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倒地,砰的一声,动静挺大,倒下时男人的腿碰到了箱子,发出沉闷的声响。高南站在门口,时刻关注里边的动静,再加上他习武,耳力比旁人厉害些,所以当他听见里面的声响时,立马就推门进去。
憨厚的面庞看见自家矜贵优雅的太子躺在地上,闭着眼,像是晕了过去,而始作俑者则站那,看见人进来先是慌乱,随后看着他开口:“不是,太子非得自己试药,不小心碰到迷药,把自己药倒了。”
高南皱眉,略微黝黑的脸上满是不信,他三两步过去,探了下鼻息,确实如她所说,只是晕了。
“三皇妃对太子做什么了?”
“我…”
他刚想解释,但尚未说完,王德年就急匆匆过来,一把将高南推开,对着晕倒的贺兰亭上下打量,“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
萧书沅紧张的结巴,谋害太子的罪名大了,那是死罪,搞不好要抄家灭族。
“王公公慎言,谋害太子的罪名大了,我岂敢。”
可眼下的状况,确实不好解释,说了他们也不信,毕竟是贺兰亭的人,自然站在他那边。
她低头看,往旁边挪了点,“真是晕了,不妨事,过会就醒了。”
“要是太子有事,你休想跑掉。”王公公没好气的说了句。
萧书沅就当没听见,余光朝门口瞅了眼,外边都是贺兰亭的人,虽说今晚贺兰亭来找她的事能保密,但保不准有嘴巴不严实的,把他们私下见面的事说出去,那时,她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般想着,她接着说:“夜深了,你们先把太子带回去,明日我再去景阳宫赔罪。”
她用商量的语气对二人说话,两人看过来,显然不听她的。
高南和王德年对视眼,有了默契。带贺兰亭回去是不可能,他们要在这里等太子醒来,免得太子醒了,怪罪他们。
如此一想,两人有了主意,扶起晕倒的贺兰亭就往床边去。萧书沅盯着他们的动作,红唇动了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见着他们往里走,倏地反应过来。
“你们做什么?”
高南头也不抬的回话,“地上凉,太子不能受寒。”一板一眼的,说的还挺有道理。
萧书沅启唇,一时沉默。
躺在软榻上,贺兰亭依然没醒,屋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萧书沅气得在一旁喝茶,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瞄一眼,脑中在想找什么借口打发他们走。
她尚未想到,王德年便走过来,看似恭敬实则质问的语气,问:“敢问三皇妃,给太子的是何药?”
萧书沅颦眉,怎的又说起药来,她瞥了眼,冷淡道:“黄叶藤,怎的?你家太子看不上?看不上就还我。”
王德年哼了声,“三皇妃还不肯说实话,若您给的真是黄叶藤,那为何太子用了并无效果,还…”
话没说完,王德年便捂住嘴,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瞥向萧书沅,希望她没听到,或者没听懂,奈何萧书沅耳朵好使,王德年说的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放下杯盏,眉头微颦,朝床边去,“太子用了?”
贺兰亭为何要用?他有什么病?王德年没回答,就一个劲的摇头。
贺兰亭看着好好的,面色红润,瞧着也精神,为何要用黄叶藤?萧书沅费解,于是伸手把脉。
高南一直在床边站着,见状随即阻止,“您要做甚?”
她白了眼,“给他把脉,我是大夫,不会害人。”
高南脸色讪讪,当然知道她会把脉,关键是:“您学艺不精,不能动太子。”
萧书沅来气,说的什么话,学艺不精就得多锻炼,眼下贺兰亭晕倒,多好的机会,不容错过。
她没听高南的,抬手就搭在男人手腕上,手指停留的时间越长,她的眉头拧的越深。半响,她收回手,喃喃道:“他的脉象好乱,像中毒,又像不是。”
高南说的不错,她学艺不精,把不出来。
屋内顿时静了半刻,王德年和高南对视一眼,又快速移开。
萧书沅知晓两人不会说,也没指望他们,起身去翻自己的箱子,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那本记载黄叶藤的医书。她快速翻找,然后被眼尖的她找到了。
“黄叶藤主要作为药引,解月半之毒。”
萧书沅看向两人,“他中了月半。”
高南和王德年一怔,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瞧他们两人这神情,被她猜对了,贺兰亭中了月半。
难怪要找黄叶藤了。
月半之毒,每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中毒之人浑身疼痛难忍,会产生幻觉,如疯癫之人,且意志力不坚者会有自戕行为。月半这毒也不算最毒,关键是贺兰亭作为太子,若自戕而死,陛下也怪不得旁人,下毒者也能脱了干系。
所以,贺兰亭的毒是谁下的?
萧书沅好奇,黄叶藤是难寻,但贺兰亭是太子,想找个黄叶藤还是容易的,怎的找了这么久才找到?
她看着高南说:“他是太子,找药应该很容易吧。”
高南看她,又看床上的人,神态复杂,“找到了,可被三皇子弄丢了。”
“啊?”
她侧头,忽然明白贺兰亭为何对贺兰恒下毒了,原来,是报仇。
萧书沅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不是心疼,可也并不想袖手旁观。静默须臾,萧书沅指着书说:“书上说,月半的毒要在十年内解了,若过了十年,毒已进入五脏六腑,就算找到黄叶藤,也没用。看他这情况,是过了十年了。”
那他中毒是在孩子的时候,有点可怜。
“不过也不要紧,他死不了,不是找到压制月半的药了嘛。”
闻言,高南和王德年一同看向她,眼神略有欣赏。真被她说对了,龙华寺了空大师给太子配了一味药,月圆之夜喝下,便能免受痛苦,再加上了空大师配制的佛香,就能压制月半之毒,这才安然无虞的过了这么些年。不过压制是压制,若有机会,太子是想彻底解了毒,奈何现在,没机会了。
萧书沅想着这么些年,宫内外都没听到关于太子身体中毒的事,也不见发作,想来是有压制的方法。眼下见高南二人沉默,便知自己又猜对了。
她捏着书,澄澈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坐在床边,准备仔细看看。此时,高南又阻止她。
“要做什么?”
萧书沅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反正也没药医,我研究研究,说不准能治好。”
“不行。”
她叹气,怎么贺兰亭身边的人跟他一样难搞。
“我跟太子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我敢害太子?”
高南没说话,愣神的功夫,萧书沅的手就伸过去,直接搭在男人手腕上,目光也在上下打量。倏地,少女的视线就被男人挺立的地方吸引住视线,他…变态。
萧书沅移开眼,又看了眼医书,怎么回事?书上没说用了黄叶藤有这反应,还是说,贺兰亭晕倒了也在想那事。
到底是姑娘,脸皮薄,见到此场景脸红透了,浑身发热,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高南本来在看她,见她红了脸,便顺她刚才的目光扫过去,顿时,神态不自然。高南叹,太子荒唐了些。
高南拉过锦衾盖好,萧书沅才重新看他,她调整个姿势,手刚想掰开男人的眼睛看看,不料此时,贺兰亭醒了。
他猛地睁眼,抬手就朝她的脖子来,萧书沅怔住,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男人掐住,掌控在他手中。
“贺兰亭。”
“太子。”
几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情绪各异。贺兰亭置若不闻,手上用了力,白嫩的脖颈立马出现一个红印子。
萧书沅大口喘气,憋得说不出话来,暗想她就不该多管闲事,让他中毒死了算了。中毒的人,力气还这般大,看来中毒也不妨碍强壮。
“萧书沅,想死吗?”
掌下血管跳动,脆弱的一捏就爆,偏偏他脸上凶狠,手上的动作比方才轻了些。
萧书沅终于能喘气,两手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想扯开,“自己中了毒,怪我做什么。”
男人冷笑,头微低,看着那费力的手指头,细细小小的,软的没力气,竟妄想掰开他的手,自不量力。
贺兰亭松手,理了理衣裳,从床上坐起来,扫了圈,看清这是她的床榻后,脸色一沉,情绪微妙。
正想靠近些,就见高南欲言又止,有话要说。贺兰亭走到窗边,高南跟了过去,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期间看了萧书沅一眼,眼神莫测。
她去镜台前照了照,脖颈红了一圈,明早肯定消不下去,不能去给皇后请安了,要是皇后问起来又得找借口,真烦。
萧书沅光顾着自己脖子,没察觉房门关了,屋内就剩两人,而那个危险的男人,正拿着药瓶一步一步靠近。
她回头,嫣红的唇张开,话没说出来,男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萧书沅措不及防的咽下去,急切问:“什么东西?”
贺兰亭阴森的笑在眼前,格外瘆人,“趁你现在清醒,瞧瞧,这是什么药?”
药瓶在她眼前,萧书沅看清楚了,是□□,会出现幻觉。
完蛋了。
“黄叶藤的事暂且不提,但你方才的暗算,咱们得好好算算。”
睚眦必报的男人,哪哪都小,心眼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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