,问身旁和六二换岗回来的六一,“石帮新舵把子今日带人来状告?”
六一回道:“是,我与他们已经约定好,今日上午到布政司衙门状告安和县官员。”
能说出此话,说明六一对此事极有把握,凌非何又取出了一个拜贴,在里面对时未卿相邀。
“凌大人这是?”
凌非何落下最后一笔合上拜贴和信放在一起,解释道:“一为撇开和此案的嫌疑,二为在时仁杰那里拉进关系,左右有案件,这邀约到时候肯定去不上,到时间了给时府表达歉意即可。”
六一了然,没再多问。
凌非何唤来门口之人,“苏然,去库里选一件礼物,连着这些给时府少爷送去。”
苏然就是在后门碰到小乞丐的护卫,他接过信和拜贴,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是。”
六一对此没有任何疑惑,凌非何所说的库里是一些小玩意,都是他家侯爷送的,说是给凌大人送人拉拢关系的。
里面东西不太值钱,但都能拿得出手,要说六一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那些都是他寻来的。
苏然走后,六三在他后脚进来了,想起他出去做什么了,凌非何身体前倾,问道:“查的怎么样?”
六三这趟出去是专门去查三树等人的,接着六一从那些人嘴里套的消息,六三查了个大概。
“回凌大人,已经查到了。”六三被凌非何叫起来坐下。
他继续道:“原来的石帮是为梧州官员做事的,上一任舵把子是冯六,他手底下有两个小头领,一个是冯码头,另一个是吴商头。”
“冯六和吴商头不知在何时失踪了,现在石帮的舵把子和商头叫三树和东子,就是卫长从安和县带回来的那些人里的人。”
“私下里有传言,冯六和吴商头的失踪与那些人有关,他们和石帮原来冯码头不和,冯码头没少联合官员打压三树等人,现在石帮也分裂成了两派。”
“就我所查,三树等人所做之事和之前石帮行事风格完全相反,从未做过欺压百姓的事,甚至还经常帮助百姓,以安和县的事来看,可以说是他们在与官员对着干。”
听了这些话,凌非何和六一陷入沉思,片刻后凌非何回神,“如此来看,他们不是梧州官员的人。”
六三话没说完,继续道:“凌大人,昨晚查探消息时遇见了六二,他让我带回消息给凌大人和卫长,知府后我们一步收到了安和县的消息,他连夜去时府找了时仁杰,刚开始被训斥和警告一顿,之后又说了什么,六二不敢离太近怕被发现,他从时仁杰反应来看,对此案被爆出来时仁杰是不知情的。”
第109章 第 109 章
凌非何手指敲着书案, 眯了眯眼,把所有信息串联起来,慢慢抽丝剥茧, “若真如此, 那些东西就不是时仁杰送来试探我的。”
六一想起之前一直的猜测, “六三还漏了一点,与三树等人相处后,属下发觉他们的智谋并不足以查出民田案, 无意中属下听过他们之中有人喊过三哥,这些人背后应该另有头领,属下怀疑张三就是他们背后之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三很可能就是送东西之人。”
凌非何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 仅凭这些证实不了事情是张三所谓。”
六一道:“属下还会继续查探, 好在大人现在可以放下心, 不必再担忧时仁杰。”
凌非何确实放松了一些, 想着这些天紧绷的神经,叹道:“是啊, 只要不是时仁杰,就是鄂州其他官员也无甚大碍。”
又问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凌非何收到了李雄听的密信,到梧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找李雄听的下路, 负责此事的正是□□。
六一刚从安和县回来又守了石帮一晚上,不清楚这几日□□的进度, 不用他说,六二主动道:“回凌大人, □□还没消息,李大人存在的痕迹被摸的彻底,梧州没有任何关于李大人的线索,李大人与凌大人一样喜欢微服探查,□□打算混进三教九流里试一试,或许会查到李大人行踪。”
凌非何知道此事的查起来的难度,“让□□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凌大人,不必再忧心。”六一想起今早收到的信,绷着的脸上带了些笑容,“晨时收到尧州来信,侯爷明日将会到梧州,有了侯爷,凌大人要找李大人必会顺畅很多。”
*
做了一夜乱糟糟的梦,祁遇詹早醒了半个时辰。
这些时间都被他用来打拳和洗冷水澡,再回正房时,竟比往日还晚了一些。
看了眼铜壶漏斗,这个时辰时未卿应该醒了,内间却没有声响。
祁遇詹听着里面的呼吸声,掀开了帐幔,漏出了床上的身影。
人是醒了,但却是安安静静地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心神一看就不在,不知跑到哪去了。
这样实在不像时未卿的性子,祁遇詹担心地坐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昨晚累到了,时未卿其实也才醒来,他拖着有些酸的双腿坐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时他才发觉那天清晨和昨日夜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没来及想更多,时未卿听到声音回过神,看见身旁之人的一瞬间,蓦地红了耳朵,然而即是再赧然的想躲起来,也还是乖乖地回道:“我——”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时未卿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到,顿住了声音。
莹白细嫩的脸颊以及脖颈都染上了红晕,不过片刻,时未卿就记起晕过去前发生的每个细节,包括寝裤怎么消失的,包括他们到了多晚,包括现在这副嗓音是怎么来得。
祁遇詹取来水,道:“喝些,润润嗓子。”
时未卿就着祁遇詹的手喝了几口,等他把水杯放好后,他身体一倾,一头扎进了这个始作俑者的怀里。
“唔……”时未卿这下是真的要躲起来,
祁遇詹接住主动送上门的美人,脱了鞋盘起腿,连人带被子捞进了怀里。
这明显的模样,不用再问也知道怎么了,祁遇詹眼中褪去担心。
低头看着怎么也不肯抬头的时未卿,祁遇詹眼底换上了能把人溺进去的笑,他手放在时未卿的发顶,一下一下往下顺,同时轻声哄道:“和我有什么可害羞的,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的错,不应该吓唬你,昨晚你连说都不敢和我和我说自己忍着的模样,你知道发现之后有多心疼吗?”
“往后再发生要与我说,我不再吓唬你了。”祁遇詹手停了一下,体贴道:“你要是原谅我了就点点头,要是不想原谅我就继续道歉。”
这世间只有少数真心待他的人,对于祁遇詹他已经没有原则,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时未卿连犹豫也没有,立即点了点头,他还尤觉不够,用着破碎的嗓音开口道:“我没有怪你。”
祁遇詹双臂紧紧搂住时未卿,心中无限柔软,他想他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全身心信任他的人。
想起什么后,祁遇詹亲了亲时未卿乌黑的发顶。
时未卿双手攥着祁遇詹胸前的衣襟,似乎试探和确认什么,他仰起了还在微红的脸。
祁遇詹见此唇角微扬,低头覆了上去,直到将那双唇亲的殷红才松开。
他离开后,时未卿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双水润的双眼安静地看这他,好似在等待和观察什么。
祁遇詹在他眼尾孕痣处轻轻碰了一下,笑道:“真的不吓唬你了。”
“我想要……避火图。”闻言,时未卿胆子又大了。
“啧,你这顺杆爬真厉害。”祁遇詹点了点时未卿的鼻尖,似笑非笑道:“这个现在不能给你,等解决亲事离开了时府再给你。”
听懂话里的意思,时未卿没有任何被拒绝的失落,反而眸子明亮,驱散了里面的阴郁。
时未卿双臂环住祁遇詹的肩膀,下巴也放了上去,在祁遇詹看不见的角度,他眼中有什么心思又重新燃了起来。
即便祁遇詹看到,发现其中的意思也不会惊讶,时未卿是害羞又不是胆子小,与之完全相反,他胆大到什么都敢做,但不论哪个都是时未卿的真实性情。
也是因祁遇詹此时没有发现时未卿的意图,才让他无奈地又受了甜蜜的折磨,还不得不因此改变计划。
“时间不早该起身了。”
祁遇詹拿开时未卿周身的被子,时未卿扶着借力起身,他突然顿住。
“嘶——”
祁遇詹声音紧张起来:“怎么了?还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被抱着放在床上,时未卿抓住祁遇詹要脱衣检查的手,声音极小地说:“那个地方有些疼。”
祁遇詹瞬间便明白了时未卿说的是什么,“还能走吗?今日不要出去了,还是在房里养一养吧。”
时未卿还要继续之前的事,不想让祁遇詹把他看得太娇弱,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
“我去找纪二取药。”时未卿坚持,祁遇詹也顺着他,道:“一会儿起来走走,看看情况。”
“嗯。”
祁遇詹很快取药回来了,药是时未卿自己上的,他怎么也不让祁遇詹动手。
洗漱完,用早膳途中,祁遇詹时刻注意着时未卿,发现他没再表现出什么,只是走得速度慢了很多。
那个地方到底紧要,每走一步都容易碰到,用完早膳后,祁遇詹直接将人抱回去了,到院中人多处才让时未卿自己走,不过也没几步。
刚把人放床上安置好,何楼来了,祁遇詹根据时未卿意愿,又把人抱到了太师椅上。
何楼推开门,举了举手里的木匣和拜贴,笑眯眯地道:“少爷,这是凌大人给您送了回礼,凌大人还邀请少爷下午一起出去游玩。”
他见祁遇詹在,别的没多说。
祁遇詹和时未卿说了三树等人今日会带着安和县的村民状告安和县官员侵吞民田,他对这个拜贴到没什么反应。
早膳时喝了润喉的糖水,现在已经听不出来什么,时未卿淡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何楼只以为他要在祁遇詹面前隐藏,并没觉得奇怪。
祁遇詹想着今日要出府一趟,正好可以借着凌非何出去。
而且他们要演戏,如果对着凌非何的“献殷勤”无动于衷,怕是要惹来时仁杰怀疑,虽然他从昨晚忧心民田案,没有多少精力关注他们,但谨慎起见还是把事做得妥当一些为好。
时未卿话音刚落,祁遇詹立马变了脸,神情不虞,声音也有些冷硬,“我出去走走。”
何楼转身看了看祁遇詹的背影,把东西放到了书案上,“张头领这是……知道了?”
“没有。”时未卿默契地顺着祁遇詹往下演,垂眸敛起了眼中情绪,“信呢?”
“哦,在这。”何楼从袖子里取出藏着的信,放在了拜贴旁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劝,只道:“大人吩咐了,少爷安心的和凌大人出去玩,成亲前多了解了解未来夫君也是好的。”
时未卿忍着郁气和何楼说了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过了一会儿,祁遇詹回来了,他关好门,道:“上午我要出府一趟,去找樊魁让他放些张三的消息。”
对于民田案,祁遇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相信凌非何这个主角的能力。
时未卿有些疑问,“张三的消息?”
祁遇詹解释了这样做的目的,时未卿听了之后明白了,他想起刚才这人的反应,问道:“你要用凌非何给我送礼物这事出府?”
“当然,发现小郎对未来夫君不讨厌,不仅接受了他的礼物,还被再次邀请,他的面首做为曾经武功高强心高气傲的江湖人容忍不了这件事,而小郎心虚先声夺人,质疑面首怀疑他,两人大吵一架,面首生气出府,找个地方借酒消愁。”
祁遇詹走到时未卿身旁,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太师椅上,又将他抱在了怀里,“怎么样,这个戏本子还可以吗?有没有需要改的?”
第110章 第 110 章
巳时三刻, 何楼被叫到墨翠院询问成亲事宜,他正回答时,时宽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何楼极有眼色地停下, 退了几步就要出去, 时仁杰挥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看向时宽,“何事?”
时宽也没有避讳何楼,开口道:“主子, 少爷与他身边的张头领吵架了,张头领执意要出府去。”
时仁杰眸光一闪,手指隐秘地敲了敲书案角落的令牌,道:“让他去,不必理会。”
时宽收回视线,与时仁杰对视一眼,应声之后退下了。
“继续。”
何楼低着头, 一听两人吵架, 便想起这几日少爷的变化, 难免有些忧心, 听见时仁杰的唤声后,整理好表情, 接着刚才的话继续。
祁遇詹牵着马走出时府后翻身上马,纵马行驶一段距离在一个转角处,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面扫了一眼, 看到几个身影后,状若无查地保持原速。
原身召集的打手还有一部分没有跟着三树等人加入石帮, 而是被留下时刻查探着梧州发生的大小事。
其中一些打手们常去茶楼酒楼收集消息,祁遇詹今日的目的地就是一处酒楼, 这也应了吵完架后的借酒消愁。
至于身后跟着的尾巴,祁遇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时仁杰忌惮李四那个身份不敢再明目张胆做什么,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那几人就是他派出来查探李四底细的。
祁遇詹下马将缰绳递给门口的小二,踏进了酒楼,此时还没到午膳时间,里面没几个人,店小二打扮的打手立即认出他来,立马迎了上来,“客官几位?”
祁遇詹撇了他一眼,暗中做了一个手势,扔给打手一定银子,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余怒,“一位,带我上二楼,再上两坛好酒。”
打手反应极快,接住银子后笑呵呵地引着祁遇詹上楼,“客官上楼小心台阶,您只喝酒多伤身体,不如再来两道下酒菜,我们金凤楼的招牌菜味道一绝,满梧州找不出第二家。”
祁遇詹双手负在后面,手里还捏着马鞭,双脚踩到二楼后才倨傲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打手继续说着吉祥话,把人引到了一个包间里,离开后他手里比来时多了一个纸条。
没用多久,酒菜都送了进来,祁遇詹没有动仍是闭眼凝神。
大约一炷香后,包间窗户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祁遇詹睁眼转头看过去时,樊魁已经从窗户跳了进来,半跪行礼。
“少爷。”
外边几个死士和樊魁比,还差的远,祁遇詹不用问就知道他不会被人发现,指尖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
祁遇詹没有浪费时间直奔主题,说起这一趟的目的,经过一番安排后,樊魁未做停留离开了。
离开前樊魁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祁遇詹,其中一个就是,他出来前三树和东子隐在安和县村民里,与他们一同到布政司衙门告状去了。
民田案来龙去脉事无巨细证据确凿,祁遇詹算算时间,此时凌非何应该已经命人去安和县羁押相关官员了。
被告一方没到民田案进行不下去,不过凌非何也闲不了,他还有准备工作要做。
祁遇詹心道凌非何还算机灵,利用这件事刷好感度。
目的已经达到,祁遇詹脱了外袍平铺在桌子上,开了酒坛往上面倒酒,为回去做准备。
外袍被酒液浸湿,散发出阵阵酒香,祁遇詹终于停下了手,叹息浪费了酒和衣裳。
也幸亏不是时未卿做的,出门前及时换了一身衣服,否则这手他可下不去。
待足了时间,未时过一些,祁遇詹带着满身酒气被侍从扶回了念林院,见到时未卿时,他还避开侍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时未卿调整情绪,脸色变冷,眼神也沉了下去,指着祁遇詹对方头领道,“把他洗干净送回左厢房。”
说完,他便甩着袖子带着怒气回了正房。
等祁遇詹收拾好翻窗回去时,时未卿坐在外间罗汉榻上,正专心致志地绣昨晚没绣完的帕子,没有察觉内间的响动。
他轻声靠近,拿走时未卿手里的绣绷和针线,坐在了他身旁,“好些了吗?还疼不疼?午膳吃了多少?”
时未卿微惊了一下,放开手依次回答问题,“已经好很多,不疼了,午膳吃了两碗。”
“嗯,看来有乖乖听话。”
时未卿耳尖微红,手指还比了个二,祁遇詹手掌环住那只手腕,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见此,时未卿舔了舔嘴唇,另一只手扶着祁遇詹的肩膀追了过去。
祁遇詹挑眉,扶住纤细的腰,辗转厮磨撬开柔软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日清晨,祁遇詹在无奈中又重复了昨日的事情,只是这次时未卿醒得比昨日早很多。
“祁遇詹,我有些饿了。”
祁遇詹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便去给他取衣服去了。
然而他转身之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未卿的眼神突然变了变。
或许是昨日的吵架,今日上午谁也没来打扰,这个府里谁也不敢在时未卿不知道消没消气时惹他。
时仁杰看他近来听话,也没在这个时候刷存在感,避开了去。
没人来,却有消息传进来。
正房门关严实后,纪二禀告:“主子,时慧瑶不知又在打什么注意,她昨日派人到孔行镜衙门找他,不过人没找到,我打听了一下,孔行镜近几日告假在家,没有出府。”
“告假?”时未卿冷笑一声,“是遮羞吧,发生了广盛楼那样的事,孔指挥使要是还让他出来就是猪脑子。”
纪二也记着那晚刺客的仇,“那孔行镜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时未卿挥了挥手,“嗯,这事先盯着,什么也不用做,到时候就知道我的好妹妹要做什么了。”
纪二看见手势,关门出去了。
祁遇詹放下手中的史记,看着身旁拉着自己衣襟的心上人,“怎么了?”
方才倨傲的表情已经没了踪影,此时他的面上是一些紧张和局促。
时未卿递上绣好的帕子,抿了抿嘴唇道:“看看这个。”
祁遇詹接过,在空中展开,将绣有图案的一角放在掌心,探身在时未卿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好看,比之前的竹子叶子要好很多。”
“只是——”
祁遇詹话锋一转,时未卿浮上欣喜的心也跟着一紧,“只是什么?”
祁遇詹笑着捏了捏时未卿的耳朵,“小小年纪不要说脏话。”
想起了什么,时未卿小声嘟囔,“我不小了,都可以……”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祁遇詹绝佳灵敏的耳力也没有听清,“可以什么?”
时未卿仰头靠近,在祁遇詹唇上碰了碰,“往后我不说了。”
下午,樊魁的消息也送了进来。
时未卿倚靠着祁遇詹看完信,骄矜地冷哼了一声,“凌非何动作还挺快,仅一天就把安和县官员押来了。”
这封信不需要回,祁遇詹把信扔进矮桌上的小铜钵里烧了,“夜长梦多,知府和时大人都知道了,他下手不快不行,要不是安和县还要留着官员,凌非何能把全部官员都抓牢判罪。”
“祁遇詹。”时未卿突然突然唤了一声。
“嗯?”祁遇詹看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时未卿确实有话说,他动了动腿,钻进祁遇詹的怀里,道:“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凌非何?”
祁遇詹怔了一下,随即解释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我知道一些没发生的事,所以凌非何和封单明的性情我都了解,不只是凌非何一人。”
说完,他笑了一下,“我只喜欢你,所以别吃醋了,要不然都酸了,我都怕抱着你把我自己也变酸。”
“才不会。”时未卿收起眼底还没来得及显现的占有欲,他手臂环着祁遇詹的脖颈,直起身,与他鼻尖相对,“没有酸。”
祁遇詹蹭了蹭他的鼻尖,把越来越粘着他的人抱在了怀里,说起正事,“民田案既然开始审了,凌非何对我之前送的东西应该没了怀疑,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晚上我去一趟布政司衙门,把我们收集的所有罪证送过去。”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计划前进一步,也就说明离目标近了一步,时未卿突然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了祁遇詹的肩窝里。
“嗯,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祁遇詹轻轻拍了拍时未卿的后背,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时未卿此时也不需要,他只要身前之人陪着他就好,想到此,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天黑了之后,估么着时间差不多了,祁遇詹换了夜行装备,拿上满满一包袱罪证离开了。
这次包袱太重,放箭上带不进去,罪证又事关紧要,他只能再次潜入进布政司后衙,亲自送到凌非何院子里。
之前来过一次,祁遇詹已经摸清了凌非何的位置,提前确认好暗兵六卫的位置后,顺利摸进了那个院落。
祁遇詹发现,这次布政司附近只有两个人,怕人在院里面,他又提高了警惕。
第111章 第 111 章
祁遇詹调整气息停在了院墙下, 仔细辨认院里是否有情况,房内说话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两个声音都不陌生,祁遇詹认出来, 是在凌非何和六一, 听着他们话里说的内容, 眉头一皱,凝神听了下去。
凌非何坐在主位上,此时脸上有些茫然和关心, 疑惑地看向六一,“他怎么了?安和县的案子还没说完,怎么就离开了?”
六一哪敢直接告诉凌大人侯爷对他的感情并非什么兄弟之情,更不能说侯爷听到凌大人定了一门假亲事不高兴了。
六一把头低下去一些,免得暴露表情,绞尽脑汁地为自家侯爷找补,“侯爷可能乍一听了民田案, 对安和县官员竟然敢做下如此恶行而生气, 出去散散怒气。”
“这样, 我还以为是他舟车劳顿有何处不舒服了……”
听见封单明在布政司衙门的一瞬间, 祁遇詹心中警惕骤起,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没再打算听下去。
这几日他让樊魁密切关注封单明踪迹,没想到还是给漏了,现在竟然悄无声息地到了梧州, 要不是今晚来这一趟,碰巧被他发现, 只怕还不知道人已经到了。
忌惮封单明和他不相上下的武功,祁遇詹打算快速解决手里的罪证。
好在院里的人都在房里, 祁遇詹没发出任何声响地跃过院墙,轻声把包袱放在了院门内侧的墙根底下。
起身正准备离开时,耳中听到了一阵轻盈接近于无的脚步声,轻功越好脚步声越轻,祁遇詹肯定能有此功力的人必定是封单明。
脚步声本来就小,等祁遇詹发觉时,封单明已经离他很近了。
很显然,祁遇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然而现在他不管是动于不动都会被封单明发现,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耳中响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祁遇詹提气准备跃上房顶,从他相反方向离开,不管怎么样,越早动作才越有可能甩脱封单明。
现在时机未到,不适宜和他正面对上,免得被认出身份,坏了计划。
只是祁遇詹忽略了封单明的身份,他是暗兵台中最善隐匿的,也对气息极其敏感,他气息一变,封单明就发现了。
他脚尖刚离开地面,便听到封单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此时祁遇詹意识到他被发现。
封单明发觉院内有人,而那人气息陌生,并非跟在凌非何身边之人,他立时做出反应,跃进院内,同时口中喝道:“什么人!”
祁遇詹听见声音时已经跃至屋顶,但他没有任何停留,他能感觉到有人追在身后。
出了布政司衙门,封单明一直紧追不舍死死咬在身后。
封单明在轻功上还略胜一筹,不说会不会被追上,就说照此下去一个晚上也甩不开此人,祁遇詹想着还在等着他早点回去的时未卿,脸上不由发起了愁。
同时也感叹道,不愧是掌控暗兵台的主角攻,实在是太难缠了。
突然祁遇詹灵光一闪,又绕回了布政司衙门。
既然硬碰硬解决不了封单明,那就来点迂回的战术。
再次回到了那个院子,祁遇詹看着闻声出来查看,被六一和另一个青年护在身后的凌非何,心里默念了几声得罪了。
祁遇詹对着院中三人快速撒出药粉,又避开他们要害出手手中暗器,而后便快速离开了。
行出一小段距离后,祁遇詹发现身后没了封单明的身影,回头远远看了一眼院中情形。
封单明果然只顾着揽着凌非何避开药粉和暗器,顾不上追他。
说起来这一时让人难以躲避的招式还是和知府派的那个刺客学的,这招其实对于封单明并不成威胁。
但他关心则乱,对凌非何的感情让他不能忍受凌非何在他面前受伤,若是有危险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救他。
这也导致封单明不能立即分辨出药粉和暗器都无毒,不过稍后他就会发现,这也是祁遇詹敢用这个方法的原因,此法既不会伤到凌非何,又给他争取了离开时机。
只是气恼是少不了,不过祁遇詹也不在乎,到时候大不了表明身份时放低些姿态,和凌非何道个歉。
他突然想起来,要论起来他和封单明还是有血缘的堂兄弟,封单明比原身大,说起来凌非何还是他堂嫂,虽说没有害人心,但这么做也不太对。
祁遇詹摸摸鼻子,心道罪过罪过,看来这歉是非道不可了。
收拾妥当回了正房,祁遇詹正要与时未卿说此时,发现人没在外间。
一般来说,时未卿这个时间应该在外间绣东西或者是处理手下事务,他不应该这么早睡。
听着内间的呼吸声,祁遇詹眼眸划过一道暗芒,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敛起眼睑走进内间,祁遇詹发现烛火暗了很多,火焰穿过红色灯罩显得氛围非常暧昧。
不止这些,祁遇詹微不可察地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祁遇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在帐幔前加重脚步,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正在靠近,呼吸蓦地乱了一瞬,祁遇詹捕捉到这一变化,意识到呼吸的主人在紧张。
随即里面的呼吸变得急了一点,似乎有什么东西忍耐多时了。
祁遇詹没在迟疑,一把掀开帐幔,蜷缩在被子下的人映到了他的眼底,这次与前晚不同的是被子里的人正对着他。
祁遇詹迈着修长有力的腿两步走到床边,膝盖一弯坐到床上,他俯身靠近时未卿,拇指轻轻划过那颗暗色孕痣,轻声问:“又难受了?”
时未卿长睫颤动着睁开眼睛,握着祁遇詹的手掌贴在脸颊蹭了蹭,小声道:“难受。”
祁遇詹指尖移开孕痣,不知是灯罩映射还是他的错觉,这颗孕痣看上去颜色比第一次见时艳了很多。
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时未卿见他没有动作,自己起身钻进祁遇詹怀里,把那只手主动放在了腰胯处。
他仰着微红的脸,顶着一双雾气蒙蒙的黑眸,开口道:“夫君,我难受。”
祁遇詹:……
很好,看来小反派已经掌握拿捏他的密码了,不仅如此,他的诱惑手段好像还比之前还进步了一点。
“乖一点。“祁遇詹感觉他突然没了脾气,只剩下无奈和宠溺的情绪,但为了怀里人身体着想,他让自己冷酷起来,不被诱惑过去,“前晚刚结束,频繁纵欲你身体受不了,今天就一次。”
第112章 第 112 章
祁遇詹取出帕子擦着手, 道:“好了,我去打点水了。”
时未卿已经浑身无力,他轻喘揽住祁遇詹的脖颈, 转动身体侧身靠在他的胸前。
蓦地, 时未卿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偷偷抬眼看了祁遇詹一眼。
见对方没有动作,应该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时未卿才半躺在怀里, 脸在紧实的胸膛上蹭了蹭,“夫君。”
祁遇詹视线看过去,神情无动于衷,“撒娇也无用,不可以再继续,你忘了你的伤刚好。”
他打定主意,说一次就一次, 半点不为所动, 说着就要起身把人放在床上。
时未卿不想就此放弃, 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在流动,湿漉漉地让他顷刻间软了腰, 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祁遇詹的怀里。
“等一等。”
祁遇詹又坐了回去,问道:“又疼了?”
说完,他便把时未卿向膝盖方向移了移, 又调整了姿势,让他在怀里靠得舒服些。
时未卿攀着身前一只结实的手臂, 道:“没有疼。”
以为他还要继续,祁遇詹亲了亲心上人有些汗湿的额头温声哄道:“我答应你, 下一次随你开心,今天真的不可以。”
时未卿从腰上取出一个圆瓷盒,塞到祁遇詹温热的手掌里,而后牵起了他的另一只手。
时未卿闭上眼睛睫毛颤得似蝶翼飞起般,说话的声音也轻的几乎听不到,“祁遇詹,这里也很难受。”
祁遇詹并没有看手掌里的东西,手顺着他微弱的力道移过去,将掌心贴了上去。
宽大的手掌似乎猛然升了温,烫得时未卿浑身一颤。
顺着蜿蜒曲线,祁遇詹掌心擎住两瓣软肉,不知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一顿。
这时,时未卿握着身前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扳开手指展开手掌。
摊平的手掌中心静静趟着一个被衬得很小的圆瓷盒。
祁遇詹一眼认出那是什么,那日纪二也给了他两个,并告诉了他用法,“用这个?”
时未卿没解释什么,只点了点头。
祁遇詹又气又无奈,难怪他躺在床上没有换寝衣,是他低估这个小反派诱惑的手段,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招。
收回另一只手掌心在上,祁遇詹摊在小反派面前。
对上时未卿的眼眸,祁遇詹示意他看仔细观察掌心,意有所指道:“我看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了,这一盒新的似乎用不上了,或者用过的那盒拿出来继续用应该也够。”
似乎对自己做的事十分了解,时未卿蓦地红了脸颊,声音有些颤抖,“那就不用。”
随手把圆瓷盒扔到一旁,祁遇詹叹了口气,他怀里抱着的人就是不叫那两个字,也能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没办法,还是退了一步,“最后一次。”
恢复了一些力气,时未卿直起身双臂搭在宽阔的肩上,黑眸没有任何闪躲地看过去,“你一直忍着洗冷水澡,我也心疼,我可以的。”
“知道什么是食髓知味和老房子着火吗?”
食髓知味,既经历过一次之后,还想要再次尝试。
而老房子着火,是一旦势起,便火光冲天,不可遏制。
时未卿知道前者的意思,后者第一次听说,但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又是现在这个情况,很容易猜出来语义。
他道:“我知道。”
听见这话,祁遇詹语气一转,他抵着时未卿的额头,压低嗓音和音量又放缓了语速,满是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
“现在我还可以忍,但若再继续下去,我不清楚会怎么样,还是未卿想要看看我的忍耐力最高在哪里?”
不舍得再吓唬他,但再任由时未卿如此下去,祁遇詹怕自己失了自控力,只能先装一装可怜试一试。
这招挺有效果,时未卿一听了这样的话神情立马变了,那双水润的黑眸里映出了愧疚,“我没想那样。”
祁遇詹也适可而止,“那就乖乖的,出时府前别再诱惑我了。”
时未卿紧抿嘴唇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答应你。”
“真乖。”祁遇詹碰了碰眼前那双红润的唇瓣,手掌掐住时未卿腰两侧,将他双腿曲着摆放到自己腿两侧。
又将那双白皙的手臂环在自己脖子上,祁遇詹手掌绕道时未卿身后,低声嘱咐一句,“未卿,抱稳了。”
还没等时未卿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猝不及防间,突然弓起身体低低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他收紧手臂把脸埋进祁遇詹的肩颈里。
又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晨练后泡在装满冷水的水桶里,止不住回想昨晚又甜蜜的折磨。
看着自己越来越精神的兄弟,祁遇詹强制性把那些画面甩出去,思考下一步计划。
想到计划,祁遇詹从早上就开始犹豫,他要不要直接和凌非何相认,这样就可以把计划时间缩短,提前解决时仁杰牵起的亲事,把时未卿带出时府。
他们原来的计划是,等到凌非何查到时仁杰罪证后退婚,如此既可以和时仁杰撇清关系,又可以免得让时仁杰对凌非何防备起来。
但昨晚罪证刚送过去,凌非何和封单明态度不明,要过几日才能看出来,也或许无需他说出来处就能达成合作。
祁遇詹衡量一番,谨慎起见穿越之事少一个知道少一分风险,决定再等几天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为了更了解一些哥儿,祁遇詹昨日查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书中解释,到一定年龄哥儿会有一些反应,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反应程度也不同。
祁遇詹是做好了准备,但他的预想中,时未卿的反应不应该这么频繁,这次才相隔只有一天的时间。
排除他为了引诱而故意为之和故意放任的某些小动作,祁遇詹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异常。
心里担心着时未卿的身体,祁遇詹泡完冷水澡去找了纪二一趟。
*
布政司后衙。
昨晚封单明揽着凌非何躲开药粉和暗器后,六一立即上前查验,片刻后就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暂时确认不了那个未知身份之人的目的,封单明怕他再杀一个回马枪,又指挥六一将附近的□□和六五唤了回来查看布政司周围是否还有祁遇詹的行踪,他自己则留下保护凌非何。
六一离开了,他也没闲着,想起祁遇詹停留过的位置,正要过去查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一个细腰上握着。
封单明视线上移,只见腰的主人正双臂抱在胸前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样,有没有你那些知己小郎的腰好摸?”
封单明触电般收回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成拳抵在唇上,“咳,凌大人,你知道的,都城那些传闻都是我在外面伪装身份才故意传出来的,那些人我都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可莫要污我清白。”
“逗你呢,这都看不出来。”凌非何清朗地笑了一声,笑声散在空中后,他眼中浮起担忧,问道:“你方才怎么了?离开的那么突然?”
该说不愧是上司和下属,封单明和六一想法没差多少,凌非何和他都是男子,哪敢在没把握的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告诉他是因为吃醋了,又什么名头也没有不能控诉也不能阻拦,这才心里闷得在房里待不下去。
说起来,那人武功极高,就连他差点也没有发现,想起这个,封单明继续刚才要做的事,一边向墙根走,一边模糊不清的一句带过解释的话。
“没什么事,安和县那些官员气得我胸闷,出去透透气。”
这话和六一的不谋而合,凌非何没再怀疑,跟在封单明身后,“这是做什么?”
封单明转头,等凌非何走到身边后才继续搜索,解释道:“那未知身份之人在此处停留过,不知他要做什么,过来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或痕迹。”
“是那个吗?”凌非何指着院门口几乎和阴影融合在一起的黑色包袱道。
封单明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凌非何身上,闻声分出去一小部分,走过去查看,“不是你身边人的物品,那就很可能是那人留下的。”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来,而是在手上带了一个一副手套之后,才准备就都打开。
这还是他身后之人为他研制出的东西,封单明转头,“凌大人退后些,免得这包袱有危险。”
凌非何没有客气,让他退后他就退到了站在院中的苏然身边,站好后一起随意地道:“好了,你开始吧。”
封单明:……
这个样子还不是他纵的。
封单明转回头,小心谨慎地打开包袱,半盏茶过去后,发现没什么危险,里面只是厚厚一摞纸。
那处地方昏暗,看不清纸上的字,等他把东西拿到灯火充盈的房内,看清那些字说的都是什么后,蓦地怔在了原地。
须臾,封单明放下手中的纸,把包袱里的纸全部翻出来快速过了一遍。
看着他脸上冲天的怒气,凌非何也愣了一下,走过去头凑向那些纸的方向,问道:“怎么了?那些纸上……这群欺压百姓危害国家的蠹虫!”
怒气过后,两人开始震惊于这些可以颠覆鄂州官场的罪证本身,一张一张一个字也不漏地连夜查看起来。
这两个人早就把送罪证的人抛之脑后。
一夜过去,晨阳划破长空光芒出现,那些罪证终于被看完了,凌非何和封单明以及暗兵六卫剩下的三人眼中都留着因熬夜而来的红血丝。
第113章 第 113 章
“叩叩叩——”
“大人, 是我。”
苏然按照昨晚的吩咐,带着另一个侍从端了一些鱼粥进去,粥碗在每人面前放下, “各位大人, 先用早膳吧, 这粥煨了一晚上,睡前吃一些刚刚好。”
说完,苏然没有做多停留, 带人离开了。
那些罪证里有些是暗兵台调查过的,有些是听到风声,其余的是没有听说过的,看过的五人没一个怀疑那些纸上内容的真实性。
五人潦草喝了一些粥,没有人离开,怒气残存,胸腔里又升起沉痛, 刚看完那样的东西, 谁也没心思去睡觉。
凌非何手指在袖口乱动, 想起了刚到梧州那晚射进房里的那支箭, “此人会不会与上次送东西的是一人?”
封单明对某些字眼特别敏感,转头看向凌非何, “什么送东西?”
六一立时领会到自家侯爷的意思,赶急解释了一遍那晚发生的事,而后请罪道:“属下保护不力, 请侯爷责罚。”
六|四和六五赶忙跟在他身后,跪在主位两人之前。
封单明刚把脸沉下去, 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凌非何半路拦了过去, “诶,封单明,说好这段时间人归我管,既然是在我这犯得错,罚什么也该由我来定。”
封单明不可能扫他的面子,只是停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有些难受,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眼睛瞪向底下偷看的三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三人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跪好,凌非何看了一眼,道:“就罚你们戴罪立功,找出来送东西之人,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查出来,行了,先起来吧,坐着一起继续讨论。”
知道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三人应声坐下。
六一想起心里一直的怀疑,道:“属下猜测,凌大人或许猜得没错,这两次应该是一人所为。
一个是他们送的东西相同都是鄂州官员的罪证,另一个则是两次能在六卫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无人察觉,必是武功高强之辈。
大魏朝武功高强之人屈指可数,且是各有名头分步在不同州府轻易不会离开,同时出现在梧州地位可能性很小,眼下属下心里就有一个深觉可疑之人。”
凌非何手指停住,捏住袖口,沉吟道:“你是说大侠张三?”
六一垂眸,神色认真,“是,就是张三,凌大人可还记得在广盛楼说书人说得,张三惩治贪官为民除害又武功高强的传言,若此传闻是真,张三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封单明又暗自瞪了六一一眼,他怎么能和他未来夫郎这么有默契,那些他都不知道。
六一一僵,眼神和封单明对上后努力使眼色,他真不是故意的。
封单明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六一只觉他的仕途可能到此位置,有此危机感,他不敢再随意开口,在凌大人面前再出声。
封单明咳了一声,开始找回存在感,“昨晚之人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说起武功程度,我没有与他交上手,辨不清谁高谁低,但他轻功只比我略输一筹,发出的暗器连六一也无法躲,若以此来说,此人武功应该不低。”
凌非何又添加了一些遗漏的东西,“昨晚那人留下的药和暗器俱是无毒,应是无伤人之意,如此看来,此人对我们并没有敌意。”
封单明想起那个场景现在还有些心悸,不赞同道:“他的暗器差点伤了你。”
凌非何摇摇头,旁观者清,站在他的位置看得分明,“他的目标是你,药粉和暗器都是要把你引开,好自己脱身。”
他总感觉昨晚之人对封单明有些了解,但这只是第六感,无法证实,未免扰乱思路,凌非何没有把怀疑说出来。
应了那句当局者迷,封单明闻言沉思片刻,道:“确实是要脱身,否则他不会再绕回来。”
没再纠结这一点,凌非何继续道:“昨晚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武功高强,且无意与我们为敌,此行只为送东西,现在想来确实符合张三的那些传闻,我们现在可以先查他。”
封单明对此没有意见,安排道:“谨慎起见,那些我们谁都不确认的罪证还是需要查证一番,交由六|四和六五。”
他又看向座下的六一,道:“你更熟悉张三一些,查寻踪迹的事就由你来负责。”
暗兵六卫三人皆抱拳应声,“是,侯爷,属下领命。”
事情终于有点头绪,让他来梧州的目的不至于一筹莫展,凌非何松了些神色,困意上涌掩口打了哈欠,“你三人跟着熬了一夜,先去休息,查东西也不急于这半天。”
三人互看一眼,六一偷偷瞄向封单明,见自家侯爷没有反应,心里有了谱,带着另外两人道:“谢凌大人。”
封单明摆了摆手,让三人离开,转头对凌非何道:“你也困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凌非何站起身,毫不注意形象随性地伸了个懒腰,“封侯爷,走吧。”
封单明眼中带着明显的纵容,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房间挨着,是封单明美名其曰便于保护后来调整的,回去路上,封单明起了惜才之心,“不管是谁,此人手段惊人,有些事就是连我都不清楚,那纸上却写得清清楚楚,事情结束后,他要是没有问题,把他招纳进暗兵台,此人必是一员强将,表弟如果能有此助力想必会更轻松一些。”
想想朝廷现在的情况,凌非何叹了一口气,附和道:“确实,有这样的人才,直接根据罪证查证搜集证据就好,无须再审问,直接抓获,将会节省很多时间。”
大魏朝现在还是太弱,时间越多才能做更多的事。
就像如今的民田案,把罪证直接摆到安和县官员面前,谁也无法逃脱无法牵扯无辜,直接下狱,待核清民田案里牵扯的民田和税粮等,即可将获罪官员羁押到都城结案。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民田案暗中上有知府牵涉其中,凌非何顾忌时仁杰并没把他抓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怕现在把知府抓起来惹恼时仁杰,或打草惊蛇对他起防备。
鄂州是左丞相的根基之处皆唯他首是瞻,梧州更是重中之重。
时仁杰亲自坐镇在此,下面一个富庶县有这样的事发生,做为一行省巡抚并对其掌控在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凌非何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他的参与。
既如此,就不宜动知府,现在把安和县那些账本清算了,看看那些人到底吞了多少东西才是紧要的事,其他都好说。
即便有不得已原因让某些官员逃避也不要紧,因为等时仁杰获罪后,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
祁遇詹牵着身旁走路姿势有点奇怪的时未卿,视线扫了好几眼,终归是没说什么,就当是给他留点脸面。
毕竟他刚醒时看见自己,耳朵红得几欲滴血。
也不知道这个小反派昨晚诱惑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正想着,祁遇詹另一只放到时未卿耳上轻轻捏了捏。
时未卿转头停下,脸上闪过疑色:“怎么了?”
祁遇詹摇头,“没事,看起来很软,就想捏一捏,走吧,去用早膳。”
“嗯。”走着走着,时未卿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脸颊染上了摸粉。
发现时未卿该有胆子的地方也不止是害羞,祁遇詹对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刻意让他脱敏,只觉他现在这样刚刚好。
所以他对时未卿越来越随意,任他赧然也不再干预,随他反应。
只当没发现时未卿的变化,祁遇詹拉着人慢慢向小膳厅走去。
上午,祁遇詹估么时间离开,去做一些甜食糕点。
时未卿等此时已经等了很久,把门口守着的纪二唤了进去。
“关门。”
纪二应了一声,把门关好走到书案前站定,“主子。”
昨晚之前,时未卿一直想的都是怎么循序渐进,不把人逼得太紧。
现在他理解祁遇詹的顾虑,最主要的怎么诱惑也继续不了下一步,时未卿又心疼这几日比之前更难忍受,不忍心再做什么。
所以,时未卿放弃了,就按祁遇詹说的,一切等到出时府以后。
现在他找来纪二,是让他找一些改变反应的方法。
时未卿也觉得这几日有些频繁,而且反应还大,想起他昨晚一直没用上圆瓷盒里的东西,耳朵就泛起了热意。
“主子,我正要准备研究清火的药方,这个正要和你说,张头领早上来找我说得也是这个问题,让我配出一副不伤身的药来。”
“他找过你?”这个问题之事惊讶,并不需要回答,时未卿转言:“往后这样的事不用问我,直接按他说得做。”
“是。”纪二道:“如今我正在研究古药方,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清火之药还需要几日才可完成,请主子再等一等。”
时未卿摆摆手,“无碍,你尽力便可。”
怕祁遇詹回来撞见此事,说了几句话,时未卿就让纪二出去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外头阳光正好, 墨翠院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时仁杰看着书案上的信,闭上眼敲起了桌子,他靠在太师椅上, 不多时后, 眉头微动, 似是又要谋算什么。
“甲大。”
被支起的窗子轻微晃动,一个身影突然出现,跪在了书案前。
时仁杰睁开眼, 面无表情道:“把这几日卿儿和凌非何私下通信之事透漏给夫人。”
“是。”话音落下那道身影又悄无声息离开了,只在书房内留下一道风,彰显他来过的痕迹。
一炷香后,时宽敲门而入,行礼后径直回道:“主子,昨日下午安和县官员被羁押到之后,凌大人公开审案, 言明彻查之后会给安和县村民一个交代。
时仁杰不以为意道:“他初到梧州的第一个案子, 不管结果怎样, 都要在明面态度上给百姓一个交代, 要不然这官他就做到头了。”
时宽略微迟疑:“听说凌大人在都城颇有才名。”
时仁杰轻蔑一笑,若细看那神态和时未卿有个九分相像, “世上有人有才却也爱权势,还有传言也不尽可信,听一听就好。”
习惯使然, 时仁杰还是问了一句,“他查到哪了?”
回想收到的消息, 时宽回道:“正在查账册卷宗之类,主子放心, 该毁的都毁了,余下的那些是林观亲自监督做的,必不会查出问题。”
时仁杰点头,“此案我不会出面,盯着点知府别让他乱说话,若保不住就不保了,好有继续查,好端端的安和县村民怎么会来梧州告状。”
“是。”时宽见没其他事,正要退出去,临走前被时仁杰叫住了。
“让人把这封信送出去。”顿了一下,时仁杰补充道:“别让人发现。”
*
翌日晚上,布政司衙门。
凌非何刚看完安和县漕粮账册,停在了难解之处,准备休息一会儿继续看,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叩叩叩——”
“进。”
凌非何抬头看向门口,几息后,封单明转过屏风走了进来,凌非何看着他还算轻松的表情,问道:“查到什么了?
本是面无表情一身闲人免近的气势,听了这句话后,瞬间冰雪消融,封单明也没卖关子,道:“还记得我来梧州的目的吧。”
“自然记得。”凌非何点头,封单明昨日便说了,他来梧州是要查漕粮被劫案。
封单明一直盯着漕粮被劫案发生过程中无故离开的漕兵,见他们有了动作,他带着暗兵五卫从尧州外跟着的漕兵一路到了梧州,等漕兵安置在了城外庄子上,封单明才留下五卫自己进城找凌非何。
昨晚收他到五一传来消息,漕兵有不同的举动,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便连夜出了城,直到现在才回来。
“在庄子外守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现,但今日有了进展,庄子上来了一个温润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到之后没多长时间,庄子里的漕兵全都动了起来,一盏茶后,他们竟从地窖里搬出几十袋粮食。”
漕兵所搬的粮食和封单明在粮船上一致,他立即确定,庄子里不止有漕兵,还有未知数量和不在账册登记之内的漕粮。
这说明一个问题,漕粮被劫案背后的主谋不止勾结藩王和私养漕兵,还暗吞漕粮。
就不知这漕粮数目为何,能不能养得起边疆的军士。
“是漕粮?”封单明能想到的问题,凌非何也意识到了,“你来得正好,也刚好解了我的疑,我道安和县搜出来的和六一带回来的账册数目对不上,有些漕粮不翼而飞,原来症结在这。”
凌非何指着书案上核算出的一个数目,愉悦地笑着,道:“封侯爷,边疆军士的粮食有着落了。”
封单明凑过去看,惊道:“这么多?”
凌非何表情突然沉了下去,“这还只是核算出一部分,而且这仅是安和县一县,怕是其他县也有发生如此之事。既然漕粮和漕兵在一处,这两个案子定有牵连,幕后之人不是同伙就是一人。”
“你来梧州的目的是谋反案,其中提及了齐王和鄂州巡抚?这两人又是要粮又是要兵,果真是要谋反。”
封单明想起在尧州外看见的祁遇邝也就是齐王嫡子,和他身后领的私兵,而他派得七卫跟踪祁遇邝,若是没错,现在应该到了姜州。
将此事说给凌非何后,他道:“这两个案子幕后之人和时仁杰脱不了关系,就不知徐番有没有参与其中。”
想要证实这个猜测,凌非何又问道:“那个年轻男子身份查到了吗?”
“徐番若是也在其中刚好给他一起端了。”魏帝一系对左丞相厌恶至极,封单明发泄一下,而后摇头道:“那个人十分熟悉梧州,而且异常警惕,在白日里不便跟太近我现在又不太方便露面,最后把人给跟丢了。”
从上一个案子到漕粮被劫案,时间太紧,封单明面具用完了没机会回都城取新的,好在传信四卫捎过来了。
想起四卫原本的来意,封单明道:“我把四卫也调来了,他们快马加鞭,大约两日后到,到时候李雄听的事交由他们查。”
他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一句,没说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李雄听凶多吉少。
即使不明说,凌非何也有了准备,他怔了一下,而后道:“多谢侯爷。”
“和我还这么客气。”顺嘴说了一句,封单明没当回事,他正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送罪证之人如果是张三,他是否清楚背后主谋暗吞漕粮之事?”
凌非何接道:“民田案是他最先发现的,我倾向于张三知道。”
这不算猜测依据,封单明十分信任凌非何,也没多问,继续道:“我还没和你说过,应天分部发现漕粮被劫案的原因也是有人去送了消息,现在一看,和你这两次收到罪证的过程极为相似,不知是否为一人所?”
凌非何也陷入沉思,而后沉吟道:“或许不是巧合?”
封单明越想越心惊,“若真是张三,只他一人就牵连了很多东西,罪证来源,被暗吞漕粮下落,两个案子主谋,这还仅是我们猜出来的,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所以一定要把人找到,事情才会明白。”
门外又响起敲门的声音,六一应声进入书房,行礼拜在两人面前,“凌大人,侯爷。”
“坐。”封单明坐直了身体,问道:“可有消息?”
第115章 第 115 章
“属下尚未查到张三踪迹, 但查到了他在梧州既附近州府劫富济贫都做了什么,以及他惩治那些贪官,张三做的这些事和罪证中的一小部分对上了。”
六一从胸口取出几张纸, 那上面是他记录的张三做的每一件事。
看过之后, 凌非何道:“每一个罪证都能对得上, 且没有不在罪证之中的,这不太可能是巧合,这些能让我们更加确定张三就是送罪证之人。”
“嗯, 人若没错,就继续查下去。”封单明思索道:“时间尚短看不出来什么,但若细想,张三也在有意躲起来,否则他不会不露面。”
凌非何同意他的看法,“应是有什么顾忌,如果他是一个江湖人, 那么他可能便如传闻一般, 嫉恶如仇却又不愿参与进官场之内, 如果是某个势力……”
说着凌非何陷入沉思, 轻声自喃:“太后……勋贵……藩王,梧州乃至鄂州官场倾覆对哪个势力有好处?”
封单明耳力也不弱, 凌非何声音说得小,他也听得清楚,“鄂州官场倾覆表弟可以把官员都换成自己人, 即便他们插上有两个人也没有太大益处,最后只有堂弟对朝堂增加了掌控力, 收获和付出代价不等,那几个势力无人会做这样的事, 应当不是他们。”
凌非何手指按头,皱起眉头,“这样看来,张三明显是友非敌,那就更不可能是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出张三还能是什么身份。”
“那就继续查,我同样也没有任何头绪,找人是急,但也把自己逼得太紧。”封单明想了想,转头道:“六一,你不是说石帮和张三有关,去查查石帮,让六|四和六五把罪证先放下,你们一起找人。”
“是。”六一领命离开了。
瞧着他的脸色还是不太高,封单明看着书案旁空了的碟子,起身道:“我去取点东西。”
凌非何还在苦苦思索,随意地点了点头,不多时,封单明手中端着一碟糕点回来了。
“先吃点糕点,我记得你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封单明正要将碟子放在凌非何面前,发现他在给谁写着信,便将碟子放在了他手边,坐了回去。
凌非何将笔放下,不客气的捏起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其实还好,我不会钻牛角尖,想不通自然会放一放,做些其他的事放松放松。”
放松的事明显指的是写信,封单明眼神立马变了,给谁写信能变得放松?
这么想的,他也问了出来,“在给谁写信?”
又拿起一个糕点,凌非何道:“给时仁杰的嫡子。”
“嫡子?”封单明反应过来,这下变成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凌非何都没给他写过几封信,这时仁杰的儿子真是好的的面子。
他上前拿过笔和纸,道:“我来吧,你看了一天东西,歇一会儿,别忘了你近两年字的风格都是临的我的字帖。”
*
念林院。
时间还早,祁遇詹和时未卿两人还没准备睡觉,都坐在榻上忙着自己的事。
祁遇詹放下从纪二那借的医术,低下头去,看着枕在他腿上看账本的时未卿。
他晚膳后还是在书案上正正经经查账,结果没过一盏茶就跑到了他身边,又从靠坐着变成了枕躺着。
榻边烛火跳动,光线忽明忽暗,祁遇詹将手掌盖在了那双黑眸上,“躺着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闻言,时未卿听话将账本放在一旁,“那我明日再看,灯光不明,你也不要看了。”
“好。”祁遇詹移开手,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直起身道:“要洗漱吗?”
时未卿转身,修长莹白的手臂从袖中伸出,环在了祁遇詹劲瘦的腰上,他把头埋进结实的腹部,闷声道:“再等一等,还不想睡。”
“嗯,那就再等等。”祁遇詹手落在时未卿的后背上,想起今日从侍从口中听到的话,“白日,侍从让我故意听见你和凌非何私下里传信,还瞒着我,这件事你猜是时大人做的还是徐氏?”
“哪里的侍从?”时未卿没动,还是那个姿势。
祁遇詹道:“看服饰,是后院的。”
时未卿须臾间猜了出来,“应该是父亲用某种方式告知了夫人,夫人又用这种伎俩让你知道。”
“怎么办,我的小郎要找别人了,我这个面首有些着急,是不是该和你再吵一架?”祁遇詹思考他们下一步戏该怎么演。
时未卿不想“吵架”,吵架就代表着这人又要离开半日,他动了动,起身坐了起来,“现在吵架有些合适,这个时候你应该先假装不知道,暗中观察机会,到时候抓到证据才好对峙,那时候再……吵架。”
“说得有理,就这么办,那我这几日就在念林院找证据,时候到了再去前院。”祁遇詹笑着亲了亲时未卿的鼻尖,提醒道:“明日凌非何该回信了,要是不想出……吵架,就小心点不用让我发现了。”
那句口误,时未卿听得清楚,他转过身把自己塞进背后宽阔的怀里,靠着温热的胸膛道:“你都听出来了,就会哄我。”
祁遇詹收紧手臂,靠在榻边,声音慵懒低沉,“不哄你哄谁。”
时未卿转头,扬起下巴在祁遇詹的侧脸碰了碰,他的眼眸点点星光,之中除了越来越淡的阴郁,还浮起了惊人的占有欲,“只能是我。”
祁遇詹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回道:“当然。”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后是纪二的声音。
被唤进去行礼后,纪二举起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掌柜的递进来一份消息,另有一封给张头领的信。”
祁遇詹接过后先查看了肖掌柜的消息,时未卿在他怀里,他打开两个人刚好一起看。
“有人在四处打探张三的身份。”时未卿皱起眉,谁会查张三,想着这个问题,“是凌非何?”
“别急,看看樊魁有没有提,如果是凌非何的人在打探,他用的就是暗兵台的人,樊魁见过能认出来。”
肖掌柜没说其他,就说了这一件事,祁遇詹拆开了樊魁的信。
时未卿一目十行,快速找到了答案,舒了一口气道:“是他。”
祁遇詹拇指抚按住时未卿的眉心,看他还是有些担心,解释道:“不是凌非何也没事,外面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樊魁,他不会说出去,至于张三的身份,凌非何和封单明要查出来一些他们才能付出信任,他们查到的都是我让樊魁安排好的,不会查出其他。”
知道这个身份和其他指的是齐王三子的身份,时未卿听这话才放下了心,看向纪二嘱咐道:“你告诉肖叔不必插手,有消息传进来即可。”
纪二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樊魁信中后半部分说的是有人查张三之事。
前半部分说了今日跟着林观有了发现, 樊魁在城郊庄子里发现了尧州外失踪的漕兵和一直查探的漕粮,不仅如此,还遇见了暗兵台的人。
前些日子林观出现在粮商许家, 而且许家主对待林观态度过分熟稔和惧怕, 祁遇詹察觉二人对话又另有含义。
自那日以后, 祁遇詹就让樊魁盯紧了林观,没想到不到半月就查到了消息。
祁遇詹记得书中时仁杰谋反之事败露,被押解回都城审查, 他在三司会审时把罪责全部推到了齐王和时宽身上,死咬谋反、暗吞漕粮和私养漕兵与他无关,又揭发凌非何哥儿的身份,状告凌非何杀人灭口。
漕粮是判定时仁杰谋反罪主要的证据,书中被他提前转移,凌非何和封单明二人慢了一步,多翻搜查, 把梧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粒不在官册的漕粮。
没有漕粮为证, 左丞相又在朝堂中运作, 要不是左丞相通敌卖国罪被及时揭露, 时仁杰差点被保下。
若漕粮仍是下落不明,权相一党仍会被扳倒, 但边疆急缺粮草,蛮夷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开战,事关边关百姓安危, 如今找出漕粮就成了当急之事。
看完信,时未卿移开视线停在了空中某处, 片刻后道:“安和县的漕粮现在应该无人去动,再过些时间就不一定了, 父亲向来谨慎,民田案正在审查之中,若是安和县有官员知晓此事,漕粮有暴露的可能,父亲一定会转移到其他地方。”
书中安和县的漕粮被转移了,也就说明那些官员有知情的,就是不知在不在凌非何的布政司大牢里。
城郊庄子里的漕粮数量不明,书中一年以后才谋反,庄子里没被找到应该是被吃完了,毕竟一千漕兵加上八千向齐王借的兵,人数不少,需要的漕粮不是小数目。
祁遇詹不确定借粮商许家藏匿的漕粮是否都在庄子里,避免另有其他地方,还需要樊魁盯着。
近来事多,只他和樊魁分不开身,城郊庄子漕粮就在那,只要没人转移,不急进去探查,可以等和凌非何二人合作以后交给他们。
衡量急缓,祁遇詹找出了最急的事,“如此看来,安和县的漕粮比较急,最好能赶在时大人转移之前找到。”
时未卿脸颊被亲了一下,转头看向把他从怀里挖出来放在一旁的人,“给樊魁回信?”
祁遇詹并没有自己离开,而是站在榻边把人捞起,单只手臂托起时未卿的腿根,带着他一起走向书案。
祁遇詹一边走一边解释,“嗯,不止樊魁,还有封单明,也要告诉他们,我们不方便去安和县,凌非何可以,民田案结案后,他借着推行摊丁入亩的政令到安和县,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本来时未卿开心于对方离开也没把他留在榻上,在感觉到身前腿间和身后两团软肉被触碰几下后,面露些许窘迫。
已经有了几次经历,他还是不能自然面对,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肩窝里,小声问道:“你在摸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触感,祁遇詹确认怀中之人现在并没有反应,便收回了手,坐在太师椅上回道:“一会儿要出去,你没事我才能放心走这一趟。”
随着祁遇詹的动作,时未卿两条长腿叉开坐在了他的腿上,放在几天前这个姿势早就回有反应,或许是前晚的疏解,今晚他没有什么动静。
“我没事,感觉今晚应该不会……”
时未卿紧抿嘴唇,话也停在了这。
“你这胆子也就那么大,敢做不敢说。”祁遇詹把扑到他怀里的时未卿揽紧,看着他红彤彤的耳尖,自动闭上了嘴,用之前还没干的墨写了要送的消息。
把时未卿放回榻上,祁遇詹换上夜行装备,装好两份消息后,又站在了榻边上。
因着时未卿的身体反应,他这两天都不敢深吻他,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眼神,祁遇詹捏起时未卿白皙的下颌,在那双红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难受了就去内间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
时未卿没说其他,用鼻腔发出了一个短音,显得这个声音又软又粘。
祁遇詹抬起手臂捂住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别看了,再看我舍不得出门了。”
“真的?”
一瞬间时未卿弯起了唇,拿下遮挡视线的手掌,祁遇詹收回手,蜷起被睫毛扫过有些痒的掌心,看着他如同月牙儿形状的眼睛。
心想,真实要命了,这小反派怎么这么会招他,突然不想走了,可能是最近憋得狠了,他甚至生出了直接把人办的想法。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不过要收点利息。
顾不得什么反应不反应,反正有也是他解决,祁遇詹一把捞起纤细的软腰,对着时未卿的嘴唇如狂风暴雨般侵略性极强地袭了过去。
“唔……”
猝不及防间,时未卿没防备喉间溢出了一声,但接下来却没了,因为他的声音全都被祁遇詹吞了下去。
一吻结束后,祁遇詹直接把人闷在了怀里,送到了床上,又拿起被子把时未卿捂得严实。
祁遇詹看着一团被子,勾着嘴角,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没看到,他走之后时未卿才从被子里翻出来,忽略他嫣红的嘴唇和凌乱的呼吸,看他亮晶晶的瞧着还在飘动帐幔的眼神就知道他此时心情有多好。
祁遇詹先去找了樊魁,还是之前和他约定的地方,留下信之后,背着弓箭去了布政司衙门。
到了地方,祁遇詹小心又熟门熟路地寻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发现府外只有一个人,这样的情况,他肯定封单明一定在里面。
祁遇詹站在屋顶上向凌非何书房外射一箭,之后没任何迟疑,转身便离开了。
正因为这份利落,封单明出去之后连人影都没抓到,遑论去追了,六三倒是发现了踪迹,不过武功相差太多,直接被甩开了。
六三回去禀告后,封单明皱眉,“又被他跑了,凌大人,你说他是知道我们在找他?还是昨日对我有了防备?”
“不管哪个,他一定在梧州内。”凌非何接过苏然取下的箭,先拆下来打开看了,说话间把纸条递给了封单明,“你猜的没错,张三果然知晓安和县藏有漕粮之事。”
这个时间祁遇詹早已距离布政司衙门老远,自然听不到凌非何和封单明对他身份的猜测。
可能比以往更要归心似箭,祁遇詹这次出去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心里记挂着时未卿, 祁遇詹进了念林院没去洗漱,直接先回了正房。
他反手刚把窗户关上,帐幔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 手主人眉目如画的面容随之露了出来。
祁遇詹视线落到地上, 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长腿一动几步迈到时未卿面,将他抱起来,穿过帐幔放回了床上。
他一边将手掌摸向莹润的脚掌, 一边无奈地道:“不穿鞋就罢了,足衣怎么也脱了,这时候着了凉容易生病。”
一只脚被抬起,时未卿手臂拄在身后保持平衡,仰着头道:“急着见你。”
感觉到脚心的温热,他脚突然抖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的脚睫毛颤动, 又道:“痒。”
细细把他全身扫了一遍, 祁遇詹低笑一声, 把手松开了, 似笑非笑道:“不难受还要勾我?”
时未卿起身钻进祁遇詹怀里,红着耳朵小声道:“你刚离开就想你了, 没有骗你,也不是要……”
祁遇詹眉尾扬起,手指捏住时未卿的下颌, 抬起后俯身舔了一下,“让我尝尝这嘴吃了什么, 怎么这么甜。”
时未卿黑眸一闪,把头又仰高了些, 问道:“尝出来了吗?要不要再尝尝?”
祁遇詹眼中已经带上了诧异和疑惑,小反派今晚是怎么了?平日里害羞的很,现在身体没有反应,脸色红得不行还在诱惑他。
“想要了?”祁遇詹想了想又问:“还是想我亲你?”
时未卿没说话,紧抿着嘴唇,用一双黑眸静静地看他,耳朵红得几欲滴血。
祁遇詹猜出了他这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是什么意思,把人抱了起来,道:“刚还敢让我尝,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嗯?”
“都想要。”时未卿怕眼前这人再说什么逗弄他,闭着眼睛直接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时未卿最开始是因为今晚没有反应,想要祁遇詹亲一亲他,但听了那话,只要是与这人有关的,他贪婪的都想要。
不知情的祁遇詹狠不下心拒绝这个模样的小反派,道:“就一次。”
时未卿睁开眼睛,黑眸中星光闪闪。
见他点头,祁遇詹将他放回床上,“我去洗洗手。”
把夜行装备换下,他洗完手又顺便端回来一盆水,之后便履行了承诺。
一夜安睡,祁遇詹再睁眼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感觉胸口发闷,祁遇詹一低头看到了一个乌黑的发顶。
时未卿正伏在他胸前紧紧抱着他,后背一起一伏呼吸规律。
见他睡得正香,祁遇詹没有动他,刚要抬手帮他整理一下背上散乱的长发,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祁遇詹突然感觉到腰被抵上了,这时,原本安静躺在他胸前的人,腰开始无意识地乱蹭起来,喉中还不时发出细微呜咽的声音。
再猜不出来这是怎么了,祁遇詹就白活这么多年。
怕人突然翻身摔到床上,祁遇詹放下空中那只手,打算揽住时未卿的腰,视线被遮住预估错位置,手掌落在了两团软肉上。
感觉到掌心湿濡的触感,祁遇詹又顿住了,勾起的嘴唇放了下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能把寝裤和寝衣都打湿,这需要多少的量。
他刚看完与哥儿有关的医书不就,了解什么情况是正常的什么情况是不正常的。
而且昨晚刚帮他解决一次,按他的规律来说,现在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眼下,时未卿明显是非正常状态。
这种情况不能再让他继续睡下去,祁遇詹轻轻拍着时未卿的后背,道:“未卿,醒醒。”
“嗯?”
时未卿虽是做着梦,叫了几声便睁开了眼睛,只是还没有完全醒透,嗓音还带着梦中的暧昧撩人。
祁遇詹顾不上欣赏这些,揽着时未卿的腰肢,坐起来靠在床壁上。
坐好之后,祁遇詹把人抱在了怀里,手指轻轻拂开发丝,一边细细观察他的面色,一边低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难受。”时未卿半阖着眼睛,手在祁遇詹身上,摸索着什么。
精致的脸上颜色红润,额头温度也只比平常高一些,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清楚他哪里难受,祁遇詹扫了一眼那只乱动的手,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任由时未卿牵引,帮他舒缓难受之处。
祁遇詹突然想起什么,视线又落回了他的脸上,确切地说是落到了那颗孕痣上。
那晚之后,祁遇詹就在心里留了一份提醒,他时不时会注意着时未卿的孕痣,昨日看还没发觉什么。
祁遇詹掀开帐幔一脚,迎着透进来的光线,此时看去,那颗孕痣竟是比昨日艳了很多。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错觉。
这时,他的手被时未卿引到了后面,指尖传回的触感让祁遇詹感觉到熟悉,或者可以说,与那晚的触感一模一样。
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
祁遇詹低头看着舒服地眯着眼的小反派,眼眸深邃地看着他,原来那晚他并没有用圆瓷盒里的脂膏,而是他自身的反应。
既然是自身的反应,那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时未卿当时什么也没有解释,祁遇詹仍然可以对这一点肯定。
在大魏朝,孕痣是一个哥儿生养能力的判别标志,从出生开始颜色就不会再有变化,而现在,时未卿孕痣的颜色竟然发生了变化。
为了什么,不用问也能知道,于孕痣有关,只会是子嗣的问题。
而时未卿身上的反应,很多可能是副作用带来的。
至于方式,祁遇詹肯定这一点时未卿自己一定会很清楚,他已经不急于立刻询问清楚,反正人就在他怀里,跑不了。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帮他解决完现在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时未卿已经完全清醒了,一身清爽的地坐在刚换过的床铺上。
这期间,祁遇詹一反常态,没说几句话,就当是给他提醒了。
换完衣服,祁遇詹走到床边坐下,对上了时未卿无措又慌张的神情,他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冷峻的脸色。
时未卿做为书里的小反派,向来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这次如果不让他认识到不对,印象深刻不敢有下次,祁遇詹怕下次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背着他再牺牲一些什么东西,甚至是生命。
帐幔之内的氛围越来越冷,两人之间就是在一开始有没有这样过,时未卿越来越慌了,张口低低地叫了一声,“祁遇詹。”
一声之后,祁遇詹还是那个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时未卿蓦地红了眼眶,想靠近又怕把人惹得更生气,试探地把手伸出去,又唤了一声,“夫君。”
“别不理我。”
第118章 第 118 章
祁遇詹心一下就软了, 宠了这么长时间,最看不得的就他这个模样,但这是原则性问题不能轻易松口。
怕再看一下就破功, 他敛起眼皮, 移开了视线。
“夫君。”时未卿猩红的眼中慌乱无比,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开始退尽。
祁遇詹手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还是没动。
“你说只要说夫君二字就会心软的。”一瞬间即将失去祁遇詹的恐惧袭上心头,时未卿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 他手指在空中抓紧,似乎要将什么紧紧攥紧一般,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他浑身僵硬地一点一点挪向床边,嗓音颤抖声音哀戚,“夫君,你抱抱我。”
铮。
祁遇詹猛然听见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他抬眼伸出手臂, 将已经贴到他的人捞起来放到了腿上。
时未卿还没坐稳, 便双臂环住了祁遇詹的脖颈, 紧紧贴了上去, 声音沙哑,刚刚抛到脑后问题也放到了明面上, 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并猜出了两人之间是因何会这样。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我气, 别不要我。”
时未卿是一个有傲气的人,祁遇詹从没听他对谁认过错, 即使是书中临死前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却对他认了错。
祁遇詹心里的那点气到底消了, 手臂落在了他的腰上,将人护好,“说吧,瞒着我什么了?”
听着平淡的声音,时未卿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从王府嬷嬷的药方到纪二按照古药方做出的药丸全部合盘托出了,“纪二已经喂活鸡吃过,没有发现其他反应。”
“鸡和人能是一回事?不确定人食用有没有不良反应的药你也敢吃?”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甚至他担心的事也已经发生过了。
刚消的怒气瞬间腾起,祁遇詹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只能自己咬着牙忍着,“时未卿,你就没有想过,你如果真有什么我该如何!”
“我提前和纪二确认过,药材无毒,不会威胁生命,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失去生养能力。”
时未卿看了一眼祁遇詹,小心翼翼地继续,他脸色不好,他用脸蹭了蹭祁遇詹的鬓发,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是不是好生养,就是这样我才敢去试一试,我是想为我们留下子嗣,但我更舍不得你。”
被这撒娇讨好将怒气吊在了半空,哽得难受,祁遇詹直接气笑了,“这么说你是觉得自己做得对,看来你这错认得也是不情愿了。”
时未卿额头与他相抵,态度可以说非常有诚意,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这样对身体可能有损伤的事,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这小反派把狡黠全用在了这上面,祁遇詹心里叹了口气,既然目的达到了,也不必再冷着脸。
见他脸色缓和了,时未卿一直悬着的心也放回了原处,“夫君——”
“嘘,先听我说。”祁遇詹食指抵在时未卿柔软的唇上,挡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组织了片刻道:“未卿我希望你能知道,往后与我们有关的任何事,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商量,我不想你独自一人去牺牲什么和承受什么,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保证,我也如此。”
时未卿怔了怔,直起身黑眸定定地看着祁遇詹,回神后双手握住他嘴唇上的那只手,低头抵在眉心,如同向佛祖许愿一般,闭着眼虔诚地道:“我也保证。”
感觉到手背上的指尖沁凉,祁遇詹反手将两只手握在了掌心,调起内力给他捂暖,看着苍白的小脸,他亲了亲那颗孕痣,低声问:“吓到了?”
时未卿眼眶现在还红着,他抿了下嘴唇,坦诚地点了点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我真的害怕。”
“好。”祁遇詹看着那颗孕痣,想起时未卿早上的反应,道:“看来,最近这几天的反应都是因为那古药方制出来的药,之前一直以为是哥儿到了年龄该有的反应,还去找过纪二,他告诉我帮你疏解就好。”
祁遇詹顿了一下,想起来纪二给的两盒脂膏,反应过来,“纪二说的疏解和我理解做的疏解是两回事吧?他的方法才能解决你的问题?”
知道会提到这个问题,时未卿脸色红润起来,道:“是。”
虽然说得是问句,其实祁遇詹已经有了答案,时未卿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纪二的方法在时府多有不便,以我的方式对你的反应没太大用处,频繁纵欲又太过伤身。”
祁遇詹把声音放慢放轻,听着和缓不强势,“在时府暂时不要吃了,出去再继续,好吗?刚好也多给纪二一些时间,确认那药是安全的。”
其实看时未卿孕痣的颜色和反应,都是在往促进生养的方向发展。
祁遇詹感觉得到,那个古方药或许找真的可以改变哥儿的生养。
到目前为止时未卿没有其他不良反应,但他还是担心会反生,对时未卿的身体有损伤。
时未卿还记得这药不能停下,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他想了想道:“现在我和你一起商量做决定。”
时未卿顿了一下,语气变得郑重认真,“我希望继续服用,这药不能生养是最坏的结果,若真如此我也不后悔。而且纪二正在调制解决反应的药,过几天就能调制出来。”
祁遇詹道:“能不能生养事小,我不想你因此受伤。”
“纪二每天会为我诊脉,有问题他会及时发现。”时未卿看向他的眼神异常的坚持,“祁遇詹,我想要继续。”
他的态度坚定,让祁遇詹松动了一些,“把纪二找过来,如果解药没有问题,我就不再反对。”
让方头领把纪二叫来,两人去了榻上等他。
纪二进来了,却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反应,“主子,解药出现了一些问题,还需要一些时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见情况不对,纪二直接找了个借口,抬腿跑了。
纪二刚一关上门,时未卿立即转头看了过去,眼中带着祈求,“夫君。”
大魏朝对暗色孕痣的哥儿是什么态度,经过银楼那个哥儿的事后,祁遇詹非常的明白。
时未卿不可能一直不出门,只要面对众人就总有人会对这一点指摘。
既然现在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即便有失败的可能,他也不应该阻拦,“我可以同意,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
时未卿隐隐能猜出来他会说什么,还是问道:“答应什么?”
祁遇詹道:“脉象和身体出现其他问题立即停止继续吃药,以及在时府不许故意诱惑我。”
前一句没问题,后一句话里的意思不需要明说,时未卿也能听得出来前,知道对方也是为他考虑,他不再想进行到下一步,能维持了现状也好。
“我答应你。”
祁遇詹挑眉,显然没想到时未卿会这么回答,“这么痛快?”
时未卿犹豫半晌,闭上眼睛直言道:“我心疼你总是洗冷水澡,送上门,你都不肯,我不想你忍得太难受,只能答应你。”
祁遇詹悄声靠近,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时未卿的脸上,他低低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挪揄,“嗯,经过此事,胆子变得大了一些,只不过,要是睁开眼睛说这话就更好了。”
时未卿正处在羞赧中,感受到祁遇詹的靠近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把脸埋进了肩窝里,小声道:“那你还要等一等。”
“等一等也无不可。”
话是这么说,祁遇詹紧箍着他的腰,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按照计划,原本超不出十天,凌非何和封单明就会相信,送罪证之人是站在时仁杰和鄂州官员对立面的。
这这段时间内,凌非何和封单明会对他们打好信任基础,而想要和他达成合作。
现在因为此事计划不得不做出更改,祁遇詹等不及他们二人慢慢产生信任,他要把和他们见面的时间提前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加快速度解决时未卿的亲事,离开有颇多限制的时府,用纪二说的那种疏解方法解决他身上的反应,不至于纵欲太过频繁而伤身。
*
亥时,布政司衙门。
六一查到了孔指挥使对张三的通缉,以及李四的事,正在回来禀告。
第119章 第 119 章
“因李四之故, 孔指挥使撤了对张三的通缉,梧州内都在传李四亲口在孔府承认了张三是他的兄弟,还有传言说他们二人是隐世门派之人, 特被师门派下山铲强扶弱。”
六一继续道:“属下查证了一番, 隐世门派的传言没有实证, 并不可信,张三与李四的关系却为事实,这是属下从孔指挥使嫡子房内找到的东西, 是当时李四留下的。”
封单明接过六一递出的纸条,快速看了一遍,道:“此凭证可……”信?
最后一个字改没说完,封单明发现了异常。
“嗯?这字迹……”他突然转头对一旁的凌非何道:“昨晚那张三送来的那张纸在哪?”
凌非何去起身走向书案,边走边问:“我我去取来,有发现?”
“嗯,我感觉字迹有些熟悉。”封单明跟在凌非何身后走过去, 六一闻言也跟了过去。
两张纸被镇纸展开, 平摊放在书案上, 这么两相对比看过去, 他们三人立刻发现了问题。
凌非何道:“是一个人的字迹,六一说的没错, 张三和李四是兄弟。”
封单明转身靠着书案,看着六一问,“还有查到什么?”
六一回道:“其他属下暂未查到, 孔指挥使通缉张三的原因是打伤了他的嫡子孔行镜,这位孔少爷有恶霸名头做的只是一些帮其他几个梧州有名的恶霸做恶行善后, 算不得贪官污吏,此事与张三行事不符, 属下直觉能从其中查到线索。
但属下目前尚未查到张三为什么要打伤他,孔行镜因搅乱时仁杰嫡子亲事,被孔指挥使强行告假关起来了,近几日此事难有进展。”
封单明又问道:“石帮那边怎么样?”
“六五一直在石帮盯着,从告完状之后,石帮一直很老实,没人乱跑,他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抢夺被冯码头占去的地盘上了。”
“看上去石帮没问题,然而有时候太正常了也会有问题。”暗兵四卫已经到了梧州,现在人手充足,封单明吩咐道:“留一人盯着石帮,一人盯着孔府。”
“是。”六一说完走到了一旁。
“五二。”
“属下在。”六一身旁的一个身着粗布麻衣,高个面容也非常普通的年轻男子应声道。
这次跟着六一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他是暗兵五卫的五二,被封单明安排盯着那个跟丢的年轻男子。
五二一直在年轻男子消失的附近查探,今日查到了消息,他上前行礼道:“侯爷,今天下午那年轻男子伪装成商人,带着一商队从北城门出去,落脚在了另一处位置极其隐蔽的庄子上。”
“属下查探一圈,那庄子一个未建成的校场,可以容纳千数士兵,那年轻男子领的也不是商队,而是修建校场的匠人。”
封单明声音沉了下来,“建校场?看来年轻男子的幕后之人是要在此处养兵,就不知这余下的兵从何处来。”
“余下的兵要么从卫所里来,要么私下募兵。”凌非何突然抬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还有齐王,即是意图谋反,藩王必会屯私兵。”
封单明点头,他同意凌非何的猜测,“校场如果真有了士兵,对我们行事必定是个大阻碍,而且如果谋反事起,对梧州百姓也是危害,好在发现及时,能让我们提前找应对方法。”
凌非何此时发现,梧州之事随着知道的越多,处理起来也越棘手,而且还越查越多,这梧州水深的让人心惊,即便在冷静从容,他也有些感到压力剧增。
封单明时刻注意着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让两人出去后安抚道:“不用担心,现在是我们占得先机,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小心行事此行一定会顺利解决。”
凌非何呼出一口气,靠在封单明身旁的书案上,“借你吉言吧。”
“只是张三是个不定数,找不到他总归是个隐患。”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面露忧色,“他对我们知道的太多,而我们对他知之甚少,太被动。”
封单明抬起手臂,想环住凌非何的肩,犹豫了一下,从他身后绕了回去,落在了靠近他的那个肩膀。
他拍了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至少现在他看上去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凌非何还要说什么,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然走进来道:“大人,六三来报,后门有一位年轻男子求见,属下去确认了,那位男子自称为时仁杰嫡子身边的统领,大人见不见。”
“这么晚他来做什么?”凌非何从记忆力找出对方,有些惊讶。
骤然升起的危机感让封单明极其敏感,他立即问道:“时仁杰嫡子身边的统领,和你很熟?”
“不熟,我和他只见过一面,我也奇怪他来找我做什么。”
凌非何没注意到封单明的细微不对劲,想到对方的身份,补充了一句,“此人是时少爷的面首。”
随后把上次广盛楼发生的事和封单明说了。
“面首?”封单明瞬间抛开心里的酸意,那个统领来了兴趣,“这位时少爷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他怕是也不想与你成亲吧。”
他的语气太过殷勤热切,引得凌非何看了他一眼,“这门亲事本也是权宜之计,时未卿此人并非善类,和我不是一类人,我能看出他不喜我,只不过我没看明白他为何要与我频繁通信,还在信中表现得与我极为亲近。”
那一眼让封单明把自己的心情压了了下去,看上去不那么明显,“想不通就不用想了,正好人送上门了,不如先看看他来做什么。”
“嗯。”凌非何点点头,对着苏然吩咐,“把人带到正厅。”
祁遇詹跟着苏然从后门走了进去,布政司衙门他来了两次,都是从屋顶上走,这次虽然不是从大门进,也算是光明正大了。
苏然不是话多的人,祁遇詹与他也不熟只见过两面,也没话说,两人一路无言。
祁遇詹磊落自然地走进了正厅,任由屋内二人打量。
他的步伐轻盈,一看就是内功深厚,封单明打量起他的高大身材,越看越觉得这个他身形有些眼熟。
封单明收起了随意敷衍,正起了神情,眼中闪过怀疑和提防。
等祁遇詹走到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凌非何开了口,坐在正位上道:“不知郎君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祁遇詹闻声停在原地,应凌非何的示意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脸上挂了一个表示友好的微笑。
“在下姓张,二位可以称呼张某为张头领,若不习惯也可直呼张某姓名,张三。”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明示,听不出来就是傻子。
很明显他们两个聪明的很。
封单明和凌非何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诧之色,没想到一直在找却找不到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而且还是主动的。
封单明站起身,抬步走过去道:“你是张三?”
话语未落,封单明已经一招击过去,祁遇詹见他走过来就早有防备,迅速出手挡住。
两人在正厅内游走,短短几息已经过了一百多招,六一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知道张三武功高强,但一直不相信能比得过侯爷。
但现在眼前很有冲击力的画面告诉他,不得不信,张三确实能与侯爷打成平手。
封单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两息之后,他收手站回了凌非何身旁。
正厅内静默,没人出声。
刚才封单明出手一看就知道是试探,毕竟还有防范有人假冒的风险。
现在封单明已经确认了身份,祁遇詹等着他们两人的反应。
他看着凌非何站起来和封单明交流了一个眼神,环顾了密闭性并不好的环境,提醒道:“想必二位有话要说,此处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二位是否需要换一处?”
凌非何从封单明身后走出,出声道:“去我书房。”
祁遇詹跟着一行人走进书房,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封单明和六一的防备。
不过他也能理解,一直找的人突然自己找上门,换他,他也会怀疑那个人的目的。
不过他们把诚意也摆出来了,书房是重地藏有诸多机密,就这么让他进去,也算是示好了。
开头一切顺利,都在按照祁遇詹在心里演练的进行,那么他也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之前两次祁遇詹仅从窗户匆匆一瞥, 对凌非何的书房布局有大致了解,这次踏进之后,他发现立在中间的屏风不知何原因被撤走了,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祁遇詹第一时间注意到书案上的两张纸, 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留下的。
不着痕迹顿了一下, 祁遇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步伐未有一丝停滞。
只在心里惊叹凌非何和封单明两人能查到这个程度,要不是他张三的身份行事隐秘, 没几个人知道,怕是早就被他们找出来了。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凌非何和封单明都不蠢。
他们是书中主角,可以说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做为队友绝对是非常靠谱的。
当然如果有丝毫谎言和隐瞒的事情,以后被察觉出来都会破坏掉信任。
一开始直接坦诚布公才是最快速和最佳的方式,书案上那两张纸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书房里只剩下祁遇詹和他们二人,其他人都离开了。
“请坐。”
这里是凌非何的地方, 封单明把主位让给他, 凌非何对着祁遇詹伸手示意, 态度并未轻怠, 把他放在了一个同等地位上。
“等等,我还需要一些东西。”祁遇詹态度从容地坐在左下首, 在他开口前先他一步出声,“麻烦帮我准备一些酒。”
听闻此言,封单明第一反应看向了祁遇詹的脸侧, 好似在寻找什么痕迹。
见他如此,凌非何唤来苏然去取酒。
易|容|面|具出自于暗兵台, 他们用的多了很容易能看出破绽,之前光线和距离等原因, 封单明一直没往那方面想,现在这突兀的一句莫名地勾起了他敏锐的直觉。
“难怪我们遍寻不到,原来张头领易了容。”
祁遇詹状似无意道:“这还要多谢暗兵台的东西,封侯爷。”
封单明瞬间浑身肌肉紧绷,眼神眼神凌厉了起来,就在祁遇詹以为他会暴起时,他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情,只是语气不那么友好,“看来张头领知道的不少。”
暗兵台统领少有人知道其真实面目和身份,听到这话,凌非何也戒备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蔓延起紧张气氛,这氛围不太适合友好协商,祁遇詹笑了一下,缓和道:“二位别紧张,我今晚可不是来找事的,而是寻求合作的,而商谈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还请二位且耐心等一等。”
听了合作二字,对祁遇詹的来意,凌非何心里有了底,不管是真是假,先听下去才能确定。
他回了一个温和的笑,把刚刚封单明单方面引起的剑拔弩张气氛打散,“张头领放心准备,我们等得。”
其实除了在广盛楼,他让时未卿不开心,祁遇詹为了给时未卿出气,与他交锋,其他时候,他对这个书中的主角受并没有什么恶感。
凌非何也想起来广盛楼的第一面情形,道:“张头领似乎与在广盛楼时并不相同。”
祁遇詹听出来其中隐含的意思,他与时未卿的关系没什么可隐藏的,道:“我和未卿的关系并未骗凌大人,因身份之故才隐藏在他身边,面首一事非虚假之言。”
感觉这么说话太累,他直接挑破了:“凌大人不必如此试探,想问什么可直接问。”
这话说得倒是让凌非何一怔,和朝中官员习惯了绕来绕去,他怎么也没想到祁遇詹会这么直白,没再继续说,不过他的笑却带上了些真切。
封单明在一旁观看,一言不发,等着看祁遇詹要做什么,只是听他三言两语就令凌非何改观,看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戒备,只不过这戒备来自于情敌的危机感。
没人说话,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封单明那道视线存在感太强,祁遇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想说他有心上人,不用跟看骨头地狗一样看着他。
正想着,门声响起,苏然把酒端进来,放在了茶祁遇詹手边。
他取了些酒液沿着面具边缘涂抹,不多时后,把一张完整的面具掀了下来。
这面具带了许久,一拿下来,祁遇詹只觉得一脸的轻松。
“祁遇陇?”
正感受着脸上的舒服,祁遇詹突然听到凌非何惊讶的声音,随后又听他立刻否决,“不对,你不是祁遇陇,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面具还要用,把面具规整放在一旁后,祁遇詹把脸大大方方地抬起,让他们两人看得更清楚。
“你不是张三?你是谁?”
凌非何越看他越像远在都城的祁遇陇,不只他这么觉得,封单明也如此,他细细打量起祁遇詹的五官,这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在都城能见到很多类似的。
封单明眸光微动,“你与祁遇陇什么关系?或者我应该问你与皇族有什么关系?”
脸都露出来了就不是为了卖关子吊人胃口,只是祁遇詹眼中闪过恶趣味,他起身走到封单明几步远的位置站定,行了一个皇族同辈之礼,道:“在下齐王三子祁遇詹,见过堂兄。”
封单明的母亲福翎长公主与齐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按照关系来算,这声堂兄叫得确实没错。
也是这一声把封单明叫得发怔,查来查去,他怎么也没猜到送罪证的人是意图谋反的齐王的儿子,而且他还是这个态度。
祁遇詹没有得到回复也没在意,他自己直起身,边走回座位边回答凌非何的问题,“张三和李四都是我在梧州的假身份,至于齐王世子祁遇陇,他是我的亲长兄,想必这个不用我说凌大人也清楚。”
凌非何也在惊诧之中,一时难以聚神,说起祁遇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就是延平兄请封的汝宣郡王。”
“正是。”祁遇詹想了想又道:“我与齐王关系并不亲近,若不是长兄没人会记得我到了年龄该封爵。”
祁遇陇是凌非何的好友,爱屋及乌,他对祁遇詹的观感又改变了一些。
说是不拐弯抹角,但是没说不能攀关系,见目的已经达到,祁遇詹见好就收。
刚好此时,凌非何和封单明也整理好了情绪,祁遇詹直接步入正题。
“我今晚来的目的是想要与二位达成合作,想必二位已经收到那些官员的罪证,第一次送的是见面礼,前几日送的就是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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