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做赫奇帕奇第一个戴上围巾的人时,我们收到了一条学校的通知。通知上说十月三十日傍晚,我们将迎接德姆斯特朗学院和布斯巴顿魔法学院,所以课程将提前半小时结束。
我对这两个魔法学校的好感度都异常的高。前者自然是因为雷奥,虽然他本人对他的母校好像评价一般,但从他只言片语介绍中,我也能听出这是一个特别的,教学方式、风格和霍格沃茨截然不同的学校。
“他们在课程中突出黑魔法,”我和朋友们分享着我的所闻,“雷奥说,他们的学校非常非常大,没人能够确定它究竟位于何处,常常有一些黑暗的、幽灵般的船只,停泊在学校后方的山中湖里。”
“哇哦,”凯瑟琳幻想着那个场景,“听起来比布斯巴顿学院有趣得多。”
看来她仍然对那次和表弟的争论耿耿于怀。
而后者的原因也很简单,在我对妈妈不多的了解里,其中一条就是她从布斯巴顿学院毕业。格兰达给我看过几张布斯巴顿学院的照片,这足以让我想象着妈妈穿着他们浅蓝色丝绸做的校服,翩迁行走在学校中的模样。
城堡为了此次的迎宾进行了彻底的打扫,每个角落都变得焕然一新。
就连教授们似乎都紧张起来,在艾略特不小心将他的老鼠变成一个毛茸茸的高脚杯后,麦格教授厉声吼道:“摩根!拜托你不要在德姆斯特朗的人面前露馅儿——让他们觉得霍格沃茨的五年级学生甚至学不好一个简单的变形咒!”
斯普劳特教授将温室里种植的植物们摆在了城堡的各个角落,我们也去帮忙,将风凌兰搬到了礼堂中。这是一种风一吹,会发出轻轻的铃铛声的兰花,非常可爱。
凯瑟琳致力于从魔杖里吹出微风,让风凌兰发声。我不得不在风凌兰脑袋都要摇掉前动手阻止她。
10月30日当天,根本没有人有心情上课,就连塞德里克都在微微走神。当铃声提前半小时敲响后,我们赶紧回到赫奇帕奇休息室,放下书包和课本,穿上斗篷,冲到门厅。
学院院长们正在命令自己的学生排队。
我、凯瑟琳和塞德里克正互相检查彼此的仪容仪表。我帮凯瑟琳将她后脑勺那根不听话的黑发压了压,但一松手它又翘了起来;凯瑟琳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拍了拍我的脑袋:“唔,可爱维拉!”
塞德里克开口:”你冷不冷维拉?“
”不冷,”我闲不下来地东张西望着,“我穿着斗篷呢。”
他轻轻皱着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斯普劳特教授已经组织我们鱼贯走下台阶,排队站在城堡面前。这是一个空气清新且寒冷的傍晚——我现在知道塞德里克的未尽之语是什么了,外面确实很冷。
我呼出一口白雾。
一轮皎洁的、半透明的月亮挂在了禁林上空,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大家一开始还在兴奋地猜测着,但等他们把两所学校的入场方式猜了个遍,逐渐黑下来的场地仍是一片沉寂。
我开始真的觉得有些冷了。
突然我肩头一重——还不用回头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塞德里克把他的斗篷脱了给我。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戴过他的围巾,披过他的斗篷,甚至用过他的手套——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我在发抖。
我闻到那种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温和而清冽,不像任何人。
“谢谢。”我第无数次和他道谢。
塞德里克就弯起眼睛笑了,像月光洒在不远处禁林层叠的枝叶上。
突然,邓布利多喊道:“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布斯巴顿的代表已经来了!”
学生们骚动起来,朝不同方向张望着。
“那儿!”一个六年级学生指着禁林上空。
一个庞然大物正急速掠过深蓝色天空,朝城堡飞来。有学生大声叫喊着那是一条龙,凯瑟琳小声反驳:“那不可能是龙——我们见过的不长那样!”
事实证明她没说错,那其实是一辆巨大的粉蓝色马车,十二匹带翅膀的马拉着它腾空飞翔。
“银鬃马,”我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它们每一匹都有大象那么大。”
马车落地发出了一声巨响,随着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孩跳了下来,随后下车的是——一只脚,那只脚像儿童用的小雪橇那么大——随后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个头之大是我平生未见。
我听到泰特在我们旁边轻声喊了一句梅林。
剩下的十二三个布斯巴顿学生也下了马车,他们一个个都在微微颤抖。这并不奇怪,毕竟他们身上的丝绸长袍看起来一点也不挡风。
我不禁又拢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其实塞德里克的斗篷在我身上已经拖地了,我一开始还费劲将末尾拎在手上,但塞德里克轻轻拍开我的手,示意我不必费那个心。
合理,按照我这个身高,它迟早都要脏的。
突然一阵很响很古怪的声音从黑暗中向我们飘来,原本平静的湖面翻起巨大水花,湖面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就像一个巨大的塞子突然从湖底被拔了出来。
一个黑黑的长杆似的东西从漩涡中心慢慢升起,接着我们就看见了那东西的全貌——那是一艘长相很怪异的巨船,长得好像一艘刚被打捞上来的沉船遗骸。
从船上下来的学生每一个都块头很大,虽然不排除是因为他们穿了毛皮斗篷的缘故,但我还是打定主意不要离他们太近。领头的那个男人又高又瘦,他的白发很短,山羊胡子末梢甚至打着小卷。
“卡卡洛夫,”我认出他来,“雷奥和我说过——他以前是食死徒。”
“那他怎么没有在阿兹卡班!”凯瑟琳睁大眼睛。
“唔……他可能将功抵过供出了一些人。”我慢慢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这个男人。
卡卡洛夫微笑着,但他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他示意一个学生走上前去,在那个男孩走过时,我突然觉得他很眼熟。
塞德里克已经一眼认了出来:“是克鲁姆!”
我恍然大悟。
走回礼堂的路上,男生们上蹿下跳想多看几眼克鲁姆的样子,有几个六年级的女生从口袋里疯狂翻找着羽毛笔。
“真没想到,克鲁姆还是个学生。”塞德里克感叹,我不确定他语气里是不是有一点羡慕,“然而他已经是世界上最棒的找球手之一了。”
这次我没有插科打诨说什么是因为你没有参加专业魁地奇球队的话——我们都知道他缺乏更多先天决定的成为顶尖那几个人的天赋。
塞德里克的优秀不完全体现在此。
尽管如此,我还是表达了我的态度:“可是我就只会找你签名,而不是找克卢门。”
“——是克鲁姆。”塞德里克纠正我,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分别在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坐下了,前者脱下厚重的毛皮大衣,露出血红色的长袍;而后者大多数紧紧地裹着围巾和头巾,似乎仍在被冷得瑟瑟发抖。
我们的面前堆满了食物,我还从没见过那么丰富的菜色呢,其中几道一定是外国口味。
“看,维拉。”凯瑟琳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正准备去拿鸡腿,闻声抬头去看——一个布斯巴顿的漂亮姑娘正坐在亚伦旁边,她有些羞涩,拜托着亚伦帮她从远处拿一块布丁。
亚伦抬头看了一下,指了指离浅发女孩不远的地方,示意那里正有一盘布丁。
“噢……”我咬了一口鸡腿,“不愧是亚伦。”
凯瑟琳咯咯咯笑起来。
很快我们视线又被一个明亮的颜色吸引了——那是一个布斯巴顿女生银白色的、直垂落腰际的长发,她好像从格兰芬多拿了一盘食物走。
当她在礼堂穿行时,许多男生都转过脑袋望着她,其中几个似乎一时间变得不会说话了。
泰特也看得愣神了:“那个女生真是不一般啊!”
这话一出,我吓了一跳,凯瑟琳也很不高兴。虽然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但不得不说他们近期关系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谈恋爱是迟早的事情。
“我是说……”泰特反应过来,“没准她有点媚娃血统什么的。”
凯瑟琳尖刻道:“所以男人不止为了媚娃着迷,连带了些媚娃血统的他们也控制不了,是吗?”
塞德里克张了张嘴,我觉得他是下意识想为被打进“所有男人”的自己澄清一下——这我倒是可以作证。刚刚他瞟了一眼银发女孩,就将视线移开了,转而去拿餐桌上新出现的一种甜品,顺便也给我拿了一份。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凯瑟琳盘子里装上一点豌豆,以示对她的无声支持。
凯瑟琳勺起豌豆就吃,再也没有理过泰特。
在为学生们介绍过比赛的评委后,邓布利多讲解了本次比赛的具体内容。
三强争霸赛,一共有三个比赛项目,分别从不同的方面考察勇士,比如他们在魔法方面的才能、胆量和推理能力,甚至战胜危险的能力。三位勇士代表三个学校参加比赛,而选出勇士的公正选拔者是——
邓布利多掏出一个大大的,刻的很粗糙的木头高脚杯,里面正跃动着蓝白色火焰。
火焰杯。
最后,邓布利多再强调了一遍比赛的重要性和危险性:“……这场争霸赛不是儿戏……因此请千万三思而行,弄清自己确实一心一意想参加比赛,再把名字投进杯子。”
礼堂里嘈杂声声,到处都是学生们热切的讨论。我看到韦斯莱双胞胎们一脸跃跃欲试——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一定是想挑战一下邓布利多亲设的那条年龄界限。凯瑟琳、莉迪亚和帕蒂眼睛闪闪发光,讨论着霍格沃茨勇士的人选。
我却生出一些莫名的忧虑。
“怎么了,维拉?”塞德里克轻声问。
“没有,”我慢慢摇头,“只是听起来……三强争霸赛很危险。”
他笑了:“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体育司一定做了很多工作,以确保每一位勇士都不会遭到生命危险,而且——有邓布利多教授在呢,不是吗?”
“确实,”我因为最后这句话放了点心,“你想好了吗,塞德?”
“唔,你说报名竞选吗?”他有些脸红,“我可能会投个名字吧……我的意思是,反正也不会选我……”
我打断他:“我想不出霍格沃茨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先开始脸红转过头:“……如果火焰杯没选你,那它一定是个冒牌货。”
他低低笑了起来。
当我们所有人准备离开礼堂的时候,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被堵住了。塞德里克长得高,他踮着脚看过去:“好像是德姆斯特朗的人,他们站在哈利面前。噢,穆迪教授过去了。”
没多久,本来停滞的人群就动了起来。走到门口,我发现疯眼汉穆迪仍然站在原地,他脸上流露出极端反感的表情,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方——我望过去,前方正是德姆斯特朗校长卡卡洛夫的背影。
“他可是个傲罗,卡卡洛夫没有进阿兹卡班可能让他很生气。”亚伦低声说。
“可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频繁升起不安,去怀疑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神经质,于是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
第二天我们都醒得很早,准时按照约的时间来到了火焰杯旁边。凯瑟琳和塞德里克都要往里面投入名字。
“万一呢,”凯瑟琳眼睛亮亮的,“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他们俩各掏出一张羊皮纸条,上面写着各自的姓名和学校。随后他们轻而易举地迈过地板上那条细细的金线,将纸条投了进去。
随着纸条的投入,木杯子里蓝白色的火焰猛地向上蹿了一下。
我、亚伦以及旁边的几个霍格沃茨学生都鼓起掌来——有几个甚至不是赫奇帕奇的。
在长桌旁坐下后,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后面进来的学生或围着火焰杯打量,或因为年龄限制忧伤地站在金线之外。哈利和罗恩很明显是后者,他们看着能投入纸条的学生眼里都是羡慕。
而韦斯莱双胞胎不属于任何一类,他们是典型的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型。在两人喝了增龄剂迈过金线又被弹出来,甚至长出了长长的白色胡子之后,整个礼堂都发出了大笑。
每个学院都希望勇士出自自己的学院,我能理解,但在格兰芬多的西莫轻蔑地将塞德里克称为奶油小生,并表示他应该不会愿意拿自己的俊俏模样冒险后,我和凯瑟琳出离愤怒了。
“遗憾的是,”我站起来,“塞德里克不止有俊俏模样——他还有过人的魔法才能、领导能力和胆量。最重要的是,他有着绝对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优秀品质。”
凯瑟琳在旁边啪啪啪给我鼓掌。
西莫脸色陡然间涨红起来,他很快落荒而逃离开了礼堂。哈利几人也很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喉咙:“对不起,塞德里克,西莫他……唔……”
他看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帮舍友道歉,但我挥了挥手:“与你无关,哈利。”
绿眼睛男孩显而易见松了口气。
我注意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是拉文克劳长桌上的秋,她静静看着我,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带着一点哀伤和恍然。见我望过去,她很快将眼神挪开了。
我们离开了礼堂。亚伦要去图书馆找一本书,凯瑟琳被泰特叫住,她示意我们先走——在那天媚娃事件后,他们好几天没有说过话,这件事总要得到解决的。
我和塞德里克就并肩走回休息室。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我疑惑地回头望向他。
塞德里克深深望着我:“维拉,刚刚……”
“刚刚我很帅是不是,”我点点头,大言不惭,“不要太感动。”
他抿嘴笑了笑,那双灰色的眼睛从来就不带阴霾,这会儿更是亮得惊人:“谢谢你,维拉……谢谢你维护我——事实上,你把我说的太好了。”
“这都是实话嘛,”我耸耸肩,“这就是我眼里的你,只有没说完的,没有过头的,你要继续听吗?你还正值善良、温柔勤奋……”
塞德里克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过了一会儿,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那只手无处安放。
我本来一长串的夸奖好像也被他手心的温热烫回了喉咙。
“刚刚……”他依然望着我,像是无意识的开口。
“什么?”
“刚刚……你不知道,你生气起来,眼睛像……”
塞德里克没有说下去,不知道是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脸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脸泛起了动人的晕红。
“像嘉德利堇。”我声音很轻很轻。
就像是故事里发展的情节一样,这条走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经过,早晨温暖的阳光冲破十月底的寒冷照耀在我们身上,我能看见空气中微微漂浮的尘埃,塞德里克被阳光勾勒出的金色轮廓,还有他只凝望着我的眼睛。
我的心似乎停跳了一下——然后它突然醒悟过来,开始狂跳。
在我们对视的时间里,我的爱已经在我们双眼中往返了好几个来回。我已经无力去遮掩它们,只希望它们不要像弗洛林冷饮店里花生松饼上的奶油那样毫不留情倾泻出来。
“燃烧着的嘉德利堇。”他声音也很轻,但我听清了每一个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溃败,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此刻明亮的光晕中退散,它们轻盈盈的,将我整个人裹挟着,好像飘了起来。
面前这发出明亮光晕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太阳。
但这一刻,阳光确实照在了,也只照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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