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路景苑心头狂震,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一口道破他的身份,明明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自己, 而且他本人还带着别人的身份证明,户籍资料和通关文书, 这些上面全都是许贺的姓名啊。
他早就检查过, 根本不会在身上还残留任何和“路景苑”这个名字相关的物品, 他从遇到徐鹤鸣之后, 更是没有提过自己叫什么,所以, 皇帝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真名为何, 这根本就不正常。
自己没有出仕过, 不曾做过官, 皇帝如何会见过他,他在投靠耶律承启之前,压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天子不可能得知他的身份。
自己哪里有马脚露出了, 他分明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连全名都叫出来, 路景苑这个名字又不是什么很常见的姓名, 拿巧合来说, 也完全没办法安慰自己。
不,这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对劲, 问题太大了, 也太多了, 路景苑背后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哆嗦失态, 面上勉强还是那副卑微的讨好表情。
皇帝,这个小天子有问题,根本就不像是他想的那样,是一个无知又幼稚的孩童。他错了,也许不该主动招惹皇帝,非得闹着去见他,本意是图他好欺骗。可是刚见面,自己的老底就被扒了出来,这还不够恐怖吗?
魏国民众无数,就算是算上每天的擦肩而过,他也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天子,因为皇帝以前根本就从未踏出过宫禁,既然这样,他从何得知自己的真名?
自己是个渺小的小角色,谁会默默关注他,把精力放到他身上。要是真有人跟着他,在他跳反到耶律承启那里时,怎么没人出来制裁他的叛国之举?
他平安无事到了现在,过往的一切,路景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遇到天子后,这短短片刻,就让他感觉到度日如年,心惊胆战。
皇帝都知道了什么,他从哪知道的,会怎么处理他……
一个个疑惑飞快的闪过,路景苑的头脑拼命思考着,想要窥探真相何在。
从天子戏谑的话语中,他听出来对方应该是对自己有所了解,所以才会说出他的真名。
所以说,陛下果然是知道了他的作为,不然为何会这样提点他,是在警告他的不老实吗,可笑他之前还以为天子不过是稚童,要比徐鹤鸣好糊弄,所以故意闹到了他面前。
这样看来,还不如就被徐鹤鸣审问一番算了,姓徐的未必能看出他是谁,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让他忐忑不安。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也不知道陛下还知道别的什么,路景苑感到自己的心都在往下沉。
欺君为大罪,他之前无所顾忌,不过是想着仗着聪明才智,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自然不怕暴露。
现在看起来真的露馅了,他心思疯狂转动,想要找到一条活路来。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当先前的自以为是被证明是个笑话,他只觉得自己之前的自鸣得意、沾沾自喜十分可笑。
在此之前,必须要搞明白皇帝对他是什么态度,自己对他来说,是否还有活下去的价值,要是能够看到陛下的脸色,他就能更好的把握了。
这样想着,路景苑一咬牙下了决心,此时已经不容许他再有侥幸心理,他跪在地上,小心略微抬头,眼珠往上翻,去偷窥皇帝的面色。
见他笑眯眯的,面上带着些趣味,眼神冷漠,好像并不在意他窃取他人身份,甚至试图欺君行大逆不道之举。
不不不,这不可能,再宽容的皇帝,也不会容忍他人的欺骗,更何况,陛下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只举止出奇的蚂蚁,完全将他视作乐子一样。
心底打了个寒颤,像是一道闪电劈过心头,某种灵光闪过,这种神色,哪里像是在看一个人,就算是士族再高高在上,瞧不起平民,也不会有这种表情。更像是站在某种极高的位置,打从心底里,不觉得自己和他是同一种存在。
自己经常能够看出人的本性为何,套用以往的经验来看,皇上并不像长相那样软弱,那明明是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蛋,如果相由心生是真的,他也不该长这样。
在听到皇帝说路景苑居然敢欺君后,徐鹤鸣摩拳擦掌的想要拿下这个狂徒,让他尝尝自己沙包大拳头的厉害,好好醒醒脑子,可惜却被裴钰阻止了。
“不必如此,朕相信想来这位,应该盘算得清楚,若是不从,接下来要遭受的一切,包括酷刑等,是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明白此关节之后,他自然会老实交代。”
说实话,他还挺想看看这个有着“不择手段、灵机一现”的稀有特性是怎么发挥作用的,尤其是后面这个词条,什么是灵机,灵机怎么出现的。这点真的挺奇怪的,因为路景苑看起来也没有玄术方面的特长。
太早收拾他,就没有意思了。在他看来,路景苑现在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物,他为了求生,在自己面前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路景苑独自咀嚼着森冷的本质真相,心思灵巧的转动,也许这也是好事一件,毕竟主君太过于苛求手下道德的话,他根本连献策的机会都没有,就他干的那些事,也够被拉下去砍头多少回了。
可君王若是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高高在上独坐云端,其实并不在意百姓的生死,那他就有了发挥的余地。
他路景苑一生流离,有才能却屡屡不能出仕,为了出人头地,可以将同乡全部献祭,这些不过是他攀登向富贵的踏脚石,他始终都如此认为。
既然自己无牵无挂,余生所图谋的不过是富贵荣华,这些对于皇帝来说,不过是随手可以洒下的一点恩赐,那么为了得到这些,他什么都敢做,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路景苑壮着胆子说:“草民得见圣颜,心中震颤,难以自持。”
不管怎么说,皇帝能让徐鹤鸣暂时放过他,一定是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要我有价值就好,先想办法圆谎然后活下来。
不清楚皇帝对自己这个卑微小人了解到什么程度,毕竟是见面就直接戳破他的谎言,然后说出他真实身份的角色。
路景苑斟酌吐露:“圣上容禀,草民与许贺同为魏人,不愿屈身侍贼,虽身在草原,心却始终向着我大魏。许贺因逃亡被捉回,受了毒打。
在他临终前,拉着草民的手表示,他出身清白,却沦落异族之手。不愿意背着同流合污的名声去世,恳求草民背负许贺之名,逃离贼酋,为其正名。草民身负遗愿,迫不得已才会以许贺名义上奏,本想着为其洗脱污名。此皆事出有因,草民并非故意欺君,还望陛下恕罪。”
好一朵清白无瑕的白莲花,巧舌如簧的给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但是你可是毒士啊,会这么纯洁?裴钰表示听一听就算了,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别管这借口怎么牵强,被戳穿谎话,还敢在皇帝面前想法子洗白自己,这个人果然是个人才,心理素质够强大的。
那无辜隐忍的模样,真是好一个“迫不得已”。自古以来,死者为大,能连逝者的名声经历都拿来给自己用,这会是个好人?
“是吗,朕不信,你并非此类人等,若要继续不老实的话,自有刑具在等着你。”
裴钰懒得考虑路景苑在想什么,对于这家伙,得先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糊弄的,现在就敢编造谎言,谁知道以后为了他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来。
先敲打再赏赐,这个顺序不能搞错,不然人心收不到,说不定路景苑背后还会嘲笑他。
路景苑没想到皇帝居然毫不留情的表示,根本不相信他的解释,这让他如何是好。
徐鹤鸣这次感觉自己估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个小人欺君一次还不够,难道还要欺君第二次吗。
尽管她也不知道皇上从哪得知的消息,但陛下这样做定然有他的道理,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主君蒙受如此侮辱,竟敢当着她的面撒谎欺骗陛下,非得叫这个小人好好尝尝她的厉害不可。
见徐鹤鸣抬起了胳膊,上下打量自己,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的样子,那拳头结实的很。
而且她眉宇间是一股刚才战场上下来的凶煞之气,万一这要是还没从杀敌中回过神来,一拳下去没控制好力度,说不定能把他给打死,他这身脆骨头,可经不起这蛮子的殴打。
他从裴钰逗弄的态度上看出,皇帝现在对自己有意见,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敲打他。
这,形式比人强,皇帝年纪虽然小,但比耶律承启难应付多了,至少耶律承启就没看出来他说谎过。
“除非你能说出掌握的军情,来验证你的价值。否则,徐卿会让你好好追忆一番生平往昔,你既然隐姓埋名,那么你的名字就有问题。
我军现在俘虏不少,你要是坚持不肯说,等会儿找些地位高的俘虏辨认一番,想来你的身份应该也能暴露出来。到时候,你会经历什么可就不好说了,想好再开口,朕的耐心有限,不会始终浪费在你的身上。”
笑着招了招手,裴钰一点不掩饰打算刑讯逼供的意图,而徐鹤鸣配合的狞笑起来,她早就看这个小人不顺眼了,要不是皇上发话,连毒打都已经往路景苑身上招呼完了。
路景苑的骨头软,他连挣扎都没有,就准备卖了前主人,更何况,耶律承启对他也不好,他卖起来更是毫无心理负担,生怕说晚了,就要被认为对耶律承启多么忠心似的。
只是先扫视一圈,看着屋里围拢的人,他沉声说:“这些是否都是陛下的心腹之人,草民所欲言者,关系重大。事关军情,不宜轻易走漏消息。”
裴钰看了看四周,站的到处都是人,这里人多眼杂,也确实不适合说一些比较隐秘的军情,所以就准备先换个能谈事的地方。
徐鹤鸣自然当仁不让的表示,自己马上就安排人去准备屋子,她还会亲自验视一番,以求万全。
在徐鹤鸣回来时,裴钰一行人已经从城墙上下来了,等到了简单打扫过的房间后,屋里待着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宫里面带出来的,城防军只有徐鹤鸣一人在。
裴钰点头道:“无妨,在场诸卿,都是朕亲近之人,你有什么军情就直说吧。”
路景苑干脆的说:“二王子耶律齐齐率领三万大军,已经离洛京还有不超过十日路程,他为了速速赶路,和耶律承启争夺谁先攻入皇城,覆灭魏国。
而轻车简从,没带多少粮草补给。这些是耶律承启派人打探的,而草民因为跟随在他身侧,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
想到耶律承启带着的萨满,路景苑接着往外倒军情:“耶律承启的母妃和草原大萨满是同族,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因为出身缘故,所以能以重金请来萨满随军。
也是因为萨满作法,不断激发士兵的生机,让他们冲动易怒,不惧生死。所以才一路攻城拔寨,战无不克,遥遥领先于大可汗其余诸位子女。”
“这么说来,能有随军萨满的军队并不多了?”
裴钰听到了关键信息,开始询问起来。
“陛下圣明,所料不错,大可汗十三位子女中,所有的成年王子、王女都带兵参与了攻魏之战,这些人里,只有八王子耶律承启、六王子耶律德贤因为是同出一母,所以各自带了萨满。
剩下的萨满包括大萨满都在大可汗身边,大萨满是诸位萨满之首,据传说深得长生天宠爱,能够呼唤万兽,还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在草原那里威望极高,不亚于大可汗。因此大可汗似乎有所忌讳,始终将大萨满约束在身侧,不愿意放他离开出去聚拢人心。”
你说的不错,大萨满是个难得的科研人才,送便宜先皇回来的那口奇楠怨龙棺,就是大萨满的杰作,他能自己制造出紫色奇物,如此天纵奇才,是裴钰眼馋很久的高级人才。
他连设置击杀目标时,都没舍得把大萨满算进去,就是因为想要收为己用,至于能不能实现到时候再说,总不至于想都不敢想。
路景苑不知道裴钰正在想什么,他见皇帝没有叫停的意思,继续竹筒倒豆子:“六王子耶律德贤此时正在攻克晋阳,并未在此。
他和兄弟八王子耶律承启,一个目标是皇城,一个目标是晋阳。据传耶律德贤那边的萨满,和这边的萨满不同,他培养了许多力大无穷,不知痛楚的兵人。
各个身材高达三米,皮肉坚硬,寻常刀剑难以造成创伤。兵人需要数年培育,经过一路征战消耗,目前大约只有一百多个兵人在日夜不停攻城。
晋阳那边城墙高大,护城河宽阔,暂且勉强支撑局面,耶律德贤已经有几次指挥兵人打上了城头,后来被赶了下来,但是造成的破坏可观,晋阳城内如今士气低迷。”
兵人之危,这点在场的也都知道,之前晋阳有过紧急传讯求救,但皇城都被围住了,还等着勤王大军来救,自然爱莫能助,最多祈祷晋阳坚持住。可是这兵人到底有什么紧要关窍,这就是他们不了解的了。
这种机密,只有草原人才清楚。而路景苑为了显露自己的价值,苦笑着说:“不瞒陛下,耶律承启和耶律德贤虽然同母,但是他们两者的关系并不好,互相争斗的厉害。
都想独自继承其母妃的资源,好夺得大可汗的位置。这次就是耶律承启在兄弟相争中胜了,因此由他来攻打皇都,耶律德贤只能去了晋阳。
但这兄弟俩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因此,耶律承启在得知耶律德贤所聘用的萨满后,就暗自打听兵人之术的缺陷,想要藏一手,好在兄弟相争时占得先机。”
想到这里也是可笑,因为路景苑是第一个投靠耶律承启的文人,耶律承启虽然瞧不起他是个卑鄙小人,但是也不愿意处理文书,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活都交给他。
在和下属心腹谈话时,因为笃定路景苑不敢背叛他,同样没有多做遮掩,所以路景苑还真知道不少隐秘之事。
路景苑是个有心人,只要是有用的信息,都暗自搜集起来,他本来是打算把这些作为晋身之资,献给二王子耶律齐齐的。
耶律齐齐和这兄弟俩母妃不一样,一直琢磨着怎么对付他们,无疑是个很好的对象。如果自己投献成功,一定能获得耶律齐齐的欢心。
可惜的是,随着他被捉回来,这一切谋划都成了空。
这路景苑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裴钰的表情越发和善:“兵人怎么破解,你知道吗?”
情报都卖到这个份上了,路景苑也不会给这些草原人留什么秘密,他回忆着耶律承启当时和手下沟通的内容,然后说:“因为得到了本部萨满的支持,所以耶律承启摸索出了一条可能的破解办法。
只需要用十三种特殊的草药、矿石以特定顺序、时间手法来熬煮三天,先下附子、乌头、曼陀罗、绿松石、蜜蜡、高僧佛舍利、甘遂、闹阳花、蜈蚣、琥珀、雄黄、马钱子、半夏。
在煮药的过程中,加入十位服用朱砂的童男童女之血,血液有二十碗就可以,一位童子两碗。烹药的燃烧材料是荔枝木、开光的经文。
等到最后熬出来的药汁浓稠暗红如血液,闻起来有股芬芳香味,就可以用来对敌了,泼洒到兵人身上,兵人就会困倦倒地,直接昏睡至少三天才能爬起来,这期间将兵人放到金子所化的水里煮,就可以杀死他们。”
说的这么详细,罩门都很清楚了。
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晋阳历史悠久,是一座名城,可以说财大气粗,城内就建造了不少庙宇道观,供奉的有佛舍利和经书,其他的材料也还算好,药铺够多的话,凑一凑也能拿出来,这样下来,这特殊的药方还是能造出来的。
裴钰命人记录下路景苑所言,准备等到黎羽回来后,让她看一下是否有不妥之处。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晋阳那边试一试,毕竟这路景苑到底老不老实,现在还说不了。别废了不少功夫,结果泼出去的药汁反倒加强了兵人。
想要调动起办事的积极性也简单,他也不是小气的人,路景苑现在身无一物,那就先准备赏赐金银珠宝财富吧。
“若是此计有用,当真破了兵人,卿为首功,朕必不会吝惜厚赏,会赐下纯金金饼一盘,足够你买下一座洛京的宅子,还能聘用两个仆人,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示意侍女从箱子里端出来金饼,楠木托盘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盘子金子,被捏成饼状,一个摞一个,迷人的金光散发出来,晃花了路景苑的眼睛,路景苑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裴钰拿起来两块金饼对着敲了敲,声音不大,却震撼了路景苑的心灵。
随手云淡风轻的将金饼扔回托盘里面,他笑着说:“这些好看吧?多说点有用的,无论是什么,验证过后,这些黄橙橙的小玩意包括更多,就都是你的了,朕可是很大方的。”
路景苑在耶律承启那边时,好处没捞到多少,还受了不少气。眼下皇帝却这么爽快,直接拿金子诱惑他,这才是我想要的恩威并施啊,光威胁恫吓有什么用,不给点好处,谁给你卖命啊。
简单粗暴的拿钱砸我吧,我喜欢!他两眼放光,绞尽脑汁的思考。
“耶律齐齐的部队里没有萨满,难以提供加持,军中的粮草很少,附近也被耶律承启劫掠一空,得不到补给。若想破敌,陛下可以考虑派人截粮,没有了粮食,他们也无法久待。”
看着眼前的托盘,路景苑的眼珠子粘在上面,贪婪的目光看过一遍又一遍,没法比,没得比,皇帝这么舍得,他现在是心甘情愿为他想办法了,这么有钱还愿意给下属花钱的不好找,反正他这身本领卖给谁不是卖。
之前出卖过魏国又怎么样,他看皇上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可也没有揭穿此事,不就是想要保住他嘛。
皇上都不在意他的子民死活,他又怎么可能会因此背上沉重负担,从此揣揣不安,心里难受。能给自己的上升之路当台阶,才是那些人的福分。
不然,这事捅出去,他马上就要招来魏国百官的厌弃,名声立刻就要变得臭不可闻,难以立足于魏国了,可皇帝除了点了他的名字外,根本就没提到别的。
再加上,路景苑已经察觉到,皇帝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甚至可以说冷酷,这样和他的本性就较为贴合了,他也不用太多顾忌,所以不敢呈现过多的阴私诡计,这不也很好嘛。
路景苑对于在敌对的两国间来回跳反之事,并无什么不好意思和羞愧,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手段。
哪里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愿意倒向哪里。如今落入皇帝手里,皇帝现在还拿金子诱惑他,他正是动力十足的时候,叫他走,他还有些舍不得呢,毕竟金子还没有到手。
第 32 章
路景苑这下子越发心悦诚服, 他本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有赏赐吊着,这让他心里好受不少。自我安慰, 这不是比在耶律承启麾下还要好些嘛,至少耶律承启可不会这么大方, 还经常冷嘲热讽的, 小皇帝目前的态度还行, 而且有钱他是真的拿出来啊。
裴钰笑道:“朕此次出宫, 不仅是为了巡视城墙防务,还为了厚赐诸位有功之人。朕命人带了数个箱子, 里面装了不少金银之物, 等到功曹统计完之后, 就按照功劳薄发放赏赐。
至于田宅, 不用担心,这次城中御史大夫楚河镇、中书令李晓、侍中赵文,勾结草原人,意图夺城, 已经被朕命控鹤卫抄家。还有鲁王不孝不义, 其王爵被除国, 家财收入国库。
这些亲王、官宦, 都是豪奢巨富,每家都享有不少土地和宅子,还有无数奴仆, 所以诸位的赏赐有的是, 只要是肯立下功劳, 钱和官爵都不是问题。”
不听不知道,皇帝近日光抄家都能抄到手软, 虽然城防军人数不少,可能杀敌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笔银子发下去,还没有抄没一家世家家财来得多,却能最大的激发他们的斗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别的不说,路景苑想到这些朱门贵人能将脂粉倒入池塘,每天大鱼大肉吃都吃不完的富贵样子,眼珠子隐隐有些发红。这么多的钱财,皇帝又看起来大方,自己要是在他这里当差,能在他手下捞到多少好东西?更何况,他最开始的想法,其实就是在魏国做官啊。
而他还没畅想完,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外人听,裴钰就开始询问是否还有其他情报,要是没有,他就打算派人先把路景苑单独收押了。
“现在除了耶律齐齐要来,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紧要的要与我说?若是没有,记得慢慢回忆,每日会有人奉上餐食,有需要就喊人,你屋里屋外都有人,纸笔也不缺,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写,有重要紧急的也可以派人跟朕说。”
笑着拍了拍金饼托盘,裴钰继续诱惑他:“这些等到晋阳验证完,就可以给你。朕的财富是你不敢想象的,能从朕手里拿多少东西,就看你能怎么打动朕了。”
路景苑恋恋不舍的看着金饼,这时候倒是配合许多:“陛下,这样一提,草民的确又想起来了点东西。三王子耶律若望正在附近扫荡,因为之前遇到了硬骨头,所以打算向耶律承启借用一下萨满,但是耶律承启和他关系一般,不仅没答应,还赶走了耶律若望的使者。
因为草民当时跟随在耶律承启身侧,所以见到了此事,至于耶律若望此刻在哪里,草民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急切的情况要禀报,等回去后,草民一定会好好整理军情。”
这家伙果然不老实,要不是拿出金子诱导,他不吭声,自己这边也不知道耶律若望还在附近,谁知道这三王子什么时候会游荡过来。如果只是对于耶律齐齐的到来,做出了准备,恐怕还稍显不足。
不过裴钰已经有了主意,并不着急,无论陨石到时候能否兑换出来,他都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至于此刻,现在耶律承启死了,围城之危破解,还大胜,杀了一位王子,这种威望足够覆盖之前连连抄家的负面影响,应该能让洛京里的这些人老实不少。
手下再能干,这场反攻战的还是自己这个皇帝领导有方,这才能赢下来,这就是他的功劳啊。携带大胜之威,正好让军功爵位制度确定下来。
既得利益者要是想要反对,他正好求之不得,因为若是陨石兑换出来,也投放了,估计再敢和他作对的人就很少了,他得在此之前,把该到手的威望值,尽量多赚取一些才是。
***
黎羽正在萨满帐篷里观察,萨满的确是死了,他元气亏空的厉害,本来就被吸食的快只剩下一张皮子,并无多少抵抗能力,徐鹤鸣恰恰挑了一个好机会,她的随手之举使得萨满在毫无准备时,在惊惧中被直接射死。
不过真正难缠的地方也不在萨满,可以说他的一身修行大多数都在这所谓的神明身上。
至于人皮鼓处于沉睡中,徐鹤鸣没有擅自动这东西是对的,因为要是想拿起这把人皮鼓,惊动了里面的野神,恐怕会顷刻间吸取持有者的血肉精华,到时候,即使徐鹤鸣武艺高强,也难逃一劫。
黎羽屏退诸人,她念诵杀鬼咒:“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1”
太上老君杀鬼咒轻易的破除了人皮鼓的防御,将其周身的血液灼烧干净,撕裂了鼓面。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人皮鼓传来,一股黑烟从破损的鼓中逃出,这位神还记得黎羽,正是她几乎将自己砍成两段,这才重创了它。现在见到这杀神,连和对方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它疯了一样想要逃走。
黎羽自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上一次有耶律承启搅局,而且她主要是为了带回先帝尸身,所以未能除恶务尽。如今,这位野神死定了。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2”
法力鼓荡,轻易将鬼神的躯体覆灭,没给对方逃脱的机会,黎羽最后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捡起破损的人皮鼓,她从萨满身上摸出来一卷人皮,上面用血刻画了供奉之法。
黎羽弹指扔出一点真火,将萨满尸体烧掉,亲眼见着萨满化作飞灰,确定没有任何遗留可以作祟后,她才离开此处。
所谓的神,不过是强大的孤魂野鬼,在经过日复一日的供奉祭炼,拥有了种种特异之处,搭配上萨满特殊的致幻草药烟雾,就可以做到激发人类生机,让他们能奋勇直冲。这种加持带来的强大,只是压榨潜力带来的错觉,就算是没有死在战场上,经过激发的人,轻则重病,重则一命呜呼。
能够变得这么凶残,也不知道是血祭了多少次。
这种法门御使鬼神十分粗糙,还要看鬼神的心意,不满意的话,还会导致供奉者自身成为祭品。
人类面对诡怪终究是太无力了,自己要想办法去开拓一条道路,让人也可以以较小的代价来去对抗异常,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的寿命终究是有限的,人间鬼王除掉后,若是某日,自己不在了,而新的鬼物出现在人间,修行者们又该如何对抗呢?
她不敢妄言自己的修为为当世之最,认为离开了自己,世上就不会再有英豪出现。但从跟随在陛下身侧这些时日来看,外界的修行者,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强大。
尤其是天子所在,明明应该汇集了不少强者才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人修行出世,还是她没有找到对应人手,反正道录司现有的这些,都不能承担大用。
黎羽不过是想要尽自己的全力,无愧于本心。
也许可以跟皇帝提出,自己广邀同道,共同参悟编纂异术,形成卷宗,让天下人在面对天下鬼时,能够有章可循,有法可依。这不是一日之功,但成功后,可以福泽天下。也许这要耗费一辈子去投入,但她愿以身作烛火,燃烧后光照万民。这是她的【宏愿】,也是她的一生所求。
黎羽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在她看来,有用的办法就是好办法,法决是需要不断取其精华,修改完善的。这里面的招鬼术有点意思,也许可以和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办法结合一下···
她回忆着杀死的野神样貌,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下:斩鬼一头,能身化烟雾,影响神志,鬼躯脆弱,神念可伤,鬼物难以抵抗杀鬼咒,持咒可灭之,并且将使用的咒语列明于下方。
随手勾勒出鬼物黑烟状的躯体,在下面注明:草原萨满之法,不受军阵血勇影响,略有独特,值得研究。还需要剔除鬼神不受束缚,可以杀害持有者的缺陷。
书页合上,封皮上用毛笔简单写着:鬼神录。
这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册,里面的每一页,都是黎羽曾经接触或降服过的妖魔精怪。这本册子从她出山起,已经日渐增厚。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在天下同道的帮助下,鬼神录会成为百姓避祸新的依凭。
灵眼所见之处,战场上升腾着片片血雾,隐隐有鬼魂的哀号声,还有些缺胳膊断腿的士兵残魂呆滞的站在那里。
这场战役死了数千人,产生了一定的煞气,虽然还不能孕育出鬼王,但这样放着不管,也许会生成其他鬼物精怪,至少养出来一些活尸是够了,这已经足以会滋扰百姓。
黎羽轻轻念诵:“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渡众生。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3”
此为《太乙救苦天尊宝诰》,为超拔亡魂,普度众生所颂。
随着咒语的念起,眼前的亡魂在无知无觉中逐渐消失,就连半空中的血煞也随之一清。原本此地的死气、尸气、怨气被净化,本来可能会尸变的骸骨不再动弹,天空重新回归平常的颜色。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般生气旺盛者不会撞见鬼物,但那些虚弱的人在穿过这里时,很可能被这片血煞影响,导致他们煞气入体,大病一场。
一般的道士面对冤魂众多的地方,往往会设置水陆道场,日夜诵经超度祈福,以求化解。
对于黎羽来说,她自己单打独斗习惯了,至今还没有遇到玄术方面难以匹敌的对手。但她本人并不喜欢持强斗狠,术法,只是她的个人兴趣和她选择的救世之路。
她隐隐有些忧色,遥望远方。天命之主已经找到,自己也得到了重用。但是随着战争烈度的不断增加,新的鬼物在不停的催生出来。她在来的时候,已经把能找到的小鬼王都消灭了,但天下如此之大,她一个人又怎么能全部兼顾过来呢。
不知道其他没有涉足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是否还会被鬼物滋扰。
这样想来,奔波于各地不断的寻找鬼物,还是不够快。她的力量是有限的,能不能以这天下为棋盘,分割数个辖区,搭建法网,这样当异种触及法网时,就能最快的示警修行者。此法如果能够实现,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鬼物大摇大摆进城,视人类如同圈养的牛羊,这种惨剧了。
当天机理清,阴阳调和,这世间不再充斥兵戈战乱劫气,那么鬼门关会自然显现,到时候鬼物可以投胎,人间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异常出现。
一个个想法不断的在黎羽心头旋转,她明白,想要达成这些,首先要有一个强大稳定的政权来支撑自己,这样才能够将幻想变成现实。
自己著鬼神录太慢了,回去可以考虑要跟皇帝建议,让道录司多招些人手,在人间澄清玉宇的同时,测量天下地脉节点、统计鬼神应对之法也要同步进行,这样才能不浪费光阴。
想到授予了从六品演法职位,而道录司如今加上自己,也才三十几人,而这些人里面不少是连法眼都没开,靠硫磺朱砂炼丹混日子,是对于修行一窍不通的普通人。
只有寥寥十几个修行者,但黎羽稍加观察,就发现他们法力低微,难以独自对付鬼物,还不如搜罗些根骨悟性好的少年男女从头培养,至少不必打散他们的根基,让他们重新修法。
***
人世间中,权贵们似乎难以修行术法,至少就裴钰所知的范围内,王朝中的百官中,除了道录司那群人以外,少有能够修法有为的。
似乎这也是气运的另一种压制,不然人人都能修行有数,还能气运护体,具有的优势就太大了,不说千年王朝,寻常的七八百年的朝代总该有的。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在整个人间中,历史上的王朝仍然遵循了某种规律,很少能寿过500年,不是因为越发尖锐的土地矛盾导致造反,就是因为中央软弱无能,失去对地方的掌控,导致地方上野心渐生,窥视神器。
裴钰本身并没有打算造一个千年万年王朝出来,对他来说,能在自己任期内开疆拓土,玩好填色游戏,逐步给敌军染色,这就已经很有趣了。至于他离开以后,他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管后续会怎么样,只要当下爽过就行。
他还没有忘记,正在五台山礼佛的太皇太后,这个辈分更高,根据记忆显示,她爱惜鲁王,还不知道会给自己添上什么麻烦。不行的话,到时候看情况,一包药把太皇太后送走算了。
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最重要的是,他和npc毫无感情羁绊,所谓的史书风评固然看了能叫他心中喜悦,但要是记录些嗜杀之类的,也实属正常。
作为一个玩家,如果不去杀人升级,他岂不是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了,真要全靠威望值大规模购买属性点,还不知道得花多少威望,他现在还舍不得这样。
现有的npc们就是很好的活靶子啊,裴钰打量了一圈周围,好不容易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这些卡牌干活老老实实的,他也不能在人家还发光发热的时候,无缘无故杀人。
不过,想到此战中会产生的大量俘虏以及重伤者,裴钰完全不着急了,这些才是他合情合理能够获取属性的最佳方式,只需要耐心一下,很快就会有大量属性唾手可得。
作为一个玩家,他可是没有不杀战俘的优良传统,会阻止npc也简单,除了军纪外,最重要的是,都杀完了,他杀什么。
不杀人怎么涨数据,裴钰已经开始盘算着怎样击杀才能更好计数了,如果他大规模给敌方投毒,对面也确实死亡一片,他会不会因此涨数值?杀死动物植物,他的数据能增加吗?哪怕是多个0.01也行,积少成多,不怕这样,只要是能够动弹就可以。
要是杀动植物也可以,那么他很快就要增添狩猎的爱好,而且阴魂鬼物算不算,这个要也行,他马上就去学习怎么主持超度仪式,只看系统是如何判定此事的。
一个个揣测在心头盘旋,尤其是关乎他自己的升级条件,系统并没有详细解释,只能全靠猜测,以及那些少的可怜的实际体会。
这些不足以为外人知道的隐秘,裴钰在内心思索着,他打算很快就去找个机会试一试。
至于术法,他也想学习,这东西是真的很帅气啊,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到时候问问黎羽好了。
在黎羽回来后,裴钰便开口询问:“黎卿术法高超,朕看了心中感怀,十分羡慕,不知道朕有无此类天赋,可以进行修习?”
不管行不行,先问问再说。
黎羽迟疑的打量着皇帝,她默默打开了灵眼,平时为了不影响正常生活,这双眼睛是关闭状态,不然她随时都能看到几个鬼魂趴在身侧,偏生有些鬼物并无太大伤痕血迹,从外表上很难和活人区分。
在某种特殊的视觉下,黎羽将法力汇集在眼中,看到皇帝外面的皮肉渐渐消去形状,白骨也隐没在她眼中。
只余下丹田位置,那里往往生长着灵根,灵根也有优劣之分,通常认为,灵根数目越少,需要吸收的灵气也越少,填满这些灵根速度越快,修炼天赋越好。
五灵根虽然也能修行,但是这五条灵根一起发力,需要的灵气数量庞大,因此只会拖慢速度。
凡世中,很多人连灵根都没有,有灵根的才是少数,至于黎羽,她是天灵根,为最佳。
上下打量许久,黎羽也未能在皇帝的丹田附近找到灵根,连最差的五灵根都没有,看来陛下并没有修行的天赋,这也十分正常。
合上灵眼后,黎羽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在裴钰满脸期盼的时候,慢慢说道:“陛下,您已经为人中之龙,身负国朝大运,气运加身护体,本就足以万法不侵,难以影响。修行终究是苦行,就像是臣这一身法力,也是坚持了几十年苦修,才一点点积攒而来,所以修道也未必是件好事。”
东拉西扯,就是没个准话,要是他天赋很好,黎羽直接告诉自己不就行了。但她偏偏没有这样,而是在不停的讲修道也很苦很累。
裴钰打断了她继续绞尽脑汁的思索:“黎卿,不必担忧朕承受不了,有话直说就行。朕是不是天赋不佳?”
黎羽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显然是不得到答案不会善罢甘休,她被猜到心事,也拖延不下去了:“陛下,您不是天赋不佳,而是无法修行。”
好了,果然如此。
裴钰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性,不过他作为玩家,总不会被原装身体的配置拖累,需要什么外挂,在系统商城找一找就好。
意念沉入其中,输入关键词搜索,很快就跳出来新的提示:
【五灵根:购买后,使用者将会开启修行天赋,可以无视使用者身份影响,不受气运压制。售价:2000威望值。】
好了,可以修仙是可以,就是这个价格,太贵了吧,扔一次陨石都行了。
裴钰遗憾的放弃了这个选项,至于更贵的天灵根,商城里面卖的也有,售价5000威望值。
谢谢,他知道修道有多贵了,每一个灵根的优化,都是一笔笔威望的付出。
有这些,他都能在这个世界,表演上五次神迹了,那时候,说不定他都横推完地图了。而且这种大规模的天象变化,是哪怕大修士都做不到的程度。
天灵根买了以后,还要自己修行,不知道得修炼多少年才能有点名堂,裴钰突然觉得陨石才卖1000威望值,也不是那么贵了。
凡事都靠对比,至于他现在已经歇了这个心思。
黎羽不知道小皇帝在想什么,她还在各种考量:“陛下,灵根乃是天定,至少臣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奇物可以让人后天生出灵根来。”
不用找奇物,都在商城里放着呢,不过是自己买不起罢了。
裴钰摇摇头:“不必深究此事,朕只是心血来潮问问而已,现在不用再提。倒是路景苑所说,是否可靠,还需黎卿占卜一二。”
一法通则万法明,黎羽用这么多年研究道经的经验来去看了看,似乎问题不大。但军国大事,需要慎重,于是她又拿出三枚铜钱,用双手将三枚铜钱捧于手中,心中默念此法是否可以破解萨满的兵人。
将铜钱一连摇动数次,并抛在桌面,默默记录铜钱落地的时候,是有字的,还是无字的。记录阴线和阳线,一共六次,依次画出卦象。对照周易六十四卦,此卦象为“时运不来好伤怀,撮上押去把梯抬,一筒虫翼无到手,转了上去下不来”这个卦是中上卦,依照此计谋行事,可以摆脱困境。*4
“此法可以一试,占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收回铜钱,黎羽又说:“臣于此道并不十分精通,陛下也可以请专精于此道的修士重新打卦,多方验证。”
裴钰看了一眼黎羽的“术法天才”词条,这可是橙卡,他手下的其他修行者跟黎羽一比,面板不仅属性惨不忍睹,而且还没有什么特殊词条,蓝绿相间,甚至还有白色的混迹其中,智力跟橙卡差30多,40多的都有。
这些凑数初始送的垃圾卡牌,怎么跟自己心爱的宝贝卡比较呢,让他们占卜只会伤害他和橙卡之间的感情。
“不必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交给卿,那就是信任你的能力,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卿为此信鸽持咒,让其能迅速到晋阳,将此法告知晋阳城内的守官徐怀英。”
裴钰神情恳切,一脸真诚,满满的都是信赖。一国之君如此宠爱重视,黎羽心中颇为触动,她已经不年轻了,虽然养气炼体使得外貌依旧青春,可是她的年龄,已经够当小皇帝的祖父母。
这些年里,看的书多,她自然清楚,有时候坏事的未必是敌方,还可能是自己那边不懂非得装懂,然后胡乱指挥一顿,最后失败了还要往下属身上扣黑锅的领导者。
皇帝虽然年幼,却能放权,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又不失于表达自己的爱重,这样的品质很难得,对于帝王来说,能够知人善任就是最大的贤德。
因为他不需要比手下的大将军更能打仗,也不需要比谋士更能出谋划策,皇帝要做的,就是驾驭不同的人才,把他们放置到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能尽情施展,这就已经可以被称为明君了。
既然如此,这样的话,自己的想法也可吐露。
“陛下,臣有两个请求,一是想要测量地脉,规划天下阵势,以山河地形为底盘,以日月星辰为牵引,利用地力,构筑出‘天地罗盘’,此后,法理分明,阴阳相隔,阴魂妖鬼难以无声无息入侵人间,法网自会示警阻拦。
二是召集人手,共谱‘人间异闻录’,将常见的妖邪阴鬼列入名录,写明特点和对付的办法,让更多人拥有对付异类的手段。臣曾经对上苍发下【大宏愿】,势要分浊清两界,重镇幽冥,避免鬼物为祸人间。
思来想去,想要达成此愿,不如以“人间异闻录”、“天地罗盘”为载体承担,相信铸造这两件法器完成后,清浊可分,异种对人间的影响将会极大降低,还请您允许。”
黎羽双目炯炯有神,她的眸光清亮坚定,白玉无瑕的脸上闪烁着理想者和殉道者特有的光彩,分明外貌仙姿,气度俨然犹如一尊上好的白玉像。但她的神情又是炽热的,满怀着某种宏大的爱,那是出于对世人发自内心的怜悯,所产生的真正慈悲。她的声音不快不慢,吐字清楚,但更能让人察觉到她的心意之坚,就像是顽石一样不可撼动。
这就是【大宏愿】,是因为这个才会产生的想法吗。
裴钰没忘记自己至今只见过一次的特殊词条,虽然其他卡牌数值也不低,但只有黎羽能够形成大宏愿,这足够说明这张橙卡的特殊性。现在看起来,黎羽简直跟活圣人一样了。
这愿望实现起来确实不容易,天地为盘,日月为引,这种气魄,听起来就好棒,如果能铸造成功,怎么着也算是特殊成就吧。
裴钰在脑海中戳开游戏介绍,默默输入自己的问题,商城界面跳转到新的界面:
【奇观类-特殊建筑模组-已解锁新的制造线索:
金色奇物-天地罗盘
特殊效果:1、阴阳调和(金):建筑成功后,天地清浊分明,人间自有法度,在天地罗盘损坏前,鬼门关不会再因为劫气隐没消失,而是始终能屹立于阴都地府,吸引亡魂轮转。此后,天地大劫将会削弱三成威力,人间鬼物诞生几率下降,鬼王出现概率降低。
2、人间乐土(黄):建筑成功后,罗盘笼罩范围内,非人物种将会受到实力压制,越强大的异类受到的压制效果也越强,诡异事件发生减少。
3、法网恢恢(橙):建筑成功后,非人类且怀有恶意的物种,将会在触及法网时,引起特殊反应。弱小的异类将被自动捕捉炼化,强大的异类能视法网力量被暂时约束。
4、江山稳固(橙):建筑成功后,地气得到有效梳理,将会降低自然天灾发生概率。
5、宝物生灵(橙):建筑成功后,将会诞生弱小的罗盘之灵,能够智能操控天地罗盘范围内的法网,随着投喂灵物珍宝和时间孕育,罗盘之灵将会越来越强大。】
【奇观类-特殊物品模组-已解锁新的制造线索:
橙色奇物-人间异闻录
特殊效果:1、身份分明(橙):制造成功后,奇物笼罩范围内,可以识别人与非人身份,随着输入的非人物种资料增加,识别功能会更加强大具体。
2、自行衍化(橙):制造成功后,奇物随着见闻增长,可以自行推算强大异常将会出现的相关线索,内容会出现在本体上。
3、身化万千(橙):制造成功后,异闻录可分解成一个本体,无数子体,可自由携带移动,内容只能由神志清醒的人类书写,子体上更新的内容,会同步更新到全部异闻录上。子体辨识身份能力弱于主体,主体可以控制子体销毁,并对子体内容展示程度进行规定。】
【此二者奇观由‘黎羽’提出制造线索,当制造进度达到100%后,无论实现难度多大,奇观必定会建成,奇观效果必然会实现,若奇观受损或被破坏,特殊效果会受到影响或作废。
目前进度:天地罗盘(金):0.05%
人间异闻录(橙):1%】
第 33 章
奇观, 特殊效果!裴钰两眼放光,他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尤其是里面的建造效果还让他心动不已, 别说了,一定要造, 这种好东西舍我其谁。
他以前玩养成沙盘类游戏的时候, 即使大家一直在喊, ‘陛下, 奇观误国啊’,但是裴钰就是忍不住消耗国力也要建造, 看着满满当当的建筑列表, 他心里会有种特别的成就感。更别提现在, 连进度条都动了, 这不是在诱惑他早点完工吗。
更何况,他已经感觉出来了,黎羽有些像是真正的当世圣人,从她立下的誓言就可以看出, 这种愿望常人根本就不会许下。因为修行者违背誓言的话, 她是真的会坠入地狱, 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所以这位修士是真的心怀大爱。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要做就要做到极致,即使你是当世圣贤, 也要被我的手笔感动, 他明白怎么说会更合适了。
“黎演法,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朕何其有幸与卿相遇, 卿有大爱,气魄磅礴,卿之目标也是朕的愿望所在,朕一定会用最大力量帮助你、支持你。如果缺少什么材料或者资料,卿可直接提出,朕必将会无有不允,无有不应。
现在道录司这点人都不够用的,而且朕知道,里面有真才实学的并不多,况且卿所提出的这两个都是大工程,需要的资材无数,时间无算。这样吧,朕特批,卿可以在洛京拣选良材美玉,人数并无上限,只要卿觉得足够即可。并且若有机会,等朕去外地巡视时,卿可伴驾身侧,在当地就地招录人手,因为也许地方上会有其他的沧海遗珠。
为了方便招揽民间修士,加快修缮进度,朕赐卿盖有印章的五十份空白文书,卿可以在洛京道录司官职范围内,根据能力来任意安排权位。官职包括从九品到从七品不等,这里面的名字,卿只要看中了,便可以填写进去。
告身文书视同于朕以皇室名义进行亲自征辟,所以不用担心效力。至于官职的高低,总要给新来者一个默默表现的机会,才有合适的理由进行拔擢,不然骤然给予高位,容易助长他人轻视我朝官位之心,觉得来由过易,也不方便以后再论功行赏。
至于谁该当何职,朕相信卿心中自有一套判断,朕将全部深情厚爱予卿,寄托了无限的信任,既然愿将此重大之事交由卿,就不会轻易动摇对卿的信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卿不会辜负此片真情。
宫中藏书阁对道录司酌情开放,先赐卿金银珠玉二十箱,用作前期准备,购买各种材料和修行资源。等到卿拣选完人手后,带给朕看一看,朕将另行赐下凭证,让他们可以自由勘测各地地脉节点,征调当地的地理档案。不是朕不信你,而是地脉事关国运,极其重大,所以常人不允许靠近地脉节点,需要皇家特许才可。”
他都下了如此猛药,近乎倾尽一切,不信效果不好。等到这话说完,裴钰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进度条,看到天地罗盘一下子涨到3%,异闻录到了4%。
好,大有希望,看来之前黎羽果然是受限于人手不够,难以招徕帮手。他给她适度放权,进度立刻就动了,反正道录司又不能管理朝廷事务,专管各地修行者和异常事件还有人间僧道之流。
在这个修行者拳头大的人说了算的世界,黎羽的拳头,是裴钰见过最大的,和其他人那是云泥之别。
至少她的修为完全可以镇压那些妖魔鬼怪,还有不听话的修行者刺头。真要是派个普通人去管理,先不说对方不懂修行别拖后腿,就光遇到危险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得分出人手保护,这就不好了。
而且一个普通人,会不会被道录司里不满意的反对派暗算等等都难说,就算有气运护体,可修行者如果铁了心想要下黑手,怎么保护才算是周全。
裴钰的话,把黎羽震得不清,她没预料到皇帝不仅肯定了她的想法,还愿意以这么大的力度支持。这等的信任早已超出她的想象,这样的恩遇和气度,这要不是明主,谁还能是明主?
就算是那些史书中的记载,也没有哪位帝王能够如此信赖臣子,将官职选取都进行下放,这是怎样的深爱,爱重如此,她能够以什么,才能去回报这满腔真情。
黎羽心情激荡,眼圈略红,“臣感激涕零,叩谢圣恩。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羽以本心发誓,必将战战兢兢、不负重托,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着大修行者的誓言发出,外面晴天突然闪过一道霹雳,这是只有能够触动上苍的某些修行者才会引发的异象,因为并不是随意一个修士发个誓,上天就会认可,至少本身要有相关的资质才可以。
许久未曾出现的霹雳,震得外面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人喃喃自语:“外面也没下雨啊,怎么就开始打雷了。”
此时裴钰只看到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触发特殊效果-君恩似海,何惜此身:奇观建造速度增加,道录司人才培养率上升,建筑过程中灵光一现可能增大。‘黎羽’寿命将以2倍速燃烧,剩余人物寿命:452年。黎羽灵感提升,更容易触碰‘规则’,人物卡牌进化难度降低。】
啊,别的都挺好,怎么就开启燃命模式了。不是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道要变成真的了,这不是个形容吗,难得碰到这么好用的卡牌啊。
裴钰看着一连串的好处,实在是舍不得,不过看到还有452年,他有点惊讶,因为正常人类的平均寿命为60岁左右,不修术法的平民因为奔波操劳,缺衣少食,饥寒交迫所以死的很快,连这个年龄都达不到。达官贵人因为药物滋养,生活富足可以多活一阵子,但是也难以突破100岁年龄限制。
黎羽本来就已经48岁了,所以,她作为一个人类,寿命极限是500岁?
这已经比一些超凡物种还要悠长了,就算是燃烧了寿命,还有226年,那没事了。
【提示:
臣子归心,威望+10。
计算现有威望:900。】
好了,又攻略成功一个,裴钰满意的看着自己日渐上涨的威望值。
黎羽的寿命启发了他,既然能在特殊效果下,看到臣子的剩余寿命,他本身的人物角色有没有相关限制呢?想到这里,意识轻轻触碰自己的白卡卡面,波浪样的图案从上面出现,角色卡最前面的数据消失,出现了新的内容。
【商城待解锁条目:
1、花费500威望值,可以看到‘裴钰’设定的生命终结节点,数值随人物状态及时变动刷新。
2、花费1000威望值,可以看到其余卡牌对‘裴钰’的友好度,红色为敌意,黄色为中立,绿色为友好,颜色越深,相应情绪越深,状态随事件发生、立场变化更新。】
新功能越来越智能了,裴钰恨不得统统都买下来,但是看了看心爱的陨石,只好咬牙放弃了这两个很有诱惑力的选择。
没事,现在他才十岁,就算不看寿命,游戏总不会把他设定的没几年就死了吧,不然万一来不及通关怎么办。所以这个先不管了,等到威望值富裕一些时,再酌情考虑是否购买。
裴钰盘算着这阵子的威望值来源,所以说,最能涨威望的,应该是收人才,制定国策,打仗胜利,不断杀敌。最关键还是要有人才,臣属干的事件,他作为主君能分润威望值,这应该是游戏比较鼓励的模式,什么圣天子坐堂,麾下众臣各司其职。
游戏给的选择,他参考一下就行,怎么玩还得他自己说了算。二王子耶律齐齐,距离洛京还有几日路程,还带着三万大军,这个数目并不小,要是又被围城堵住,仿佛某种昨日重现,成为耶律承启第二了。
看来皇都所在,果然是火力集中点,吸引敌人源源不断的到来,越聚拢越多。
至于路景苑曾经提到过的劫粮,他知道这是耶律齐齐的命脉关键,对方难道就想不到,不会防备吗,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他不会全部把希望都寄托到这上面,至于他想到的办法,现在在战胜一场后,已经有了实施的条件,如果耶律齐齐到了,陨石还没到手,他就会采取这招。
对于玩家来说,不存在解决不了的难题,只看他愿意拿出什么外挂去解决了。至于三王子耶律若望,他也不急,总归这兄弟俩不会同时出现,真要一起出来,他也不怕,大不了一起带走。
反正面对耶律若望和耶律齐齐,他不打算再派常静安出场射杀大将了,因为只要自己的办法奏效,他要亲自解决这俩人。不然怎么获取新的大量威望值,看着臣子各种出风头,玩家没条件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有用的特性就要发挥作用。
其实他很羡慕常静安的潇洒,感觉自己要是也能这样轻易左右战争胜利就好了。本着想留下新的传奇事迹的念头,裴钰已经有所筹谋。
在外面,裴钰只是愣了片刻,并未耽误太多时间,对面的黎羽正和他君臣相得,既然奇观的事情放权给了黎羽,自己暂时不用操心,眼下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进一步解决。
裴钰还惦记着兵人之危,晋阳那边正在苦苦支撑,既然这边确认法子应该不错,就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了,事实上要不是黎羽过来,先引发了奇观线索,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这事早就已经办完了。此时也不晚,裴钰就示意黎羽传讯。
黎羽依照皇帝所言施法放飞信鸽,晋阳离得远,皇城这边也拨不出人手帮助,只能让对面先自求多福,等他腾出手来,再一一绞杀。
“这次双方尸体堆积如山,想来损失不小,这样的战场环境,我记得容易引起尸变,不知道黎演法可有什么良策?”
裴钰想到怨气冲天,很容易诞生鬼物,不好好处理,鬼都该进家里了,谁叫战场就在皇城外面,离得这么近,他还不想哪天一睁眼,就听说京城里到处在闹鬼。
黎羽此刻心情平息不少,她回答:“陛下,臣已经施法超度,现在战场上已经没有了鬼魂。”
自家养的道录司那些人,平时就是搞搞普渡亡魂什么的,他们不仅得需要不少供奉,还得数个昼夜才能结束,免得产生大规模鬼变,好了,什么叫一个顶一群啊,也怪不得他很喜欢使用橙卡了,实在是她太好用了,而且真的很省钱,效果也不错。
现在比较着急解决的,玄术方面的处理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柳云庭突然走上前:“陛下,控鹤卫在审问三家家主叛乱一事时,李晓吐露了情报,其家族曾出现过大修行者,留给子孙后代一些异石,这些异石混迹在李晓家宅书房内的,某株盆栽的观景石里面,藏的很不起眼。外表和普通石头也并无太大区别,若不是李晓受刑不住交代,恐怕谁也难以注意到。
这些异石,据说可以沟通妖魔精怪,要求它们必须答应持有者一件事。与之随同传下的,还有一套残缺阵法。就是因为仪式缺失,所以在叛乱时,李晓未能召唤异种助力。”
这东西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而且居然放进盆栽里面,有点想法,裴钰立刻询问:“爱卿可曾带了异石过来,正好黎演法也在,若有什么,也许黎卿可以看出来不同。”
柳云庭既然会这样说,就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了一些黑漆漆的小石头,没什么棱角,很圆润的样子,但看起来就跟路边的石子差不多,像是随手捡的,一点都不引人注意。
【特殊物品:约定之石(白)、约定之石(绿)、约定之石(蓝)、约定之石(紫)
简介:大修行者一生肆意妄为,因为修为深厚,擒拿了无数妖魔精怪,以双拳打遍天下无敌手,十分享受这种无敌的感受。但是遗憾的发现,自己的子孙后辈,并没有遗传到她的强大天赋,反而十分平庸。
后人这样不争气,使得这位大修士起了心思,她找到自己昔日的手下败将们,从刚出山时遇到的弱小的山精到后期碰见的强大妖魔,以自己的无上力量,强迫它们立下誓言。
‘若有一日,有人类持这些蕴含了你的气息的石头来寻你,我所希望的不多,你必须要帮助持有者一次,可以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例如供奉清水甘露、鲜活牲畜、特制香烛来略略弥补,但愿望一定要替持有者实现。
一次承诺过后,恩怨勾销,只要你不去伤害持有者及其家人,我所下的符咒就永远不会再起作用。现在,来和我定下约定。什么,你不服,不服有本事就打败我再说。凭什么,凭我的力量在你之上,没本事挣脱符咒,在我面前,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甚至不敢直视我,还有什么资格谈反抗,可笑可笑,既然这样,就得听我的。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现在输在我手下,就乖乖发下承诺,遵照我们的约定吧!’
每一枚异石里面封印着不同等级的妖魔气息,与之配套的召唤精怪的阵法似乎已经残缺不全,交给具有玄术词条的高等级人物,视同天资才情有概率进行修补。】
按照灰,白,绿,蓝,紫,橙,黄,金分类里面,这已经很全了,这位大修士的拳头看起来硬的很,完全靠暴力使得妖魔服气的,什么人形怪物,比妖魔还强大,怪不得还要下符咒保证,不然约定刚结束,怕不是转头持有者就被妖魔吃了解恨。
这种好东西不是正好适合给黎羽吗,他手下就这一张橙卡,而且她可是术法天才,这要还不行,也没有其他人能行了。
裴钰看着盒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石头,立刻说:“黎卿,这些异石似乎确实有些来历,不如让柳爱卿和你详细聊聊,你先拿去,如果能研究出修补仪式的办法,正好可以召唤这些妖魔,看看能不能补全人间异闻录的资料信息,无论能用上多少,这也好过你一一再去耗费无数苦功,进入山林寻找。
此次柳爱卿做的不错,若再有类似的物品,尽管呈上来,多多益善。相信以后抄家多了,那些世家大族们,号称各个底蕴深厚,不说人人都有,但总该有些类似的好东西才是。”
柳云庭自然恭敬回答:“臣遵旨。”
黎羽感受着眼前隐隐约约的波动,似乎有细小的锁链缠绕在这些石头表面,虽然看起来不显眼,但是这用的技法其实很巧妙。
想到刚刚下定决心,也得到了皇帝的支持,自己主持的进度就有了这样的惊喜,这还不能显示天命的眷顾吗,几乎是立刻送上了她所需要的东西。
气运之说,果然有点东西。人皇为天子,占据了大量的国朝气运,其心意转动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当然,用不那么玄学的说法就是,皇帝掌握了最大的权利,如果有想要的,只要一声令下,自然会有无数人翻江倒海的为他寻找。还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去献宝,只是为了得到赏赐和各种财宝。都有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投入,自然能得到相应的材料。
所以修士单打独斗很难,加入朝廷后,有了王朝依靠,才会轻松不少。
心念转动,黎羽接过皇帝递来的盒子,打算等会儿就去寻柳云庭,问一下详情如何。
这些处理完后,裴钰没有忘记他之前承诺了给大家发银子,发钱的事情不能耽误,他可是以自己的名义做的担保,要是发迟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他又不会因为这笔银子就破坏了自己在军中的口碑。于是就询问徐鹤鸣:“不知道军功统计的如何?”
徐鹤鸣已经拿到了初步情况,此时听到皇帝的疑问,立刻展开文书内容禀报军功。
“此战双方各有伤亡,我军出战一万余人,伤亡三千多,其中一千多死亡,一千多受伤。伤者中有七百多人是重伤,肢体缺损或脏器受损,正在高热,已经确认无法挽救,有的现在昏迷不醒,还有的闭目等死,只看何时会彻底去世。
其余二百多轻伤者,修养一阵就可以归队。共杀敌三千八百五十二人,其中斩杀披甲勇士者有三百八十二人,对面是一万余人的大军,逃走的大约有五千多人。
因为我军马匹稀少,所以难以追上那些骑马逃走的,但是营帐内收缴了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一千多匹马,三百头牛,五百只羊,还有耶律承启劫掠一路,尚未来得及全部运送回去的三十箱黄金,一百箱白银,珠宝玉石五十箱,名家书法字画二十箱,粮食因为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大约万人食用半个月的量。
因为之前蚁附攻城半个月,再加上频繁举行血祭,所以并没有找到还活着的魏国百姓。
从收缴情况来看,牧场应该未被发现,因为那里放牧的马匹数量绝对不止这么多,约莫有三万多匹马,就算是都被带走,追击的时候,臣也看过了,基本上都是单人单马,逃走的约莫才五千人,如若牧场被劫掠,这些马匹的数量会对不上。”
裴钰想到耶律承启打仗打一路,也基本上抢劫抢一路,但他在洛京久攻不下,已经将积攒许久的财富运回族中不少了,剩下傍身的,还是最近抢了其他城市的。
魏国子民的钱,那都是他的钱啊,耶律承启只是一个王子都能有这么多好东西,更别提在魏国境内到处肆意的其他人了。之前给黎羽的看起来多,跟这些一比,又算是什么。
居然被这些强盗劫掠了那么多,想到他们花着自己的银子,穿着自家的丝绸锦缎衣服,豪饮美酒,狂吃美食,还到处嘲笑自己无能。
这简直是忍无可忍,大可汗,你们一家敢骑在玩家脖子上作威作福,我要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不仅你抢走的东西,我要统统抢回来,还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才是。
“有没有活捉的俘虏?”
裴钰想到城内现在到处在建造防御工事,如果还有俘虏的话,可以将他们先变作奴隶苦工,也让城内减轻些压力。更何况,他要俘虏还有其他用处。
徐鹤鸣偷眼望了皇帝一眼,这才略有尴尬的说:“陛下,因为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的缘故,此次战斗,大家奋不顾身,基本上都是奔着弄死的目标去的,活着的俘虏很少。
敌军只有和我军拼杀互博到最后,我军士兵因伤势过重先死去,所以还没来得及彻底丧生的百余名重残的俘虏。除此之外就只有最后没有跑掉然后投降的一千多人,这些因为投降的太快,没来得及变成军功。
已经让咱们这边非常遗憾了,我当时过去的时候,看见不少人在挑衅那些俘虏,企图让他们忍不住跳起来继续作战,好为自己增添军功。只是因为臣阻止及时,所以才保住了这一千多个活人和这些重残者。”
说到这里,徐鹤鸣也暗自心惊,她没忘记,士兵们以往碰到俘虏不欢呼就不错了,毕竟他们不用以命相搏。可这次,却用看见杀父杀母仇人的眼光,看着驱赶己方人,保护俘虏的军法官。
也是,那些大好头颅,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田宅,在诱惑面前,这些苦惯了的人,又怎么忍得住。要不是畏惧军法森严,恐怕早就扑过去了。
裴钰点点头:“徐卿做的很对,降者不杀,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刚刚制定,一定要在开始时就守好底线,严选那些军法官和功曹,也要给他们厚禄,这样人家才能安心做事,不会因为待遇的不同而滋生怨气,导致记录出了问题。
不然,最初就失控,今日因为贪图功绩去杀死俘虏,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杀良冒功,内外勾结篡改记录的事情来,这样就违背朕的本意和初衷了。”
徐鹤鸣赞同的说:“陛下所言极是,军纪最开始就要严格要求,不然法度没有力度,士兵失去敬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失去控制后,就很难再挽回军法和军功的权威性和公正公平。这次还是在皇城,天子脚下,方便约束管理。等到以后军功爵在各地铺开制度,鞭长莫及,就不好控制了。
那时候各地都会暗中对照第一个施行此策的城防军,若有的城防军做了,地方上难免会心中不服气,只会更加放纵。一开始就画下红线,总比后来有人触碰原则后,不得不斩杀以警示众人来得好。”
“徐卿说的不错,朕今日看到城防军多老弱,还有颤巍巍的老者,胡子没有长出的少年,这些兵员如此良莠不齐,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认为多半是永川伯搞鬼,但是裴钰还想再听听徐鹤鸣的说法是什么,会不会其他原因导致的。
徐鹤鸣听到这个问题,环顾四周,见路景苑在吐露完情报后,早就被带下去单独关押。但周围仍然有其他人存在,这,永川伯终究是皇亲国戚,当着外人的面说不太合适,谁知道皇帝和太后的关系如何,是否要对这位太后母族之人放宽一面。
要是陛下并没有大肆惩处永川伯的意思,而她当众讲出永川伯的不是,陛下是惩处还是不惩处,岂不是把皇帝加在火堆上炙烤,让他下不来台阶了。
她并不傻,更何况永川伯能够屹立朝廷,除了有太后这个大旗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和他有利益输送关系。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走漏消息,那就不好办了。
毕竟在世间人看来,太后是皇帝长辈,太后族人贪污受贿,巧立名目盘剥士兵,这种污点会影响到皇帝,如果处理的太冷酷,又会显得皇帝刻薄寡恩。这样的两难之处,她作为臣子,自然要体贴君心。
“臣斗胆,请陛下屏退诸人,臣有要情要单独上奏。”
自己心爱的忠君紫卡一脸为难,估计是有什么隐情,裴钰干脆的说:“徐卿留下,其余人先暂且出去,你们就守在门外就好,不必担心。”
柳云庭原本不信任徐鹤鸣,但据他观察,这位武官并不像是心思狡诈之辈,而皇帝已经明确下了命令,他作为天子鹰犬,应该积极响应才是,就算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但他总不会违背皇命。
既然这样,那就亲自守好门好了,以防止陛下万一有呼救或者其他声响出现后,他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救驾。而且,徐鹤鸣应该是要和皇上坦诚一些难以见光的事情,所以才支开其他人。他这时候所要去做的,就很明显了。于是,他在撤出屋子后,便守好了门口,防备其他人闯入。
徐鹤鸣心中过了一遍永川伯的所作所为,她凑近了皇帝,压低了声音说:“陛下,永川伯为上一任城防军守将,他以两万人伪造六万人吃空饷,还蓄养数千精锐来应付检查。因为在军中不理防务,导致士兵缺乏操练和警惕,还发生了军内被渗透,从而被下药的事故。”
裴钰脑海里跳出来关于永川伯的资料,记忆里,这位伯爷样貌忠厚老实,每次拜见宫中,都十分恭谨,而且外面总有人鼓吹他能力不凡,带兵是一把好手。
这个人是个水货?果然被他猜对了,而且问题还不小,想到这次出城作战的士兵们,装备不全,衣着破旧,明明一年前刚刚更换过武器,当时户部还支取了大笔军费。这还是在皇城呢,欺上瞒下,就贪污了自己这么多钱。
太后的亲戚怎么了,太后在他眼里也就是个NPC,能有什么情面可言。
裴钰眼神闪烁:“徐卿有证据吗?”
徐鹤鸣轻声回答:“永川伯并未仔细处理账务,军中账簿上,采购十个鸡蛋一两银子,价格不符合常理。而且里面的一些士兵名字,经过臣派人走访,发现早就去世多年,却还在领着银钱。还有的是襁褓中的婴儿,也被挂在士兵名录上。如此娃娃士兵和幽灵士兵可不少。臣已经收集好了账簿和人证,可靠的书吏正在进一步整理,应该很快就能理清了。”
过分了,皇帝本人才十岁,天天上朝处理政务,忙得团团转,到处砍头抄家,也没人给他发工资,现在反倒被NPC占他便宜了。
裴钰露出一个冷笑:“继续查,不要怕,有太后也没事,朕要给永川伯抄家定罪,他做下这等事情来,难道不知道城防军关乎皇城安危吗?这次要不是打退了耶律承启部队,还不知道这个蛀虫能造成多大危害。”
徐鹤鸣心中一惊,又抄家,这都抄了几家了,通敌叛国这没什么说的,问题是,那三家抓起来还没来得及审问完毕呢。鲁王的财富大头在他的封地,之前是道路被围,消息递不出去,也就搁置。
还有人手吗,大牢还放得下?
第 34 章
“此事暂且暗中调查, 军功统计出来后,先去兑现承诺,把那些有功之人集中起来, 而其余城防军除了必须要留出来看守各地城门的外,每部分都抽一些人一起参与授功, 让他们亲眼看着同袍是怎么受赏赐的。
回去之后, 有这些亲历者宣传, 大家也更容易相信朕的诚意。战死者也不要忽视, 统计好名录,然后抚恤金之后要发给家人, 不可有贪污现象再发生。至于军官们, 只要杀敌, 也照样可以得到金银。”
徐鹤鸣身为武官, 经过今日一遭,已经清楚士兵的渴求,他们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希望活着有钱拿, 死了也能够让家里人享福。皇帝今天的赏赐, 已经足够磨平伤痛, 还会让他们无比狂热的拥戴。
“另外, 找些机灵不起眼的,教他们几句话,比如说‘当皇上的差事, 拿皇上的银子, 听皇上的话’就这一类的, 等会儿记得让人看好时机去喊。”
没错,裴钰可是知道舆论战的重要性, 俗话说得好,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自然会有人去占领。他既然花了钱,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得让人记得自己的好,明白富贵荣华跟着谁走才能有,不然还费劲折腾其他的干嘛。
就像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些经验一样,袁世凯小站练兵,拿着清政府的钱,收买属于他袁世凯的人心,让下面的士兵以为是他给诸人发的钱,导致真正出钱的白白为袁世凯做嫁衣。
这些历史故事都很好,成功者的经验都不错,接下来那就都是我的巩固地位举动了。看我堂堂登场,争取抓牢枪杆子和军队,手里面有兵有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和文臣争论的再多,也没有有兵有将来得有安全感。
为了达成目的,他一定要离开皇宫,脱离文臣的视线,反正只要有一次成功,就有机会继续出宫,那些文臣们坐困愁城这么久,还没自己这个幼主能干,哪像他御敌于城门之外,还能指挥人反杀。
有了军功镀金,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他的威望在军中渐渐培植起来,但是因为身为皇帝,也不能一直不回去,这就需要找个忠君之人,当好喉舌,把自己的意志贯穿下去。
看起来,徐鹤鸣做的就很不错,既有勇力,又有实打实的战功,还是自己心爱的紫卡,可以考虑把她头上的‘代管城防军’的‘代’字给去掉,以后才好名正言顺。
“徐卿,这次胜利,你出力不少,朕不会亏待你的,会另外有其他赏赐。除此之外,不仅要让你成为城防军的最高长官,而且会宣布,允许你再去扩军招揽兵员。
这些现有的老弱病残,虽然经过血战洗礼,但终究不是长久办法,还是要另外找能吃苦,性格忠厚老实的矿工等,这些人本来就有组织有纪律,还有力气,稍加训练就是很好的士兵来源,现在耶律齐齐、耶律若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们还是要做好长久打算。”
徐鹤鸣深感有道理,她本来就想扩兵,现有的士兵想要守护好城池颇为勉强,经过前期的围城和厮杀,已经有不少兵员出现伤痛、疾病,这都需要时间修养。
如今在驱逐完败兵后,她就已经派了斥候侦查,这样不至于耶律齐齐大军到来,她们还没有准备。
因为有些败军逃走了,难免不会碰到耶律齐齐的军队,耶律齐齐得知耶律承启的下场后,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大意,所以未必能建功。
“臣叩谢圣恩,必不辜负皇上期盼,定会守好城池,认真拣选兵将。”
“徐家世受国恩,值此国朝危难之际,臣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徐鹤鸣坚定的面容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固执,她身上还穿着带着血渍的盔甲,上面还有着兵器交战留下来的痕迹。
“朕信卿,愿意以身家性命托付,你我君臣,携手度过难关,共谱佳话,日后史书上,也能百世流芳。”
裴钰看着‘忠君’两个字,温声回答。
想到皇帝的要求,徐鹤鸣便开始在心中回忆起合适的人选来,这事得找眼皮子活又可靠的,不能大嘴巴事后说出去,不然陛下的威信岂不是要受到打击。
可以从自家心腹中选择,反正穿的衣服都是普通士兵的,倒也不明显。
而且为了调查永川伯一事,徐鹤鸣隐藏了一批人,有些是她摆在明面上,军中都知道的心腹,还有的是不为外人得知,也已经脸熟些人,这样的‘身边人’。
这样做本来是为了搜集永川伯罪证,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
也许以后也不必暴露关系,继续让她们潜伏在军中就好,还能方便观察各种风向,毕竟如果明牌打出自己的旗号,必然会引起士兵的警惕,差事办砸了就不好了。
“陛下放心,臣有些可靠之人,看起来和臣毫无关系,这些人去做,想来能够处理得好。”
徐鹤鸣轻声说着,这时候她有点庆幸,幸好刚才史官也出去了,不然这要是记上一笔,岂不是大大影响皇帝的英明神武。就连她自己搞不好都得被扣个‘奴颜媚上’的帽子,这评价叫何允彦受着就行,反正他也乐在其中,至于她还不想变成奸臣第二。
裴钰这时候也想到史官的事情了,好在还没有到自己无论干什么,史官都要跟着的地步。
如果自己有要求,那么史官也会离开。不然有些话还真不好开口说出来,不然谁知道他能给自己写什么东西上去,天资英明的皇帝被三两下添上不少黑材料,就像今天这种找水军操控舆论的事情,绝不可以被外人知道,更别提给写到史书上了。
君臣两人都暗中庆幸,等到没有其他吩咐后,徐鹤鸣就去外面召集人了。
裴钰想了想自己带过来的箱子,里面是有银钱,但是不太清楚够不够,而且为了轻便,他还拿了不少金饼。不过这次打赢了,获得不少战利品,加起来肯定够了。宜早不宜迟,省得外面以为他空口无凭,直接发钱收买人心。
他不觉得之前路景苑说还有几日路程,耶律齐齐就真的几天后再来了,因为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被打败的耶律承启队伍的散兵游勇跑的到处都是,根本抓不完,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会碰到耶律齐齐的先锋。
得知这里的变化,耶律齐齐会有什么反应不好说,不过他补给不够,兵员比自己弟弟的多,要是继续头铁过来也有可能,毕竟这次还主要依靠常静安把耶律承启一箭射死,这才引发后续的兵败。
希望他还是来吧,不然浪费自己的一番期待和准备,这可是自己人前显圣的好机会。
之前怕谢灵妙进谏,所以没带她过来,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可以让她和柳云庭对接一下,对于三家家主通敌叛国一事,要是做得好的话,就有理由给她升官了。而且政治数值高的话,处理能力应该也不错。
零零散散的事情不少,好在他最想要的两个奇观不用自己操心,只用给黎羽提供支持就可以了。
那个分辨敌我,能标记红名绿名黄名的能力很有用处,等到打败耶律齐齐后,不知道还能够得到多少威望值,这个能力1000威望值的价格,真的好贵,不过好在这个买了以后,可以一直用。而同样昂贵的异象陨石扔完一次就没了,下次还得再买。
也许攒够一波威望值以后,可以试试看抽奖,没有保底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回本,但是此刻他的威望值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够用,想买的东西太多了,祈祷抽奖能抽点好东西吧,浅浅试几次,不行就收手。
***
时间过的很快,徐鹤鸣很快就表示已经召集好人员,校场内站了不少士兵,不少人都忐忑不已,银子只要没发下来,他们心里就始终不安定,只是因为这是皇帝作出的承诺,所以暂且还能安抚住情绪。
站在高台上,裴钰身边带着徐鹤鸣等人,他早就让人搬过来足量的金银,现在一口口箱子还没来得及打开。
简单瞄了一眼歪歪扭扭排好的队伍后,裴钰叫人打开了身边最近的那口箱子,并排放置的银子码的整整齐齐,无数银光交相辉映,映得他的脸色都十分明亮。
下面看到这一幕的诸人顿时骚动起来,白花花的银子就在台上,他们太久没见到这可爱的小东西了,每天只能喝稀粥,家里人只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一家人艰难维持生计,如今有了这些,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朕之前说过,要给你们发银子,现在银子就在这里,朕不会食言,按照算好的首级数量来去发放,回去也可以跟其他人说说,你们是真的见到发银钱了。
只要是为朕卖命的,朕不会亏待你,战死者的抚恤也能按时发放。你们只需要记住,拿的是谁的银子,当的是谁的差,又要为了什么而战。”
下面乱哄哄的喊道:“为了银子而战。”、“因为这边包吃包住。”、“我是被强征的,我又不想当兵,逃兵也逃不了。”
很好很现实,就是你们这样子没有觉悟,不是浪费我的一番表演了吗?
都不懂领导想听什么,裴钰是真的又一次怀念起了何允彦,眼皮子的灵活程度能跟他比较的,还是太少。
当众拆台是吧,幸好他早有准备,不然怎么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看来还得让水军出场,裴钰眼尖的看到,随着嘈杂的声音响起,按照之前的安排。
人群后面一些身形不起眼的士兵混迹其中,按照教好的台词喊着:“当的皇上的差,我们要听皇上的话。”、“拿了皇上的钱,就是皇上的人。”
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台上的皇帝和银光灿灿的一片,氛围到了,再加上这话听着也有道理,好像是这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么说呢,于是从众心理之下,众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喊了起来。
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看到身边人这样,也跟着同样呼喊起来,一时间整个校场里发誓效忠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才像话,花钱收买人心,就是从这些点滴细节开始,至少得让他们入脑入心,牢记这都是谁给的才行。
简单的说了两句,裴钰也没有多啰嗦,因为他也清楚,下面的气氛一片热烈,那也不是对着自己的,无数双渴望的眼睛盯紧的是他手里的银子。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二十个人站一排,点到名字的过来,不要急,别往前冲,都会发到的。”
生怕出了乱子,徐鹤鸣寸步不离的守着裴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程序,她的嗓门大,气沉丹田的喊道,让下面嘈杂的队伍齐整了些。
“徐二狗、田狗蛋、林幺儿、许铁柱、李狗子点到名字的这二十个人先上来,站到前面去,徐二狗杀敌一人,银子五两。诺,拿好了,这可是陛下亲自赐予的官银,还不快谢恩。”
功曹捧着厚厚的记录本,里面记载了之前统计的战功,念完这一个,裴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银元宝,这正好是五两,放在徐二狗手里,他还不忘鼓励:“好好干,只要肯努力,银子会有的,宅子田地也会有的,朕不会让你吃亏。”
他的语言十分直白,听的徐二狗心驰神往,仿佛已经看到了青砖屋舍、上好水田在向自己招手,这是多美好的未来,他拼了这条命,图什么,不就图这些好处吗。
徐二狗咧嘴一笑,抱紧了那个银元宝,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邦邦邦”先磕了几个响头,一点都没偷懒,额头红肿,却还是满是喜悦:“谢谢皇上,您以后让我徐二狗干什么,我从今往后就干啥。”
拿了这么笔钱,虽然是开战前就说好的卖命钱,而且为了获得那个首级,他身上还被砍了一刀,现在身上还很疼,这磕完头,说不定身上的伤口还会流血。
但这银钱到手,完全可以给家里买地,有了地,家中的生活一定会宽裕许多。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银元宝,掂量着沉甸甸的重量,徐二狗都想哭。
当兵的命贱如蝼蚁,随便一次战争就能带走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就算是拼了命,挣出来的赏金往往经过军中层层盘剥,根本落不到手里。
去要赏赐,只能挨顿毒打。可把他们这些年轻人从家中征走,家中尚有老幼,没法子从军中挣出来银钱,家里人连耕地都困难,米缸都空了,又该怎么活?他想到这里,就只想哭,这是在逼他全家去死啊。
当官的不讲这些,总是说些什么“你们都是贱民”、“这都是给皇上打仗,凭什么还要钱”
徐二狗不懂,但是他听完这些,就再也提不起劲头去卖命了,只想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逃兵的惩处十分严重,他也不敢逃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到了现在。
想到以前过的日子,再看看站在台阶上,正好和自己视线齐平的小皇帝笑眯眯的样子,徐二狗哭出了声音:“皇上,您是好皇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皇上,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徐二狗想的很简单,以前的皇上和当官的不好,这个皇上一来,钱就有了,他肯定是个好皇帝,他虽然不识字,但是也分得清好赖,好皇帝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这样他这种小人物才能过得好,徐二狗受够以前的日子了。
裴钰瞄了一眼他的数据
【姓名:徐二狗
年龄:35
政治10,武力60,军政20,文学5,智慧30,外貌45
品质:绿】
灰、白、绿、蓝、紫、橙、黄、金,这八种分阶里,正常受教育成年人数据均值50,徐二狗只是个普通人,除了在军中经过锻炼,武力稍微高一点外,其他的都很普通,甚至于他的其他数据惨不忍睹。
这种数据放在朝堂上,就是他想要清理的低级卡牌,裴钰还不想降低要求招揽,除非对方有特殊词条,很显然,徐二狗没有这种东西。
这样的平民才是大多数,裴钰没有细看,粗粗扫过这片校场,他这次亲自出来赏赐,也是想从立功勇士里选拔出来可用之才,但是人挤人,他后面的根本看不见,目光所到之处,大量的白、绿参杂,还有些是灰色的,卡牌颜色让人提不起劲,绿色的徐二狗对比起来已经是数据不错的了。
因为裴钰还看到后面观望的一个灰卡
【姓名:许墩子
年龄:38
政治5,武力20,军政15,文学2,智慧20,外貌40
品质:灰】
看了一眼紫光莹莹的徐鹤鸣,裴钰心中感叹:出身很重要,平民中也许有不错的种子,但是成长起来是要花费金钱和资源的,除非天资纵横,否则不如直接捞取现成的优质卡牌快。虽然世家豪族里废物也不少,不然他的朝廷上,也不能有那么多混子,但终究出彩色的概率高一点。
所以说,现在搞的世卿世禄不行,得赶快把科举拿出来,尽快让人才自投罗网才行。无论是平民还是豪族,对他来说,都是NPC,他只想找好用的工具人,至于别的深远内容也懒得考虑。
转瞬而过的思绪,裴钰示意人把徐二狗扶起来,是的,他自己的武力值还没徐二狗高,再加上人小体弱,根本拉不动一个跪着的成年人。
“朕知道了,只要朕还在,你们的富贵荣华都有保障,这是朕以皇帝的名义作出的承诺。”
裴钰的面容严肃,一脸认真,徐二狗憨憨一笑:“我信皇上。”
顺从的被拉起来后,这个小插曲就暂且过去,之后的诸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启发,面对裴钰,一个个胸脯拍的震天响,不停的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听皇帝的话,皇帝指哪打哪。
一张张黝黑的面孔,他们头发枯黄,身体瘦弱,因为赶时间,穿着破旧还带着血污的衣服,此时不见之前不死不休的狠劲,充满了热切的讨好,望着皇帝的眼神,就像是人生的全部希望。
好,感恩戴德,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裴钰总算是欣慰不已。他看着士兵们的眼睛,认真的承诺:“以后每天都能有干饭吃,好好训练表现,还能有肉吃。”
这样的身体还去打仗,看着就虚弱,裴钰想到永川伯等人克扣的钱粮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骂名倒是被皇帝给背了,这就让他不能忍了,等着吧,抄家套餐马上安排。
好事一个接着一个,皇帝说要发钱,就真的把钱发给大家伙儿了。现在又说能吃肉,肉,这可是逢年过节才舍得割上一点尝尝味道的好东西,就算不是肉,能有干饭吃,也比天天喝稀粥强啊,粥碗里面稀疏的连有多少米都能数清楚,这怎么能吃得饱?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俺要给你打一辈子仗。”
校场并不小,虽然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经过法术加持,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这样的好消息,让后面人头攒动的众人也都振奋不已,他们欢呼着,无比诚心诚意的祈求着,皇帝一定要千岁万岁,裴氏的江山要国朝永固。
第 35 章
士气可用, 一个个都斗志昂扬的,这种状态看起来才算可以。
需要授予田地宅子的人不多,披甲勇士已经是颇为精锐的士兵了, 战胜并斩首并非容易的事,刚才领取银子的, 砍得基本上都是没穿甲胄的。
在草原人中, 金属制品稀少, 就算是皮甲都是难得的财物, 基本上只有有点地位的头目才能穿得上,二十个人一排正满脸期盼的望着裴钰。
此时, 经过漫长的赏银环节, 天色已经昏暗, 校场那里点燃了不少火把、火盆, 把场地照亮。映衬的诸人面容上都是一阵阵黄光,裴钰认真的分辨着这些勇士身上的光彩,想要寻找高数据人才。
【姓名:刘狗剩
年龄:30
政治30,武力65, 军政30, 文学10, 智慧35, 外貌50
品质:绿】
【姓名:王二丫
年龄:28
政治20,武力66,军政35, 文学10, 智慧40, 外貌50
品质:绿】
一排望去,确实数据比之前的徐二狗、许墩子等人高不少, 甚至算得上是倍数了,但这种数据让人提不起劲,连蓝色都不是,品质太低了,看来拼死搏杀效果不错,就是他想要的高数据呢。
大量的绿色晃得裴钰眼前一阵发绿,无数朴实的名字和平平无奇的数据划过,根本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大多数数值都很惨,他此时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初始卡池里面,碰到的都是好卡的实际感,精英难寻啊,尤其是军功爵一出,常人拼死奋战也能取得军功的前提下,好卡也不知道哪里才会有。
裴钰满怀希望的筛选着,却并没有找到新的高数值人才。余下的大都是斩首一个的,数据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漫长的论功行赏结束,人人都喜气洋洋,有的虽然没有赏赐,但不影响畅想着自己下次受赏的样子。
裴钰的目的算是达成了,看着人虽然多,但是实际上发出去的银子和田宅,光抄世家的宅邸就足以支付了,谁叫他们各个都富得流油。而鲁王在封地上的财富还没有查抄,想来也是十分可观的。
***
这摊子着急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裴钰还惦记着他的属性值,自然心中急切。
他不顾自己身体疲惫,只想赶紧去把这件事办好。
招来徐鹤鸣后,立刻询问:“徐卿,不知道那些重伤濒死的俘虏都在何处?”
是的,他打算不浪费,既然这些敌人眼见着情况都不太好,与其让他们就这么死去,自己不如拿他们刷刷数值,他还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可怜兮兮的白卡,要是睡一觉,谁知道又会死多少俘虏。
要不是发钱要紧,害怕发晚了,军中喧哗作乱,担忧赏赐不能到位,他本该先去杀人的。
感谢玩家可以通过击杀获取数值的设定,还有就是他本身的数据够低,这才有了充分的提升空间。
回忆起之前的提示,似乎是需要某项数值比他的高,这样才能掠夺数据,不过先不用急,能出来打仗,这些胡人最起码武力值应该都不错。
徐鹤鸣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陛下,俘虏们被集中看管,那里血污遍地,还有不少人只剩下断肢残骸,就剩下半条命,已经离死不远了。”
什么,死了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裴钰这可就忍不住了,他连忙说:“带朕去重伤的俘虏那里,朕要去亲自看看。”
徐鹤鸣想到那血腥的一幕,本来还有些犹豫,后来转念一想,皇帝连站在城头,看了半天血腥厮杀的战场,也没见到有什么身体不适,可见应该并不畏惧死亡。
再加上要是屡屡违抗圣意,尽管是出于好意,也显得自己太过擅作主张,所以她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阻止的话语。
只是暗中下定决心,要是陛下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征兆出现,她就要立刻劝他离开。
那些初次登上战场的士兵,容易因为杀人而感到害怕,还有吓得夜里睡不着的,小皇帝身体虚弱,要是因此被梦魇就不妙了,陛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自家武将操心他的身体状况,裴钰已经满是将要升级的兴奋。他以前玩的游戏不少,里面有的是各种杀人升级的,他之前级别比较低的时候,去杀个土匪,拯救人质都可能原地去世。
眼前有了捡便宜的机会,面对的还都是半死不活的敌军,不能跳起来打他,这种好事岂能错过。好,武德充沛,从今日做起。
俘虏所在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徐鹤鸣特意把重伤者单独关押,至于请医问药,那是没有的,不当场把这群敌人攮死,都是她出于军纪考虑,不然哪里能够容许这群人还活着。
一旁看守的魏军每个人都眼神不善,看着那群躺在地上的俘虏,就像是在看银子一样,要不是碍于军法森严,只怕早就忍不住先往这群人身上招呼了。
看到徐鹤鸣与皇帝一起过来,甚至可以说,先看见的皇帝的身影,不是从他的衣服上辨认出来的,也不是长相。
因为亲眼见过皇帝的,其实在今日前并不多,陛下总是被禁军围着,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如何会见过天颜。
今日的封赏,这些人因为身负重任,需要看守俘虏,加上自己也没有立下军功,所以也没有过去。
事实上,皇帝现在的辨识度比徐鹤鸣还要高,因为整个军中,只有这么一个小孩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当军中统帅都站在他身侧时,这个孩子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见过陛下。”
“皇上好。”
······
这些士兵喊什么的都有,徐鹤鸣听了以后都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呀,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这群人还能有一天能见到皇帝,没人教导面圣的礼仪,自然是随便称呼了。
裴钰也没有发怒的意思,他现在的心思早就飞入监牢了。
“众位辛苦。”
“不辛苦,就是站着有点无聊。”
“皇上,真的不能叫我们冲进去把这群人杀了吗?哪怕是不能算军功,我们也愿意,这群胡人不知道杀了多少魏国人,和我们是血海深仇,看着他们还能活着,我们心里不是滋味。”
这话顿时得到了一致赞同,不少人都情绪翻滚,想到那些绝望的百姓被驱赶着攻城,而自己只能含泪射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魏国人的尸体几乎填满了护城河,血色遍地的惨象。
这一切都是胡人带来的痛苦和悲剧,如果不是他们入侵国家,这些百姓本该好好活着才是,哪里会像是如今这样,死的凄惨还毫无价值,更是无法瞑目。
想到这里,就连大胜的喜悦都无法冲淡这种痛苦,尤其是有亲人朋友在外的,想到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安好,是否被胡人捉住,如果是变成了奴隶,好歹还能苟延残喘。
就算是自己暂时平安无事又怎么样,外面如何,现在根本就不敢想象。尤其是还有其他胡人在整个魏国的疆土到处肆虐,他们抢劫着魏国的财富,屠杀着魏国的子民,而带来了血与战火,这些可恶的侵略者还只会哈哈大笑。
简直叫人咬牙切齿,远在外面的胡人现在暂时没有了,但是眼下看着的不是有现成的吗,众人目光不善。
“陛下,请杀了这些恶贼,他们辱我百姓,杀我同族,我等感同身受,如何还能容忍这些人活在世上。”
“是啊,皇上,就算是您要骂我不尊军法,要惩治我,我也认了,但是这群人真的不能让他们去死吗?我魏国死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他们还不去死。”
想到那些惨剧,不少人眼眶湿润,恨的咬牙切齿,更是情绪汹涌,恨不得立刻扑进去掐死这些人算了。
躺在那里的俘虏们,就像是徐鹤鸣说的那样,缺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绝大多数都只剩下胸口微弱的喘息,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伤口血淋淋的,露着骨头,看起来就是命不长的样子。
此时,听到外面叫嚣着要把他们杀死,俘虏们有的勉强能打起精神,狠狠的啐了一口,“你们这群魏国人,凭什么能在富饶的平原生活,偏要我们生活在恶劣的草原,不仅要追逐水草而居。
每年还都会有白灾落下,不知道要倒毙多少牛羊牲畜。哈哈,要说公平,你们生活在这里,却没本事守住,活该这样。我们难道就该生活在草原吗,谁叫你们软弱无能。”
“没错,弱肉强食,我们输了就输了。你们太输不起,输了就要有全部财产都要被夺走的准备,这世界上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怪你们皇帝太蠢,谁叫他敢去征伐,没本事活该。”
这些人身受重伤的原因,就是不肯投降,那些骨头软的,早就跪了一地,因此并未来得及受伤。
既然这样,这些重伤者都是死硬分子,不仅看不起那些投降的同族,更痛恨魏国人。就算是被俘虏,也要叱骂对方不可。
他们是真心实意觉得不公平,为何自己要生下来就要为了生存奔波,而魏国能享受如此大好江山,偏偏他们又十分懦弱,本事不如他们,活该被劫掠,被屠戮。
这样的态度,即使是阶下囚还这样嚣张,气的外面的魏国士兵牙齿痒痒,眼珠子都在发红。
他们本来是本分的百姓,难道就活该遭受这种劫难吗,这天下哪里有这种道理呢,尤其是这群胡人死不悔改的样子,真的不觉得自己错了。
听到这些人,居然在辱骂先皇,徐鹤鸣心中一惊,连忙去看皇帝的脸色,是否有不对劲,同时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见这群人没几天好活了,所以就没再安排堵住嘴,那时候她也不知道皇帝还会亲自来看俘虏啊。
此时,听到一片谩骂和污言秽语,她立刻就要安排人去堵嘴。
裴钰却阻止了她,“没必要,徐卿,朕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他们如此羞辱我国,伤害我朝百姓,朕心中早已怒火勃发,难以忍耐。这些胡人死不悔改,面目可憎,朕如何会放任他们继续这样嚣张。
拿刀来,朕要亲自解决他们,来告慰我朝冤死的百姓魂灵,如不能动手,朕有何面目说自己爱民如子。哪里有孩子受伤甚至死亡,君父还无动于衷的道理。
朕既然为天子,被称为君父,自然要爱麾下的子民。只恨朕年幼无力,不能亲自上战场拼杀,所以只能先去杀死这些俘虏,以告慰上苍,同时彰显,朕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原的决心。”
“皇上······”
“陛下,您居然有如此志向和决心,已经足够告慰冤魂了。”
“是啊,皇上,这杀人的事情交给我们吧,您身份尊贵,就别掺和了。”
一群人感动的泪眼汪汪,包括徐鹤鸣在内,都十分受到触动,更有人提出要替他代劳。
不是,问题是你们杀人又不给我涨属性值,我只是习惯性收买人心啊,嘴太甜,哄人习惯了。
裴钰当然不会允许,“诸位,朕既然说出这番话,难道诸位还要阻止朕去践行所言吗?不必阻止,朕是一定要亲自手刃仇敌的。”
怕其他人再说什么代劳,裴钰连忙从徐鹤鸣身上抽出她的随身佩刀,刚掏出来,他就一个脚步踉跄,不是吧,这么沉。
但是皇上也要面子,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下,要求徐鹤鸣换把轻点的刀来,于是硬撑着拖着刀让人打开了牢门。
因为身高缘故,对于徐鹤鸣来说,耍着非常顺手的大刀,算上刀把子,已经快赶上他的身高了,裴钰实在是拿不起来,只好拖在地上往前走。
这幅场景,本来该有些可笑的,一个稚童艰难的拖着刀前进,但是谁也笑不出来,众人心中无比感慨,“陛下爱民如子,只有真的心怀我魏国子民,所以才会如此愤怒。看着皇上这样,我感觉真的心服口服了,怪不得人家能是皇上,这份慈爱谁能比得上。”
“是啊,陛下真是仁君啊。”
徐鹤鸣本想帮皇帝拿刀,却遭到了拒绝,陛下更是激烈反对由她代劳杀敌,只好把感动放在心里,绷紧了神经,虽然这些敌人看起来动不了,也被绳子捆着,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你们还有功夫在那聊天,幸好听到的都是赞美,裴钰真的感觉,提升武力值的重要性,迫在眉睫。
走进牢笼,裴钰就见这些人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好像已经挺不了太久。
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他打开面板一一看了起来
【姓名:忽默尔
年龄:30
政治30,武力60,军政55,文学20,智慧50,外貌50
品质:绿】
这个看起来还行,最起码跟裴钰自己的数据相比
【姓名:裴钰
年龄:10
政治20,武力10,军政10,文学20,智慧20,外貌60
品质:白
特殊词条:幼帝】
裴钰选定目标后,就走了进去,手里还拿着大刀,对,这次别为难自己了,人类的脖子也挺硬的,万一卡住拔不出来就不好了,裴钰举刀然后毫不犹疑的插进了心脏,旋转了一圈后,原本就高烧昏迷的俘虏,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魂归冥冥。
红点数量增加了,果然这招有用。
裴钰连忙打开未读信息:
【提示:您独自击杀了一名敌方单位,其最高单项数值武力为60,比您的对应数据武力高50,将随机掠夺对方1-5内的属性值,随机完毕,您得到了2点武力。】
好,数据增长了,可惜一个人只能用一次,裴钰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俘虏们,他兴致勃勃的想要赶快升级。多好的经验池子,他估计等到自己的数据比这些人的最高数值都高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能再帮到他了,所以,现在先杀个痛快!
俘虏们浑浑噩噩的居多,阴暗潮湿的地面冰凉刺骨,都被捆着,身上勒出了红肿的印子,因为害怕他们逃跑,绳子捆得特别结实,有的肢体发紫,已经是长久血液不流通,所以坏死了。
对着这些敌人,连爬都爬不动,裴钰心头的兴奋越发高涨,以前玩游戏去村口杀鸡,还得他亲自去捉,搞不好就要被鸡给啄个大窟窿,三两下就能把他送回复活点,打个人形怪,要是装备带的不够好,人物等级低,他和队友们一个也跑不了,统统都得躺尸,面对山匪这种小喽啰,他一个白板号都可能不敌,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轻松。
就是没有人协助的话,好像数值判定就是随机的,也不知道是有没有特殊的计算公式。
但是裴钰想到杀死楚南溪就给了1点属性,可以说是保底数值了,他便觉得亲手杀死,应该能涨的数据更多。
这也可以理解,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组队共同击杀的目标,大多数都是按照伤害分配经验值,道理应该是一样的,所以这次宁愿自己累一点,也不打算叫人跟着掺和,省得跟他抢人头。
长刀把手为了防滑,用白布缠了好几圈,现在已经变成红布了。
裴钰专注的盯着一个个面板,因为他的基础属性太低,就算是快病死的俘虏,也比他的某项数据高,这让他不用担心自己杀人没有回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肆意挥砍到处横劈,即使不小心砍歪了也不碍事,他用脚蹬着俘虏肩膀,然后使劲往后面拔,拔出来后继续砍。
一个个美妙的未读提示不断出现,他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兴奋的不断穿行,带来死亡的阴影。
俘虏们这时候面对死亡的真切到来,原本在战场上的一腔血勇褪去,有的人开始哀嚎着惨叫:“啊啊啊,你是恶鬼,长生天,救救我,杀了这头鬼!”
“他会邪术,现在为了练邪术开始屠杀了,你这样做,是会有报应的。”
“我想回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来魏国了。”
哭泣的满脸鼻涕,表情扭曲的俘虏看向牢笼外,突然叫道:“这是个鬼娃,你们快去找大师收了他,哪有正常孩子能杀人还这么亢奋呢。”
徐鹤鸣眉头皱起,这什么污蔑之词,可笑至极,这群胡人之前还嚣张傲慢,现在临死之前,竟然这样侮辱皇帝,还说什么练习邪术,可笑可笑,陛下明明仁慈爱民,可恨这群敌人如此侮辱。
不光是她这样看待,其他的魏国士兵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刚才不是还嘴巴很硬气吗,现在怎么不这样了。”
“呸,活该,要我说,陛下还是太仁慈了,要是我,非得把你们千刀万剐不可,不然难以消解我心头之恨。”
“你们屠杀魏国百姓时,他们也求你们了,但是你们有手下留情吗?没有吧,既然如此,就跟你自己说的那样,成王败寇,你们活该被杀掉。”
“杀得好,杀得好,就该让这群胡人也尝尝我们的痛苦。”
看着看着,徐鹤鸣唯一有顾虑的是,不清楚皇帝今日这样亢奋,是受了刺激还是怎么着了,要是对他的身心健康没有影响,不过是卑微的俘虏,这次打仗捉的够多了,死就死吧,只希望陛下别太累了,以及千万不要被这群人临死前的咒骂,影响了心情。
过了许久,裴钰像是从血池子里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他砍了太多人,就算是连续挥刀也会手腕酸痛,更别提人体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姓名:裴钰
年龄:10
政治30,武力75,军政60,文学20,智慧30,外貌60
品质:绿
特殊词条:幼帝】
涨了不少,重要的是,俘虏已经杀光了,今天累的不轻,他只想好好休息。
政治加10,武力加的最多,增加了65,智慧加10,军政加50,总数增加135。什么叫一波肥啊,他已经不是昔日的柔弱小皇帝了,武力值得到了大量提升,可惜的是,这么快乐的日子估计不多了。
杀死数值比自己高的才能随机掠夺,这批是重伤的战俘,武力和军政都较高,他现在的数据都逼近平均值了,甚至比一些普通士兵都要高,以后能获得的增益只会越来越少。
不过这也算是省下大量的威望值,真要在系统商城里面购买数据,想加点的话,1点数据是20威望值,这样换算下来,他岂不是今天省了2700威望值。
果然,击杀敌人才是正经路数,这些威望值都够他扔两次陨石还有余了,现在平白节约了这么多,还能听到大量的赞美,还称赞他杀得好,顺带提振自己这边士气,这种好事,他能忍住没有当场笑出来,都是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感谢敌军NPC的贡献,等到他能够武德充沛时,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起步的,到时候送你们最爱的大可汗下去陪你们作为谢谢吧。
不用客气,他知道这些人对大可汗忠诚,到时候一定会在地府中十分感动,哦,如果他们还能轮回转世的话。
第 36 章
耶律若望正在急行, 他没有想到耶律承启死的这么快,在碰到耶律承启麾下的残兵败将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一个空档的好机会。耶律齐齐没到, 现在附近只有自己率兵在此。
之前是碍于耶律承启的队伍中带着萨满,他忌讳萨满的咒术, 如今萨满和耶律承启都不能成为阻碍。
更何况, 他们死的太窝囊, 因为轻敌大意, 导致中箭身死,这种死法何其可笑, 耶律承启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为勇士, 哦, 他已经死了, 没办法跳起来给自己证明,那没事了。
他们这些人名为兄弟姐妹,实际上每个人都想登上大可汗的宝座,就需要不断的撕咬其他同胞血亲, 竞争如此激烈, 自然不会有什么真情实感, 就连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 也像是仇人一样,更遑论其他人了。
哈哈,自己这次吸取教训, 根本就不露面, 想来这灭亡魏国的首功, 就要落到他的头上去了。有了这等功劳在手,还有谁会对他有疑问, 认为他不能承担大任?
想到这里,耶律若望几乎要笑出声音来,幸灾乐祸完了以后,更是催促麾下快快赶路,生怕去晚了,跟耶律齐齐撞个正着,那这要是攻打下来了魏国,又算是谁的功劳?
**
“陛下,斥候探到了耶律若望的前锋部队,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未能靠近,但经过远观,可以看出,其所部离得已经很近,快马急奔的话,只怕一两日内就要到了。”
徐鹤鸣刚一接到军情奏报,立刻连忙上奏。
裴钰正在盘算他的威望值,现有的一切都要以这个为基础,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慌,早在路景苑交代后,他就有所预料。
二王子耶律齐齐是不到十天就要来了,三王子耶律若望之前还能派人跑来跟耶律承启借用萨满,从这点看,他们俩的部队离得并不远,现在只不过是尘埃落定,果然如此。
虽然现在只有900威望值,陨石需要1000威望值,但是裴钰已经有了打算,除了军功爵外,他还有个大招没拿出来,那就是改制。
把科举制度拿出来,军功爵能够改变魏国的发展走向,那么这项曾经绵延千年之久的制度,又将给这个古怪的王朝带来何种刺激和变化。
裴钰不在乎这些,他只是觉得很有可能因此得到大量威望值,耶律若望很快就要到了,这次他就打算表演陨石坠地的魔法,陨石加身,再开个特效光环,必然是真-神人下凡。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自然得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如果还不够,除了科举这招外,要不就是想办法制造高光时刻,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下数据。
颁布政策至少不能只是他自嗨,不然他一个人能在屋里将数种横跨诸多时代的政策反复念诵用来刷威望值,这招裴钰还真试过,结果就是系统毫无反应。
他总算是死心了,看来还是需要一定的环境条件,参考上次的场景,怎么也得有些背景板在场,也许还会有场景方面的判定。
现在他能做什么,怎么才能够让人印象深刻?
正当裴钰左右张望,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时,突然在身边的士兵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数据模板。
这个名字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明明有个习惯,会观察一下身边人的数值,以免漏下好卡牌,那些士兵来来回回就这些,名字裴钰都会背了,乍然冒出来个从来没见过的,这自然让他十分好奇:
【姓名:楚天德
年龄:28
政治30,武力75,军政50,文学40,智慧35,外貌60
品质:蓝
特殊词条:潜行、执拗】
这个数值,除了武力值外,其他的都不怎么样,配上这个词条,以及他的出现,让裴钰瞬间想起来一个古老但经久不衰的职业——刺客。
他的武力和此人差不多,裴钰自然没有信心能够一把按住这人,此时在军中,武力高强的一大堆,还有忠心耿耿的紫卡在,裴钰于是准备开口喊人先拿下这个人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打量他的时候,惊动了楚天德,他猛地身形暴起,不顾隐藏,瞬间朝着裴钰扑了过去!
果然是刺客,他手里的匕首蓝汪汪的,一看就淬了毒素,要是被砍上一刀,说不定自己会直接一命呜呼。
裴钰身形小巧,刺客比他高不少,因此挥刀的动作都透着股别扭劲头,他得拼命往下刺才可以,这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体验,他也是头一次刺杀这么矮小的目标。
徐鹤鸣正在裴钰身侧,她的反应很快,而且武力也要高于刺客,瞬间就抽出了身侧宝剑,然后二话不说的冲上去和刺客搏斗起来。
刺客为了不引起注意,带着的匕首并不长,而徐鹤鸣的宝剑比他的匕首长多了,长兵器更有优势,很快三两下就划破了刺客的皮肉,鲜血渗了出来,晕染了外面的衣裳。
刺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并没有动作改变,仍然一心一意想要杀死裴钰,但是这时候反应过来的诸位禁军,可不会再给他逞凶的机会。
人群一拥而上,直接扑过去包围了刺客,将他团团围住,困在中间,任由刺客左右变幻身形,都不能穿过这道防线。
这场交手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刺客就被拿下,他被按在地面上,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裴钰。
裴钰环顾四周,所有人都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看起来都很气愤,好,这不是现成的好机会。
小皇帝不顾身边人的保护,拨开了守卫他的侍从,然后停在刺杀者不远的地方,开口询问:“您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呢?”
刺客手脚都被按住,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他的嘴里也被检查过,没有什么暗器,此时面色很不好看,可以说是铁青:“你这暴君,杀了你是为了匡扶正义。”
“哦”,裴钰回忆起自己都干了什么残暴的事情,那太多了,根本分不出来这是谁家请的。
就他做的事情包括除爵、夺职、抄家,这些每一件都足以成为生死大仇,所以究竟是谁派的,这暂时搞不明白,这些人每一个都有充分的理由这样骂他。
徐鹤鸣挥拳上来就给了刺客一拳头,把他打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流,“可笑,陛下乃是当世仁君,慈爱忧民,这样的君主古来难寻,如何会是暴君?”
不止是她这样说,就连其他人也如此,“荒唐,这是对陛下的污蔑,能够扶棺出征,势要与城池共存亡的君主,能有几个。这要是暴君,那世间就不会再有人能被称为明君了。”
刺客的眉毛几不可查的动了动,他的神色被裴钰尽情收入眼中,这刺客有所动摇,不像是之前那样坚定,这是好消息。
看来他的心智也不是很坚定,这不就有了自己能够发挥能力的机会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操控人心,巧舌如簧,此时先从击破心理防线开始。
“您为何会这样认为呢,是朕哪里的作为让您觉得,朕这个十岁的皇帝,是有着足以被称之为暴君的举动?”
幼帝神色恳切,表情真挚,瘦弱的身形让人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只是个孩子。
刺客的目光波动了一下,刺杀这样的幼童自然不是他所预料的,也不符合他的期待。他幻想中的暴君身形,不说威武雄壮,体壮如牛,也该是个抽条的少年,这样才正常,如今眼前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他早就对暴君的行为十分愤怒,冲动之下,就没有考虑到这暴君的年龄,现在看来,这样的小孩是生来就这样残暴吗?总不会是他被骗了吧,不,不可能。
他不敢去想别的东西,为了掩饰心慌,开口就很冲:“呸,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杀死,手足之情都不顾,甚至还要将死者的爵位都夺去,留下一双孤儿寡母,怎么过活。
做下这等不孝义的事情后,又无故要去妄动祖制,毫无孝道可言,对你这种不孝残暴之人,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破案了,这语气,应该是那些搞事情的世家请来的刺客。
不知道在这人面前,把自己包装成了什么可怕的样子,才叫这刺客这样深信不疑,根本没有打听一下鲁王的风评,就冲过来了。
裴钰故意叹了口气:“您对我,真的有太多的偏见,若朕继续解释,在您看来,不过是狡辩之词罢了,既然这样,不若您去听一听万民的呼声,看一看他们究竟视朕为暴君,还是圣主。
这是众人最强烈的恳切,朕哪里有能耐去收买全军的人心,因此这必然是众人最真实的反应。您说是不是呢?”
裴钰的话语诚恳,神色真切,他刚刚在军中大撒钱,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时候,因此自然无所谓这刺客会听到什么。
刺杀者略感迟疑,尽管他是今日才潜伏进军中,也未曾打听过暴君的风评,可这暴君,怎么会有这种自信。他难道笃定了不会有人指责谩骂他的残暴之举吗?
这绝不可能,既然是暴君,凶残暴虐,定然会有人揭穿他的真面目。
不等他答应,裴钰示意徐鹤鸣把他捆好,然后带着身边的士兵们推门而出。因为是军中,所以有很多兵士行走其间,每一个人见到了小皇帝后,都会眼神狂热,神情真挚的赞美:“陛下万岁!”
幼帝笑盈盈的对每个人问好,他甚至可以说出所有见过面的人的名字,准确无误的将其喊出来,当听到自己的姓名从天子口中吐出后,不少人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他们怎么会想过,自己那卑贱之名,哪里会有朝一日被皇帝挂在嘴边呢,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体验。
眼见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刺客压下心头越来越大的不安,冲着一位士兵,粗声粗气的说:“你是怎么看待皇上的。”
果然是均值都不到的智慧,这话说的,裴钰听完备感无奈,当着皇帝的面去询问他的风评,正常人就算是有意见,难道还能说出口吗。
刺客是没想到这一点,而被问话的士兵不解的眨眨眼:“皇帝是好皇帝,给了我们银子。皇上来了,我们就有肉吃了,也有钱拿了。陛下还说了,只要肯打仗,以后还能当官呢,这种好皇帝上哪去找去。”
什么?楚天德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他眼睛圆睁,哆嗦着说:“我不信,才有一个人这样说,说不定就是你收买了他,也许是畏惧你的权势地位才会这样。”
看了看楚天德的数据,裴钰并未多做计较,他已经察觉到了新的刷威望值机会到来,楚天德只是配合他表演的工具人,他自然不会强求工具人有什么多余要求。
既然如此,他直接干脆利落的表示,让徐鹤鸣派人押着刺客到处游走一圈,看看更多人如何评价他。
楚天德本来脑子就乱糟糟的,总感觉自己似乎不该今日义愤填膺的来到军中,他自持武力不错,又有一身潜行的好本领,即使是往日也可以从容退却,所以并不觉得今日之行会有太大危险。
当然,即使刺杀失败身死,他也不后悔,因为他是为了心中正义而死,死得其所,他的死只会成为证明裴钰残暴的另一种证明。
可是,若是证明他所想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那他这样自以为慷慨悲壮的行为,又算是什么?
楚天德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几乎是在出去后,就抓住一个士兵,赤红双眼询问:“皇帝是不是暴君?”
被他抓住的士兵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陛下乃仁君,和子民同仇敌忾,为此不惜亲自杀敌,只是为了告慰我朝百姓魂灵。”
又听到了小皇帝的不同明证,楚天德心中越来越动摇,他本是正义之举,难道真的错了吗?
“快说,这里皇帝不在,告诉我,皇上是不是非常暴虐?不孝不义?”
徐二狗本来还不耐烦,如今听到楚天德的问话,更是怒从心头起,直接扬手一个大巴掌扇在了楚天德脸上:“竟然这样侮辱皇帝,陛下是最善良宽厚的君主,还亲自给我发钱,鼓励我,就连我们村的村长都没这么关心过我,更何况是天子,我打死你这个混账。”
楚天德失魂落魄的任由徐二狗拳打脚踢,一连问了几个人,人人都能说出皇帝的不同仁爱之举,每个人都异口同声,认为陛下十分仁厚,根本就不是暴君。
难道他被骗了吗?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想到出发前,上官广信誓旦旦的表示,裴钰乃是暴虐之主,刺杀他是顺应天心民意,还举例许多,说明他的酷烈,可如今想来,真要如此,他又岂会在军中有如此威望?
楚天德心中愤怒,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一头热的扎进了军中,如今局面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等到重新回到裴钰面前时,楚天德垂头丧气,根本不复之前昂首挺胸的样子,他咬紧了嘴唇,然后被人押着,“陛下,是我错了,我不该臆断你是暴君,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样,但这么多人都在赞美你,为了你,愿意和我一个陌生人搏斗。
只是为了维护你的声誉。能够让士兵做到这种程度,我信你是仁君了。既然这样,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的。”
楚天德看准一旁士兵抽出的刀,然后义务反顾的冲了过去,他的想法很简单,怎样洗刷屈辱,不过是以自己这条命和鲜血,他愿意认罪。
死亡不可怕,怕的是因为偏见而去真的伤害一位爱民的主君啊。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举动,使得这样的君王被刺杀成功,那么士兵们还能露出这样自豪又骄傲的神情,为了拥有这样慈爱的陛下而感到幸运吗?
楚天德死志已定,但是裴钰自然不会让他这样去死,让人拦住了他的冲动:“您为何要去死呢?难道是要以生命来为朕的暴虐再添一层揣测吗?”
楚天德没想到这一点,他自然没有这个意思,顿时傻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钰温和的笑了笑:“您不必如此,能够被世人误解,说明朕的举动还有不足之处。世人还有许多未曾沐浴王化,不了解朕的本心。这是因为朕考虑不周,做的还不够导致的啊。
您也是魏国人,为朕之子民,就算是一时对朕有所误解,那又如何呢?难道朕身为君父,会因为孩子一时迷途,就对子民喊打喊杀吗?没有这样的道理,还请您不要寻死,您的性命同样十分宝贵,也是被人珍爱着的。
朕会派人释放您,还请您之后做事要谨言慎行,不要再偏听偏信了,人们因为立场不同,总会有不一样的表现和言语。就像是军功爵制度,明明可以为平民开辟一条上升道路,自然会损伤世家利益,所以他们会认为朕残暴。
但朕始终明白本心所在,所做之事,也许会罪在当下,可终究是利在千秋之举动。时间会证明这一切,就算是其他人不懂朕,但相信百年千年过去,朕的苦心终究会被理解。”
楚天德楞楞的看着皇帝,他说不清心头滋味如何,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也清楚自己不是个聪明人,总会有人试图利用他,但他还是会不断的上当受骗。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讲这些话,如此谆谆教诲,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良苦用心。
这就是天子的气量与君父的胸怀吗?即使是面对刺客,也能大度放过。
楚天德感情复杂,忍不住仔细打量那张幼帝的面孔,想要将他的模样印在心底。
即使是被放开了手脚,他也没有再掏出匕首来,而是老老实实的磕头:“现在我信你是真的仁爱了,对待我这样的叛逆都能这样原谅,更遑论其他人呢。魏国能够有这样的君主,就是天命所在的明证。”
随着楚天德态度的彻底转变,众人将其前后都看在眼中,从他最开始的桀骜不驯,到现在的愧疚难安,如此鲜明的变化。
皇上竟然连刺客的不义之举都能谅解,这是真的仁君在世啊。
【提示:义释刺客,感化敌人,新的传说诞生,身为君主,却因为慈爱容忍了治下的冒犯举动,威望+20。
计算现有威望:920。】
好了,工具人成功发挥了使命,别管多少,给自己增添了一些威望,让他离目标更近一步就是好事。
裴钰心头的愉悦都忍不住,他只盼望世家大族再搞些事情出来,让他能够从这些人身上刷新的威望值。
***
楚天德从军中离开时,仍然心神恍惚,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会原谅他的刺杀,但是他性情执拗,做错了事情怎么可以不去付出代价呢?
想到愚弄自己的上官广,说不定他此刻还在嘲讽自己的好欺骗,要是自己听了他的话,铸下大错,那就真的万事皆休。
楚天德习惯性的沿着不起眼的小路行走,很快就到了和上官广约定好的地方,他绷着张脸。
上官广也没有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个刺客一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此时不过是一如既往罢了。他心头焦急,想到皇帝,没忍住开口询问道:“如何?暴君可死了?”
这个刺客很厉害,在他开宴会时,居然可以潜行进来,还不被人发现,要不是他杀了他府中的人,自己还察觉不到。
见到楚天德,并且和他交谈一二后,上官广就敏锐察觉到,他的脑子不是很好使,容易被左右想法,既然这样,这就是天赐良机。
小皇帝居然提出什么军功爵改制,这让上官广无法容忍,世家贵重,怎么能够和平民寒素共同立于朝堂之上,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
也许刺杀未必会成功,但是上官广只是想要,让皇帝看到他们反对的意愿有多么强烈,好去收回成命,自然是试一试就行。
果不其然,稍加引导诉说后,楚天德就愤怒的表示要去刺杀暴君,上官广自然很欢迎。
此时,刺客回来了,结果呢?
楚天德怒火攻心,哪里还肯再听他继续喋喋不休,他也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于是干脆抄起匕首,这本来是为裴钰准备的猛毒,此时扎入毫无防备的上官广身上,顿时让他血流如柱。
上官广捂着伤口,满脸不敢相信:“你,为何这样对我?”
他不信以楚天德的头脑,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对劲,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明明他走的时候还都好好的啊。
楚天德冷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愚笨无比,所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自鸣得意。我跟你说,你的把戏,我已经全部看穿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心里很清楚。你别想骗我,我不会听。”
上官广满是不明所以,但是毒素发作,这还是他特意寻来的特效毒药,根本没有解药,就是为了能够迅速杀死皇帝,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如今药效在身上发作,他心头悔恨交加,愤怒于刺客的出尔反尔,可惜的是,随着毒素攻心,他最终满怀不甘的失去了呼吸。
楚天德砍下了上官广的头颅,然后回忆着官府所在。
尽管皇帝表示原谅了他,但他并不会因此就彻底释然,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捧着滴血的人头,楚天德快速的跑到了官府,一路上惊起一片惊呼,很多人见他手中血糊糊的首级,都畏惧的躲在了一边,生怕自己会被伤害到。
因为上官广这座宅子距离官府很近,所以楚天德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他看着这座官府,想到了皇帝的面容和他的言语,深吸一口气,举起那颗滴血头颅,大喝道:“杀人者,为草民楚天德是也。被杀者为光禄寺少卿上官广。
上官广教唆草民刺杀皇帝,然而陛下仁慈宽厚,并未伤害我性命,反而对我耐心教诲。草民深受触动,拜服于仁德之下,为我国朝有此仁君感到庆幸,岂能任由上官广继续逍遥法外,筹划阴谋。
因此,要杀死这个主谋,以免再伤害陛下。但国法昭昭,所以刺杀朝廷大员岂不是随意践踏法纪,如此一来,陛下要如何处置草民为好?
自古忠君者不在少数,古来有之,人人赞颂,草民昔日不懂道理,不明是非,浑浑噩噩度日。如今既见天子圣明,不可再如往昔。
既然爱君,又岂能为难君主?草民在揭穿阴谋后,已经心存死志,此时危机排除,再无遗憾。
草民为匹夫,可匹夫也懂是非,明对错。现在就以一腔鲜血,来维护我国朝法纪威严,只愿我国运兴隆,陛下江山稳固。
陛下,若有来世,草民不愿为人所控,被肆意指使,希望来世能够托生成为您的臣子,真正无愧于心,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不会给您增添污点。”
此时的动静早已惊动不少人,官衙中有人走出,正好看到楚天德携着首级来此喧哗,他们亲眼见着他说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话语。
楚天德仰天大笑一声,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扔掉上官广的头颅,然后抽出匕首刺入胸口。
毒素入体,他神智模糊的想到:原来死亡是这种感受,幸好小皇帝自己没有品尝到……
***
距离陨石兑换,只差80威望值了,裴钰正在苦思冥想,还有什么手脚可以做,这时候得到了楚天德自杀身亡的消息后。
他合上眼前的文书,环顾左右,叹息一声:“朕本无意伤害其人,特意下旨释放,谁知他竟然会如此作为。倒是没想到,颇有些让朕感到心痛。”
刺客被抓捕后,竟然因为心怀皇帝的仁德,而去自杀维护朝廷法纪,死前还不忘记杀死买凶之人,这让其他人也十分感慨。
“您的仁爱已经足以打动敌人,会有此事发生,正是您仁德所在的缘故。还请陛下不要过多伤心,您待人温厚,已经足以使其慰怀,就连他临死前也是抱着此愿才会如此行事。”
裴钰当然不会因为NPC死了就难过的不得了,他跟楚天德也没有什么感情,如此说来,不过是建立的人设使然,他毕竟头上还顶个仁君的名头。
这件事倒是让他见证了口碑的重要性,有些人真的很吃这一套。
至于上官广,他的头颅在被发现后,就有人去禀告皇帝了,这件事情并非小可,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提着朝廷命官的脑袋,显然棘手。好就好在凶手自杀,勉强算是有个交代。
裴钰对此自然是叫人把上官广全家都带走,新增抄家名录一位,他都买凶杀人了,自己自然不会手软。
抄家安排下去后,又一次喜提10威望,这让裴钰极为遗憾,为什么他们阵仗不再大一点,胆子也太小了吧,就这么几个人够干嘛的,都不够他杀的,才得到了这么点威望值。
还有70威望值,算了算了,这些世家大族们如此沉得住气,一定是他现在的锄头挥舞的不够厉害,裴钰便打算想点其他办法,好为自己增加更多威望。
陨石近在咫尺,这次要换不了,他真的会很遗憾。哪怕这些人还想故技重施献城,只要有了陨石坠地的奇迹,相信众人也会拜服于他的威德。
***
正当他还在思索着该怎么逼反世家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特意被他落在皇宫的谢灵妙,此时正等候在门外。
当时是为了让她别进谏阻止,所以,裴钰故作严肃的让她观察太后的动静,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谢灵妙接到这个任务,就离开了。
现在见到这位臣子,面容平静,只是有些许无奈。
以谢灵妙的聪敏,当时就察觉到有些奇怪,她不清楚皇帝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刚投靠过来的人去从事这样重要的工作。太后身为皇帝的母后,有着天然的名义可以约束管辖皇帝,更何况皇帝年龄尚幼,无形中就低了太后一头。
紧接着皇帝所做的桩桩件件,都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而现在的皇帝,真是一天能比一天能给人惊喜,让人越发猜不透想法了。
刚开始得知皇帝打了胜仗后,谢灵妙还有些担心他是否受伤,但太后一事还没有个头绪,她只能强忍着继续观察太后。
本以为这会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儿难以得出结论,谁曾想,因为皇帝举动而举棋不定,难以揣度的,不止是谢灵妙一人,太后同样心神不宁。
因为急着确定虚实,太后忽略了周围的一些情况,这给了谢灵妙机会,她派人从太后宫中侍从口里,得到了些消息,诸如谁谁出去了还没回来,太后又派谁出去了等等。
谢灵妙不需要得到多么准确的内容,她有眼睛可以观察,而且裴钰走之前,还安排了皇宫中的控鹤卫配合,通过调取资料和分析情报,谢灵妙熬了许久,察觉到了一个隐约的阴影尚未浮现。
太后正在派人打探皇帝近日的行踪轨迹以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被她派遣出来的宫人行动还算是隐秘,问话都小心翼翼的,好像不想让其他人得知,这是其的所作所为。
看来,太后并不想和皇帝撕破脸,闹得流言纷纷,但这中间肯定有别的原因。也许她是觉得皇帝性格转变奇怪,想要得知是否有人蛊惑,亦或者是皇帝之前都是在伪装。
谢灵妙简单的猜了猜,太后有顾忌是好事,毕竟拿出孝道的话,陛下很难招架。
想到得知皇帝去了城防军后,太后更是派人和永川伯联络,谢灵妙心思灵巧,想到恐怕是她见皇帝哪都不去,偏偏去了永川伯曾经待过的地方,有了某种联想,这才着急确认虚实。
永川伯,有问题。太后显然是知情者,这时候正急着打探情况。
虽然太后是陛下母后,但从他们母子俩互相打探的情况来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即使这样,贸然说其不是,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谁知道,皇帝与太后是否真的不和。
离间皇家骨肉亲情,这可是大罪过。
不过,谢灵妙既然选择了君主,自然不会因为心里有担忧顾虑而闭口不言,她此时已经拿定了主意。
种种情报整合,谢灵妙沉声道:“陛下,臣有要事要禀告,还请屏退无关诸人。”
来了,忠贞直谏是吧,不知道这次会说什么。
裴钰从善如流,和谢灵妙进了屋子商讨,此时屋中就他们两人。
谢灵妙从袖子里抽出纸张,上面写了些关键信息,然后说:“陛下,臣连夜查阅了近年的卷宗,挑选了与太后有关的看,摘录了一些消息呈给您。太后为人圆滑,在宫中时,就能很好处理各种事务,先皇曾不止一次称赞其能力杰出,心思敏捷。
在您来到城防军后,太后派人去找了永川伯,虽然露面的是个生面孔,而且绕了弯子,但臣已经确定此人的确是她的人,控鹤卫曾见到,解封后,匆匆从小门离开的那人神情焦灼,而永川伯面容惶恐,似乎很是不安。
您得胜的消息已经流传开,臣大胆推测,永川伯也许是有什么把柄和城防军有关,所以永川伯害怕被秋后算账,才会忐忑不安。而太后的宫人,应该是急着汇报情况。
臣命人跟踪,太后派心腹暗中递了信,控鹤卫截取后,里面写着,要和永川伯先划清界限,不要再多加走动,同时也要约束族人,不可惹是生非之类的话语。查看后,信件被原封不动的封好,然后投递出去,太后的娘家人接到消息后,已经紧闭大门不出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查出这些已经不错了,尤其是,裴钰可没有安排谢灵妙去截信,只是让她便宜行事,扔给她一些控鹤卫就不管了。
“卿竟然连太后所发信件都敢拦截,不怕消息走漏出去吗?”
裴钰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自然不清楚有没有打草惊蛇,还是这是太后故布疑阵。
谢灵妙低声回答:“陛下,臣派的是控鹤卫里的人,先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巧手换走了信,然后臣就守在附近,带着手套看完以后,就让人再原样封好,检查了诸如暗纹、香味等等,应该没有藏什么,这才安排重新把信换回去。从头到尾,宫人都没有察觉。”
擦肩而过,这样一听,是个偷盗的好苗子啊。
裴钰心想,这控鹤卫可真是人才济济,有擅长描摹笔迹的,有能偷鸡摸狗换东西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裴钰同样压低了声音:“卿做的很好,依照卿的判断,太后此举是否出自真心?”
毕竟商量着对付的人物是当朝太后,谢灵妙也怕走漏风声,传出去无疑对皇帝不利,所以她谨慎的小声回答:“太后应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也许她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出于谨慎,所以暂时和永川伯切割开了。
毕竟永川伯所作所为,往日也许难以察觉,可陛下都巡视到军中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徐鹤鸣想来也会向您汇报,这样一来,永川伯就很难再欺瞒君上了。”
“所言不错,永川伯的问题已经暴露无疑,朕正准备收集完证据就拿下他。可看来,太后嗅觉如此敏锐,应该是决定舍弃永川伯了。”
一个个都那么识时务,自己真的是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道向谁挥剑才好。
但既然如此,与其继续在此等待,不如回到皇宫,去颁布科举制度,看看能不能收获威望。他估计到那时候,场景和背景板们,应该能够满足判定要求。当然,系统并未给出详情,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第 37 章
回到皇宫后, 太后几乎是立刻就传召了裴钰。于是他先去拜见了太后,没想到在问安过后,沈锦溪示意了宫人退下, 然后笑着问道:“陛下这些时日操劳不少,看着都清减许多了。”
裴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上面还有婴儿肥, 他也不知道沈锦溪从哪看出来他瘦了的。
不过, 客套话打太极谁不会。
他面上配合的说:“儿臣虽然身在宫外, 但是心里一直在牵挂着母后,不知母后近日如何?”
细细打量着裴钰的神色, 太后拨弄了一下黄金甲套,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 只有书写留下的薄茧, 指甲套上嵌着红、绿两色宝石拼凑成的花卉图形,每个手指甲上的花朵都不一样,这样的雍容富贵唯有常年不需要亲自做工的贵人才能养出。
裴钰心中想着,也不知道把太后的首饰给换成金银, 能给自己的库存增加多少。作为一个玩家, 他真的认为自己道德高尚, 没有见到一个NPC, 就上去把对方头上闪闪发光的值钱物品统统薅走。
金线勾勒的绸缎衣服能抽出金丝吗?头上插的玉簪子,手腕上的翠玉手镯,脖子上套的绿松石蜜蜡项链······
真好看, 换成钱估计也会很好看, 裴钰眼神流连, 不过转念想到,这阵子抄家抄的不少, 金银财宝流水一般进账,安抚了他,况且自己身上穿的这套衣服也很贵。
佩戴的玉佩不仅是和田白玉玉籽料,上面雕刻的是金龙戏珠,栩栩如生。他的脖子上还带着纯金的长命锁,说实话,有点沉。因为年龄还小,所以很多装饰物并没有装扮。
哦,那没事了,我的这一身也不便宜。最重要的是,太后看起来珠光宝气的,但是她身上却没有跳出来奇物提示,都是些没有特殊属性加持的普通物品罢了,真正打动他,让他想要得到的,还是得带词条,不然都只是凡物,所以裴钰还能忍住。
小皇帝的眼神莫名灼热,太后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顺着回答:“尚好,劳烦皇帝挂念。听闻战事取胜,这是大喜事,陛下虽然年幼,但功勋卓著,显然非凡。”
她语气中的欣赏不似作伪,裴钰都有些惊讶,对方此时的平和。
“母后过誉了,儿臣能有此成就,还多赖于将领勇猛,士兵敢战,多方影响,这才有了这些胜利。”
这话是不出错的,闻言,太后眼中笑意更加明显,她轻轻说:“皇帝今年不过十岁,却如此谦虚,作为君主能够欣赏属下的优点,这是很好的品质。”
太后真的不像是装的,她好像确实高兴,想到谢灵妙的汇报和查到的东西,以及太后的词条,这个NPC的真实态度,他总要摸清楚才是。反正大不了玩脱了,就直接把太后送走。
有了外挂打底,裴钰看了一眼商城中的物品:【睡梦散,无色无味,服下后,将会于梦中死去,死因被探查到的将会是风寒入体】
捏着剩余的威望值,裴钰一边盯着系统商城界面的毒药瓶子,一边大胆的说:“母后,儿臣想要禀告一事,永川伯贪污军费,朕已经拿到证据了。”
突然的一段话,让太后愣住了,她还不习惯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但皇帝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及时回答:“皇儿,既然这样,本宫便也直言了。本宫已经令人通知做好分割,永川伯交给陛下随意处置。”
看来太后确实打算放弃永川伯,那他就不用再让徐鹤鸣继续畏首畏尾,暗中收集证据,只要通气完,今天就能把永川伯扔进监牢。
省了买毒药的威望值了,存款不多得省点花,毕竟太后是重要的政治盟友,如果站在他这里的话,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母后放心,我只诛首恶,不会扩大到沈氏家族其他人。”
太后这么配合,裴钰想了想也决定投桃报李,安抚一下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诛连其他人,不代表不抄家,永川伯的家当他还是要的,那里面有好多是贪污的军费,都是他的钱。
作出承诺后,太后虽然遗憾不是轻轻放过,但这件事终究没有牵涉到其他族人,而且皇帝态度恳切,解决方式还算能够接受。
“既然这样,皇帝可以加快进度了,永川伯一事处理完,朝堂上已经积累不少杂事没有处理呢。”
这个问题过了之后,气氛缓和不少,沈锦溪眼波流转,看着对面的小皇帝,她不打算和皇帝对着干,反正皇帝和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冲突,自己的富贵清闲日子还没过够,可不想自找麻烦。
明白立场后,裴钰也轻松了些,他此时也不吝惜吐露一下自己的想法。裴钰双手画圆,圈住一大片的虚空,然后神采飞扬的说:“母后放心,等朝廷的杂事处理完后,朕就要逐步发力,把那些入侵者都赶回老家。不仅如此,寇可来,朕亦可往*。
他们既然敢入侵我朝,劫掠朕的子民,破坏朕的领土。朕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同样将痛苦还给他们,总有一天,朕要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然后在草原王庭那里饮马立碑,用大可汗的头颅来祭奠一切!”
“陛下既然有着这样的志向,就一定能够实现。上苍宠爱着你,贤臣不断的涌现,本宫作为你的母后,能做的不多,在你还能被我的羽翼庇护时,愿意用本宫的威望为你背书。
这次的军功爵位制度听起来别有一番奇妙,既然是皇帝上台后颁布的,那就要想法子落实下来,不能让他人看笑话。
虽然经此一战,估计反对派数量会有所削减,但作为你的母后,本宫也有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太后和皇帝共同出面,这个事情定下来应该会更加稳妥。”
沈锦溪想到,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互惠互利,皇帝的尊重对她的地位是另一种保障,她要做的,不过是付出自己积累的政治信誉罢了。
虽然交谈不多,但是尚且幼龄,就能有着这种志向,陛下以后会是雄主,这种人是相当讨厌有人指手画脚的。
让人心动的是对方的承诺,裴钰觉得这样也不错,多个盟友能多条路子,办事也更方便了。更何况,他想要试探一下系统机制,如果对着太后说出自己的想法,算不算草创制度,能加威望呢。
“母后,朕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设立‘科举’制度,用考试成绩来录取人才,天下英才数不胜数,光靠恩荫能有多少为朕所用呢?现在的选拔制度,反倒是让中正官得到了读书人的追捧,这本该是属于朝廷的。”
沈锦溪眼神奇异,没想到皇帝的胃口这么大,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这项制度上,她提醒道:“皇帝,朝堂上拉帮结派的多,也许军功爵位制度只是涉及到了将士,反对派还没那么多。
但你若是搞出来‘科举’,就是实打实动了文臣的利益了,这个群体盘根错节,十分复杂。文臣之笔杀人不见血,未必弱于武官,他们掌握着知识的传播,如果士林对你的评价不好,难免会有人在外面抹黑你的形象,知道了这些,你是否有把握压制住反弹?”
她与皇帝是紧密结合的利益联盟,自然不希望皇帝因为飘了或者其他原因栽跟头,那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论裴钰有没有考虑到,她总得细细分析到,省的他因为思虑不周导致步子迈的太大,影响江山社稷。
裴钰领会了这番好意,但他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就有这种打算,只是先前时机不到,现在为了能够扔陨石,不得不这样做。
“母后说的,儿臣已经都想过了,现有的九品中正制选官是一定要改的,既然这样,不如早些推陈出新,以免脓疮渐渐生出,影响国朝。
况且也正好向天下世人显示出,朕渴求贤才的强烈心愿,也许会有大才就此入局也说不定。所以儿臣必须要改制,还会在此时改制,意志坚定,不容更改。”
见小皇帝执拗无比,自己这番解释都无法让他放弃,太后无奈摇头,不打算和他硬顶,大不了被朝臣驳回后,再徐徐图之。说到底,她想到那身紫光加身的异象,还是迟疑了,不能将皇帝视作孩童。
况且皇帝说的也不错,这番变故就算是传出去,也能够吸引人才投身国家:“也是,这样说的话,本宫明白了。只要皇帝能斟酌好轻重,确实有把握,那就去做吧,本宫总会站在陛下这边的。”
“多谢母后,有了您的支持,相信明日朝会应该万无一失了。”
小皇帝嘴巴甜,还不忘灌迷魂汤:“母后这样爱护儿臣,儿臣十分感动,以后能有什么成就,都离不开母后仁慈保佑,没有您哪里有现在的朕呢?有什么事,定然会向您请教,母后经验丰富,一定能很好的指导儿臣。”
嘿嘿,好听话先说出去,做不做得到,到时候再说,要是指导的符合心意,他自然愿意听从。要是不合心意,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听到。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裴钰面上还是乖巧的模样。
沈锦溪历经宫廷政治斗争,经历的刀光剑影多了,自然知道皇帝画的大饼看看就好,要真把客气当理所应当,皇帝这种政治人物,向来喜爱唯我独尊,怎么能忍受有人指手画脚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连她自己都讨厌有人不停的指挥。道理是相同的,人与人的感受自然也都类似。
孩童一样的身体不代表心智也像孩子一样,说话条理分明,思路清晰,这就已经显示出了头脑的成熟。
皇帝要是以前就有这样的思维,那他能伪装至今,只能说明其有城府。如果之前确实表里如一,仅仅是登基后才骤然转变,那就是天意如此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性,沈锦溪想想皇帝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和他的雄言壮志,都觉得自己今时今日的决定不错。
更何况他这话说出来,就是对自己的尊重,对于这位神秘色彩深重的皇帝,太后也不愿意得罪,因此母子两人看起来更加其乐融融了。
***
最上面统一了意见,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本来是怕太后察觉后要保住永川伯,所以才没有收拾他,现在这家伙成了弃子,裴钰也不装了,直接让柳云庭把这家伙带走调查。
进了控鹤卫这个特务组织,不怕他不招。
第二日朝会召开,积累了一肚子疑惑的臣子们鱼贯而入。
在太后的配合下,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也无波无澜的开始施行,就是在朝上说出这个消息时,裴钰有点失望的看到,下面那群大臣们见到太后和皇帝联袂而来,太后明显是过来撑腰的,不仅不随意发表言论,就算是开口都是:“皇儿所言不错,诸位大臣们可还有别的考虑?”
我们能有什么考虑,谁也不想在家里好好的,突然被如狼似虎的控鹤卫冲进来,破门而入把全家都送走吧。皇帝的杀性也太大了,上官广甚至连全尸都没能留下,一颗头都被扔到了大街上,这不就是皇帝指使的吗。
就算是有意见的,问题是,太后都支持了,还有谁能和皇帝硬刚,难道要去五台山把礼佛的太皇太后请出来?
也不是不行,就是五台山离得那么远,反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太皇太后不在,此时已经没人能够压制这母子俩了。
众位大臣心中腹诽不已,他们在下面有的嘴唇蠕动,有的眉毛抽搐,还有的悄悄扬起脖子去观察同僚的表情。
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实际上心里眼里转动的都是主意,只是碍于皇帝近日的抄家不断,他们害怕步入后尘,所以不敢出声罢了,因为这个皇帝可不像是先帝,他上任以来,都抄了多少人家了。
这些朝臣们,就等着有出头鸟沉不住气主动跳出来,可没有想到大家一个比一个能忍耐,都这样想。
底下人想什么,裴钰不打算管,反正没人唱反调就是好事。借着这个东风,裴钰也没有客气的想到了他早就惦记着的科举制度,没错,他这次打算遵守传统的政治艺术,专门示意何允彦出头集火。
因为他可以肯定,会有人出头反对,但皇帝的话要是被当场杠回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就跟赵高的指鹿为马一样,他也需要通过今日的事情,来去观察众人的政治立场,看看谁和他是一心的。
眼下为了快速积攒威望值,他需要不断的搞事情,目前最快的法子就是出台制度,更何况,裴钰已经觉得人手紧张了,迫切的想要多捞点人才。
至于何允彦,反正他是幸臣,虽然谁都知道他的胆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还不是皇帝的暗示,但有时候,政治游戏就需要这么个遮羞布,这样子不满意的人只会把原因归罪于何允彦,而不是他,他还是清清白白好圣君。
何允彦好好干,回头给你升官!
接受到眼色后,何允彦作为保皇党,皇帝眼前的大红人,立刻跳出来开口了:“官职素日里常常是代代相传,集中在世家贵族和勋贵群体中。况且如今我朝盛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度,由中正官定品,依据品级来安排官职。
但基本上只有那些豪族世家才能获得高品,寒门只能被定为低品,这样长此以往,朝廷上缺少新鲜活力。臣不才,苦思冥想,有了灵感,不如开‘科举’制度,就是组织学子集中考试,以考试成绩来录取士子。
诸位的族人后辈们从小就享受了最好的教育,沐浴在大儒的熏陶下,家中万卷藏书可以随意翻阅,知识储备丰富,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能力杰出。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共同参加考试,高下立见。而且那些贫家学子不仅难得看到藏书,还不能接受很好的培养,不知道要追赶多久,才能到诸位子孙后人的起点,有了这么大的优势,难道诸位大人不愿意让自家孩子们有个发挥的机会吗?”
你这个小人在说什么鬼话,谁会愿意让孩子本来好好地能继承官位,现在还得考试才能做官啊。
果然是小人,不可理喻。
说是定品,不过是互换政治资源,你给我的孩子定高品,我也给你的门生定高品,这样依靠品德做官,才是最好的方法。
何允彦是疯了吧,这么多人的子孙后辈都等着呢,他跳出来搞这什么科举。
顿时,就有按捺不住的臣子上奏:“启禀陛下,臣有本奏。何大人此言差矣,国朝素来看重人之品德,一个人如果品行不端,又怎么配进入朝堂?如果仅仅依靠考试来做官,谁敢保证应试者的品德呢?如今的定品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充分评判了人的品行,这才是合理的推荐方式。”
何允彦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他刚开始时也是被皇帝的奇思妙想震惊不已,可既然下定决心要当好忠犬,他就得想办法去给皇帝解决烦忧。
好在自己的靠山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等到陛下开始拉偏架的时候,他们自然知道该闭嘴了。
先吵吵吧,吵完火气散出去,总比憋着一股气,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使坏强。更何况,他还真觉得这番话挺有道理的啊。
最重要的是他又不需要考试,家里其他人也不用。刀子没有割到他身上,反而替陛下分忧,他的官职只会越来越大,所以他才不害怕这群人呢。
越卖力越能让陛下记得我的好,何允彦精神十足的开始反驳:“这位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为官一方就要造福万民,如果不通过考试检验能力,怎么知道能不能胜任官职呢?
有的人也许品德杰出,可授予博士之位,让他们在国子监教书就行,这样也能让学子们感染老师的良好品行,不是最恰当的吗?更何况,人的品行是会改变的,又不会始终如一。
就像是我曾经听说过的,御史大夫楚河镇因为家中父亲病重,就衣不解带的照顾,最终感动上苍,让父亲痊愈,紧接着,有着这样优秀的品格,这位就被定为高品,然后入朝为官。可他最后竟然敢去勾结外敌,想要献城。
现在已经被下狱了,明明刚开始谁不夸他纯孝,我记得当时给他定品的批语是:孝感动天。可这样一个人,如今哪里对君主有着该有的忠诚呢?这样的例子就在眼前,难道还不能说明,依靠品德选取官员,是多么不合适吗?”
何允彦的话不仅听起来不错,还举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顿时让一些没主意的人摇摆起来。
但还有些人深知,自家的后人如果真去考试,定然不能过关,所以他们还不肯放弃,这是关乎自家能否长盛不衰的大事,怎么能因为有理没理这种可笑的原因放弃争取呢。
“荒谬,楚河镇一事只是偶然,要你这么说,因为一个人品格的变化,难道就要否定老祖宗定下来的选人用人制度吗?祖宗所定怎能轻易改变,这是不尊敬先帝,不尊敬列祖列宗的冒犯举动!”
何允彦才思敏捷,知识丰富,他做幸臣只是觉得这样爬得更快,可不是脑子不灵光,立刻就跟着说:“这位大人着实可笑,要是祖宗家法不可变,那我魏国之君又何必在开国君主的继承恩荫外,另外开辟九品中正制度选官呢?
按照你的说法,不如继承祖制,废掉中正选官制度好了,也别定品了,大家就直接等着继承父辈的官职。
要知道,这些年来,有些世家豪族已经不复当年风光,他们在开朝时地位崇高,子孙都有高官显爵,现在靠定品,他们都做不了大官,要再去恩荫,干脆下一代就要退出朝堂了。你是打算要这些人都没有官可做吗?”
这话得罪的人可不少,顿时一些人的眼神不善了,他们本来就门庭衰微,自己当的官职也不大,要是定品,说不定还能捡漏些高品级看不上的官位,可要是继承,那真的是只能一代不如一代了。
针扎一样的目光刺过去,刚刚开口的那人如芒在背,感受着一众同僚不善的眼神,想到自己愚笨的儿子,到现在连学堂的内容都没记住,这要是送去考试,怎么赢过别人?
自己年龄又大了,眼见着没几年就要致仕还乡,家中少了自己这个顶梁柱,就要有人立刻接上官场上的空白,不然他在老家圈了数千亩田地,收受了许多的金银珠宝,这些财富没有权势护着,根本就留不住,只会成为地方眼中的待宰肥羊。
本来他已经打点过了,就等着让孩子直接接班,现在被人横插一杠子,要是退让了,自己家族的财富怎么保护,这是生死大事,就算是有些人不满意,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反正他的仕途已经到头了,升迁无望,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更何况,像他这样后人难以承担大任的也不少,这都是他能够争取的力量。
梗着脖子,郭怀见何允彦气焰嚣张,他就打算想法子再反驳,真正的理由不能说出口,拿祖宗家法都压不住他,该死的,这个奸臣不老老实实的跟着皇帝,在这都说些什么呢?
等等,姓何的往日虽然也招人恨,但他无缘无故的何必要出头,难道不知道这话说出口后,会得罪多少人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去做,除非他有不得不说的理由,况且,直到现在,太后和皇帝也都没有制止何允彦的大放厥词,也就是说,这是由上面默许的,只是由这个保皇党提出来。
如果对手仅仅是何允彦,他还能想办法,可要是换成皇帝,郭怀冷汗涔涔而下,手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此时何允彦那张刚才看起来还十分可恶的面孔,此时更显得阴险起来,仿佛在等着他陷入万劫不复。
自己还要继续吗?如果真是陛下的意思,固执己见只会惹得龙颜大怒,皇帝的脾气并不好,虽然年幼,但他动不动就是抄家灭族,这谁看了不害怕。
郭怀心里在剧烈的挣扎,他心中还有些许奢望,刚才是气昏头了,着急恐慌跳出来。可到底是不是这样也说不准,或许还可能是何允彦自作主张,为了讨好皇帝所为呢。
够了,就算是这样,只要陛下觉得有道理,他一样是处于不利位置,该怎么办?
对手暂时偃旗息鼓,何允彦虽然不清楚对方怎么回事,但他可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继续开口嘲讽:“郭大人这么急切,是不是家里子孙不肖,才能不足,涉及到痛处才会这么情绪激动。
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您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不断的阻拦这项公平公正的制度落实呢?想来只是因为门户私计,所以不得不为之。我说的对不对?要是不是这回事,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生的英俊潇洒,即使只是站在那里,就和对面苍老佝偻,满脸皱纹的郭怀形成鲜明对比,更何况,郭怀连番发问都被驳倒,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睁着浑浊的眼珠,郭怀抬眼去看皇帝,见小皇帝一脸兴味,那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蚂蚁,打量着他会怎么挣扎,才能带给自己趣味。这绝对不是支持和友善的表情,那么皇帝的心意就很明显。
他年龄不小,虽然过往在朝廷上混日子居多,可见多了人精,经历过那些事,此时心中的侥幸被粉碎,已然知道皇帝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不能和陛下作对,要不然自己的官职不等传给儿子,按照皇帝以前的习惯,今天能不能保住乌纱帽都不好说。
何允彦眉毛微微挑起,他见郭怀先是打了个冷战,额头更是淌出汗来,接下来更是观察起皇帝的神色,就明白,自己给不了他这么强的压迫感,在这里,唯有王朝的主人才会让人如此忌惮。
看来是反应过来了,还以为会继续执迷不悟和我斗下去呢,这就不吭声了,自己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乐子怎么看不成了?裴钰见下面吵着吵着突然没声音了,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臣还在看了他以后抖了起来。
奇怪的想到自己现在毫无威慑力的外表,裴钰有些不解:他有这么可怕吗?至于吓成这样子。
点开郭怀的面板看了一眼
【姓名:郭怀
年龄:68
政治69,武力40,军政50,文学69,智慧69,外貌60
品质:绿】
数据居然比他预计的要好一点,虽然还是绿卡,但已经非常接近蓝卡了,就是年龄这么大,看起来也是干不了多久的样子。
那算了,看着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这时候应该也是反应过来,这是谁的主意了,裴钰见他怂了,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坚持头铁到底,这就放弃了。
郭怀仍然忐忑不安的等待皇帝的裁决,已经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吭声。
刺头突然不跳了,剩下的傻子不多,纷纷咂摸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将几人的神态变化收入眼中,心中都有了答案。
姓何的这么嚣张,不就是背后有人吗,他们都不想被皇帝记恨。
更何况,何允彦这么一说,谁再不愿意,不就是明晃晃的表示自家孩子不如他人,没信心考过才会激烈不赞成,这样的名声谁都不愿意背上。
反正说是考试,考试难道就没有空子可以钻了?自家后辈到时候拿着文章名义上去请教,实际上是让改卷人记住笔迹,这还怕不成?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和弱点,到时候再去套取卷子内容和进行贿赂改分,不就行了,办法总会有的,此时何必要继续坚持。
最重要的是,皇帝这招来的突然,把他们都给弄懵了,还没有来得及和自家派系的领头羊商议,到底该拿出什么态度来,私自做主,谁知道派系那里是如何考虑的。
再有就是,皇帝刚刚大胜,还杀了一位王子,这让大家都有些忌惮他的举动。
想法纷纷,众位大臣一时默然。
倒是有孩子文采杰出,完全不害怕,还很期待考试的臣子回答:“陛下,何大人所说的办法,臣以为很好。以成绩来取人,这样不仅能够搜罗民间遗珠,还能让寒门有着重新报国的机会,这是大好事啊。”
有的臣属自忖自家学生水平学问不差,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比到处求人,然后想方设法谋取高位定品容易多了。
自然紧接着站出来摇旗呐喊:“臣也是这样考虑,品行不代表全部,现在和以前的情况又是不同的,不能盲目照搬之前的策略,适时的变化才能更好的发展。”
“臣觉得,通过科举,能够让天下读书人都有投效国家的机会,这是利国利民之举,应该尽快推行。”
“没错,设立此制度,今日定然能够名留青史,想来,以后读书人的才能就有了发挥的地方。”
······
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有不少人赞同,也有不少人反对,但这些抱怨和不情愿显然被淹没了。裴钰就当没听见,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看到熟悉的红点后,他心头一定,看来这次的场景就落在朝会上了,之前和太后的单人交谈显然不行。
【提示:草创重要国策‘科举制度’,造成国家发展方向变化,学问家诞生概率提升,文化发展速度增加,寒门拥护度提升,威望+200。
计算现有威望值:1130。】
好了,不枉费他一番苦心筹谋,终于凑够了1000威望值,马上就买陨石。
陨石是什么形式呢,裴钰仔细看了眼介绍:
【天降陨石根据需求可以以巨型陨石从天下落,可制定落地地点,巨型陨石重量从10吨到150吨之间自由选择。也可以以陨石雨形式落下,地点可指定,陨石雨为150吨巨型陨石分解为无数略小于房屋的小陨石。】
好了,到时候还是陨石雨,用巨型陨石,他还怎么出门,直接堵住皇城门口了。
就是这小陨石怎么清理,算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介绍里面的陨石雨打开看,其实一个也就是5*5的规格,厚度从一米起步,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敌手啊,哈哈哈,无敌了。裴钰火速点击购买,心满意足的欣赏着系统界面。
正好趁着开会,先把杂事处理完,之后裴钰也不打算回皇宫了,他这几天准备先呆在城墙附近,因为己方兵力本来就不多,又受伤不少,对面人多势众,他怕离得远了,掌握不好时机和地点空投陨石。
裴钰这时候开口:“诸位,科举若是定下,要以何家学说为主,这点难道不值得深思吗?若能被选中为官学,试想天下想要来魏国做官,都要学习这些,这会对学派造成多大的影响和冲击,成为天下显学,揽天下英才,这是何等煊赫的声势,难道诸位就不想自家的学说列于其中吗?更何况这等机会要是把握不住,学派怕是就要从此衰落了。”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一片轩然大波,许多人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如今皇帝点到,顿时顾不得之前的小算盘了,无比紧张学派的份额会如何分配。
抛下新的鱼饵,成功吊起一片心思,裴钰手腕娴熟的转移了众人注意力,这种情况下,不少人没有心思坚持反对,都着急要去商量,这件事就这么通过了。
这些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外界的太后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望了望皇帝,真不知道这些主意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就已经很让她吃惊,尤其是知道没人给皇帝参谋,这些都是出自皇帝自己的考虑后。
而新制度的建立,除非是开国帝王,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势可以推行。要么就是推行政策的皇家有着足够的威望,不然事情没那么容易办好。虽然已经提前商议过,但她以为不会这么容易的。
可没想到,这样显然会给朝臣割肉的政策,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同意通过,这已经显示了皇帝的威望增加,不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她本来想着自己还要帮腔才行,看来是用不着了。
最难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接下来对将领们论功行赏也没有多少人提出异议,一个个官爵再次宣读,算是把先斩后奏办完的程序补上。
柳云庭的任命也算过了明路,先是暂代,等到处理完三家叛乱后续事宜,就扶他上位。
常静安能够射死耶律承启,也是立下了大功,这也要赏赐。金银都是常见的,除此之外,裴钰特意拔擢对方,从小队长升级,禁军内部分十二卫,千牛卫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卫,裴钰就让常静安做了千牛备身。
而后把徐鹤鸣头上的暂代一职去掉,让她正式掌管城防军,又在朝上提出要招兵,逐步淘换现有兵员。徐鹤鸣手里查了大半的进度,正好人犯进了诏狱,她和柳云庭早点把事情做完,也算是结束了。
至于谢灵妙则被裴钰委以重任,她功劳不显,为了找理由给其升官,必须得多安排事情,做出成绩后,他也有理由提拔。恰好眼下杂事众多,之前是私下里安排,虽然近臣们知道自己的重视,还是要在大朝会上再说一遍,让他们知道,谢灵妙背后有靠山撑腰,她干活才会方便。
调查取证处理三家叛乱的后续卷宗问题,都交给谢灵妙。为了方便,裴钰特意和柳云庭打了个招呼,让她们俩搞好配合。
一些人想到这是曾经是鲁王之妻,心中不解,不知道皇帝怎么考虑的,他搞死了鲁王,居然还敢任用谢灵妙?不怕她怀念自己的丈夫,心中不满意记恨吗?
有的消息灵通,知道谢灵妙和鲁王的夫妻关系极差,只是勉强过日子,此时倒也不吃惊,还有的早就见到皇帝的倚重了,也叹服于谢灵妙的才华,想到那传开的八胜八败,言辞朴实,数据翔实,知道这是有才能的,就没有吭声。
无论如何,连科举制度都通过了,又何必因为这种人事安排去和皇帝过不去。
反正谢灵妙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很快大家就都能看到了。因此,这项任命也很顺利。
倒是谢灵妙坦然自若,恭谨回答:“是,臣遵旨,定然不负陛下期待。”
点兵点将,手下人不少,去掉派去抓人审讯的,还有调查的,好了,决定了,让常静安去处理鲁王封地一事,她是禁军,身份在这,而且武力高强,总得避免选个脆皮过去,谁知道鲁王封地上的人手会不会束手就擒,他总得放着别狗急跳墙,弄伤了自己心爱高级卡。
先把科举的风声传出去,知道的人多了,才好方便正式开始,不然怎么让外地的读书人主动跳到他的碗里呢?更何况,现在手下已经没有人有空主持这件重要的事情了,交给数值不高,没有验证过的人选,裴钰也不放心,别给办砸了。
鲁王封地上的财产不少,自己有了陨石在手,为了利益最大化,毕竟一个王子是一个价位,等到耶律若望和耶律齐齐齐聚城外,直接把他们俩都给送走,也算对得起他辛苦积攒的威望了。
第 38 章
柳云庭正在翻阅供词, 自从楚河镇、李晓、赵文三人被压入诏狱后,在重刑下吐露了很多事情,他们的骨头确实没有自己想象中来的硬气。
在得到李晓家中祖传的异石和赵文藏起来的金银后, 楚河镇本着死也要拖人下水,不能只有自己倒霉的心态, 交代了马永超、赵怀真等人口出怨言, 似乎不满意裴钰的统治。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消息, 柳云庭几乎立刻就来了精神, 今上登基后,控鹤卫一扫昔日的悄无声息, 毫无存在感, 恶名在一次次的抄家中变得越发叫人恐惧。
柳云庭自然不会感到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倒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手指敲打着‘马永超’、‘赵怀真’的名字,他已经决定要深挖这些人,看看能不能启出新的线索来,想到楚河镇嘶哑着嗓音, 满是怨毒的举报声音, 他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新的功劳落袋的声响。
圈住这两个人名, 柳云庭叫来心腹细细叮嘱:“派人跟着这些人, 看看他们是否有动静,先不要惊动其人,等到调查完以后, 我会亲自向陛下禀告。毕竟也是朝廷大员, 没有陛下的嘱咐, 无缘无故破门还是略有不妥。等到证据线索到手,就由不得他们了。”
心腹心照不宣的露出个笑容:“是, 属下明白。等到进了咱们的地盘,那就是任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想那楚河镇何等嚣张,可在您的手下,如今为了活命,不也交代了许多?”
柳云庭合上楚河镇的供词,摇了摇头:“控鹤卫为皇家鹰犬,大臣们畏惧的并不是我的这身衣服,而是陛下的权势才是。
牢记这一点,我们今日能够风光无限,说抄家就抄家,说灭门就灭门,都是因为这是天子许可。如果没有陛下允许,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没有人会喜爱臣子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而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帝王的宠爱信重,朝臣们和我们天然对立,互相撕咬。
离开了皇上,我们什么也不是,若是失去帝王宠爱,那就是走向取死之道了。记住这一点,以后不要再这样口出妄言,还是要认清我们立身之本才是正道。”
心腹本想拍个马屁,吹捧柳云庭权势煊赫一番,没想到他本人却丝毫没有为今日的大权在握而沾沾自喜,反倒是清醒异常。他心中暗暗赞叹。
看看这觉悟,别管控鹤卫里面还有没有皇帝的其他眼线,被谁听到了,都得赞叹一句,柳云庭滴水不漏,时刻牢记根本。若是真被皇上听说,恐怕只会更喜爱柳大人才是。
不被富贵权势迷花眼睛,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他,还力主要大加提拔任用,自己还是得多学习这番心思。
面上却极为恍然大悟,诚惶诚恐的回答:“是。”
***
赵怀真本来无意和皇帝对抗,但皇帝才登基多久,就战事胜利,现在更是急不可待的开始推行新法,难道是要变法吗?
锐气逼人的年轻人不知道轻重,国朝大事牵涉方方面面,怎么能轻易改弦易张呢。皇帝戾气太重,这都抄家多少户了,看得人心惊胆战的。本来没有胜利之前,城中就已经暗潮涌动,想要推翻他下台,另外扶持一个听话配合的皇帝。
赵怀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也对造反没兴趣,作为墙头草,哪里有赢面,他站哪里。
就是皇帝的作为太激进了,眼下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动作都需要钱财支持,而且现在哪里有那么多官位让他安插给科举取得的人才?
这样考量着,只能是想法子从现有的臣子中进行清洗了,虽然鲁王倒了、三个家族因为造反也倒了,但他们派系的官员有些并没有下狱,不知道皇帝打算淘换多少人,现有的空缺够不够,若是还不行,那该怎么办?
这些想法让他十分不安,便要想办法限制一下,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参加马永超主持的密谋,他们之间的私下聚会,在皇上登基前就开始了,这要是抖搂出来,可不会有好下场,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别的他不敢做,太后如今看来也倒向了皇帝,为今之计,只有请太皇太后了,这也是为了祖宗社稷啊。
***
朝会结束后,特意等到傍晚时,一些有着其他想法的大臣们根据情况聚集起来,赵怀真官位小,不起眼,他略作乔装后,换了身低调的衣服,七拐八拐的去了某位大臣另行购置的宅院。
这座宅子是挂在其他人名下的,前面开了一间茶水铺子作为伪装,有了这层外皮,就算是被人看到,也可以说是来喝茶的,不然没有个名目,他们总是出现,无疑是很可疑的。
宅子的后院时常作为他们聚会之所,赵怀真穿过前面热闹的茶铺,经过一片花园走进了后面的屋子,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因此他很放心。
他没有看到的是,有几名乔装打扮的控鹤卫正远远的跟在后面。他们互相默契的看了看对方,然后分开进行跟踪。
到了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其他人,赵怀真熟捻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眼睛一扫,顿时心中有数,原本这屋子里人不少,在先皇去世,小皇帝登基后,更是人数越来越多,时常热闹的很,看起来就是人多势众的样子。
里面密谋的东西让人心惊胆战,赵怀着就听有人情绪上来,说漏了嘴巴,嚷嚷着要扶持新帝,这话他听了不敢作声,事后被问起来就装傻,好在那人见他胆小,料他不敢开口告状,也就不再追究。
经过皇帝的不断折腾,谁能想到,皇帝这么厉害,下手又不符合年龄的狠辣,今时今刻,虽然在上朝的时候,他们没有出声,这不代表心里没有其他想法。
经过皇帝不断的抄家,这里的人明显变少了,估计是被吓走了,害怕皇帝发现后算账。
气氛也沉默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高谈阔论,意气风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等到最后到了往常聚会人齐的时间,也能看出来,大约一小半的人没来。
主持聚会的马永超清了清嗓子,他有些失望的看着座下稀疏的身影,其实他现在也有些忐忑,但是长孙坚是他的恩人,不仅为他提供衣食,还帮助他照顾家人,正是长孙坚的扶持,他才能在家道中落的情况下继续读书,还最终能够被定个不错的品级。
长孙坚帮他运作了官位,这样的大恩,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所以他自己的意愿没有用处,恩人有着其他想法,但是又不愿意出面,毕竟接触的人多了,暴露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见到恩人一脸为难的样子,马永超就自告奋勇的要成为长孙坚的代理人,他负责主持会议,操办有关的一切,但实际上的幕后控制人是长孙坚,活动资金也是由他另外找人出资。
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长孙坚潜伏在后方阴影中,他延伸出来其他人成为黑手套,每个人负责的部分都不一样,这些要么是他的心腹,要么是他的族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的施恩对象,有着这样多可用的人手,他却还是得继续吸纳新人,不然自己这方的力量如此薄弱,怎么去谋反。
长孙坚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为什么这个本该以为最好对付的小皇帝却是最棘手的存在,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扎的他难以下手。
他本来还暗中窃喜小皇帝不知道事情轻重,毛毛躁躁的上来就抄家,惹得民怨沸腾,朝廷物议纷纷,没想到他很快就把鲁王挫骨扬灰。
长孙坚失去了鲁王,一些事就不太好办了,因为以前都是打着鲁王的旗号行事。不过,他也算是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作为鲁王心腹,鲁王的一些政治遗产现在不适合交给裴君旭,本来就要风吹雨打去,七零八碎不成气候,长孙坚趁虚而入,组织聚拢起了人手。
吸纳鲁王残党和那三个世家残存势力后,在小皇帝的推波助澜下,他的势力不断膨胀。魏国不灭对他也有好处,他在此扎根多年,谋反的准备做了这么久,怎么会愿意被草原人摘了桃子。
如今他收拢的人手不少是因为志向相同才愿意听命,也是他许诺了不少才换来的盟友。就算皇帝再怎么凶恶,此时放弃,先不说忍不忍得住数年心血毁于一旦,这些人已经把他给架起来了,他若停手,其他人会放过他,而不是把他卖给皇帝换来封赏吗?
知道小皇帝胜利后,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长孙坚站在暗道中,悄悄透过事先留好的缝隙往外看,他本已经有预期,人不会有多少,却没想到,来的比他预计的还要少。
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他是难以居于人下的性子,一步步爬到现在,不知道卑躬屈膝了多少次才换来如今一切,因为心中有着坚持,想要谋夺最高的那把椅子,所以才这么大年龄还坚持要造反。
可没预料到,人不胜天,天啊,既然有了我长孙坚,赋予我不愿意屈居卑下的性子,又为何有了裴钰,还让他小小年龄就能大权在握,如此意气风发。
那是他做梦都没敢想的快乐,自己就算是上位,还得分给盟友利益,不得不暂时受制于人。可皇帝现在都已经基本上独揽大权了,连太后都站在他背后为他背书,而不是想着去分权,这简直在不断的刺激长孙坚,让他又是恨,又是嫉妒。
但放弃又不是他的风格,大不了继续等,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说不定皇帝哪一天跟他父亲一样突然也病死了呢。
更何况,皇帝的接连改革,动作太大,早就激发大量的不满了。没事,他还有机会,长孙坚安慰自己,一味的暴政不可取,就算是暂时吓住了人,也会在众人心中积攒起仇恨的种子。
当大臣们都对皇帝不满意的时候,这个帝王还能位置安稳吗?想来也知道不可能,那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别扭的心理外人不得而知,在外,长孙坚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就十分可靠。
长孙坚在聚会前,已经和马永超吩咐过了,连他都心中不安,估计这群乌合之众心理的畏惧也不会少,不如去引进新的变数,太皇太后辈分够高,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太皇太后能够夺回权利,从她手里去抢夺,总会容易许多,最起码这个辈分极高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杰出的智慧,甚至还有些偏心偏信,比小皇帝好糊弄多了,今日一见,让长孙坚心中不安。
皇帝如此雄心壮志,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情,他居然有魄力改动祖制,还一起对军中和文官取录下手。
他本以为这个长于深宫的幼童会是个软柿子,可见到他今天连消带打,还知道让何允彦承担骂名,这手段可不像个不知事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有希望就要去尝试。
马永超过了一遍说词,这才开口:“诸位,陛下行事欠妥,在往武官身上割肉完以后,竟然还不满足,将刀子砍到了我们文臣身上。虽然在朝堂上没怎么开口,但大家应该都清楚,现在已经这样了,以后我们还要吐出去更多的利益。不从我们身上撕咬,皇帝怎么喂饱他新养的忠犬?”
这话说的简单又在理,赵怀真简直不能再同意,要不是有这种顾虑,他怎么会继续参加集会。
下面冻结一般的氛围终于缓缓改变,开始有人出声支持:“马大人说的对,皇上年纪小想法可不小,祖宗家法说改就改,大臣说下狱就下狱,他专横蛮断,丝毫不给我们体面。我见楚河镇那几家竟然青天白日,就被控鹤卫踹门而入,凶神恶煞的套上枷锁,把朝廷命官给锁拿下狱。
这样可怕的事情,居然不需要朝臣们共同决断,全让控鹤卫这条好狗干了。更甚至于,我听说连永川伯都下狱了,这可是皇亲国戚,连太后的情分都不顾,陛下如此刻薄寡恩,怎么不让咱们心里害怕?
更何况,鲁王的前车之鉴可还在眼前摆着,鲁王还是陛下的亲叔叔呢,孤儿寡母闭门不出提心吊胆,家人被逼迫成这样,鲁王本身也死不瞑目。”
连自己的亲戚都毫不手软,就算是有做错的地方,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这么冷血,自然让人唇亡齿寒,况且对待臣子没有体谅,将大臣如此狼狈下狱,这才是更让人感同身受的感到畏惧。
谁不担心皇帝的屠刀落到自家头上,他们总得想办法找个人去稍微限制。
“就算是不能回到先皇在世时的尊重,也该避免继续如此了,屠杀大臣如杀鸡一样,我们辛苦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身家性命都寄托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吗?君对臣这样狠辣,臣子何必继续忠诚侍奉君王呢?”
马永超及时把话题拉回来:“没错,不如去请太皇太后回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五台山上礼佛,想来还不知道宫中变故。原本是道路不畅,难以内外沟通。现在耶律承启死了,如今外敌已退去,反正洛京附近也没有听说有新的敌人了,不如派人去趟五台山,至少我等还有个指望。”
听到不是和皇帝正面对抗,而是搬救兵找靠山,众人心思活络开来:“这主意不错,虽然皇城之危已经解除,但太皇太后也不知道在五台山有没有遭遇乱兵劫匪,她安全不安全谁敢说清楚,我们不过是忠心体国,担忧她老人家安危,这才派出使者。”
长孙坚站在暗道里满意的点点头,瞧瞧这漂亮话,明明是害怕皇帝继续对他们下毒手,将家产抄没。结果转头就变成担心太皇太后了,这是个人才。
有了这层遮羞布,众人也渐渐放开,纷纷赞成这个想法。太皇太后宠爱鲁王,知道鲁王身死,岂会善罢甘休,等到时候再有人拱火,皇帝还能这么稳坐钓鱼台吗?
就连杀死鲁王都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因为先皇把鲁王咬死了,如此曲折。
太皇太后是皇帝的亲奶奶,皇帝出于孝道,也难以匹敌。这样的大山,正适合镇压这无所顾忌,要把天都给捅破的小皇帝,叫他好好反思。
出于这种考虑,就有人立刻准备派出报信的人马朝着五台山去。
这群人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记录在册,而跟着马永超和赵怀真的,更是在一处容易躲藏的假山里碰见了。
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控鹤卫更是在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人员的座位和衣饰表情。等到看到聚会结束后,跟踪者们熟练的化整为零,轻松了混出去,派出一个人复命,其他人继续跟着。
第 39 章
永川伯是皇室宗亲, 本来他和太后的关系是其最大的保命符,谁知道太后见势不妙就放弃了这块烂泥。
失去了顾忌,他又被皇帝厌恶, 扔进诏狱后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交给他的事情是最紧要的,因此, 柳云庭外面罩着那身仙鹤服, 白衣翩翩, 纤尘不染, 看起来温润清俊,就这样走进牢笼, 干净的格格不入。
永川伯被粗长的铁链吊在木头架子上, 墙上挂满了刑具, 暗沉的血渍擦都擦不干净, 还有一些碎肉块挂在上面,看起来就很可怕,一股股难闻的皮肉烧焦味道不断传来,耳边时不时还会响起阵阵惨叫。
“啊啊啊啊!杀了我, 别, 我什么都说!”
隔壁牢笼的动静把永川伯吓得不轻, 他浑身都在哆嗦, 要不是被绑起来了,绝对要瘫软在地,起都起不来。
即使这样, 看着面前燃烧的火盆, 还有放在一边的烙铁, 永川伯感觉腿肚子都在抽筋,他心里恐惧的幻想着接下来的严刑拷打, 汗出如浆,心脏急速跳动,眼前阵阵眩晕。
柳云庭抬头一看他一副快要魂飞天外的样子十分不解,转头去问旁边的人:“我记得还没有开始对他用刑吧?怎么好像已经被拷打过了?”
本来正默默点火的看守都忍不住笑了:“回大人的话,谁也没动他,人犯是刚提回来不久的。就是他自己吓自己,然后裤子都湿了。”
果然,火光照耀下,裤腿处有湿漉漉的痕迹。
柳云庭本来以为会面对个硬骨头,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才能把情报拷问出来,谁知道这个软脚虾是个能被吓尿的货色,这就让人有点提不起兴趣了。
抬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细长银针,柳云庭笑道:“伯爷,太后娘娘已经放弃您了,不然你我也不会在这里碰见,您自己应该也清楚。这里是诏狱,控鹤卫的名声,您也是知道的。
瞧您吊在这里这么久,怪我们招待不周了。我给您讲个故事,肉要想好吃,我知道个土法子,就是在上面用针深深的扎出来洞,然后把血水控干净。
有时候为了好滋味,一块手指那么大的肉上,能扎上二三十个洞呢,肉下面的骨头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我呢,手艺不佳,这好久都没有练习过针法了,您也别见怪。
咱们时间长着呢,诺,这屋子里这么多的小玩意,可以一一试过来。先为您松松筋骨,然后让您试试我们这特色的铁梳子,对,就是那个能把人皮梳下来的铁梳子。您别怕啊,我这就为您扎两针醒醒神。”
手臂被紧紧捆住的永川伯惊恐的看着柳云庭,他不想知道对方拿着银针准备把他的哪根手指扎几十个窟窿,他平时养尊处优,哪里能受得了刑罚,他惨叫一声:“别动手,你想问什么,我招,我招!”
柳云庭遗憾的在火焰上烤着银针,银针尖端很快就变色,他轻轻晃动手腕:“伯爷,想好了?那您的账本都在哪里放着呢,您的府上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早晚都能找到。
不外乎就是机关暗格地道密室夹层之类的,这些对于控鹤卫来说,都不知道抄了多少次了。你们不懂我们的工作,也许觉得已经藏得够好了,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那张美人面此时在永川伯眼中简直就是一条美人蛇,他哆嗦着说:“你把针放下,我说,是蓝色封皮的本子,一共三本,我放在书房桌子暗格里了。”
听到这个消息,柳云庭眉头一挑:“您已经是瓮中之鳖,我也不说别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总归是好的,像您这种贵人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梳打,稍微碰一碰,皮子都不能完整剥下来了呢,所以确定还有别的要交代没?”
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威胁我,可永川伯确实不愿意受刑,他见柳云庭就像是捕猎的蛇一样盯紧了自己,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痛苦的扭了扭头,不敢和他的双眼对视。
永川伯小声说:“还有,我卧房下面有一间密室,把桌子上的花瓶顺着扭动三圈就能打开盖板了,我在里面藏了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从军中库房内拿出来的军械装备。”
反复询问后,永川伯苦苦哀求:“没有了,我就这些,剩下的早就花了,买了珍玩器物,还有那些大家书画,这些都很费钱的,东西都堆在我屋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一副名家作品就几百上千两银子,我买过的最贵的一副据说是六百年前的仙人笔墨,记载了难以捉摸的奥秘。
我见卖画的确实不一样,她是从云上走下来的,说是要不是我有某种特殊的缘分,不会把东西交给我,我见她说的肯定,就花了五万两银子和三千两黄金购置。这幅画我就挂在床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是什么奥秘。”
自嘲一笑:“总不能这特殊机缘应在我进了诏狱吧。”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跟仙人挂钩,往往都贵的离谱,更何况,听描述,这卖画的是不是人类都难说,也许永川伯遇到的只是某种幻化为人类的精怪妖魔,他是上当受骗了也不一定。但听到这描述,也不能排除真有点东西,柳云庭将此事牢记于心。
见暂时问不出别的,便安排人手去搜索永川伯的宅邸,柳云庭想到昔日皇帝的交代了,似乎对所谓的修行者之物很有兴趣,还特意叮嘱过他,要细细拷问那些世家大族们,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类似物品。
既然陛下喜爱,柳云庭自然万般重视,他亲自带队前去抄家。
等到了永川伯宅邸,他交代的账本和财宝都已经被尽数起出来,对方也没有撒谎。
至于那所谓的仙人笔迹,站在屋内仔细端详着,柳云庭本来就擅长描摹,他平日里接触的各种大家书法也不少,走近细细观察许久,能感受到一股很淡的威压,不是很重,笔锋锐利,看久了就仿佛隐隐有长剑刺来。一种危机感突然萌生,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闭上眼睛不再直视,那股危险的预感就消失了。确实有点东西,怪不得永川伯花了那么多钱也要买下。
小心摘下这幅笔迹,柳云庭打算先询问黎羽,若是不是某种诅咒所伪装的,到时候就献给皇帝,如果真的有所谓的仙缘的话,那也应该应在人间天子身上。
因为永川伯是皇亲国戚,宅子离宫城很近,车马拉着东西运回了控鹤卫所在,柳云庭刚坐下,这时候,属下前来禀告。
翻看着属下呈上的案卷,里面清楚记载了马永超等人所言,有人聚会阴谋对陛下不利,他来不及换衣服,听完始末后,就第一时间向皇帝禀告了这个密谋。
想到提到的那个口出怨言的,裴钰又询问:“是谁胆子这么大,心怀怨怼?”
“回禀陛下,是苏玉竹。”
敌意这样深重,翻了翻记忆,哦,好像是鲁王一派的人,好吧,他支持的主君骨灰都被扬了,心中有怨恨可以理解,不过裴钰又不打算原谅。
前面反对分子刚刚聚在一起商讨,后脚商议内容包括画好的每个人的神态座次都被摆在了裴钰案头。
他新奇的拿起那张画纸打量,笔墨不多,但下面标明了诸人的身份,后面的墙壁上特意空出一道缝隙,里面画了一双眼睛,然后在旁边用小字写着:‘长孙坚’。
裴钰差点没笑出声,他指了指画说:“长孙坚怎么就剩眼睛了?”
柳云庭特意将报信人也带来了,就是怕皇帝问什么细节,他没有亲自跟去,可能会答不清楚。
“回,回陛下,因为马永超私下去找了长孙坚汇报情况,我们的人跟着顺藤摸瓜就发现了这个叛逆。长孙坚是藏在暗道里,因为前面的墙壁上面绘制的有浮雕,是春日出游图,他站的角度正好是人物的眼睛部位,为了方便您看,墙上的画就没有描摹出来,所以,长孙坚就露出来这么多。”
因为级别原因,还没有面圣过的控鹤卫有些紧张,刚开始磕巴了一下,才慢慢流畅起来。
裴钰顺便看了一眼数据:
【姓名:慕容南
年龄:28
政治60,武力70,军政60,文学65,智慧70,外貌65
品质:绿
特殊词条:速写】
卡牌是绿色阶级,这很正常,数据非常均衡,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这个速写是素描一样的吗?
“这幅画是谁画的?”
紧张的手指轻轻晃动,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满眼鼓励,眼神含笑,慕容南深吸一口气说:“臣名为‘慕容南’,此画正是臣所绘。”
她不是傻子,控鹤卫人那么多,有一技之长的多了,她能有今日机会,就要尽力展现优势,来让皇帝记住自己,更何况,柳云庭不爱打压新人,陛下看起来又是有兴趣的样子。
柳大人当时也是这样,本来是陪着指挥使来的,却被陛下一眼看中,接下来恩宠加身,一路扶摇直上,这已经在控鹤卫里传开了,她也想做第二个柳云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鼓足勇气说:“臣善于观察细节,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住,然后用笔描绘下来,着墨虽然不多,但神韵能够抓住。”
裴钰看了看画上的赵怀真,回忆起在朝堂上见到这个臣子时,看过的长相,确实挺像的,赵怀真脸上纹路比较深,看起来就是笑多了的留下的,还有他脸型比较瘦,看起来人也挺高的,就是习惯性佝偻脊背,这点也画出来了。
几个比较明显的记忆点都描绘了出来,能够让人在看到真人的时候,瞬间想到画像,算是很写实了。
这个能力很有用啊,裴钰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不错,这画很逼真。卿既然在场,可曾听到他们密谋的内容,除了要去请太皇太后外,打算什么时候造反,联络了哪位将军?
还是说没预备兵谏,而是打算在哪里埋块石头,上面刻着‘幼帝当朝,国之不详’,对,就这种类似的预言。或者找个狐狸精让它口吐人言,说什么‘裴氏当灭,某某氏当兴’。”
这些都是历朝历代为了造反玩腻的招数了,从元朝时流行的童谣,也就是在河道里埋下提前准备好的石像,刻上所谓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是一种谶纬。而狐狸精那个就更典型了,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用的招数,说是狐狸在叫‘大楚兴陈胜王’,所以应该尊陈胜为王。*
但是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反正人们就信这套,裴钰自然以为马永超等人密谋,也许会用这些方法。
柳云庭和慕容南心中怔忪,为什么陛下看起来这么熟练的样子,光套路都能说出好几种来,他从哪学到的?
见下面两张脸脸色不对,裴钰这次来兴趣了,“朕觉得这几招也有点老了,看你们的样子,显然猜的都不对。来点新意,是不是勾结了大妖怪,准备杀入皇宫?”
也对,刚才猜的套路,都是普通历史模式下的,放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可能略有过时,裴钰就结合了一下时代背景,做出了更加大胆的猜测。
柳云庭看皇帝越猜越离谱,他哭笑不得的说:“陛下多虑了,凡世有王朝气运笼罩,除非到了国朝覆灭的边缘,气运低迷,否则大妖怪怎么能突入宫城,任意杀戮贵人呢?
我朝如今打败了草原,更是杀了一名王子,本身又底蕴深厚,国力强盛,远远不到气运低沉的时刻,反倒应该是妖魔要往外逃窜才对。”
裴钰再次打量柳云庭,他的面板上没跳出来什么玄学类技能,干脆发问:“卿这些是从哪知道的呢?”
柳云庭款款下拜以示意尊重,声音清脆如玉石碰撞:“陛下,臣自从加入控鹤卫后,便开始钻研其中的卷宗,其中涉及妖魔精怪伤人杀人的并不多,但看多了案发描述后,臣也逐渐摸索出来了这些小小心得。
前朝灭亡前,末帝在位时,当时的洛京内,时有精怪食人,就连朝廷上的官员们,都会在一夜过后,发现头颅不翼而飞,事后追索,发现是魔怪所为。亲王地位尊贵,却能被大妖杀死,大妖还能从容离开等等,这些都是记载在册的事迹。
反观魏国建立后,在开朝时,明明都是凡人士兵,却能以军阵射杀妖魔。精怪意图杀死主帅时,被当场反噬而死。贵人们出城踏青游玩,遇到的小妖魔不仅不敢下手,还跑的飞快。臣以为,气运潮涨潮落,在开国时,为最炽热的时候,所以在本朝以来,精怪们一下子销声匿迹了,很少听说它们在人间作祟。”
也是,要不然区区先皇尸变,怎么会把大臣们吓得不轻,还是因为天下太平,妖怪见的少了。
慕容南接着说:“陛下,您刚才所言的那些,都没有发生。马永超等人,只是聚在一起发泄恐惧,不断抱怨,然后他们中稍有苗头,才有人表达了怨愤,就立刻被马永超岔开话题,最终商量的结果就是去请太皇太后。”
裴钰不敢置信的追问:“阵仗这么大,还特意找了茶铺掩护,长孙坚更是躲在后面偷听,结果就讨论出了这一个结论?”
慕容南悄悄瞄了一眼皇帝,“是的,确实如此,在场的诸位控鹤卫都可以作证。”
啊这,折腾半天就是准备给自己请家长。他都不是正常皇帝了,还用这种常规手段怎么会有效果。
他精心考虑的那些套路居然一个也没用,这种水平和勇气还想造反。长孙坚,他记得这人都50了,他是打算靠这帮子过家家一样的班底去谋逆吗?这种水平真叫人失望,还是说只是在试探他。
不过长孙坚现在还能召集人手密谋,等到他扔完陨石后,也不知道他手下那些人是不是还有这种勇气。
裴钰摇摇头,觉得老爷子的谋反真的很不顺利。
这些人已经上了他心里的击杀名单,裴钰为了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预备等到砍完三个世家牵扯的那些人后,再去对这些人举起屠刀。
这些反对派就像是韭菜,割完就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来,因此裴钰倍感珍惜。
因为这些文臣里面似乎有蓝卡在,现在杀了,以后他的数据再想涨上去就不知道砍谁升级好了。
“先继续加强监视,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如果有人有想要出逃的可能,立刻把他控制住,记得,不要杀了,而是活捉。”
“陛下,那太皇太后如果回宫?”
“先不用管,这群人还不知道外面耶律若望就要来了,派使者出城就出城,要是真的命大,没有撞见耶律若望所部也无所谓,太皇太后回来与否,并不影响朕的计划进行。慕容南做的不错,赏赐她一托盘银子,你的画技还可以继续精进,以后必然能有所作为。”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尽管没有升官,但自己也算简在帝心了,慕容南心中喜悦,看着宫人举出来的木质托盘上的银子,更是开心。这种实质上的奖励,很少会有人不喜欢。至少她此刻觉得,皇帝真是大方,自己以后是要被重用的,不能辜负这份厚爱。
“谢主隆恩,臣必将精心潜修,不负期望。”
“好了,你先退下吧。”
等到人都离开后,裴钰想起,正好柳云庭就在面前,控鹤卫中有不少细作,之前就是他传递的消息,说是勤王大军快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了。
“勤王大军还有多久到。”
“洛京被围困至今才二十多天,因为一路都有草原人四处肆虐,所以勤王大军路上走走停停,还打退过一波进攻,折损了些人马,但也杀死了一位敌将。消息不畅通,臣也是多方辗转,才和外界有所联络,勤王大军日夜兼程,约莫还有十几天路程。”
十几天说不定都够他砸死耶律齐齐和耶律承启了,来得真慢啊,幸好他本来就没有报什么期望。而且现在是冬天,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估计勤王军来的时候都得明年了。
挺好的,等到明年他才11岁,已经当上魔法师,可以扔陨石了。
“永川伯的事情怎么样了?”
想起那个软骨头,裴钰随口问道。
“陛下,永川伯已经招了,臣和徐大人互相印证过了,内容无误。”
“有没有搜集到什么奇珍异宝。”
柳云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禀告:“陛下,永川伯家中据说有仙人所作,是永川伯花费巨资买来的,臣看了看确实不是凡物,但是否内中蕴含诅咒还未可知,不若请黎大人来看看如何?”
裴钰心道如果真是奇物那就好了,系统自然会提示他的。就像是怨龙棺一样,有的咒术,黎羽也未必能看出来,但都逃不过系统的检测。故而没有害怕,“无碍的,将此物呈上来吧。”
已经劝过一次了,皇帝却坚持要看,柳云庭无奈,只好叫人去拿。
很快,一个被卷好的画轴被呈上,柳云庭紧紧盯着裴钰,要是他有不适的迹象,他定然会立刻阻止。
裴钰已经顾不得臣子了,他眼前是一片橙光:
【特殊物品:飞升者随笔(橙)
简介:“哈哈哈,我看到了,我悟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天地如熔炉,地脉如节点,是这样勾画连接的,如此巧妙的利用自然地理关节,产生的地脉龙气,最后结合人道气运,酝酿出能够笼罩国家的国运,以此来保护凡世人类。精怪妖魔不能轻易肆虐,王朝气运真是神奇。
这等天地奥秘,数不尽的符文构造,环环相扣,有效运转,无论人间王朝换了多少个,地脉依旧如故,堪称精美绝伦,真是美丽啊。
我要记下这瞬间的片刻,后来者,如果你也有高超的才情,不妨去尝试破解我留下的秘密吧。
哈哈哈,你们也许会以为我这位大修士留下的,是神兵功法,灵丹妙药,错了错了,真正被视为珍宝的,是我对“天”的感悟。
这份随笔就留在人间好了,等到遇见正确的人,自然能够将这份天地奥秘传递下去。如果时机不巧,那就证明后世人也不配得知这个大秘密。”
由数千年前飞升的一位修行者心血来潮所作,材质本来仅仅是普通纸张,但因为承载了修行者于感悟天地瞬间,窥探到的某种灵感奥妙,而拥有了不惧水火、不会撕毁的特性。
后被修行者施加某种封印,使得威能不至于外泄,伤害到凡人。因时间流逝,灵气日渐稀薄,此物落入山野,被精怪觅得。因不识文字,不知功效,被辗转交易,最后由一只鸟妖幻化人形后,本着敲诈的想法故弄玄虚售卖给永川伯。
注明:将此物赠送给橙色及以上等级,有着玄学术法特殊词条的人物后,对方视同资质运气,有概率解锁‘地脉奥秘’,对山川地理运转理解可能性增加。感悟成功后,该橙色物品将会失去所有玄妙,沦为普通物品。
检测到人物‘黎羽’等级合适,且正在制造金色奇物-天地罗盘,判定中,判定完毕,赠与该人物后,‘飞升者随笔’可以增加天地罗盘20%-30%随机范围内的制造进度。】
原来是奇观的合成材料,橙色等级的一次性用品,相当高等级了,不愧是传说中的飞升者有关物品,纸张平凡,不凡的是上面的内容。
金色奇物的铸造难度果然不低,能够大量拉动进度条的,居然是橙色物品,真是奢侈,不过好在这东西又没花自己的钱,裴钰心里还能接受。
感谢永川伯的购买,不对,应该说诏狱里面到处都是送宝童子才是。
裴钰左右打量,什么内容也没能看出来,是的,他感觉这就是鬼画符,充满了抽象线条,根本不明白写的是什么。
既然自己拿着没用,还能给奇观进度条充能,裴钰就打算送给黎羽。
重新卷好画轴,放在一边。
见陛下打开看了看就收起来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柳云庭暂时放下心来。
“既然证据确凿,永川伯卷宗档案就可以整理了,至于判罚嘛,他也是个伯爷,就先关着吧,别弄死了,朕亲自送他上路。”
柳云庭点头称是。
第 40 章
想到诏狱的现状, 经过皇帝的不断指示以及大量的抄家,如今不仅控鹤卫人手不足,几乎人人都十分忙碌, 有一技之长的还得不停辗转,就连柳云庭自己也没日没夜的扑在造假上。
有的供词那些被关进诏狱的人不肯认, 柳云庭为了满足皇帝关于“明正典刑”的要求, 所以预备的卷宗要素要齐备, 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少不了他亲自操刀润色供词。
想到看到的拥挤场景,有的犯人需要单独关押, 有的是多人挤在一间牢房。即便如此, 诏狱也已经到了极限。
柳云庭还是禀告道:“陛下, 近日投入大牢的人数众多, 而且受其牵连者广,这些还都未被处死,活着就需要牢房关押,诏狱现在已经装不下人了。”
什么, 这就不行了, 才往里面塞了几家而已。就算都是世家大族, 一家能扔进去一二十口, 呃,裴钰想到有的全家三四十口一起下狱,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牢房会不够了。
遗憾的点了点呈上来的奏报, 裴钰叹气:“真是可惜, 既然这样, 先扩建牢房,以后进去的会越来越多, 尽情建造,不用担心装不满。
长孙坚、赵怀真、马永超等人加强监视,就先不收监了。便宜他们了,还能在外面逍遥一阵子。等过几日,卿把卷宗整理的差不多以后,朕亲自送这些人上路,到时候,大牢自然能够腾出来空间。”
柳云庭抬眼看到皇帝满是遗憾的模样,心想,陛下看来是抄家上瘾,已经尝到甜头欲罢不能了。不过如此也正常,就连他看到那一箱箱金银古董被起出来,自己心里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要不是他认得清自己的根本所在,只怕会被这些财富诱惑,犯下私藏罪过。
谁能面对这些不要钱的粮食、珠宝、珍玩等等,还能无动于衷呢?怪只怪那些世家大族太肥了,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足以喂饱不知道多少人,只是皇帝的胃口,看起来还远远不到头。
就是陛下为何会喜欢动不动就亲自送人上路,还很紧张是否会伤害到朝臣性命呢?
要说是在乎臣子,不愿意让他们丧命。又说了自己下杀手,皇帝的心思,果然难以揣度。
柳云庭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他作为皇家忠犬,也不需要替主人考虑过多。豢养的疯狗,怎么能够左右主人所思所想呢?他乖巧的记得自己的定位,能够掌控他的缰绳被陛下握于掌中,他只是天子脚踏旁的一条护主的狗。
无论侍奉的君主是暴虐,还是嗜杀,那都是他的主人,是他要摇尾乞怜,祈求恩宠的对象。
有着这种自觉,于是柳云庭并未再发话,只是盘算着要给那些伤的不轻的人犯,稍微上点药,免得还不能叫皇帝杀的尽兴,就都死得差不多了。
看着气色略显不足,眼下有些乌青的柳云庭,裴钰也知道这阵子自己给他安排了太多工作,可别把紫卡给累死了,他干的活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于是赶快出言安抚:“卿这些时日辛苦操持,看起来都清减了,让朕心疼。
办事不能不赏赐下属,否则难以调度起积极性来。卿新官上任,更应该显出手段,厚赏与严管齐下,方能尽收人心。朕知晓,这些日子里抄家,全靠卿严加约束,才没有下属大肆贪墨。能够面对金银财宝还不为所动,正是卿忠贞不屈的象征啊。朕感慨卿之本性,又如何忍心再叫卿受委屈呢?
毕竟抄家暗中贪污一部分已经是惯例,卿却打破了此例,这都是为了朕啊。想来下面也对此有些微词,朕怎能叫卿陷入两难而无所作为呢?
这样吧,赐银十五箱,这里面五箱是单独赐予卿的赏赐。剩下的十箱银子用来奖赏属下以及扩大控鹤卫规模。人员现在还是稍显不足,若有一技之长,被卿认可,即可进行招录。
朕爱卿,惟愿卿身体康健,百病不生,将来某日,还望卿能与朕携手共同谱写君臣佳话。朕的大好河山,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卿也尽情欣赏一番呢。在此之前,万万要保重身体才好啊。”
“陛下……,臣定不会有负圣恩。”
柳云庭听完这番话,心里不是不感动于皇上的厚爱与恩赏,替他考虑的这样周全,只是为了不叫他难办。
可他言下之意也让他警醒,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被皇帝看在眼中,身边应该就还有陛下的眼线才是,幸好他未曾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不然也许昔日的永川伯,就会成为今日自己的下场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一刻都不能放松自己才是。
经此恩威并施,柳云庭越发心悦诚服,皇上有此权谋手段,只会让他更欣赏。
他本身就是慕强的性子,若主君一味宽仁,反倒会叫他有些失望。
如今这样提醒他脖子上的绳套,让柳云庭更加温顺乖巧。
【提示:臣子归心,威望+10。
计算现有威望值:140。】
喜提威望值,虽然非常少,但是有比没有强,裴钰也没有多做计较。
想到新到手的飞升者随笔还没使用,素材总要赶紧喂给卡牌才好,裴钰就召见了黎羽。
女子周身未染尘埃,看起来干净清洁,面色莹润,双眼晶亮有神,修行还真的挺方便的,忙到脚不沾地看起来还精力十足,不过也可能是燃烧寿命造成的效率增加。
裴钰顺手打开看了一眼奇观的建造进度,这阵子他没怎么关心,不过想来变化不大:
【目前进度:天地罗盘(金):3.05%
人间异闻录(橙):14.2%】
之前天地罗盘为3%,人间异闻录为4%,天地罗盘就涨了这么一点点,异闻录倒是涨了不少,照这样下来,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做好罗盘,果然喂材料才是正道。
裴钰拿出来画轴交给黎羽。
“朕看到此物,就想到了卿,这是一份修行者的随笔,据传是仙人所留,应该会很合适,不妨打开看看?”
黎羽小心接过画轴,在触碰到的时候,她的内心一颤,好像是有了某种奇妙的预感。
这东西,也许对她现在的烦忧很有帮助。
尽管皇帝放权并且撑腰,对她是一副要什么给什么的关怀态度。
但是有的东西不是有了支持就能做好的,黎羽对于一盘乱麻,难以下手的山川地脉感到头痛,地脉历来都被统治者严防死守,生怕有修行者利用其做些什么诅咒,从而影响国运。
所以很少有人对地脉龙气有所了解,黎羽也没有接触过相关内容,所以正艰难上手,这使得构建天地罗盘的过程非常不顺利,如今黎羽已经卡在关键环节,不得寸进了。
既然皇帝吩咐了,她打开了画轴,这是···
仿佛有无数宇宙间的奥秘浮现,轰隆,光明从虚空中自生,无量的灿烂光辉迸发在眼前,霸道的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和目光,神念微微颤动,冰冷无情的大道纹路在白光中若隐若现。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道’!
如果错失机会,她此生怕是再难以遇到这种机遇,黎羽用神念去汲取道文上承载的‘知识’,就像是从枝头采下成熟的果实。
心神海中,白光中不时有雷霆霹雳,随着每一道粗壮的落雷闪烁,就会有一部分的白光沉寂,其中蕴含的道文也随之隐没于虚空。
黎羽不去看那些业已消失的部分和雷电密集的地方,专心研读她眼下最需要的内容。
她的神念柔和的包裹着道文,就像是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地脉从弱小诞生,随着山河地形改易,不断的发生变化,记录在道文中的是时光的回响,是更易的真理。
从茹毛饮血的人类兴奋的指着一处地坑,片段飞快的略过,人间王朝如走马灯一样闪烁,穿着粗糙麻布衣物的‘人王’在万众拥簇下为地脉献上牺牲,着锦绣华服的‘天子’在高高的地坛上点燃香供,高举圣旨的使者在青烟下念诵着敕封的诏书···
原来如此,这就是地脉经过的历代变迁!
无数和地脉相关的碎片流水般扑面而来,外面的雷霆越发大声了,心神空间在不断的坍塌,过去、现在交杂。
黎羽恍惚间看到了师门长辈坐在院子里笑着冲还是幼童的她招手,还没有伸出手,转瞬又变成了皇帝对她许诺‘朕何其有幸能遇见你,你的目标也是我的愿望’,她眼圈微红的恭敬拜下的场景。
轰隆,雷霆密布,几乎占据了全部心神,逼迫黎羽将神念收回,这时候,她隐约看到雷霆深处,光芒忽生忽灭的刹那,有一座高大的法坛巍巍立起,层层叠叠的台阶上站满了穿着各色袍服的道人,他们面目模糊不清,均抬头仰视着高处,衣物交织成灿烂的云霞,在太阳下反射出不同的辉光。
风中传来吉祥的声音,三清铃声悠扬,法器珍宝分列两侧,写满了经文的香表在火盆中燃烧,站在至高处的人头戴五岳灵图冠,身披紫色天仙洞衣,上面绘制有仙鹤、麒麟之属瑞兽,脚下蹬着云履,声音清朗,礼拜上神‘···伏惟尚飨’。
这种规格的大醮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主持,黎羽也未曾听闻何方教派组织起这样的祭拜,但不等细看,画面就彻底消失了。
带着满腔疑惑,黎羽回过神来,却看到手中画轴上面的字迹全部不见了,那种浓郁的‘道’之韵味也消散虚无,她心神触动,轻轻扯了一下,画轴顿时被撕开。
裴钰目睹这一切,在他看来,黎羽先是站在那里发呆,好像是灵魂离开了躯壳神游一样呆滞,然后紧接着她如梦方醒般回神,鬼画符就跟瞬间褪色了一样没了,而承载着内容,据说是‘不可撕毁’的纸张,轻易的被撕破。
他没忍住,走了过去,摸着柔软的纸,轻轻动手,撕拉——,裂口更大了。
“神异已经消失了,陛下,现在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纸,回归了本质。臣刚才恍惚如做梦般,现在莫名知晓了很多关于地脉的知识,这对于制造天地罗盘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臣的把握更大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小皇帝一眼,黎羽为难解释:“陛下,您赐予之物现在已经没有用处,臣也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东西本就是送给卿了,怎么处理都是卿说了算,再说了,朕看卿收获不小,这就足够了,能对你的修行有益。”
见皇帝没有不满,黎羽也松了口气,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份无价之宝,自己刚接过来就弄坏了,这难免会让人心理不舒服,好在陛下没有放在心里。
材料喂过,裴钰上下打量黎羽,外貌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调出来系统面板一看:
【姓名:黎羽
年龄:48
政治:60,武力80,军政60,文学70,智慧92,外貌80
品质:黄
特殊词条:术法天才,天生灵眼
大宏愿:乱局初现,幽冥混乱,鬼魅丛生,真主难寻,幽居荒野,如何助力苍生?
羽愿辅佐真主统一天下,重镇幽冥,分浊清两界,避免鬼物为祸人间。此乃大宏愿,于四方土地,八方旷野见证下,我必将用一生来践行所愿。如若失言,甘愿永坠幽冥,不得轮回解脱。】
等等,别的都没变,为什么智慧增加了2,而且黎羽变成黄卡了。这种会自己升级的卡牌不是他的宝贝,谁是他的心头肉,现在裴钰简直不能再满意,一点也不在乎橙色奇物的损失了,虽然东西没了,但我的卡升级了呀,我可是有黄卡的人了。
人物等级品质从低到高分别是:灰,白,绿,蓝,紫,橙,黄,金。
难道这就是NPC在高灵感下经历奇遇后,产生的突破?
智慧并不都是说心思灵巧,九曲玲珑,对于黎羽这个玄术人才来说,更像是她修行的某种体现。人类的极限是数值100,黎羽的数值一骑绝尘,已经远超诸人。
她本来就很强了,现在不知道是法力槽还是什么的又增加了,裴钰提前为各种妖魔鬼怪默哀,要想做好人间异闻录,少不了这些邪魔外道的贡献,现在它们能品尝到更大的拳头了。
数据增加了,那么奇观建造呢?
【目前进度:天地罗盘(金):33.05%】
从20%-30%之间的随机取值,居然直接拉满,看来建造成功说不定也用不了特别久呢,裴钰满怀期待,想到之前赠予的异石,他连忙询问:“不知道那些石头如今破解的怎样了?”
黎羽想起那些构思巧妙的石头:“陛下,因为每种妖魔精怪对应的指向性法阵都有微妙不同,所以现在才修补了部分阵法,召唤出来的妖魔精怪因为承诺,不得伤害臣。
有些还不愿意配合臣的测试,经过臣的耐心教诲,认真研讨后,它们纷纷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邪归正,主动参与了各种测试,极大丰富了臣的各种记录。
并且,臣还要求它们继续带来新的妖魔以供记录增加。想来有了这些妖怪帮助捕捉同类,异闻录的记载会丰富的越来越快。”
裴钰一听就知道,这所谓的配合铁定不是真的自愿,说不定就是黎羽仗着拳头大,硬生生逼迫的结果,但是他也无心去给妖魔做主。
“不错,这种法子要比亲自深入山林,一只只捕捉妖魔来的快多了。卿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能够早日完善异闻录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黎羽想到还没有花完的银钱,自然摇头:“谢陛下厚爱,但尚无所缺。”
关心了奇观的建造进度后,裴钰心满意足的单独召见了徐鹤鸣。他还没有忘记外面大军的事情,自己既然已经把陨石买了,就要赶快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才是,这种事前预言,能够更好的为他增添神秘色彩。
徐鹤鸣进来后,先是禀告了军情:“陛下,耶律若望所部已经到了城外,如今正在挑衅,只是他十分谨慎,并没有看见主帅的身影,也不知道正藏身何处,粗粗看去,外面敌人大约有的是一万多人,也不在少数。
我军如今刚刚打完仗,不少士兵还未修养完毕,尚且不能归队。而且新招录的士兵,还没怎么经过训练,如此部队,只怕战力不足。更何况这次耶律若望狡猾,不能再让常将军建功定下胜负了。”
裴钰手握大杀器,根本就不慌:“卿放心,朕自有上天保佑,在军中散播消息,就说‘皇帝得天钟爱,对阵之敌必遭天谴,此战必胜。’大概这个意思,具体什么天谴,就是对面会下陨石,你可以看着让人改一下,反正上次鼓动就做的不错,这次还可以用上次的那批人。”
“啊?”
徐鹤鸣冷汗几乎都要下来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陛下,真的会有天谴?这种话说出去,如果没有对应的天象发生,是会极大损伤您的威名,还会打击我军士气的啊。”
小皇帝眸光凝视虚空,看着显示【已购买,待使用】的陨石,他诡异一笑:“卿放心,天谴不仅会发生,还会是天降火雨流星,保证打对面措手不及。这可是上苍震怒,对草原人不满意的象征。卿大胆去传吧,就是战前一定要让军中都知道这则预言才是。
这段时间里,卿思虑周详,朕十分欣慰,赐银三十箱,其中五箱赠送与卿,余下的,卿扩军的军费暂时从中取用,也需要为士兵补充衣物甲胄武器等物,如果不够,到时候朕会再批。”
徐鹤鸣连忙谢恩不提。
大笔银钱撒出,裴钰心中寻思,怎么着也得有些效果,反正要是钱不够,他就继续抄家就是了。那些世家大族,都是他行走的储蓄罐,等着他有需要了去开启使用。
花了积攒这么久的威望值,现在干脆差不多清零了,只剩下可怜的一百多,要是不用掉,他怎么杀鸡儆猴,让大臣们闭嘴妥协,继续挣威望。
可以说,裴钰现在比耶律齐齐都要着急,迫切的期待他赶紧过来。他来了以后,才方便把他们俩一起送走。就砸死个耶律若望,太亏了。
徐鹤鸣想到以前听说的那些诸如白鹿灵芝之类的祥瑞奇观,这些历朝历代都有,算不上什么新奇。可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皇帝在打仗前,还能能掐会算,直接断定对面会被天罚,甚至于连天罚种类都考虑到了的啊。
经过前阵子的恶补,徐鹤鸣已经知道,就连那些练气士也没办法在两军大战时,动用这种法术。所以,不是异术的话,难道真的是陛下会预测未来?
偷眼去瞧小皇帝,见他笑容古怪,神色笃定,徐鹤鸣心中百转千回,真的是越来越难揣测上意了,不过如果连这种天谴都能有,再认为陛下是个普通人就不太合适了吧。
从刚开始听说的紫光加身就很离谱了,不过好歹这种程度,史书中还有些记载,某些明君圣主曾有类似的不凡之处。但要是真有流星陨石雨,那简直就是人间之神了,这可是自古以来未曾有过的壮举。
既然皇帝坚持,虽然心中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徐鹤鸣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命令。
很快,一阵小道消息流传开来。
“你知道吗?皇帝可是真龙天子,如今这位陛下那更是不得了,老天别提多爱他了。不忍心让他担忧,所以准备让那些草原蛮子尝尝流星火雨的味道。”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事吧,挺让人难以相信的。但你看,大家都在传,那肯定还是有点道理的,说实话,我也有点不太信,但陛下人那么好,从来没有皇帝像他那样,我还是希望这是真的。”
“也是,我也不怎么信。天谴还能预测到吗,要是可以的话,还不把那些蛮子给吓死,毕竟老天都发怒了。”
“我倒是觉得还是有点可能,要是真的都是瞎编的,徐大人会不管?要知道,她要求一直都很严格,治军也是如此,怎么会在大战前,放任谣言传播,不去及时澄清。”
“可以啊,你这么一说,难道这还真会发生?真有天谴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开开眼。”
“谁说不是的,别说你了,我活了四五十岁了,也没见过这情况啊。”
随着流言越传越广,内容也从最开始的草原人要被天谴,慢慢转化为,皇帝一怒之下,禀告上苍,上天要给皇帝撑腰,等到打仗时,皇帝直接召唤陨石。
有些人添油加醋,感觉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表示对皇帝英明的尊重,深度加工之下,已经歪成了,皇帝明天准备对着城外徒手扔陨石,砸死对面。
真假流言纷飞,传说也一个比一个离谱,在最新的谣言里,裴钰已经能左脚踩右脚,飞到云上挥挥衣袖降下流星了。
当这话转一圈到裴钰本人耳中时,他听的津津有味,还认真扒拉了一下说明,最后遗憾的发现,不支持这样操作。别的不说,能有这种想法,属实是个人才。有的NPC脑洞,比他都大。
虽然军中鱼龙混杂,还参杂了其他势力的暗子,但是面对这种荒唐的言论,这些探子们多数是不愿意相信的,有一些信了,连忙想要放飞信鸽传递消息,结果被早就有所准备,一直在暗中观察众人举动的徐鹤鸣,直接就地抓捕,然后搜索出来了记载军中近况的纸条。
战前大家心思纷乱,浑水摸鱼的人不少,徐鹤鸣通过这招,还找到了不少心怀鬼胎之徒,还抓了一批想要偷跑出去的人。
一切都很顺利,徐鹤鸣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裴钰坐镇指挥,见臣子们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好些事情不用仔细安排,就已经考虑周到,有些他没想到,臣下们都办的很妥帖。
他心中更加欣赏那些高数据卡牌,不愧是超过常人的智慧,很灵动,凡事要都靠他的话,累死他也不行,现在给个思路方向就轻松多了,还有人才会替他做好汇总,他只用听汇报就好了。
除了在军中找水军传递消息外,城中也没有被裴钰放过,他让柳云庭找人在各地散播消息,内容与告诉徐鹤鸣的相差无几。
如果不做那就算了,既然要做,凭借他的性子,自然要把一件事的利益最大化。
裴钰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人造神明”,能够发动天谴,这种都能做到,经此预言一事,洛京内的知情者,谁还会认为他只是碰巧遇到陨石坠落。他连陨石都能随手扔下,必然是真正的在世之神。
一层层的神迹叠加上去,总有一天,所有心怀侥幸之人,都要在他的神迹下战栗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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