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比赛远在明年的二月二十四日,在此之前,勇士们要过上一段时间的普通平静生活了。
不过他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考虑——那天勇士们抢回来的金蛋实际上是可以打开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解开蛋里提供的线索,那将告诉他们第二个项目是什么。
在第一个项目结束当天晚上赫奇帕奇的惊喜晚宴上,塞德里克当众打开了金蛋。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里面会有一个雕像、或者一个什么物件供我们解密,结果在金蛋打开的瞬间,一种极为恐怖的、尖利刺耳的惨叫就响彻了整个房间。
我们都跟着惨叫一声,用手堵住了耳朵——最可怜的就是塞德里克,他还捧着金蛋呢,没办法捂耳朵。
随后他把金蛋猛地合上了,我们才飘飘然重新回到人间。
“下一个项目是要从一个女鬼旁边通过吗?”莉迪亚心有余悸。
“真可怕,”泰特发表他的看法,“像我爸爸在洗澡的时候唱歌的声音。”
凯瑟琳因为这句话笑出了声,泰特便挺直了一下脊背,很高兴的模样。
在那之后的几周日子都很平静,十二月给霍格沃茨带来了狂风和雨夹雪,我每天穿成一个球都被冷得发抖,最终不出意外的还是感冒了。
“霍格沃茨有没有考虑过搬去一个温暖一点的地方,”再一次喝完提神剂耳朵冒出蒸汽时,我尝试提议,“比如靠近赤道的地区,这样大家就不会那么容易感冒了。”
“是你就不会那么容易感冒了,维拉。”塞德里克严肃纠正。
我假装自己的耳朵被蒸汽堵住。
就在我本来以为接下来最大一件事就是圣诞假期之际,斯普劳特教授突然宣布了圣诞舞会的消息。这是三强争霸赛的一个传统部分,只对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开放。
“噢——怪不得雷奥要带我去买礼服!”我后知后觉领会了雷奥那个神秘的微笑,“有没有可能不参加舞会呢?我宁愿回去给月痴兽喂食。”
“行行好吧,维拉,你居然不想参加圣诞舞会?”莉迪亚自从知道这件事后脸上一直荡漾着神秘的笑意。
我看着她:“唔……除非你说出一个让我不得不参加的理由。”
“看着你平时不修边幅的男同学盛装打扮,够不够?”见我无动于衷,她捅了捅我,“你看塞德里克。”
我便看过去,塞德里克被斯普劳特教授叫走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想象不到塞德里克舞会的时候会有多帅——你不和他一起跳舞吗,维拉,还是和亚伦?拉文克劳那个?”
莉迪亚成功了,因为我已经没心思听她究竟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塞德里克穿正装的画面。直到塞德里克回来叫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维拉,你在想什么呢?”他在我对面坐下。
莉迪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凯瑟琳坐到我旁边。
我没说话,总不能告诉他我刚刚在想你穿正装的样子吧。
凯瑟琳兴致勃勃问:“刚刚斯普劳特教授和你说什么,塞德?”
“噢……”塞德里克好像脸红了,支支吾吾的,“她说……按传统惯例,舞会是由勇士和他们的舞伴开舞的。”
凯瑟琳兴奋地大叫一声:”哈!所以你要最先跳舞,塞德——你想好邀请谁了吗?”
塞德里克视线很快地瞥过我,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对视了,因为我也很快地看了一眼他:“……这应该不着急吧。”
“这可不好说。”凯瑟琳笑嘻嘻,“看着吧,大家很快就会行动起来了。不行你就邀请维拉或者我吧,我们可不介意跳开场舞。”
我可不想做那个塞德里克不得不邀请的人,于是我把声音拖得又长又怪:“别把我们当最后选项——我们还不至于找不到人跳舞吧?”
“放心吧,实在不行找个低年级的不就好了。”凯瑟琳没听出我的言下之意。
我也不知道塞德里克听懂没有,我感觉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但在我看过去之前,他又移开了视线。
好像我们视线对上会发生比坩埚爆炸更恐怖的事情似的。
偶尔我会恍惚认为他也是喜欢我的,但后来我总将这种错觉归于那双他看起来太深邃的眼睛。他或许无意于表现这样的感情,只是我的心为此加上了太多梦幻般假设。
他的舞伴会是谁呢?最近似乎没有看到他和学校哪个女孩子走得很近——当然也不排除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来主动邀请他。不会是秋·张吧,我的意思是,他们毕竟分手那么久了。
如果他真的和别人一起跳舞,那我该找谁呢?亚伦总会愿意帮忙的吧,他不会乐意见到我孤身一人……我无法想象那个场景,那我宁愿连夜回到卡尔森的手提箱里藏着。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还没等我思绪蔓延到舞会当天,我会怎样丢脸的一个人站在礼堂,等着卡尔森救我回家——我就陆陆续续被人拦下来邀请了。
有一两个是低年级的赫奇帕奇学生,看起来和我一样高呢,还是小孩子。剩下几个都是各个学院的六七年级学生。
“嗯……我不太明白,”我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好像不太熟?”
那个叫克里夫·贝尔德的拉文克劳男孩脸通红:“我和亚伦是朋友——事实上,我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玩。你……你们看起来很开心,我是说,你笑的时候很美。”
“噢,”我也脸红了,“我很期待能和你做朋友,克里夫。但是舞会的舞伴,我其实有想要一起去的人了,对不起。”
他看起来有些低落:“我不止是……好吧,我真的很期待能做你的朋友,诺维拉。”
我们很友好地握了握手,互相告别。
我本以为自己拒绝这些男孩已经很困难了,但直到遇到韦斯莱双胞胎,我才意识到自己恐怕宁愿多拒绝十个,也不愿意面对弗雷德的邀请。
他们在通向黑魔法防御教室的那段楼梯上迎面朝我走来。
“我要说什么你应该猜的到吧,维拉。”弗雷德笑着挑挑眉,好像在说等会儿要吃馅饼还是布丁,“还是说你需要我把它说出来?”
乔治也在旁边笑着看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情境下他们还能咧着嘴,只有我一个人手足无措。
“对……”我刚想开口,弗雷德就跨了几步走到我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嘴唇前。
“别说对不起——也别哭,啊哈,你在我面前哭那么多次会败坏我们俩以后开店的招牌的。”
”我们可是致力于为大家带来欢乐和笑声。”乔治撑着身子往楼梯下面看,闻言转身补充了一句。
我眨了眨眼,很真心地说,“并不会。他们只会以为我被你们恶作剧弄哭的。“
弗雷德就笑起来,他不算很高,但仍然在我身上投下属于他的阴影。
这片阴影突然移开了。
“那我可要尝试去邀请一下别人了,总不能一直等你吧,小鸟。”他拍了拍我的头,乔治也走上来站在他兄弟旁边。
“小心不要踩中那块消失的地板。”弗雷德又指着一个地方说,我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这条楼梯就是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我在会消失的那块楼梯上卡住了腿,这才得以和韦斯莱兄弟结识。
“卡住也没关系,只需要挠一挠。”乔治笑嘻嘻地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两人和我告别:“再见,小鸟!”
“希望下次见到你,你已经去跳开场舞了——”弗雷德在离开前突然凑在我耳朵旁边说,“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但不管是什么表情都没办法将我心头那块沉甸甸的重石挪走。自从那个天台,我们发生过那样的对话,发生了那样一个吻后,面对弗雷德时我常常有这样的感觉。
有一句话我没有和他说,那就是我真的很感谢他——他真的让我意识到,我在被很多朋友们真切的爱着。
我慢慢地走到那个台阶上面几阶的位置坐下。
好像没什么人从这里经过,大家都去上课或者待在休息室,霍格沃茨确实不是个娱乐设施很多的地方。
四周有画像在互相聊天,他们见到我坐下,很惊讶地窃窃私语,讨论着我是不是为情所困,或者被斯内普骂了一顿。
我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事实上,还没看过去我已经知道是谁,这个人的气息和体温,我感受了五年。
“嘿,塞德。”我偏过头去打招呼。
他微微笑着看向我,因为腿太长,只能放在下面两阶楼梯:“我看到你在这里坐着。”
我没有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图书馆——但我没有问,就像我没有问为什么那天弗雷德突然出现在了天台一样。
有些东西不必去问。
“……唔,我看到韦斯莱双胞胎刚刚离开。”他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乔治……还是弗雷德?他邀请你参加舞会了,是吗?”
“是弗雷德。”我一想起大家都分不清他们,就觉得很有趣,“是的。”
塞德里克似乎突然觉得这两阶楼梯很长,他将腿收了回来,整理了一下书包的位置,又觉得这样缩着脚不舒服,重新把脚放了下去。
“……那你同意了吗,维拉?”他问。
“你本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塞德?”我没有回答,却看向他的眼睛。塞德里克触电似地挪开眼神,但很快又挪了回来。
我们就对视。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参加舞会,”他声音很轻,但我听得一清二楚,因为除此之外,我已经听不到任何画像发出的私语声。
“如果我说我已经答应弗雷德了呢?”我感觉自己眼眶有点温热——那种熟悉的酸涩像潮湿的苔藓般爬满我的心脏。
塞德里克垂下眼沉默,我出神地盯着他眼睫,直而纤长,如今正像振翅的蝶似的颤动。
此时此刻也会有蝴蝶在他心脏里震颤吗?如同我一样。
“那我只能问斯普劳特教授勇士能不能不上场了,”他有些焦虑地搓着自己的手,好像手上沾着一块巴弗里虫的粘液,“……或者我自己上去转一圈?我是说,她总不能强制要求勇士有个女伴跳舞不是吗,或者……”
“我拒绝他了。”我打断他。
塞德里克愣了一下,那对振翅的蝴蝶翩飞,露出里面灰色的柔软内核。
“什么?”
“我说,我拒绝了他。”第二次。
“噢……你拒绝了他。”塞德里克好像提前露出了笑意,但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并不代表我答应他的邀请,于是那还未完全展开的笑意又收回去,“那你愿意,嗯……我觉得斯普劳特教授应该不会同意我不开场,或者自己一个人上去,有点太给霍格沃茨丢脸了……”
我眼里盈着一点点眼泪,笑着看着他。
塞德里克就停下话头,他的视线好像逡巡了一下我的面庞,随后定在我的眼中。
“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舞会吗,维拉?”他问,“我……我只想和你跳舞。而且——那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他再次问,好像不等到一个答案,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我不确定是不是有一滴泪坠崖似的跌落我的眼眶。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碰了碰我的下眼睑,轻得像触摸一朵花的花瓣。
“我愿意,事实上——”我一直在等你。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以免那种长久的心动和爱恋在不经意间倾泻太多。但塞德里克丝毫不在意,他猛地握住我的手,又一下子放开:“那我们说好了!维拉,弗雷德回头要是找不到女伴,你可不要答应他。”
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弗雷德找不到女伴的结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认为我会出尔反尔。
他站起来,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站高了一级台阶的我可以和他平视了。
“噢,这是那条楼梯。”塞德里克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他非常自然地握住我的手腕,“小心,它会消失。”
那么多年来,哪怕我已经记得这里有一块会消失的楼梯,也掌握了万一被卡住破解的办法,他还是习惯性在走这条楼梯时握住我的手腕,提醒我跨过这阶楼梯。
他自然地、并不为求任何回报地关怀、照顾了我很多年。
我说不出一个不爱上他的理由。
我双腿并拢跳过它,塞德里克好像轻轻笑了一声,我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盈着笑意的眼睛。
“你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很可爱……唔,我怕舞伴把自己摔伤了。”他咧嘴笑开,我假意往他身上锤了两下。
我们并肩往休息室走去,期间墙壁上的画像仍在对我们的关系争论不休,但我们俩都没有理会。
就像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样,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掉下那颗眼泪。
又好像他忘记放开握着我的手一样。
我也没有提醒他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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