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摇摇欲坠的理智能维持多久确实是一个未知数, 兴许是吸食人血导致的理智丢失，山音寺的平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
他难受的呜咽起来，项圈上伸出一排蜘蛛腿一样的尖刺, 卡进脖颈里, 艳红的血从伤口处流下来。
山音寺身上原本白色的校服衬衫已经变的脏污到辨识不清颜色，鲜血和尘埃混合在衣服上结块，饥饿催生出了更大的食欲, 他很快就不满足于这一点点血液了。
原本痛苦的呜咽逐渐变为危险咕噜声，压低的声音在喉咙里翻滚。
像狗狗，伏黑惠想，小狗警告他人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威胁的声音, 和猫咪截然相反。
心跳很快, 连带着体温也在升高，血液的流动速度也加快。
变故只在一瞬间, 山音寺猛然后退, 冷绿色的瞳孔里浮现对血的渴望, 他尖锐的指甲抵住伏黑惠鼓动的动脉。
只要轻轻刺下去，甘甜的血液就会流出来，可以饱餐一顿，缓解一下胃要把自己吃掉的饥饿感。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
人类的脖颈处重要的血管太多, 咬下去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动脉出血止不住死掉, 还有可能伤到气道导致呼吸困难。
伏黑惠也看过一些关于吸血鬼的描写，在电影里的吸血鬼往往喜欢用尖牙啃猎物的脖子，虽然在往往会被展示的浪漫缱绻, 但是却无法掩盖行为背后的惊悚。
另一方面, 伏黑惠也并不认为吸血鬼真的喜欢上了食物，至少如果真的为伴侣考虑就会知道人类的脖颈有多脆弱。
巴蛇的毒素在此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山音寺挣扎着，用锋利的指甲去抓巴蛇的头部，留下一道道血痕。
伏黑惠只好加大了咒力的输出，巴蛇咬过的地方散开一片绿色的痕迹，毒素快速的顺着血管流动。
山音寺的瞳孔骤然扩散开来，仿佛恢复了平日里人类状态的样子，神识还未清醒，表情茫然，夹杂着委屈。
最终，他缓慢的用脸颊蹭了蹭伏黑惠发烫的脸，身体一软，轻飘飘的倒了下去。
伏黑惠撑住倒下的山音寺，手臂的伤口发麻，身上被爆炸弄出的伤口还在流血，似乎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了一起。
不远处浓烟滚滚，烧焦的灌木丛升起冲天的火光，咆哮着往外探出火舌。
伏黑惠听到消防的警笛声。
他没忍住思考了一下，消防过来看到着着明显就不是正常燃烧的火势，河道上爆炸的痕迹，携带管制刀具的两人和满地的血。
会二进宫吧……
距离伏黑惠上次进警察局还没多久，真的不想再次进警局。
受伤的伏黑惠带着一个失去理智的山音寺躲开消防员的可能？
算了，伏黑惠自暴自弃的想，随便吧。
摆烂.JPG
溪边的碎石传来被踩踏的声音，在警笛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细微。
“惑血·视觉梦幻之香。”
超出世界色彩的花瓣从一旁延伸过来，轻巧的将伏黑惠和山音寺包裹起来。
消防也终于赶到了，伏黑惠从花瓣的缝隙中看到他们正在接上水管，但是面对明显的一地血迹却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
“等会儿在解释吧。”珠世从花中走来，“我们先回蝶屋。”
*
山音寺曾向伏黑惠展示过自己病房里的疗养舱，看上去有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高科技感。
山音寺身上没有外伤，他最大的问题在于体内变动的鬼血，俞史郎熟练的将山音寺放进疗养舱，将监视身体的贴片连接在山音寺身上。
开始运作的疗养舱，逐步亮起来，一步步从疗养舱的内部到连接疗养舱的线，然后是亮起的屏幕。
伏黑惠看不懂屏幕上的数据，珠世忙着配置药剂，俞史郎满心满眼的给珠世打下手，也没有理会伏黑惠的意思。
“没事的。”之前见过的蝴蝶香奈惠微笑的看着伏黑惠，“鬼没那么容易死掉的，最多也只是睡一段时间而已。”
“你先和我去包扎伤口吧。”
“不用。”伏黑惠冷淡的拒绝，“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蝴蝶香奈惠：“小葵在门口等你哦，她会帮你包扎的。不用去挂号啦。”
除了为了喂食山音寺专门弄出来的伤口，其他伤口的血有些已经干涸，有些伤口里还镶嵌着泥石，稍微动一下就回摩擦伤口，导致继续流血。
小葵做出判断：“你的衣服不能要了，要剪开，都和伤口粘连了。”
“嗯。”伏黑惠没意见。
“要清创。”小葵带上手套拿出镊子，“可能有点痛。”
清创的过程还是有些痛的，毕竟是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取出东西。
包扎好伤口后，因为脑部也受了伤，所以被强行拉去检查脑部。
“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给你开点药，这两天可能会恶心呕吐乏力，回家之后昏睡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不久后，五条悟也赶了过来。
因为山音寺还没醒，所以调查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也只能由伏黑惠讲述。
“变异人不止之前出现的那三个已经确定了，不过他们被改造时体内似乎没有鬼血。”伏黑惠对五条悟说，“控制变异人的咒灵有着正常人的智慧，可以沟通交流，绝对是特级。”
“之前说过的可以在咒灵和鬼之间转换的小孩和他是一伙的，这次也是他过来接的咒灵。”伏黑惠想了想，随后补充道，“我听到咒灵喊小孩烧相。”
“九相图吗？”五条悟说，“九相图在当时围剿加茂宪伦的时候就只回收了八个，最后一个在加茂宪伦逃跑的过程中丢失，一直没有找到。”
“在下水道的变异人山音寺已经将他们恢复了，不过即使恢复人形他们也没有醒来，他们现在应该在蝶屋。”伏黑惠冷着脸，“我在那些恢复的人里面看到村田了。”
“村田？”五条悟靠着墙，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才恍然想起来，“原来是那个消失的倒霉鬼啊。”
他直起身子，语气平静，目光森冷，“至少是有证据说明烂橘子里有人和诅咒师同流合污了。”
这件事在不久之后，让五条悟在总监会那里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场，顺藤摸瓜的清理了一大批总监会中下层人物，给产屋敷加入咒术界腾出了一大块空间。
当然这些事情伏黑惠现在都不知道。
在简单的检查后，珠世判断山音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伏黑惠本身就负伤，实在没什么理由一直守着。
“先回高专吧。去找一下硝子。”他的监护人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我帮你向学校请假。”
*
思维回笼的时候，山音寺还有些茫然，大脑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痛。
疗养舱开了锁定模式，山音寺在内部打不开，身体也被束腹带牢牢固定，连抬手都困难。
好饿——
放弃思考的山音寺只能感觉到燃烧一样的胃，说起来，彻底昏睡过去前，好像吃了很美味的东西。
和咒灵的味道简直天差地别，口感非常的细腻，如同蛋糕一样绵软，感觉像是吃了很香醇的巧克力丝绒蛋糕。
想吃——
山音寺百无聊赖的回忆当时到底吃的是什么，毕竟短时间吃了好几次咒灵，难以言喻的味道让山音寺记忆犹新。
是什么呢？当时到底干了什么来着？
变异人、咒灵、变异人、小孩、爆炸、惠……
惠！
山音寺眨了眨眼睛，记忆后知后觉的爬上大脑，他默默的闭上眼，四肢百骸不知从何激起一股热浪，酥麻顺着脊椎爬上脸颊，心跳如鼓。
过激的心跳引起了仪器的警报，珠世推门进来，“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珠世小姐。”山音寺弱弱的说，“我应该没事。”
“你醒的比我预期的早。”珠世隔着玻璃罩，观察山音寺的脸色，“感觉怎么样？”
“很饿，非常非常饿——”山音寺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现在能吃东西吗？”
珠世看了眼仪器上的数值，将疗养舱打开，“可以给你吃营养剂。”
今天的营养剂和平时吃的不一样，是草莓味的。山音寺一口闷完，舔了舔嘴角，疑惑的问，“以前的营养剂有味道吗？”
“这只是今天刚调的。”珠世说，“好喝吗？”
味道其实比之前的营养剂好喝不少，但是山音寺才吃上山珍海味，现在不大看的上营养剂的味道。
“还行，不过没吃饱。”山音寺将空的瓶子丢进垃圾桶里，他盯着垃圾桶里玻璃瓶的反光，没头没尾的说，“想吃蛋糕。”
“可以给你买，是草莓千层对吗？”
“唔，想吃巧克力丝绒蛋糕。”
“你最爱的不是草莓千层吗？”
山音寺慢吞吞的“嗯”了一声，“现在不是了，现在喜欢巧克力丝绒蛋糕。”
得偿所愿吃上巧克力丝绒蛋糕的山音寺咬着叉子。
味道没有伏黑君的血好。
说起来，伏黑君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并不清楚五条悟用了什么理由请了假，但是加上周末伏黑惠拥有了奢侈的七天假期。
回到高专的他先是经过了硝子的治疗，然后因为失血过多和脑震荡的缘故在房间睡了整整一天。
窗外的天色已经染成橙色，伏黑惠在落日的余晖中睁眼，长时间睡眠后的人大脑会昏昏沉沉，即使伤口已经愈合，伏黑惠还是感觉到了隐约的绵痛。
现在几点了？
伸出去摸手机的手摸了个空，伏黑惠这才想起手机在任务中被摔的粉碎。
在床上沉思了几秒，觉得现代生活实在是不能没有手机，还是决定先起来买个手机再说。
而且更重要的是，山音寺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没有手机，在高专打车变得非常不方便，毕竟根本就不会有司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拉顾客。
最后是拜托送学长学姐回来的辅助监督，将自己送去市区的。
刚在买回手机，伏黑惠将电话卡插入，登录自己的聊天软件。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天前的早安上，昨天没有晚安，今天也没有早安。
没有醒吗？
伏黑惠正想着，就眼睁睁的看到软件最上方的聊天框，名字从草莓千层蛋糕变成了巧克力丝绒蛋糕。
伏黑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海胆；醒了？
巧克力丝绒蛋糕：！
巧克力丝绒蛋糕；你怎么知道？
海胆：为什么换名字？
巧克力丝绒蛋糕：因为之前最喜欢草莓千层蛋糕！
海胆：现在喜欢巧克力丝绒蛋糕？
巧克力丝绒蛋糕：不是，现在喜欢巧克力丝绒蛋糕味的东西！
海胆：巧克力丝绒蛋糕味？能满足这个口味的东西不就是巧克力丝绒蛋糕吗？
巧克力丝绒蛋糕：是蛋糕像他，不是他像蛋糕。
海胆：很喜欢？
巧克力丝绒蛋糕：是超级喜欢！
有种当着暗恋对象的面告白，但是暗恋对象不知道是自己的感觉。
山音寺倒回床上，抱着被子从一边滚到另一边，红着脸在床上滩成一张饼。
没错，是暗恋对象。自从醒来之后，山音寺就频繁想起之前在八十八桥的事情。
比起血液的味道，现在山音寺其实想起八十八桥更清晰的，伏黑惠的脸。
山音寺一直认为，伏黑惠长的非常好看，是非常有攻击性的美。被毫无意识的山音寺凑上来的时候，虽然很冷静，但实际上全身的肌肉的紧绷着，肌肉都在紧张的状态下颤抖。
脸上和唇上的温度要比手臂上高出很多，其实最开始还轻微的躲了躲，而后很快接受了。长长的睫毛在山音寺的额头上划过。
于是，伏黑惠就非常成功的晋升暗恋对象了。
身上的监视器很快显示心率过高，山音寺翻面，将身上的被子踢开，让房间内的冷气给自己降降温。
然后，他再次打开手机，看到聊天记录，手动将伏黑惠置顶，山音寺看了很久，知道手机熄屏，漆黑的屏幕上有一个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眉眼都写满喜欢的少年。
手机再次震动。
海胆：我来蝶屋看你？
山音寺眼前一亮，刚想兴高采烈的回复好哇，突然看到了自己还未收回去的长指甲。
“对鬼来说自己越喜欢的人，对他的食欲也会越强烈。”
山音寺仿佛被从头到尾泼了盆冷水，呆愣的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因为停留太久，屏幕熄灭。
对哦……这次也是如果不是伏黑君本身的实力就很强，自己还恰好带了项圈，那么他大概率真的会咬下去吧。
他想起在指尖跳动的动脉，蠢蠢欲动的血鬼术。
伏黑惠再次发来消息。
海胆：怎么了？
山音寺活动了一下滞涩的手指，艰难的开始打字。
巧克力丝绒蛋糕：可能看不了，我这几天的检查很多的！然后要在疗养舱呆几天，因为之前吃咒灵获得了他的术式，所以还要帮助羽中他们恢复。
巧克力丝绒蛋糕：总之，不用麻烦过来啦。我很好的。
打完最后一个字，山音寺看到伏黑惠回了个“好”，赌气的将手机扔到一边。
反正鬼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食欲越强，只要自己不那么喜欢伏黑惠了，大概也不会觉得伏黑惠味道特别香了吧。
反正就算不喜欢了也可以当朋友的！
伏黑惠醒来第二天，总监会就召开了会议，针对的就是变异人事件，作为证人之一，伏黑惠被强制参加了这次的会议。
伏黑惠虽然血脉上传自御三家，但是却并不喜欢咒术界的规则。
无论是腐朽的咒术界总监会，又或是御三家，咒术界这个地方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有些人不慎掉了下去，或被吞噬，或被同化。有些人在深渊里出生，所以熟练的运用这里的规则，迫害底层的人，或者不幸掉下来的人。
有时候看见老师，真的难以置信他居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虽然有时候让人气愤的跳脚，但是却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好人。
是和姐姐一样的善人。
伏黑惠放空思绪在会议上走神，直到听到一样一句话。
“有空说我们勾结诅咒师，你们还不是收留了食人鬼？”躲在屏风后面的男人阴阳怪气道，“还有治疗妖怪的蝶屋？哼，一群尚未开化的畜生。”
咒术界常年通婚的后遗症已经显现的这么厉害了吗？近亲通婚不仅产生咒术师的概率会变大，产生智障的概率也是很大的。
这场令人窒息的会议持续到半夜才结束，此时已经明月高悬了。
伏黑惠和五条悟在高专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下，五条悟摘下了用来遮盖六眼的眼镜，往贩卖机里投了几个硬币。
他自己按了瓶汽水，然后指了指电子屏幕。
“咖啡……算了，汽水吧。”伏黑惠说。
贩卖机掉下两瓶不同口味的汽水，老师立即拿走了那瓶橙子味的。
伏黑惠并不在意，自己打开来喝了一口，随即蹙眉看向汽水的标签，“樱桃味的？”
这个牌子的樱桃味汽水是出了名的黑暗饮料。
无良的教师立即哈哈的笑起来，“是不是超级难喝的！”
伏黑惠默默把瓶盖拧紧。
五条悟说，“看到那些烂橘子了吗？很不讲理，很恶心对不对。”
伏黑惠不说话，只是在心里认同了五条悟的话。
“所以小惠要快快长大哦~”五条悟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不然会被他们吞掉的。”
随后，年长者眼底一片淡淡的青紫，在他咒力的闪耀下逐渐消失，他把已经空了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把手机的勿扰关掉，懒洋洋的接起了伊地知的电话，“好，我知道了。现在过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伏黑惠没吃晚饭，现在学校的食堂也已经关门了，他只能回宿舍给自己泡了泡面。
手机里最顶上的聊天框停留在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好上。
甚至没有了每天都会发的早晚安。
俩人的聊天从这天开始，就颠倒了主动的关系。
伏黑惠的话不多，基本都是问山音寺的身体怎么样，可不可以去探病，偶尔会借真希的眼镜拍一两张玉犬的照片过去。
山音寺每次都说身体的情况在好转，但是如果伏黑惠说去蝶屋看他，就会搬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阻止他。
消息也不在秒回了。
伏黑惠好几次看到他刚将消息发过去，聊天框上方就会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消息迟迟不发，等过了半小时，一小时就会发过来一些很礼貌很简短的回话。
今天是伏黑惠放假的第三天，虽然是放假但是伏黑惠选择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训练上。
真希虽然没有咒力，但是体术方面却是咒术师中的佼佼者。当木棒第三次在同一个方位将伏黑惠撂倒，真希啧了一声，将抵在伏黑惠小腹上的木棒移开。
“惠，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啊。”
伏黑惠今天确实不在状态，他揉了揉被揍痛的肩膀，含糊道，“确实有点事。”
真希倒是知道昨天总监会把伏黑惠提过去开会开到半夜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总监会都说了什么，但是用脚指头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先前就因为无咒力被总监会的人明里暗里针对过，里面有多少禅院家的手笔不好说，但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想到这里，她拍拍伏黑惠的肩，“既然没有状态，那就不练了，今天下午休息吧。”
…
山音寺经过两天的休息已经恢复了不少，并且成功将羽中他们也恢复了原样。
只是之前的手表摔坏了，重新制作需要时间，于是山音寺就只能一直带着有着类似手表功能的项圈，同时还带上了可以隔绝气味的止咬器。
虽然无为转变可以治疗蝶屋绝大多数的伤患，但是由于使用过后鬼血的数值会剧烈波动，所以山音寺也被蝶屋的工作人员拒绝了。
无事可做的山音寺总是想起伏黑惠。
这可不太妙！为了让自己还能和伏黑惠做朋友，山音寺这两天一直都很克制自己看手机的频率，顺便把伏黑惠的置顶和特殊语音提示全关了。
但是人嘛，闲下来有几个可以忍住不看手机的呢？
正好借此机会，山音寺给自己安排了巨额的练习试卷，励志把落下的内容补回去。
而现在，正在对一道数学题焦头烂额的山音寺，正脑袋空空的摆弄着笔。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一旁插了过来，伏黑惠一手按着试卷，身体前倾，语气平静的说到，“这里套这个公式，把这个数值带进去解开。”
虽然自己经常在聊天里说不想伏黑惠来看病，但是完全是骗人的。山音寺想。
在看到伏黑惠的那一刻，哪怕还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山音寺的心情就已经开始雀跃起来。
心口的小鹿一头撞在南墙上。
明明超级超级想让伏黑惠过来看他，就像自己也超级喜欢他一样。
第28章 醒来的第二十八天
伏黑惠不打招呼过来看他的行为让山音寺有些晕乎乎的, 伏黑惠倒是很平静的给山音寺讲完了习题，然后把草稿纸推给山音寺。
“自己做一遍。”
“哦，好。”
数学题写起来实在是让人忘记杂念, 他们就像伏黑惠第一次来蝶屋那样, 伏黑惠先讲解完题目，然后将写满过程的草稿纸拿走，让山音寺重新做一遍。
等卷子的最后一题写完, 伏黑惠从山音寺桌面上厚厚一沓练习册中翻了两道题，“试一下这两道能不能做出来。”
山音寺乖乖照做，这几道题的题型和他刚刚做的卷子上的题非常像，因此非常顺利的做完了题目。
“这个单元的知识点考试的时候基本只会出这种题。伏黑惠批改山音寺的答案, 然后圈出了山音寺答案中的几个过程, “答案倒是正确的，但是为什么要省略这几步过程。”
山音寺乖乖回答, “因为已经在草稿纸上写过一次了, 所以就没往上写。”
“但是考试的时候过程是算分的。”伏黑惠转动着手上的笔, 黑色的笔身在他手中转出了残影，“少些一个过程扣零点五分。”
“哦。”
山音寺的目光追逐着转动的笔，伏黑惠的术式发动条件和手有关，可能是这个原因, 虽然手掌上有着训练练出来的茧, 但是并不影响手指的美观性。
手指依然修长白皙，同样也非常灵活？
山音寺的思维越跑越偏，手指不够灵活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在战斗的时候快速做出手影的动作吧。
看到山音寺的眼神飘忽, 伏黑惠就知道山音寺开小差了, 他打了个响指，把山音寺的思绪拉回来, “这几天的作业是打算回去补吗？”
“不是。”山音寺心虚的挪开视线，“我找同桌问了作业，写了一部分了。”
也有一部分因为看不懂翻了答案……
伏黑惠点头，主动问，“有没有不会的我看看？”
“好啊！”山音寺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学渣来说有一个愿意辅导自己的大学霸真的超级幸运！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Crush那就是开盲盒开到了隐藏款，buff叠满。
“作业放那里了？”山音寺桌上的书本太多，伏黑惠粗略的扫了眼，大多都是自己买来的习题，没看到学校布置的作业。
“放书包里了。”山音寺指了一下伏黑惠那半边书桌，“书包挂在旁边的挂钩上。”
由于积压了三天的作业实在是有些杂七杂八，每个练习册都有那么几页，山音寺就索性全拿出来了。
山音寺的薄弱项是外语和数学，鉴于山音寺过目不忘的能力，伏黑惠觉得外语对他不难，于是决定先教数学。
数学那本练习册被压在了最下方，伏黑惠将它抽出来。
“这个封面……”山音寺瞪大了眼睛，伸手拦了一下，“等等！”
然而已经迟了，伏黑惠翻开练习册，一封粉嫩的未拆封的情书正夹在中间，封口用了一个红色的桃心贴纸。
伏黑惠神色平静的将情书拿出来，放到一边，“给其他人的？”
山音寺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担心书把情书压弯，把情书放进书里夹着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最后肯定也是要交到伏黑惠手上的，不如现在就给他吧，
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是，这是给你的情书。”
伏黑惠手上的动作停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装作不在意的拿起情书，再次向山音寺确认，“给我的？”
“嗯。”
“介意我现在打开吗？”
“不介意的。”
指腹上起了一层细汗，桃心贴纸沾的很牢，伏黑惠很细心的将它挑开，才打开信封。
这封情书明显是做足了功课，信纸上还喷了香水。
伏黑惠一目十行的看完内容，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重新叠好，妥帖的放回信封里。
“你要答应吗？”山音寺的声音很低，压着情绪。
伏黑惠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问山音寺为什么要帮别人送情书。
“因为很难拒绝。”山音寺想起同桌眼睛里的亮光，眼睛里像是粉刷上了一种名为爱慕的情绪，“而且她也帮过我很多。”
伏黑惠的原本上涌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长而密的睫毛轻颤，半阖着眼，遮盖住了漂亮如宝石一般的眼眸，也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希望我答应吗？”
山音寺脱口而出，“不希望。”
话刚从嘴里跑出来，山音寺就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快，太斩钉截铁，立即为自己的话找补，“我们都还是学生吧，校规上不准早恋的。而且，你要是有了女朋友，之后去高专了很难和她解释吧？”
“而且咒术师平时经常要出任务的吧，也没有时间约会。”说到这里，山音寺顿了一下，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余光看到桌上的作业赶忙继续道，“而且也没有时间给我辅导功课了。”
山音寺说完，发现伏黑惠正看着他，表情似乎没有往日那么冷冰冰了，连扎人的发型都被灯光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下意识问，"怎么了？"
“没什么。”伏黑惠转过脸去，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就连冷绿的眼睛里都闪过了笑意。
“你笑什么？”山音寺疑惑道。
“咳。”伏黑惠重新转过来，板着脸，“我没笑。”
两人对视，在光的反射下，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眼眸里装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和朋友玩过瞪眼游戏的都知道，经常双方看着对方就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明明也没说什么搞笑的话，也没做什么搞笑的事，但是就是能笑好久。
山音寺先控制不住的转移了目光，虽然脸上还带着止咬器，但是暗绿色的眼眸里是控制不住的笑意，眉眼弯弯，最后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又将目光移了回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伏黑惠。
伏黑惠原本勉强能控制住面部的表情，后面山音寺彻底放弃控制看过来的时候，伏黑惠也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但他即使是在笑，笑的也非常收敛。很符合山音寺对高冷校霸的刻板印象。
而且超级好看的！就像是上好的翡翠，经过细细的打磨雕琢后，会更加的美丽夺目。
山音寺一秒抓起手机，眼睛亮闪闪的，“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可以是可以。”伏黑惠迟疑的看了眼山音寺，“你不一起吗？”
“我今天不拍。”山音寺摸了摸脸上的止咬器，"等我的鬼化结束我再拍。"
伏黑惠知道山音寺其实非常不喜欢鬼的身份，所以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张在蝶屋拍的照片，原本是打算发在聊天软件的动态上的。但是这张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伏黑惠坐在椅子上，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镜头，身上穿着浅色的短袖，上面还带着玉犬的印花，隐约能看到少年手臂上锻炼的很均匀的手臂线条。背景是桌面上摊开的练习册和露出的床边的一角。
山音寺打算发出去的手一顿，沉思片刻后，将动态改为了隐私。
“仅自己可见？”在旁边看了全过程的伏黑惠疑惑的问。
山音寺支支吾吾，将手机摁熄屏，“可是这是你的照片，我发我这里不太好吧。”
“我同意了，你发吧。”
“这张照片我房间里太乱了。不发。”
“乱……吗？”
没有搞懂山音寺是出于什么理由不发照片的伏黑惠转移话题，“你总是很喜欢发动态呢。”
“因为想记录一些东西。”山音寺翻了翻自己的动态，“感觉我应该能活很长时间，如果不记录一些东西的话，可能会渐渐忘记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以普世的定义而言，我们会将这种随着时间推移而造成的变化称之为长大。”
"我不知道。"山音寺说，“变成鬼之后心智会定型的，鬼血又会改变人的性格。”
气氛安静了一瞬，山音寺问，“你今天怎么没问我就过来了，万一我没空怎么办。”
“我问了珠世医生。”伏黑惠说，“她说你今天有空我就过来了。你不想我来吗？”
山音寺摸了摸脸上的止咬器，低下头去。
伏黑惠将桌上的练习册翻到作业那一页，“继续讲题？”
“我饿了。”山音寺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去外面吃？”伏黑惠将练习册合上。
‘我最近不能离开蝶屋。’山音寺说，“不过蝶屋有食堂的。”
山音寺领着伏黑惠往食堂走去，“食堂里的东西还挺多的，也有妖怪开的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回房间点外卖。”
“外卖送到蝶屋？”
“对啊。”山音寺理所当然的说，“这个外卖软件是产屋敷家的，很多妖怪除了体力比正常人强一点，没有太多能在人类社会立足的能力，这个外卖软件有专门给妖怪准备的骑手版。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现在也可以点外卖了。”
“听说好像是会直接分配给妖怪配送。而且因为蝶屋有连接全国的传送网络，所以全国大部分的外卖都可以送到蝶屋。”
“妖怪比咒术界要融入现代社会的啊”
食堂比伏黑惠想象中的大了许多倍。
“你们把小吃街搬过来了？”伏黑惠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陷入了沉思，“想吃什么吗？”
“那家的乌冬面超级好吃！”山音寺指着一家排了很长队的拉面店说。
“我去排队。”伏黑惠拍拍山音寺的肩膀，“你去找个空位占着。”
找到空位的山音寺看着伏黑惠排队的背影，把今天拍的照片翻出来反复看了几次。
意外发现照片桌子上露出了同桌情书的一角。
山音寺越看越不顺眼，打开软件，将情书的一角用软件P掉。
反复观看后——
完美！
然后山音寺将照片设置成了和伏黑惠聊天的背景，照片上的少年依旧在笑，眉目温和。
山音寺心虚的退出聊天界面，反正是伏黑君自己过来打乱他的计划的，不喜欢伏黑计划今天停一停，明天在执行吧。
等晚上就把背景改回默认背景，绝对不会影响到计划的执行的！
山音寺暗暗发誓。
第29章 醒来的第二十九天
这家店是专门做乌冬面的餐馆, 刚进餐厅就能闻到餐馆内汤汁勾人的味道，山音寺推荐了这家店的招牌福内乌冬，于是伏黑惠点了两碗福内乌冬。
相比起其他乌冬面的名字, 比如山药汁乌冬面, 咖喱鱼丸乌冬面，乌龙茶冷汤乌冬面。福内乌冬面的名字让人看不出是配以什么食材，但是闻着店内扑鼻的香气和看到食客们满足的神情就知道味道肯定不会太差。
这家餐馆需要客人在点餐后拿走自己的号码牌, 号码牌可以立起来，放在餐桌上，以便服务人员送餐。
伏黑惠拿到两个号码牌，转回去找山音寺。在暖黄的灯光下, 布置精致古朴的店铺内, 伏黑惠第一眼就看到了山音寺，倒也不是伏黑惠眼神有多好, 只是山音寺太显眼了。
可能是因为蝶屋是少数的对妖怪开放的大医院, 这里的妖怪含量非常高, 而且在同类多的地方，妖怪们明显放松了不少。有虽然是人身但是长了一颗虎头的，也有脸上长满鳞片的，头上顶着狐狸耳朵的。不知道是不是伏黑惠的错觉, 感觉这家餐馆里的狐妖好多。
总之——
在一群妖怪中, 山音寺太显眼了，何况他脸上还带着止咬器。止咬器是一种约束，最开始是人类发明给猛兽佩戴, 用来抑制野兽野性的东西。
人类曾用这种道具调/教和驯服野兽, 当止咬器出现在人的身上的时候，本身就表现出这个人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但是被带上了止咬器后就会展现出一种被驯服后的乖巧。
但是人们清楚，他的野性还未被驯服，所以仍然不愿解开他的束缚，只是至少外表看上去有了欺骗性，就会蛊惑一批又一批的人前去企图掌控他。
在妖怪半解放天性的蝶屋，应该是没有妖怪会喜欢止咬器这种东西的，在伏黑惠走过去的短短半分钟里，就已经看到有几只食肉的妖怪看了山音寺好几眼了。
山音寺丝毫没有察觉，专心的看着手机，虽然看不到嘴，但是明显能看出来他非常放松，眉眼弯起。
暖黄色的灯光照进他暗绿色的眼眸里，中和了眼中过浓的绿色，颜色变得清浅起来，如同被阳光照拂的的草原，充满生机。
看什么这么开心？伏黑惠下意识想。
许是察觉了伏黑惠的靠近，山音寺抬起头，神情有些不自然，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等伏黑惠落座后，山音寺主动开口，“羽中同学已经醒了欸，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看看他。”
“你最近还可以使用血鬼术？”伏黑惠蹙眉，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现在不是都已经要一直呆在蝶屋了吗？"
“虽然他们经过蝶屋的治疗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山音寺似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尽快将他们变回人形对他们的意识的恢复比较好，虽然身体变形了，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长时间维持怪物的样貌会对他们的心智产生巨大的影响。”
虽然理论上肯定是这个道理，但是山音寺自己的情况都糟糕到需要长时间佩戴止咬器和控制项圈了，还要冒着完全失控的风险去使用血鬼术，未免就有点……
正在伏黑惠思索时，店员将他们点的乌冬面端上来了，除了两碗乌冬面，还有两碟油豆腐。
“这是狐狸乌冬？”伏黑惠看着乌冬面里吸满了汤汁的油豆腐，迟疑道，“可是我点的时你推荐的福内乌冬。”
“福内乌冬就是狐狸乌冬，取这个名字似乎是因为一个传说。”
“据说狐仙大人最喜欢的食物就是油豆腐，一次吃过这家人做的狐狸乌冬后心情大好，专门赐名为福内。听闻，如果一口气全部吃完的话，接下来的一整天就能得到狐仙大人的庇佑，远离晦气，拥抱福气。”
这份福内乌冬的卖相就让人觉得很好吃，色泽鲜亮的汤底里雪白的面条沉沉浮浮，一块印了狐狸的油豆腐摆在最上方，周围装饰鱼板做的樱花，以及一点点葱花调味。
都要吃东西了，当然不可能还继续带着止咬器。止咬器的绑带在后脑勺，山音寺伸手去够，看到伏黑惠，突然有些犹疑的停下来。
止咬器能隔绝气味，所以之前伏黑惠靠近他的时候他才完全没有察觉，现在自己还在半鬼化的状态，如果摘下来的话……
山音寺不太确定伏黑惠对自己的吸引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伏黑惠本来就是稀血，在没有喜欢他之前，伏黑惠对自己的吸引力就已经足够大了。
看到山音寺僵住，迟迟不将止咬器打开，伏黑惠猜测是山音寺的角度不太好操作，于是主动站起来帮忙。
他绕过餐桌，来到山音寺身后，“我来帮你解开吧。”
“不用……”山音寺赶忙回头想阻拦，只看到伏黑惠站在店铺内的灯光下，冷绿色的眼眸看过来，接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脑上。
“转过去，低头。”
“哦。”山音寺晕乎乎的转回去，不说话了。
为了防止挣脱，止咬器的在固定方面下足了功夫，解开需要三四步不同的操作，伏黑惠将原本放在后脑勺上的手改放到后颈，摁住止咬器的一条绑带。
山音寺原本乖乖的让他摆弄，在伏黑惠把手摁到后颈的时候，突然反应剧烈的缩起了脖子。
“我自己来吧。”山音寺不自在的说，“有点痒。”
“别动。”伏黑惠已经解到了最后一步。
“哦。”山音寺乖巧的停住了，只是从一开始就涨红的脸，现在已经宛如烧开的热水壶吱吱冒烟。
解开后，山音寺并没有立刻将止咬器取下来，而是连带止咬器一起用手捂住脸，就好像挡住自己过于明显的心思。
伏黑惠却误会了，“还没有解开吗？我在看看？”
“不是。”声音闷在手心里，山音寺声音低低的控诉道，“你就不能让我缓缓吗？”
虽说用手捧住了，但是气味却已经顺着缝隙一点点流淌进来，有医院里医生身上的药味，外面路人喷的玫瑰香水，餐馆内各种汤料食材的味道，以及——
最强烈，最无法忽视，近在咫尺的——
他最喜欢的伏黑惠。
山音寺缓缓将手放下来，将止咬器收好。
计划完全就被搅乱的一塌糊涂嘛！如果伏黑惠一直呆在身边的话，根本就完全没有办法忽略他啊！只会越来越喜欢吧！现在还好，如果回到学校的话……
“你？”
伏黑惠没看懂山音寺在干什么，刚想看口说话就被山音寺打断了。
“你不要说话。”山音寺面无表情的说，夹起油豆腐恶狠狠的要了一口，眼尾泛红，眼睛却透亮。
像是闪光的绿宝石。
就这样沉默的吃完了乌冬面，山音寺将最后一口油豆腐吃掉，感受汤汁在嘴巴里爆开的感觉。
吃完饭肯定是要戴上止咬器的，山音寺将止咬器拿起来，哪知伏黑惠主动问道，"一定要带嘛？"
“一定要带。”山音寺的语气很肯定，他偷偷瞥了眼伏黑惠，“虽然这种东西带上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为了安全必须带，而且你还在这里欸。”
“很不舒服吗？”伏黑惠用桌上的纸巾擦干净手，一边擦一边垂眸问道。
“其实还好。”山音寺抚摸着止咬器表层温暖的金属，“但是为了隔绝气味，带上后其实很闷的。我用的剑术又比较注意呼吸的方式，有时候会喘不上气来。”
他看到伏黑惠向他伸出手，于是主动询问，“你要帮我戴上吗？”
看着山音寺略带恳求的眼神的眼神，伏黑惠完全拒绝不了，只是他有心逗山音寺，“我帮你和自己戴上去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山音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认真的回答，“因为这个东西戴起来不舒服，所以我其实是很不喜欢戴的，无论是其他人给我戴还是我自己戴都没有什么差别啦。但是因为是一定要戴的。”
他抬起头来，两双绿色的眼睛对视，山音寺非常认真，直白的说，“所以如果是你来给我戴上的话，我应该会更心甘情愿一点吧。”
毕竟是喜欢的人，所以戴着这个东西也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伏黑惠几乎是在听到山音寺的话的一刹那就飞速躲开了山音寺的目光，心脏剧烈的在跳动，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好似顺着山音寺的话流进了大脑。
大脑短暂的停止思考，差点退化成黑白画风。
“哦。”他故作镇定的说，“那我帮你戴上吧。按原本解开的方式戴上就可以了吗？”
“对。”
山音寺刚说完其实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说的太直白，怕伏黑惠感觉道了自己的心思，从而对自己反感。
但是眼看着伏黑惠没有任何反应，即高兴也不高兴。虽然没有引起伏黑惠的反感是一件好事啦，但是听到这么有歧义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就说明伏黑惠完全没有哪方面的心思吗！
正想着呢，伏黑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要去看望羽中吗？带路？”
接下来，山音寺一直因为尴尬走在前面，自然就没有看到伏黑惠泛红的耳廓。
伏黑惠看着前面山音寺的身影，不动声色的用手感受了一下心脏的震动。
果然跳的很快，就连伏黑惠自己都幻听到了心脏的咚咚声。
说起来——
伏黑惠放下手，垂下眼眸，绿色的眼睛里闪过慌乱。
山音寺的耳朵很灵的，不会已经听到了吧？
第30章 醒来的第三十天
先前山音寺和伏黑惠在下水道救了几个被真人转变的人, 他们一并转入蝶屋后，蝶屋直接将最上面一层空出来专门治疗变异人。
因为害怕变异人还是会受到控制攻击他人，所以最上层的入口需要有专门的权限才能出入。
山音寺找蝴蝶香奈乎拿到了打开门的卡。
“现在还在调查他们的身份。”山音寺刷卡打开进入最上层的电梯, “我不太懂这个东西, 之前用来确定羽中身份的DNA检测好像要有亲属的DNA对比才行。现在产屋敷家正在和五条家合作寻找最近失踪的人。”
“不可以通过面容来判断吗？”
“这个更复杂一点。严格来说是我的问题。”山音寺的声音变得低沉，漂亮的眼睛也黯淡下去，“我没办法还原他们的脸。”
“把人体比作一间屋子, 真人的做法是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重新砸烂，粉刷。让地板长在天上，书架放进厕所，床铺长出会跑步的腿, 把桌子拆开变成蜡烛。”
“而我知道一间正常的房间应该长什么样, 于是努力将他复原，我可以让错乱的东西归位, 让地板, 书架回到原来的地方, 让床铺不再乱跑，把蜡烛变回桌子。”
山音寺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变得闷闷不乐起来，“但是更细节的东西我就没办法了, 比如这个墙面是什么颜色？窗帘用的是什么样式？这些书在书架上的摆放顺序是什么？”
“换算到身体上就是, 他的肤色，他眼睛的间距，嘴唇的厚度, 手臂的具体长度等等……”
“细微的差别会导致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之前还请教过五条先生, 他说理论上沿着咒灵术式的轨迹返回就可以，但是我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山音寺对咒力残秽非常不敏感, 即使最近通过训练已经可以勉强分辨不同的咒力残秽，但是通过术式轨迹返回这种方法还是让山音寺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不必为此感到难过。”伏黑惠对山音寺说，“事实上，五条老师说的事情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欸？！！”山音寺眼里闪过震惊，“可是他和我说的时候好理所当然，仿佛很简单的样子欸！”
看着山音寺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伏黑惠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五条老师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东西啊！
“对五条老师来说简单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他拥有可以看透所有咒力轨迹的六眼。”伏黑惠耐心的解释，“所以这种沿着轨迹返回的离谱方式才会被他说简单。”
“很离谱吗？”
伏黑惠面无表情，“超级离谱，就像要求烧过的火柴复原一样。”
他顿了顿放轻了声音，安慰山音寺，“而且你能将他们救下来已经很棒了，这可是连硝子小姐都做不到的事情。”
从电梯里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透过两边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插着输液管的人。
“这一排都是我们在下水道救回来的。”山音寺下意识放低声音，“蝴蝶医生说，虽然细节方面还有些不足，但是他们的身体已经可以正常的供给他们的生理需求了，只不过因为被改变后的经历太过痛苦，所以他们都将自我封闭了。”
“如果不能自己醒来的话可能会一直睡下去，不过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
就是大概率即使救回来了也是植物人吧，伏黑惠沉默的看着一个个面容相似的人。
他们的亲朋好友可能还在寻找他们，也可能接受了他们已经死亡的事情，虽然痛苦，但是生活还是得过下去。
世界上每天死亡的人那么多，有可能在产屋敷家和五条家的联手下，幸运的找到了他们的家人，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们醒不过来，他们的亲朋好友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人其实没有死。
甚至他们现在连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外貌都失去了。
伏黑惠收回目光，“羽中在哪里？”
“他情况更复杂一些。”山音寺小声嘀嘀咕咕，“毕竟体内还混着鬼血。”
往更深处走去，三个体内混着鬼血的变异人都在这一层的最深处。
“你们来啦。”羽中的眼睛现在是和山音寺如出一辙的竖瞳，不知道是不是伏黑惠的错觉，他感觉羽中的眼神比山音寺危险多了。
“事情我都听说啦，谢谢你们救了我。”羽中向俩人道谢，说话时獠牙若隐若现，“没想到妖怪还真的存在在世界上。”
他半开玩笑的说，“之前说山音寺是是妖怪，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伏黑君这个校霸对其他不良来说也算是降维打击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伏黑惠观察着羽中的脸，虽然和以前非常相像，但是果然还是又一些细微的差别。
“感觉四肢不是自己的。”羽中坦诚道，“偶尔做梦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又会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明明是来救我的，我还伤了你们。”
“那个时候的你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山音寺气鼓鼓的，咬牙切齿道，“我本来都要杀了他了，但是他又跑了。”
“他不会一直活着的。”伏黑惠冷静道，“总会有咒术师祓除掉他的。”
俩人并没有在羽中那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山音寺本身和羽中其实也不是很熟。
回到山音寺自己的病房，作业还摆在书桌上，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傍晚了。正是太阳洒落最后的光晕的时候。
伏黑惠没有门禁，晚一点回去倒是无所谓，他翻开桌上的练习册，“要继续讲题吗？”
“不会太晚吗？”山音寺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我家没有门禁。”伏黑惠示意山音寺坐到他旁边，“先给你讲完题在回去吧。”
山音寺这段时间有认认真真的学习数学，加上之前有大学霸伏黑惠的补课，不说进步神速，也是进步斐然了。
在写完最后一道题后，伏黑惠满意的收起练习册。
无论是哪个老师遇到这种聪明的学生，又听话又肯花时间学的学生都会很满意的。尤其学生已经表现出来明显的进步。
“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及格了。”伏黑惠看向山音寺，“你进步的很快。”
山音寺骄傲点头，“当然，我可是花了好多时间呢。毕竟最近好无聊而且也没有人陪我。”
粉嫩的情书还摆在桌面上，伏黑惠将它拿起来，然后看了眼时间，“既然已经写完了，那我差不多也回去了。”
山音寺的目光追随着那封情书，惊慌失措，“你要拿走它吗？”
伏黑惠挑眉，慢条斯理的将情书收起来，“不是本来就给我的吗？”
山音寺下意识回答：“可你不是不答应……”
这个时候山音寺才想起，伏黑惠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啊！
以普世的标准来看，山音寺的同桌其实还挺漂亮的，大眼睛白皮肤，人性格也很好。
“所以你要答应吗？”山音寺失魂落魄的移开目光。
伏黑惠：“？”
“我不是说过会拒绝？”
“你没有。”
“我不会答应的。”伏黑惠回答，“拿走是因为要还给她。”
“我也可以直接送还给她的。”山音寺强调，“她是我同桌。”
“但是拒绝的话，亲自去找人说明白会比较好吧。”伏黑惠看着山音寺，目光在他暗淡眼眸中停留，“不喜欢别人的话，就要认真拒绝啊。”
然后，伏黑惠就看到山音寺的眼睛一寸寸的亮起来，又变的明亮且灵动了，神情都雀跃起来。
“哦，那你拿走吧。”
在离开前，伏黑惠问，“我明天还能过来吗？”
这一瞬间，山音寺又想起了自己的不喜欢伏黑计划，于是秒拒绝，“你明天不用上课吗？”
“五条老师给我请了一周的假。”
“可是你平时不是还要训练吗？”
“训练不会占据一整天的时间的。”
“那你不用去祓除咒灵吗？”
“正常情况下，国中生是不会派发任务的。”
“唔。”
山音寺卡壳了，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拒绝了。
伏黑惠倒是直接挑明：“你不希望我来吗？”
“没有啊。”
“可是我想来。”伏黑惠说，“我担心你，所以无论有没有时间，都想过来看看你。”
这是伏黑惠很少见的，非常直白的表达对对方的关心。
效果当然也是立竿见影，山音寺的脸几乎红的滴血，他茫然的点头，“那你来吧，你来了我总会有空的。”
“明天可以，后天呢？大后天呢？以后呢？”
山音寺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看伏黑惠，目光在房间里乱飞。
可恶，他绝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吧！
“都可以！只要你想来都可以来！”
伏黑惠发现，自从八十八桥事件之后，山音寺在他面前总是很容易脸红，目光很少会和他坦坦荡荡的对视，明明之前都很坦荡的。
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是最后伏黑惠只是很平静的说。
“那么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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