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祁遇詹端正了神态, 拿出了对未来合作伙伴的尊重,正色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正事,不知凌大人和封侯爷可有意向合作。”
皇家亲缘浅薄, 亲兄弟尚且会互相残杀, 何况他和封单明从未见过, 没有一点亲情基础。
刚才的认亲不过是为了在谈判之前,做一些有利的加持,并不是要真的认一个堂兄。
凌非何神情也变了变, 袖口手指微动,再开口时,他拿回了主动权,“既然合作,在这之前有些疑惑不知郡王方不方便解疑。”
“凌大人请问。”祁遇詹又道:“谨慎起见二位还请继续称呼我张头领。”
无关紧要的小事没必要在意,凌非何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张头领昨晚送来的消息提醒我们尽快找到安和县藏着的漕粮以免被转移, 不知张头领可知民田案幕后之人身份?”
祁遇詹略一沉吟, 道:“民田案看上去只有安和县官员和梧州知府牵扯在其中, 其实它牵连甚广,并非只有安和县一县发生了, 其他县也有,不过漕粮被藏匿的位置仅集中在了某些地方,可以说是鄂州很多的官员都参与其中, 而其幕后之人正是时仁杰,其实时仁杰身后还隐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二位都不陌生。”
听到时仁杰的名字,凌非何和封单明都没有惊讶, 他们已经心里有了准备,只是时仁杰身后隐藏之人的身份没有查到消息,一时猜不出是谁。
蓦地想起自己来梧州的目的,凌非何出言道:“是左丞相徐番?”
“凌大人猜得没错就是左丞相。”祁遇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继续道:“只不过我这没有能证实左丞相的罪证,也仅是知道而已,尧州外的漕粮被劫案也是如此,其中只能查到时仁杰和齐王,对于左丞相难以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相信封侯爷也有同感。”
祁遇詹说完转头,不出意料地对上了封单明审视的眼神。
封单明眯了眯眼,被发现了也满不在乎,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如同狩猎者盯着猎物一般,但凡风吹草动有一丝动静便立即出手追击。
“没想到皇舅还能养出表弟这样出色的人,不仅知道暗兵台,还知道暗兵台不知道的事,表弟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就不怕我们怀疑?”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真假自有分辨。”祁遇詹视线不闪不避回看过去,自有一份坦荡,“说起来堂兄可能不信,知道暗兵台是机缘巧合的事,至于漕粮被劫案,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
封单明眼神如鹰一般,“应天是你去的?”
祁遇詹笑了一下,“不是,是我的近身侍卫去应天分部送的消息。”
封单明眼神不自觉加深,“你可知其他漕粮的下路?”
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祁遇詹继续极有耐心地带着回道:“不知,这也是我与二位合作要商议的事情之一。”
这时凌非何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再一次打破了封单明审问罪犯的氛围,封单明被他看了一眼,闭上嘴不再说话。
凌非何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抱歉,之前我们并非有意防备你,只是事关重大,容不得一丝差错。”
“无碍我能理解,这点小事我并未在意。毕竟我是齐王之子,齐王牵涉谋反之中,我的身份难免敏感,惹人生疑。”祁遇詹又看了一眼封单明,故意道:“堂兄现在信我了吗?”
封单明仍然抱有怀疑,但在祁遇詹坦荡自然地说出谋反之事后,封单明观他神情不作伪,不经意间瞥到一旁不着痕迹微微摇头的凌非何,暂时压下来防备。
他道:“信与不信你心里清楚。”
“确实,不过希望接下来的合作中来我们能互相交付信任。”祁遇詹也没想着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封单明对他信任起来。
在凌非何看来,双方试探的已经差不多,对对方都有了大致的了解,是时候商讨合作事宜。
他看向祁遇詹问:“不知张头领要与我们合作什么。”
将解决时未卿亲事和时仁杰向齐王借兵之事说出来后,祁遇詹道:“我需要二位的帮助和配合。”
听到了解决时未卿亲事的时机,把对他的保护和影响也考虑在内,凌非何和封单明对视了一眼,他对来梧州的目的也不再有任何隐瞒,“你既然知道谋反一事,那么也没有必要瞒你,我来梧州的目的就是来查此谋反案,接下来也需要张头领的帮助了。”
凌非何说完,祁遇詹低头喝茶也能感觉到两双眼睛在观察他,而放下茶盏再抬起来时,那两道目光又消失了。
明显是还没有相信他。
祁遇詹再开口时,隐下了李雄听的消息,以免他们把人带走让时仁杰察觉。
“好,那我们的合作就此达成。”
三人达成了一个初步共识,接下来开始了交换信息。
说是互相交换消息,不如说是祁遇詹单方面把时仁杰和齐王谋反,民田案,漕粮被劫案的信息串联到一起解释给另外两个人听。
民田案是为了屯粮,漕粮被劫案是为了屯兵和屯粮,总之都与谋反有关。
说完以后,祁遇詹和他们商讨下一步行动,“现在要解决凌大人和未卿的亲事就尽快找到时仁杰谋反的铁证,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勾结藩王和私养漕兵,其他细枝末节不必提,还需要查找的罪证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漕粮的位置。”
凌非何快速将之前得到的消息和祁遇詹刚才的话整合,皱眉思考道:“我们现在不确定暗吞漕粮有多长时间,不清楚有多少漕粮被藏起来,它们又在什么位置,但如果能找到记录这些漕粮的账册,自然就全都一清二楚了。”
祁遇詹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还没有完全熟悉这里要紧事都会记账成册可以做为证据的思维,经凌非何一提醒也想起来了。
“那么现在就要尽快找到账册,这么紧要的东西一定会被时仁杰藏起来,以我对时府的观察,墨翠院一直重兵把守,他最有可能把账册藏在院内的书房里。”
“此事交给我。”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封单明突然开口道。
只有他与祁遇詹武功最高,寻找账册最合适,封单明是觉得罪证都是祁遇詹提供的,账册再由他来找,到显得他们不出力。
同时也是试探是不是祁遇詹给他布下的陷阱。
他绝对没有因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而不高兴的意思。
祁遇詹想了想,他还有其他事要做,便没拒绝,“时仁杰向齐王借兵之事需要凌大人行个方便。”
“我能做什么,张头领请说。”凌非何道。
“将民田案潦草结案。”
第122章 第 122 章
凌非何神情立刻有了细微的变话, 眼神冷了一瞬,“郡王意思是要我放过安和县的官员?”
“凌大人勿急,只是权宜之计。”
这件事踩了凌非何的底线, 祁遇詹知道想要说服他不是易事, 但没想到从进府到之前打的良好基础都无用了。
他解释道:“今日我从贴身侍卫那收到了城外庄子正在建一个校场的消息, 并且他还遇到了封侯爷的人,想必二位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凌非何要看看他会说什么,对此事没有隐瞒, 点了点头。
祁遇詹继续道:“带领匠人过去的年轻男子为时府侍卫统领林观,是时仁杰的亲信,而这个校场就是时仁杰要安置向齐王的借兵的地方。”
封单明问道:“借出多少兵力?”
“八千。”
祁遇詹说完,看着两人的脸上浮上来了些许凝重。
毕竟以这些兵力,在无人防备时,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控住梧州。
两人反应都在祁遇詹的预想之中,他从胸口取出银钩玉佩, 放在掌心摊在身前, “齐王有意将这八千兵力交由祁遇邝带领来梧州, 若由他带兵, 必将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阻碍,时间急迫, 我需要尽快回姜州争夺兵权。”
两个人已经知道银钩玉佩的来龙去脉,凌非何看着祁遇詹的掌心问道:“张头领有多少把握?”
“八成。”其他两成是齐王妃和意外,祁遇詹说得保守了, 他实际的把握在九成。
但对于合作伙伴,显示做的事并不容易, 最后才好分更多功劳。
他又道:“时仁杰借兵之前,会确认凌大人是否对他有威胁, 这就是我为何要凌大人潦草结案的原因,但这只是其一,还有另一个原因,安和县现在出了问题是需要补救,这个时间是推摊丁入亩的最好时机,凌大人借此去安和县查漕粮之事,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视线,时仁杰也不会有太大怀疑。”
“张头领之意,并非是替那些官员洗脱?”凌非何说完直直看着祁遇詹。
祁遇詹回道:“当然。”
听完解释,凌非何的神情也没有缓和。
他喝着茶一副沉思的模样,捏着茶盏的手指泛白,再隐藏也没逃过祁遇詹的眼睛。
他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不信他。
不怪凌非何多想,换另一个见惯了阴谋诡计的也如此,何况是他这个受过现代世界丰富信息熏染的穿越人士。
就连祁遇詹自己都觉得,有绕了一大圈只为了知府和安和县官员脱罪的嫌疑。
祁遇詹不用看,一旁的封单明神色也不会是善意的。
封单明行伍出身,再有谋算也比不过饱读书籍的凌非何。
两人之中最难缠实际是凌非何。
为了不暴露自己而达成合作,来的路上,祁遇詹考虑过是否要采用以边疆需粮的弱点先发制人,施压拿到主动权的谈判手段。
有了共同的目的和利益会促成合作,但同时凌非何心里对他必将会有抵触,祁遇詹深知封单明把凌非何看得有多重,一旦凌非何有所表现,他们二人一定会一致对待他。
如果真变成那个局面,双方将会有隔阂,不说会不会影响到合作,就说梧州之事了了之后,他能从其中得到的东西,一定达不到最初的预想。
与他们合作就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功劳和权势,最后结果不是想要的,岂不是白合作了一场,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拿出诚意。
以祁遇詹从书中对凌非何的了解,他如果说出穿越的身份,现在反王之子的身份就不再是他的束缚,而跳出这个敏感的身份,再加持之前打好的基础,祁遇詹想应该会收到凌非何的信任。
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其中也有一半赌的成分。
祁遇詹打破寂静,突然开口道:“听说摊丁入亩是凌大人提出的?”
凌非何放下茶盏,高速运转的大脑暂停下来,抬头看了祁遇詹一眼,没有看出他的意图,还是回道:“是,张头领有何疑惑之处?”
祁遇詹笑了笑,摇头:“没有,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政策,我深感佩服,在王府时我看过一本书发现一个相似的政策,不知凌大人听没听过?”
凌非何眸色一闪,他对这项政策的来处非常清楚,哪是他想出来的,只是发觉摊丁入亩适合现在的大魏朝,但说明来处就涉及他穿越的秘密,不推行出来又是大魏朝重大的损失,保命要紧,最后他只得把事情认到了自己身上。
关于有益于国家和百姓的东西,他都不会拒绝,问道:“我很感兴趣,不知是什么?”
祁遇詹扫了一眼同是感兴趣的封单明,看向凌非何,随意地道:“名为一条鞭法,著书者姓张。”
“啪——”
凌非何桌边的茶盏摔到了地上,同一时间他自己也低下了头。
“怎么了?”封单明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凌非何立刻站起来挡在了他身前,沉着脸,看向祁遇詹:“你做了什么?”
祁遇詹也是一怔,随后举起双手表示与他无关,“封侯爷不要误会,我可什么都没做。”
这本书背景是一个架空朝代,现在历史中有的东西,这个世界很多都没有,而祁遇詹提到就是不在其中,现代部分人清楚的。
而凌非何做为高中语文老师,自然非常清楚,祁遇詹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这句话中隐晦的含义。
只是书中多大的场面凌非何都能沉得住气,压得住场,祁遇詹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封单明沉眸又看了祁遇詹一眼,没有从他脸上发现任何心虚之色,才侧身回看凌非何,“是他动的手?”
闻言,凌非何从震惊中回神,掩藏好眼神才抬头道:“和张头领无关,是我太激动了,张头领说的那本书像我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找到的珍本,一时情难自控罢了。”
又看了凌非何一眼,封单明才坐回去,他优点不多,脸皮厚算一个,坐下之后给祁遇詹道了个歉,“抱歉,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祁遇詹表现的非常有风度,不在意地回道:“刚开始合作,磨合期间出现问题都能理解。”
这时,凌非何整理好了心情,向祁遇詹看过去,世上阴差阳错有很多,他能听懂祁遇詹的话,但不代表会立即相信他也是穿越之人。
“张头领,那本珍本我无意中也看过,但看过一次之后就再找不到了,我想与张头领确认一番我们说的是否为一本。”
祁遇詹伸出手臂,抬了抬,“凌大人尽可问。”
凌非何没有祁遇詹那么放松,手指在袖子的隐藏下抖着,他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知书中可描述过手机为何地?”
祁遇詹微不可察地挑眉,回道:“这个地方没有看到过,但我看到了两个颇为新奇的东西,叫汽车和火车,不知是我与凌大人说得是否为同一本?”
第123章 第 123 章
祁遇詹回去的时间太晚, 时未卿已经睡下。
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侧躺着从身后揽腰将人拢在了怀里,正欲闭上眼睛, 祁遇詹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变了。
等了好久不见人回来, 时未卿最后熬不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已经习惯了祁遇詹的陪着,他怎么也睡得不安稳。
在感受到腰上一紧,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后,他很快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时未卿扶着腰间结实的手臂,闭着眼睛慢慢地转身,嗓音带着没完全清醒的含糊,“结果怎么样?”
受不了时未卿这么磨,祁遇詹躺平后手臂一用力,把他捞在了自己身上, “凌非何要考虑考虑, 明日给出答复。”
很神奇, 时未卿本来没觉着有多少困意, 一躺在祁遇詹身上,困意开始侵蚀意识, 他的眼睑愈加疲乏,不想睁开。
时未卿侧过头来枕在了祁遇詹的胸膛上,声音也变得小了些, “他们会拒绝?”
祁遇詹回道:“不会,我们合作会达成。你忘了我有秘密武器。”
祁遇詹从凌非何的言行上看到了答案, 封单明直觉敏锐,凌非何怕被他察觉出来, 又问了一些其他疑问,把话题转移开了。
但那期间凌非何对祁遇詹的态度有了细微的转变,要不是祁遇詹研究过他在书中描写的性格,恐怕就也会和封单明一样没有察觉到变化。
凌非何提出要考虑一天,应该是想着怎么说服封单明。
听得出时未卿声音中的困意和混沌,祁遇詹替他拢了拢后背散乱的乌黑长发,盖好被子,温声道:“睡吧,想知道什么明日再告诉你。”
“嗯。”时未卿蹭了蹭胸膛,将脸埋进了眼前的颈窝了,不再动了。
祁遇詹没有跟着一起睡,他没多少睡意,手掌贴着怀里人的后腰,仰躺着在黑暗中看着床顶。
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凌非何,与第一次被他和时未卿排挤的吃瘪不同,今晚的凌非何表现得从容自信,他身上仿佛有着一层看不见的光芒,那是在自己喜欢又擅长的领域中的恣意纵情。
祁遇詹回想着时未卿书中和现实的境遇,如果没看见那样的主角,祁遇詹还不会感觉急迫,但经过视觉的冲击之后再回看,他只觉得心在一揪一揪地疼痛。
明明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处,祁遇詹却急得现在就想把所有都捧到时未卿面前,让他不再郁结,摆脱束缚和执念,只做他想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夜更深了。
在万籁俱寂的帐幔内,祁遇詹低头轻轻碰了碰时未卿的发顶,轻声低语:“我会尽快把你带出时府。”
而怎么才能尽快,祁遇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时未卿一再保证没有身体问题,祁遇詹即使相信他,心里也还是不放心,在第二天诊脉时全程紧盯。
看得纪二把脉的手指都差点不知道怎么放了,好在昨天主子已经告知了他情况,他心里多少有点准备,顺利把完了脉。
见纪二收回手,没等他开口,祁遇詹绕过矮桌坐在时未卿身旁后,先一步问:“怎么样?”
纪二道:“主子身体安好,并未因药有损伤。”
有了前科,祁遇詹看他没有那么信任了,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见他没有说谎的迹象,才稍微放下了心,“解药如何,最快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说起缓解古方药给时未卿带来反应的药,纪二皱起了眉头,罕见地挂起了愁容,“遇到了一些问题,原本以为不大,昨日发现要把之前的全部推翻,现在我也确定不了具体时间。”
随后他散了眉头,道:“好在张头领在,主子有反应也能解决。”
祁遇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粘过来,靠向他怀里的时未卿,抬手揽住人,“过些时日我会去一趟姜州,半月左右才会回来,那段时间我不在未卿身边,他的反应无人解,纪二,解药要在我走之前配出来。”
闻言,纪二眉头又聚拢了,比刚才的起伏还大,知道了其中的轻重,他正色道:“我会尽快的。”
祁遇詹能理解其中的困难之处,道:“接下来辛苦了。”
听着两人总算说完,时未卿立马把纪二打发了出去。
门关上后,他转身把脸埋在了祁遇詹的胸前,不想把不好看的表情让他看见,但闷闷的声音里的落寞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什么时候动身?”
祁遇詹手掌安抚性地缓缓捏着时未卿莹白细腻的后颈,“还没走就舍不得我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声,祁遇詹有些好奇地低下头,想要把时未卿扶起来看看他怎么了。
他刚一动,时未卿双臂就环紧了他,这点力道对祁遇詹来说很微弱,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他停了下来,没再动,过了一会儿就时未卿回道:“我和你一起去。”
祁遇詹还是挣开了,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声音里的哽咽。
只是想逗一逗他,没想到会这样,祁遇詹有点后悔,双手掐着腰把时未卿提到了腿上坐好,抬起一只手拂向微红的眼尾,如预想中感觉到了一些湿意。
他叹道:“时间还没确定,我故意逗你的,怎么还哭了?也是怪我,明知道你舍不得还要拿这事逗你。”
时未卿撇开眼,抿了抿嘴唇,声音恢复了正常,但能从中听出有些不自在,“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他立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哭。”
明明眼眶都红了,另一侧眼尾的一滴泪珠还在那挂着欲落未落,却还偏坚持说自己没哭。
被他这个可以说是可爱的模样击中要害,祁遇詹把那滴证据吻到嘴里消灭,低低笑了一声,“最近眼神不太好,是我看错了,你没哭,就是变得越发地粘人。”
时未卿移回视线,一点不为自己辩解,大大方方地承认,“忍不住,喜欢靠近你,粘着你。”
蓦地,祁遇詹想起了昨日深夜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待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来口,“我娶你好不好。”
虽然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但已经说出来了,祁遇詹就不会半途而废,“未卿,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不会限制你,还会陪着你。”
发生的太突然,时未卿这段时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下意识道:“我还没有给爹爹报仇……”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心有愧疚。
心里有所期待,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祁遇詹压下心中正要升起的失望,嘴角勾起,目光柔和地看向时未卿,“没关系,我等得起。”
他没有明说的是,时未卿的答案已经和最初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笃定的这辈子不会成亲,到现在心怀不安地解释,这中间的变化就说明他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时未卿的那句并没有拒绝,而是表达了要为他爹爹报仇的心愿要完成,这明显再说成亲是早晚的事。
况且对于他们俩而言,成亲只是一个形式,有则锦上添花,没有对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今能听到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意外之喜。
第124章 第 124 章
到了约定时间, 祁遇詹晚上又去了布政司衙门,凌非何给的回复和他预料的一样。
说是考虑一天,他上午就把封单明忽悠住了, 接下来, 他们三人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合作计划。
对于民田案, 凌非何根据明面上的证据,定罪了知府和安和县被抓来的几个官员,其他涉事官员暂且不动, 祁遇詹和封单明都没有异议。
过了两天,凌非何将审查结果递交给时仁杰,时仁杰简单审理后认同了他的结果,几个官员被押送了都城。
借着民田案,布政司衙门门口正式张贴了摊丁入亩的告示,百姓不知案中内情,但他们看到了真的有官员被定罪, 而不是官官相护, 一瞬间对凌非何和这项政策均是认可和支持。
民田案已结, 现在只等时仁杰那边放松, 取消对凌非何的防备,向齐王借兵。
之后等了几日, 没见时仁杰有所行动,三人刚开始还有些猜疑,后来想起来城外那个庄子上的校场还没有建好, 现在就是把兵借来也无处安置。
祁遇詹也安下心来陪着时未卿,这几日, 他感觉到了时未卿有些焦虑,他不单单只是粘他粘得紧, 晚上睡时还说起了梦话。
为了让他安心,祁遇詹还找了借口,陪他出去转一转,又费劲心思哄了很长时间。
时间赶的很巧,又过了四日,祁遇詹刚收到校场完工消息,第二天樊魁又传来消息,齐王派人送来了信。
齐王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时仁杰告诉他漕粮已经收到,询问什么时候调兵。
另一个信是给祁遇詹的,齐王在信中问他银钩玉佩是否有消息。
知道祁遇詹这些日子就是在等这个时机,樊魁打探出消息后没有耽误,将那封信送到了念林院。
按着祁遇詹之前的吩咐,他还将消息一同给凌非何和封单明送了过去。
这日傍晚,天将黑未黑时,祁遇詹一副气势汹汹地模样,从正门闯进了布政司衙门。
遇上有人阻拦,祁遇詹将他们制住扔在了一边,一路闯到了凌非何落脚的院子。
到了院口,祁遇詹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苏然,没等他说话,苏然先提醒道:“后面没人跟着了,张头领请进。”
说完,苏然将院门大敞,慢慢地躺在了院门口,头一歪晕了过去。
不远处隐藏加望风的暗兵六卫:……
祁遇詹知道他是装的,脚步没停,走到书房时一脚将门踢开,迈了进去。
屏风后,凌非何和封单明坐在茶桌旁,早已等候多时。
他白日收到消息,知道他会过来,现在见人进来,便将亲自沏的茶为祁遇詹倒了一杯茶,道:“推行摊丁入亩一事,还要多谢你帮了我的忙。”
推行这项政策,虽然不是他到梧州的主要目的,但是也是举足轻重的,凌非何原以为在鄂州推行会是难度最大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最容易的。
那天晚上商议完计划后,他们已经六天没见过,虽然祁遇詹和凌非何两人没有独处的机会当面相认,但自那天之后,凌非何就单方面地提高了对祁遇詹的亲切感。
不用他明说,祁遇詹已经从他招待的茶水和熟稔不见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
头顶着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祁遇詹坐在茶桌旁,对着凌非何一语双关地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说这话就见外了。”
“好,不说这个。”凌非何问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现在开始吗?”
祁遇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在手旁,点了点头:“开始吧,我不便在这多留。”
他转头,看向刚才那道视线的主人,见封单明正看着他手边的茶盏,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封侯爷?”
封单明抬起眼睛,看过去,“我亦准备妥当。”
祁遇詹站起身道:“劳烦凌大人和封侯爷了。”
凌非何没说话,封单明却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表弟见外了。”
祁遇詹顿了一下,如同什么也没听见地看向凌非何,“这屏风我来?”
凌非何看了一眼厚重的屏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无缚鸡之力地双手,“你来吧,真实些。”
“好。”祁遇詹走到门门口,模拟刚进去的方向一脚将屏风踢到了地上。
凌非何抬起屏风一角就要躺下去,这时身前横起一只手臂,顺着看去,他疑问的眼神看向了手臂的主人,“怎么了?”
封单明指着屏风倒下荡起的一片浮尘,“躺底下容易压伤,你身上已经伪装了伤,躺在边上就够了。”
凌非何想起腹部画的伤势,没有拒绝,和苏然一样躺在地上,一歪头晕了过去。
封单明靠近茶桌,道:“广盛楼见。”
祁遇詹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他身影消失在院口,封单明看了一眼地上闭着眼的凌非何,动作迅速地将一个茶盏拢到了袖子里,而后也走了出去。
他踏出书房的一瞬,抬头向六一的位置看了一眼,便跃上屋顶,接着夜色的遮掩藏起了行踪。
即使六一知道封单明看不清他,但他还是一凛,赶忙让身旁的侍从回去。
免得凌大人在地上躺得时间长着了凉,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侯爷。
在广盛楼汇合,祁遇詹和带上李四面具的封单明去了时府。
到了时府门口,两人翻身下马,门房见另一人是生面孔,拦住正要询问,就被封单明拂开。
“张头领,你怎能带人擅闯巡抚府上!”
祁遇詹经过门房,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府里,嗓音阴沉地留下一句话,“叫时仁杰出来,我在念林院等他。”
门房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没敢再说什么,等祁遇詹走远了才敢跑向墨翠院。
经过前院时,二人又将遇见的侍卫解决了,不过动手的是封单明,祁遇詹现在还处于中十香软筋散状态,不便出手。
这也是他叫封单明过来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当打手的,不过祁遇詹不可能对封单明说这么直白。
到了念林院,封单明发现院里的正房同样也是大门敞开着。
祁遇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他走的时候一样,正房没有被动过,门口没有一个人守着,方头领和纪二也不知道去哪了。
向院里走,从打开的门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正房外间一地的凌乱,好似发生了争吵摔砸之后的场景。
确实是争吵之后的模样,不过房里是祁遇詹和时未卿伪造出来给时仁杰等人看的。
现在姜州已经来信,祁遇詹发觉时机到了,是时候离开时府了,便导出了这出戏。
把封单明留在院门口守着,祁遇詹自己走向正房。
他走到正房门口停住,从门口看进去发现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时未卿。
那道背影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时未卿早就听到了有人进院里,猜到会是祁遇詹,他转头看向门口,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祁遇詹看着神情低落的时未卿,低声哄道:“我明日才动身,今日晚上还会回来陪你。”
第125章 第 125 章
时未卿起身走向过去, 停在祁遇詹身前,声音中明显兴致不高,“我知道。”
祁遇詹无声叹了口气, 俯身在他眼尾亲了亲, 转移了话题, 又提了一遍一会儿要怎么演。
两人说话封单明听得清清楚楚,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完全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更不会想到这两人往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声音。
“人来了。”祁遇詹道。
时未卿看了一眼祁遇詹的胸膛,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时仁杰距离念林院不远处,听不见院里的声音,时宽却可以,他将两人对话内容转述给了他。
时仁杰皱着眉头走到门口,听到了一道带着怒气的男声。
“你说你不成亲, 我等你, 现在你告诉我想嫁给别人, 你答应我和我远走高飞, 都是骗我?你和那个叫凌非何的小白脸才认识多久,我不信你会喜欢他!”
时仁杰又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过来。”
接下来声音里的怒气被压下去,换上了隐忍克制的语气,“时未卿, 你跟不跟我走?”
时仁杰怕自己儿子说出肯定的答案,注意力完全被声音吸引, 没注意门口有人,他正要走进去, 没想到没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拦在了门口。
时宽立马祭出蛇头剑横在身前,肌肉紧绷满身戒备,他感觉得到眼前之人武功不比他低,“你是何人?”
时仁杰把视线目光移到了近处,先是看了一眼时宽,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封单明身上,出声道:“李四?”
这时,时仁杰侧后方的林观才把视线收回来,也上前护在了时仁杰身前。
封单明听到那句小白脸,脸黑了一层,如门神一般挡在门口,没有任何要给他们解疑的意思。
祁遇詹如同才发现门口动静一般,转身看了一眼,突然向时未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要把人强制带了走。
时未卿什么也没说,顺着力道踉跄着扑倒祁遇詹怀里,被揽住腰稳住身体后,手指蜷着忍了忍才没有抬起来环回去。
看着正房门口的两人,时仁杰眯了眯眼,沉声道:“张三,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男子抱着我儿子要做什么!”
祁遇詹站在原地没动,手抬起捂上了时未卿的嘴,似乎怕他说什么不想听的话,道:“时大人,这还不明显吗,张某当然是来抢人了。”
“堂堂一届大侠,如此做为不觉得有失身份。”时仁杰视线落在了祁遇詹的手上。
祁遇詹紧了紧手臂道:“时大人是文雅人,怕是不知道江湖人粗俗,找媳妇要什么脸面。”
时仁杰不知是被祁遇詹的动作还是话挑衅到,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去把少爷带回来。
话语还未落下,时仁杰身边跃出四个人,时宽和甲大同时出手袭向了封单明,林观和乙大跃向了祁遇詹。
顷刻间,双方交上了手。
封单明留着手,和时宽两人打成平手,祁遇詹这边虽然两人顾忌时未卿,不敢下手,但他不能暴露内力,而且他是演戏,又不是真要把人带走,故意做不敌状。
看情况该离开了,祁遇詹挥掌袭向乙大,又侧头躲开林观一拳后,松开了捂着时未卿的手,“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时未卿不愿说出拒绝的话,演戏也不行,只冷着表情,淡淡的声音显得很绝情:“放开我。”
“好。”祁遇詹咬着牙道:“你别后悔!”
听着这句话,林观一顿,暗中收回了攻击的招式。
又避开乙大的招式后,祁遇詹冲着封单明方向喊道:“老四。”
同时他坐着把时未卿抛出去的假动作,把乙大引开,将人轻轻放在了门口。
这时,封单明也绷着嘴角甩开了时宽和甲大,与他汇合了,封单明提着祁遇詹的胳膊,一提气,两人跃上屋顶消失在了黑夜中。
不用时仁杰吩咐,刚刚出手的四人自发追了上去。
院中就剩下,时未卿和时仁杰,已经围在院口的侍卫和死士。
时未卿一想到明日祁遇詹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就没心情应付时仁杰,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时仁杰不管他是真不愿走还是因为玉佩,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他把死士带走留下侍卫,也离开了。
绕了一圈,把时宽四人完全甩掉后,祁遇詹跟封单明去了布政司衙门。
前几日封单明寻着机会,夜探了时仁杰,知道他要去,祁遇詹还拜托他找一找那对玉佩。
然而,封单明这趟去并没有太大收获,他翻了书房也没找到任何和漕粮有关的东西,只找到了与齐王相通的信件,和一些记载贪污受贿的账册。
那些东西并不紧要,未免被察觉,封单明把东西都恢复了原位,什么也没有拿走。
祁遇詹知道这个消息后,问了时未卿其他可能藏账册的位置。
之后几日,他陪着封单明一起又查探了时府几次,结果仍是没有找到,这件事暂时停了下来。
凌非何的书房已经收拾妥当,祁遇詹跟在封单明进去后,就听他自言自语嘟囔:“我这茶盏怎么缺了一个?”
原本没觉什么,祁遇詹不经意一低头却发现他前面正在走过去的人,脚步不着痕迹顿了一下,动作细微,还是被他察觉了。
当做什么也没发现,祁遇詹走到茶座旁坐下。
封单明刚坐下便直接道:“时府没有线索,我打算去一趟黄州,输运漕粮上都城是由漕府负责,漕粮被劫他们脱不了干系,也许漕粮账目问题,在漕府可以查出来线索。”
祁遇詹想了想,没有反对,凌非何已经知道了,同样也没有异议。
几日接触下来,祁遇詹观两人对他有了些信任,未免他们继续查李雄听惊动时仁杰,他将李雄听被他安置起来的事情告知了两人,并没有说出来位置。
听了祁遇詹没有隐瞒的理由,凌非何和封单明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初要找李雄听一个是担忧他的安全,一个是要知道齐王和时仁杰谋反之事。
现在这些都已经知道,他们暂时也无须去见李雄听,不如留在祁遇詹安排的地方安静养伤。
经最后商讨,明日三人各自有了目的地。
祁遇詹去姜州夺兵权,凌非何到安和县查漕粮,封单明去黄州找账册线索。
这次回姜州,樊魁也要跟着,临走前,祁遇詹将许家粮商交给了暗兵五卫,让他们连同城郊庄子上的漕兵一起盯着。
回了念林院,祁遇詹并没有在院子周围发现额外新增的侍卫或死士。
原以为要废一番功夫才能进去,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刚争吵后被打发外出找祁遇詹的方头领和纪二已经回来了,祁遇詹跳窗进到正房时,正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在外间。
纪二见祁遇詹回来了,极有眼色地出去了。
“时大人没派人在院外守着,是起疑心了?”
时未卿起身走到祁遇詹身边,摇头,“没有,父亲看出我对凌非何没有太多感情,大约猜我是因为爹爹的玉佩才会这么做,院外本来有几个侍卫,被我打发走了。”
“也是,这么短时间就产生感情确实让人生疑,这样真实。”
祁遇詹抱住投怀送抱的人,听时未卿说:“不说这些了。”
祁遇詹笑了笑,在他柔软的双唇上碰了碰,应道:“好。”
第二日早上天没亮,祁遇詹就起身了,走之前,他坐在床边给时未卿掖了掖被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轻手轻脚地把一个东西放在了他的枕边,起身离开了。
这次回姜州,祁遇詹把纪五也带上了,三人乔装一番,一个一个出了城门,最后在城外不远处汇合,驱使马匹一同使向姜州。
第126章 第 126 章
早晨的阳光穿过帐幔缝隙, 刚好落在时未卿的眼皮上,把他从睡梦中晃出,他转头避开, 并未睁开双眼。
还有些酸软的手臂向一旁摸了摸, 只摸到了晾在空中早已失了温热的床铺。
时未卿慢慢抬起眼睑, 看向了身侧已经空无一人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他又闭上眼睛向那个位置蹭了过去,将脸埋进枕头里, 缓缓呼吸着,闻着上面残留的气息。
时未卿动了动手,放在脸侧,落下之后感觉到手上的触感,他突然之后睁开了双眼看过去。
是他们两人在林园做的那个纸鸢。
时未卿把纸鸢握在手里抱在了怀中。
昨晚临走前祁遇詹又帮时未卿解决了身上的反应,想他多坚持几天又临近离开,祁遇詹满足他多增加了几次。
这样做的后果, 就是今日时未卿整日都是恹恹地不想多动。
纪二原本也担心, 把完脉之后放下了心, 只是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让人好好休息, 把来的人都挡了回去。
第二日纪二看时未卿精神好些,才把何楼放进来。
何楼听说了前晚的事,昨日又因时未卿生病拒绝探视, 心里没少着急,实在不放心盯念林院盯得紧, 一看院门开了,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少爷可还安好?”
时未卿坐在书案后, 从名下产业的账册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无碍。”
何楼看着时未卿,发现他不如以往张头领在时有精神,不知怎么劝才好。
见他没说话,时未卿看也没看他,翻了一页账册,“找我有事?”
何楼想起来最近出门采买遇见的事,道:“城外上清寺月季开得正好,少爷可去散散心。”
时未卿顿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什么,他又翻过一页纸,淡淡地道:“出去?可能吗?”
刚发生劫人的事,何楼不确定张头领是不是还没有放弃,在外面伺机而动,但以他听到的传闻,张头领还是以少爷的意愿为主,真要遇见了,也可以周旋,大不了多带些人。
而时仁杰那边,何楼把握更大些。
“少爷只需想去不去,剩下得交给小人。”
何楼眼里的担忧太明显,已经到了快要溢出来的地步,时未卿抬头,把到嘴边的话换了一句,“那就去吧。”
“诶,少爷,小人这就去准备。”何楼起身正欲告退,又道:“散心一事不急,少爷先养养身子,明日再动身。”
时未卿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一声,“嗯。”
何楼离开后,纪二又走了进来。
“主子,凌大人那边前晚传出张头领把他打伤,昨日传言扩大,凌大人今早借着躲风头已经离开梧州了。还有孔行镜被放了出来,时慧瑶已经找上他了。”
“计划顺利就好,别的不用管,盯着就行。”
时未卿最近没心情知道他那个妹妹要做什么,只要不影响他们计划就行。
不知何楼用了什么方法,第二日他过来时带来了时仁杰同意的消息。
时未卿没拒绝,放下账册,坐上了他安排好的马车。
马车还是他常坐的那辆,方头领在外赶着,纪二在里面陪他。
何楼这次也跟去了,时府门口一行人动了起来,他和林观骑着马,连通侍卫和死士跟在马车后面。
上清寺在城外五里处,不仅风景极佳,香火也常年旺盛,其中还属求姻缘的最多。
那些人大多是奔上清寺广通殿里的观音娘娘去的,传言那尊观音菩萨极为灵验。
等时未卿等人到时刚好赶上午膳,他们便在寺里用了一顿斋饭。
时未卿这两日胃口也不太好,他没吃多少就吃不下,这里没人能管得了他,只能在他要离开时跟上。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时未卿只留下纪二,把方头领和何楼打发了回去。
“你们不必跟着。”
走出用膳的院子,纪二加快一步,离得时未卿近些,问道:“主子想要去哪?是随意转转还是看看寺里的哪处景色,我都打探好了。”
把打探出来的地方说出来后,时未卿选了一个地方,“去看看月季。”
“主子这边走。”
有纪二在一旁领路,两人慢慢悠悠的走,没走弯路到了目的地。
看到那丛月季,花开的很好,但时未卿眼神有些失望,“是白色的。”
纪二也是才知道时未卿喜欢月季,他大胆地问道:“主子不喜欢白色?那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
“紫色……”纪二刚到时府时探查过府里,他记得墨翠院书房窗下就有一丛紫色月季。
那丛月季被养的比眼前的好很多,他听说是时大人亲手种的,后来也是亲手养得,一点都不经他人之手,即使是翻土浇水那样的事。
涉及到时仁杰,纪二没再接下去,他见时未卿要走,又道:“主子还想去哪?听说在上清寺求姻缘极其灵验,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纪二和方头领都知道时未卿和祁遇詹是在做戏,现在有因为人离开了做什么都兴致不高,想起之前打听听说的,脑子里就有了这个想法。
见不着人,求个姻缘没准能心情好一些。
时未卿确实也提起了一些兴趣,他道:“去看看。”
广通殿里外人不少,时未卿虔诚地跪在拜垫上拜了拜,没有久留,便从里面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停在了殿外一颗树前,微微仰着头看上面的东西。
一旁的沙弥见是他个哥儿,又驻足观看,便上前介绍起了这颗树,“施主,此为姻缘树,若施主要求姻缘,可以取红绳将心愿系于树上。”
沙弥说完后,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桌子上的东西。
时未卿看过去,发现桌面上是一些摆得整齐的红绳和木片。
不用他说,纪二就走了过去,“主子,我去取来。”
时未卿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他又上前几步靠近姻缘树,看清了每个木片上都留下了什么,而其中一句最显眼。
同谐白首,永不分离。
这句话让时未卿看过之后,便难移开眼,最后他也留下了一句同样的话。
等他亲手挂完离开之后,看他神情好了很多,回去路上纪二也放开了一些,有些遗憾地道:“求姻缘还是两个人挂更好。”
时未卿看了一眼姜州的方向,道:“下次。”
又去转了几个地方,歇够后一行人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一路上什么波折也没有,安然回了时府,何楼多少有些担着的心总算放回去了。
之后几日很平静,除了徐氏每日派人来看一看,没人再出现在念林院。
又过了两日,梧州里一夜之间突然传起了一个消息,巡抚刚定亲的嫡出哥儿竟然养了一个面首。
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等发现时,大到官员豪绅小到贩夫走卒,已经全都知道了。
纪二禀告完之后,时未卿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消息说得是旁人,与他无关一样。
他淡声问:“查出来是谁了?”
“查出来了,是孔行镜。”纪二又道:“是属下失职,没有及时察觉到,以至掌柜的没有准备,不过此事掌柜的正在压下来,过了今日无人再敢谈论,这其中不止闻风楼,林观也在带人遏止消息。”
“那些人怎么样了?”
纪二知道时未卿说的是当初潜伏到孔指挥使手底下的人,“前些日子收到消息,他们快了,再有十几日即可。”
“嗯,别人不用管了。”
“让肖叔把人撤回来,明面上管得住,暗地想止也止不住,让他们去说,免得这个亲事解决完之后,还要被安排亲事。”时未卿合上最后一本账册,指着书案上一摞账册道:“送回去,让肖叔继续留意位置,墨莲居再不扩张每日就要损失不少银子。”
纪二知道时未卿是真的不在意名声,他应了一声,抱着账册离开了。
他没想到孔行镜能避开他的监视,时未卿没有任何怪罪,但这次吃了一个暗亏,纪二自觉失颜,暗中又加派了人手。
第127章 第 127 章
“抱歉, 未卿,我不能回去陪你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说完这句,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时未卿伸出手, 只抓了轻薄的长袖, 握紧手指,他还是能感觉袖子他手中流逝。
不论他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嗓子如同被锁住一般, 时未卿只能一直在看着那道背影一点一点远去。
无以言说的恐惧充斥心间,心又好似被刀割一般,让人无法呼吸,胸膛一起一伏都是剧烈的痛苦,窒息感越来越重。
在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他视线中时,时未卿终于喊出来声:“祁遇詹,别走!”
蓦地, 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一滴泪从他的眼尾滑落, 融入鬓角消失不见, 时未卿抬手抓紧心脏,那里还残留着梦里的惶惧不堪。
祁遇詹已经离开梧州十几日, 前日顺利拿到了兵权,三日后即可到达梧州,时未卿昨日就收到了纪五传回消息。
时未卿早膳后将纪二叫了进去, 问道:“纪二,什么法子能让人永远不离开?”
“啊?威胁他?绑了他?”纪二愣了一下,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没过什么脑子张嘴就来, 说完后觉得都不妥,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
“你说……”时未卿最后两个字及轻,刚落在空中就消散了。
纪二眼中闪过疑惑,“主子说什么?”
“没什么。”时未卿又道,“时慧瑶和孔行镜准备在城外动手?”
不过几息之间,纪二就感觉时未卿浑身的气势变了变,好似了下了什么决定。
不管主子要做什么,他都会跟在他身后。
纪二正了正神色,回道:“是,昨日时慧瑶来邀请主子到城外青林狩猎后,我就探查了那处,青林附近少有人烟,但有一庄子,那庄子正是孔府的。”
“给她回个信,告诉她我两日后同他去。”时未卿垂下眼睑,遮住了黑眸,又道:“还有,记得告诉她,我不想看见林观。”
纪二有些担忧地抬头,“主子,他们要用——”
时未卿抬手打断纪二,只道:“他们两日后回来途径青林。”
差点忘了这事,纪二经时未卿提醒后,放下了心,有张头领在那就不是问题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两日后。
祁遇詹昨日连夜出发,紧赶慢赶在午时赶到了梧州城外不远处,若加快些速度,午膳可到那个庄子改建的校场解决。
不过校场的位置,时仁杰在信里并未提及,而是在一处有人接应他们。
约定接应的地方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太远,绕过前面青林,再穿过一段山路便到了。
已经临近梧州,祁遇詹心里有了归心似箭的急迫,但没多远的路程,忍一忍下午去时府和时仁杰见面,会谈合作的事宜,就能和时未卿见面了。
已经白日,八千士兵若跑起来声响太大,必会引来注意,一行队伍便放缓了速度。
骑马跟在他右后方的纪五突然打马上前,和祁遇詹并架慢行,“少爷,属下先去城内探探路。”
纪五在经常在梧州活跃,虽然不常露脸,但以防万一,免得时仁杰接应的人认出他,暴露了祁遇詹和时未卿相识,也是因为这个,他改成了和樊魁一样的称呼
说起纪五,在出梧州之前没一个人告诉他祁遇詹的身份,等到姜州外,祁遇詹卸掉面具露出原来的面容时,纪二直接怔愣的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主子的面首居然是汝宣郡王,一想到他刚回来那天在闻风楼大声宣扬齐王一家的消息,就觉得难以自处。
最让纪五难以相信的是,祁遇詹竟会以郡王之尊做一个哥儿的面首,虽然他家主子值得,但纪五还是震惊了半晌。
不过纪五后来想想,面首也只是一个说辞,以主子对张头领的方式明显不是真正对待一个面首的模样,大抵是这位郡王为了隐藏身份,和主子玩的情趣。
纪五只想说一句,真会玩。
也是那一刻他明白了,为何那次对他那么惩罚那么重。
诋毁主子的人,那些都算是轻的了。
纪五表情太丰富,祁遇詹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想他和时未卿的事情,他丝毫没在意会被人脑补什么,点了点头:“去吧,到时在城里汇合。”
这次带兵回来,临走前齐王让祁遇詹继续监视时仁杰,显然他对这个巡抚仍然不放心。
齐王见他差事办的好,监视的事情就继续由他负责,没再派其他人过来。
但祁遇詹身后领着八千兵的两个校尉是齐王的人,也充当了监视的角色,祁遇詹和纪五在他们之前对话没那么方便了。
不过只要在齐王任务之内,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动作,只听令于祁遇詹。
纪五得到肯定答案便策马离开了,樊魁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了几眼,见他们神情没有异样,也没有什么动作,安安静静地护在祁遇詹左后方。
今日有风,祁遇詹听着两旁的树被风带得呼呼作响,振飞了不少鸟,他追着鸟的踪迹抬头望向天空。
突然祁遇詹顿了一下,他看到了远处青林边界处上方,飞着一只纸鸢。
祁遇詹一眼就认出那是离开梧州那日,他放在床边的纸鸢。
时未卿在那,他出来找他了。
走到前方岔路口,祁遇詹直接选了时未卿那个方向的路,更换了路线。
两个校尉不清楚路线,一无所知的跟着,倒是樊魁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祁遇詹的背影。
他一向是祁遇詹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是祁遇詹的决定,他自然不会违抗。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距离青林边界很近,祁遇詹从他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空旷的田地,预计再走一盏茶就可以绕出青。
突然意外发生了,祁遇詹一直仰着头看着那只纸鸢就那么直直地从空中坠了下去。
在放风筝出现问题和出事了,祁遇詹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从不吝于把事情往坏处想,尤其事关时未卿,即便是前者,风筝落下后,祁遇詹再也压不住相见心上人的冲动。
他记得和时未卿的约定,放飞纸鸢,就会把他带回去。
他应该去寻他。
“前面空旷,我去探一探,余下人原地待命。”
祁遇詹扬起马鞭一挥,便策马离开了,只给樊魁和三个校尉留下一道命令。
一路急行,他不到半盏茶就到了放纸鸢的位置。
四周没有太多遮挡物,站在一旁的方头领和躺在地上的时慧瑶及其他几个男的就暴露在了祁遇詹的视线里。
方头领下手有分寸,确定地上躺的人已经昏死听不到他们谈话,不等祁遇詹问,便直接道:“张头领,主子在那处庄子等你。”
“等我?”顺着他的指向,祁遇詹看过去,转回头指着地上道:“这些都是未卿的计划?”
方头领回道:“是主子安排的,但是什么计划,我也不太清楚,主子并未告知。”
方头领不会与他说谎,说不知就是真不知道,祁遇詹冲他点点头,没再管时慧瑶和地上的人是什么关系要做什么,“我这就过去,此处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握紧缰绳驱马向庄子而去,在庄子外,祁遇詹遇到了藏在隐蔽处的纪二。
一见他到了,纪二立即出现给他指了时未卿的位置,道:“主子中了时慧瑶下的药,被孔行镜带到了里面。”
第128章 第 128 章
话音落下, 祁遇詹来不及问,也来不及时候深思话有什么隐藏的含义,提气弃马, 一跃飞到空中, 略向了纪二指的方向。
庄子布局不复杂, 祁遇詹看到某间房前站了几个侍从,立即确定了时未卿就在那。
他加快速度,靠近那几个侍从,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出一点声音,便将人都解决了。
无声站到门前时,祁遇詹冷静下了来,压下了眼中的凌厉和焦灼。
时未卿自己的计划,又有纪二在外面盯着,他不会有危险。
祁遇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侍,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 与时未卿并不相识, 不应该是那样的情绪。
“未卿, 你不知道这药效有多厉害, 等发作起来是会要人命的,现在这里只有我能帮你, 你何苦拒绝我!”
“滚开,离我远点。”
“我心悦你很久了,未卿你放心, 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里面的声音从门缝溢出, 闯入祁遇詹耳中,他调整了自己的神情, 寒着一张脸,一脚踢开了从里面上锁的门。
这间房子不大,门一开一览无余,里面的情形映入眼帘。
孔行镜背对着门,正向床的位置走去,他靠近的正是时未卿的方向,他此时坐在床边,后背倚靠着床柱,胸前横着一把华丽的匕首。
祁遇詹认出,那是当初他送的那把。
听见门声,房内的两人都看了过去,孔行镜以为是侍从打扰,带着不耐转头,发现是个陌生男子。
他转过身打量,看清了此人身着华贵服饰,通身气质非凡,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之人。
视线一晃,孔行镜看到了祁遇詹身后躺倒在地的侍从,立即对这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不速之客,心生忌惮,端起温润公子之态,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闯我的庄子,打伤我的侍从?”
祁遇詹没管他,第一眼落在了被他挡住半身的时未卿身上,见他已经松了心神放下了匕首,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一触即离。
祁遇詹一边仔细扫视时未卿有没有受伤,一边道:“听说有一位小郎走失了,受那位小郎侍从所托帮忙寻找,这位郎君,你说在下为何出现在这里?”
祁遇詹本也不是为了听孔行镜答案,他说完又对着时未卿道:“不知这位小郎可是在下要寻之人?”
时未卿已觉药效发作,意识越来越昏沉,他掐着掌心,由着痛意刺激,暂时抵挡住药效,回道:“若郎君说的是青衣侍从,要找的那人便是我。”
直接被人拆穿,孔行镜变了脸色,既然藏不住,那就不必藏了。
他动了动脚,将时未卿遮住,挡住了祁遇詹的视线,“我劝郎君不要不自量力多管闲事,否则惹了梧州孔府焉知不会惹祸上身,趁我现在心情好,郎君马上离开我便不会计较。”
“梧州孔府?”
不知道时未卿要做什么,见他没有制止,本想继续演下去,这时,祁遇詹发现时未卿倚靠不住,身体正在慢慢往下滑。
他又挪了一步,看清了时未卿双眼已经轻阖,脸色也比刚才红了很多。
登时,祁遇詹停止住与孔行镜演戏,走了过去。
孔行镜见祁遇詹的动作,错一步抬臂挡住了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孔府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祁遇詹急着过去看时未卿的情况,不欲再和孔行镜浪费时间,直接出手袭向了他。
他没有隐藏实力,几招之内就把孔行镜从门口击飞了出去。
之前两次被祁遇詹打的伤好没好利索,这次又被他全力击打,孔行镜旧伤复发,没发出一言便吐血晕死过去了。
此地没了清醒的外人,祁遇詹没有顾忌,立即走到床边抱起来时未卿要离开。
身体一被人触碰,时未卿便睁开了双眼,见是想念已久的人才放心,他无力地扯了扯手边的衣衫,唤了一声:“祁遇詹。”
“未卿,我回来了。”祁遇詹已经站起来身,他俯身侧脸贴了贴时未卿有些烫的额头,安抚道:“我们现在去找纪二,让他看看中了什么药,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时未卿的声音又无力了一些,细听还能听到他压着的喘息:“药是我自己喝的,我没事,放我下去。”
祁遇詹顿了一下,有时慧瑶和孔行镜参与,必定不是时未卿谋划给自己下药。
把时未卿放回床上,他坐在床边俯身靠近,别的什么也没问,只问:“什么药?”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助兴的药。”
他这样的反应和在门口听到的话,祁遇詹心里不太相信,他在时未卿眉间亲了亲,“等一等我,纪二在外面,我去把他找来,给你看看怎么解决。”
祁遇詹速度极快,一跃便到了门外,离开前他还把门关上了。
时未卿只说出一个字,其他的都没来得及说,“我……”
祁遇詹耳力极佳,他其实听到了时未卿要说什么,但介于他有前科,现在最可信的是纪二。
纪二也很担心,怕计划出什么岔子,直接潜入了庄子里,在靠近时未卿所在的房子时,半路被祁遇詹找到了。
纪二见他一个人,立即问道:“张头领,怎么是你一个人,没找到主子?”
祁遇詹抓着纪二手臂,道一声得罪了,才回答:“找到了就在那间房子里。”
说完他,他又问道:“未卿喝的什么药?又要做什么?”
“这……主子没让我说,我不敢说。”
夹在两个人中间,纪二也很难做,若是别的,他肯定会没有隐瞒的告诉祁遇詹,但这件事是主子要做的,他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说什么破坏掉计划。
祁遇詹没有为难纪二,没再说什么把人带了过去。
刚一进屋,祁遇詹就发现时未卿比刚才更严重了,让纪二赶紧去给时未卿把脉。
时慧瑶把掺了药的汤端给时未卿后,纪二趁她不注意尝一口,确认了药性才敢让时未卿喝下。
但他喝下之后就被支走了,一直没能靠近时未卿,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把脉。
纪二收回手,站在床边道:“张头领,药效已经发作了。”
闻声,时未卿捏着掌心艰难的睁开眼,没达到目的前,他不会允许自己被药效控制。
他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祁遇詹看着他这个颇感无奈,道:“未卿,现在不是好时机,这也不是好地方,让纪二把解药拿出来给你吃了,把药解了。”
既然是时未卿的计划,不管药来源自哪里,为防止意外,纪二不可能不准备解药。
时未卿转头看了纪二一眼,道:“纪二。”
看懂了时未卿的意思,纪二躬身低头解释药的事情,“张头领,此药我没有解药,且中药之人不与人交合,会危及性命,再过一盏茶时间,主子的药效就完全发作了。”
纪二话没说完,祁遇詹就看向了时未卿,时未卿也转回头,默默与他对视,第一次他没有羞赧地移开。
祁遇詹能看清他眼底的坚持和坚定。
静默一瞬,祁遇詹估量了一下距离和自己轻功的速度,俯下|身揽住时未卿,道:“一盏茶时间足够我们去林园。”
说出这话,就代表祁遇詹已经同意了,时未卿听了出来,拦住了祁遇詹的动作,道:“纪二,把门守好,林观来了别让他进来。”
纪二出去之后,他捧着祁遇詹的下颌,呼吸愈加急促,“祁遇詹,就在这里。”
“这是孔府的庄子,又这么破,太委屈你。”
祁遇詹见时未卿在他怀里摇头,他停了一下,眸色变得晦暗不明,而后覆上时未卿,慢慢褪去他们的衣衫,“时未卿,林观要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时未卿没有一秒犹豫,祁遇詹觉得,似乎他说什么他都会立即肯定回答。
祁遇詹直奔目的地,摸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地方,又气又想笑,“就为了和我圆房,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不仅圆房,我还想和你……”
“和我什么?”祁遇詹已经猜到了答案,一边慢慢从额头由上到下地吻着,一边故意问。
他声音中挪揄明显,时未卿不敢和他对视,索性放任自己仰起头,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喉结,轻轻喘息着吐出了两个字:“成亲。”
这两个字如同打开了什么阀门,刺激的祁遇詹猛地发力,低头看向时未卿的眼眸幽深又隐有一种危险的东西在酝酿,蓦地嗓音又哑又沉,“还有吗?”
时未卿回答的声音含糊破碎,难以连成一句话,“有……同偕白首……永不……分离……”
最后一个字落下,祁遇詹停在了原地,让时未卿把话说完整。
时未低回头,眼神愈加迷离,他舔了舔被吻得嫣红的嘴唇,呼吸了几次调整说话的语调,他的声音还是无力,但能从话语中听到他下定决心的勇气和力量,他自己在努力挣脱束缚。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受困于后宅,最主要的是,我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与你同在一处,我不想再分离那么久。”
“祁遇詹,我们成亲吧。”
第129章 第 129 章
“好, 我们成亲。”祁遇詹眼底的占有欲显现了出来,他握着时未卿的腿,下一刻被褥涌动, 响起来的还有他低哑的声音:“从现在起你再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时未卿手指攥紧了祁遇詹的肩膀, 再次仰头, 喉间发出了一声隐忍的呜咽。
他终于放任意识涣散,在完全混沌前,他嗓音极轻地回道:“我做事从不后悔。”
再轻也逃不过祁遇詹的耳朵。
拂开时未卿脸颊上被汗湿的发丝, 祁遇詹低头轻轻吻住了眼尾那颗泛红的孕痣,他看过去的眼中尽是深情。
“你所愿,我一定竭尽所能实现。”
纪二走远了一点才听不到房间内让人脸红的喘息声。
煎熬的时间总是有些难熬,纪二辨别不出来时间过去了多久,再向远处看过去时,发现林观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林观进了庄子,不等马停便下马走到了纪二面前, 面色带了不易察觉的焦急:“少爷呢?”
纪二扫了他一眼, 他还记得林观做多什么事, 态度自然不好, “在里面。”
林观抬腿就要往里走,纪二拦在他身前道:“现在不方便过去。”
“什么不方便?”林观又道:“少爷受伤了?”
“主子没有受伤。”纪二冷下了脸, “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林观有疑,将纪二扔给身后跟上来的死士,径直向前走, 纪二藏着内力,挣脱不开, 眼看他要近那个小院,喝道:“林观, 你敢靠近!”
林观蓦地住了脚步,不过不是因为纪二,而是因为他听到了房内暧昧的声音。
在环采阁没少听到那种声音,一瞬间便听出来那间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他走回纪二身前,不可置信道:“里面是少爷?”
纪二冷笑地看着他,“你已经背叛主子,好好跟着你的时大人,主子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林观没再问,而是转身就走,纪二见时机差不多顺势道:“你回来,我告诉你。”
纪二隐去之前早有准备的事,将时慧瑶和孔行镜做的事告诉了他。
知道了药性,林观如预料一般,没再坚持闯进去,查探过一次孔行镜后,他和纪二一起站在了那个位置,等着门开。
祁遇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停下时,时未卿早已昏了过去。
他手指划过时未卿绯红的眼尾,拂去剩下的一滴泪水,转头找出自己的里衣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汗液。
衣衫怎么脱得,祁遇詹又怎么给他一件一件地穿回去了,只是他那雪白脖颈上的痕迹怎么也遮挡不住。
祁遇詹心里啧了一声,真娇气。
他感觉也没怎么,就成了这样了,看来以后要轻点了。
自己也把衣服穿好,祁遇詹把穿来的披风裹在时未卿身上,把人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纪二和林观时刻注意着那扇门,门一开纪二就冲了过去,林观跟在其后。
祁遇詹从林观身上略过,他一点也不惊讶林观会等在外面。
纪二手指已经捏上了时未卿的手腕,祁遇詹视线落在他身上,等他松开手后问:“如何了,药是否已解?”
纪二表情复杂,那脉象已然显示纵欲过度,中两次药都能解得了。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纪二只道:“多谢郎君,主子的药已解。”
既然药已经解了,就要进行下一步。
之前没时间问时未卿他的计划是,接下来怎么圆,祁遇詹只能自己想办法。
如果按照正常逻辑,双方互不知道身份的两个陌生人,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一方想负责,一定会询问另一方身份。
“我是纪詹,来自姜州,是一个茶商,来梧州是为了寻求新的生意。”祁遇詹又道:“方才救人心切,我没来得及询问身份,不知这位小郎是何人?我这便写信回姜州,通知家人定亲下聘。”
纪二面对着林观,刻意绷着一张脸,听见祁遇詹的话后,有了缓和,“主子是梧州时府的少爷。”
祁遇詹侧对着林观,也能被他看到神情变化,便皱了眉头,神情有一瞬惊诧,他压下后确认道:“可是鄂州巡抚那个时府?”
“是。”纪二道:“郎君若想知道更多的事还是自己去问主子,主子需要休息,现在要将他送回府里。”
多说多漏破绽,祁遇詹对话没异议,把巧合遇到时府少爷的惊讶微微明显地表在了脸上,其中还有对因关心主子,脸色不好的侍从的包容。
“我与你一同去。”
纪二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拒绝,“主子醒来后应该会想见你,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纪二说完转身就走了,祁遇詹却叫住了他,“等等。”
祁遇詹将时未卿放到纪二怀里让他扶着,纪二这下是真疑惑了,“你要做什么?”
“罪魁祸首还没有解决。”
祁遇詹解释一句,说完他走向了一旁躺在地上的孔行镜。
他两次对时未卿做出这样的事,任哪个男人也不能忍这样的人还继续活蹦乱跳,况且今天要是他晚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站在孔行镜身旁,祁遇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思考要怎么杜绝他有下次。
突然,祁遇詹抬起腿,将内力运至脚掌,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落到了孔行镜的腿间。
“啊——”
脚一落下,孔行镜骤然发出一声惨叫,硬生生自昏迷中清醒,但下一秒他又吐了一口血,被祁遇詹的内力冲击的昏了过去。
祁遇詹神色冷漠地看着毫无意识的人,心道这个时候昏过去,便宜他了。
林观也是震惊中的一员,他克制着夹紧腿这种下意识的想法,不让那个动作做出来。
他其实在见到祁遇詹时就有了猜测,只是不太确定,这一下因祁遇詹的行事,林观对他的身份有了肯定。
佩戴齐王曾经带过的玉佩,与齐王相貌相像,来自姜州,并且这个时间能出现在青林附近。
最主要的是,同传闻般一样手段阴毒行事狠辣,且无所顾忌。
祁遇詹转身一抬头发现了林观看他的眼神,那神色似乎已经认出了他。
祁遇詹不闪不避,一派光明正大,直直看了回去,“你见过我?”
“并未见过。”
林观知道时仁杰借兵,原本今日接应人是他,但昨日突然被徐氏派去寻一个珍奇之物,时仁杰怕引起徐氏关注,便让他去了。
那个珍奇之物,林观为时未卿准备嫁妆时见过,当时没看上也就并未采买,他知道在哪,回来的比预期快了几天。
他本来想从徐氏那离开后,去向时仁杰复命,询问是否需要他继续接应,回去的路上却听到了时慧瑶将时未卿约到了城外青林的消息。
林观已经查清梧州内养面首的传言是时慧瑶和孔行镜做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即察觉不对。
差人禀报时仁杰后,林观自己带着死士追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听方头领说青林外突然出现的匪徒,负伤的方头领,因捡风筝逃过一劫的纪二,以及被带走的时未卿。
相似的场景,一度在他脑中闪过,竟渐渐与当年发生的事情有了重合。
林观压下心里又见翻涌的心绪,迫使自己静下来,然而又看到了虚弱地靠在纪二身上,脖颈上漏着明显痕迹的时未卿。
想到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再如何也平缓不下来。
是他没保护好他。
林观收回和祁遇詹对视的视线,现在还有更棘手的,到了此时,事情还没完。
他收到的消息,汝宣郡王不近美色,以他的性情,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一个人,更何况是刚才那么温柔的对待。
除非他另有所图。
如今情形,林观最担忧就是,祁遇詹为了所图利用时未卿,故意为之。
若真如此,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做不了什么阻止祁遇詹。
但自己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尤其是时仁杰。
“郎君还是留着时间好好想想,如何与鄂州巡抚大人交代此事!”
林观的声音是祁遇詹第一次听到的冷硬。
他态度转变的太过突然,祁遇詹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后,林观已经带走了孔行镜和他的侍从。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祁遇詹第一次觉得他这个态度符合一个情敌,但又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这庄子没有了其他人,纪二也不用再伪装,他对林观这个模样也很奇怪,“他怎么了,他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头一次知道他还有这脾气。”
时未卿还在昏迷,祁遇詹对纪二的话不置可否,将人接过重新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他亲了亲时未卿的眉心,抬步走出了庄子。
那边,林观带着时慧瑶和孔行镜先一步回了时府,并将事情经过禀告了时仁杰。
听林观说完之后,时仁杰,失态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神情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林观跪在下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隐去了自己的目的,“主子,属下看不出汝宣郡王是有意还是无意,特先一步回来告知。”
第130章 第 130 章
时仁杰唤人进来收拾了桌子, 短短时间他就调整好了神情,皱着眉深思,“你是说卿儿的人在门外守着, 不让你打扰?”
林观视线看着前方的地板, 没有起伏直述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 “纪二医术极佳,他告诉我少爷中药有性命之危,不可中断。”
时仁杰抬眼, 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审视,片刻后收回,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扫了一眼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孔行镜,唤道。
“甲大。”
几息后,甲大无声无息出现在书房, “主子。”
“过来。”时仁杰将甲大叫到身边, 甲大附耳过去, 时仁杰一番言语, 最后道:“去查。”
“是。”
*
祁遇詹将时未卿放到马车上之后,返回去一趟, 将姜州带来的兵交由樊魁去接头,安顿好之后才离开。
时未卿还没醒,以他现在的状态抱在怀里不会舒服, 好在马车空间大,里面一直都放着罗汉榻。
将他放在榻上后, 四个人启程回城。
怕颠到时未卿,方头领驾驶的马车走的极慢。
祁遇詹陪着时未卿躺在榻上, 走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颠簸,他翻身平躺将人放到了自己身上。
有个肉垫子,会好很多。
马车走了一会儿,纪二推开车门走了进来,“我来看看主子,主子吩咐过,若这时他还没醒就要将他唤醒。”
祁遇詹转头看过去,问道:“这个时候唤醒他会不会伤身体?”
纪二从暗格里取出药箱,坐在榻边,“不会,只是会因没有休息好感觉疲累。”
祁遇詹没再说什么,纪二翻开药箱取出银针,在烈酒里泡一泡后,落在了时未卿的穴位上。
几针下去后,时未卿没有醒,纪二顿了一下,继续又下了几针。
祁遇詹注意到纪二动作有停滞,“怎么了?”
车里已经没了外人,纪二凝神捻下最后一针,没有隐瞒,也带着医者的劝诫,道:“张头领太过了,长此以往主子身体承受不住,往后适可而止的好。”
其实祁遇詹自己知道,今天头一遭,他没有把持住,做的过火了。
但这也没办法,这情况谁遇谁不疯一疯。
不过祁遇詹脸皮厚,被纪二在亲密方面这么直白地被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过了半盏茶时间,时未卿眼睫开始轻微颤动,纪二见此收回银针,手指放到了白皙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从药箱里取出两个圆瓷盒,放到榻边,指着它们道:“这是给主子的药,白色是消肿止痛,黑色是活血化瘀。”
说完,纪二便收拾好推门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祁遇詹看着两个圆瓷盒,不用纪二细说也知道该用到什么地方。
他先拿起了黑色的圆瓷盒,打开后指尖沾上药膏,低头涂到了时未卿脖子上。
“痒。”
时未卿眼睛未睁开,被轻柔触碰,不由缩了缩脖子,哑着嗓子小声道。
“醒了。”祁遇詹一只手放下圆瓷盒,够向榻边的水杯,递到时未卿嘴边,“喝一点,润润嗓子。”
喝了一口,时未卿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眼底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心虚,“夫君。”
再配上撒娇的语气和这个称呼,更显得如此。
“账等一会儿再算。”祁遇詹举着水杯没收回,轻声哄道:“再喝点。”
听见这样的语气,时未卿抬眼看了看祁遇詹,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又喝了半杯,“不喝了。”
祁遇詹放回水杯也没问什么,而是再次拿起黑色圆瓷盒沾上药膏,继续在时未卿脖子上涂抹,“转头涂另一边。”
他又问:“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
时未卿将头换了个方向枕在祁遇詹的胸膛上,默默感受了一下,顿了顿摇头,“没有。”
“没有?”祁遇詹指尖划过白皙细腻的肌肤,落到了时未卿衣领的扣子上,似笑非笑道:“我亲自检查一下?”
时未卿握住领口那只手,耳尖慢慢蔓延热意,他闭着眼道:“全身都难受,酸的无力,腰又酸又疼,那也……疼。”
祁遇詹视线移到被松松地包着的手,感觉到了有多无力,他另一只手放到时未卿纤细柔软的腰上一点一点按着,“继续躺着还是想坐起来?”
“不想动。”时未卿在祁遇詹胸膛蹭了蹭,小声撒娇。
第一次见到软成这样的心上人,祁遇詹心像浸在水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不动。”
脖子上涂完药,祁遇詹又换了白色的圆瓷盒,在时未卿无所觉的情况下,从衣摆探了进去。
时未卿感觉到身体一僵,“做什么?”
“上药。”祁遇詹又沾了很多药膏,解释道:“纪二的,涂上应该好得快些。”
时未卿放松身体,因为祁遇詹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又喘了喘。
涂完药,祁遇詹擦了擦手,给时未卿继续按腰。
两人谁也没出声,安安静静地享受美好的氛围,他们头一次觉得离对方这么近。
“有没有好点?”过了一会儿,祁遇詹打破了安静,问道。
纪二的药确实有用,时未卿感觉了一下发现好了很多,扶着祁遇詹坐了起来。
“说说吧,这次你有什么计划?”
把时未卿圈在怀里坐好,祁遇詹开始算账。
他语气变化明显,时未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别生气,药是纪二提前确认好的,不伤身体,你回来的时间,昨晚我也同纪五确认过,不会出现意外。”
怀里的身体骤然僵起来,祁遇詹立马就感觉到了,他轻抚着时未卿的后背,“怕我生气还敢这么做?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我很担心你。”
因为通信谨慎,时未卿收到封单明穿传回的安和县消息,并没有传给祁遇詹。
他将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安和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在祁遇詹即将带兵到梧州,时仁杰担心时宽察觉,特意将他调到安和县查民田案为何会被爆出来,顺便再确认漕粮藏着位置是否稳妥,若不安全就要及时转移。
“时宽巡查漕粮时被暗兵六卫发现,时宽也察觉到对方,他们交了一次手,如今漕粮位置暴露,父亲已经对凌非何起了疑心,我想在封单明洗清他的嫌疑前,利用这件事把亲事退了。”
时未卿又解释道:“父亲疑心重,你不知道计划出的破绽才会更少,应对的才能更自然,等到了时府,你只需要把你遇见的说出来,余下的交给我就好。”
说完,他紧紧盯着祁遇詹,眼睛一错不错。
“理由充分,你过关了。”祁遇詹亲了亲时未卿的红唇,发出的嗓音低沉,“你只要不伤害自己,不伤及无辜,有正当理由,便做什么都可以。”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阻碍,想做就去做,即使不能立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生气,只是最后不要忘了告诉我。”
时未卿靠近,亲了回去,他一直都知道这人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我知道了。”
“夫君。”
进城内之前,祁遇詹把交通工具换成了他回来时骑得那匹马。
到了时府,时未卿被纪二扶着下车时,他也是在一旁等着,并没有上前,但视线一直跟着,把握住了汝宣郡王该有分寸和边界。
这样的距离一直保持到进时仁杰的书房之前。
被纪二一直扶着会显得祁遇詹欺负的有多狠,不利于计划,在进门前,时未卿让纪二跟在他后面。
这个书房的门槛有些高,时未卿抬腿时碰到了伤口,一个没站稳就要倒向前面。
祁遇詹先一步跨过门槛,察觉到身后有轻微袖跑带起的风声,他立即回头,将时未卿扶住了,声音中无意识带上了温柔,“小心。”
这一幕正被打量他们的时仁杰看到,他皱起眉头,眼神冷峻,而后将神情藏了起来,如同从未出现过。
等人进了书房后,时仁杰行礼道:“臣鄂州巡抚时仁杰拜见汝宣郡王。”
祁遇詹上前将扶起时仁杰,道:“巡抚大人请起,本王到梧州用的是茶商纪詹的身份,而且本王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时府的,不必行此虚礼。”
时仁杰低着头眸中一闪,再抬头是已经带上了温和的面具。
他直接忽略了祁遇詹说的晚辈身份,看向时未卿,道:“卿儿对郡王的身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时未卿瞥了时仁杰一眼,觉得站的有些累,径直走向座位,坐下后也没有正面回答,“郡王又怎么了,焉知他以后没有其他身份。”
“卿儿,郡王面前不可无礼。”
时仁杰脸色严肃起来,好要再说什么,祁遇詹适时打断,“巡抚大人,我在梧州就是一届商人,没有什么礼不礼的。”
时仁杰恢复了温和,笑道:“让郡王见笑了。”
他又指着主位道:“郡王请上座。”
“巡抚大人,我今日是以晚辈身份来的,不可坐主位。”祁遇詹走过去,挨着时未卿身旁的位置坐下,“我看这个位置就不错。”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时仁杰温和地笑了笑,转身走回主位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眸色晦深,又在转回前恢复了。
此时时未卿脖子上的痕迹已经全消了,落座在对面的林观看了好几眼。
要查的事情还没消息,时仁杰本想往后拖一拖,谁料时未卿道:“孔行镜呢?”
被祁遇詹和时未卿来人同时看过来,时仁杰也不想当下就把人带上来,“孔行镜还昏着,得等他醒了才能问出事情来。”
时未卿坐在椅子上实在难受,他极为不耐地冷声道:“问什么,这么明白的事还需要问?”
时仁杰看见了时未卿有些发白的面色,松了口,“林观,把人带进来。”
“是。”
不多时,林观把孔行镜拎进来扔到了地上。
时仁杰扫过时未卿来回动的小动作,“来人,取个厚垫子给少爷。”
他将视线落在了祁遇詹身上,神情变了变,带上了身为父亲的责问神态,“卿儿身体不适,不知郡王可否告知我发生了什么?”
祁遇詹将自己遇见方头领之后到林观离开之前的事如实描述了一遍。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澄清,在救人之前我并不清楚时少爷的身份,还请巡抚大人和时少爷不要误会于我。”
时仁杰不着痕迹地迷了眯眼,“郡王,你找到卿儿时,他已经意识模糊混沌,之后是卿儿主动抓着你不放?”
祁遇詹张开刚要说话,就被时未卿的声音打断了。
“是。”
时未卿靠在侍从送过来的垫子上,转头看着时仁杰,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认错人了。”
第131章 第 131 章
认错人?
时仁杰看着祁遇詹, 不说没发现,说完之后这么一瞧,确实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他突然想起来半月前劫人的那个张三, 时仁杰眼中闪过怀疑, 不免猜测这俩人是不是一人。
而后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这两人,一个是粗糙的江湖草莽之辈,一个是一身贵气的皇族之人, 除了身形,很难将两人认成一个。
最重要的是汝宣郡王是皇族中人,时仁杰没少见过他们妄自尊大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会屈尊纡贵扮作一个粗糙的草莽。
“父亲不是急着成亲,现在正好。”
时未卿观察到时仁杰细微表情变化,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他故意低头看了一眼肚子, 语气毫不在意地道:“也不知这腹中是否留了那位郡王的种, 晚了显了怀, 那可就……”
闻言,时仁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骤然抬高音量打断了时未卿的话,“卿儿,休要胡言乱语!”
祁遇詹:“……”
听了这话, 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祁遇詹知道这是时未卿刻意为之,故意刺激时仁杰的话, 但他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心动和期待。
他眸子一动,索性表现了出来, 也算为时未卿添把火。
时仁杰余光扫到祁遇詹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堵。
他不能说自己儿子不好生养,也不能确认保证就没有怀上,若微乎其微的事情偏偏真就发生在时未卿身上。
届时事情再传出去,自己儿子的名声也就毁了,那时就真的晚了,即使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人后谁都可以看低他的儿子。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顷刻间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时仁杰派出查证的人还没有消息,虽然他已经有所猜测今日之事是谁做的,但到底没有证据,无法证实。
未免时未卿再有什么惊人之言,扰乱事态,时仁杰放下茶盏后道:“来人,少爷身体不适,送少爷回去。”
侍卫进来了,时未卿并未理会,对时仁杰讥讽道:“父亲又要替我做决定?为何从来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卿儿,为父都是为你好,莫要再胡闹。”时仁杰看着时未卿如同一个骄纵的大少爷,从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多说无益,时未卿冷笑一下,没有出言反驳也没用动。
僵持了一会儿,时仁杰瞥了祁遇詹一眼,摆了摆手让侍卫离开,游刃有余地打破有些僵硬的气氛,“郡王见笑,卿儿都是被我宠坏了。”
“巡抚大人哪里的话,时少爷率性爽直,很令人喜爱。”
祁遇詹说完微微侧头,佯作观察地看了时未卿一眼。
时仁杰坐在主位,将这一幕收在了眼里,想着刚才时未卿说的话,他在袖中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松了皱着的眉头,“哦?那郡王可否包括在其中?”
祁遇詹笑了一下,全身有些迫人的气势瞬间柔和了下来,这次他转头看向时未卿,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说来唐突,我怕是对时少爷一见倾心。”
闻言,时未卿皱起眉头,脸上有些意外,接着又闪过麻烦的神情,道:“郡王倾慕我?”
话音刚落,这时书房突然被人敲响,两人对面一直没有出声的林观起身去查看,他再进来时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只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时仁杰接过信封,拆开封口取出来里面的纸张,他垂下眼眸,一边展开纸张,一边余光观察着祁遇詹两人。
祁遇詹到现在已经大致能猜出时未卿的计划了。
对他和时未卿对话,时仁杰没有打断或插话,那就是对他们都有怀疑。
祁遇詹猜信上内容与他们有关,时仁杰才会不避讳当场拆看。
心里有了计较,他顺着时未卿的话,接道:“今日也是怪我,被时少爷侍从委托去救人,未想竟对时少爷一见钟情,当时心神被时少爷深深吸引,并未察觉你身有异样,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说着,祁遇詹起身走到中间,面上带着找纸真诚,行了一个晚辈礼,“我今日在这里就是要向巡抚大人求娶时少爷,时大人放心,若将时少爷嫁于我,我必对他爱护非常,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那封信外面是甲大的字迹,而纸上写的就是甲大查出来的结果。
那上面写着几条消息,一个是关于汝宣郡王的,说他没有在梧州查到过祁遇詹踪迹。
其余都是关于时未卿的,写明了他和凌非何的通信十三天前就断了,以及与何楼确认的今日之前时未卿还是处子之身,再就是他前日酉时进过书房。
最重要的一条是,甲大查到了时未卿出府之后,有墨莲居的人来给他送信,是要告知身形与张三相似的那人有事,计划有变改日。
时仁杰把这些零碎的消息串联在一起,终于确定了今日之事到底是谁所为。
现在时未卿对祁遇詹的求娶没反感也没抗拒,以方才他的言论甚至可以说是在促进此事。
以及祁遇詹对时未卿态度不确定而做出的试探,落在眼里时仁杰都是在证实他的论断——
自己儿子借由自己女儿和孔行镜对他的算计,筹划今日之事,解决他与凌非何的亲事,并得到他爹爹的玉佩。
结果其中出现差错,提前准备的人未到,又中了药,最后阴差阳错便宜了汝宣郡王。
时仁杰收起信抬头,他面前正在求亲的郡王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只以为此事是巧合,但他所为,着实不算无辜。
然而事实却让他不得不做决定,以现在的时未卿嫁给凌非何,不是结亲而是成仇,这样狠绝不计后果的做法,最后谁也讨不到好。
只是,时仁杰还是恼怒祁遇詹让他儿子在那失了清白,不想太快同意,准备再试探试探他的诚意。
他正要开口拒绝,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林观去开门,这次他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人。
樊魁要是在场,他就会认出此人是负责接应之人身边跟着的死士之一。
死士没管书房内的任何人,附到时仁杰耳边低声道:“主子,汝宣郡王并未出现,不知所踪,带兵的是他的近身侍卫。”
时仁杰垂眼听着,而后挥了挥手,道:“无碍,继续便可。”
死士没有多余的话,收到命令就立即退下了。
而时仁杰的态度一下子有了转变,想起刚才祁遇詹说的承诺,他并没放在心上,漂亮好听话谁都会说,然而做不做就是两码事。
让时仁杰重视的是祁遇詹选择了时未卿。
他打探过齐王一家,汝宣郡王不受齐王宠爱,又与齐王妃不合,如果嫡子掌权他这个庶出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甚至有性命之危。
现在汝宣郡王能带兵到梧州必不缺乏野心,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了从他这另谋出路的心思。
祁遇詹和时未卿迟了这么久才到时府,时仁杰以为他先将八千士兵送到了校场。
现在却是,他放下如此重要且看中之事,只是为了陪时未卿回时府。
这一点足以说明他对时未卿的重视,若再深论,就是对时府,对他这个鄂州巡抚的重视。
时仁杰视线一转,仔细打量这位据说阴晴不定的郡王,现在他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见一言一行都是对自己儿子的温柔。
不管是真情假意,不管所图是不是他的支持,他为了时未卿不惜开罪鄂州都司指挥使是事实。
不管怎样,这都可以算是一个示好,投靠或者合作的。
时仁杰最初想选的就是能护住时未卿的夫君,现在有了即将完全把他掌控在手中的人选,就不必再舍近求远。
至于那个前途无量的布政使,时仁杰眼神冷了一瞬,身份存疑,不成也罢。
但若这位郡王是伪装的呢?
时仁杰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狠辣,他与齐王也不过是短暂的合作,等事成以后,他坐上那个位置,齐王反而要仰仗他。
这位郡王若是伪装一辈子不漏破绽就算了,反之就要看情况,最后要不要他留一条命。
那个时候,不管勋贵皇族还是才子公子,全都任凭卿儿挑选,一个庶出郡王而已,算得了什么。
但愿这位郡王是个聪明人,以后权势美人都会握在手里。
时仁杰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祁遇詹,现在这个结果,说到底与他自己的儿子有很大干系,这位郡王也是被牵连其中。
现在即使卿儿为了玉佩成亲,也是成亲,不如顺了他意。
时仁杰看向时未卿问道:“卿儿意下如何?”
时未卿转头,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时仁杰会问他,这是往日里从来不会做的事。
“郡王敢娶,我自然敢嫁。”
时仁杰收回视线,看着祁遇詹道:“郡王也看到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千般宠爱长到大,与寻常的哥儿完全不同,郡王若介意,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
等了这么久,总算要达到目的,祁遇詹怎么会拒绝,他态度道:“巡抚大人,我倾心的正是这样的时少爷,又怎么会介意。”
时仁杰道:“还有件事需要郡王知晓,月前我为卿儿定了一门亲事,不过郡王不必担忧,明日我便将亲事退了。”
话说到这,祁遇詹接道:“回去我便选个最近的吉日下聘。”
时仁杰想说不用这么急,他扫到时未卿没有一丝反对的表情后,也就没说出口。
祁遇詹想起他身份的事,道:“只是我是以茶商身份出现在梧州,为了大计,只能委屈时少爷暂时嫁给一个富商。”
这点时仁杰自己就没有介意,他嘴边挂上了温和的笑意,道:“无碍。”
计划完成,祁遇詹和时未卿都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时仁杰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
今天之事,总要有人承受他的怒火,自己儿子和他未来夫君动不得,那个对象自然就成了孔府。
真要论今天这一切都是因孔行镜而起,时仁杰想起被压下的面首传言,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起怒气。
他没想到现在在鄂州还会有人挑战他的威严,时仁杰恼怒孔行镜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他更恼怒的是家里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蠢东西。
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此话果然没错。
“来人,小姐犯错,祠堂罚跪七天,闭门思过两个月。”
第132章 第 132 章
走出墨翠院, 两人行礼拜别,祁遇詹避开人,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去看你。”
而后在时未卿不舍的视线中转身离开了。
祁遇詹一直走到门口也没回头, 他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了。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申时, 祁遇詹牵过门房递他的缰绳, 离了时府直接奔向牙行。
原身的那个宅院不能暴露,不久之后就要成亲,需要再置办一个宅院, 而且在梧州有了住处,也就有了不回校场的理由。
祁遇詹财大气粗,到了牙行直接选了一个最好的宅院,看了没问题,当场买了下来,顺便将入住前的事都交给了牙人打理。
出来之后,祁遇詹不经意间向四周查看, 果然看见了藏在人群中的死士。
他抬眼看这天色不早, 骑上马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
行到城外一里处, 祁遇詹发现不远处路边站着一个人是时候身材魁梧的男人, 牵着马正在等什么人。
祁遇詹收紧缰绳,在那人身旁降下了速度, “走吧。”
樊魁已经翻身上马,听见声音立即跟了上去,“少爷, 校场已经安排妥当。”
“嗯。”祁遇詹应道,樊魁办事他放心。
樊魁又将接头过程发生了什么事情详细和祁遇詹说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到校场后消失了一个死士。
当时时仁杰态度发生了转变,祁遇詹看得清楚, 他当时还在疑惑缘由,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知道事情出自他自身就没事了。
他又嘱咐了一些事,之后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校场。
今晚有樊魁守着,祁遇詹只是回来在人前露个脸。
原身的不受宠在齐王府不是秘密,三个校尉还以为祁遇詹会拉拢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宴请时拒绝。
没想到祁遇詹跟本没这个打算,他不是原身需要让八千士兵完全由他掌控,他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听他的命令,不影响计划即可。
他用完晚膳,熟悉了校场之后,就在樊魁的遮掩下返回城里。
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没等到有人请他们赴宴,三个校尉派人询问一番才知道他们等的人早就睡下了。
不知道祁遇詹要做什么,看不透他的做法,三个校尉凑到一起蒙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对他们的冷待,还会让他们不敢再看低一直没放在心上的庶出三子。
翻过十多米高的城墙,祁遇詹落地后没有直接去时府,而是转向了布政司的方向,因为有件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之前担心封单明因为不信任,查左丞相家奴的印记出现差错,事关时未卿的杀父仇人,祁遇詹谨慎思量,一直未提,而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
白日在车上时未卿告诉祁遇詹,封单明昨日刚从黄州回来,他让暗兵六卫把时宽引到黄州,把怀疑往漕粮被劫案上引。
时仁杰和时宽的目光放到查案暗兵台统领身上,凌非何的嫌疑自然会洗清了。
封单明要赶在时宽离开之前和他交手,转移视线,他明早就得离开。
祁遇詹需要在他离开前,让他将查印记的事情安排好。
到了布政司衙门,祁遇詹看着守在凌非何身旁端茶又递笔的封单明,忍不住想,这位侯爷怕不是想见心上人了才匆匆从黄州回来,再匆匆赶回去。
听到窗户有声响,封单明警惕地转头,看到了翻窗进来,正在关窗的祁遇詹,心里瞬间有了被打扰的不美妙,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堂堂汝宣郡王怎么有门不走,反而跳窗?”
封单明眼中写满了怨气,就差把你来做什么赶紧走刻在脸上,不过好在他们还没熟到那个程度,他一瞬间便恢复了神情。
祁遇詹不和求而不得的怨男计较,他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道:“这比较近。”
从窗户绕道门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还嫌远,一旁凌非何对他这位老乡有了新的认识。
凌非何是一个很包容的人,否则不会在多是叛逆少年的高中做班主任,祁遇詹的行为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只是他被封单明惊讶到了。
“侯爷?”
封单明此时的神情已经完美无缺,他转头脸上仅剩一点惊讶,“哦,我只是惊奇皇族少有这么真性情之人。”
担心凌非何发现什么,封单明心里有鬼地转移话题,“表弟这么晚过来可是有要事?”
没有要紧事就赶紧离开
封单明特意将他和凌非何的收获以消息方式传给祁遇詹,就是为了让他这几天别来打扰,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不想浪费在与凌非何以外的地方。
祁遇詹自然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确有一事需要堂兄帮忙。”
凌非何手里的事刚好忙完,听到这话后,道:“你们聊,我找苏然有些事。”
他刚起身就被祁遇詹拦下来,“凌大人无需避开,是有关左丞相的。”
三人坐到茶座旁,祁遇詹从怀里取出了画有青色印记的一张纸,打开后放到了桌面上,“左丞相豢养着家奴,专门为他铲除异己,我怀疑那些家奴涉及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这个青色印记是那桩案中的线索。”
他转头看向封单明,“我在都城没有人手能用,我希望借用暗兵台查一查左丞相家奴手臂上印记是什么模样,以及,左丞相通敌卖国的事。”
其实祁遇詹不太想这个时间告诉他们左丞相通敌卖国。
书中,凌非何是从一个神秘人手中拿到的证据,现在剧情被改变了,他不确定那个神秘人还会不会出现,也不确定他提醒查左丞相会不会影响扳倒他。
几番思量下,祁遇詹还是说了,与将几十万边疆士兵的安危放在不确定的神秘人身上相比,他更倾向于把筹码压在有光环的两位主角身上。
两位主角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正了色,他们没问什么消息可不可靠,从什么地方来得废话,封单明只道:“还其他线索吗?”
祁遇詹摇头,“我只知道他将边疆布防图给了蛮夷首领。”
“我会让人查。”
封单明的怒气茶桌旁的两人都能感受到,不只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有他手下碎成粉末的茶盏。
朝中要说谁对左丞相通敌蛮夷最痛恨,也是当属封单明,他参军从底层士兵开始,比魏帝还能共情到边疆的士兵。
“唉——”凌非何先一步从怒气中回神,“你手有没有事?”
他一点也没被他的发怒吓到,连忙将封单明的手拿起来翻看。
手掌上贴着的触感让封单明冷静下来,恢复了镇静,要查左丞相通敌的证据非一时半会就能行,这事急不得。
他舍不得让凌非何担心,也舍不得收回手,就那么任由凌非何翻着。
“没事。”
觉得这句话太干瘪,他又道:“没有伤到,我有分寸。”
茶盏原先盛的茶水洒到桌子上,在蔓延到纸上,凌非何松开封单明,先一步将它拿了起来。
封单明看了一眼,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印记之事交给我。”
话音落下,他才将视线转到祁遇詹身上,看到他的表情后,封单明顿了一下。
祁遇詹正喝着茶在一旁默默地看戏,先看封单明时不时扫向凌非何的视线,再看凌非何一无所察的模样。
一时没有察觉封单明说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转头就对上一双暗沉的双眼,里面还带着威胁。
祁遇詹若无其事地挑了一下眉,冲他对低头凌非何认真看那张纸的扬了扬下颌,挂在嘴角的笑很暧昧。
封单明反应过来,他误会了,随即又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祁遇詹道:“自然。”
“知道什么?”凌非何抬头,语气有些疑惑。
“没什么。”心跳骤然加快,封单明竭力稳住,他在凌非何看不到的角度眼含警告地看了祁遇詹一眼,道:“还记得提前告诉你时宽到安和县消息的人吧,我看了那条消息,发现他应该和收集那些罪证的人有关系,这人收集整理情报有一手,我想邀请他加入暗兵台。”
“这事啊,我正好也要感谢一下。”凌非何抖了抖手里的纸,道:“不过这件事需要放一放,一会儿再说,先说这个印记。”
他又道:“我仔细看了一看,想起一件事,有个人可能和这个印记有关,张头领介不介意让暗兵台之外的人看一看,放心他值得信任。”
祁遇詹隐下了时未卿的事,一个印记而已,并不介意再多人知道,“没关系,看吧。对了,我现在是用的是姜州茶商纪詹的身份。”
“好,纪詹,我这就叫他进来。”凌非何点头,说完,将头转向了门口,唤道:“苏然,进来一下。”
苏然?
之前他只来过三次,来去都很匆忙,没怎么注意到凌非何身边的人,祁遇詹看着进来的人,才将书中的名字和脸对上。
同时,他也想起来一个细节,书中提到过凌非何有个叫苏然的护卫和时仁杰有仇,也是因此凌非何才让他跟着来梧州冒险。
苏然从进门开始就垂着眼,没有乱看,他停在凌非何面前低头行礼,道:“大人。”
凌非何把纸递给了苏然,直接道:“你看看这个。”
苏然面带疑惑地抬头,在看到青色印记后,借过纸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抖了起来,他手指小心又紧紧地捏住纸的边缘,骨节用力到发白,他的眼睛也随着印记描绘一遍又一遍。
过了一会儿后,苏然抬起头,面色激动,“大人,这是从何而来?”
凌非何对待苏然就如同弟弟一般,将他拉着坐在他旁边,没有回答,而是温和地问道:“它是你要找的图案吗?”
苏然点头又摇头,“第一眼看着像,若细看有些线条不同,而且颜色也不同,我要找的是红色的,不过这个图案与我要找的如此相像,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第133章 第 133 章
祁遇詹没多想, 只当是苏然要找的仇人其实是左丞相,这些年左丞相缺德事做得多了,时仁杰是他的左膀右臂, 里面有他的参与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道:“苏然说的没错, 事实上, 左丞相家奴手臂上的印记并非纸上的青色,而是红色。”
“不过,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剩下的就要交给封侯爷了。”
接收到祁遇詹的目光,封单明再次应道:“放心吧,本侯一会好好查查那个老匹夫。”
苏然本来在看祁遇詹,听到这话后,立马将头转向了凌非何,他想亲自去查,只是他还记得来梧州的目的不只是查时仁杰, 还要保护凌非何, 想到这, 他欲言又止, “大人……”
凌非何一眼看出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梧州这有很多人会护我周全,不用担心我, 我也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当年的真相。”
不用凌非何说,封单明便接过来话, “稍后我书信一封,你跟着六五一起回都城。”
苏然霎时红了眼眶, 起身就要跪向地上,被凌非何一把扶住了手臂,“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查明以后再说,先去准备吧,明早就要赶路了。”
苏然点头,行礼后离开了。
等人走远后,凌非何还是有些不放心,向祁遇詹问道:“可能性有多少?”
知道他问的是纸上的印记是左丞相家奴手臂上的印记的可能性。
祁遇詹回道:“九成以上。”
苏然已经找线索找了很多年,失败了很多次,凌非何担心这次他寄予太多希望,到时打击会更大。
祁遇詹在他这是非常靠谱的一个队友,有了这话,他放下了心,道:“多谢,你又帮了我一个忙。”
瞥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喝茶的封单明,祁遇詹不以为意地道:“这本是我要查的事,是他运气好,碰上了。”
他心里默默感叹,主角光环真好用,连带着身边人都能借光。
凌非何又道:“还有一事也要感谢你,要不是有你的人提醒我时宽也在安和县,让我提前有了准备,恐怕现在我已经暴露了,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的处境会很艰难。”
刚才不清楚为什么要谢他,现在有了凌非何的解释,祁遇詹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实际上凌非何要谢的人是时未卿,情报这部分一直是他在负责。
祁遇詹离开梧州前,他特意提了几句,让时未卿帮忙看着安和县动向,时未卿发现时宽去安和县之后,本不想提醒凌非何,但为了祁遇詹,他还是做了。
想明白其中关隘,祁遇詹想了想,没有提时未卿的存在,“应该的,再谢就客气了。”
封单明在这时候突然插话,“这样的人放在你手中屈才了,他在暗兵台才是如鱼得水,不如让他跟着我,我保他仕途亨通。”
时未卿的优秀,祁遇詹比谁都清楚,他对封单明的欣赏没有任何意外,拒绝道:“他志不在此。”
听到这,凌非何也有些好奇此人是谁,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封单明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得了的人,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道:“是真志不在此,还是你不放人?一面之词难以令人信服,不如让我当面问问他。”
祁遇詹沉默一瞬,也不知道时未卿听到别人对他欣赏到了这个地步会不会开心,不管怎样,祁遇詹知道,他不会同意封单明的邀请。
他不喜束缚,而暗兵台恰是与自由相隔甚远的地方。
“我了解他,他不会加入暗兵台。”
封单明眼中浮上怀疑,以为祁遇詹刚刚的沉默是心虚了,他紧紧抓住这一点反击,“表弟这么怕我见到他?人你是藏不住的,我有一百种方法能把人逼出来,到时他同不同意就不是你说得算的了,不如现在把人带出来,你这个老东家还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祁遇詹听到封单明这么说,眼底闪过戏谑,“你就这么想见他,万一在你意料之外呢?”
没注意到祁遇詹的眼神,封单明没当回事,“左不过那人也是齐王的人,连你大义灭亲都能接受,还有什么身份不能接受的。”
封单明说的没错,他下定了决心要把人逼出来就一定会做到,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免得他们二人见了时未卿的面时过度反应,反而伤了人。
现在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不如顺势把时未卿的身份过了明面,可以时候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他们以后难免会见到,双方都互相不喜,但见面怎么也要维持表面和气,为了避免双方和书中一样起冲突,总有一方要退一步。
祁遇詹舍不得时未卿忍着,只能不做人让两个主角忍一忍,多多包容。
“是未卿。”
“什么?”
封单明没有反应过来,祁遇詹又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堂兄要找的人是未卿。”
凌非何只见过时未卿一面,但对他的印象可谓深刻,那样的一个性情让他很难相信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怔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时仁杰嫡子时未卿?”
祁遇詹点头,“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两人俱是皱起了眉头,尤其封单明全身紧绷,肉眼可辨的防备。
看似封单明反应大,但最抵触的还是凌非何,他指尖微动,眼中是藏不住的排斥和反感,“他是时仁杰的儿子,而且他并非善类。”
被纵出来的二世祖和父亲才是同一立场的,与在场三人相对的立场。
祁遇詹预想过两人的反应,但真看到之后只觉得刺眼,心也有些刺痛,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凌大人,你不能因为他的性情和他的父亲对他有偏见。”祁遇詹直视凌非何的眼睛,姿态少见地强硬,“他是他,时仁杰是时仁杰,而且他是我未过门的夫郎,他与我才是一家人。”
一句话点醒凌非何,时未卿并未对他做过什么,他不应该将之前遭遇产生的负面影响理所当然地安在他身上。
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对于祁遇詹的伤害性,凌非何收起了眼中的情绪,缓和了态度,先退了一步,“抱歉,我无意诋毁,只是谋反一事兹事体大,不能踏错一步。”
封单明听了两人的话,意识到时未卿性情有问题,他其实不太在意这方面,暗兵台里亦正亦邪的人不是没有,只要把人用对地方就好了。
但他看不得凌非何受委屈,开口道:“你能确保他不会对时仁杰说我们的事?如若不能,趁现在他还没有透漏出消息,必须要把他放在我们眼皮底下看着。”
此话一出,缓和的氛围又紧张了起来,祁遇詹眼神一冷,“封侯爷,未卿无错,仅凭猜度,你没有理由动他。”
说完,祁遇詹顿了一下,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消除他们对时未卿的排斥,不应该一被刺激就被带跑了,他克制着冷静下来。
“我能确实能保证未卿不会泄露分毫,但这一点你们不信也无碍,因为其他已经准备充分,从救下李雄听等人和搜集罪证,再到查到漕粮漕兵和抢夺八千士兵的兵权,现在我们人证物证具有,主动权在我们这,即便马上消息泄露,也不影响捉拿时仁杰,肃清鄂州官场。”
他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对了,给你们的罪证除了张三传言中的那些,余下都是他收集的。”
用着他人提供的便利还要责怪他人,能没有负担地做到这一点的,与他们两人反感之人没什么不同。
很显然,凌非何和封单明都不是那样的人,两人虽是还没相信,但心里已经有了愧疚。
扫了一眼两人,见达到目的一半,祁遇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相信剩下的,凌非何会帮他完成。
祁遇詹说的话在不在理,凌非何和封单明心里清楚,他说得就是事实。
不仅如此,若论出力和功劳,祁遇詹提及的那些人证物证,绝大多数都要归功于他。
而他们二人却还用着祁遇詹的筹划,反过来怀疑猜度他一心维护的夫郎。
“抱歉。”凌非何不是意识到错误还硬撑的人,他这次的道歉比刚才的更加诚挚。
封单明也是拿的起放的下,敢作敢当的性子,他的道歉紧随其后,“抱歉,是我鲁莽了。”
祁遇詹看时间差不多,又添了一把火,“未卿和时仁杰的关系并不好,现在我不能说为什么,若以后有机会,你们会清楚的。”
而后,他缓和了语气和神情,放低态度道:“我知道未卿不是常人眼里的良善之人,但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多担待些,起码当着他的面,不要表现的太明显。”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程度,他们都听明白了祁遇詹的意思。
凌非何和封单明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确定了各自的想法。
他们完全退让了,但并没有因为愧疚就不顾底线,“只要时未卿不违反大魏朝律法,我们二人不会再对他有偏见。”
目的达到,祁遇詹举起茶盏,笑着对两人道:“多谢,以茶代酒,敬二位。”
凌非何和封单明也恢复神情举杯回敬,只是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凌非何依稀从茶盏中的液面上看到了自己眼中的艳羡。
这一瞬他心里浮上一个想法,他什么时候也可以遇到这样一个不在意世人眼光,为他不顾一切的人。
第134章 第 134 章
时间不早,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将时仁杰明日要退亲的事提醒给凌非何后,祁遇詹离开了布政司。
一路急行, 到念林院时, 祁遇詹发现正房的灯还在亮着。
至于为何亮着, 无需谁来对他解释。
想到里面在等他的人,祁遇詹柔和了目光,猜到时未卿在外间等他, 他放轻了动作翻窗进入内间,悄无声息地向外间靠近。
转过珠帘门,一副榻上美人图直直映入眼帘。
榻上之人侧对着内间,披散这头发寝衣外披着一件外衫,斜靠在腰枕上,手中拿着书本。
榻边烛火微微闪烁,落在了榻上之人白皙修长正低垂着的脖颈上, 显得肌肤更加莹润细腻, 祁遇詹知道那片颈子握在掌心的手感有多好。
祁遇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发现他并没有将目光分给那本书一丝, 而是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没再隐藏自己,祁遇詹刻意抬步发出声音, 走了过去。
时未卿闻声,立即转头望过来,在看到来人后, 随手扔下书,就要起身迎上去, 语气中带着谁都能听得出来的欢欣,“你回来了。”
祁遇詹大踏步过去, 在时未卿动作前,揽住他的腰制止了他,“去了一趟布政司,回来的有些晚了。”
“提醒凌非何退亲?”祁遇詹刚坐在榻边,时未卿无可克制地伸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钻到他了的怀里。
“嗯。”把他姿势调整得舒服些,祁遇詹解释道:“还有查印记之事,封单明已经应下,明日传信人启程。”
以为还要在等些日子,没想到祁遇詹已经替他做好了,时未卿将脸埋在温热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嗓音附着丝丝颤音,“我知道了。”
他低头亲了亲时未卿光洁的额头,抬手抚着他乌黑的发顶,道:“就快了,再等一等。”
“好。”
时未卿侧脸漏在外面,泛着微红的眼尾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明显,想不注意都难,何况祁遇詹眼睛就没离开他。
祁遇詹手掌下移,轻轻拍了拍掌下的肩,“有一件好玩的事要不要听。”
时未卿动了动,露出半张脸,神情有些低落,“什么事?”
“因你提醒时宽去了安和县,凌非何让我代为道谢,封单明也看上了你的才能,想要招纳你入暗兵台,言明你的仕途他保了。”
祁遇詹话没说完全,引着时未卿转移注意力。
时未卿有些意外,随后想起和凌非何相看两厌,顿时没了兴趣,“他们若知道我是谁,就不会如此了。”
“不会。”祁遇詹没解释,又问:“想不想去暗兵台?”
祁遇詹在那两人面前替时未卿回绝了,回来路上又想了想,他不应该因为了解就替他做决定。
时未卿没把他的安慰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哄他,听到这个问题后,只觉玩笑,“我想去就能去?”
“只要你想。”察觉到他没相信,祁遇詹变了语气,认真地回答。
时未卿抬头,看到祁遇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才意识到是真的在问他的意见,“暗兵台不适合我,等将爹爹的仇报了,我只想好好经营墨莲居和环采阁,替爹爹守好梧州,守好我们的家。”
“好,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陪你。”
时未卿垂下了眼,轻轻点了点头,“嗯。”
或许是想起了纪林,时未卿的情绪比刚才还低。
没想到这话题还能又绕回来,祁遇詹看着时未卿精致殊绝的面容,最后视线落地纤长卷翘的睫毛,突然问道:“刚刚在看什么?”
“在看话本。”不知道想起什么,时未卿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
“是吗。”祁遇詹低低笑了一声,把手放在了时未卿柔软的腹部,“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是在看这里?”
他说到这还没停,又俯下身将嘴唇轻轻贴在了时未卿的耳朵上,漫不经心地道:“还是未卿对我说谎,其实是偷偷在一个人猜,自己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的种?”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时未卿已经辨别不出是他的耳朵热还是祁遇詹的气息热。
白日里说的那番话,两人都知道是刺激时仁杰的,都不会当真,但刚才自己的动作放到现在,就变了味道。
旖旎的氛围开始漫延。
心思骤然被戳破,时未卿一时难为情得不敢再抬头,长睫颤得如同振翅,自欺欺人地当遮住自己的眼睛,祁遇詹就发现不了他在想什么。
白日刚有过亲密接触,现在看心上人这个模样,只会让祁遇詹觉得更加诱人,他做不了什么,但也没打算停下来,“嗯?时未卿,你什么时候敢做不敢认了?”
时未卿似乎是招架不住,小声又心虚地辩驳,“我没有。”
祁遇詹嘴唇弯起,带着笑,“没有什么?没有偷偷猜,没有说谎,还是没有敢做不敢认?”
“祁遇詹,别问了。”时未卿被逼的整个人埋进了祁遇詹怀里,语气里带着服软的求饶。
祁遇詹垂眸,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他道:“应该叫我什么?”
“夫君。”时未卿收紧手臂,嗓音放软,撒起了娇,“我好难受,全身都不舒服,想休息了。”
“念在今日特殊,就放过你了。”
说着祁遇詹将人抱起,走回内间,这之间,时未卿一直藏在他的怀里,放回床上后,他也是立即躲进了被子里。
其实只要时未卿抬起头,他就会发现祁遇詹眼中是闪碎星辰,能满满影出他的身影,漫延到脸上又成了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害羞总比难过好,祁遇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回来后,时未卿还是那个姿势,只是他的被子的位置有变化。
祁遇詹检查了一下时未卿的身体,又给他上了一次药,才将人揽在怀里准备睡过去
天亮前,祁遇詹又提前离开了。
当天,时仁杰亲自上门和凌非何解除了亲事,第二日,祁遇詹便到时府下了聘。
凌非何在时仁杰面前把戏演的圆满了,他挽留了时未卿,而后在祁遇詹下聘之后,借着失意再次去安和县,继续没推完的摊丁入亩。
这次他离开前,祁遇詹领他去宅院远远看了一眼李雄听,见人没有危险,凌非何彻底放下了心。
之后几日,时仁杰也有了动作,他和孔指挥使都因自己儿子被伤恼怒不已,尤其是孔府可以说是断了后。
两人明里暗里直接对上了,时仁杰筹谋的计划还没施展,孔指挥使却先出了事,他手下的士兵发生了乱动,随后又牵扯出了他苛待士兵贪墨军饷等事。
时仁杰瞅准时机收集证据,将事情上奏给魏帝,现在孔指挥使已经被关进按察使的牢房,只待魏帝派人查证后将人羁押进都城定罪。
这是时仁杰解决政敌最快的一次,他心中有疑,派人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外人解决的顺畅,到了自家人却百般困难,徐氏心疼时慧瑶,不止一次找时仁杰求情。
时仁杰顾忌着左丞相,不得已对时慧瑶减轻了责罚。
徐氏满意的离开后,时仁杰独坐在书房,没人知道他的表情有多可怕。
这几日,时未卿的身体养好了,今早祁遇詹让樊魁回了姜州,去薅一薅齐王的羊毛,齐王怎么也算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他帮原身实现愿望,拿些酬劳做聘礼也是应得的。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寒酸,委屈了时未卿。
樊魁走后,晚上他要在校场坐镇,不能再去时府,但他白日约时未卿出府却是理所当然的。
今晚开始就不能陪时未卿,祁遇詹早早就向时府下了帖,时仁杰没有阻拦,刚过了巳时,时未卿顺利出来了。
还是那辆马车,祁遇詹不再需要避嫌,光明正大地弃马,跟着时未卿一起上了马车。
“去墨莲居?”祁遇詹问道。
亲事已经定下,时未卿也不需要再避讳,现在去墨莲居时仁杰也不会阻拦。
时仁杰知道,时未卿为了那对玉佩,自己会有分寸,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嗯。”时未卿算了算时间,他已经近一个月没去了,他没有担心墨莲居和环采阁,只是这次出行让他感受到,他期盼已久的自由真的就要实现了。
而这些都源自于他身旁坐着的人。
祁遇詹告诉方头领目的地后,回头就对上了时未卿的目光,他怔了一下,挑眉笑道:“刚出府就被感动了?”
他伸手轻轻刮了下眼前精致的鼻尖,低声道:“这才哪到哪,要是这么容易被满足,以后有你感动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感动,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知道。”时未卿说完,手臂攀着祁遇詹的肩膀,仰头将嘴唇送了上去。
他因为吃古药方的药又有了反应,昨晚刚吃了一顿大餐,祁遇詹只亲了一下,就放过了他,手掌覆在他的后腰上揉着问道:“还难受吗?”
“没有不舒服,只是腰有些酸。”这次时未卿没有说假话,昨晚祁遇詹其实很克制,并没有伤到他,但也没睡好。
“到墨莲居还有些时间,休息一下?”墨莲居和时府同在城西,但一个是官员豪绅的住宅区,一个是热闹的商业区,中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嗯。”说完后,时未卿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祁遇詹。
这眼巴巴的小眼神别提有多可爱,一下能直戳到心里,祁遇詹破天荒地没想逗弄,直接时候抬手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揽在了怀里。
他抚了抚时未卿放在肩上的侧脸,轻声道:“睡吧。”
没用多长时间,时未卿睡熟了,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掺杂在车轮滚地的声音里。
这次不赶时间,方头领绕开人多的地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墨莲居前。
时未卿还在睡着,祁遇詹给他围上披风,正准备将他抱进去。
或许是睡饱了,时未卿睁开了眼睛,“到了?”
祁遇詹拢了拢披风道:“刚到。”
墨莲居外很热闹,沿街嘈杂的声音传进来马车里。
祁遇詹从中听到了一道声音,低头看向时未卿道:“我去外面买些东西,在马车里等我一起,还是你先进去?”
时未卿没有什么犹豫,“等你一起。”
他又问:“去买什么?”
祁遇詹没有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祁遇詹推开车门,一步跃下马车 交代了一声,便向墨莲居对面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那地方一点距离,要不是祁遇詹耳力出众还真听不到。
离马车不远处,又有几道声音响起,里面提及的内容让祁遇詹敏锐地捕捉到了。
“听说了吗?巡抚大人的嫡子竟然养了一个面首,还叫张三!”
“张三?是我知道的那个大侠张三?”
“谁知道呢,都这么传的,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侠张三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何况那个哥儿刚和新来的布政使大人定了亲事。”
第135章 第 135 章
“怎么不可能, 听说这是大侠张三亲口承认的,他手里还有那个哥儿送的定情信物。”
祁遇詹眸光冷了下来,正要抬步向正在议论的三人走去, 抬眸却扫到了三人中的一人撇来的眼神。
察觉到此, 祁遇詹不动声色收回要转过去的脚尖, 继续向对面走。
他余光注意着那三人,只见他们口中继续说着,却向他的靠近, 似乎很怕他听不一样。
不再理会那三人在说什么,祁遇詹借着人群遮掩探查起了四周,即将走到对面时,在一个小摊旁发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搜寻一遍记忆,祁遇詹找到了在哪见过他,第一次出时府跟着的两个人,就有他一个。
他是林观的人。
祁遇詹走到一个卖盆栽的摊子, 蹲下身一边挑选一边思索。
就不知找此是时仁杰的意思还是林观本人的意思。
如果是时仁杰, 他会是想试探他对时未卿的真心, 但如果是林观……
那日在时府书房, 时仁杰在上首看不见林观的神情,祁遇詹在他对面见他细微的变化看个正着, 林观反对他和时未卿的亲事。
其实这一点在他离开孔府庄子时,就很明显了。
祁遇詹抹去指尖拨着茎叶沾上的水,想起了那晚在林观院子里两人的对话。
林观目的不难猜, 他想用面首之事挑拨他和时未卿或是时仁杰关系,让他心生不满, 破坏亲事。
但凡换一个人都有可能会被挑拨,然而林观的谋算出现了他这个纰漏, 注定要失败。
祁遇詹一直没有反应,眼见街上的其他人开始注意到那三人的谈论,那个侍卫比了手势,其中一人接受到,立即说。
“别说了,这里人多小心让人听见,前几日没少有说这事被抓紧去的。”
那三人走互相看了一眼融入进了人群里,侍卫没待一会儿也离开了。
林观这事只是一个小插曲,祁遇詹没太在意,一是他就是当事人,另一个则是他要看看林观此计不成还会做些什么。
祁遇詹直起身,指着那些选好的盆栽,道:“老板,这些怎么卖?”
商贩从其他人的包围中回头,看见祁遇詹指的盆栽,语气随意道:“郎君看着给吧,这些花机缘巧合到我手里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商贩没说的是,那些盆栽一直没开花,还占着他的花盆,今日再卖不出去,他就要扔了。
这花是天堂鸟,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鹤望兰,在现代时传入国内也很晚,不知在大魏朝是什么情况。
不过依照商贩刚才的话,它在大魏国也是不常见的。
商贩是个实诚人,祁遇詹也没占他便宜,从荷包里取出了一锭二两的银子,“这些够吗?”
商贩没想到祁遇詹出手这么阔绰,他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半年也卖不出二两,走过来后迟疑道:“郎君这……给的太多了。”
祁遇詹笑了一下,“收下吧,这是我为自己亲事准备的,值这个价钱。”
“哎哎。”商贩双手结过银子,“这些郎君看着不方便拿,不如郎君留个地方,等我收了摊给郎君送过去”
祁遇詹觉得不无道理,留下了新宅院的地址,“麻烦老板送到这个地方。”
“不麻烦不麻烦。”商贩想了想又道:“那我在这里先恭喜郎君了。”
“多谢。”
祁遇詹从那些盆栽中选了一个最好的拿在手中,走了回去。
时未卿坐在榻的边檐,抬头看着祁遇詹,问道:“这是什么花?”
时未卿一直在车里看着祁遇詹,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林园有很多名贵的花卉,他不理解祁遇詹买这种不知名的花要做什么,等人一进马车就问了出来。
祁遇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时未卿面前,俯身双手将盆栽递向他,才开口,“它叫鹤望兰,代表自由和幸福。”
顿了一下,祁遇詹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它开之时,会带给你自由。”
时未卿怔怔地仰头看着祁遇詹,瞬间明白他了刚才为什么做那些。
见人呆愣住,祁遇詹又往前送了送,故意道:“不想要?那我收回来了。”
时未卿回过神,立即接了过去,他低头看着手中象征自由的东西,低声说:“想要,很想要。”
瞧着时未卿的动作是要抱在怀里,祁遇詹拦住了,拿回了自己手里,“盆底不干净,到里洗一洗再抱着。”
他又道:“还有好多,我让老板送到新宅院了,等成亲之后你就能看到了。”
时未卿目光落在绿叶上,突然道:“想快点成亲。”
祁遇詹推开车门,跳下去,一手端着盆栽,一手接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时未卿,听到他的话后,挑了挑眉毛,“这就急上了?它还有一个月才开花,我和时大人已经看好了日子,定在了下月十六,时间够的。”
被祁遇詹牵着一只手走进墨莲居,时未卿快速算了一下,道:“还有三十五天。”
祁遇詹道:“对,只剩三十五天了。”
“嗯,我不急。”时未卿看着站在他身旁高大的男子轻声道,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但还是逃不过祁遇詹的耳朵,他轻轻捏了捏时未卿的手,凑到他耳边道:“我陪你一起等。”
这时他们踏进墨莲居,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多时的肖掌柜以及几个管事。
墨莲居的人都认识时未卿的马车,他一到里面的人就发现了,只是不清楚情况,不敢出去迎接。
这几天时仁杰在梧州的动作大,闻风楼暂时隐了下来,就没有向肖掌柜传消息。
不过肖掌柜在看到祁遇詹恢复了自己的脸,又身着极显贵气的衣服,和时未卿一同出现,而且还是没有任何遮掩的,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众人到了包间都找位置坐好后,肖掌柜将时未卿仔细打量关心一番后,问道:“主子这是?”
“我和祁遇詹一个月后成亲。”时未卿扫了一圈,看到了众人震惊的眼神。
反应慢又胆子大的纪四道:“祁遇詹是谁?主子要和他成亲,张头领怎么办?”
反应稍快一点的纪三冲着纪四后脑拍了一下,“张头领就是祁遇詹。”
反应再快一点的纪大疑惑道:“祁姓?是我想的那个祁?”
他们三人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纪二和方头领身上,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
纪二和方头领避开了他们的眼神,低下头,研究起了眼前的桌纹。
纪大突然觉得有些安静,看向了平日里最聒噪的纪五,眼神狐疑,“老五,你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纪五看了眼一旁的纪二和方头领,也学他们低下了头。
看了眼故意不说的祁遇詹两人,又看了看好奇的抓心挠肝的三个人,肖掌柜将猜测问出口,“张头领是皇族中人?”
祁遇詹放下湿布子,将盆栽放到时未卿手边,抬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祁遇詹,齐王三子,是纪五口中不受宠的庶子,也是未卿未来夫君。”
被迫闭嘴很久的纪五知道自己可以说话了,当即忍不住哀嚎,“少爷,说好这事已经过去了。”
祁遇詹嘴角勾起,“但也不妨碍拿出来说笑。”
纪四才反应过来,从纪二到纪五将三人挨个指了过去,“你们都知道,就这么瞒着我们!”
随着他们去闹腾,祁遇詹和肖掌柜说起了正事,“我在城西新买了一个宅子,做为成亲之后的住处,里面缺很多东西,想要你们和我一同采买,一部分做为布置,一部分做为聘礼。”
祁遇詹用齐王三子的身份在时仁杰面前出现,他就被放在了明面上,除了樊魁,宅院里的柳管事等人以及石帮众人都不能帮他筹备亲事。
他和时未卿商量了一下,将这件事托付给了闻风楼,他们以墨莲居的名义参与采买,时仁杰不会过多注意。
肖掌柜自然不会拒绝,不说他本就看好祁遇詹,就说他为了时未卿也会答应下来。
这件事敲定,时未卿起身推开窗户看向楼下大堂忙碌的几个身影,道:“信中写的,不如亲眼所见,那些哥儿在这里很适应。”
时未卿说的是之前在银楼救下,送到墨莲居的那个孕痣暗淡的哥儿黄佩。
因为开了这个先例,经过时未卿同意后,墨莲居又多了几个哥儿,他们或是被撵出家门无家可归,或是亲人出事没有依靠,总之都是苦命的人。
肖掌柜站在了时未卿的另一侧,跟着看了过去,回道:“哥儿心思比男子细腻,有些地方他们反而做的更好。”
祁遇詹听着身旁安静了下来,转头看过去,发现时未卿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拾起时未卿垂在身侧的手,握在了手掌心,道:“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顾虑。”
时未卿回握了回来,抬眼又看向了那几个身影,低低“嗯”了一声。
肖掌柜看着两人之间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默默退了回去。
他眼中慢慢浮上来欣慰,主子以后有人疼了。
在墨莲居用了午膳,又去新宅子转了转,祁遇詹将时未卿送回了时府。
接下来的每天,祁遇詹白日进城陪时未卿和肖掌柜商讨聘礼,晚上回校场坐镇。
祁遇詹等着林观的下一步动作,等了几日后,见他一直没动静,便也不那么关注了。
八日后,途径广盛楼,祁遇詹听到之前的那个说书人有了新内容,而且还是与他有关的。
确切地说提到的是张三,大侠张三出现在了其他州府。
近来祁遇詹都没有离开过梧州,他听到后便让人去查清楚。
很快事情就被查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在假扮张三的身份,做他之前搜集罪证做过的惩治贪官,劫富济贫。
而假扮他的人就是林观派去的,还是个熟人,就是在墨莲居外盯着他的那个侍卫。
起初祁遇詹没明白,林观这么做的目的,假扮张三对汝宣郡王有什么用,提醒他张三这个面首的存在?
他换个思路之后,想通了,这件事不是针对汝宣郡王的身份,而是冲着张三的身份去的。
林观在引张三出现。
他顾忌着时仁杰,只能用这么隐晦的方式。
祁遇詹想知道他要做什么,考虑了一下,约林观两日后傍晚在环采阁见面。
到了时间,祁遇詹带上张三的面具,打扮得很粗糙的模样,去赴约了。
祁遇詹进去时林观已经到了,张壶头告诉他,人很早就来了。
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林观沉不住气,祁遇詹推门进去,关门后径直坐在了他对面,什么也没说。
林观或许是不想再隐藏对时未卿的关心,祁遇詹刚坐下,他就将一个瓷瓶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十香软筋散解药,你带少爷离开梧州。”
第136章 第 136 章
被林观的开门见山惊了一下, 祁遇詹很快回神,“我已经服用过解药。”
林观听到并没有意外,“以李四的能耐肯定会寻到解药, 这解药是给纪二和方头领的。”
成亲在即, 祁遇詹不想出现什么乱子, 扰乱已经定好的日子,他低下头嘴上露出了嘲讽。
“为什么让我带未卿走?上一次你也看见了,他不想跟我离开, 而且城外青林我也在场,只不过晚了一步,未卿就选择了别人,不管是谁,他都不愿选我,我不会强迫他,林观, 别想了, 他不会跟我走。”
林观知道张三对时未卿有情, 没想到他一直都在关注他, 听到这,林观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张三值得托付。
他故意出言相激,“汝宣郡王性情阴狠,有野心, 他与少爷定亲只怕是目的不纯,有所图谋, 他想要利用少爷,实是并非良人, 你忍心看着少爷嫁给如此之人?还是你介意少爷非清白之身?”
其实还有一点,林观现在不能说明,那就是时仁杰已经起了舍弃齐王之心,齐王一脉注定不能善终。
他原本看好的凌非何,现在抵挡不了汝宣郡王,中药一事一出,林观就不再寄希望于凌非何身上。
现在只有张三一人可以护得时未卿往后的周全,林观打定主意,今晚要说服他同意。
“你不必激我。”祁遇詹回看过去,说话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林观,你怎知汝宣郡王对未卿不是找真心,看人不可看表面。”
林观没在意祁遇詹的劝导,继续按自己的步伐走,“少爷是为了先夫郎的玉佩,才与凌大人假意通信,又与汝宣郡王定亲……”
祁遇詹打断他,“不管是什么,你先前也说过,跟着我只能飘忽不定,过不了安稳的生活。”
祁遇詹见林观还要说什么,在他张口前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自己看得清,这些日子汝宣郡王对未卿很好,比之我也不差,你若不信且往后看。”
这话就是在告诉林观,他也不放心汝宣郡王,但经过一番观察后不觉得再有问题可以托付,也是绝了林观再从这点说服他。
林观合上了嘴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手伸向胸口,取出了一叠银票,放在瓷瓶旁边,道:“这是三千万两,足够你与少爷下半辈子使用。”
祁遇詹奇怪地看了林观一眼,越来越觉得他不像一个情敌,倒像一个不放心儿子,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想到这,看着林观年轻还有俊朗的脸,他有些被自己的比喻雷到,自己无语了,这都什么比喻。
“我虽是江湖之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则,这钱你觉得我会收吗?”
给钱的事都能做出来,看来林观是真没办法了。
祁遇詹原本还担心林观会不会把时未卿直接掳走,现在看来,显然是他多想了。
祁遇詹不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说完,就起身佯作怒气冲冲地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观也站起身,拿起瓷瓶走到祁遇詹身旁递过去,“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这瓶解药给少爷送过去。”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别告诉少爷是我给的,如果少爷要离开,后日正合适,那日主子不在梧州,我也会将府内守卫调离,玉佩我会找到,到时候会给他送去,还有,一定要告诉少爷,让他别去都城。”
祁遇詹转身,他突然想起曾经的疑问,书中时未卿手下的人在林园全都中了十香软筋散,他是怎么在守卫森严的时府离开的。
现在他有了答案。
原来是林观。
知道了答案往回推就很容易了,以林观的顾虑来看,书中那个时间凌非何被时仁杰察觉出在查李雄听,进而推出了凌非何是魏帝派去查谋反之事的钦差。
魏帝与左丞相对立,那么与凌非何的亲事就不再合适,也因此,林观有了行动,最后的结果就是时未卿离开了梧州。
那么让时未卿远离都城的话,他说过吗?祁遇詹肯定地想,他说过,以他刚才对时未卿的关心程度不可能不说。
但时未卿还是去了都城,最后也把命留在了那。
祁遇詹在想,林观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要策反林观的心思又起来了,祁遇詹接过了瓷瓶,道:“话我会带到,但未卿会怎么做,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得。”
“多谢。”林观其实也不是完全放弃了,他在赌,在机会已经创造好的条件下,会不会跟张三走。
祁遇詹出了环采阁就去了时府,将此事告诉了时未卿,让他在府里多留意林观,之后又回了校场。
到了后日,祁遇詹上午到时府去接时未卿时,发现府内果然少了很多侍卫,就连街上和城门的巡查也弱了很多。
林观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时未卿抉择。
他在时府门口等着,看着时未卿同往常一样跟着祁遇詹走了,就知道了结果,他赌输了。
即便如此林观也没放弃,之后他又多次找上了祁遇詹,想要说服他,从成亲前退步到了等在时未卿成亲拿到玉佩之后带他离开。
被祁遇詹以到时候看情况,不愿意破坏时未卿的安稳生活为由,一一挡下了。
林观的毅力着实让祁遇詹有些头疼,但他想要策反林观,就要先把感情和信任培养好,便不能直接回绝他。
好在林观几日后离开了梧州。
时仁杰收到了左丞相的密信,信上言,暗兵台统领从尧州失去了踪迹,他怀疑人到了鄂州,让时仁杰提防。
左丞相其实也不清楚暗兵台统领的真实身份和长相,只是知道暗兵台的存在,这次也存了查明封单明身份的心思。
前几日时仁杰收到时宽没有打探出封单明身份的信,他怀疑封单明就是暗兵台的人。
便将林观被调到了黄州,帮助时宽,同时也是监督时宽,不让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发现另外藏匿的漕粮。
如此一来,封单明也因此留在了黄州,他不只是为转移视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林观没去之前,他和时宽交手时发现了一些异常。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用计从时宽那套出来了一些线索,黄州也藏有漕粮。
这也是意外之喜,然而封单明没高兴几天,在他查探漕粮位置时,就被人袭击了。
根据当时的下手轻重,封单明判断出来人是要他的命,而巧的是他从那些杀手的手臂上看到了红色的印记。
封单明那边危及重重,整日被追杀,凌非何在安和县推摊丁入亩也不是很顺利。
只是到了梧州这边画风就变了,祁遇詹这边是安安稳稳的,一派的岁月静好。
他收到消息后,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主角,就是有多种磨难。
他每日最大的忧愁也只是聘礼,和被挂上纪宅牌匾的新宅院的布置。
而实际上,他有肖掌柜等人帮忙,也并没有怎么愁。
在众人出力下,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到了当初定下的成亲吉日。
肖掌柜等人昨晚没有离开,宿在了纪宅,他们一大早就起来了。
在侍从的服侍下,祁遇詹穿戴上了吉服和喜冠,出门吉时已到,他在随处可见的喜字和红色中,上马踏上了接心上人的路
因着祁遇詹的身份,时仁杰并没有将亲事张扬出去,就连喜宴也是设在了时府。
肖掌柜因为知名度高,没有跟在迎亲的队伍里,但他能亲眼见到时未卿查成亲就很满足了。
知道的人少,祁遇詹这一行人存在感却不低,尤其他们的必经之路还是繁华的街道,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路人看着走远的一行人方纷纷猜测祁遇詹的身份。
“这是哪家郎君娶亲,如此气派!”
“这脸生得很,不像梧州哪家官员豪绅。”
“你说这人啊,我见过,听说是姜州来得茶商,富得很!”
“看这郎君丰神俊朗,也不知哪家这么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位又有相貌又有银钱的郎君。”
“诶,话别说太早,你没看他去的方向是哪?他去的那住的全是梧州官员,再如何他也是一届商人,再富又如何。”
“官员怎么了,家里教养出来的哥儿女娘也是温顺贤惠的。”
“那张家和李家呢?”
“嘶,那就不好说了。”
听了这些说的话,路人的好奇心全都上来了,原本要走的人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且还一传十十传百,人越聚越多,有脑袋灵光的,还开了注。
这件事完美的演示了人类的好奇心有多重。
祁遇詹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发什么,他控制着速度掐着时间到了时府。
在大魏朝,出嫁一方要由兄长或舅舅从后宅背到前厅,拜别双亲之后,再由新郎背上喜轿。
时未卿既无兄长又无舅舅,无人能背,祁遇詹早就打算好了,这一路由他牵着走出去,他把时未卿当做平等的一方,并不需要他遵循对男子彰显地位的细节。
“新郎官已到……”
在门口,喜娘刚通传,话音还未落,祁遇詹一人已然走得没了踪影,喜娘反应过来,立即带着一行人追了过去。
“新郎官,我还没喊完呢,你怎么先走了!”
时府门口附近的侍卫面面相觑,睁着眼睛看祁遇詹从他们面前走过。
闻风楼一众人也没料到会有这出,纪四一边跟上,一边对纪五笑道:“嘿,这新郎官还挺急。”
其他几个脑子转得快的都想明白其中缘由,皆是一言难尽又嫌弃地瞥了纪四一眼。
纪大怕他在说出什么惹人笑话,丢了主子的脸,道:“你闭嘴吧,今天少说点话。”
从门口到念林院的路,祁遇詹走了很多遍,这一次他走这条路,终于是要将人娶回去了。
再往前穿过花园就是念林院,祁遇詹现在的位置已经能看到大敞的院门,说话人没见过,脚步声却很杂。
越靠越近,就在祁遇詹即将走到院门口,他听到时仁杰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观长得像他,让他来背。”
第137章 第 137 章
像谁?背谁?
本该在厅堂等着拜别的时仁杰为何出现在这里?
想到林观的年龄, 祁遇詹心头莫名地浮上了一个猜测,脚步突然一顿,在侍卫奇怪的眼神中脚尖一转原路返了回去。
他腿长步子大, 这一来一去没用多长时间, 刚好在前厅外迎上了追着他后面的一行人。
喜娘气喘吁吁地提着裙子走上前, 一边整理衣着,一边道:“哎呦,我头一回见着像你这么急的新郎官!”
祁遇詹什么也没说, 带着人又走回大门外。
今日是吉日,喜娘说完这一句,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去把之前落下的流程走完。
没多久,里面应该是准备妥当了,方头领和纪二带着人出来,充当上了堵门的角色。
他们只有两个人, 祁遇詹连同身后樊魁、张壶头、纪大等人一共七人, 方头领和纪二没坚持多长时间就节节败退, 溃不成军。
祁遇詹把红包撒给即便失败了也藏不住高兴的两人, 脸上也带着笑意,走了进去。
一路上有人通传, 他到厅堂时,时未卿已经的等在那了。
祁遇詹扫了一圈,看见了为数不多的一些官员, 能在这个时间观礼的都是时仁杰的嫡系,即便有能认出了祁遇詹身份的, 也不会随意泄露出去。
而其他被邀请的官员豪绅,没到时间不会提前参宴, 至于看没看到两位新人,为何喜宴设在时府,那都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毕竟这种宴会都是加深交情拓展人脉的。
将厅内景象收入眼底,祁遇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林观,他身旁还站着何楼,两人似乎在急小声地说着什么。
祁遇詹从厅堂内嘈杂的声音中剥离出来,当辨别到何楼说得是什么,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正巧林观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对,祁遇詹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不喜的冷淡,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林观怔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祁遇詹也收回目光,在喜娘的引导下走到时未卿身旁站好。
刚刚进门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也能看出一身宽大喜服之下的身姿绰约,被腰封勾勒出的腰有多细,之下的腿有多长。
现在站到侧面,祁遇詹转头,看清了时未卿正面的装扮。
他不喜妆点面容,今日自然没有上妆,脸上只覆着一个面纱,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绝艳的面容,反而是眼尾半遮半掩,越来越艳的孕痣衬得颜色又增了几分,冷艳又骄矜。
这时时未卿微微转了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他睫毛颤了颤,又转了回去。
“两位新郎官牵好红绸。”两人配合着喜娘,接着听她喊:“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祁遇詹那边没有长辈做高堂,只有时未卿这边有,商议之后,最后采用了入赘的流程,在时府拜堂,回纪府洞房。
两人闻声转过身,对外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转过身拜了下去。
祁遇詹抬头,将视线落在了时未卿旁边的高堂位置上,那个座椅上并非徐氏,甚至是无人坐着,而是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牌位。
而那个牌位上的名字正是纪林。
不说祁遇詹,就连时未卿也以为今日徐氏是另一位受拜的高堂,等他们进来之后发现,徐氏并未出现,在场之人没有人清楚她为何没来。
准确来说,除了时仁杰,就连林观都不知道缘由。
其实大家想的没错,今日徐氏该出现的,她之前为时慧瑶求情,带着她一起到上清寺思过祈福,早早就有人去通知过她。
徐氏也确实准备回城里来了,实际上是时仁杰暗中派人在上清寺弄出些动静,把人留在了那。
祁遇詹目光划过时仁杰脸上,他的神情温和,只能从中高兴和欣慰,再看不出什么。
徐氏不在,拜的是自己的爹爹,也是好事,祁遇詹便收回视线不在探究原因,收敛心思全心等着最后一拜。
“夫夫对拜!”
祁遇詹转身,与时未卿面对面,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他弯下身借着红绸的遮挡,轻轻捏了捏时未卿的指尖。
时未卿感觉到了微弱的触感,也动了动手指蹭了回去,而后直起了身。
“礼成!”
接下来就是认亲和拜别,祁遇詹和时未卿一一奉茶,时仁杰给了认亲礼,又指点祝福了几句,最后到了出门的吉时。
“吉时已到,新郎官出门了。”
喜娘从侍从托盘上取来红盖头,就要给时未卿盖上。
祁遇詹伸手拦了过去,对时仁杰也是对众人道:“我并未将未卿看做寻常的哥儿,他既嫁于我,往后可自由出入,不必困于后宅,所以他无需这盖头,无需喜轿,当与我共同骑马而行。”
时未卿已经等着盖上红盖头,听了这番话蓦地转头看了过去。
祁遇詹事先谁也没告诉,今早更换了喜轿,纪宅的人才知道,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厅堂内的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皆震惊不已,看向祁遇詹的眼神越来越异样。
他们习惯了哥儿地位低下,从来没想过提高他们的地位,祁遇詹的这一举动在未知情人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他这个小小茶商畏惧巡抚权势,特意表示出来给时仁杰看的态度。
祁遇詹从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里将他们的想法听得明白,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人。
时仁杰先有了动作,他扫了厅堂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声音理解停止了,而后他看向喜娘,面上依旧看不出额外的神情,“别误了吉时。”
喜娘再次喊了一遍
祁遇詹唇角喊着笑,抬起手平摊在时未卿身前,他回过神垂眸看了一瞬,将手放了上去。
祁遇詹与他十指相扣,将那只白皙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时仁杰的话一出没有人再敢表现出什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走着离开。
走到了门口,正要上马时,时未卿看见何楼从送嫁的队伍中走了出去,停在了门边。
他转身走了回去,没等说什么,何楼先除了声,他笑眯眯地道:“少爷去吧,小人替您在府里守着。”
守着先夫郎,守着还算亲的爹,以及……
曾经时未卿出府时,何楼也是拒绝跟着他一起走,说得也是同样的话。
但这次不一样,他有了新家,以后没有必要就不会再回来。
对上何楼坚定的眼神,时未卿抿了抿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走回来祁遇詹身旁。
何楼想要做什么,他从来不会阻拦。
“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祁遇詹捏了捏时未卿的指尖,又加了一句,“不会很久的。”
旁人只以为他再说从纪宅到时府的路,都在城西,确实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未卿却知道祁遇詹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时仁杰谋反之事不会隐藏太久,届时何楼想在时府待着也带不了了。
他眼地带着阴郁地翻身上了马,不过这郁气不是因为何楼,而是因为时仁杰。
在念林院,时仁杰告诉时未卿,纪林给他留的玉佩,今日不会给他,回门之日才会拿出来。
三日不长,等一等就过去了,但他原以为今日便可取上,希望落空难免不悦至极。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时未卿不想让这件事影响自己的众人心情,便竭力隐藏。
他却忘了身旁与他并骑的人有多了解他,祁遇詹一眼看穿了,在喜乐中凑近问道:“是谁惹了夫郎,怎么不开心?”
这个称呼听得时未卿耳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祁遇詹说了,末了他低低说了一句,“抱歉。”
他心中其实既欣喜被发现,又愧疚被发现。
“不必与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祁遇詹直接把错归咎到了时仁杰身上,也确实是他答应成亲就会送出玉佩,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
墨莲居外,路人打发到远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众人见此纷纷聚集到了一起,七嘴八舌地问,“是不是到了?”
打探之人跑回来,他呼哧带喘地道:“到……到了,已经到街口了!”
路人们纷纷转向那人跑来的方向抻着脖子看。
“我听到喜乐声了!”
“我看到迎亲队伍了!”
“我看到新郎官……诶?怎么有两个人骑马,哪一个是新郎官,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没有喜轿?!”
吴阔滨和赵耿风两人正在墨莲居二楼品茶,楼下路人聚到一起发出的动静吸引了他,他招来店小二,扔出一锭银子道:“去看看底下怎么了。”
店小二心说他们主子成亲,但墨莲居幕后之人一直少有人知,他不可能告诉吴阔滨,收了银子后回道:“听闻是有一位特别俊朗的郎君成亲,外面的人都等着看娶得是城西谁家的人。”
快速说完后,店小二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也赶着看主子成亲,不快点好位置都让别的同僚占了。
赵耿风没什么兴趣,听说巡抚嫡子嫁人是在时府设宴,他只当时少爷是招赘,外面人等着看的与时府没多大关系,只是巧合碰到一天了。
“阔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府,陪着家里去时府了。”
“急什么,时间早着呢,帖子上写的午时前一刻到,现在才辰时,未卿也不知去哪了,一点音信也没有,他不在,去早了定是无趣。”
吴阔滨想起应酬的场面,撇了撇嘴,又道:“走,咱们也去看看那人娶了谁。”
第138章 第 138 章
赵耿风不为所动, 看着抓了一把花生就往窗口探去的吴阔滨,有些嫌弃地道:“有什么好看的,就你爱看这些个东西, 不管嫁的谁家的, 都坐在喜轿里, 你看不到人。”
吴阔滨这个角度还看不到远处的迎亲队伍,也听不到底下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聚集在一起的路人骚乱起来, 他好奇心被调起,身子向窗外探出,头也没回。
“这你就不懂了,里面趣儿多着呢,近来玩腻了那些雏,正好尝尝鲜。
他们两人霸道惯了,自来了把二楼的书生才子全都撵到了其他地方, 现在二楼再没别人只剩他们自己, 说话完全没有顾忌。
赵耿风只爱权和财, 对吴阔滨的事听了多少次都不能适应, “别拿你那些下作的事糟践我的耳朵。”
“成。”吴阔滨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他答应的痛快, 但下次照样说。
吴阔滨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赵耿风拿起一粒花生打过去,才撒了气。
“之前未卿隔一段时间便联系不上, 但很快就会出现,这次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 不会是出事了吧?”
吴阔滨回道:“他叔父是巡抚大人,而且环采阁还好好的, 能出什么……”
话说一半,他突然回身拉住赵耿风,让他也向窗外看,指着底下语气非常惊诧,“那个左边骑马的人怎么那么像未卿!”
赵耿风挤到吴阔滨一旁,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熟悉的侧脸,面上也带上了诧异之色,转眼又看到了紧随马后的方头领和张壶头。
他们几人常去环采阁对这两人很熟悉,不会认错,而且一个人可能认错,三个人都认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是像,那就是未卿。”赵耿风又道:“原来他最近在忙时少爷的亲事,才没时间找我们,那底下娶的就是时少爷了,吴阔滨,你刚才可是在打未卿弟弟的主意,若是被未卿知道了……”
“行了,下次我不会在你面前提那些了,你可别告诉未卿。”吴阔滨说完又想起刚才被打断的疑惑,“未卿送嫁为何要带面纱,那不是哥儿带的玩意儿吗,喜轿在哪,这嫁妆队伍都过来了怎么喜轿还没看见?”
在他们心里,谁都没想过时未卿一个男子会有嫁人的可能性。
“没有喜轿……”赵耿风道:“我认错人了,马上之人应该是时少爷,不是未卿。”
他们对方头领和张壶头会出现在队伍里没再觉得奇怪,既然是未卿的人,自己弟弟成亲,他们两人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吴阔滨和赵耿风来说,他们二人都没见过时少爷,不清楚他模样,要说两人相像也没人会否定,赵耿风看着那道很熟悉的背影,被激起了好奇心。
“时少爷和未卿这么像吗?”
吴阔滨一向行事冲动,他扔掉手里的花生米,率先离开窗口,“像不像的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人们看过嫁妆箱子外印的时府之后,确认了时未卿的身份,他们对巡抚家嫡子性情不了解,但看着与其他哥儿不同的出嫁方式,就知道也不是好惹的,各自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街上突然听到一道高声喊声。
“未卿。”
众人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
自走到朱雀街,时未卿就发现了两旁聚集了比往常多了不少的人,他心里担忧人群中有人会认出祁遇詹,反应到脸上就是面色越来越冷。
眼见出了朱雀街,人渐渐变少,他正要吩咐纪三和纪五带人去查,蓦地听到路旁有人叫他名字。
时未卿下意识循声转头,对上了吴阔滨和赵耿风两人。
他们两人不像时未卿一样露面少,梧州内至少有一半人见过他们,剩下的一半也是听说过名头,尤其这繁华的朱雀街,几乎人人都认识他们。
一见是他们,自知惹不得,顺着侍从的推攘便让了路,两人站在空出来的地方与时未卿对视。
刚才两人在人群里看到时未卿,只觉得越看像,尤其是他冷下来的脸,更让他们觉得熟悉。
除了双生子,人与另一个人相似,会像到分不清的程度吗?
吴阔滨不太相信,叫出了声。
赵耿风出手便要拦着吴阔滨,不想让扰乱时少爷的亲事,否则被未卿知道他们都会被算账。
他头一次觉得吴阔滨没有脑子,这是什么地方,要想确认什么私下里确认就好,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
趁着路人还没反应过来,祁遇詹正要让樊魁把他们二人带走,他是想让时未卿用自己的身份,只做他自己,但不应该是现在成亲的途中。
时未卿手指攥了攥缰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手拦住了祁遇詹的动作,之后他做了一个手势,直接停下了马。
带队的纪大看到他的命令,指挥整个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见他要自己处理,祁遇詹顿了一下,安静地守在了一旁。
时未卿打马走到吴阔滨身前,也没有下马,淡声问道:“有事?”
吴阔滨张开嘴还没等出声,被赵耿风抢先一步,“你真是未卿!”
“不是我还能是谁。”
附近的路人们自然对恶霸头目的姓名不陌生,听到时未卿承认后,一时间几丈之内没了声响,远处随着小声传播也渐渐静了下来。
吴阔滨眼睛盯上了时未卿的孕痣,他抬起手指着道:“未卿,你这画上去的?时少爷不想嫁,要让你代替?!”
赵耿风一把捂住了吴阔滨的嘴,对着祁遇詹陪着假笑:“他开玩笑,瞎说的,郎君别听他胡说。”
说完之后他心底开始漫延无尽的冷意,如果这是巡抚或未卿要隐瞒的事情,却直接被人道破坏了计划,那破坏之人绝对逃脱不了。
祁遇詹心道吴阔滨和赵耿风都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才想起来阻拦,可惜已经晚了。
时仁杰把时未卿把这个身份捂得死死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现在身份暴露,这个锅他们背定了。
他平静无波地回视赵耿风,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地在马上看戏,好似不是他要娶梧州恶霸头目,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时未卿不想耽误吉时,言语很简洁地表了身份,“我是哥儿,今日是我嫁人。”
听到这,赵耿风松了一口气,只以为没有事了,但也捂着吴阔滨,怕他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得罪人。
赵耿风心里下意识和时未卿有了距离,没之前那么熟稔,介于时仁杰,他拿出了客气的态度,“恭喜,稍后我与阔滨兄回到府上赴宴。”
意料之中的态度,对于时未卿来说也无关痛痒,难的是他自己内心的执念。
时未卿没再回应,驱使马回到了祁遇詹身旁,见到对方鼓励和支持的眼神,他心中对自我的排斥逃避和惶恐不安慢慢散了一些,更替成了坚定和勇敢。
迎亲队伍动了起来,等走远定不见喜乐后,路人们才敢出声,但依旧没人离开。
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说不快。
“是不是我听错了,这梧州恶霸头目竟然是巡抚嫡子,还是个哥儿?!”
“我也听到了,你没听错。”
“他竟然在今日嫁人,居然有人会娶他!”
“他一个小小的茶商,没准是要巴结巡抚大人,只是没想到会娶到这样的哥儿,也是倒霉啊!”
“唉,谁说不是呢,你们没看到他一句话都不敢说,依环采阁那位那性子,这倒霉蛋以后估计被欺压的死死的。”
*
进了纪宅,时未卿便将喜娘支走了,不让她再跟着。
祁遇詹挑了挑眉,没说牵着时未卿回了喜房。
两人刚进门就被纪三追上,禀告了路人间的传闻,短短时间,就连城南的环采阁都听说了,可见传播之快。
“主子,现在阻止还来得及,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祁遇詹对茶商身份的名声不在意,或者也可以说越离谱荒唐,越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时未卿问过他的意见后,祁遇詹回复:“我不介意,怎么处置都可以。”
“不用管,这些算什么。”时未卿道:“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这次就当给他们提前适应的机会了。”
而他说的要做的事,几乎每一件都是挑战世俗礼教。
纪三应了一声离开了。
喜房内只剩他们两人,祁遇詹慢悠悠地去关门,给时未卿留着准备的时间,刚进纪宅时祁遇詹见他还悄悄地嘱咐了纪二什么。
时未卿没看出来祁遇詹不着痕迹的配合,他赶紧到内间找让纪二准备好的东西。
估么着时间差不多,祁遇詹也进了内间,原以为会看到香艳的场面,在看到拔步床上的人后,他想是他太流氓了。
不过时未卿现在的模样也很让他出乎意料。
“喜欢这样?”
时未卿端坐在床边,头上盖着在时府时被祁遇詹拦着的红盖头,听到声音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不管我扮不扮作男子,那些对哥儿的严苛要求再也束缚不了我,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所以我敢重新拾起我自己,往后我不需要再隐藏真实身份,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
“现在我已经敢面对自己的身份,我是哥儿,我可以同男子一般出入自由,但我也不必摒除做为哥儿想要的,像现在——”
“我想让你掀开我的盖头。”
第139章 第 139 章
时未卿说完, 听到胸腔内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变大,犹如响在耳侧。
伴随他多年的执念想要挣脱非一朝一夕,但总要迈出第一步, 而往往第一步是最困难的。
祁遇詹心绪骤然起伏, 一股复杂的情感上涌心头, 最后只化作了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时未卿。”
他敛眸,低低笑了一声,抬步走向拔步床, 说话得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量,“恭喜,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勇敢的人,以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得了你。”
时未卿清楚自己勇气皆源自何处,听着房间内一声声靠近的脚步声,他攥紧的手缓缓松开,向着对方伸了过去。
祁遇詹将微潮的手掌握在手中, 俯身在那只手的腕处印下一吻。
“别紧张, 你做得很好。”
时未卿心神骤然安定, 张手回握住那只宽厚的手掌, 没再动,只等着红盖头被掀开。
祁遇詹另一只手取过一旁春凳上的喜杆, 直起身后捏了捏掌心里的手,轻声提醒道:“我要掀盖头了。”
时未卿垂首安静坐在喜床上,身后是大红色的锦被, 还有铺了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这一场景映入眼底,祁遇詹握紧喜杆, 他到此时才真实地感受到,他将人娶回来了。
他是他的了。
以后, 这个小反派的结局会被改写,他不会让他再落得书中那么惨烈。
祁遇詹拿起喜杆慢慢挑起红盖头,随着他的动作,眉目如画的容貌渐渐映入眼帘。
时未卿敛起眼中的阴郁和偏执,扬头温顺地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祁遇詹放下喜杆,抬手拇指摩挲如软玉凝脂的侧脸,柔和了目光笑着回道:“我在。”
时未卿捧着脸颊上的那只手,歪头蹭了蹭,抬起黑眸直直看了过去,那双眼中是浓郁的依恋和惊人的占有欲,“你要一直陪着我。”
柔软和锋利同时在他身上展现出来,矛盾却又和谐,这对房内另一位存在者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祁遇詹扯着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将人拉进了怀里,另外那只手顺势贴到了时未卿柔软的后腰上,“我当然会陪着你。”
他又道:“好了,接下来我们该喝合卺酒。”
“嗯。”
时未卿得到想要的答案,露出来的只剩下了柔软的一面,他应了一声,乖乖地被祁遇詹牵着走到了桌旁,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祁遇詹拿起桌面上的另一个酒杯,与时未卿手臂相交,一起递到了唇边。
将两人酒杯放回桌面上,祁遇詹眼睛低垂,视线落在了那双被酒液染湿的嘴唇上。
时未卿抬眼看去,对上了祁遇詹变得暗了一些的眼睛。
这一个月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其中暗含的含义,他抿了抿嘴唇,阖上了眼睛。
一滴酒液随着时未卿抿唇的动作溢到了嘴边,祁遇詹视线落到移到那滴酒液上,喉结滚动,低头吻上了时未卿的唇角。
但他一触即离,眼中的欲|色也被压下,满面只剩克制。
时未卿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触感,他颤着眼睫慢慢睁开眼睛,疑惑浮上眼中,“怎么停了?”
这模样落在祁遇詹眼中极其的可爱,他屈起手指刮了一下时未卿的鼻子,光明正大地找借口,“合卺酒不能浪费。”
时未卿不会以为刚才看到的眼神是错觉,想了想,他踮脚亲向祁遇詹的下颌。
祁遇詹察觉到他的意图,食指点在他光洁的额头,轻轻将人推了回去,道:“我们该出去了。”
时未卿抓住那根手指握在手里,靠近一步,道:“我们成亲了。”
言外之意两人都懂得,祁遇詹似笑非笑道:“别勾我,小心晚上有你好受的。”
时未卿蓦地红了耳朵,但他坚持,不像在时府限制颇多,现在顾虑已经没了,他不想再让祁遇詹忍着。
“你刚才明明……”
祁遇詹这会心情好,升起了恶趣味,故意道:“肖掌柜等着呢,如果不去,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原因没去。”
时未卿以为他在顾忌这个,闭着眼睛环上了祁遇詹的脖颈,忍着害羞轻声道:“猜到也没什么。”
祁遇詹知道不能继续下去,否则真就出不去了,他捧着那张精致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就着姿势将人一把竖着抱起就向外走,嘴上用恶狠的语气说着宠溺的话,“你早上肯定是没吃多少东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招我,先去用午膳。”
这次时未卿没听出话外之音,已经出了屋子,他迫不得已放弃了想法。
见他安稳下来,打消了念头,走到前厅外,祁遇詹将他放了下来。
纪宅内设着宴,只有两桌,宴请都是两人的心腹手下。
流程是就定好的,两人喝完合卺酒就去宴上一起用膳,就如同现代宴请宾客之后一下人一起吃饭一样,虽然这家人有不少。
那些人没人敢闹时未卿的洞房,此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宴上,等着他们两人。
祁遇詹牵着时未卿一出现在门口,就被肖掌柜发现了,他连忙起身就要迎上去,其他人看见了也跟着要站起来。
看过那些人怎么待时未卿,以及书中怎么为他赴死,祁遇詹早已把他们看成了一家人,他抬手阻止道:“肖叔,今日大喜,无需多礼,诸位也不必多礼,请坐吧。”
肖掌柜怔愣了一下,起来一半的身体停在了空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时未卿,对上那双黑瞳后回过了神,挥手示意其他人坐好,“好,好,今日大喜,大喜。”
肖掌柜坐回去时眼眶泛起了红,他低下头掩饰,还是被一旁的眷娘看了出来,她扶了扶头饰,看着找正在走过来的两人,小声感叹道:“主子真的寻了一个好郎君。”
接着眷娘又转头,嫌弃地看了肖掌柜一眼,冷哼一声,“你说你大喜日子,还要哭出来怎么着,也不怕坏了主子的喜事!”
肖掌柜没有说话,眷娘的酸意都快溢到他身旁了,他只当做不知道。
祁遇詹和时未卿入了主位,一旁就是肖掌柜和眷娘,另一旁是纪大等大管事,另一桌上坐着几面之缘的小管事。
刚才眷娘说的话,祁遇詹听得很清楚,坐下后,他将面前空着的酒杯倒满,端起后站起来身对着众人举着,“未卿之前承蒙诸位照顾,祁某在这里敬诸位一杯,聊表谢意。”
说完,祁遇詹一口喝了下去,其他人反应过来,陆续倒满酒站了起来,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回敬的乱七八糟,一点也没有平日的训练有素。
“照顾主子是我们应该做的。”
“主君见外了。”
“对,主君折煞我们了。”
……
也不知谁先叫的主君,之后都跟着叫了起来。
两桌中只剩下时未卿一人坐着,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刻心中只觉得被填得很满。
他一度以为身边这人已经做得很好,但每当他这么以为时,他还会出乎意料地做得更好。
一如这人看出了他对手下人的感情,所以这人也不会只把那些人当做单纯的手下。
时未卿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不上感性的人,而且他已经把所有柔软给了祁遇詹,对着自己的人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是挨个举了一圈,最后道:“我们又新增了一人,他是你们的主君。”
众人立刻举杯喊道:“主君!主君!主君……”
整齐划一的动作有点尴尬,祁遇詹又倒满酒打断了他们,“以后我与诸位一起保护未卿。”
这杯喝完,祁遇詹还要再倒一杯,被时未卿抓住了手臂,“可以了。”
祁遇詹低头,轻声哄着,“最后一杯,好不好?”
时未卿没说话,却收回了手,这桌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唯有眷娘红了眼眶,等祁遇詹喝完第三杯酒,让大家坐下用膳时,肖掌柜无声看了她一眼。
眷娘注意到了那道眼神,肖掌柜即使没说话,她也从他眼中看出了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吃亏的老家伙!
敬过酒之后,正式开了宴。
看了眼时未卿单薄的身形,祁遇詹神色若有所思,之后便夹了许多他爱吃的菜放到了碗里,同时还不忘叮嘱。
“多吃点。”
“嗯。”
时未卿单纯以为他只是想让他多吃点,他也学着祁遇詹的模样,给他也夹了菜,“你也多吃点。”
祁遇詹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我不用,你吃吧。”
没看明白两人让来让去有什么意思,但觉得有点晃眼,桌上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便都极有眼色地离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只有肖掌柜留下来收拾宅里的尾子。
时未卿也没明白祁遇詹说得什么意思,但等把人全都送走,一进门就被抱起来,轻轻扔到床上之后,祁遇詹亲自给他解释了。
“你这瘦弱的小身板,不多吃点,我怕你今晚不好过,坚持不下来。”祁遇詹勾着嘴角,满眼挪揄,“还让我多吃,你也不怕你自己更辛苦。”
第140章 第 140 章
不过片刻, 一身喜服就被解得差不多,时未卿抬眼,对上了祁遇詹的眼睛, 那眼神与之前不同, 幽深沉黑, 让人无端地感觉到危险。
“夫……夫君……”
“怎么了?”祁遇詹声音如同平静无波的海面,没有一丝起伏,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他的内里不是如此。
他看着睫毛颤动得如振翅欲飞一般的时未卿, 快速解下腰带倾身覆了上去。
祁遇詹抽掉时未卿头上的发簪,将他一头乌黑的发丝铺开,与大红色的床铺和白皙细腻的肌肤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美极欲的画面。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捏住时未卿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时未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唤了一声, 他顺着力道仰起头, 突然感到唇角被湿软的触感划过, 帐幔围住的小空间内光线昏暗, 他触感被放大,瞬间感觉到由脊椎升起来一股战栗, 那股战栗直袭心头。
祁遇詹感觉到怀里人抖了一下,他手臂穿过时未卿的后背,将人揽起来, 那只手在他后颈安抚意味地捏了捏,将唇舌移到他翁动的嘴唇上厮磨舔|弄, 声音模糊地道,“未卿乖, 别怕。”
时未卿红着脸颊阖上双眼,环上了眼前的脖颈,顺着祁遇詹的动作张开了嘴唇,唇舌却出乎意料地迎来了温柔的舔|弄勾缠。
然而温柔只是一时的,有些事也才刚开始。
天将明,新房内红烛还在燃烧着,帐幔内声响一直都未停歇。
此时,时未卿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祁遇詹胸前,说不出来是推还是摸,他小声呜咽地求饶,气息凌乱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身前腰细腿长的美人刚从昏晕中醒来,脸色带着难掩的倦意,他眼尾绯红,上面挂着要落未落的泪水,可怜又破碎。
祁遇詹仍然没有任何放过他的意思,眸色反而又染沉黑,他握住纤细的脚踝,将挣扎着离开的人拉了回去,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转眼就到了回门那一日,自成亲那日到现在,时未卿就没下过地。
其实祁遇詹在一开始没想把人折腾成这样,只不过为了时未卿在这三日内没时间想起玉佩,才特意放纵,但他也有分寸,没有把人伤到。
已经辰时,祁遇詹看时间差不多,拿着衣物到内间。
看着时未卿脸上带着更疲惫的倦色,他低头亲了亲看上去有艳了一些的孕痣,低声哄道:“未卿,快午时了,该起了。”
“好困。”时未卿想要睁开眼,只觉得眼皮有万斤重,难以睁开。
听着沙哑的声音,祁遇詹连着被子将时未卿抱在了怀里,拿起上春凳备好的水,喂了几口给他,“取了玉佩回来再睡。”
时未卿小口地喝着,慢慢睁开双眼,意识开始回笼,“到回门的时候了?”
这三日过得浑浑噩噩,他连日月都注意不到,要不是祁遇詹提醒,真的记不起回门和玉佩了。
“嗯,今日回门。”
祁遇詹放回水杯,将被子掀开,刻意忽略掉那身白皙皮肤上各色的红痕,取过里衣给时未卿穿上,将那些红痕尽数遮在衣下。
即便再被折腾,时未卿也没有任何发脾气的意思,可以说对祁遇詹是软到了极点,他侧过脸在眼前的颈窝里蹭了蹭,顺着祁遇詹的力道坐直身体。
只是在他抬手时发现手里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有些眼熟的香囊,时未卿一眼认出是当时祁遇詹假意被擒时用来装他被揪下来头发的。
“怎么在这,是我拿的?”时未卿对这件事完全没了印象。
祁遇詹看了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我放的,里面又新加了我们两人的头发。”
“夫君。”
时未卿要转身,被腰上的酸软阻止了,蓄了力气在想转身时,揽住腰身套上外衣,“别动,先把衣服穿完。”
时未卿不动了,祁遇詹又道:“还有一个礼物,你再找找。”
这时时未卿正在伸臂穿袖,注意到了套在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他将手在眼前翻了翻,立即猜到了什么,“这是你们那的习俗?”
宝石戒指是一对的,樊魁从姜州回来后,祁遇詹特意让他去宁州从江氏商行定做的。
祁遇詹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笑了一下,“夫郎聪慧。”
他解释道:“我们那成亲了就会带一对的,意思是告诉其他人我们是已经成亲的身份,请他们保持距离。”
“一对?”时未卿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抓起祁遇詹两只手,从左手手指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宝石戒指。
“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给你看,先去洗漱。”
“好。”
对于祁遇詹,时未卿一直都是乖顺的,他极其听话地松开了手,穿完衣服,祁遇詹在他糜艳的唇上碰了碰,将人抱下了床。
接下来洗漱,回门,时未卿未用早膳,担心他饿到,祁遇詹取出了他最爱的糕点,给他垫垫。
到了时府,一直到用完午膳,时未卿的时候神色都是淡淡的,时仁杰没说什么,将两人叫进书房,如他所言一般,拿出了一个小木箱给时未卿。
他确认地打开看了一下,就合上了。
祁遇詹没让氛围冷下来,但时仁杰看着时未卿专注在那个木箱上,一言不发的模样,又看了看两人手上戴着相同的戒指,挥挥手让两人离开了。
出了书房时,祁遇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林观,发现他在悄悄地打量时未卿。
收回视线,祁遇詹垂眸,牵着时未卿离开了时府。
樊魁从姜州带回了几屋子聘礼后,又被派去宁州,直到成亲前一日才赶回来,成亲那日与时未卿的手下一起参宴后,下午就回了校场。
有了樊魁,又有与时未卿成了亲,祁遇詹不必再每天回去镇场,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去校场。
不过为了安抚住三个校尉和八千士兵,还是要隔几日过去转一圈,其余都交给樊魁即可。
校场那边不需要再操心,祁遇詹将注意力放到了时仁杰给的玉佩上。
回了纪宅之后,时未卿坐到榻上,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小木箱取出了玉佩,他细致地左右翻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爹爹的,我识得爹爹的手艺,真的是爹爹留给我的。”
时未卿不是不信,只是没想到纪林会给他留东西,实在不敢肯定,现在亲眼看到才肯放下了心,只是思念之情不好放下。
祁遇詹挨着他坐下,抬手抹去他眼尾留下的泪珠,将人揽在怀里,“爹爹原意是让你开心,别难过了。”
时未卿将头埋进祁遇詹的胸膛,泪水一点一点打湿那块布料,“我想爹爹了。”
祁遇詹轻轻拍着祁遇詹后背,安抚道:“我陪你去城外看看爹爹,我们成亲了,也应该亲自去看一看。”
“好。”时未卿没有抬头,闷闷地回了一声。
想着上午他脸上的倦色,祁遇詹道:“明日我们就去,你这几日都没睡好,今日好好休息。”
“嗯。”听着祁遇詹的安排,时未卿没有异议,放下心后,他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听出他精神不佳,祁遇詹伸出手道:“困了就睡吧,我帮你把玉佩放回去。”
时未卿半垂着眼睛,将玉佩放到了宽厚的掌心里,之后困倦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他阖上了眼,没有抵抗。
祁遇詹揽住怀里有些下滑的人,小心妥善放回玉佩,一只手不方便合上木箱,容易弄翻。
他抱着时未卿在床上安顿好,又回到榻前,正要合上木箱时,突然刚发现箱子开口的缝隙上有很多泥土。
祁遇詹撵起那些泥土在指尖,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股极淡的香味从中散发出来,飘进了他的鼻中。
他眸色一动,将木箱合上,捧起来嗅了嗅,祁遇詹立即闻了稍稍浓郁一些的香味,以及一些土腥味。
动了动手掌,祁遇詹感觉到木箱外面有些潮湿发软,但又没有水雾,不像被水淋的,像是在某种环境中被长期沾染上的。
祁遇詹突然想起来,那股香味是月季的花香,今日刚从时仁杰的书房闻过。
他的动作顿了下来,月季花香,土腥味,潮湿,书房……
若把这些串联起来……
祁遇詹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这木箱之前应该是被埋在书房外的那从月季底下,难怪他和封单明遍寻时府也没有找到。
以及纪林留下的玉佩被藏在土中,那么对时仁杰也很重要的漕粮账册等证据,会不会也在同一位置。
这个猜测一出,祁遇詹从各个方面都证实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时府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只有那丛月季底下是谁都没想到的。
他将木箱轻轻放下,立即转身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就是这个发现,而收信人是封单明。
祁遇詹现在不方便,而且他已经提出猜测,印证的事情自然要交给封单明去做了。
而且他刚好也要问问印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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