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泛起剧烈的疼痛,被真人抓住的手开始变形扭曲,如同被吹开的气球一样膨胀。
山音寺的脑门渗出细密的冷汗,灵魂被改变的痛感并不是肢体感官上的痛,难以言喻的痛苦突然充斥了他的感官。疼痛顺着手臂往上,如果不阻止的话,估计很快他就要变成真人的傀儡了。
生存的本能先一步催动了鬼血,山音寺反过来抓住了真人,冷绿的瞳孔和真人的异瞳对上,血鬼术开始启动,暴食开始沿着接触的皮肤吞噬真人。
真人停顿了一瞬,随即加大了咒力输出,“既然这样,那就互相吞噬吧。”
他们像是拔河绳上的两端,双方都拼尽全力的攥紧绳索,将胜利拉向自己那方。
山音寺有点恍惚,剧烈的痛感让他的眼前模糊,暴食的吞噬很有用,真人抓住他的那只手已经被他吞食了一半,但是同时无为转变改造也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部。
或许很快就会发展到大脑吧。山音寺转动眼珠子,看到伏黑惠正在和几个变异人缠斗在一起。
说实话,变异人并不强,不能立即解决掉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杀人而已,真人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怛。
我不想死,我活下来,因为我的朋友家人竭尽全力让已经变成鬼的我恢复了作为人的理智。我不想辜负他们,我不想以鬼的姿态死去,如果做不到,至少不应该成为挥向朋友的利刃。
意识逐渐模糊,但是鬼的本能却愈发凸显,山音寺放弃了拟态,咒灵虽然口感难吃,但是也为他提供了不少的能量。
真人现在已经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瞧见山音寺狭长的瞳孔,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鬼啊,难怪转化的这么艰难。但是,用你做实验的话,一定会很有趣的。”
“对啊。”山音寺低声呢喃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然后他说:“你刚刚说,灵魂高于肉/体,但是你错了。肉/体本身也能牵引和改变灵魂。”
接着山音寺原本已经扭曲的身形开始迅速的回退,肿胀坑洼的皮肤重新变的光滑。
是拟态。
肉/体重新牵引灵魂归位,山音寺仅仅只是紧急护住了大脑,更多的能量花在了吃掉真人上。
灵魂变得稳定了?不,我还是可以轻易的塑性他的灵魂,但是他会将自己的修复回来。
真人震惊的瞪大眼睛,不,不是修复灵魂。而是,他让肉/体的优先级高于了灵魂。
这个人是我的天敌!
事实证明,山音寺优先吞噬的策略是正确的。真人施加在山音寺身上的咒力越来越弱,身体也被吞噬了大半。
伏黑惠也处理完变异人过来了,只是眼前的情况他帮不上忙。
这是最接近死亡的时刻,这是多棒的体验。真人兴奋的几乎颤抖,现在的话,就算是领域也可以成功吧。
他转动眼珠,但是领域会被这个家伙吞掉的吧?
所以现在的最优选是——
真人以最快的速度释放了所有自己身上的变异人,然后开始分裂躯体,整个人从仅剩的身体中间裂开,变成球快速往外滚去。
山音寺的喉管变形,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催促伏黑惠追上去,自己则在用拟态缓慢恢复身体。
伏黑惠看懂了山音寺的眼神,但是变出来的变异人却一直纠缠着他们,阻碍他们的前行。
从真人那里堆积的能量在山音寺全力分解的情况下,终于消化完毕。
“原来如此,暴食我都没用过几次,所以之前完全不知道有这个能力啊。”山音寺低声说,一个变异人扑到山音寺面前,他抬起已经恢复的手,轻轻按在变异人的身上,“无为转变。”
*
两人沿着真人的术式残秽一路追踪过去,原本以为真人的逃跑路线应该是向着下水道内部,没想到居然跑出了下水道。
“他和那个小孩是一伙的。”山音寺看着外面的太阳,“阳光会削弱血鬼术的能力,不过快要天黑了。”
残秽最后出现的在一座桥下。山音寺没来过这里,皱眉问,“这里是哪里?”
“八十八桥。”伏黑惠说。
桥下的溪水并不高,仅仅只是到小腿处而已。
“气味被溪水冲断了。”伏黑惠说,“他隐藏了咒力残秽。”
“有点奇怪。”山音寺对咒力的敏锐程度没有伏黑惠高,“如果只是想甩开我们,往下水道里面跑才是最合理的吧。”
周围层叠的灌木似乎也因为水的滋润,枝头都泛着细微的反光。
山音寺看了眼,收回目光。
接着就感觉身后一股翻天的热浪袭来,灌木丛突然燃起烈火,乘着傍晚的微风,瞬息就往外爬了数十米。
灌木上,被浇了油。
因为不是有关咒灵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俩人的注意。
咒灵并不怕没有附带咒力的火焰,真人从翻飞的火焰中冲出来,他似乎是知道伏黑惠会护住大脑,所以优先选择伏黑惠用来施展术式的手。
伏黑惠及时反应过来躲了过去。
失手的真人毫不恋战,冲向溪流对岸,“烧相!”
“好麻烦。”昨天才见过的小孩出现在对岸,他冷冷的看着山音寺,朝他们丢去一个小瓶子。
精致的玻璃瓶里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
飞出去的过程中,瓶子内部逐渐汇聚了巨量的的咒力。接着一声巨响,爆炸声震耳欲聋,混杂着细微的血液的味道。碎屑和乱石横飞,在爆炸的加持下仿佛飞溅的弹片,产生了极大的杀伤力。
电光火石间,山音寺最先想的是将伏黑惠护住,但是前方是剧烈的爆炸,后方是舔舐的火舌,他又能怎么护住呢?
两人皆被掀飞出去,接连滚了好几米才停下。
好饿——
山音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接连的消耗早就让他承受不住了。他们一起被爆炸掀飞,伏黑惠距离他的位置不过数米。
血液独有的甜腥味从伏黑惠身上散发出来,山音寺没敢看伏黑惠,生怕自己忍不住。
手表因为刚才的爆炸已经损坏,没能成功的给山音寺注射药剂,山音寺想从口袋里翻出口罩带上,虽然能带来的作用有限,但好歹能减弱一点血的味道,但是没摸到。
说起来之前好像在暴食里储存了那个东西?强撑着一点理智,山音寺再次催动暴食,一个东西从裂口中掉出来。
山音寺浑身都在冒冷汗,手指上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几乎抓不住项圈。理智几乎丧失,再次催动血鬼术可能也加剧了身体的负担。
幸好项圈是按扣式的,带上并不难。
项圈上的显示屏在带上的刹那就变成了醒目的红色,项圈上伸出一排尖刺,绕着山音寺的脖颈一圈扎了进去。
好痛——
伏黑惠似乎从爆炸的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在不远处说着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血液的甘甜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别过来——
鬼血似乎抑制了山音寺的发声系统,他的话干涸在喉咙里。
只是模糊的听到伏黑惠一步步走过来的声音。
“山音寺?”
事情糟糕到了伏黑惠想不到的地步,不远处的灌木还在燃烧,没人去灭火的话估计能沿着河岸一路撒欢,酿成大祸。
伏黑惠自己身上多数都是被爆炸弄出来的伤,额头似乎在刚刚被摔出了血,温热的液体顺着重力滑落下来。
当然更糟糕的是山音寺,他身上的伤因为鬼血的活跃自动修复,但是神情却非常木讷。暗色的瞳孔昏暗无光,伏黑惠连续叫了几声,山音寺才僵硬的,一格一格的转动着眼珠,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看到他的瞳孔已经完全收缩成狭长的竖瞳,冰冷的目光凝固在伏黑惠身上。
獠牙——
只是刹那的事情,伏黑惠被整个按压在地上。山音寺就像狩猎成功的大型犬类,尖锐的獠牙抵着伏黑惠鼓动的动脉。
没有咬下来,或许是项圈里的药物发挥了作用。
伏黑惠摸到山音寺佩戴的日轮刀,他抽出来一点,被警惕的山音寺压的更重,手腕几乎要被山音寺折断。
“乖一点。”伏黑惠用另一只手摁住山音寺的后颈,哄骗道,“乖一点给你喝。”
不知道是哪一点打动了失去意识的山音寺,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
锋利的日轮刀在手臂伤轻而易举的留下了伤痕,浓稠的鲜血流下来。
山音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伏黑惠主动将伤口送到鬼的口中。
估计没有失控到不能管的地步,伏黑惠并不懂食人鬼,只能通过自己的常识判断。
至少没有使用血鬼术。
伏黑惠安慰自己,如果是使用血鬼术来袭击,伏黑惠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估计会整个被吞进去,连尸首都找不到。
手臂上的伤口很浅,被吮吸之后流血的速度慢了下来,伤口泛着白色。
伏黑惠身上还有其他伤,但是流血的位置都隔着一层校服,山音寺皱着眉头盯着布料。
既嫌弃布料的不方便,又因药物变得懒怠,不愿将布料挑开。
伏黑惠趁着山音寺愣神的功夫,坐起来一点,直起身子,低声问,“清醒一点了吗?”
山音寺的目光聚焦了一刹,游离到伏黑惠下巴处滴落的血珠中,少年被鲜血的味道蛊惑,不由自主的靠近。
伏黑惠第一次意识到,鬼的体温要远低于常人,即使是本该温热唇舌,温度也并不高。
山音寺顺着血流下的方向,用舌头卷走流淌下来的血液。
脸上的温度前所未有的滚烫起来,伏黑惠深吸一口气,手指都被心脏震的发抖,近在咫尺的脸庞是如此的清晰。
还未清醒的山音寺脸上带着茫然,他舔过伏黑惠脸上的血痕,两块唇瓣几乎要贴在一起。
伏黑惠的呼吸都停顿了,山音寺却毫无察觉,他毫无意识的迟疑了一下,在伏黑惠的唇角留下一个轻柔的,平静的吻。
至少伏黑惠认为,那应该是一个吻。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