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新年的确到了, 但是因为魏国仍处于战乱之时,所以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走动。
人们蜷缩在家中, 祈祷着战事胜利,尤其是听说外敌不断围城时, 再也忍不住的感到阵阵绝望。
一些贫民家中, 因为粮食本来储存的就少, 还有一些是为了逃避战火, 从外地躲进都城的,这些人中的贫者无家可归, 只能在屋檐下栖身, 饥一顿饱一顿。
各种店铺都关门了, 更加没有人会要人做工, 所以忍饥挨饿一阵子以后,街边常常有人冻死饿死。
一国首都本该富丽堂皇,值此新旧交岁时刻,往年都是十分热闹的, 现在贵人们在屋宅大院中举杯畅饮, 谈笑风生。
那些不甘心就此饿死的贫民眼珠子发绿, 看向这些朱门大户, 已经有了想要冲进去抢夺的冲动,只是碍于门口膀大腰圆的护卫,暂时按捺住了渴望。
但这并不是长久办法, 不过裴钰对此也有所预料, 抄没楚家家财后, 那些囤积的大量粮食,被他命人拿出来发给贫民。
新米被特意搅进去大量陈米, 还有之前城防军粮库里面泡过水的米粮,至于城防军,现在吃的都是新米,这些救济粮里还掺杂了麸皮、石子等等杂物。
这是裴钰特意叮嘱的,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不缺吃喝的,见到朝廷发放救济粮,救济粮的品质还很好,所以会故意命人混进来领粮食。他又不可能待在那里一一甄别,自然是想点办法出来,让不该来的人主动放弃。
现在这种陈旧混杂的米粮,只有真正快饿死的人,才会不介意,他们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会去挑剔陈米新米呢?
控鹤卫就是这种情况下,带着救命的粮食前来布施,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就是传播裴钰会扔陨石的预言。
于是,随着一袋袋粮食被领走,那些贫民眼中爆发出来的,是极大的渴望,活着是一种奢望,但他们有了这些粮食,又能活一阵子了。
对于发放粮食的天子,自然被认为无比仁爱,对于种种传言,贫民们也愿意去相信。
口口传颂下,很快这些说辞就像是乘着风一样,不断吹入不同人家。
人们祈祷着皇帝能够以天罚劈死敌人,让城中紧张的氛围有所缓解改变。
原本过年应该在宫中举行宴会,宴请百官,各位官员还会进献祝词和礼物,恭祝皇帝和太后万安。
但是裴钰正在等待耶律齐齐到来,他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到,陨石捏在手里不扔,他始终都牵挂于心,自然没心情举办宴会,索性取消了。
他这些时日望眼欲穿的苦等,就住在城墙边了,连过年都不曾回宫。
为了让军中过个好年,倒是安排了许多肉食,浓厚的油脂香味馋的人口水直流,肉本来就是过年才舍得吃的奢侈之物,众人大快朵颐,争先恐后的捞取各种肉块,不停的赞美皇帝的大方。
发放救济粮是用的世家大族的积蓄,肉是上次打仗得到的羊宰杀的,自己没花什么钱,裴钰倒是感觉还好。
他年纪幼小,刚开始露个面勉励众人几句,收获山呼海啸的效忠万岁后,就离开了现场,以免这些人感到拘束,不能放开了胡吃海塞。
转眼都11岁了,裴钰心中想着,也不知道把大可汗一家端,得需要多长时间。
一些和他亲近的人包括太后,自然是奉上了礼物与祝福,裴钰瞄了一眼,见都是普通物品,没什么带光芒的奇物,顿时兴趣缺缺,面上他还是统统赏赐了金银,以作为新年回礼,这东西最近收的最多,而且也没人会不喜欢。
太后这个工具人配合的很好,想着都给大臣送礼了,裴钰自然也顺着沈锦溪往日的喜好,挑选了一些名家书画打包,然后送给了她。
他没说的是,这里面有些是抄家永川伯得到的,不过玩家感觉自己能给npc送礼,就已经够上心了,就不要想太多,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了,这些都是无本获得的,他给着也没有什么心疼的。
沈锦溪自然从中感觉到了裴钰的善意,她展开一副字画,见到这是百年前的一位大家所做,笔墨精致,绘画传神,虽然身为太后,什么富贵不曾享受过,但皇帝的这份关心,还是让太后感到欣慰。
最起码皇帝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也接受了,并作出了回应,这就可以了。
说实话,如果皇帝对她的主动示好还视为理所应当,无动于衷,只会叫沈锦溪心寒,那时候她也许真的要考虑考虑,自己这富贵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了。幸好,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皇帝最起码面上还是尊重她的。
黎羽送了一个玉牌过来,牌子上面刻画着复杂的符箓,裴钰也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但这白玉做的牌子,由鲜红的绳子坠着,玉牌仅仅只有裴钰现在的手掌一半大小,他作为配饰携带,倒不会有不和谐的地方。
这也是过年期间收到的,唯一一个有颜色的物品。
【特殊物品:祈福玉牌(蓝)
简介:“感君深爱,何以为报?也许我做不了太多,但是希望能够将这份心意传递给陛下,祈祷他不为鬼物侵扰,能够平安长大。”
由“黎羽”亲手摘取山间玉精,以指尖血混合朱砂刻画了平安符的玉牌,加持了法力,可以护佑持有者不被幽魂迷惑。
蓝色及以下非人物种在怀有恶意时,将无法靠近持有者。遇到不超过物品等级一级(紫色)等级身怀恶意的妖魔时,将会对持有者发热示警,并短暂震慑妖魔远离。
随着接触的妖魔精怪等级不同,该玉牌加持时间会随之消耗缩短。
加持剩余时间:365天。】
一年限定款是吧,效果还可以,至少原材料比怨龙棺差多了,虽然那个是紫色物品,但是又是战场边的千年楠木,又是前朝王室的,看起来做的原料就很稀有。
玉精通常是在山中可以寻觅,性质温润,可以滋养身体,很适合做成各种饰品佩戴,经过人间富贵王侯的不断开采发掘,现在已经很少。
裴钰就有玉精所做的珍玩,但是那些除了用料珍贵外,只是寻常人类工匠精雕细琢,并没有词条出现。
原料都是玉精,看来之所以会变蓝,应该还是出在黎羽的血和符咒上了。
不过能够找到这种稀有矿物做材料,也是有心了。
自家的卡也能做出奇物,这让裴钰心中喜悦,他直接把这块小玉牌贴身缠绕在了手腕上,这样袖口垂落,也看不见他佩戴了什么东西。
为了多多鼓励,裴钰便又赏了黎羽一些玉石宝石秘银之流,这是用来充当施法材料的,因为有的法术实施,需要各种宝石粉末,或者玉石为原料底托,原料的质量,也会影响成品的效果。
高品质的玉石等永远都是稀缺品,裴钰这次赏的,还是从世家库房里摸出来的珍品。
送给黎羽,裴钰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以没词条的换有词条的,分明是赚了才是。
***
耶律若望这几日不断试探性的攻城,可都被打退了,每当看到他的大军出现,裴钰都会关心一下奏报,可惜的是,这位主帅始终都未曾亮明旗帜,出现在前线,他们也不认识这人的长相,根本辨认不了。
实在是无趣,紧要之事也暂时处理完,他困的厉害,就睡了一会儿。
因为上次说要改制,拿出科举后,裴钰就又一次离开了皇宫,几日不去上朝,就连过年的宴会都取消了,大臣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派遣仆从心腹到处打探消息,知道皇帝在城墙附近压根就不曾回宫。
顿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身份尊贵,怎么能上前沿战场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江山社稷怎么办?现在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皇帝甚至本身都还很年幼。
众位大臣们摩拳擦掌的准备进言,加上之前的科举搞得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有言要上奏。
种种考量下,朝臣们只能跪在皇帝所在宅邸之外,希望能请皇帝多多考虑,之前的不妥之处。人一多,情不自禁的喧哗起来,众人都在吵嚷着,诉说着自己的主张。
徐鹤鸣虽然这段时间也熬了许久,但她身强体壮,并不感到疲惫。此时,见到诸位大臣们言辞声越来越高,就开始控制局势:“诸位大人,陛下尚在休息,还请注意一下不要大声喧哗。”
她身上有战功傍身,明显又被皇帝爱重,显然正是权势炙热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肯定还要给她升官。想到皇帝劳累,尚未起身,如果吵醒了,想必情绪不会多好,等会儿可是场硬仗要打,诸位大臣们互相打量,给了这位武臣些面子,声音渐渐小了。
裴钰梦中睡得并不安稳,时刻惦记着扔陨石人前显圣,这种兴奋感让他难以久久安睡,最后还是醒了过来,这时候隐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已经传到了耳中。
他掀开被子起床,推开窗户后,听到吵嚷声突然越来越小。
有点好奇的迅速换好衣服,他带人走了出去,就见到门口那里,听到动静的朝臣们齐刷刷的抬头,大臣们穿着朝服,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还有的浑身颤巍巍的。
见皇帝出来,本来跪着的诸人情绪激动:“臣想说的是,陛下怎么能以身犯险,城墙这里终究没有皇宫安全,请陛下早点回宫。”
“陛下,科举制度所言,究竟何时开始正式实施,在此日期前,还依旧采用九品中正制吗?”
“皇上,不知这科举考试,所采用的会是哪家学说,以何家为主导呢?”
······
乱哄哄的一片,众臣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吵得裴钰头都大了,“够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还有一国重臣的体面吗?如此嘈杂,朕根本听不清说的都是什么。这样吧,你们先起来。
朕看诸卿面色不佳,想来也没有好好休息。身上露水深重,打湿了衣服,想必还没吃饭,先吃点热的垫一垫,上屋子里烤烤火,至少不要穿着潮湿衣物,一些大人年龄这么大,朕也不忍心让你们饥寒交加。”
裴钰嘴上甜言蜜语,一派为人着想的样子,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先把大臣们哄骗过去,等他们吃完喝完,换好衣服,拖时间,自己再找其他理由就是了。反正等到天降陨石后,估计到时候他们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臣谢陛下体恤,可臣所进谏之事事关重大,尚未解决,臣又如何能安享美食?”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暗自叹气,想着皇帝对待臣子如此尊重礼遇,自己更要做好劝诫的本分才是,哪里有皇帝不在皇城待着,天天住在军营里面,和大头兵厮混的道理,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裴钰对此也有办法:“诸卿放心,你们写好奏折呈上来,朕心中自有主张,看完奏折后,自然会进行答复。”
何允彦作为皇帝的忠实拥簇,这时候当仁不让的跳出来:“是啊,诸位大人,陛下如此心怀仁慈,正是心疼大家。大家这样,陛下也没办法一一决断,不如以奏折上书,这样才能更好的将自己的主意献给陛下。”
说到‘自己的主意献给陛下’的时候,何允彦特意放慢语速强调。
诸位大臣们也不是傻子,明着把皇帝架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皇帝也不是不听劝说的模样,而且这个谄媚之人说的不错,平日里都嫌没有机会进言,此时正好能多说一些自己的政治主张,万一皇帝听了,觉得有道理,机会不就来了吗。
借着这个梯子,众臣顺势起身,有的没有来得及写奏折的,派遣仆人赶快回家拿纸笔,还有的自己写不出来东西的,更是派心腹快去接自己的惯用笔杆子,赶紧来给自己润色文章。
那些已经写好奏折的,摸了摸怀中硬硬的封皮,想到里面写的内容还不够多,也准备再丰富一下内容。
徐鹤鸣身在军营,身边可以使唤的人不少,顺势就安排一些小兵去给这些身娇肉贵的臣子们准备烤火盆和热汤。
长孙坚和某些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暗暗交流,已经决定等会儿好好商议一番,皇帝这番避而不谈,是暴露在外的一个机会吗?这是不是显示了,其实他的内心也没有那样坚定。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自以为隐秘的交流,早就已经被暴露在了裴钰的面前,裴钰还特意看了一眼长孙坚等人的数据。
【姓名:长孙坚
年龄:50
政治75,武力50,军政55,文学75,智慧75,外貌70
品质:蓝
特殊词条:鹰视狼顾,脑后反骨】
【姓名:赵怀真
年龄:35
政治70,武力45,军政50,文学75,智慧60,外貌55
品质:蓝】
【姓名:苏玉竹
年龄:38
政治55,武力55,军政55,文学77,智慧65,外貌60
品质:蓝】
裴钰望了又望,这个词条真的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还是两个对应的经典配套描述,BUFF叠BUFF,长孙坚不反就怪了,怪不得年龄这么大,还坚持要谋反,实在是有他的道理在,可惜的是,自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等到陨石坠下,你们会明白‘绝望’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些大臣,裴钰也不打算放走了,因为他表演神迹,总要身边有些背景板在,而且不亲眼见证,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厉害之处,说不定还以为是假的呢。
观众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耶律齐齐,赶紧洗干净脖子快过来送死。
***
耶律齐齐正在纵马狂奔,他之前一直担心弟弟会抢先攻占皇城,把珍宝劫掠一空,自己什么也捞不着,还要被父汗瞧不起。
对于一个有志向的王子来说,汗王大帐里的那些诸位大臣,都是他们要争取的助力,竞争对手太多了,那么多王子王女,想要脱颖而出,总要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魏国皇城就是眼下很适合证明能力的一块硬骨头,耶律齐齐本来是打算和耶律承启商量,共同如何瓜分皇城,毕竟这时候把弟弟赶走也不现实。
在听说耶律承启受挫多日后,他还笑得不轻,深感庆幸,耶律承启没能抢先进城。
可谁知道,峰回路转,在赶路的时候,他的部队很快就遇到了耶律承启的残兵败将,接下来的信息一个比一个让人吃惊,先是知道弟弟被万箭穿心,死无全尸,连尸体都没有被抢回来。
这就已经够让人震撼的了,毕竟耶律承启也是族中有名的勇士,平常打猎包括之前劫掠什么的都有不少斩获,不然即使他身份尊贵,大可汗也不会让他当先锋。
但谁能想到,弟弟就这么没了,耶律齐齐倒是没有多少伤心,毕竟他心底一直都有危机感,也嫉妒六王子的母后和大萨满之间的关系。
就如他,军中就没有随军萨满,萨满地位尊崇,并不完全臣服于可汗,他们能和神明对话,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是草原诸人的座上宾。
如今传说神乎其神的萨满没了,勇猛的弟弟也没了,就连一万大军都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不少被俘虏,逃出来的很少,还有不少直接就收拾收拾回家了,不打算再卖命。
如今这样被耶律齐齐找到的逃兵,为了逃避责任,只能拼命的解释,说是因为王子轻敌,敌人狡诈才会这样。
这些糟糕的消息一一传来,但耶律齐齐除了刚开始的紧张以外,很快就想到‘法不加贵人’这条被证实的规则,那个据说能杀死萨满的道士,也不能冲过来刺杀他,因此耶律齐齐冷静下来。
喜悦是藏不住的,耶律承启的万人大军还是造成不少伤害,而且听说那些魏国人老弱病残多,想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哈哈哈,天赐良机,把握住了就是飞黄腾达之日到来!
等到了洛京城外,耶律齐齐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远处的那些军队,熟悉的打扮,还有那顶竖起的帐篷,帐篷的规格不低,是贵人才能用的,想到那群兄弟姐妹们,耶律齐齐表情难看,哪里猜不到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看洛京城门紧闭,应该还没有被攻破,这让耶律齐齐欣慰不少,他遥望远处的帐篷,打算先和本部的贵人们商议一下,遇见其他王子王女并非他期待的,如果他们出力攻打洛京,被这些人尾随在后,占据了便宜,又该怎么办是好。
这是涉及到所有人切身利益的大事,非他一人能够拿定主意。
在扎好的营帐内,诸位贵族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是二王子的心腹谋臣,和他有着深切的利益纠缠。此时,都是自己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子,不如先派勇士冲锋,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城头。”
一位肥壮的贵族浑身珠光宝气,绿松石项链、蜜蜡手串、紫檀手环等等都佩戴着,一双粗壮手臂上套了十几个不同材质的手串,十个手指上分别戴了十枚宝石戒指,光芒照射下,显得非常亮眼。
看着红宝石、蓝宝石等散发的迷人光彩,贵族眼睛眯起,神色贪婪:“看看,魏国有多少好东西,现在这些都是我们抢过来的。而皇城内的王公贵族更多,他们的财富只会更甚于这些沿路劫掠的珠宝。要是能进城,我们部落一定能抢到更多东西!”
身材高大的将领站出来反对,他的话很直白:“你不用上战场,需要卖命的是草原上的大好儿郎,我不赞成这样。六王子已经试过这一招了,他手下的勇士也不少,可还是没能成功,我们还是不要空耗人命了。”
肥壮贵族眼中精光闪烁:“怎么,难道好处都被我们享用了?你们手里的人是没分到布匹、粮食吗,而且每次先进城的都是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进城先抢,抢到的算谁的。你自己光运回家里的驮马都送走几批了?”
将领想到金光、银光闪闪的首饰,圆润美丽的珍珠,黄澄澄的粮食,还有健壮的牲口,以及壮年男女奴隶,这些都是他一路走来的收获。
如今有了这么多东西,他已经很满足了。这些足够他的家族安享几代富贵,最重要的是兵力受损的话,他说话也不能再像现在这么硬气,有兵有人,贵族们才肯听他的。
目的和需求不同,那些贵族们不用流血打仗,派出来参加联军的也多是牧民奴隶,他们部落的猛士都用来守护贵族自己和他的财产了,让这些人去打仗,贵族们可舍不得。他们一心想要坐收其成,等前面硬骨头啃完,自己再带人去抢夺。
可将领若是失去了手下人马,自家的财富未必能守住。利益冲突下,需求也不一样,诉求自然不同。
深知手下人的性情,耶律齐齐端坐大帐中央,并不以为然,要是下属太过团结一致,口径相同,他才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没注意的地方,也许会被欺瞒。
拍了拍手掌,没有放任争吵继续,耶律齐齐一锤定音:“现在等待洛京外面的,可不止我们一家,为了避免被人摘了桃子,还需要仔细思量,不如先派个人过去问问,是谁带的队伍。
两边商量一下如何分配利益,再考虑攻城,不然你们说的再热闹有什么用处,怕是刚刚攻破皇都,就会被人跟上,说不定那些人还会抢走原本属于咱们的金银宝物,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最高统帅下了决定,而且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众人不再纠缠,纷纷齐声回答:“是”。
他不知道的是,耶律若望在看到他到来后,同样有着类似忧虑,也正打算派出使者沟通。
***
城墙上,裴钰凝望远方,见耶律齐齐到了,先扎起几个营帐议事,顺便让赶路的士兵稍作休息。
而一旁的耶律若望也是,虽然人不曾在前线露面,可是帐篷精美华丽的伫立在大后方,想来是感觉,这么远的距离,神射手也够不着,没必要委屈自己换普通帐篷了。
你们喜欢讲究排场,还真是一个好习惯,贵人们住的地方,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和旁人不同,不仅干净整洁,还规制庞大,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宫殿一样气派显眼,多好的活靶子,裴钰十分欣赏这一点,极大的方便了他的瞄准。
只有他可见的系统面板上,5米*5米*1米体积的陨石早就分解好了,这个大小堪比一座茅草屋,用来砸人是绝对够了,厚度也不错,相信没有人能够在这下面生还,目测投放地点,中心点就放在那些帐篷好了,相信这时候能有营帐的,肯定是有官职的。
先斩首头脑,擒贼先擒王,到时候其他部分自然会大乱。
第 42 章
终于来了, 天知道裴钰等着这一刻等了多久,他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都是这兄弟俩,天天做梦都是送他们带着大军一起上西天。
现在实现梦想的时刻到了, 等着吃我魔法伤害,裴钰得意洋洋的在心底给自己配音, 他站在城墙上头, 这次吸取上次的教训, 在脚下垫了东西, 不必施法就可以看到外面。
想到路景苑还被关着,这家伙的词条就显示他不是个老实的, 为了让他真正死心塌地, 裴钰还特意交代, 要把这位毒士也带上城墙, 就是为了彻底收服这位稀有特性卡牌。
路景苑现在就在后方,被一左一右两个足足高他一头的雄壮士兵夹在中间,手腕还被栓了绳子。
此时,缩着脖子, 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路景苑一脸茫然, 他偷偷环顾四周, 见到都是朝廷大员, 那文官武官的衣服都告诉了他,这些人官职都不低,所以带我到这是干嘛的?
但他也不敢问, 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受制于人, 他又武力羸弱, 自然不想招来一顿打骂,反正不懂等等就好, 接下来应该会有什么事发生。
周围站着的士兵和将领不少,人群都用好奇的神色观察着,徐鹤鸣请示道:“陛下,是否需要筑造祭坛,举行祭祀?”
她的想法很简单,天谴是老天的表示,那想要感动上苍,怎么着也得奉献牺牲,然后沐浴焚香,这才能增加可能性。
要是什么都不做,老天怎么知道,自家陛下的想法,没办法传递过去,这想想也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
皇帝如果真的下不了台,她也考虑了,实在不行就清空一片地方,然后让城内的那些法师们,想办法从天而降往对面扔些石头算了。
此事做好保密,让那些法师们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再提,事后送些金银,打发他们离开洛京,以免走漏风声。到时候再找不知道的人吹捧一番,勉强糊弄过去,这怎么不算是陨石流星雨呢。
总而言之,陛下的权威不可轻易动摇,如果他非得坚持己见的话,自己作为臣属,所能做的,也就是查漏补缺,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想到紧急调查出来的法师名录,徐鹤鸣暗中思索着谁的嘴巴严,能够保守秘密,还得真有些东西。
想到此处,她居然诡异的有点欣慰,皇上思虑周详虽然很好,可要是事事都考虑到,她还会有些感到不知所措,自己好像身为臣子,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这样的话,徐鹤鸣安慰自己,没事,陛下要是真的是思量不周,她的补救方案都已经做好了,不会有事的。
裴钰摇头:“不必如此,朕有信心,朕的诚意已经足以让上苍动容,所以不用这些外物也能够顺应我心意。”
啊,陛下你在说什么?
老天难道跟你是一家人吗,你想什么祂都能知道?你们的默契有到这一步,我们怎么不清楚。
背后一群人想说什么,但都没敢开口。
其实,直到这时候,他们还不怎么信会有天谴。长孙坚差点笑掉大牙,小皇帝真是失心疯了,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什么天谴不天谴,他真以为这种东西能随便招来吗?
现在不用他出手,皇帝就把自己架在火堆上下不来,长孙坚冷眼旁观,就等着随后推波助澜,散播流言,一个心智缺损的皇帝疯疯癫癫,怎么能够统领百官,说出去如此可笑。
裴钰还不知道鹰视狼顾、脑后反骨的臣子,已经准备往他身上插刀,连插什么品种的刀子都考虑好了。
对他来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同理,如果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奇迹不能让NPC疯狂吹捧、震惊与膜拜,裴钰都会感觉少了很多东西,他连玩游戏的兴趣都会降低不少。
他累死累活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人前显圣,震惊世人,书写魔法魏书。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裴钰也不再等待,而是开了特效。
紫色的光芒弥漫开来,这毫无征兆的异象刚一出现,立刻就吓了众人一跳,他们本来身在战争前沿,就精神十分紧张,一个个忐忑不安,生怕会有危险加身。
如今皇上毫无征兆的来了这么一出,让人顿时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紫光仍在,环绕着眼前的天子。
不会吧,难道上苍真的被无缘无故打动,决定要降下惩罚了吗?
这么草率吗,一点预兆都没有啊,而且香表呢,桌案呢,该有的程序一个也没走啊。
裴钰不管身后NPC们的瞠目结舌,他的手指着对面营帐说道:“诸天星辰,漫天神魔,且听号令,以我之意,星坠于野,流血沃土,于此地诛灭一切胆敢犯我疆土之敌。”
启动是不需要口号的,意念轻轻点击【使用】就行,这么说,只是因为裴钰觉得会很帅,他还是中二期,很迷恋这种台词,而且他不表现,怎么让人知道这流星雨是他搞出来的。
他不允许有NPC分走自己的高光时刻,现在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随着按键按下,城外天空在晴天白日突然浮现出阵阵波纹,云彩大规模扭曲,紧接着,就像是奇迹一样,无数黑色巨石从波纹中出现,然后随着裴钰测定好的范围,直接高速坠落!
随着空气摩擦,外壳的火花燃起,在轨迹上拉出长长的尾巴,壮观的陨石雨就像是一场神迹,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巨响,然后落入耶律齐齐、耶律若望阵营!
***
军中本来还在商议,谁知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子喧哗,耶律齐齐不满的喝道:“怎么回事?”
营帐中走出一位侍卫去外面查看情况,耶律齐齐这时候故作不在意的说:“谁知道他们怎么了,说不定是想到要获得那么多东西,太兴奋了吧。”
他不想在诸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军中不听号令的一面,这难免会让人心底看轻他。毕竟要成为一位合格的统帅,除了自身勇武外,他还要能控制人听命。
众人心知肚明,一个个面上笑意盈盈,不打算给自家主君拆台:“是啊,这都是很正常的,我麾下的那些家伙们听说要来洛京,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没错,战前勇士们这样士气高昂,想来这次冲锋效果会不错。”
“哈哈哈,先提前恭贺王子,能够破城之后,再添功劳了。”
耶律齐齐此时听到这话,也觉得之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魏人又不会舍弃城池不顾,反倒是冲出来和他野战。他在马背上长大,战马出击的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时没有这种动静,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总不会自己那不知道哪位的兄弟姐妹,不讲道理,冲过来要和他决斗。傻子也不会在城池未能攻克的前提下,先自己内部斗争起来吧,他相信没人会愚蠢到那种程度。
这时候营帐外突然爆发了剧烈的惨叫声,那声音极为惊慌,已经破音,能够冲上云霄,使得毫无防备的人都要被吓一跳。
耶律齐齐尚未来得及反应,派出去探查情况的侍卫,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然后控制不住恐惧的喊道:“快逃,有陨石!”???
耶律齐齐根本没想明白,这大白天,正打仗呢,从哪冒出来陨石了。荒唐,这是喝多酒发疯了?
他刚想开口呵斥,却只听到一阵巨响,然后数块足以笼罩整个帐篷的黑色阴影就砸了过来,将一众贵族、将领、包括统帅本人统统都掩埋在烟尘之中。
带着疑问死去的时候,耶律齐齐还不明白,自己好端端打个仗,难道就犯得上天怒人怨了,老天都亲自下来收拾他?
但他没有机会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没来得及挣扎,他就和刚才还在商讨事情的心腹一起葬身石下。
原本离得远,还有很多人没有往天上看,所以那些石头的踪迹没有看到,大家还能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直到一些士兵抬头往上看,顿时骚乱爆发,他们大声的讨论,不知道那些小黑点是什么,可是等到陨石下落到了近处,带着呼啸声的巨大石头表面还有火焰的痕迹,就这样如泰山压顶一样坠落。
集中在那里或坐或站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在濒死前发出最后的尖叫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砸成肉泥。
牲畜们的嘶鸣还有马匹跟疯了一样挣扎狂奔,以及嘈杂的人群凄厉的哭喊:“伟大的长生天啊,难道您不再爱我们了,不然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天灾降临到您的子民头上。”
“啊啊啊,我的腿好痛,我被砸断了,谁来救救我。”
“我要回家,早就说了,魏人不一般,你们非不信。哈哈哈,现在六王子死了,二王子也死了。我要走……”
被耶律齐齐顺手带到军中的残军本来就士气低迷,现在眼睁睁瞧着耶律齐齐所处的帐篷被结结实实的埋住,什么人能在这种攻击下活下来,主帅死定了。
他们一边散播着惶恐,一边疯了一样嚎叫着往外逃命。
随着首脑们的覆灭,有效的抵抗无法组织起来,而且还有这样大的石头继续坠下,火焰顺着帐篷和马草燃烧起来,浓烟滚滚,更是增加了逃亡的难度。
恐惧的人群互相推搡着,面对天灾提不起任何勇气,见到身边人被砸成肉沫,这对人的精神又是一重巨大的挑战。
打仗杀人是一回事,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活生生砸成肉泥,那是另外一回事,尸骨无存的可怖场景,足够让人神经错乱。
有的人直接被吓疯了,就像是混乱的蚁群一样,将来不及躲避的同伴们推倒,然后拼命的往外奔逃。
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抢夺,什么金银珠宝,统统都没有活着来得重要。
逃,快逃!
心中对生的渴望,为身体注入无限动力,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去。
而那些人里,只要倒下根本没有机会爬起来,还有的人没被砸死,反而被同袍给踩踏致死。
谁也顾不得停下来搀扶其他人,都在夺命狂奔,什么东西都顾不得去拿了。
陨石雨再怎么密集落下,都会有空隙存在,一些幸运儿本来就在营地边缘,遇到变故先逃了出来,他们扭头看到后面的人间炼狱,心神更是受到冲击。
呆滞的愣在原地,捧着头痛苦的大吼大叫,已经接近癫狂,神情无比狰狞,短时间内神智都清醒不了了。
***
耶律若望今日并没有主持攻城,因为他远远眺望到了那顶华丽的帐篷所在,他心头顾虑重重,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哪位兄弟姐妹在此,他一路狂奔,就是为了赶在其他人之前进城,谁知道还是被拖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他心情不佳,没忍住烦躁,背着手在他那顶华贵的帐篷中走来走去,等转了几圈后,他脑海里也有了主意。
立刻开口安排心腹去找个使者试探一下情况,心腹领命出去,耶律若望叹了口气,坐在那把虎皮椅子上发呆,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消息。
希望对面的胃口不要太大,他还要顾虑本部贵族的利益,不可能割让太多东西出去,更何况,他还是先来的,就算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破城后,也该是他先进洛京才对。
正当他胡思乱想,心情烦闷的盘算着手头的力量时,刚出门的心腹连滚带爬的窜进了帐篷,涨红了一张脸,在耶律若望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声嘶力竭的喊道:“快逃!有陨石!!!”
耶律若望怀疑心腹是疯了,大白天,天气正好,哪来的陨石?
碍于这是心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他忍住满腔不耐烦,还是出言安抚道:“什么陨石,你是看岔眼了······”
不等他说完,就在心腹满脸绝望的神情下,巨大的陨石像是雨水一样坠落,狠狠的砸在了帐篷上,瞬间将两人碾压成为一滩肉泥,再难分开。
耶律若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这么丧命于石下。
***
裴钰见城外血光冲天,本来以为自己召唤出来的产物砸死敌人后,该增加属性值了,他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满意,想着自己的人还得留着干活,就没有霍霍。
如今这场陨石下来,不知道能收割多少人命,怎么着也得给他属性值加爆炸才是,结果却发现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系统没有击杀提示出现,红点上方的未读信息没有增加,怎会如此?难道必须得亲手杀死或者是协助击杀才算数?
他对前面一手铸造的炼狱场景无动于衷,不过是NPC的哭号,他玩游戏就喜欢割草无双,玩家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背景板的悲鸣声。
此时,城墙上一片寂静,就连徐鹤鸣都呆滞了,她反复看着眼前的场景,对面的呼号和悲戚声,顺着风传来,数万人的嘶吼即使是隔了这么远,也能被众人听到。
流星火雨,真的是流星火雨,这简直比做梦都离奇,怎么可能真的有陨石?
浑身打了个冷颤,徐鹤鸣勉强找回了神志,事到如今,已经很明显了,她自以为是的准备是用不着了,随意看向四周,就见一群人嘴巴长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路景苑更是身上发软,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毛病,不顾动静转身去看,却见那些大官们也都是神思不属,好像是梦游一样。
看守他的士兵满脸恍惚,还使劲掐了路景苑一把,他疼得嗷了一嗓子,这才回过神,但眼前的一切仍然没有改变。
所以,这都不是假的,路景苑突然无比庆幸,自己之前被钱财吸引,也害怕挨打,所以老老实实的交代,他现在是一点小心思都不敢有了。
就算皇帝把他的金饼子昧下再也不赏赐,他也不敢去投靠其他人了。开什么玩笑,皇帝连扔陨石,这都能做到,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其他人敢和他作对,那是自取死路。
史官浑身都在打摆子,他真的理解不了眼前一幕是怎么发生的,这,史书上从未记载过啊。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抖着手在史册上写下:“帝召石落下,灭贼,贼大乱,号泣满野,此先皇所不能之事也,天子遂能,此何神迹加深举也。”
皇帝召唤了陨石落下,消灭了敌人,敌军大乱,哭号遍野,这是上古先皇都没能做到的事情,皇帝却做到了,这是何等神迹加深的举措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
史官都觉得自己的记录太过于苍白无力,但他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想不起来任何修饰词了。
这时候,一旁的诸人仿佛如梦初醒,他们互相迟疑的看着对方,然后不敢确定似的说:“是陨石雨消灭了敌人?”
“我的天,传言不是假的啊,我以为就是造势,有别的谋划。”
众位大臣们原本被留下心中还有微词,不知道皇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仅奏折递上去就没有回音了,还把他们变相软禁在这里,要不是说很快就有外敌入侵,在这里方便议事,他们肯定还要继续集体上书。
此时,这些人站在城墙上,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心中原本的牢骚此时一空,脑子好像被大锤敲了一样,嗡嗡嗡直响起来。
站在人群角落的长孙坚心情异常复杂,魏国估计不会亡国了,这本该是好事,但遇见这样的主君,他的美梦还能实现吗?
谋划这么多年,上天为何对他这样残忍,偏偏要他今天站在这里看到了这一切,哪怕是他待在宅子里,没有目睹,就算是听说了,也只会一笑了之,还能提起勇气继续筹谋大事。
为何,为何啊。这样的伟力,谁看了不会满心震怖?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他扶着一旁的石墙,好悬才撑住一口气没倒下,好在此时众人都十分失态,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失常。
人群中,长孙坚清楚的看到自己昔日的盟友们,包括赵怀真、苏玉竹等人脸色瞬间煞白,恐惧直接写到了脸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那副样子就差抖如筛糠,哆哆嗦嗦。
在感受到长孙坚的视线后,更是吭都不吭一声,默默调转视线,那唯恐被牵扯进去,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做过的姿态,更是让长孙坚受了不小刺激。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去布局,找了多少人去暗中联络,无数金钱精力的投入,那是他数年的心血所在啊。
本来雄心壮志,联络了诸人,都商量好了一切,谁能想到会有今日遭遇,竟然真的被天子在面前扔下陨石。
还会有多少人面对这种恐怖的力量,仍然心智不改?坚定不移的想去造反,不,没有人会继续这样做,没有人!谁也不会这么想不开。
就连他长孙坚都差点直接放弃了,该死啊,他实在是忍不住愤怒,锤了一下墙,手掌通红,可是□□上的疼痛不能取代丝毫心灵上的折磨,长孙坚藏在角落阴影的面孔扭曲的厉害。
恨啊,为什么,要让他碰见裴钰,为什么他会拥有这种根本不该由人类掌握的力量。
上天,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他所使用的武力,早就超出凡世范围限制了,连一些妖魔都做不到,为什么不降下一道雷把他劈死?为何要让他还能这样意气风发的活着?
咬紧牙关,长孙坚的舌头都能尝到血腥味,但这都比不上他此时的心情,他的心在痛苦的滴血,恨的眼珠子都在发红。
就算是平日皇帝再多奇思妙想,拉拢了再多人,长孙坚都不怕,不过是寻常的政治斗争夺权,他有这么多年的经验,时机不合适,慢慢等待就是了。
可对手连天谴都能随时招来,谁能对抗天地之伟力。他只是个凡人,何德何能,居然在这种皇帝手下生存?还妄想着去推翻他的统治,取而代之。
长孙坚心里清楚,自己做了许多年的美梦也许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可当他刚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那股心中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不,他不甘心就这样服从,然后始终屈居人下,仰人鼻息,他不愿意,如果能乖乖当狗,他早就去当了,何必等到今日,他还要再去找机会!
长孙坚,冷静,好好想想,这里聚集的官员只是部分,还有一些没来的呢,还有机会,他还没有彻底输掉,利用信息差,再去找时机试探,那些没看到陨石落地的人的反应。
虽然知道朝廷上有分量的大员有不少都在这里,他去拉拢一些微末小官也意义不大,可要是不这么做,长孙坚现在就能彻底疯狂。他的野望在今天这种伟力下,就像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一般,被全盘否定人生的意义与奋斗目标,这谁能受得了。
长孙坚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数年执念之下,早已彻底疯魔,想要踩在所有人头上的执念折磨了他无数年,早已和他本人无法分割,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了,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会不得好死,可就算是死,他也要仰着头去死,而不是卑微的一生沦落无名!
“扑通”。
何允彦不愧是有着媚上词条的紫卡,反应就是快,他毫无包袱的跪在地上,一脸狂喜:“陛下圣主临朝,乃天神降世。臣肉眼凡胎,之前不识得陛下真容。此时,何其有幸,能为您所驱策。可笑,区区贼虏,还想不自量力冒犯天威,如今,不需要我朝大军出马,只需要您抬手间,覆掌可灭。”
何允彦启发了众人,他们总算从暂时的石化中恢复过来,这下子,毫无争议,城墙上呼啦啦跪了一地,众臣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陛下圣明,天地可鉴,因此天意助力我朝,此为国朝大兴之兆,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种兵器坠地声响起,目睹这样的场景,原本的士兵们跟疯了一样叩首不止。他们神色狂热更甚于之前得赏,额头上很快就有血流出。
“陛下是老天都护着的,谁跟他作对谁倒霉,快跪下来磕头拜神仙!”
“我的天啊,我的神啊,不对,我的陛下啊,居然真的能叫来陨石,皇帝肯定是神仙下凡转世,我们跟着他,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我以后不拜神了,回家要供奉皇帝,神没他灵验。皇上来了以后,钱也有了,官爵也来了,现在不用打仗都能赢了,乖乖,谁有这厉害?”
别说士兵了,大臣们不少腿肚子都在抽筋,想到皇帝居然这么高深莫测,他们哪里还敢去再提起之前的一切。就算是原本对科举与军功爵不满,想着暗中使绊子,搞小动作的,一时间也偃旗息鼓。
他们看的分明,这陨石绝非巧合,而就是皇帝招来的,他甚至还能提前预测到何日会有陨石,这要不是神迹,什么才是神迹?
至于之前的小九九,那是针对人间皇帝的,又不是针对天神的,疯了才会跟一位在世神明对着干。
这可是实打实的神明显灵,不然怎么解释,全部陨石都砸在对面,自己这边一点事都没有。而且还是在陛下紫光加身,在开口后才出现的一切。
第 43 章
眼下一片混乱, 随着陨石的继续落下,还有更多人得知这个消息,然后朝圣一样往这边涌来。城内此刻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渐渐有山呼海啸之势。
徐鹤鸣还记得保护好皇帝,她看着那些直勾勾盯紧陛下的眼神, 情不自禁的护在一边, 常静安也摸上了自己的弓箭, 虽然说陛下也许不需要保护, 但她们作为臣子,还是要恪守臣节。
裴钰心中简直爽到不行, 他满意的看到, 割麦子一样跪了一地的臣属兵民, 这些人终于被他的“虎躯一震”震慑到了吧, 在历史模式下开魔法外挂,就问问还有谁能跟他比,什么大可汗,还有十位王子王女, 这张地图上的所有敌军老老实实洗干净脖子, 等着他挨个去开挂剁了吧。
好不容易憋住嚣张的笑意, 为了避免自己表情崩坏, 影响形象,裴钰故作冷静的说:“等到陨石雨落完后,你们再派人去打扫战场, 估计还活着的不多, 不过这次一战将他们打痛了, 免得接下来骚扰不断。
大可汗诸位成年子女,如今去了三个, 还损兵折将,失去了大约四五万多的兵马,大可汗知道以后,不得气的不轻,年纪大了,最好能把他给气中风了。”
何允彦不愧是揣摩上意的能手,善于邀宠,此时他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然后说:“陛下,臣以为要为您建筑祠庙,主殿供奉您的神像,您的功绩如此杰出,有谁能在数日内,连战连胜,大破敌军?更何况能够以神迹对敌,这是纵览史册,都不曾出现过的宏伟壮举啊。
已经完全超出了世人的想象,此等成就,必须得刻录石碑记载,好方便千年万年都继续流传您的事迹,能够使得后世人依旧可以瞻仰您的风采,这是臣的一片拳拳心意,还请您应允。”
这不就是立生祠吗?
自古以来,这种民俗信仰,往往是为活人建立祠庙进行供奉。*
也许土著会觉得这样不够谦虚,而且活人立什么庙,可裴钰本来就有一种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自我陶醉心理,眼见自己的臣子如此上道,居然搞出这种发明创造来讨他欢心。
玩家是世界的唯一,是世界的主角,这场游戏的一切,天然就该围绕着他旋转,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欢喜而存在。NPC们性格各异,能力不同,也只是为了叫他能玩的更尽兴。现在,何允彦的表现,不正是这一点最好的注解与体现?
不愧是你,媚上这个词条加上高超的智慧和政治,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这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提出过的新东西,何允彦,你真是太会了,这脑瓜子在讨好人上面居然这么天赋异禀,这都能被你想出来。
不得不承认,裴钰被取悦了,多好啊,NPC主动要给玩家建造纪念产物,支持,必须支持。
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出来了:“何爱卿说的不错,这活就交给卿了,放手去做吧。如有缺失不足,只要和朕提出,朕无所不应,无所不允。”
给自己建庙有什么舍不得的,越气派才越好呢,裴钰很期待,不知道这位臣子最后能带给自己怎么样的惊喜来。何允彦现在在他内心里,已经升级成了爱卿,而他这次建完庙,要是做的还不错,那必须要给他升官。
没错,这就是简在帝心。别人是靠能力或者家世,何允彦是靠他辛辛苦苦揣摩上意的功劳,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位臣子了。
众位重臣一言不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给生者建立祠庙,并不符合规矩,而且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皇帝脸上的笑容谁都能看见,还有他那明显是撑腰的态度,这谁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思是什么。
谁也不会傻到要跳出来,和刚刚表演完天降陨石的皇帝作对,只是如此还不够,他们还得争先恐后的表示忠诚和决心才行,这么大的陨石说招来就招来,谁不怕,要是皇帝不高兴了,没事往他们头上扔块石头,这该怎么办。
皇帝就连这次召唤天谴,都没有做任何准备,相信他往大臣头上扔陨石的时候,应该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才是。
巨大的生命威胁悬在头顶,而且城外的一片血色还历历在目,谁也不会唱反调,苏玉竹、赵怀真缩着脖子,开口赞同的声音比谁都大,生怕皇帝看不见他们的忠心。
他们已经被裴钰的举动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露出半点苗头来,为了挽回过错,更是要声嘶力竭的表忠心才是。
至于长孙坚,他看着马永超一脸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心狠狠的揪住了,马永超受他大恩,结果都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脸好像已经死定的模样,长孙坚的心越来越沉,几乎已经坠入深渊。
此时,那些臣子们不仅没有反对的,还纷纷跟着赞同。
“是啊,何大人所言极为有道理,陛下今日举动堪称在世神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本就该和那些普通的帝王区分开来。”
“没错,臣也觉得这样才能够表达对陛下的崇敬与爱戴。”
“皇上乃是神人降世,本就非凡,如今不过是回归本色,可恨臣老眼昏花,竟然不识得皇上的真面目,实在是一叶障目,何其可笑。”
嘈杂的声音响起,各种赞美跟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的被吐露出来,众位大臣们争前恐后的表决心,唱赞歌,生怕说晚了,皇帝就记不住自己了。
谢灵妙在人群后面,神色复杂,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天降陨石,也是,这样一来,具备如此伟力的皇帝,谁又敢去反对呢?这样一来,本该波折不断的变法,估计也能够顺利推行了吧。
臣子们此时内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暗骂,自己怎么就没有何允彦这个魅惑君王的小人脑子转的快呢,看看人家,每次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个冲出来,主意一个接着一个,还都不重样,新花样多着呢。
皇帝听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嘴角高高扬起,谁都能看出来,他很满意。
这家伙肯定还得再升官,悔恨,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何允彦这次是真的喜上眉梢:“臣遵旨,必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愿,会请名家设计,用黄金塑像,装饰会精巧富贵,到时候还请陛下前去移步观赏。”
这当然了,他也很期待自己的庙会建成什么样。
在作出允诺后,气氛其乐融融,尤其是何允彦神采飞扬,顾盼有神,他心里轻蔑着自己所谓的同僚,机会是稍纵即逝,谁能抓住得看本事。
况且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好不好,不仅得看环境场景,还要观察好皇帝的心情,这样才能表现的与众不同。平时的歌功颂德,皇帝肯定都听烦了,更别提,今日过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吹捧这种神迹。
你也说,我也说,陛下很快就会觉得没有新意,这不就得他出面想新点子了,不然他凭什么能够稳坐宠臣宝座,始终恩宠不绝,靠的就是心思灵巧。
这群人有的还拉不下脸当着众人的面去跪服,稍微还顾忌着自己的名声。有的是真的没想到,还有的不在乎。哼,假清高能当饭吃,能换来皇帝的青睐吗?
他作为幸臣,首要任务就是伺候好皇帝,哄他开心,等着吧,你们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等陛下继续加恩给我,你们到时候别羡慕的眼睛子发红。机会就在那里,把握不住,还能去怪谁。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臣家中有一座前朝大家所制作的香炉,用料珍贵,恳请献给陛下,放在庙中,也让臣家中跟着沾沾神仙气息。”
说这话的大臣一脸严肃,眼神真挚,看起来完全出于真心,这个话术让他顿时从诸多应声虫中脱颖而出,吸引了裴钰的目光。
【姓名:韩同
年龄:28
政治60,武力50,军政50,文学65,智慧69,外貌65
品质:绿
特殊词条:妙手工匠】
本来数据平平无奇,还是个低级卡牌,裴钰往常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但这个词条有点意思,是说他很能搞发明创造吗?
裴钰想到,验证一下就知道了,反正这种绿卡放在哪里不是放。
“韩卿既然有此意,那么就和何爱卿一起参与建造吧,要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参详,朕很期待你的表现。”
没错,让我看看妙手能给我建个什么庙。
其他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韩同言语献宝,这才让皇帝注意到他,还立刻被安排了差事,眼见着就被皇帝记挂于心了,这顿时启发了一堆人。
“陛下,臣家中也有宝物,据说是来自东海的鲛人所织造的薄纱,在光线下,轻薄透气的同时灵动光彩,用来给神像裁剪衣物再合适不过了。”
“臣也是,家中林场里种植了数根生长几百年的金丝楠木,愿意献给陛下,充作庙宇的柱子,更显气派。”
“既然是给皇家建造庙宇,一定要尽显我大朝气象,臣不才,想要奉上白玉原料,用来造台阶。”
“神庙庄重,臣收藏的有纯色琉璃,愿意奉献作为窗子。”
“我也是。”
“陛下,臣也要献宝。”
乱哄哄的声音不断响起,裴钰粗粗一算,好家伙,庙还没有盖起来,原材料这就搜集的差不多了,这算什么,众筹建庙是吧。
不过,花着别人的钱财宝物给他自己盖庙,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还省下了花费呢。自然是一一笑纳,还示意要记录下这些捐赠,省得到时候谁敢去夸下海口浑水摸鱼,之后又去逃单,没人能够赖掉属于玩家的东西,没有人。
暂时没看到第二个有建筑方面才能的人才,裴钰就没有开口,所以热闹的献宝后,被他委以重任的还是何允彦和韩同。
其他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满心以为是因为自己说的太慢,导致皇帝没有看中他们。只能是心里懊恼,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何允彦见这些同僚,脸皮都不要了,争着献媚,那叫一个恨,他也是个人才,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陛下,待到庙宇建成,臣想要邀请文人墨客参加文会,共同做诗记录此事,此等前所未有之事,怎么能少得了士林传唱呢?”
好好好,自费给我出版文章记录是吧,你小子,有前途。
裴钰更加期待了:“主意不错,尽情放手施为。何爱卿有此大才,此时的官职还是限制了卿的发挥啊。”
随手画了个大饼,何允彦兴冲冲的咬钩,他也听明白了,自己今天的主意都让陛下很满意,只要他别出现岔子,能圆满的把事情办好,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在,比如说,这官职,就能够再动一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虽然自己不能主动提出要官,以免皇帝对他生出不满意,觉得他太过于贪婪。但上面赏赐的,又不是他要的,他自然是不客气的笑纳。
何允彦得到许诺,心中更是增添了重视,想到一定要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他人脉广,为此完全可以去寻找大师来啊。
说到大师,到时候可以借着商讨图纸的名义,先引荐给陛下瞧瞧,因为皇帝现在很喜欢人才,而且他判断人才的方式也有意思的很,根本搞不明白是从哪看出来的。要是能献上有才之人,陛下心中只会更加欢喜吧。
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何允彦心满意足。
裴钰见场面渐渐平息,看着城外的陨石雨,此时陨石层层叠叠,已经把他圈好的范围进行了全覆盖打击,肯定有漏网之鱼,但无伤大雅。此时,面板提示,陨石都已经投放完毕。
他吩咐徐鹤鸣:“带人去瞧瞧吧,陨石不会再落下了。”
见皇帝这样笃定,诸人更加确定了想法,果然,这场天灾其实是人为的,是皇帝一手造成的,并不是巧合,不过谁家的巧合能巧到事前预测到啊,所以果然是真的神人降世。
想到之前皇帝的沉默不语,也许那时候就在盘算着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只是谁也没想到,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和陨石相比,军功爵和科举,也不是那么重要的,这些慢刀子割肉,好得还能再活一阵子,子孙后代也不会短时间就彻底不行了。但是现在不听话,全家应该都能被陨石送走,接下来还是老实配合吧。
徐鹤鸣领命而去,很快,城门打开,士兵们鱼贯而出。
经过撞击后,地面坑洼一片,好在陨石间有缝隙可以穿行,众人注意着脚下的路,慢慢走到了营帐附近。
此时,已经不见了帐篷的踪迹,黑色大石头下面是血肉污泥,这回真肥沃土地了,徐鹤鸣不合时宜的想到,来年这里的庄稼应该会长的不错吧。
她很快就把这些杂念拂去,士兵们走路都不方便,那些失魂落魄的草原人见魏国人来了,没有挣扎,放下武器,就哭着要去抱大腿:“收了神通吧,谁也受不住这种打击啊,我们愿意投降。”
可惜的收回准备收割首级的刀子,本以为能靠人头再捞点军功的士兵们郁闷的想道,你们投降这么快,也不给我积累功劳的机会,真是耽误我的前途。
转念一想,遭受今日之事,要是还敢继续举兵作战,那连自己这边人都得佩服了,这也是屈服于皇帝神威,自己总不能跟陛下抢首级吧。
俘虏很快就被打包捆好,还有的是迫不及待的往手上套绳子,他们已经被吓破胆子,不敢再和魏国人作战了,反正之前没杀人,就说明他们还有用处,死不了就不考虑这么多了。
收编行动顺利,就是这些石头这么重,一时半会不好搬运,徐鹤鸣暂且让人将能够捡拾的俘虏、财宝、粮食等各种物资运回城中。
俘虏在细细甄别过首脑人物,单独拉出去关押后,其他的都要被送去修补城墙,清理城池,这阵子因为频频打仗,墙角处堆积了不少尸骸没来得及清理,而且为了防务,城外很多房屋都拆掉了,路上有许多碎砖和破损的木头挡路,现在这群俘虏正好被看着干活。
眼下城外的烂摊子是得收拾,裴钰安排了人手帮助徐鹤鸣,还特意找人问了黎羽:“卿可有办法将顽石抬起,进行一番清理?”
黎羽本来正在忙碌,听到皇帝的疑问,立刻出城去看了看是什么样子的陨石雨。
她站在断壁残垣中久久失语,轻轻抚摸敲击,是实心的,遥望天际,想到当时的场景,她更加坚定了信念,自己所找到的君主确实与众不同,光看这手陨石术,都不知道把多少修行者比下去了。
她念起超度咒语:“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1
此为净天地神咒,送走迷茫的亡魂,然后召来六丁六甲:“玉清大将、六甲宣行、真符速召、往赴坛场。九天召命、六丁奉行、玉女神化、速降神光。”*2
诸位护法神将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此时帮助解决这场面自然可以。皇帝曾安排,先清理道路附近的陨石,其他不影响出行的,暂时先放着,黎羽照此办理。
在神鬼力量加持和士兵们的卖力中,城外的乱石正逐步消失。
裴钰站在那里,看到了熟悉的未读信息出现,他丝毫不感到惊奇,扔陨石这种神迹,肯定能被判定为首创,谁叫这里没有刘秀呢。他特意叫人留下不碍事的陨石,就是为了作证,他真的能搞出来神迹,这不是骗人的。
毕竟实物就在外面躺着,这些石头尺寸跟精准切割过的一样,全都毫无区别,这本就十分诡异了,很难用人为搬来的说通,系统的力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红点,想要欣赏一下系统能够怎么进行吹捧,至于此刻身后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他已经暂时无视了。
【提示:1、天降陨石解决敌军,洛京震怖,您在此区域内声望得到极大提升。官员、士兵、豪强、学子等诸多团体中都传诵着您的威名,此地保皇派力量开始占据上风,您的支持者大量增加,城中开始萌发自主祭拜的迹象。
‘洛京’为‘魏国’皇都所在,为一国中枢,汇聚天下众多不同州域精英,随着人员流动奔走,您的事迹将会进一步传开,国内野心家受到重创,臣子服从性大幅上升,中立派大量向您倒伏,反对派力量得到削弱,威望+400。
2、击杀2位敌军重要人物草原王子,威望+200。
3、获得战争胜利,威望+100。
4、人才归心,威望+10。
计算现有威望值:850。
提示:新的首创行为出现了,判定中,判定完毕,对历史造成重大影响。将随机截取该行为的历史评价和造成影响进行展现。
“星坠于野,灭其敌”,您的新的传闻诞生了,此为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史记载中,以天象神迹对敌的记录,您因此产生了新的历史典故——“天命于身”。
此后,该典故被用来形容运气极佳,能够出奇制胜的幸运儿。您成为了后世无数小说、戏剧等文化创作中,设定主角的灵感来源,被认为是气运之子的最佳范例。
由此您身上蒙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得到了新的公认称号“大魔法师”、“天道之子”、“时代主角”。
您的奇闻在世间传颂,无数人高呼着您的名字,祈求着您的好运能够同样垂怜世人。您被视为“幸运”与“奇迹”的某种典型象征。
以人之身,达成神之伟业,远超世人想象,您的狂热簇拥大量增加了,对您的偶像崇拜开始泛滥。人们开始存在这样的想法,您不再是人类,而是某种神明转世的化身所在,您成为了一些教派的主祭神明,享用香火祭祀。
有关于天降陨石的记录,被后世许多人抨击为:“禁止小说家写史书。”、“魏国史官为了吹捧皇帝,把帝王本纪写成了魔法魏书,让后世人汗颜。”、“给我分清楚神话大全和正史的区别好不好,不要随便在史书上胡言乱语,史官你有点职业道德。”、“可笑可笑,什么帝王本纪,压根不是纪实文学,我看是幻想文学还差不多,参考价值有限。”
魏国史官在相应群体中,风评下降,被认为屈膝媚上,有失风骨。
不过仍然有一些人,对此类神秘传闻津津乐道,他们探究着您的内心和过去,认为历史上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场壮观的陨石雨,杀死了您的仇敌,改变了世人的认知。
您草设“科举”制度,这种变革,为超出世人想象的划时代之举动。此项制度成为往后数千年以来,始终沿用的选官用官制度。
千年万年,人间王朝终将退居于时代大幕之后,而您带给人世间的制度变革却始终发挥着作用,彰显着您的存在感。此即为“制度建立,由魏伊始,一脉相承,万年永固。”
您成为了学子们考前必拜的,司掌文运的象征。
您已经成为了一本历史的浓缩,太多的典故由您而生,自您而起。文学常伴于左右,您是历史与文艺的宠儿,是无数艺术家和历史学家的灵感缪斯,后世追逐着您的足迹,考究着您的心理,赞美着您的举动。
他们称呼着您为“奇迹之主”、“苍天所爱”、“神眷之子”、“文运起始”。
在此时,科举制度激发了天下人对魏国的向往与渴望,无数隐士贤才将会离开山野,为您献策。
您会将自己的意志不断加诸于世界之上,世界为您的掌中之物,会被您改造成喜爱的模样。
您的光辉与威名将会笼罩每一个人的人生,席卷出时代的狂潮,留下出独属于您的种种痕迹。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好。感谢今天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在本次裴学大会上进行发言。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辈,还有的是我大学和研究生时期的导师,都是真正的业界大拿,知识渊博,学问精深。
我只是微末后进,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有这个荣幸,就所谓的几次洛京保卫战在此探讨一二,如果有叙述不当之处,还请各位专家多多批评斧正。
(站起来向观众席鞠躬,然后坐下)
(下面传来一阵掌声)
现在要讨论哪位帝王身上传奇色彩最为浓重,我想这是不用考虑的,就像是之前全民网络投票中的民选结果一样。全世界各个国家共有二十亿的网民一起参与,公认推选【魏】的君主裴钰,为有史以来,最为叫人难以置信的人君。
这场声势浩大的全民票选,共有数个国家共计382名有名有姓,得到一定认可度的君王列居于其中,尽管大家如今生活环境不同,可是共同的历史文化渊源,依旧能够不断产生共鸣认知。
纵观裴钰的一生,可以说是神秘时刻伴随左右,从他不像孩童的智慧,以及种种奇思妙想,都能窥探出他的内心幽微,难以让人走进。
而关于他的种种记录,在最开始时还勉强能用“天授之才”、“聪颖过人”来去解释,就算这样,年年都有呼声,认为裴钰的智慧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古代封建帝王应有的认知,他绝对是后世穿越者,不然没办法解释他的种种所做所为。
我在此呼吁,少看地摊文学和野史杂谈,穿越者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并无真实证据作证,大家不要被这些认知洗脑。
世界上没有鬼怪妖魔,自然也不会有更加离奇的穿越,作为网络梗拿来随口说说可以,不要将其当成真的历史。
至于从裴钰登基后的对敌记录,我们今天先讨论一下,刚开始的第一场围城之战还比较正常,符合大众认知中的攻防,献城与射杀大将,这些泛滥可陈,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点。
比较特殊的亮点,就是幼帝的几番超出时代眼光的演讲,以及那撼动魏国的国策变革。
而接下来的科举制度制定后,我们可以看到,史官记录中,许多大臣都十分不满,全靠裴钰以皇帝的威望一意孤行的推行,但完全可以想象,臣属不能归心,真正实施此项制度时,必定会有不少人钻空子,漏洞百出,最后肆意玩弄科举制度,将其想办法改造成下一个九品中正制度。
毕竟皇帝只是一个人,怎么能够窥探到所有百官的所作所为呢?
制度的实施与确立,总要经过与既得利益者的艰苦博弈,然后进行系列交换,或者以无上威望强行推动。
而以裴钰的性情来看,他也不是那种会耐烦于和臣子不断交换的主君。
对于他专制的声音一直都有,从未停止过。
但这些本该对幼帝造成麻烦的阻碍,在第二场洛京保卫战打响后,就彻底消失无踪了。
也正是这场记录,让魏国史书饱受诟病,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不断抨击,认为史官为了神话君主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在正史说什么,皇帝召唤了陨石,还有什么紫光加身的异象。
这种评论,放在如今的网络文学中,都会有人感觉,开挂太大,主角行为不合常理,毕竟当时的游牧民族还处于比较原始的掠夺阶段,他们没有非常正式的史官存在,而是由所谓的“萨满”来作为巫医、超度祭祀者的角色。
这些古代的医生和祭司,掌握了原始部落中的大权,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文字记录,但遗憾的是,因为后续的一些波折,这些记录并未妥善完好的保存下来,所以我们也只能从魏国的野史、正史、各种随笔记录、县志等等文字材料,加以佐证。
魏国经受游牧民族的入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极为稀奇的记录,这些入侵者,因为逐水草而居,所以没有定居于平原。
根据记载,草原上时常有白灾降落,这应该指的是冬季的大雪,这些能够掩埋草原上的草木,冻死牛羊牲畜,所以被草原人视之为恐怖白灾。
而萨满们,应该就是能够认识天文、草药的一些地位崇高的“巫祭”,出于恐怖的天象和生存危机,人类显然需要一定的精神寄托,才能够获得慰藉。
而萨满们,就承担了这样一个角色,他们既是医生,又是神甫。
至于萨满会豢养鬼物之类的传闻,这是后人的牵强附会,根据记载,我们可以看到,那时候为了止痛,萨满们会燃烧具有致幻效果的烟雾,而在烟雾中,通过言语诱导,自然能够给人一种,萨满真的具有法力的错觉。
事实上,第一次洛京保卫战中,耶律承启的身边就有萨满出战,但从他死的轻描淡写来看,我们也能够得知,所谓的萨满,不过是掌握了医术和草药的普通人类,并不具备超凡力量。
所以,如果再有人声称,可以通过萨满的术法召灵,豢养鬼神,请大家不要上当受骗,及时拨打报,警,电话。
而刚才的叙述只是开胃小菜,经过我多年的潜心研究魏史、帝王起居注、各种对于裴钰的赞美诗歌、文学作品描述等等,不能说是裴学专家,但也有一些心得体会可以向大家分享一下。
我们接着讨论,第二次洛京保卫战,也就是争议最多的历史记录,学界对此争议不断,认为可信度不高。
多方验证后,经过史料对比交叉,可以看到,城中先是传出了裴钰会扔陨石的预言,然后才有了皇帝携带朝臣们站在城墙上,开始是“上有紫光萦绕,几不类凡人”,这种叙述,接下来的就是皇帝手指敌营,口中叙述。
看起来逻辑还挺通顺的是不是,问题就出在这,谁扔陨石还会预测的,用凑巧碰到都无法说得通,所以会被认为记录是补记的也不奇怪。
好了,大家别笑了,我知道现在这段口令已经成了裴钰的典型特色,哪怕是一时半会儿没猜出来这是谁的事迹,可只要提一句“星坠于野”,立刻就能有人条件反射的接上一句“流血沃土”,进而想起来那场离奇的陨石雨。
就连每次改编裴钰的传记电影,以及各种电视剧时,都少不了这段演绎,不论信与不信是否真的有陨石雨,这件事最起码噱头够大,改编剧也不是正经历史纪录片,参考的野史都不在少数,自然少不了这段经典片段。
在青少年群体中,裴钰更是获得了他们极大的青睐,在众人中,他的拥簇远超历代帝王将相,因为这位皇帝身上的传奇色彩实在是浓厚,而且他的发言时常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就比如说是今天的这段口令,听起来用比较不那么书面化的语言来形容,就是有点中二,但台词还是帅的。这点很重要,逼格和时髦度显然会影响一个历史人物,在后世普罗大众眼中的定位和形象。
而恰巧,裴钰极为擅长营造他的个人形象,能够不断的口出名言金句,使得他整个人的画风,都是如此与众不同,时髦度遥遥领先,也怪不得会成为老少皆知的传奇帝王。
而本次战争中,先是事前预言会有陨石,接下来的口令、紫光等等,也都是重重佐证,也让现在一些人坚持认为,裴钰会魔法,还是古代的大法师。
因为这用巧合来形容,很难解释得过去。
如果真要是碰巧,那怎么会被提前考虑到,而且洛京城内,居然一块陨石都没有落下,全都砸到敌营了,那些逃出来的人,哪怕只是站在营地外面一步之遥,居然都没有被陨石伤害,就好像有人圈定了范围,陨石只会在这个圈内坠落一样。
更重要的是,洛京城外的遗址上,仍然有一些巨型石头伫立在原地,我们很难想象出来,古人在没有大型工业器具的前提下,依靠人力、畜力是怎么把这些巨型石头,一步步拉到首都门口,还放在这里不管了。
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所以相信真有陨石雨的人也不少,毕竟实物就在那里放着,尺寸还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用现代激光切割出来的似的,谁都能够看到。
这两派争议不休,各有各的道理所在,就我本人来说,自然是支持陨石论的,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包括大臣们的前后态度转变,都可以作为佐证。
假如真的有陨石雨,我们不妨想一想,连今天都有人会感到震惊,更别提当时的人,这样的奇诡之事,自然会使得古人统统跪服,臣服于皇帝的威德之下,不敢再有异心操弄权术。
整个魏国朝堂,可以说是再难见到众臣争论的场面出现,只要是皇帝一声令下,百官们即使再不情愿,也不敢与之对抗。
就这样,这些原本将会引发轩然大波的制度,居然就这么平稳落地,贯彻执行。这种执行力度,甚至还超过了,历史记载中,一些开国帝王对朝臣的掌控力度。
这一点我们也可以理解,在古代无魔的历史背景模式下,一个能够在众人眼中招来陨石的君主,不说是神仙下凡,也该是天神转世差不多。怎么样,这样子是不是很有道理,所以也不怪陨石论有支持者,接下来我的叙述,都将以此为真来进行假定推论。
在当时的平民生活困苦,由于终日的奔波求生,还要面对各种盘剥劳役,辛苦挣来的银钱,来让家人饱腹都难以做到。
而对此真正进行剥削的那些小吏、村镇级别的统治末梢,往往是打着天子的旗号,使得乡野平民们对于皇室缺乏相应的敏感度,甚至不乏存在恶意的。
那时候的地方,甚至曾经有着小规模的起义出现,只是后来碰到了外敌入侵,这种矛盾压过了本国的种种波澜。
其实,我们根据当时的文献记录,能够察觉到,魏国的阶级矛盾尖锐,阶层固化问题严重,就像是一个臻待爆炸的火药桶,只差一个火星子,就能彻底引燃这个危险品。
而当时的胡人入侵事件,可以看出来,如果魏国首都被攻破,那么后续建立起来的流亡政权,未必能够成功复国,因为这个国家的政权十分扭曲畸形,并不健康,而且内部矛盾重重。
也许魏国就会从此灭亡,继续新的王朝历史周期率轮回,耶律一族也会成为新的皇室,这些也是一种有趣的猜测。
可这一切的危险和将会面临的危机,在裴钰登基后,就被轻易解决了。
他的大刀阔斧变法,本来应该失败流产才是,但这君王有自己的想法,在第二次洛京保卫战之后,目睹天降陨石,有一些敌人直接被吓疯了,根本缓不过来神。
敌军如此,本国的百官也不例外。
此后的记录中,不乏“令出于上,无所不畅”这种描述,可以窥探到这位皇帝的权势,在当时是如何煊赫到不可一世。
至于现在还保留下来,已经成为传统文化节日的落石节,就是当时的文化残留。
每年的年初,就是魏史记载陨石下落的那一天,人们会共同走出家门,一起举行各种庆祝活动,从歌舞表演到舞台戏剧,还会有各种改编的《天子战》、《神迹现》等等杂剧演出,由佩戴面谱的群演饰演入侵者,而少年演员饰演天子,这些杂剧里的陨石,往往都是塑料泡沫涂色,然后经过舞美设计,从上坠落。
每当上演此类杂剧表演,台下的观众们,就会将那些让人耳熟能详的口令再说一遍。
就像是现在大家,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念诵起来,镜头后边的摄像师也没忍住,可见这一幕的深入人心程度,此刻我们现在还在直播呢,说不定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们,也有开口重复的。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
大家见谅,有时候说起来我很容易就一个点发散出去,不过我们本次也不是正式的访谈,而是偏向于轻松闲谈的交流互动环节。
不是命题作文,那我就容易把控了。主办方给的时间还有,来,我们接着说。
也正是在陨石下落之后,对于裴钰的个人崇拜开始泛滥起来,他的人物形象,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逐渐向一位在世神明转变,这个日期是神人之分的一个关键节点。
此时期内,洛京城里建筑起了裴钰的庙宇,供奉这位活着的人君,这显然并不常见。这种立生祠的传统,是从裴钰开始兴起的,在此之前,能够进入庙宇,被作为偶像崇拜的,基本上都是逝者。
裴钰是第一位以活人之身,亲眼目睹自己的神庙建筑成功,他的塑像被搬进主殿供奉的帝王。
此后,能够建立生祠的,无不是取得巨大成就,达成举世罕见奇迹的奇才。但无论后来者如何拾人牙慧,他们的成就,始终都赶不上开创者的程度。
毕竟,整个历史数千年记载以来,也就这么一位皇帝,能够招来陨石下落对敌。其他人就算再拼命追赶,又怎么能够有这个事迹来的震撼人心呢?
时至今日,每到裴钰的诞辰、逝世之时,神庙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香火袅袅,青烟直冲云霄。
这位人君的神职可是文运、奇迹、好运、胜利等因素,这些每一条都让人很感兴趣,更别提都叠加到同一位神明身上了。
尤其是每年大考前,神庙根本挤都挤不进去,全是各地求好运不挂科的学子,这时候的信仰如果能够量化,相信能够虔诚到感动上苍。
裴钰经过人神之分这个节点后,他的形象和定位,就不再是一位历史上有所作为的帝王,而是成为民俗的一部分。
他已经融入了民族的文化底蕴,成为了一位公认的祭拜偶像,关于他的祭祀自魏朝时兴起,经过历朝历代的不断追加册封,现在他的官方神名已经越叠越长,就连我都很难一口气说完。
相信各位观众朋友们,如果有兴趣,不妨去查询相关百科词条,大家就会明白,这些神名分别代表什么含义了。而能够冠以这么多神职的神,又会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占据什么地位。
没错,除了史学家、考古学者外,民俗学者也会对裴钰有所研究。
裴学大会里,就有民俗学界的专家学者在场。
裴钰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史上一绝,他横跨诸多领域,博学多识的程度让人吃惊。
拿出来的那些制度,看起来不仅完备,而且还具有可操作性,就好像他早已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这些制度实施的效果会如何,从而做到了然于心,在开始就堵塞漏洞。
这显然并不合乎常理,因为没有完美的制度,也没有什么万年不变的真理。
可裴钰却偏偏打破了这个共识,他的眼光是远超诸人,已经投射到了遥远的后来,每次拿出的都是完备成熟的体系,不需要多加打磨,就可以投入使用,这种决断力和考量,让今人看到,也会惊诧不已。
尤其是,当我们从历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些制度都是裴钰独自思考得出的结果后,就更叫人惊讶了。
没有经过和臣子商议,一个久居深宫不出的小皇帝,是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也不外乎如此,现在还有人在编写以裴钰为蓝本的小说时,直接安插一个神仙下凡的设定,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疑团迷雾太多,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完美分析解释。
如今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大考季节,相信洛京城内,保存完好的魏国神庙,依旧会是人山人海。
说来有趣,魏国覆灭后,后世取代它的国度,尽管对洛京造成了一定破坏,可却没有损伤裴钰的神庙分毫,反倒是那位开国皇帝于庙前下马行礼,以示尊重,继续保留了民间对裴钰的崇拜,而非取缔了对这位皇帝的信仰。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奇闻。
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治理,往往会不吝于打压前朝的皇室,以对方的卑鄙、懦弱、残暴、酷烈等等不好的方面,来显示自己的承天所在,顺应民心。
这期间少不了抹黑前朝王室成员,裴钰的却不在此列,他的帝王本纪记录完备,前后没有发生大量冲突矛盾,和一些史料也能吻合,从中可以看到,后世王朝居然没有削弱这位帝王的光环,将他打落凡尘,实在是一件怪事。
当然,以上都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毕竟,不信陨石论,坚持认为这是古代的一场,举全国之力进行规模浩大的‘造神’运动的说法也有不少市场,古代的平民没有什么见识,他们还是很容易被忽悠的。
而只要让那些朝臣们默许,国力足够的情况下,通过研发机械,总能够把巨石运过来。至于切割,也许是用了水力等方式来控制规格。这种论调的市场也不在少数,毕竟陨石听起来还是过于玄幻了。
不知情的平民知道所谓天子降罪后,相信了陨石论,然后产生了民俗。至于神庙,是臣子为了讨好君主所建造的,这些也都能够解释。
我本心上,始终觉得裴钰身上的神秘色彩有点太浓厚了,他就像是走错了片场,用网络文学的流行说法,满级大佬历劫归来,还是从修仙世界进修过,眼界大为开阔后的皇帝,进入了传统的历史争霸赛道。所以这种奇妙的格格不入感,自然显得他万分不同。
也正是如此,才会始终有人行走在探究这位传奇帝王的道路之上,今天与诸君共勉,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解析,对裴钰有更深入的了解,也欢迎和我进行交流。
——摘自裴学大会访谈环节,受访者魏明钰。】
裴钰扫过又一次被薅羊毛的粉丝,略过熟悉的名字,开始专心研读具体的介绍,没想到后世会分裂成两派,还都能自圆其说,不过看到落石节、民俗、神名等字眼后,他立刻来了兴趣,看来造神运动很成功,最起码他的信仰已经延续到了近现代。
哈哈,这给玩家带来的振奋与鼓励,甚至还超过了之前所谓的千古仁帝,毕竟他都从人转化为神了,就是这魏明钰还是猜测不够大胆,什么不可能是穿越者,他就没有考虑过是有域外来客,进行机械降神的可能性吗?
看起来,自己做的还不够多,神迹表演的数量还没有堆上去,不然怎么会有人争议不断呢,等到魏书里面的魔法记录越来越多,相信后世人只会不断怀疑人生,就是史官以后被不断质疑的时候估计不会少了。
不过裴钰自然没心思替史官多做考虑,他看着大量增加的威望值,盘算着,这个数值距离下一次的购买异象已经很接近了。
想到手头的事有很多不是一日一时间能够得出结果的,裴钰就有了新的想法。
第 44 章
谁归心了?哦, 原来是路景苑,他还挺喜欢对方的词条的,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
【提示:蓝色及以下等级臣子归心, 仅在第一次时会增加威望。】
好好好,这么搞, 想通过收复大量低级卡牌臣子, 来赚取威望值的道路又不行了。
本来以为这次天降陨石, 应该能把这些白卡、绿卡震撼不已, 然后让他们统统归心,一个虽然才10威望, 但是积少成多, 怎么着也能累积不少。
玩家总不会一直按照系统安排进行游戏, 肯定会想办法卡bug, 钻漏洞。
看起来系统也是防着数值大量失衡,破坏平衡性。不过没关系,这条路走不通,他还有其他办法, 这怎么能难住玩家呢?
裴钰心想, 你都愿意开放陨石这种大威力武器了, 本身平衡性就有问题, 不过他是不会提出的,毕竟受益人是玩家自己。
反正这次已经快要回本了,就是王子是不可再生资源, 臣属击杀, 自己是50威望值, 直接死于他手里,翻倍。
大可汗剩下的儿子女儿加起来, 还剩下10个,最多也就能提供1000威望值,也就是够再来一次天象的分量,这种茁壮的韭菜不多了。大可汗本身肯定和他的孩子们不是一个价钱,也不知道能够价值多少。
裴钰心中的危机感生了起来,要是被魏国的其他地方官员把王子王女杀死,他岂不是少了不少进项,说不定也不给他加威望值,毕竟不是他指挥的。
况且,陨石的传闻传开后,还敢和他正面对敌的敌人数量也会下降,最好趁着现在传闻不显,交通不便的时候,先去把能收割的收割了。
接连大胜,裴钰的声望此时在城中一时无二,他意气风发的准备凯旋而归,是的,这次士兵们没有找到敢于挥刀反抗的,所以没有新的奖赏需要发放。
人都是他开挂怼死的,要是还给NPC发钱,裴钰心里都要不平衡了。
眼下正好是个机会,这阵子民间和宫中的话题,应该都只会是他的陨石。风声完全盖过了前阵子的鲁王之死,既然这样,不如趁机把昔日的鲁王世子给处理了。
他还惦记着这个祸根呢,苏玉竹的使者早就出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太皇太后引回来,到时候她要坚持给鲁王翻案,留着裴君旭只会是个麻烦。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不错,叫来柳云庭后,他乘着四下无人,直接安排:“柳卿,朕不想再见到黄雯姗、裴君旭还活着,随便找个理由送他们去见鲁王吧。
反正他们闭门不出已经这么久了,也没有谁去看望过,既然如此低调淡出视野,那就永远不要再出现了。黄雯姗剩下的嫁妆,除了给控鹤卫分出一部分外,剩下的悄悄运回宫城就行。”
柳云庭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日,他深知皇帝有时候的记性好得可怕,谁得罪过他,能被他记很久,就算当场没有报复,他日后也不会忘掉这件事。
如今果不其然,他早就有所准备,现在看来,这份监视今天就可以终结了,又能空出几个人手来。
“是,臣明白了。”
等到退下后,他立刻招来心腹:“通知监视裴君旭那里的人,时机成熟,可以收网了,这次不要有漏网之鱼,全部一网打尽。陛下体恤,特意说了,按照规矩来,办事的可以多拿些,其他人的分成就按照以往,若有古玩奇珍记得单独挑出来,好献给陛下。”
心腹点头称是。
安排下去后,这件事自然会有人行动,裴钰勾掉必杀名单上的一项,然后就不再去管了,控鹤卫总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鲁王封地上的财产不少,如今城池道路已经打通,外面也没有什么像样子的敌人存在,还是早早派人过去接手的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草原人抢劫过,裴钰心里也没底气。
为了给自己运输财富,也是防备路上不要遇到草原人,裴钰又安排了一些禁军和士兵同常静安一起出发。
他已经接到最新的消息,慢吞吞的勤王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有了这些生力军存在,还慌什么。
诸人本来想说,草原人都没完全退走,仍然有人在魏国境内肆虐,就这么大肆派兵出去,洛京会不会防务空虚,万一草原人又杀过来呢?
后来转念想想,皇帝连陨石都能召唤,大不了再扔一次陨石,也就作罢了。
***
浩浩荡荡回到皇宫时,一路上到处都是百姓,随着裴钰的车队行走,震天的喊声不断响起,除了普遍的山呼万岁,对他取胜表示惊喜的以外,还有人祈祷着皇帝能保佑家人平安,身体健康。
晋升为新的祭拜偶像,裴钰尽情享受着NPC的欢呼、崇拜,玩家就喜欢这样大出风头,人前显圣。这种时候,他没忍住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欣赏其他人对自己的敬佩的神情。
见到皇帝出现,周围人顿时更加狂热的呼喊起来,声浪不断响起,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嘈杂的人声喊叫着相同的名字,齐声赞美着共同的主君,声音震撼了周围的一切,就连栽种的树木,都在这样的声浪下轻轻枝叶颤抖。放眼望去,一张张面孔上都是狂热。
“圣天子!圣天子!圣天子!”
黑压压的人影跪拜在道路两旁,这里面有不少是领过救济粮,早就听说了传闻的贫苦百姓,如今皇帝果然如预言一样降下天罚,陨石甚至都在城外不曾移动,这种神迹都能做到,天子的光环自然被笼罩了神圣的色彩。
他们很好满足,皇帝发放了救命粮,又打退了敌人,也不曾增加苛捐杂税,这让治下百姓终于能活下去了,既然如此,原本心中对于皇室屡屡压迫基层的一些怨恨,不知不觉少了许多。而是开始发自内心的赞颂着皇帝的名字,称赞他的神圣。
裴钰突然明白了,所谓的大量拥簇是什么表现,以及自己的偶像祭拜为什么会在民间,有这么多人信奉,看一看百姓们的崇敬,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柳云庭一双利眼四处打量,他不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潜藏刺客,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皇帝现在还在外面,更不能大意。周围的护卫们也都提起精神,盯紧了人群。
裴钰满意的看着NPC们纷纷纳头便拜,呼喊神仙的声音不绝,直到他听到了一些很离谱的祷告。
“陛下,求您神威大发,送我一个孩子,我家的东西不能没人继承啊。”
“草民家里的庄稼不长了,希望皇帝能让我丰收。”
“夫妻感情不和,有了妾侍就不顾当年的许诺,我不想被休啊,让我丈夫回心转意吧。他要是不改主意,就麻烦陛下发威,一颗陨石砸死他,我当寡妇继承财产也行。”
······
老百姓们真的很有实用精神,别管灵不灵,先拜见了再说,自己好像还能兼职送子观音、土地神、月老之类的。
好好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功能,加多了自己还能变成□□明吗,裴钰笑了笑没当回事。
等到嘈杂的人群都被留在原地路过,总算是回到了皇宫。
拜见沈锦溪后,她看着可爱的小皇帝,怎么都想不出来他能降下天罚的样子,暗暗惊奇,太后还是没忍住问道:“皇帝,我听说耶律齐齐、耶律若望死的很是蹊跷?”
裴钰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他露出一个微笑:“母后,您身处于宫禁之中,此事就连您都听说了吗?”
太后表情略微怪异,她心道你搞出来的东西还不清楚威力吗?但这种神色很快就收敛回去:“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先是轰隆隆的巨响,然后站在宫内的高楼上都能看到城外不断有黑色的东西掉下来。
接下来就是外面的喊声,不断的称赞你。本宫不过是教人打探一二消息,结果就听说了皇上的举动是如此如有神助 。”
得意洋洋的点点头,看到太后脸上的震惊,裴钰暗爽,没错,快惊讶吧,我就是这么厉害。
“没错,陨石是朕叫来的,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故作不在意的云淡风轻,其实他已经竖起耳朵等着被夸夸了。
太后极为配合的轻轻捂住嘴,然后才放下说:“陛下真乃神人,这样不可思议的伟业都能做到。有着这样的力量,相信收复失地,还我河山也指日可待了。”
裴钰心道,让人吃惊的还会在后面,这才到哪,才扔了一次陨石,系统商城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天罚没有购买,他之后大发神威的时刻不会少了。
想到皇帝之前一直推行的科举制度,太后关心的询问:“不知皇上可有打算,何时开始实施科举?”
裴钰现在急着去积攒威望值,生怕自己的开挂事迹传开,会把敌人给吓跑,再加上他此时手下去掉建筑庙宇的、审讯的、去接收封地财富的、打造奇观的、招兵买马的······
人人都被安排了一大堆事情,也没有合适的人手能够腾出空来。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母后,儿臣心系晋阳,晋阳如今被六王子耶律德贤围困,还有随军萨满再侧,不知道晋阳百姓如今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朕着实寝食难安。如今京城之危暂时解除,勤王大军也将要到来,朕拟将去率领勤王军救援晋阳。
这段时日里,还望母后能够操持朝中事物,也让科举和军功爵的风声吹得更远一些,才方便招揽更大范围的贤才。
野有遗贤,如果只是局限于洛京内,兴许就会漏掉合适的人才。等到朕救援回来后,会亲自举行科举,以彰显国朝对人才的重视之情。”
太后心思一动,放在以前,她定然不会同意皇帝这番胡言乱语,不过才11岁的幼帝,上阵杀敌都做不到,还御驾亲征,这是想要重演先帝旧事吗?
不过此时,想到城外的陨石,以及自己在宫城中,登高望远时看到的那震撼一幕,皇帝并不是纯粹的人间天子,掌控了这样可怕的力量,还会有谁是他的敌人。
因此,沈锦溪笑道:“皇上的考虑不错,本宫这段时日定会替皇帝看好朝臣,安排先做好宣扬,等到陛下回来后,就可即日实施了。”
裴钰一心想要东征西讨,不可能一直蜗居京城坐等被打,他更喜欢主动出击,到处耀武扬威,将自己充沛的武德宣传的到处都是。而离开了皇城,就得有个身份高贵,还能镇住场子的人替他暂时管理朝政。
幸好太后十分配合,她无论是名义还是身份,都再为合适不过。
想到沈锦溪的紫色品质,数值不低,裴钰就更放心了,这位他名义上的母后,本来就善于察言观色,不等他发话,就交了永川伯,他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如今自己连陨石都扔过了,太后只会更加不会有二心。
至于太皇太后,裴钰一点不慌,他已经察觉到,随着陨石落下,洛京内不说万众寂静,那些臣子们也都缩头缩脑,不敢冒头了。
裴钰本来就抄家上瘾,牢房都在扩建,NPC不搞事,他怎么去不客气的抄家灭族。
太皇太后就是个诱饵,不知道能不能钓出来一些新的反对派,如果真的有,裴钰只会万分高兴。
想到那些被关押的朝臣,裴钰也无心多说,和太后客套两句后,就打算去看看这些人卷宗整理的如何,是不是可以下手砍杀了。
从太后宫中告退,路过御花园时,裴钰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玩家是不会循规蹈矩的,也许他可以更大胆的猜测,这个击杀就必须是杀人才行吗。
扔陨石不加数据,怎么才算是击杀呢?
他来到御花园里,让人捞起许多锦鲤分别放在大缸里,手里拿着从太医院要来的毒药,裴钰撒进其中一个大缸,鲤鱼很快就翻肚皮了,数据毫无变化。接下来,他让人捞出来几条鱼,用刀子戳死以后,数值仍未变化。
看来跟杀死的方式关系不大,再试试看。
为了更好搞清楚增加数值的机制是怎么回事,裴钰又从安置在御花园附近的百兽园内找出来几只老虎,老虎们被喂了带麻药的肉,此时浑身酥软的倒在地上。
裴钰认真的拿着从侍卫身上取来的长刀,然后大力劈砍着老虎,刚砍了一刀,因为落下点没掌握好,一股鲜血直接呲到他脸上,随手抹了抹脸,裴钰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了,他没当回事,谁玩游戏不得砍死些鸡鸭野生怪,他现在才开始辣手摧残,已经很克制了。
老虎就这样牺牲了,但没用,数据还是一动不动。鱼类的体型小,是水生生物。老虎体型大,为陆地生物,这个都不行吗?
水里的和陆地的都试过了,有的体型大有的小,下毒还是动刀都不行,裴钰开始怀疑动物是不是没用,为了验证,他拿了把铲子开始铲花花草草,连根都给拔了,累的自己满头大汗,结果数据还是没反应!
一旁的宫人们心惊胆战的看着皇帝的一系列迷惑操作,他们不明白陛下在发什么疯,先是叫人要来毒药,听得人开始害怕,以为要被赐死,结果转头就喂了锦鲤,然后嫌不过瘾,又去用匕首戳死了鱼。
啊,这是想吃鱼了吗?但是戳死的鱼,被转头嫌弃的随手扔到地上,也不像是想吃的样子。
接下来更叫人摸不着头脑,皇帝蹲地上在那里到处铲花,宫人们壮着胆子想去帮忙都被皇帝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钰后背渐渐有汗水渗出。
好在皇帝这次丢下铲子后不再折腾了,他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抓起放好的杯子开始吨吨吨喝水,休息了一小会,裴钰这才感觉好多了,他的衣服外面泛着血腥味,脸上也都是血,刚刚抓过的杯子都已经被染红。
武力值加上去以后,他挥刀不再是如同之前那样虚弱,连举刀都举不起来,反倒是感觉十分顺手,就是不懂发力姿势,随意挥刀,之前砍到老虎的骨头缝隙,凭借大力,居然硬生生的把刀子抽出来了,这放在以前,根本叫人想都不敢想。
刚才是他蹲久了腿麻,现在已经好了。
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裴钰寻思,动植物看起来都不靠谱的样子,所以还是得击杀人类才行?
他本来还打算要是杀动物也算,就直接在御花园池塘里投毒,看看能不能涨的快一点。
真要给他找到机会,哪怕杀死动物只能加0.01数值,他也非得表演一个开水浇蚂蚁窝,让系统好好见识一番玩家的险恶程度。
总得试一试卡BUG行不行,看来是不行。想到大牢里放的那些罪人,裴钰感觉一阵手痒,好想把他们都给砍死,给自己增加一下属性值啊。
他就像只嗜血魔怪一兴冲冲的冲了过去,反正控鹤卫就在皇宫里,走来走去也吓不到其他人,更何况,杀了人还得重新再换衣服,直接懒得换了,不然重新梳洗一番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其他人没人敢劝,只好跟着皇帝走了。
兴头上来,满身血迹的一头扎到了控鹤卫那里,好在距离近,就是看守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最后还是因为整个宫中只有这么一位小孩子,才从身高那里反应过来。
身后跟着的宫人此时露出苦涩的笑容,张嘴用口型明示:‘快去找柳大人,陛下来了。’
陛下居然如此残暴,身上沾的不知道是谁的血,谁敢阻拦,不怕自己步入后尘吗?
看守僵硬的将这群人迎了进去,裴钰心头急切,直奔诏狱。
他的身高和样貌是最好的通行证,很快畅通无阻的到了门口,这时候,得到消息的柳云庭赶忙出来拜见。
虽然听报信人说皇帝身上都是血,但是柳云庭没想到这话居然是这么如实写照,岂止是衣服,头发和脸上都有血痕。
他眉头皱起,机警的环顾四周,将手按在刀柄上,保持着随时能抽出来的姿势问道:“陛下是否安好,您受伤了吗?是不是遇到了刺客?”
啊,裴钰摸了摸粘糊糊的血,然后说:“柳爱卿,别担心,朕毫发无损,也未曾遇刺,这些都是宰了几头老虎被溅上来的血。”
没搞明白,陛下好端端的杀什么老虎,而且凑近了居然能闻到一股鱼腥味和土腥味,怎么,难道是心爱的鱼被吃了,所以杀了老虎报仇,然后再挖个坑把鱼给埋了?
虽然这样好像能说得通,但果然很奇怪啊,皇上万金之躯,想做什么可以吩咐其他人,没必要搞得这么鲜血淋漓。
柳云庭是看不懂了,但他上下打量,见皇帝除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外,精神还不错,没被血色粘上的脸颊还能看见健康的粉云,所以暂时放下了疑虑。
“您若有事,传召我即可,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
裴钰笑道,他不知道在小半张脸上都是血的现在,这个表情看起来还怪狰狞的:“不知那些罪臣们案卷整理的如何?”
柳云庭早就从上次皇帝要求扩建大牢的时候,察觉到,皇上对于杀人有种特殊的嗜好。
如今果不其然过来询问了,他早有准备:“回禀陛下,已经加紧整理出来了部分罪臣的案卷,这些人都被单独关押,那些没被录完卷宗的,被关押在了其他的地方,两边并不连通。”
这些罪臣都是一天一顿饭,饿不死也吃不饱,不仅身上挨过打,导致倒了不少,而且还被捆住了,只在吃饭的时候解开。
柳云庭准备的不错,自己也不能空手来空手走,裴钰心中喜悦,在去驰援晋阳之前,正好先叫他再升级一波,大战前能给自己增加多少属性值就加多少。
一头扎进去牢笼,裴钰这次把刀子耍的虎虎生风,不见丝毫狼狈,昂首挺胸,气定神闲的往牢笼走去。
他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一个幼童,举着一把近乎大半身体长度的刀子,还浑身是血,满脸兴奋的神情,正缓缓向人走来的样子有多恐怖。
先是按照惯例,扫了一眼数据面板。
【姓名:赵文
年龄:38
政治60,武力45,军政50,文学61,智慧58,外貌60
品质:绿】
【姓名:李晓
年龄:40
政治62,武力40,军政50,文学65,智慧60,外貌65
品质:绿】
果不其然,绿色的数据,但是这个已经足够了,因为裴钰目前的数值是这个样子。
【姓名:裴钰
年龄:11
政治30,武力75,军政60,文学20,智慧30,外貌60
品质:绿
特殊词条:幼帝】
除了武力、军政因为杀死一批战俘有所提升之外,剩下的可增长空间着实不少,反正赵文等人文臣,是比他要高的,裴钰满心期待自己的升级之旅。
柳云庭眉头微微皱起,立刻打发了周围看守离开,只有自己守在门外,等候皇上吩咐。
他没有预料到皇帝会突然莅临,此时正好又到了吃饭的时候,自然未曾安排人给这些官员们堵住嘴巴。
看陛下要大开杀戒的模样,留下太多人,万一这些罪人临死前口出妄言,传播出去难免会影响到陛下的声望,他总要考虑周全才是。
原本呆滞的那些臣子们浑身打了个哆嗦,先被弄清案卷的是李晓、赵文等人,这些人原本就是见过皇上的样貌,此时见到熟悉的面孔出现,还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来取人性命。
他们被关押在大牢里面,不见天日,看守也不会和他们多做交流,这里也不能和外界沟通,所以并不知道皇帝近日的种种举动,思想还停留在献城失败的时候。
此时,为了活命,这些人已经交代吐口了几乎所有,剩下的内容再难以撑住太久,而每次想要撒谎时,又会被招来一顿毒打。
那些经常拷问的控鹤卫早就练就一双利眼,就算是打错了,反正也没人会为这些叛逆出头,自然是更加无所顾忌。
原本经过连番拷问,这些大臣们身受重伤,已经气息奄奄,也不知道柳云庭发什么疯,居然会为他们喂食药物,包扎伤口,虽然还伤势不轻,但总算是吊住了一条命。
被关押在大牢内,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家族积攒的数代财富也被抄没,家人也都没有逃过一劫,统统下狱。
这样的折磨再加上□□上的痛苦,双重打击之下,赵文等人看起来都蔫蔫的,没有半分活力。
看到皇上到来,他们总算是打起了精神,虽然皇帝状态形容现在如同恶鬼附身,但是要是小皇帝被他们打动,不说下令释放自己,哪怕不是满门抄斩也行。
赵文咬咬牙,还是壮着胆子,想要扑过去抱着裴钰的大腿哭泣,只是身子被捆住,徒劳无功的扭动着,都未能挣脱绳索。
他嘴唇苍白,眼圈乌黑,脸颊消瘦,囚服上还带着斑斑血痕,无比狼狈的摇尾乞怜:“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只是臣的家人并不知情,他们中有14岁幼童,70岁的老人,还望陛下开恩,饶他们一命吧。臣必将来世结草衔环,执鞭坠镫,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赵文的眼睛里簌簌流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泪痕。
他这样情真意切,一旁的李晓也不遑多让,他本来就伤势严重,腿上中箭,不比赵文来的精神。
而听到赵文的声音后,李晓强忍着高热的晕眩,也急切的求情:“陛下,臣的孩子也不过才16岁,还不知事情真相,还这么年轻不懂事,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孩子一命吧。您的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裴钰摇了摇头,他声音冷淡:“两位情真意切,现在知道害怕了。问题是,你们献城时,朕也不过是10岁稚童,比两位的所谓孩子还要年幼的多。但是你们可曾想过朕会在城破之后的下场吗?
不,你们知道,但是谁也不会替朕考虑,搜罗出来的书信往来上面,已经写明了,愿意以朕的人头和性命,来去讨取耶律承启的欢心。既然做臣子的,率先对主君不忠不义,想要出卖君王。朕作为君主,难道因为看起来年幼,就很好欺骗吗?
造反历来都是全家抄斩的大罪,不分年长年幼,你们在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失败的下场会如何才是。你们巧舌如簧,说的家人如何无辜似的,可实际上未必如此,那些家人们早就已经吐露了真相。
前期和胡人的勾结,这是全家都知道并且默许的,赵文,你那70岁的老父亲,当时可是给耶律承启送了不少兵器,还告诉了城内布防情况。
李晓,你那年幼的儿子,不是参与了你和耶律承启的联络,你还特意为他打探耶律承启对少年人的态度,想要将儿子送到耶律承启身边当个侍从,好博得他欢心,从而得到更好官职吗?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你们既然敢犯下大错,就要承担犯错的代价。朕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已经在劫难逃,你们的家人也同样如此。朕仁慈,很快就会送你们全家下去团聚。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担心家人怎么生存了。”
“不!不!不!”
见到希望破灭,皇帝的态度坚定,已经无可转圜,而且恰巧说中了赵文、李晓的心事,他们知道,家里人并不像自己找的借口那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全程参与了谋划,并且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如今看皇帝这样笃定,家人估计是已经在重刑之下全部交代了,不然皇帝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完了,全完了,欺瞒也未能成功,皇上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赵文心头希望破灭,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死劫,生死关头,全家都要一起陪葬,这种刺激使得他情绪失控,破口大骂:“你这暴君,你会不得好死!你会被推翻统治,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彻底葬送江山。暴君,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等你被杀死,一起跌入地狱!”
裴钰看了赵文一眼:“暴君这话朕都已经听过有人骂过了,没点新意。你猜指使刺客来刺杀我,骂我是暴君的那个人是什么下场。朕现在告诉你,你说不定还认识呢,就是上官广,他的头都被砍了,扔在大街上,同样全家下狱。
赵文,别急,朕会是个什么死法,这就不用你去操心了。倒是你口出诅咒,不过朕可以肯定,朕总不会跟你一样,全家一起去死,沦落到这种程度,你才是真的可悲。
但是朕心善,看在你马上要死,就不跟你多计较。最多不过是花着你家的银钱,收买着属于朕的军心民心,你家的金银用起来感觉真不错,啧啧,前朝的古物,也不知攒了多少年了。
哦,你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朕就发发慈悲,跟你们说一声,现在知道,外面都是怎么称呼朕的吗?
百姓们自发称赞朕为‘圣天子’,争先恐后的想要祭拜朕,朕的生祠都在建立中,还是朝堂百官自愿捐赠的各种宝物所铸造而成。
你瞧,这么多的人拥簇着朕,你想看的画面,是不会出现了。别着急啊,不用瞪眼,放心,漫漫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朕会送不少人下去陪你。”
什么,赵文瞠目结舌,看着小皇帝一脸淡然的提起所谓的刺杀一事,他的神色淡淡,并不感觉有什么可称道的,但就是这种淡然的态度,平静的像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晚餐一样,提起砍头、抄家,这才可怕啊。
而且,他不过才进了大牢多久,怎么外面的一切都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变成他不懂的样子了,小皇帝在说什么玩意儿,他怎么听着这么叫人难以置信?
裴钰已经不耐烦继续纠缠了,一些必死的NPC,没必要再多费口舌。
他刚刚啰嗦这么多,只是为了在赵文死前还要恶心他一把,毕竟这家伙居然敢咒他,玩家势必要他死不瞑目,满怀不甘死掉才行,他可不是大度的人,相反,他又记仇又小心眼子。
拎起大刀,直接冲着赵文的家人挥刀砍下,一刀下去,刀子砍断了半截脖子,他还睁着眼睛瞪着裴钰,喉咙口发出赫赫的嘶鸣声,但是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赵文目眦欲裂,双目通红,皇帝这是杀人诛心,明知道他在意家人,偏要当着他的面杀人,就是为了警告他。
“不!你混账,住手!住手!昏君,暴君,啊啊啊啊,我要诅咒你,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你绝对会死相凄惨,更甚于今日施加给我们的一切!”
赵文内心泣血,口不择言。
看到他这样,裴钰心想,他先砍其他人,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被杀者,数据比赵文低,按照利益最大化原则,就该是这个顺序。当然,小心眼的玩家,也是想让不听话npc狠狠破防。
柳云庭只感到庆幸,幸好他见事情不太对劲,早在裴钰开始拿刀时,就已经遣散了无关者,这里的围观者就只有他。
皇帝杀的虽然是可恶的叛逆之徒,说出去也没有什么,但君王亲自杀人,传出去无疑会对皇帝的名声不好,残忍嗜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见里面的人都被捆住了,麻绳结结实实,这些罪人肯定挣脱不了,所以走了出去压低声音吩咐:“去查查,陛下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瞧见了,敲打好他们,别随意乱嚼舌根。若是被我听到什么风声,他们不会想试试控鹤卫的手段的。”
冷冷的看了一眼跟着皇帝过来的宫人和侍卫,他周身都充斥着寒意:“陛下今天什么也没做,就是来诏狱看看永川伯审讯进度,你们可记住了?”
这些人本来就心中揣揣不安,不清楚服侍的皇帝究竟怎么了,虽然心中不安的想着,陛下难道是中邪了或者是暴露本性了,可这掉脑袋的话谁也不敢说,一个个连忙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宫墙深深,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秘密,在这里只有不多嘴多舌的人才能活的久,装聋作哑已经是他们习惯的了。
控鹤卫恶名在外,手上血债累累,谁也不想被这头疯狗惦记上,否则连睡都睡不安稳。
见诸人态度配合,柳云庭点点头:“如此最好,控鹤卫是皇家鹰犬,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排除所有不利于陛下的因素,此后,会暂时跟着你们,直到这阵子过去。”
将监视摆在明面上说,众人也知道这是惯例了,不可能自己说什么,柳云庭就信了。等到观察一阵子,见到他们乖巧,自然会解除监察。这也是明着敲打他们,不要随便乱说乱传。
又派人去拿了皇帝的新衣服,孩童的尺寸这里也没有合适的,必须要回去。
善后工作做好,看起来沉稳的柳云庭却心中担忧:陛下今天为何这样反常。
对于皇帝满手血腥,他没什么感觉,只因为他身处特务组织,手上沾的血只会更多,而且随着行动的进行,动不动就是抄家灭族,每每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失败者的泣血嚎叫和怨恨诅咒,他已经听烦了,来来回回不过是那些花样。
***
裴钰不知道外面有人正担忧他,他轻松的将刀子抽出,然后看着面前的未读提示,满意的笑了。
【提示:您独自击杀了一名敌方单位,其最高单项数值文学为61,比您的对应数据文学高41,将随机掠夺对方1-5内的属性值,随机完毕,您得到了2点文学。】
很好,有了进账,裴钰心头兴奋,他眼神不善的看向了身边的李晓,这两家加上家人一起,差不多有三四十口子,也不是少数了。
裴钰在大牢里面尽情的砍杀着叛逆,满意的看着数据不断上涨,因为武力值的提升,他直到杀死了最后一个NPC,都没有感到很累。
遗憾的甩了甩大刀上沾染的血迹,裴钰这次真的是浑身浴血,好像是个血人一样。打开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姓名:裴钰
年龄:11
政治45,武力75,军政60,文学50,智慧40,外貌60
品质:绿
特殊词条:幼帝】
政治加15,文学加30,智慧加10,总共加了55个属性点,不错的收获,如果是购买属性加点,这些得1100威望值,省下了足足一个陨石雨的价格。
自己真的很会过,裴钰默默表扬了自己一下,然后步履轻松的走出了牢笼。
柳云庭见他神色满足,还带着平静,各种想法乱飞,面上没有显示,说道:“陛下,附近有屋子,不如进屋洗漱休息一番?”
裴钰嫌弃的甩了甩胳膊,被满身味道熏得不轻:“好,朕正好也打算清洗一番。”
等到都打理完以后,裴钰兴致勃勃的表示:“大牢空出来了部分,已经可以装入新人了。”
柳云庭心中暗暗想到:看来皇帝的杀心很大,这些还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只是能够抓紧时间整理出这两份卷宗,都是他没日没夜,点灯熬油的结果。
但谁让皇帝发话了呢,他作为臣子,所能做的,不过是抓紧进度,继续熬夜整理罢了。
面上,柳云庭恭敬行礼:“是,陛下,这次要抓哪位大人?”
裴钰想到长孙坚等人,虽然赵怀真、苏玉竹已经跪了,但是玩家是不会原谅这些,曾经密谋叛逆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是蓝卡,他的属性值很快就会进入瓶颈期,到时候绿卡涨不了数据,他就得砍一些更高品质的卡牌才能升级。
敲了敲桌子,裴钰一锤定音:“先把赵怀真、苏玉竹抄家问罪,至于罪名,就是他们密谋反动,罪无可恕。长孙坚先不动他,从他的党羽开始蚕食,最后再抓他。
朕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还会勾结谁,他勾连的越多,事后能够去抄家的才越多。大牢里面只要腾出空间,就逐步将他们投入监牢。”
柳云庭自然恭敬从命。
第 45 章
晋阳
在得到皇城来信后,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徐怀英打算主持收集十三种矿物和草药,在命人这样准备时, 他包括手下都心怀疑虑,忐忑不安, 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但事已至此, 死马当活马医吧。
城外的兵人力大无穷, 不知疲倦,悍不畏死, 日夜不停的冲击城头, 守城的却都是些血肉之躯, 刚开始精神还好, 后面徐怀英只能不停的安排轮换,让那些累了的下来休息。
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策,兵人随手一挥,就能将士兵像是拍肉饼一样拍到墙上, 打的人血肉横飞。可它们却不畏兵刃加身, 连个皮都没破。
要不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 看到有云梯搭过来就开始砍断, 上到城墙上的兵人数量稀少,只怕形势早就无法挽回了。
此时六王子耶律德贤正在城下哈哈大笑,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少年模样随军萨满, 黑色的头发被梳理成许多小辫子, 下方缀着不同大小的红色玉片。
风吹过, 玉片碰撞间,隐约能听到关押在内的鬼魂细小的哀嚎声, 这些是死在萨满手里,被他以秘法收取炼制的魂魄,经过特殊处理后,可以组成一件不错的法宝。
萨满恍若未闻,根本没将失败者的哭号放在心上,他穿着上好兽皮做成的衣服,柔软舒适,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可以看到红色的刺青,蔓延到全身上下,就连半张脸上都有,铭刻在身上的是咒文,以耶律德贤的眼光只能看到,有些内容是让持咒者不被幽魂鬼物迷惑侵扰。
手里把玩着一个暗黄色的骷髅头骨,黑洞洞的眼窝处,时不时爬出来几条毒虫。这些虫子似乎很畏惧他,不仅不敢触碰萨满的肌肤,还会忙不迭的缩回头骨内。
抚摸着这个生前身份高贵的敌人骨头,萨满睁着死寂的双眼,用族中的语言说:“六王子,晋阳快撑不住了,我祭炼数年的百名兵人不是他们能破解的。
你该管管手下的那些蠢货们,为什么每次都抓不住机会,连攻城器具都保不住,导致我的兵人一次又一次被赶下来。”
斜着眼撇了一眼耶律德贤,萨满想到大萨满的吩咐,勉强按捺住性子,他的脾气并不好,但这是大萨满的同族后辈,还被他特意嘱咐过要多加照顾,大萨满是诸位萨满之首,所以即使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自己也得继续留在这里。
“阿云诗大人,这都怪那些魏人跟疯了一样,明知道是送死,宁愿自己活不了,也得抱着兵人一起从城头坠落,要不然,您炼制的兵人这么厉害,怎么能被阻拦到外面呢。
至于云梯,那魏国人手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不停的射出能起火的箭支,这云梯本来就是从其他攻破城市的库房里找的,一路拖拽到这里,云梯是木头做的,肯定会烧起来。”
耶律德贤收敛笑意,小心翼翼的解释,尽管自己的母妃和大萨满有血缘关系,如此,他才能请来萨满助阵。
但萨满们有的常年和毒虫打交道,有的圈养了吃人的妖魔,还有的喜欢进食人肉······
可以说性格千奇百怪,供奉的难度也都不低,与那些相比,这位大萨满特意找来的阿云诗,脾气已经算是可以了。
他虽然是王子,也不想招惹这群疯子,让他们记恨,更何况,萨满在草原人中声望卓著,他不愿意得罪。
阿云诗看起来年龄小,还保持着少年外表,那是因为他年少时,在自己皮上徒手刻画了咒文,所以才多年过去却形貌不改。
这样的痛楚一般人难以承受,阿云诗却面不改色,所以这个萨满让耶律德贤隐隐有些畏惧。
这时候一条肢体缺损,被咬伤的不轻的毒虫从头骨中掉落,它挣扎着动弹着数只腿,想要翻身爬起来,阿云诗举起手掌仔细看了看,见虫子气息微弱,生命逐渐消逝,本来乌黑发亮的口中毒钳失去了活力。
他随手捏死这条不慎掉落在手掌上的毒虫,白皙的掌心出现一滩乌色的血液,阿云诗将毒虫的尸体扔进头骨里,听着里面骤然激动起来的悉悉索索声,还有多足爬动翻搅,奋力撕咬的进食动静。
这里圈养的是他的得意之作,经过数只毒虫互相争斗后的存活者,每一只在外面都十足凶猛好斗,各有各的用途,今天捏死的,昔日也是阿云诗的心头宠。
但没料到会这么没用,轻易就被其他虫子咬伤,这种失败品废物没有什么存活下来的资格,自然是要化作其他虫子成长的资粮。
“无论如何,别忘了你的承诺。请我出手的代价,要为我奉上三千健康男女供我炼制新的兵人,兵人需要秘法经过数年才能做成,因为过程痛苦,折损一直很高,很少有人能够坚持到成功。
不过,想来破城后,经过一番烧杀抢掠后,捉到的那些俘虏心怀仇恨,有着这样的执念支持,想要报仇就咬牙坚持下去,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不少。”
阿云诗想象这个场景,“动作快些吧,希望我做好的兵人死的别太多,要是损伤过重,六王子,你需要补偿我的损失。”
耶律德贤自然不在乎萨满的开价,反正只要晋阳城破,无论是奴隶还是金银宝物,都将会应有尽有,这样的供奉下,绝对可以让阿云诗满意,承担代价的是魏国人,他何必心疼呢。交好这位萨满,倒是能为他带来不少帮助。
耶律承启,他的这位好弟弟,可也是有萨满帮助的,同为大可汗的子女,他们两人也在暗中较劲,都想成为下一任大可汗,这少不了兄弟相争。
他的弟弟捡到了好差事,去攻打皇城,成功了可是灭国之战。自己只能在这里攻击晋阳,尽管晋阳富饶,同样历史悠久,地位崇高,但总不如皇城来的特殊。
想到耶律承启胜利后的嘴脸,还有母妃越发的支持,以及父王的赞赏,耶律德贤也笑不出来了,他有些焦灼的指挥:“无论填进去多少奴隶,都要把城墙给我抢下来,不要心疼这些人的损失,等进了城,挑都挑不完。”
主帅的态度影响了麾下,顿时一片哭声传来,身带枷锁的百姓们就像是牛羊一样被驱赶着到了城下,后面有骑着马的兵卒举着弓箭威胁:“去叫门,要是城门不肯打开,你们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说着,走在最后的几个百姓,被随手射倒,哼都没哼一声,就此毙命。
看到这样残暴的一幕,前面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在城下聚集,他们无助的往前冲,生怕自己也步了后尘。
“儿啊,救救我,我知道你在城里,开开门吧,我不想死。”
“救命,救命,草原人真的会杀人的,发发慈悲,开门救救我们。”
“我见到死人了,我们都会死,谁也逃不了,哈哈哈。”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都是魏国人,为什么不愿意开门救人,你们就这么冷酷吗,难道不会心里不安?”
······
嘈杂的叫嚷声从下面传来,徐怀英的眉头简直要挽住一个死结,驱赶百姓攻城,让魏国人对付魏国人,这些草原人在后面坐享其成。
正是有着这样不讲道义的无耻方法,前面那些心软开门的城池,直接被惊恐的百姓冲破了城门。
即使传令兵示意关城门都来不及,后面的草原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跟着进去。接下来,这些恶鬼就会在城中大肆杀戮,铸造无数血案。
徐怀英理智上知道不去理会才是对的,但人心是肉长的,他听着下面熟悉的乡音,看到一旁士兵们有所动摇的表情,听着下面响亮的拍门声,就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所取舍,不然城门怎么经得住这么多人的疯狂敲击,城门破了,谁也不会好过的。
“听我的,现在放箭,让他们不要再靠近城门了。”
“······是。”
统帅下令后,很快就传达开来,城墙上开始往下射箭,箭雨尽管稀疏,却仍然杀死了一些百姓,一个个身影倒下,哭叫谩骂声更响了。
“都是同胞,还能对自己人放箭,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会有报应的,这样对我们,你们早晚也要成为俘虏。”
“姓徐的,你不是人,你怎么这么冷血。”
徐怀英心里不好受,强忍着不去听下面的哭叫,他咬紧牙关:草原人如此伤天害理,还有异人相助,他今日就要熬煮药汁,先破了兵人再说。
晋阳虽然被围困,但城内资源并不缺,还有很多药铺,在征集了许多药材后,支起了巨大的铁锅,里面不断的翻滚着各色物品,按照顺序说明进行熬煮,又找来了童男童女。
站在另外屋子里的孩童懵懵懂懂,有的在吃手指,傻呵呵的看着笑,即使是服食了色泽艳红的朱砂,也只是被难吃的哭出来。剩下有的心智早熟,僵硬的站在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却没有躲避。
徐怀英是花了钱的,他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是找了些乞儿,这些幼童吃不饱穿不暖,也不会有家中长辈为他们当家做主,是非常边缘的群体,方便在事后暂时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防止孩子不知道轻重出去乱说。
来参与的儿童,可以得到一两银子,两三两银子就能买下一亩田地,这不是个小数目,况且他已经声明,小孩最多就放一碗血就够了。
这点量伤不了人命,都已经是乞丐了,这些小孩子乞讨一天,能得到也就几个铜板,银子对他们的诱惑极大,有了银钱,能够过上一段的好日子,所以事情进行的顺利,也没有临头突然反悔的。
亲自盯着,他叫人拿来准备好的糖块,淡黄色的麦芽糖盛放在盘子里,怕放血前吃糖会影响药效,现在自然不能给他们吃糖。
“乖一点,等放完血,就会给你们止血,过一会儿,就可以有糖块吃了。”
孩子们本来过的日子就是朝不保夕,不知道多久没有品尝过糖的滋味,这时候也不讲什么害怕了,都死死盯着盘子看,要不是旁边的士兵膀大腰圆,看起来块头大的吓人,他们肯定要一哄而上去抢。
好在每个孩子要放的血不多,还不至于危及生命。安置童男童女的房屋和熬煮药材的屋子离得近,徐怀英也不想这些小孩知道的太多,这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叫人端着碗进了煮药的放间,随着血液的加入,药汁很快就被染上红色,也不知道哪个步骤起的作用,反正最后慢慢变成了一种清亮的橙色液体,闻起来香味扑鼻,看着想不到会是这么多剧毒之物所做。
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药物颜色是跟说明对着的,徐怀英信守承诺,让小孩们挨个去吃糖和拿银子,孩童们喜滋滋的接过银钱,抓的紧紧的,不敢放开,生怕有人抢夺。至于糖块,第一时间就被塞进嘴里吃掉了。
“你们还不能走,等几天我再放你们离开。”
乞丐没有选择权,眼下留在这里还能有吃喝,自然没有不愿意的,还有的机灵的说:“大人,我不想走,就想要留下来。”
徐怀英挥挥手:“不要纠缠,出去了记得也别乱说话,否则,你们会不会被抓走拷问,这可就说不清了。”
他自然不想养这么多的乞丐,更何况,这些小孩全程也不知道他放血是干嘛的。
孩子们没敢再去吭声,就被带下去了。
徐怀英分发药汁,安排他们如何使用,好在方法简单,只用说一说,就都明白了。
没想到这个法子这么管用,往兵人身上远远一泼,本来刀枪不入的怪物登时倒在地上昏睡起来,就这样,士兵们不断泼洒药汁,放倒了这次来进攻的全部兵人。
趁机自然要连忙痛打落水狗,叫人把这些兵人拖走,后方紧跟着就开始融化黄金,一件件金子打造的纯金首饰、不同大小的金块被扔进锅里,看的众人心痛不已,但想想兵人的可怕,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水被倒进挖好的池子。
徐怀英正在看着兵人在金水里翻滚,这些怪物就这么无知无觉的死在里面,怎么不叫人大快人心,为了对付这群家伙,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手下,终于解决了这个祸患!
阿云诗本来正在城外帐篷里休息,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就见原本声势浩大的兵人们,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活着,剩下的都不知所踪。
“该死,谁能破解我的秘法?晋阳城内还有其他能人。”
他心痛于自己的损失,解下发髻上的红色玉片,失望的见这些鬼魂们积累的痛苦还不够,此时组成法器的话,肯定威力大打折扣,不如预期。
这些灵魂正是兵人的,制作兵人需要残忍的折磨活人,最后抽出魂魄,炮制肉身。
阿云诗不愿意浪费,就把灵魄特殊处理,准备做新的法器,没想到,他最大的依仗就快废了。
闯入耶律德贤的帐篷,他脸色难看。
“六王子,我的兵人被破,有不少已经死了,我们想破城,需要想新的办法。”
耶律德贤本来还正躺着休息,攻城几天了,刚开始他还上前线看看,但始终没什么进度,为了省的看了生气,他干脆也不再去了,反正兵人不知道疲倦,下达命令后,就会始终进攻,最好的炮灰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如今这个利器受损,这位六王子立刻爬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如果没有了兵人,魏国人这么冷血,连百姓都不愿意接纳,真要让草原人把命丢在这里?”
阿云诗冷冷的说:“你是统帅,这是你要下的决定,我已经很难受了,你须得提供三百童男童女弥补,我的法器还没有做好,只有毒虫可以使用。”
耶律德贤一口答应:“这不算什么,现在的俘虏里,就有童男童女,到时候随意挑选就是了。”
勇士是他夺位的本钱,他本来就不如自己的弟弟,受到母妃的喜爱,自然要多为自己考虑打算。
“我们先放毒虫进城,城门我就不信,连虫子都进不去,要是能咬伤咬死士兵,造成混乱,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阿云诗得到承诺,心情也平复一点,最重要的是,先破了这该死的晋阳,到时候,他失去的一切都能回来。
“行,我这就去准备。”
***
洛京
又经过等待,路上拖拖拉拉的勤王大军终于到了,裴钰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他都打完仗了才来,真够慢的。
不过,面子上还得装一装。
亲自带人到城门处迎接,就见到之前堵塞道路的陨石已经搬完了,他特意安排留下的一些陨石还在那里。
没错,他就是打算叫这些勤王大军好好看看自己的神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亲眼见到他召唤陨石,那就看看陨石雨的残留吧。为了好好欣赏来者的惊讶,他还特意不让人提前说出这个真相。
不知道晋阳那边怎么样了,之前还在求救,裴钰想到,耶律承启在棺材里面的发酵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自己带着棺材去,场面一定会很有趣。
想想都能猜到,这会是多么让人期待振奋的画面,裴钰只要想到灵堂大逃亡又会上演,就忍不住心头的幸灾乐祸。
第 46 章
“张大人, 我们这一路历经艰辛,终于快要到洛京了,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等急了。听闻耶律承启围城, 想来城中应该十万火急,皇上刚刚登基, 年龄这么小, 能受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吗?”
忧心忡忡的副手在一旁说着, 统领这只队伍的是张怀仁, 他弓马娴熟,学识丰富, 又出身不错, 很快就和部下打成一片。
本来他在听闻先帝驾崩, 洛京有难后, 立刻变卖家财,招揽人手,他所处的城市也有草原人攻城,张怀仁身先士卒, 率人打退胡人后, 就安排人留守, 自己带着勤王军急匆匆赶路。
他路上不断遇到数百骑的草原人劫掠, 对于撞到眼前的敌人,自然毫不客气的包围吃掉,这耽误了一些时间。
但看到那些被捆住的百姓, 张怀仁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不能随意出击, 那只会浪费时间,洛京的危机让他心急如焚, 顺路救下来的百姓放走后,他带人接着赶路。
就这样一路打一路救,粮草没消耗多少,抢夺草原人的补给完全可以覆盖他们所需,而随着他的事迹传开,也常有勤王军慕名前来汇合,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张怀仁不贪功,遇见敌人多的时候,就带人绕路,可随着离皇都越来越近,草原人分布的越来越密集,到最后,避无可避,还是撞见了。
这场仗打的花了不少功夫,好在张怀仁最后赢了,他也从那些敌人口中得知,不仅仅是自己以为的耶律承启,就连耶律齐齐、耶律若望也来了,这下子是真的难办了,三个草原王子加起来,人马足有四五万,他们还大多数都有马匹,来去如风,去留随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怀仁没有退缩,他都愿意倾尽家财,抛下官职,就是为了勤王,怎么能因为听到敌人人多势众就退去呢。
“皇城城池高大,石墙宽厚,乃当世雄城,朝堂衮衮诸公也都是见识卓越,胸有韬略之辈,想来众人齐心协力,守住些时日不成问题。”张怀仁故作胸有成竹的安慰着。
他知道,这些人里,有的是真的如他一样感沐皇恩,愿意以死报国,可也有一些是想接着勤王的名义捞点好处的,这些投机分子要是见事情不对,城池破了,很可能就直接溜走。
现在每一份力量都很宝贵,不能再去内斗消耗,张怀仁也不愿意深究,人家都自带干粮走到这里,也是冒着风险的,讨赏又怎么了,人生在世,总要吃喝拉撒,不能满足基本温饱,也别提什么报国了。
此时,见他气度沉稳,话语肯定,人们想到皇城那宽阔的护城河,数万的城防军,还有吃不完的粮食,感觉说的不错。
再怎么不如何,有这么好的条件,以及城内才被围困不久,远远不到断粮的时候,这样下来,城池应当无忧。
如此的话,内外夹击,应该很有希望顺利进城,面见皇帝后,自己这些人辛苦到来,总能有不错的赏赐发下。
想到这里,某些人也就熄了脱离队伍的心思。
张怀仁回忆起上次进皇都叙职时,见到的一切,立刻把见闻拿出来安慰众人:“我曾经见过城防军演武,永川伯虽然是皇亲国戚,但着实有点东西。
他排列的军容整齐,士兵高大健壮,精神饱满,还能拿起长戈互相对战,看着就战力强劲。听说,这样的队伍,有六万人。就算是不全是实际人数,皇城脚下,也不会太离谱,总归也能拉出几万可战之士,有了这样的守军,应当无忧。”
他说着心情也轻松了些:“你们不知道,那时候,先帝可是大加夸赞,让永川伯好好出了风头。”
旁边的人,也跟着高兴起来,守军强盛,他们估计要费力气就不多了,里应外合,城内就有六万人,再加上自己这边凑出来的两万人,足足八万呢,这么富裕的仗,怎么输?
这个道理简单明白,人人都能算好这笔仗,顿时,气氛轻松不少。
“也是,说不定,我们到的时候,永川伯已经大发神威,把耶律承启赶走了。”
“你看怪能想美事的,你怎么不说,耶律齐齐、耶律若望也跟着被撵走了。”
“呵呵,你们啊,还是不敢想,要我说,怎么不可能是,耶律承启和耶律齐齐、耶律若望,这兄弟三个连带着大军一起完犊子了。”
“呦呦呦,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这要是没有敌人了,咱们还赶过去干啥。再说了,谁能这么厉害,一下子连胜连捷啊,我们野战本来就不如草原人,咱们的马少,靠步兵就不占上风。”
“要我说,你们这些猜测都怪离谱的,还敢梦一个没有敌人,不如祈祷老天看不下去了,把那些畜生给消灭了现实。”
“谁家打仗,老天会管啊。你才是吹的最大的,要是真的,咱们非得好好拜拜不可。”
身侧众人讨论着,越猜越离谱,张怀仁听的只想要摇头,这都讲的什么玩意儿,还老天降罪呢,他们怎么不说皇帝是天子,天子施法把敌人都给灭了。
胡思乱想着,离城池接近了,张怀仁也碰到了城内派出的信使。
穿着干练服饰,骑着马的使者一路狂奔,对方骑着马问到:“可是张大人率领勤王大军来此?”
张怀仁是地方官员,也就是叙职时才会来洛京一趟,对于朝中官员还没认全,他只是看到了那身大名鼎鼎的白鹤服,这是控鹤卫最典型的特征,他心中一惊,勒马向前:“臣张怀仁为庐州守备,特意前来勤王,不知这位大人是?”
勤王大军要来的风声,控鹤卫早就知道了,打探清楚首脑是谁也不是难事,慕容南见过这位张大人,她也在控鹤卫内留下了不少地方官员的画像,就是为了方便控鹤卫去刺探情报。
如今,正好方便了认人,从背后包裹里,抽出一张慕容南又描摹出的副本,打开和自称为‘张怀仁’的男子互相对照,见脸型和五官特点不变,来者顿时舒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不会有疏漏,但柳云庭上任以来,要求较高,他也不愿意自己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出岔子。
拿出随身令牌交给张怀仁,来人客气的说:“张大人,请看这是我控鹤卫独有的铭牌,我乃是刘胜,为控鹤卫总旗,如今特意来迎接您。”
张怀仁细细打量令牌,见触手冰凉,上面花纹也如他记忆中那样,对于这个特务组织,朝臣们都是有所听闻的,他自然也关注过对方的特征。
将令牌还给刘胜,张怀仁打探道:“城内情况如何,不知道可还支撑的住,耶律齐齐和耶律承启、耶律若望,这三个贼子如何了?”
啊,这位张大人消息真的很不灵通,耶律承启和耶律齐齐、耶律若望这兄弟几个早就没了,耶律承启都进棺材多少天了。
耶律齐齐、耶律若望更是变成肉酱,和其他人的肢体混在一起,单独拼都拼不起来了。所谓的围城大军更是在皇帝的神威下灰飞烟灭,还问什么撑不撑得住,来的这么慢,事情早就结束了。
古怪的打量这些风尘仆仆的士兵,刘胜想到皇帝临行前的安排,也没有多嘴:“您到了一看就知道了,陛下,就在城门处等着呢。”
张怀仁见问不出来什么,更是心急,再加上,听说皇帝居然跑到城门口了,眉毛高高挑起,这不是胡闹嘛,陛下年龄还小,也不知道是哪个奸臣撺掇的,离开了安全的皇城,叫小皇帝守在城门那等着,外面还有大军呢,有个万一怎么办。
我一定要好好参这个奸臣一笔,张怀仁心急如焚,带着人纵马奔驰。
随着距离的拉近,这时候,他突然看到路边有很多巨石,黑色的石头下面是污红色,一股异味传来,张怀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些石头是怎么回事,记得上次还没有的啊,城外都是一片平地。
有心想去问问刘胜,又因为在马背上疾奔,一张嘴就灌了一嘴风,张怀仁扯着嗓子问道:“刘大人,那些石头是什么情况。”
后面有疑问的人不在少数,听到这个问题,也连忙竖起耳朵。
怎么回事,就是皇帝表演的天降陨石,留下的呗,想到那天的盛景,刘胜都没忍住打个哆嗦,他杀的人不少了,可还是跟把人碾压成肉沫的残酷不能比。
陛下不让说,他当然不敢吭声,于是,装作没有听到,故意加快了速度,将张怀仁甩在后面,省得他东问西问。
张怀仁无法,只好自己打起精神提高警惕,本来以为这么近了,应该能看到草原人的身影,结果却只见到三三两两的魏国士兵装扮的人,在那里看守着一群群的俘虏修整道路。
不会吧,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耶律兄弟真的走了,甚至是败了?不然魏国士兵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外面,还不担心有草原人出来。
而且,那些奴隶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很眼熟,尽是些兽皮之类的,爱穿这种风格的好像只有草原人了。
冷汗从额头滑落,张怀仁心中一片混乱,他一面不敢置信,一面又隐隐笃定了。
这时候,后面也有人在嘀咕:
“咋回事,大军呢,人呢,怎么还没看见。”
“乖乖,不能真像是咱们猜的那样,都没了。”
“真的很怪,要是有敌人早就该出来了。藏起来了吗,我没见着啊。”
“不知道,这一路上越是过来越是难说,大家伙儿们,刚才我就想要问个清楚,门不关,然后还有咱的人在外面乱晃荡,跟个活靶子似的,这是谁出的主意?”
“我们不是来勤王的吗?为啥子皇帝不用咱们勤,自己就跑出来了。”
各种猜测乱飞,大家心里都是疑问。
城池已经就在眼前,而城门正大大咧咧的洞开,不仅没有一丝丝防备,穿着龙袍的小皇帝还正坐在肩舆上,面带微笑的率领百官迎接。粗略一数,文武分列两侧,还有些脸熟的面孔,都是朝中重臣。
张怀仁眼前一黑,他都不敢想,这时候要是冲出来一些草原人,是不是还能复刻一下先帝被俘虏的全过程,遥想当年,先帝也是这么自信满满的带人出征,然后险些葬送了整个魏国。
不,这次更严重些,能连百官都能被一起打包带走了,直接斩断帝国的首脑中心,国家一定会马上瘫痪,进谗言的奸臣,我要和你势不两立!
怎么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为什么张怀仁一脸苦大仇深,谁招惹他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就是最大的刺激来源,裴钰还有心情点开数据栏看了一下:
【姓名:张怀仁
年龄:35
政治60,武力78,军政70,文学68,智慧65,外貌66
品质:蓝
特殊词条:忠君、忠耿正直】
蓝色的等级,不是很高,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带干粮跑来投奔的卡牌,还能对其要什么高要求,反正是主动跳进碗里面的。还有这个特殊词条‘忠君’,上次见到,还是在徐鹤鸣身上。
真是忠诚的好下属,对于这种,就算是能力一般,也可以使用。更何况,其实这数据也不差了,至少比他身后这群某些白绿相间的好多了。就是这个忠耿正直,是不是性格上有些天真之类的,还需再观察。
裴钰心头暗中琢磨,他面上不曾表露心中想法。
张怀仁勒马急停,然后左右环顾,见确实没有敌人的踪影,这才暂时放下心来翻身下马。
他恭敬下拜:“臣张怀仁,见过陛下。皇上,停留在这里未必安全,还是速速回城吧。”
后面原本正在假笑的长孙坚顿时睁大了眼睛,皇帝亲自来迎接你,你上来就这么说话,一点情也不领。这小子,难不成还对皇上不满意?
自从随大流去请愿,结果被扣押了,最后更是亲眼看到皇帝当场表演一个白日唤来流星的奇迹后,就算是长孙坚这种心智坚定的人,都只觉得一阵绝望。
他好不容易继续坚持想法,却把原本考虑好的暴力手段统统划掉,更是在想到昔日里曾经和盟友们齐聚,都怕被捅出去,生怕哪天一睁眼,就被控鹤卫带走了。
这个皇帝,挺邪乎的,他的经历从上位到现在,都充满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味道,这让长孙坚心里其实挺害怕的,要不是不甘心的那股劲撑着,也怕被当成投名状卖了,他早就灰溜溜放弃了。
赵怀真、苏玉竹等人,因为害怕东窗事发,所以在第二次洛京之战后,就称病不出,想着在府中躲躲风头,低调做人。长孙坚的使者去了府上问候,结果连大门都没让进去,就被赶出去。
他见此也明白,这些人是彻底打算和他进行分割开来,无法挽回盟友,长孙坚只好放弃了这些人,开始暗中物色新的合适人选。
是不是能发展张怀仁,还需要再看看。他也不想引狼入室,别招惹了保皇派过来,从张怀仁风尘仆仆来勤王的架势来看,很有可能是个坚定的保皇党。
长孙坚并不清楚,赵怀真等人没躲几天,就被全家带走抄家。他手下不少人摄于皇上的天威,所以悄悄和旧日主子划清界限,因为这,使得长孙坚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也顾不上再去像是以前那样监视诸人。
手下潜逃后,他得想办法进行追索,以免泄露自己的情况,这占据了长孙坚不少的精力,让他没太多时间做别的了。
裴钰不知道长孙坚,不愧是名字带个“坚”,现在还坚强的想要继续发展谋逆团队。
他知道张怀仁并无恶意,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笑死,哪里还有敌人,都已经被他的陨石魔法统统送进地狱了,剩下的都在城外干活干的起劲,面对他的天威赫赫,根本不敢有小心思逃跑反抗。
不过这人说话生硬,感觉水平和之前的臣子们很不一样,这就是词条影响,再加上不是很高的政治导致的吧?
语言也是艺术,知道皇帝大老远跑门口迎接,不说多么感激涕零,叩谢圣恩,现在还这样说,裴钰知道这位臣子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但这个进言程度,他难免又一次的想到了何允彦,他的嘴巴才是真的能说会道,对比是如此鲜明。
裴钰心思很快就转到了城外,看着特意留下的石头,想着来了,装一把大的就在眼下,亲自去说,未免有点掉价,这时候就需要他的贴心小弟出场。
何允彦果然是看眼色的好手,这时候主动说道:“张大人多虑了,您要是还忧心耶律几兄弟的话,不必再担心他们,他们已经无法掀起风浪了。就在几日前,陛下先是指挥常静安大人射死了耶律承启,然后其部下被我军一击即溃,俘虏现在还在城外修路呢。至于耶律齐齐、耶律若望。”
他指了指那些黑色巨石,然后笑着问:“您看出来这些是什么了吗?”
张怀仁刚刚听到耶律承启身死,就已经有些惊讶了,不过擒贼先擒王,杀死了主帅,其余部众被打败也正常,城内毕竟还有这么多军队呢,就是这次救驾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没想到皇帝虽然年幼,但果决有谋略,能够指挥这样的胜利,我朝有如此明君,再兴有望,也不枉他散尽家财,变卖一切的付出,张怀仁只觉得非常欣慰。
这时候被问起来,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奇怪了,但刘胜没回答他的疑问。
“看起来好像是某种石头,但这么大而且数量这么多,长宽仿佛一间茅屋那样,为何会堆砌在城外?是谁开采出来的吗?”
何允彦摇头:“我接下来说的,可都是再真不过的真话,身后的诸位大人也都是见证者。张大人,那些的确是石头,但根本不是人类开采的矿石,而是真正的天降之物。
没错,是陛下于白日召唤了一场神迹,降下了无数陨石雨,然后毁灭了耶律齐齐、耶律若望的部队。现在,那些被砸在石头下面的血肉都有异味了,将地面染上了颜色,你应该也可以看到。”
什么,你在说什么?分开说我还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是什么玩意。
张怀仁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离谱内容,这猜测跟他们来的时候,那些人吹牛的大话,有什么区别?
他仓惶的看向皇帝,却见到小皇帝笑意盈盈。
“没错,何爱卿所言是千真万确,草原人作恶多端,耶律齐齐、耶律若望罪大恶极,朕就随手招来陨石,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对,就是这种神情变化,等着被我征服吧,裴钰能够震惊臣子,心里正美滋滋的。
他说实话,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npc们不震惊、敬佩、拜服,他又怎么满足自己内心那股想要炫耀的心理。
朝臣们也欣赏着张怀仁的神色,他们心中暗暗嘀咕,现在你也品尝一下我们当日的茫然吧,总不能只有他们经历了惊吓,神智错乱,无所适从。
站在先来者的立场上,自然可以指指点点,故作淡然,全然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头晕目眩,不敢置信。
这也是他们仅有的乐趣了,自从皇帝天降奇迹后,他们有的人做梦都是头上一颗陨石落地,全家被灭门,这惊吓不能只有自己受罪,也得叫其他人也尝尝滋味才行。
张怀仁不过是恰好撞到了,但是诸位朝臣们可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揭过。反正何允彦都做出示范了,他们照着学还不成吗?
“没错,张大人,这是陛下创造的人间奇迹,我可以作证。”
“别那么大惊小怪,不就是陨石嘛,有陛下在,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圣主临朝,会有非凡之举动,也属于正常,张大人,你还是见识太少。”
这种事情,谁会有见识啊,有生之年难道还会有其他人会降下天罚?连史书上都没有这样的记录好不好。
张怀仁嘴角抽搐,不光是他这样失态,身后的那些人也不太敢信。
“我的天,我就随口一说啊,真叫我猜中了。”
“嚯,陛下是天子嘛,这孩子受了委屈,老天出来给孩子撑腰不是正常的,下石头又算什么。我家娃娃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我还嫌扔石头砸人不够,得自己撸着袖子上,非得揍得对方脸上五颜六色,知道我的厉害才行,叫他再也不敢欺负我家娃娃。”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听着也是这个意思,人家一家人,给家里出出气,不是正常的嘛。张大人也许是没有孩子,体会不了咱们做父母的心思,你看他嘴张开了,现在都没合上。”
“你别说,这些文化人读书读多了,还没咱们这些大老粗心态调整的快呢,也不知道怕个啥。”
有些心里本来奔着讨赏来的人,心中惊讶,看来这样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没有出力,还有什么资格去邀赏。更何况,皇帝自己都这么神了,还要他们干嘛。
略有失望,但又不敢表现在脸上。想到皇帝别不满意又扔块陨石,又感到庆幸,遭殃的是别人,反正他们是不敢有其他小心思了。
张怀仁听的额头青筋直跳,尤其是还有人笑出声了。
所谓【天子】,不过是敬称,认为皇帝乃是代替上天放牧众生,地位尊崇,可称为天之子。这又不是真是老天孩子,不然以前那些史书中,灭亡的王朝那么多,怎么不见上苍以天谴挽回局势,而是任由人间秩序流转。
他们不读书,不明史,自然不清楚这话的厉害。
以人类之身,能够做到非人类、修行者也未必能做到的壮举,陛下,难道还是人类吗?莫非是某位神明的转世,现在神力逐渐觉醒了。
没错,虽然很离奇,但是他不觉得,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会有人撒下这种弥天大谎,更何况,石头还都在外面摆着呢,所以尽管难以相信,但这应该就是事实。
思来想去,问题应该出在皇帝身上。没错,结论就是,皇帝他不是人,对,他是神。
这样转过弯来,勉强叫自己信了,他知道这结论过于离奇,理智上还是有些迟疑不太相信,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不然他何德何能,能叫皇帝联合诸位大臣一起欺瞒自己呢。张怀仁将原因归类,顿时略略松了口气,神明无所不能不是很正常的,这没什么,人怎么能跟神比呢。
想到之前看的那些传奇小说,里面皇帝经常是天神在世,他之前都觉得过于离奇,还嗤笑不已,可谁料到,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按照传奇话本的套路,如果真的是天神在人间历劫,就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回回归天界,到时候能不能带他一起升天,俗话说鸡犬升天,他也算上是皇家忠犬了。
仔细想想,好像有点不对劲。呸呸呸,升天这有点不吉利了,回归天界难道不是死亡的另一种说法吗,他什么也没说,老天千万别当真。
不知道下属胡思乱想什么,还擅自给自己换了个种族。
裴钰见他很快恢复脸色,还有点失望,没想到张怀仁心理接受能力还不错,这就没事了。
看来留下这些石头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给他的神迹增添确凿的佐证。
“陛下,还请恕罪,臣救驾来迟了。”
裴钰当然不会怪罪自己的忠君卡牌,尤其是在听说对方是砸锅卖铁过来支援的。
“张爱卿能来,足见你赤诚一片,朕心中已经非常欣慰了。”
皇上没有怪罪他来的慢,这让张怀仁心里好受许多,尽管也许皇帝是在世神明,不需要他一介凡夫俗子提供帮助。
但是他身为臣子,家中代代积累财富,全赖皇室恩宠,赐予官职。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花用在皇帝身上,张怀仁反正觉得值了。
但有些话还是得说。
“臣因为心系皇都,就抛下一切,擅离职守,还请您降罪。”
没错,身为守备官员,本该在面对外敌入侵时尽忠职守,可张怀仁在听说皇城被困后,他安排副官暂代职务,又将全部官兵留下守卫。
虽然不能和百姓共同作战,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勤王之举,使得城内力量空虚,从而被草原人趁虚而入。张怀仁用家财从头拉起队伍,然后选择了上洛。
“张爱卿忠君体国,朕是知道的,不必如此。能够不畏艰险前来,是抱着大勇气大毅力的,朕心中喜悦还来不及,哪里又舍得怪你呢。”
得到了皇帝的体谅,这让张怀仁心里轻松不少,就是皇帝年幼,在朝廷上很难独揽大权,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大臣出言反对。自己这次也确实做的有不对的地方,还得好好准备一番。官职的话,能不丢掉当然更好。
结果等了等,后面的那群人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毫无动静,不是,最喜欢舌战群儒挑毛病的言官呢,怎么没人说话。
诡异的氛围让人不自在,张怀仁也不会自找没趣,在皇帝都不计较的情况下,硬要自己承担责任。
转念一想,皇帝都是神了,这些人估计也是心中有数,所以不敢出言,如此,倒也正常。
这群人形容狼狈,身上带着血污,脸上和手掌皮肤粗糙有裂痕,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味,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漱过了。
裴钰望了望长长的队伍,然后说:“诸位辛苦,不畏路途遥远一路赶来,朕十分感动,已经准备好了热饭热菜,很快就会端上来,还有热水和新衣服,供大家换洗。”
本来以为自己要空跑一趟,没成想还能有新衣服穿和饭菜吃,听到这个描述,不少人馋虫被勾了出来,肚子开始咕咕叫。皇帝居然这么体贴,让人好感大增。
“诸位赤胆忠心,如果打算就此回家,朕将会每人发放五两银子的遣散费用,等到吃喝完换好衣服后,就可以去登记领钱回去了。
要是没想着回去,那就先不急,晋阳发来求援信,朕正打算去亲自率兵救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若是立下军功,不仅能有银子,还能得到田地、宅子和官爵的赏赐。”
叫人把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又念了念,又有军中受赏者站出来亲自说法,果然来者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我们这些大头兵也能立功受赏赐?”
“那些都是正规军队才能享受的吧,我们原本也不是士兵,还能一样吗?”
“别想了,咱们都是贱民,哪里配得上当官呢。”
“又没有在军籍,怎么立功,谁给咱记录,听听算了。”
裴钰抬了抬手臂,他虽然个子小,但是坐在肩舆上,下面抬轿的身高也不低,一下子就变得足够显眼突出,大家都得仰视他。此时有了动作,人群顿时看的清清楚楚。
皇帝都有表示了,人们也安静下来,等着听听是怎么个说法。
这些人就算是发钱又能发多少,只要钱花在刀刃上有效果就行。自己的最终目的可是把大可汗一家子全部送到地下团圆,然后他能在草原王庭那里刻录石碑夸耀武功。
想要实现统一,少不了培养能打仗,敢于打仗,愿意打仗的部队。
大浪淘沙,慢慢来就是,现在选择不多,先用着这些人吧,他目前还不能回回都靠外挂,毕竟手头现有威望不够,买不起天象,更何况他还有好多东西想要去购置呢。
“大家不用担心,你们有心前来勤王,忠心可表,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魏国军队能够享受到的军功,你们也是同样享有,选择从军的话,不仅能当官,还有钱拿,这种好事,错过了上哪去找,机会不多,大家要好好把握。”
不论是什么,只要一说不多了,大家都会情不自禁想要先抢回去储备,再加上还有人现身说法,拿着银子炫耀,这种话术和眼下的刺激,煽动的众人往前争抢拥挤:“我要报名,我不走了。”
“俺也是,当皇上的兵,吃皇家的粮,俺以后也不是泥腿子了。”
“还有我,我也要留下,我想要挣钱,我家的地早就卖出去了,我想花钱赎回来。”
······
本打算拿了钱就走人的也不急着离开了,这样丰厚的奖赏,错过了太可惜了,连危机重重的勤王都敢来,去一趟晋阳罢了,又有什么不敢的。
更何况,皇帝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再下一场陨石雨呢,他们有什么好害怕的,就是得担心,到时候军功算谁的。
抱着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最后等到统计完去向后,裴钰就看到,来了两万多人,走的是零头,最终还留下了两万左右。
这已经不少了,而且跟着张怀仁经历了好几场战役,也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蛋子。
好,这下子有了去晋阳的资本了。路上说不定会遇见盗匪、小股部队,还是带着大军有安全感,一路上遇到什么,碾压就好。
耶律德贤,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你弟弟都已经等你很久了。裴钰现在威望值少的可怜,想到有个行走的100威望在外面,只想赶紧收割,落袋为安,恨不得立刻让他们兄弟团聚,根本不忍心做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坏人。
第 47 章
“张爱卿, 不久前晋阳发来急讯,说是正面对耶律德贤的攻城,其不仅有草原萨满随军, 以秘法炼制兵人,人的血肉怎么能跟不知病痛的傀儡相比呢?我军在那里形势着实危急, 徐怀英的求救字字泣血, 让朕看了难以安眠。
只是当时城防军看起来军容雄壮, 装备齐全, 实则贪污腐败,偷吃空饷, 竟然以两万老弱冒充六万精壮, 那时候的形势是多么危险。
朕苦思冥想, 不敢也不愿让江山社稷葬送于手中, 也许是虔诚感动了上苍,先是有了常静安拔得首功,然后是天降奇迹,助我魏国平安。但苦于兵力不足, 朕难以赶赴晋阳。
晋阳有无数的百姓, 正面临生死危机, 他们是朕的子民, 朕身为人君,为君父,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满城百姓坐困愁城, 却无动于衷, 朕欲往晋阳解民于倒悬, 救民于水火之中,恰逢你我相逢, 不知你可愿意助朕一臂之力,与之同行。”
张怀仁没有想到皇帝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背后有这些曲折,更不会猜到,他本来以为足以成为皇室依仗的城防军,居然是个花架子,虽然皇帝现在没有事,但这全赖陛下洪福齐天,永川伯此人实则是祸患,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陛下,您心怀仁念,如此牵挂百姓,是万民之福,臣自然愿意与您同行,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永川伯必须要严加惩治,不然传出去以后,见到犯这样大错还能被轻轻放过,恐怕会损伤您的声名。”
“爱卿,朕已经让人把永川伯捉拿下狱了。”
啊,惩罚过了,那算了。张怀仁悻悻的放弃了继续言语进攻,转头想到了皇帝今日的举动。
“陛下,可是谁向您说了什么,您才会带领百官迎接?”
这个话音好像听着不大对劲,谁也没说什么,就是因为我想第一时间装一把,欣赏一下来人,下巴都快惊掉是什么样子的,他以为是有人在进谗言吗。
“无论是谁,出这个主意的人,您都需要小心其是否包藏祸心,虽然说已经打退了敌人,但城外也难说,会不会有残党流窜,您身份尊贵,天下万民都沐浴着您的恩泽,是您治下的子民,身负万众的期待,怎么能身处险境呢。”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不打算听。对于这种不想回答的问题,转移话题就行了,反正他们又不可能非得追问个没完。
“爱卿别担心,朕心里有数,晋阳要紧,要是你那边准备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开拔了。”
“是,臣遵旨。”
还是没有问出来奸臣的名字,张怀仁想着,但是不碍事,到了皇城和别人略作交流后,才发现何允彦是人人皆知的奸佞,这个小人极为受宠。
陛下偏偏被他蒙蔽,看来这个怂恿者就是他了,不然为何皇帝不肯说是谁的意思呢,不过是出于爱护之心,不想叫这个小人被攻讦罢了。果然是姓何的心术不正,日后定需要严加防范。
裴钰不知道何允彦无辜中箭,已经被张怀仁认定为谄媚奸佞。
他心里盘算着,兵有了,随身携带的领兵人选有了,徐鹤鸣留下继续训练兵员,他出去打仗,城防军不能动,得防止有人又攻击皇城。再跟太后说一声,自己就可以愉快出城挥动镰刀收割了。
***
后宫
“母后,儿臣想要驰援晋阳,这段时间,宫中大事小事就请母后裁决。”
本来就是已经商量好的,沈锦溪自然不会食言,想到本次领兵之人,她还是出言提醒道:“皇帝,朝上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裴钰笑着甜甜的说:“母后,没有呢,诸公都是深明大义之辈,知道儿臣是堂堂正义之师,哪里会去阻拦呢?”
太后看了看小皇帝人畜无害的模样,心想,他们是被你的陨石落地吓坏了才是,不过没人反对正好,她代管朝政也会轻松一点。
本来想着,万一有谁脑子有问题,非得跳出来,不如趁着皇帝出征前就先拿下,为了避免小皇帝想太多,认为自己随便动大臣是不尊重他,所以最好是让皇帝知情,当面就看到,明白前因后果才好。
现在想想,这份准备估计也是用不着了。洛京朝堂,几乎已经是皇帝的一言堂了啊,沈锦溪十分感慨,只觉得世事难料。不久前,她还在考虑城破国灭,现在皇上居然就要开始驱除鞑虏了,变化不可谓不快。
“听说你要和张怀仁一起去,就用那些东拼西凑的军队。”
太后想着这位臣子,她记忆力不错,很快就翻阅出来了相关的内容:“张怀仁出身富贵,他为人也不是很有城府,说话较为耿直,但本宫觉得他应该是无心之言多一些,皇帝不要放在心上。”
随手抱起脚边打转的波斯猫,美丽的鸳鸯色异瞳,柔顺洁白的毛发,沈锦溪轻轻抚摸着:“瞧,这猫儿可爱娇柔,叫声甜腻,还总是在身边蹭来蹭去,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皇帝,有些臣子,就像是何允彦,其实就是猫儿,讨巧卖乖最擅长不过,一张巧舌能说的你心花怒放。
不过,他比我这猫儿还好上一些,还能捉老鼠,算是皮毛优美外还有点实际作用。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有些争议大的话题,让何允彦出头,自己端坐上方,省的自己身上染上鱼腥。
有了坏事,都是奸臣撺掇,皇帝还是无辜的嘛。平日里还可以听听他的吹捧,但要记得,这种人,身段柔软,也不要太信任了,当成工具使用就好。
而张怀仁就像是狗,耳朵机警的竖起,不停的张望着。他有着看家护院的忠心,也许外表没有猫儿可亲,但实际上更为忠厚可靠,真正做事可以交给他试一试,能在庐州这个豪强遍地的地方当守备,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里权贵多,关系盘根错节,也许某个不起眼的小官员,背后站的就是当朝大员。他能理顺关系,不让庐州出乱子,还能有着清正的名声和号召力,就是因为表里如一,不畏强权。有人讨厌这种人,就有人喜欢这种人。
就算是惦记着上洛,还把首尾收拾好,能弹压住当地的士民,须得有着威望,才能这样。这样忠诚又有些能力的臣子,就算是有时候不太懂得看眼色,说话无所顾忌又怎么样呢,他好用啊。
而且名声可比何允彦好多了,不同的臣子其实有着不同的用处,不可混为一谈,顺着性格特点去使用他们,自然能够事半功倍。”
所以绕弯子只是想说,不要跟张怀仁计较些言语过失吧,看来他在城门口处的表现已经传到太后这里了。
“母后放心,人各不同,本就寻常。儿臣见张怀仁忠诚,已经满意了,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皇帝,你有自己的想法,看事透彻,本宫也感到欣慰,别被情绪牵着鼻子走,遇到事也可以多和擅长的臣子商量。有本宫在,宫中诸事,你不必担忧。”
表达一番谢意后,裴钰就离开了后宫,该安排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让人再往晋阳传信一封,说是很快就有援兵到达。
携带好干粮等物资,就带着之前缴获的马匹以及耶律承启的棺木开始向晋阳出发。
在国内就算有人看出来有些眼熟,他们不知道具体效果,也不敢质疑这仿佛是先帝躺过的棺材板,反正是没人出声疑问。裴钰打算是祸害敌人,也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见过并对此有印象。
这具棺材外面已钉上了一层布料,是为了防止有人能认出来外形,为了匹配身份,上面还绣了龙的纹样。至于理由,就是说想着和草原人交易魏国俘虏,规格必须隆重,显示诚心,自然又迎来一片感慨。
为了更好的发挥作用,他还特意把路景苑给带上了,希望毒士能对得起他的特性。
本来以为皇帝年幼体弱,想要请他乘坐马车,结果裴钰却拒绝了,他杀了那么多人升级,好不容易把武力涨到了现在七十多,周围这些人有的武力还不如他呢,平时没有发挥的空间,现在不得好好过过瘾。
于是,在小皇帝的坚持下,张怀仁只能紧张的跟随左右,随时准备扑过去抱住跌落的他。结果裴钰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走了一段路也不见丝毫疲惫,仍然神采奕奕,这表现已经和军中那些经受训练的士兵差不多了。
奇怪,十一岁孩子的体力有这么好吗?
张怀仁感到很是不解。
裴钰在人群簇拥中离开,他心中想着,这次出去也不知道能赚多少威望值,希望回来的时候,现在交代出去的事情都操办完了,时机成熟,消息传开的话,也是时候开科举了。
***
苏玉竹的使者没有想到,出城后,虽然并未遇见敌军,但他们人少,不过几个,凑成一堆,也不能带来太大的安全感。
毕竟外面的匪徒都是成团结对的,更别提万一遇见乱兵之流,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无力招架,不过是送死而已,未免引起注意,所以他们不敢走大路,一路上从林间小道艰难前行。
实在是没有粮食等必须物资了,才打算就近寻找一个城镇进行交易。也许是连日的奔波,使得人群疲惫,在野外休息时,不幸撞见了狼群,值守的人因为困倦,没有及时发现示警。等到狼群靠近后,再上马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狭路相逢,使得使者队伍里丢掉了两条人命,趁着狼群撕咬其他人的尸体,剩下还活着的三人狼狈不堪的逃了出去,马只抢出来两匹,剩下的连带干粮等物,都落在营地了。绿莹莹的狼眼睛还在后面跟着,这几人根本就不敢再回去。
奔逃一夜后,好不容易甩掉了狼群,翻身下马时,因为擅长辨识野外植物的那位同伴死掉了,其他人也不敢随意摘取野草充饥,只好把身上的值钱物品当了些银钱,来去购置粮食。
可结果就是这个决定,使得当地的地痞无赖注意到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抢走了马匹和银钱,还把几人打了一顿,扬长而去,转身就把马给卖了换成酒钱。
因为挨打受伤过重,一位同伴发热死了,剩下的两人无法,因为家人还在苏玉竹掌控下,没有马匹也得去五台山完成任务,不然不敢想象后果会怎么样。
但是他们值钱物品被搜罗一空,只剩下衣襟里缝了一点散碎银子,这也买不起马,只好徒步向五台山走去,一路上省吃俭用,但银钱还是花完了,为了充饥,吃了有毒的草,一位同伴又死了,只剩下最后那个身体健壮的,满心悲伤。
穿着破衣烂衫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到了五台山,使者几乎想要哭出来了:太不容易了,他们一路走来,五个人就剩下自己还活着。这年头的出行,人少的话,风险从来都不低,还有的可能使者没到地方,就已经路上因为各种意外死光了。
等到到了五台山,使者禀明了来意,被带下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以免这幅尊荣碍眼,使得太皇太后不满。
五台山
太皇太后名为徐晚晴,她今年已经68岁了,绝对算得上是一名老者,此时穿着素净衣袍,她正在低头虔诚的拜佛。
徐晚晴心中藏了一个大秘密,她在做皇妃的时候,因为几位妃子都同时怀孕,那时候的先皇说过,谁先生下孩子,就让谁成为皇后,孩子也立为继承者,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徐晚晴家世平平,并不能在这场争夺中占据先机。
徐晚晴生产当天,还有一位妃子和她一起产子,这位妃子出身更加不堪,不过是徐晚晴手下的宫女出身,被皇上宠幸后侥幸有了身孕,徐晚晴见她不懂宫中阴私,被安置在她所居宫殿的侧殿内,就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
她的本意是想要伺机谋害这位皇妃腹中孩子,既然入了宫门,徐晚晴只想成为皇后,若不是宫女怀孕,对她构成威胁,她也懒得对她下手。
反正皇帝又不会偏宠她一人,徐晚晴早就看透了,皇室冷血薄情,寄托于爱情之上并不可靠,她只想当皇后,这才不会辜负自己遭受的一番苦楚。有了这种考量,她自然不会对这些妃子们手软,她和皇帝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
等到强忍着疼痛的徐晚晴生下孩子后,就面对一个晴天霹雳:这是一个残障儿,他只有一只手,不仅如此,脸上还乌黑一片,看起来狰狞可怖,不像是寻常幼儿一般。
皇家怎么能生出这么不详的孩子,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徐晚晴不仅要被斥责失宠,她的母族也要受到牵连,这是全家的大事。
产房里面的都是心腹,正巧这时候,那位宫女出身的皇妃也生了,是个气若游丝的男孩,看起来面色青紫,也没有健康到哪里去,但至少孩子没有残缺。
徐晚晴咬咬牙,就让潜伏在那位皇妃身边的心腹,想办法把孩子偷偷换了。她们俩本来就在同一座宫殿,离得不远,调换孩子也不费什么功夫。
至于那位宫女皇妃,因为产子脱力早就昏迷了,她根基浅薄,出身家族十分卑微,其父母官职极为低下,没有银钱,短短时间内还未攒出多少心腹,被徐晚晴手下人一阵指示,就手忙脚乱的跑去请太医,把昏迷的主子给落下了。
徐晚晴强撑着看到孩子换了,接生的稳婆也被重金收买,操办此事的更是她从家中就带来的心腹,那位宫女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孩子模样,没生出来就晕倒了。
如此天时地利,徐晚晴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果然先皇见到她先生产,虽然孩子看起来哭声微弱,但也遵照承诺,立徐晚晴为皇后。
至于那位宫女,看到她生下的残障儿后,先皇脸色铁青,十分难看,下令秘密处死这个残疾的皇子,又因为恼怒,直接让人把宫妃身边所有的宫人包括稳婆全部堵住嘴,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统统打死了,这位宫妃还昏迷不醒,就被扔进了冷宫。
没挺过几天就死去了,而先皇也不知道是迁怒,还是什么,将这位宫妃的父母统统夺职下狱,转眼间一个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让徐晚晴只感觉兔死狐悲。
徐晚晴得知这个消息后,浑身都在哆嗦,皇帝如此冷酷无情,就算是有残疾,可是那也是他的亲生孩子,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处死皇子后,随意一卷草席就安置了,听说扔到乱葬岗后,被野狗分食。
徐晚晴心中十分悲凉,那是她亲生孩子,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以免被人察觉到不对劲。对于这个抱来的皇子,她着实喜欢不起来。若是她没有当机立断,那位宫妃的下场就该是她要遭遇的了。
为了忏悔,也是叫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徐晚晴开始信佛,时常抄写佛经,默默为那个孩子祈福。
至于对那位宫妃是否会内心不安,徐晚晴并不这样感觉,真要有冤魂索命,这位妃子也该去找先帝才是,正是那个冷血的男人杀死了她和她的仆从,还将她的家人下狱。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固然不对,但祸根还是在先皇身上。先皇杀人无算,都不觉得有什么。她有何可害怕的,要不是夭折的是她亲生孩子,她也不会念念不忘许久。
等到生育了第二个孩子后,徐晚晴自然十分疼爱,对于病歪歪的大儿子,她没什么好脸色看,这说到底也不是她的亲儿子。
这些年过去,第二个孩子被封为鲁王,徐晚晴也试图让鲁王成为皇太弟,但皇上不愿意,还是立了裴钰为太子,一提起皇太弟,皇帝就开始病了。
让太皇太后十分恼火,也拿他没办法。她也不能把刀子架到皇帝脖子上威胁,想着反正时间还长,也不急于一时,徐晚晴打算徐徐图之。
更何况,她对鲁王的态度也很复杂,一方面爱着这个亲生孩子,另一方面,看到他,总会叫自己想到头胎那个没能活下去的幼儿。
要是能够活下来,说不定比鲁王还要意气风发,太皇太后既想要将最好的捧给鲁王,又不想见他,以免勾起自己的伤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忧思过度,徐晚晴总梦见那个早夭的孩子,脸色铁青,浑身是血的抱着她啼哭,让太皇太后心里慌张,日夜难以安睡,找了人念经超度却效果不大。匆忙带人去了五台山礼佛,想要在佛祖面前得到一时片刻的宁静。
念佛数年,效果不大,徐晚晴仍然时常被梦魇笼罩。
想到那些前尘往事,徐晚晴颤抖着双手合十,这个秘密在她心中酝酿了太久,她谁也不敢告诉,只能压在心里。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
念诵着大悲咒,徐晚晴这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禀告,说是皇都有使者前来问候她安康。
她想到自己离开京城时日久了,鲁王更是连一封书信都没送过,也不曾来五台山看望她,如此作为,叫她心里并不好受,自然更加不愿再见到鲁王,索性就久居佛前了。
不愿意见到孩子,并不代表不爱他,徐晚晴还是叫人把使者喊了进来,想听听鲁王近况,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皇太后极为失态的瞪大了双眼,手指哆哆嗦嗦:“鲁王是超品亲王,与国同休,怎么可能会死?说啊,你说,你是不是在欺瞒哀家?”
使者偷眼去看,生怕把年龄本来就大的太皇太后,当场气出来毛病,可是他主子的交代,就是要激怒太皇太后,从而引得她回京。
想到家人,使者咬咬牙说:“太皇太后明鉴,草民所说千真万确,鲁王王爵被废除,就连王世子和昔日侧妃,都已经被圈禁了,其他妃子们各自还家,早就脱离了王府。”
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传来,太皇太后的脸色铁青,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孽障,果然是小孽障,哀家要叫这混账后悔所做所为!”
那也是你孙子啊,怎么听着跟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使者不明白,但是他聪明的没有多说话,而是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徐晚晴霍然转身,“回宫,现在就回去,哀家要好好和皇上算算这笔血账。”
看着太皇太后怒火冲天的模样,周围侍奉的宫人自然不敢阻拦,为了保卫她的安全,五台山驻扎的有几百名士兵护卫。
这里山高林密,也没有什么产物特殊,不过是山清水秀,香火旺盛,胡人们是冲着富饶城池进行攻打,所以还没有到五台山附近肆虐。
此时,随着她一声令下,诸人开始收拾东西,预备起驾回宫。
***
耶律燕是大可汗的第四个孩子,她在领兵攻打魏国后,看着诸位兄弟姐妹们各显神通,有的想办法找了随军萨满,有的部落实力强盛,将士众多。耶律燕十分羡慕,她的家族相较于其他姊妹实力并不占有压倒性优势,能够给她提供的帮助有限。
为了能够在诸多血亲中脱颖而出,耶律燕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能够效仿耶律承启,他拿个死皇帝都能换来这么多东西,自己不如也找个魏国宗亲一路威胁勒索。
有了这种考量后,耶律燕就开始专注于拷问那些抓来的魏国官员,想要知道谁的身份地位高贵。
随着她的不断询问,有的说了赵王,但耶律燕细细问了以后发现,赵王现在在洛京,她不想去触耶律承启的霉头,自然要换个人选。
随着问的人多了,最后有人想到五台山上,有位淡出众人视野几年的太皇太后在,这位是先皇时期就去了五台山礼佛,现在也没有听说回宫。
太皇太后是小皇帝的奶奶,和那个死皇帝是夫妻,这个好消息,可叫耶律燕十分开怀,她想到耶律承启一路走来的便利,哪里还忍得住,就率军前往了五台山。
正巧和太皇太后下山的队伍碰个正着,耶律燕身边大军一万多人,对面只有几百人,如何会是对手,所以几番纠缠下来,还是被她得手。
抓住太皇太后的手腕,耶律燕笑得无比畅快:“哈哈哈,天命在我,有了这个宝贝在手,攻打城池势必会十分顺利了,要是谁不听话开门,我就把你顶在全军前面,有本事,魏国人就先冲着你们的太皇太后射箭好了!”
徐晚晴嘴唇哆嗦,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入敌人之手,这岂不是第二个先帝了,旧事重演,想到先帝的下场,她心头更添悲凉,想她身份尊贵,竟然被蛮子要挟,这种奇耻大辱,叫人难以承受。
不给徐晚晴自哀自怨的机会,耶律燕有了这张牌在手,立刻就带人朝着洛京方向奔驰。
她心里盘算着,一路走来,城池总是越往京城靠近越是富庶,而且那些官员们见到过太皇太后的可能性更大,只要认出来人,她就好办了。真要碰见不知道这是谁的,岂不是浪费了她一番准备。
如此这般,她要好好挑选一个软柿子来捏,将这张牌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才是。
第 48 章
因为是骑马, 速度并不慢,距离晋阳虽然路上有不短距离,但在皇帝要求下, 诸人一路快马疾奔,很快就将洛京远远甩在后面。
大军开拔, 总要有人在前面探路, 张怀仁武力和军政还凑合, 而且勤王军一路走来上洛, 队伍也磨合熟悉了,裴钰对于这些军中杂务, 交给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这样赶路几日后, 前面的探子却传来了奏报。
“你是说, 有胡人大军在前方?人数看旗帜, 约摸是万余人。不过大半日距离,而且看规格不低,仿佛和之前的耶律承启仪仗类似,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王子王女?”
听到这个消息, 裴钰就来了精神, 行军赶路是非常乏味的, 他们人多势众, 就算有野兽、盗匪之流,看到万人大军人山人海,也早就退避三舍了, 哪里会不长眼睛的凑到跟前去。
因此, 除了颠簸, 张嘴就能吃一嘴尘土,以及粗糙乏味的食物外, 这次赶路没给裴钰留下什么有意思的回忆。
他性质缺缺,如今听闻有敌人在前,反倒是来了精神。
这是好机会啊,耶律承启现在离诈尸还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为了防止他在不该起来的时候起来,裴钰找了黎羽加持一些棺材钉,钉进了盖板。据说钉下去的顺序很有讲究,组成了个什么阵势,可以暂时压制住僵尸一类不起尸。
裴钰当时专门看了,这样子折腾并不影响奇物的特殊效果,进度条依然在不断走动,倒计时还在显示,于是就放下心来。
这样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毕竟什么时候能够用上这具尸体,那他也说不准,总得做好相关准备才是,不能全将希望寄托于正好撞见敌人,又正好使用了这个秘密武器。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如何耶律承启看起来都没有要诈尸的样子,还特意声明了对付的是哪些行尸种类,满头雾水之下,但是既然天子有言,黎羽也遵照要求施为。
裴钰想着自家卡牌连会不会诈尸都看不出来,这阵法有没有用不知道,作为玩家,既然想了,就要思虑周全一点。
毕竟万一要是出了意外,叫耶律承启爬了出来,破棺而出,他离得近,这次可没有一个鲁王替他挡灾了,那倒霉的会是谁不是很明显吗。为了以防万一,裴钰还特意要了可以杀死行尸之类的符咒。
没想到时机凑巧,王室成员就在眼前,现在真的要有人试试看,这位昔日王子的牙齿和利爪是否锋利了。
裴钰想到这里,哪里还忍耐的住,他摸了摸袖中的符咒,贴身存放,为的就是耶律承启爬起来后往自己这边乱窜,到时间可以用这个消灭他。
他此行在军中,矮个子里拔将军,还带了一些道录司中数值稍高一点的人,黎羽正在铸造奇观的关键环节,暂时脱不开身。
这些人虽然数据不怎么样,但是也能有点用,至少大军灭敌后,总要带着超度队伍才好,不然战场上,很容易滋生鬼物,到时候群魔乱舞又是麻烦事。
“既然这样,我军人数应该占据上风,不若和其正面交锋,能够一鼓作气吃掉这股敌军自然最好。
如果不成,朕还带着耶律承启,到时候可以将其与对面进行交换。想来胡人应该也会同意,这毕竟是王室尸骸,顾及到王室体面,也该去救回才是。”
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耶律燕有了太皇太后,正是兴奋不已的时候,她心中贪欲作祟,想要凭借这张王牌攻下富庶城池,一路走来,却发现,随着距离洛京越来越近,一些大城已经被其他兄弟姐妹劫掠一空,这叫人十分憋屈。
她心情不好,只想加快速度赶路,想着能捞几个城池算几个,这时候军中斥候打探到了消息:“王女,前方不远处有魏国人的军队,形制规模来看,人数不少,应该多于我军,不知道我们是否要避开?”
耶律燕摆了摆手:“之前担忧寡不敌众,咱们还是避开为好。可这不是有了太皇太后在手,怕什么,除了对面敢冒险杀死这个女人,否则咱们是立于不败之地。
说不定还能驱赶这群魏军,替咱们攻城呢。要是他们不肯乖乖听话,我就叫人把太皇太后给片几片肉下来,好好威胁他们。除非能够看着她死掉也无动于衷,否则咱们赢定了。”
其余人一听,也是大赞,认为耶律燕所言极为有道理,更是觉得之前绕路去五台山的决定十分明智。
那些魏人就是迂腐不堪,偏偏这招他们根本无法招架。
就这样,两边都急着相遇,很快就真正碰到了,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不过两军都燃烧火把,队伍里面亮堂堂的。
耶律燕叫人把太皇太后五花大绑,然后就放在身边,这可是她以后能够攻城拔寨的宝贝,她不放心其他人看管。
带着徐晚晴走上前去,耶律燕躲在她身后,这样谁要是想通过射杀她来救人,只会先杀死太皇太后。
她就这样挟持着人质,徐晚晴被她安排换了身华贵朝服,保证不识货的,也能从她的着装上,辨认出来这是谁。
火把燃烧下,珠宝和朝服上金银丝线熠熠生辉,远远望去,十分富贵逼人。
早就被安排好的士兵大声吆喝:“这是魏国的太皇太后,你们睁大眼看清楚,要是对我们下手,太皇太后就要小命不保了。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不怕被皇帝记恨,你们杀了他奶奶吗?”
人群一起下去呼喊,声音不小,本来准备动手的勤王军登时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那个衣装华贵,头戴珠宝首饰,面色铁青的老妇人,面面相觑起来。
“真是无耻,这是皇帝他老人家的奶奶,那咱们怎么办。”
“哪有这样的,我不懂,太皇太后不应该在宫里吗?她怎么会在城外被抓住了。”
“我不知道啊,这不正常吧。而且他们说是太皇太后,那就是了?”
众人窃窃私语,有的不敢置信,有的犹犹豫豫,还有的见老妇人气质不凡,也相信了。
毕竟皇帝还在军中,这要是真的是他奶奶,伤害了她,自己等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们心中犹豫不已。
裴钰遥望远方,看了一眼正猖狂发笑的那人。
【姓名:耶律燕
年龄:32
政治60,武力70,军政70,文学40,智慧68,外貌65
品质:蓝】
大可汗孩子的名字分别都是什么,这一点裴钰还是知道的,立刻明白这是撞上四王女的队伍了。
至于那所谓的太皇太后,幼帝的记忆里对其印象不深,毕竟离宫几年不曾见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打眼去瞧数据面板。
【姓名:徐晚晴
年龄:68
政治48,武力35,军政30,文学55,智慧55,外貌72
品质:蓝
特殊词条:崇佛】
名字年龄没问题,就连特殊词条都很能够对应,太皇太后的基本信息,这点裴钰还是清楚的。
就是这个数据面板,怎么这么叫人无语,太磕碜了吧。
蓝色的品质,全靠外貌值拉上去的,其他的很多都在平均线徘徊,想到太后的紫色品质,裴钰突然觉得,看来自己是把太皇太后想的太厉害了。
她跟沈锦溪没法比较,数值差距有点过大了,裴钰心想,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这可比叫门天子还可笑,最起码他只被抓了一回,现在倒好,太皇太后也被俘虏了,梅开二度是吧。
这招好用,你们就逮着一个招数去使唤。
有的时候,打算虽然很好,但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想法进行。本以为太皇太后能顺利回城,然后说不定和长孙坚等人搅合一起,方便自己再次抄家,谁知道她居然会被捉住了。
玩家的道德底线十分灵活,当遇见难题时,因为这条原则,裴钰总不会被真正困住。
他想着反正这群勤王军是外地来的,京中诸人,他就带了个路景苑,这群人也没见过太皇太后长什么样,自己完全可以说对面是在胡说八道,她说这是太皇太后,那就真是了吗,分明是找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投鼠忌器。
然后安排乱箭齐发,射死徐晚晴,谁叫耶律燕把她扛在前面,生怕人看不见。
到时候问题迎刃而解,这个困局不是很好处理嘛。
正当裴钰准备开口时,张怀仁却大为震惊的先问了出来:“陛下,臣曾经在入宫叙职时有幸见过太皇太后,这就是太皇太后本人啊,怎会如此。”
裴钰试图挽救一下,“卿是不是看错了,这并非是太皇太后啊。”
张怀仁奇怪的看了一眼小皇帝,然后解释道:“陛下,太皇太后离京数载,那时您还年幼,也许没有什么记忆了。但是臣向来记忆力不错,见过的人都很难忘记,所以这的确是太皇太后。”
好了,你这家伙,不会闭嘴吗,怪不得是忠耿正直,还有政治数值一般,真的不会看情况啊,我都已经明说是假货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没认出来这是谁吧。
现在开□□箭显然画蛇添足,周围听到的一群人纷纷交头接耳:“张大人都已经确认了,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天啊,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总不能伤到太皇太后吧。”
裴钰狠狠瞪了一眼张怀仁,你没事多嘴干嘛,你不说现在说不定耶律燕和徐晚晴都已经死干净了,现在搞得都知道这是真货,他再下黑手就不合适了。
裴钰决定收回对张怀仁忠君的欣赏,眼下他被架了起来,但是这难不倒玩家。
可惜了,原本要交给耶律德贤的棺材,现在看来是要先给耶律燕了。正好他也不确定黎羽的阵法有没有用处,毕竟她都没有察觉到怨气,随身带着这东西也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干脆现在丢出去好了。
杀死耶律燕后,得到的威望值如果还按照之前的规律,加上现有的储蓄,应该可以拿下新的天象,这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钰心里一直在默默计算各种方式得到的威望大小,并且分条列项精打细算,就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能获得更多威望值,系统的判定总要有规律,这个赋值规律不变的话,本次将会凑够1000威望值。
转头去看棺木,只见到了最下面的诈尸时间还差大约一盏茶,不过是15分钟,拖一拖的事。
很好,裴钰小声吩咐:“找人把棺木上钉的几颗钉子拔出来,棺材盖还合着,然后运送到前沿。之后要以此棺木去和对面进行交易,以这具王尸来换回太皇太后。”
张怀仁心中紧张,生怕太皇太后受伤或更糟的情况发生,他是个纯臣保皇派,在地方任职多年,也不太清楚京城的波谲云诡。更不知道新帝登基后,已经有了多种变化。他效忠皇室,看到太皇太后危在旦夕,自然紧张万分。
现在听到皇帝的吩咐,连忙安排人去进行处理。
裴钰心想,词条是有词条的深意,忠耿正直这个特殊词条,再搭配张怀仁只比均值高一些的政治,造成的效果显然很灾难。
这个蓝卡干活可以,但是决策圈就别进了,可怜的60政治,放在太后那80的政治面前,完全不够看,怪不得太后会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
裴钰体会到的数值差异之间的不同,想到极会看人眼色的何允彦,知道私下奏报和暗中调查的谢灵妙和徐鹤鸣,以及秋风未动蝉先觉,断尾求生跑的比谁都快的太后,稍加提点,做假案卷比真的还真的柳云庭……
他之前在京城这些人精子周围混迹,数值差一点的卡牌虽然也不少,但根本混不到他身边去。
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平均水平,猛的换成地方官员,离开了那些紫卡后,裴钰直观的感受到了比均值稍高是什么情况,哪怕张怀仁附耳过来悄悄问话,也不至于如此。
耶律燕就在对面,见到魏军骚动不堪,时有喧哗,内心暗自喜悦,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哈哈哈,她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拿捏住了魏军的软肋所在。
等会儿一定要狮子大开口,狠狠从这些魏人身上撕咬利益才行,她贪婪的打量着对面的队伍,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分配将要到手的财富。
太皇太后年老体弱,昔日里一直养尊处优,身上的朝服珠宝又十分沉重,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但她也不敢出声,因为耶律燕十分残暴。
之前在五台山碰见的时候,敢于向她挥刀的侍卫们,统统都被耶律燕杀死,然后她骑马在这些死尸上践踏,直到踩踏的尸骨无存,就是为了恐吓太皇太后,不听话连具全尸都别想留下。
这招确实有用,见到浑身浴血,还一脸狞笑的耶律燕,徐晚晴安慰自己,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这种身份地位,总不会轻易就被处死,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徐晚晴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
看着对面的魏军,徐晚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保命符。她心中愤恨,却不敢表露,只能暗暗咬牙切齿,谁能料到居然会有人专门去攻打五台山,她出宫时,情况也未曾紧急到这种程度,让胡人能够在境内来去自如。
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病怏怏的混账带来的,而他生下来的那个孽障,更是杀了她的亲生孩子,如此血仇不共戴天,徐晚晴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活下去才能找那个孽障算账,给她的孩子讨回公道。
思索到此处,徐晚晴眺望远方,想要辨认出这是谁的队伍,见对面阵型不算很整齐,人群倒是有精神,穿的衣服较为统一,中军处竖着一杆大旗,上书“魏”,这是谁,她在脑海中搜索记忆,却不曾想到哪位将领是姓魏的。
裴钰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他干脆以国号为旗帜,因为现在手里暂时没有天象储备,他就跟个集火点一样,只要敢去亮明所在,会源源不断的吸引敌人,手里面可以开天罚时,这自然很爽快,但现在暂时还不适合这么张扬,以免翻车。
自己这边只要拖一会儿时间,等到耶律承启快要诈尸就行,毕竟人多势众,要不是徐晚晴落入敌手,正常打一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见魏军那边吵嚷不休,就是没有主事人出来商量,耶律燕不耐烦的喊道:“让主帅出来见我,我要提出要求,不照做的话,我就杀了你们的太皇太后!”
她这样说着,一只手开始拿着刀子在徐晚晴脖子上往里推,火把照耀下,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轻易的浅浅划破了太皇太后的脖子,留下了细微的红痕,几颗血珠子顺着流了出来。
徐晚晴哪里受过这种苦楚,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她头脑一片空白,理智上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去,可谁知道这胡人的心思。
裴钰见对面如此没有耐心,他还得拖延时间,为了防止对面看到自己后,突发奇想,想用他来换太皇太后,他可没有想替npc受罪的考量,更不打算成为第二个叫门皇帝。
于是叫张怀仁出面商议,害怕这个臣子别捅出来篓子,裴钰小声说了自己的顾虑所在,还暗中交代了一些,耶律燕可能会问到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张怀仁心想,被捉了太皇太后固然叫人崩溃,可要是换成皇帝被俘虏,他连找个坑跳下去摔死的心都有了,这种奇耻大辱,一定会被写入史书遗臭万年。
自然不会也不敢让裴钰置身于危险之中,于是内心紧张,面上绷的紧紧的,去前面进行交涉。
裴钰本来就是骑马而来,也未曾带什么华丽马车,他的个头混入周围同样骑马的人群中,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甚至是压根看不到。
他出行并未穿戴天子袍服,因为那身衣服骑马不太方便,为了轻便,只是一身常服在外。
暗中偷窥前方,就见张怀仁硬邦邦的说:“我名为张怀仁,为此军主帅,你有话直说。”
裴钰心想着,看来他噎人是不分敌我的。
耶律燕见他打马上前,上下打量一番,无奈她至今为止还没记住,魏国复杂的官职结构,以及对应的诸多文官武官衣服是什么样式的。
再加上张怀仁穿了身盔甲,更加辨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身份的官员了。
不管这是什么官,耶律燕藏身于徐晚晴身后,喝道:“这是太皇太后,你也不想她出事吧?为了表示诚意,先叫身后士兵扔掉武器,束手就擒。不听话的话,我就往太皇太后身上割一刀!”
张怀仁眼睛瞪大,这要是扔下武器和等死有什么区别,对面的胡人可还是全副武装呢,更何况,皇上还在军中,这要是被发现了踪迹,张怀仁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惨烈的结果。
可他要是不从,这太皇太后还在人家手里呢,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该如何挽回,对于他这个保皇党来说,是极为艰难的抉择。
他既不能放任皇帝遇险,也不能叫太皇太后受伤,张怀仁额头冷汗滑落,控制着自己不去扭头看皇帝的神情,以免暴露自己并非主帅的真相。
徐晚晴见张怀仁沉默不语,感受着冰凉刀锋贴近,脖子处凉嗖嗖的,连忙说道:“哀家乃太皇太后,如若有事,皇上岂会放过你。还不快照她说的办,扔下武器,难道你是想看着哀家去死吗?”
张怀仁仓皇无措,咬牙切齿:“臣不敢。”
如此两难绝境,他进退维谷,根本无法抉择。目测着距离,想要试图抢夺回太皇太后,结果看到耶律燕左手卡住徐晚晴胸口,右手持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伤口处还有细微血珠子,根本无法在不伤害到太皇太后的前提下,救出来她。
皇上还在身后看着,他会怎么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张怀仁感到十分揪心。
徐晚晴见他迟迟不肯下达命令,忍不住喊道:“你还在等什么,迟迟不作为,哀家的性命,难道还没有那些士兵宝贵吗?”
这说的什么话,当着大军的面讲这些,虽然一方面应该也是徐晚晴身份高贵,按照时下风气,不把人当人看习惯了,另一方面应该是怕死所以口不择言。
但是这话出口,让人心中升起的可不会是什么好的感触,果不其然,大军们原本还动摇迟疑,听到太皇太后竟然这样说,顿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知道自己命贱如草是一回事,真要被人这样喊,大家心里也不太好受。
勤王军里面一些人是真的满腔热血来勤王,虽然没发挥用处,但是因为裴钰的种种表现,也对皇室很有好感。如今太皇太后这样说,让人心中一寒。
裴钰心想,再叫她这样喊下去,他刚涨起来没多久的军心,估计得掉不少。
这可是他花钱收买起来的人心,怎么能被npc拖后腿给败坏呢,看来想法子搞死太皇太后得了。她灾难的数据,也叫裴钰生不起想要救人的心思。
这时候路景苑悄悄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低头弯腰走到了裴钰身侧,极为小声的说道:“陛下,还请附耳过来,草民有些想法。”
裴钰现在在马背上,路景苑的头对着他的腿,这要弯腰可不是很方便,于是他索性翻身下马,这下子又只能仰视路景苑。
不愧是有着“不择手段”的词条,能屈能伸,他丝毫没当回事,噗通跪地,然后这下子总算能够贴着皇帝耳边说话了。
路景苑声音压的极低,仿佛蚊子哼哼,还拿手捂住,生怕传出去一星半点儿。
“陛下,不若您声称太皇太后还在宫中,眼前的是个胡人找来的冒牌货,然后叫人这样宣读,趁着胡人辩驳的时候,可以安排弓箭手尝试杀死挟持者,来去救下太皇太后。”
想到小皇帝心狠手辣,亲叔叔说砍就砍,王爵都剥夺干净,对这个亲奶奶也许也没什么感情在。
路景苑接着又轻声说:“如果失手杀死太皇太后,也许可以避免一些祸患,毕竟鲁王之死,也会让她耿耿于怀。她占据孝道大义,对您不利的话,是很难招架的。
事后就说是洛京城中一些大户趁着勤王军不备,以金银暗中收买的奸细故意放冷箭,只是为了能够给您扣黑锅。
之后拖出去几个大户宰杀,银钱分发全军,有个差不多的理由糊弄过去,如此太皇太后的死,也有了负责人,还能趁机捞一笔丰富国库。
至于这黑锅叫谁背着,自然是素日对您不够恭敬,又身家丰富的家族了。若您没有考虑好,也可以宰杀一些豪族。
他们不比世家有人做官,偏偏盘踞地方,还有些家底,开刀还是合适的。理由也好说,就说因为围城,所以这些豪族为了逃难盘桓城中不曾离开。
见到陛下抄家后施恩于民,他们本来是鲁王一系的,为旧主不平,想要行险一博。反正就是个遮羞布,不管别人信不信,总比上来就动刀动枪好些,稍微留点面子给朝臣百官。以您的威望,想来洛京内,也不会有人敢于反抗。”
果然是我喜欢的卡牌类型,这提议甚为符合裴钰的胃口,他顿时感觉十分欣赏。
可惜了,他有了其他考虑,最重要的是,棺材钉都拔了出来,再插上去还会不会有效果,这谁知道,不起效的话,又到了时间,耶律承启真要在本军起尸,岂不是弄巧成拙,一定会贻笑大方。
裴钰想着徐晚晴和耶律燕靠得这么近,先帝所化行尸,也是冲着血亲行走时,随手抓死了碍事的朝臣。
同样的转化方式,攻击模式应该类似,这样的话,说不定徐晚晴会直接死在这里也不一定,那就再好不过。
裴钰小声回答:“卿的心意,朕已经收到了,此次是朕另有考量,但卿能有此想法,朕十分欣慰。”
虽然看起来皇上没采纳意见,但是还是对他很满意的,言语间都是鼓励。果然是冷血的君上,对待亲人也毫不手软,路景苑更放心了,这样自己那些肮脏无下限的手段也可以拿出来进言使用。
不必顾忌太多,他也清楚,就自己的德性,能够从心底接受他的君主并不多,毕竟无论本心如何,总要在世人面前装出来慈悲为怀的架势才好,残暴不仁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张怀仁想着皇帝的嘱咐,硬着头皮喊道:“耶律承启已死,就在棺木中,不如以此尸骸来交换太皇太后。”
这个说法对方肯定不会答应,但是没关系,稍微推一下时间,别管会不会把太皇太后还来,都要把棺木交给对方。
默默咀嚼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安排,张怀仁无法,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喊了出去。
耶律燕听到这话以后,顿时来了兴趣,哈哈哈,没想到耶律承启居然会死,这可真是太好了,死了个劲敌,她本来就嫉妒对方能有萨满随军,没想到他还是死了,不知道这人怎么死的,她可是十分好奇。
如果能拿到尸体交给父汗,想来他也会对自己多加赞赏。毕竟孩子撕咬成一团是一回事,面对外人还要搞好团结,老头子有时候喜欢看这假惺惺的兄友弟恭,姐妹友爱,她只能捏着鼻子硬装了。
“笑话,我不会放手的,但是那具尸体你也要交过来,我要看看是不是小八,谁知道你们有没有骗我。”
被吸引了注意力,耶律燕也没纠结于对面为何没有放下武器了,反正这些魏军,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她有徐晚晴在手,根本不怕他们最后不配合,不过是耽误一会儿的事。
这也符合皇帝的嘱咐,看对面不再喊着要放下武器,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就这一小会儿,张怀仁浑身汗出如浆,紧张无比。生怕太皇太后,或者藏身身后军中的皇帝会有个闪失。
“你这样红口白牙就要索取王尸,都不曾表露身份,凭什么给你。”
张怀仁假意说道,只是为了拖时间。
耶律燕不知道他的目的,自己的名字身份也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她没当回事的说:“我乃是耶律燕,为四王女,接手弟弟的尸骸天经地义,别废话了,把他交出来吧。”
见耶律燕耐心不好的样子,生怕她手下没轻没重,往太皇太后脖子上划个大口子,张怀仁就叫人慢慢把棺材推出来,往对面运送。
等到到了两军中间后,生怕对面会有人趁着送棺材抢人,耶律燕压根没叫魏国人靠近,让自己的心腹去把棺木拖回来。
她兴致勃勃的示意人开棺,想看看躺着的是不是耶律承启本人。棺材盖被缓缓推开,见到一具被扎的犹如马蜂窝一样的尸体就在里面躺着。
为了方便辨认身份,脸上和身上的箭只,裴钰早就叫人拔了,面甲也卸了,留下了不少扎穿的痕迹,就算是这样,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孔,耶律燕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她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你们居然能杀死族中勇士,也算是不容易。我可是有点欣赏了,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弟弟?”
这是亲姐弟吗,幸灾乐祸装都不装的,言语中还有点阴阳怪气,张怀仁大为不解,但他正高兴对面没想起来继续威胁自己,自然连忙顺着话语说道:“是洛京的一位将军所杀,并非是我杀死的。”
耶律燕嘴角扬起,想着老八死了,他就算是跟大萨满有关系又怎么样,这世间的一切都和一具尸体还有什么联系,叫他平时喜欢炫耀自己的与众不同和一身勇力,活该,哈哈哈,这次死了正好,她的夺位之路,又少了一个对手。
魏国人还是有点用处的嘛,至少她心里现在很满意。
耶律燕内心亢奋,周围都是她的亲近下属,除了徐晚晴没有外人,不用伪装什么,也知道主子素日和这些兄弟姐妹不和,斗争激烈,自然又是一片恭喜之声。
耶律燕志得意满,听了一会儿,没叫人把棺材合上,反倒是挟持着徐晚晴探头去往棺内瞧,想好好欣赏一番弟弟的死相。
魏军中,裴钰看着尸变归零的倒计时,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 49 章
就如同裴钰期待的那样, 棺木中的尸体在倒计时清零的那一刻,骤然有了反应。
白色的短毛从尸体表面长了出来,因为覆盖在衣服下面, 所以并不显眼,此时正是深夜, 周围的火把映出一片黄光, 棺中的阴影遮蔽, 暴露在外的手部指甲变长弯曲, 蓝紫色的幽光闪现,彰显着这是有毒的一双利爪。
它的双眼早已成为一双干瘪不见眼底的黑洞, 但是行尸本身也不完全依靠视力来去观察四方, 对于血亲的渴望覆盖了心智。
生前原本的那些碎片只是一闪而过, 有他意气风发的打马狩猎, 高高举起猎物接受夸奖。还有面对一个佝偻脊背的老者,恭敬奉上牺牲,口中称呼“萨满”的场景。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穿戴银色盔甲, 在一座巨城前夸耀武功的得意……
这些活着时记忆深刻的画面, 是名为“耶律承启”最后的残余回响, 此时零零散散闪过, 彻底消散虚无,无法挽回逝者的心智。
新生的鬼物,已经只是顶着这个名字和躯壳的行尸, 满心满眼都是对生者的渴求, 对活人血肉的渴望。
就在极为接近的距离, 诱人的香甜不断传来,这股香味就像是在眼前不断挑衅, 又像是在进行诱惑,使得行尸模糊的只有一个意识:
抓住它,吃了它!
既然摆在了自己面前,那就是本该属于他的食物。
耶律燕此时探头进来,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全然没有半分防备,毕竟这位血亲已经死了,棺材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就算是得意一会儿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还能跳起来跟她打一架不成?
棺材盖板已经被推到了一边,棺木露天敞着,没有丝毫阻碍在。
耶律燕此时弯着腰往棺木里看,因为她还挟持着徐晚晴,所以徐晚晴也不得不弯腰一起看向棺木。
常年在佛前供香,以及抄写密密麻麻,字体极小的经文供奉赎罪,这让徐晚晴的视力衰退的厉害,再加上年老体弱,身体本来就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徐晚晴并没有看到耶律承启的尸骸轻轻动了。
她内心还在埋怨这蛮子不知道体恤老人,她一把老骨头老腰,这样别扭的站着,显然会叫人十分不适。
不敢出声激怒耶律燕,徐晚晴只好自己受罪,在心里痛骂对方,她内心愤愤,已经把这几天遭受的一切,都归罪到裴钰头上。
要不是他杀了鲁王,自己又怎么会心急如焚的想要下山,不下山也未必会遇见耶律燕,毕竟她在五台山礼佛数年,也未曾有过意外发生,偏偏就是这次下山,使得她沦落敌手。不遇见耶律燕,她还是尊贵的太皇太后,而非如今这样狼狈仓皇的老妇人。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小孽障,果然是不叫人省心的东西。
徐晚晴心中暗恨,就连对面那个叫做张怀仁的臣子,也都被她恨上了,明知道自己被俘虏,不按照耶律燕所言去做,要不是拿出来一具棺材转移注意力,她此时说不定都被恼羞成怒的胡人割断了脖子。
这些人暴躁易怒,谁知道他们在关键时刻是否还有理智在,刀子就架在她身上,这叫她怎么冷静,如何能够冷静。更何况,那些士兵不过是贱民,能够为了保卫她而死,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耶律燕不知道自己的俘虏都在想什么,她饶有兴致的打量棺木,然后笑道:“弟弟啊,弟弟,你平时看起来是多么意气风发,你的母妃爱你。
为了你,特意去求大萨满,给了你们兄弟俩多大的便利。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人听说了你们能有萨满随军后,那都羡慕的眼珠子发红呢。
你那时候耀武扬威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洋洋得意的被安排去攻打洛京时,是那么踌躇满志,好像大可汗的宝座,已经成为了你的掌中之物,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不过是些失败者。
哈哈哈,现在看来,你这个族中勇士也没有那么勇吗,这不是自己都死了,还死的这么凄惨,啧啧,看样子,也不知道断气多久了,你心心念念洛京攻破了吗?应该没有吧,要是得手了,你总不会被魏人装进这具棺木里,他们不活生生吃了你才怪。”
尽情的抒发着心头怨念,耶律燕想着,等到见了父汗,她就要装出来疼爱弟弟的好姐姐样子,说不定还得一起表示决心,要给弟弟报仇什么的,噫,想想就恶心。
也不知道老头子什么时候死,她要是当了大可汗,就不会玩这一套。弱肉强食到底就是冷酷的斗争,偏偏有时候又要学魏人的那一套和睦友爱。他们都斗得这么厉害了,中间你杀我的兵,我夺你的职位,这样子下来,凭什么还能继续好好相处。
耶律燕心中东想西想,思绪飘远,并未注意到棺木里的变化所在。
此时的尸体骤生变故,瞬间伸出了利爪,然后一下子就抓住了棺外的耶律燕!
耶律燕为了方便挟持太皇太后,因此并未穿甲,猝不及防,本来就拿刀架在徐晚晴脖子上,如今被尸体抓住,钉子般的指甲深深扎进她的皮肉里,一股股血香冒出来,更加诱使尸骸躁动不安。
耶律燕惊吓之下,刀子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刺入太皇太后脖子,徐晚晴眼睛圆睁,怎么都没想到飞来横祸,她的脖子顿时被割开一个巨大的伤口。
鲜血喷洒出来,溅的棺木上和尸体上都是,她还被捆着,想要伸手捂住伤口都做不到,只能赫赫两声,急促的呼吸着,恐惧袭击了她的内心,叫她再也难以维持镇定。
耶律燕已经顾不得这个自己之前无比宝贝的家伙,再怎么重要的人质,也没有她自己的命来得重要。她若是死了,那么筹谋的一切都只会是梦幻泡影。
她胡乱推开徐晚晴,放任太皇太后跌倒在地,歪着头不敢置信的躺倒。
耶律燕忍着疼痛,满心满眼都是震惊的呼喊:“来人,快救我,杀了它!”
她在刚开始的惊恐后,本想自救,结果行尸已经借助她挣扎的力道,从棺木中爬了出来,顺势挂在了她的身上,耶律承启死后,变得没有痛觉,不知道害怕。
顺着心中的直觉,就这么冲着脖子狠狠撕咬下去,最为阴险的是,裴钰只叫人卸了它的面甲,身上的甲胄还穿着部分,这并不会影响行尸的活动,却对诸人的攻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周围的亲卫,也不敢射箭,毕竟耶律燕和行尸现在互相纠缠,而且她还不断挣扎扭动,使得目标难以瞄准。
士兵们慌乱下拿着刀开始砍向尸体,结果一刀劈到甲胄上,行尸毫无反应,专注的撕咬血脉亲人的血肉。
它的牙齿尖锐且长,一口下去,就把耶律燕脖子上扯下大块血肉,血液高高喷洒出去,耶律燕感觉眼前一阵模糊,根本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她抖着手胡乱刺着,想要杀了这个妖魔。
行尸本来皮肉坚硬,耶律燕经过大量失血,浑身发冷,根本无力反抗,刺入的力道微弱,她已经无法认识到了。
更何况,那具尸体还贪婪的疯狂撕咬她,她的脖子已经被啃掉小半,这如何还能活着。
手指颤抖痉挛,耶律燕满心绝望,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自己是那么意气风发,有了人质在手,眼见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死掉了。
可是转眼间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叫人难以置信,更是难以想象。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还没有成为大可汗,我还没能实现我的愿望,耶律燕浑身抽搐,口唇发白,血液被行尸吸食,她现在已经不见血色。
亲卫们有的忠心耿耿,扑过去抱着耶律燕,还有的扑上去拽着耶律承启,想把它从主子身上撕下来。
但是这支队伍里面,唯有耶律燕和尸骸的血缘关系最为接近,其他的尽管也是耶律一族,但关系已经远了。在思维混沌的行尸看来,眼下正在享用的食物是最为美味的,他不耐烦的随手抓向周围的亲卫,这些人许多并未穿戴甲胄,只消被那利爪擦过抓伤,就会尸毒入体。
他们多数身体不错,也有的常年狩猎打仗受过不少伤害,机能下降,被尸毒入侵后,难以抗拒,挣扎片刻后,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丧失全部理智,扑向了周围的人群,造成一片恐慌。
耶律燕的一身血气很快被掠夺一空,她满怀怨恨的睁大双眼,她不甘心啊,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籍籍无名的死去,还是被自己刚刚嘲笑过的弟弟杀死,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些人还能活着,她却只能就此死去,不,她不甘心!
巨大的怨念和执念,以及满身鲜血染就的红衣,使得耶律燕死不瞑目。她的意识最后消失前,只见到劫掠来的太皇太后经过如此遭遇,早就已经头颅歪倒,停止了呼吸,头上的珠翠在她摔倒时散落一地,坠入泥土。朝服上染上乌红,金银丝线殷红一片。
她的魂魄飘飘荡荡的出现,溶于此处,随着周围的死者越来越多,某种凶煞之气滋生出来,原本弱小的魂灵逐渐壮大。
“耶律燕死了,准备看好机会出兵,救下太皇太后!”
裴钰装模作样的吩咐着,看到词条消失的那一刻,他就不装了,此时他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和耶律燕都死了,她们俩的词条都没了,自然自己这边可以准备痛打落水狗。
这下子也不用担心,张怀仁非得救太皇太后从而导致坏了他的事,毕竟从他可怜的政治和刚才的行为来看,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不用你纠结两难了,现在太皇太后无了,自己等会儿还可以打着复仇的旗号,说不定又能刷一波士气。
这算是悲愤之师,古来就有哀兵必胜的道理,别管有没有用处,他先给这些士兵套一个再说,感谢太皇太后的死,也为他的征战做出了贡献。
安排完之后,见对面乱成一团,简直跟投放生化武器了一样,扔僵尸还带传染效果,这怎么不算是玄幻世界版的生化武器呢?
魏国士兵趁机压上,本来对面的人数就不如魏军,主帅身亡,更是让军中混乱。
他们可不会客气什么,先是齐射一阵,胡人就跟割麦子一样倒伏一地,那些转变为新的行尸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也未曾穿甲,被扎的浑身窟窿,还坚持要去撕咬那些胡人同伴。
因为部族之间经常联姻,这些亲卫士兵们互相有的是远亲或旁支,本身就有血缘关系在,至于魏人,和这些草原人并无通婚,这让行尸也提不起兴趣去撕咬魏军。
本来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谁料这些可怕的敌人,压根就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抱着胡人士兵啃。
被转化为行尸的数量很少,但是架不住这有点太恐怖了,见到原本的同伴,此时毫无意识的爬起来吃人,许多人吓得大喊大叫,连滚带爬,生怕跑慢了被抓住吃了。
勤王军就没打过这么古怪的仗,他们之前就算是用些计谋,也不至于这样啊,简直跟那些行尸是他们放出来的一样,不咬自己这边,专咬对面。
这种征兆显然鼓励了大家,更加叫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皇帝保佑,不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勤王军本来就憋着气,现在正好可以趁乱大肆砍杀活人,有不少人惦记着军功爵,更是争先恐后,唯恐落后于人。
等到他们壮着胆子,拿刀去砍向背对着他们,一心一意追逐往前夺命狂奔同族的行尸时,却发现这些东西只是看着可怕,卯足了劲,一刀下去,照样能断其胳膊腿儿。
这下子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诸人摩拳擦掌,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裴钰已经瞄准了耶律承启,这家伙现在疯狂吸食血液,耶律燕就跟个漏完的破布口袋一样,随意的躺在地上,一点血色都不见了。
伤口很大,但是没有流出一滴血来,皮肉白惨惨的。
这种情况,让人看了以后,心里立刻一阵发毛。
摸了摸袖中的符咒,裴钰稍加安心,无论如何,自己还有收拾行尸的后手,但也不可因此大意,以免翻车事件发生。
张怀仁则连忙奔向太皇太后倒地的位置,想着把她抢过来,中间遇上无头苍蝇一般的胡人挡路,为了赶时间,他随手砍死后将其推开。
裴钰没有冲锋在前,毕竟70多的武力值还不够保险,对面肯定有人比这个数据高,他又不能复活,战场上怕刀剑无眼,别最后活成了耶律承启第二,被箭射死,那可就丢人了。
等到他的数值苟到80、90多,穿戴好盔甲后,那时候再闪亮登场。
况且太皇太后死了,他也不急着冲过去补刀,要是没死,他这回儿必然跑的比张怀仁还快,只是为了在诸人到来前,给徐晚晴一刀,送她上西天,至于杀人凶手,就是耶律燕,太皇太后是在这个凶徒手下丧命的,他只是到的不及时罢了。
这个理由还不错。
现在用不着这个准备,他也就不着急了,这场战斗应该能赢,问题不大。
随着厮杀的激烈进行,无数常人不可窥见的视野中,血煞和兵戈之气交织,一些缺胳膊断腿的鬼魂出现,很快就被凶煞满身的耶律燕的鬼魂吞噬,它在得到滋养后,身体逐渐成型,生前的怨念影响着它,使得它满心都是对生者的憎恨。
这时候裴钰抬头随意看了看半空,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只见到一个全新的界面出现了:
【姓名:耶律燕
种族:鬼
等级:新生厉鬼
年龄:0
智力15,法力50,防御10,攻击30,理智10
品质:蓝
特殊词条(技能):
1.迷魂(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迷惑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使其陷入幻觉,意志格外坚定或者血气旺盛、气运浓烈以及身携异宝者,将受到影响削弱或不受此技能影响。
2.附身(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附身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使其被厉鬼操纵,无法控制躯体,操控时间视同受控者的意志坚定程度,以及鬼物技能熟练程度,豁免条件同上。
3.夺阳(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夺取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身上的阳气,当阳气被吸取后,命火熄灭,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毙命,豁免条件同上。
4.鬼爪(绿):此技能为物理攻击,伤害不受人物等级影响,鬼爪有毒,被鬼爪抓伤后,伤者的伤口将会被鬼气入侵,不及时治疗会皮肉腐烂,无法自主痊愈。】
裴钰嘴角抽搐,好家伙,耶律燕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居然变成厉鬼了,这个年龄应该是她当厉鬼的年龄才对,刚诞生的厉鬼。
他左右张望,想着看看这个鬼在哪,结果什么都看不见。
这,在场士兵里面,多数都是绿色、白色之流,按照裴钰理解的本世界玄学设定,兵戈血煞虽然可以培养出来鬼物,但是它们应该也会受到王朝气运压制。
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够在军中大开杀戒,否则这些平凡的士兵还不得被鬼给吸干,蓝色品质在人群中本来就已经很少了。
虽说如此,但是黎羽不在,他靠着道录司的那群绿卡们能成事吗,这些人有没有能力驱除厉鬼呢。
想到之前鲁王死的怨气冲天也没变鬼,包括之前几次大战,陨石砸死那么多人,按理来说,都成肉泥了,这怨气不会更大吗,结果一点事没有,普通的好像是历史模式下的战场。
不过那些都是黎羽超度的,看来超度的够彻底,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她没跟着,在玄幻世界打仗的某种世界特色就出现了。
敌人,未必只有一条命!
居然还会变成鬼魂,对于未开灵眼的普通人来说,这果然是防不胜防,裴钰瞪着眼寻觅,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这厉鬼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只听到张怀仁痛苦的喊声:“耶律燕你这贼子,我和你势不两立,太皇太后崩了。就算是你死了,你犯下的罪孽也不可饶恕!”
皇帝,皇后,皇太后死了叫“崩”,皇贵妃以下到嫔、王、公、侯、伯的世爵之死则称为“薨”。*
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称呼呢,是不是还得夸你谨守礼节。裴钰无奈摇头,幸好没让徐晚晴活着,不然就张怀仁这个样子,以后这支军队听谁指挥?
他的忠君并不是忠诚于裴钰个人,而是更多的效忠于皇室,显然和徐鹤鸣的忠君是两回事……
裴钰在此时,对这位变卖家财,千里迢迢上京勤王的卡牌,渐渐生出了杀心。忠诚不绝对,就是不忠诚。他这样在乎其他皇室成员,以至于是不是忘了,身后还有自己这个幼帝,就在那里痛苦起来了。
怎么,我一个活着的皇帝,在你心里,还不如死了的太皇太后?
你这个当臣子的痛苦嘶喊,好像是至亲去世,那我这个做孙子的,怎么也不能被你这个外臣比下去,还不得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发誓报仇雪恨才行。毕竟,血脉至亲之间,不能还没有臣子来得情真意切。
你这样表达充沛感情,有没有考虑到我这个皇帝的感受啊。
想到张怀仁之前的没眼色,他都把答案拍到人脸上了,连简单的鹦鹉学舌都不会,最后叫他不得不放弃了最简单的方案,选了其他办法,尽管结果是好的,但是过程的憋屈总不能因此忽视。
没人能叫玩家忍气吞声,他不是为了过来受罪的。张怀仁的名字,已经上了他心中的黑名单。
裴钰本就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对于他喜爱的谢灵妙、徐鹤鸣等有眼色、有能力、有数值、有特长的好卡牌,他是贴心考虑,时不时赐金银。
还生怕拔擢过度,让臣子难做。还会认真交代任务,就是为了让她们名正言顺,以功劳升官,为的是让这些可爱的工具人能够在他任期内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眼下张怀仁的词条,本以为也会成为他的心腹爱将,但是他的表现太糟糕了,让裴钰十分失望。
这样的忠君,他宁可不要。这张牌,已经开启了死亡倒计时模式。
以后找个机会,给他派点苦活累活,风险大容易死人,包括名声不好的,全都打包丢给张怀仁好了。
等到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要是到了那时候还能通过杀蓝卡涨数据,就顺手把他噶了,给自己加点。
他可是还记得这人之前坏了他好事的情况,玩家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没人能在得罪他之后全身而退。
史官作为随身必带的挂件,这次支援估计会有开挂名场面出现,裴钰自然也带着了,可是没想到他身体脆弱,骑马一天后,就被颠簸的受不了,半死不活的吐了一路,脸色白的跟见了鬼一样,显然是体质不行。
裴钰能生龙活□□马前行,史官只能躺在载满粮食的板车上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的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两军对峙,厮杀声音响起,史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围:“怎么了?咱们到晋阳了吗?”
旁边照顾史官的士兵无奈的说:“大人,你是病糊涂了吧,才从洛京出来没多久,这怎么就到晋阳了呢。中途遇见了四王女耶律燕的队伍,她挟持了太皇太后,并且杀了太皇太后。人在做,天在看,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后,果然遭了报应。
耶律承启诈尸了,爬起来把耶律燕给咬死了,现在正在敌军营中到处追着人咬呢。”
什么,你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怎么这么叫人听不明白呢?
史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说:“太皇太后没了?”
士兵点头:“确实如此。”
史官头晕目眩:“耶律承启诈尸了?”
士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是刚说过吗,怎么又问,但看对方一脸呆滞的模样,估计是没反应过来,所以仍旧老实回答:“是真的。”
又确认一番信息无误,这种大事,史官哪里还能安心躺着,他急促的说:“扶我起来,如此大变,我要去前线看一看,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如果未曾载入史册,是我的失职。”
士兵见他路都走不稳,腿软的跟面条一样的样子,好心提醒:“那大人,你还能站起来吗?”
史官尝试着从板车上翻身下来,摇摇晃晃的刚想走两步,就一个腿软,差点跪下。
士兵眼疾手快,就像是提溜小鸡崽子一样,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人给抻直了,然后一左一右两个士兵,就跟押运犯人一样,把史官给架起来,送到了前沿。
史官的脚刚刚落地,就注意到了皇帝在此,他连忙拜见:“陛下,还请恕罪,臣因为身体不适,来迟一步,未能及时护卫。”
别管需不需要提一个弱不经风的文臣保护皇帝,最起码都在战场上了,该有的态度也是要有的,必须及时表忠心,不然皇帝看不到也不清楚,又怎么能知道他的一片拳拳心意。
史官看多了史书,里面记载的道理那么多,以史为鉴,他自然清楚,有些人就算是本领再大,再无可替代,但是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以及学会揣摩上意,都很难善始善终。
君主作为权势的掌控者,可以容许一次两次的冒犯,但绝不会始终容忍一次又一次的不敬之举,前车之鉴,后人之师。
他谨小慎微,不会让自己明知故犯对应的错误,今日之举,就是他的一番心意表示。
裴钰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周围这一切上了,原本飘着的那个看不见的鬼,顶着一个显眼的数据面板框,正在向着自己极速赶来!
裴钰暗骂,这都行?他又没有明面上出手,甚至于都没有在耶律燕面前露面,它怎么盯上自己的。
转头连忙去看向道录司诸人,问道:“诸位可有感觉到不对劲?”
那群绿卡们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张着嘴不知道在看什么。
坏了,这群酒囊饭袋果然不堪大用,估计是中了迷魂!
第 50 章
饿、恨、冷……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覆盖了新生厉鬼的神智。作为一只刚刚诞生的鬼,它并没有生前太多的记忆,随着吸食越来越多的煞气和怨气入体, 抽空了这一带的阴煞后,它只感觉心头一阵百爪挠心的痛苦。
厉鬼的神智残缺, 只能记得生前最深刻的执念, 完全不可以将其视为生者的延续, 因为在成为鬼的那一刻, 它就已经抛下了活着时还在乎的一切。
诞生于恨之中,驱动它的最大力量, 也是憎恨, 是对生者的憎恶。
厉鬼腹中空空, 饥饿折磨着它, 它顺从本能,扑向了旁边残缺的魂魄们,许多刚刚从□□上脱离出来,才身死的残魂, 并不具备自主行动能力, 只会呆呆的站在那里, 茫然不知所措, 它们连神智都没有,也不懂得思考。
放在平时,这种怨念不够, 机遇不够的鬼物, 是无法真正成型驻留人间的, 会自然被牵引进鬼门关之中。
能够出现,只是因为鬼门关隐没无形, 无力牵引招魂,这里又是战场,不断有人死去,新的鲜血和哀嚎声遍野,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血怨冲天。
这滋养了鬼物,使得即使弱小,也可以成型现世。
厉鬼进食着周围的鬼魂,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看向了两军交战的战场。
这里的活人一个个就像是香甜的饵料,吸引着它想要扑上去吸食阳气,扑灭命火。
刚刚靠近后,就被这些士兵身上的某种血色气运阻挡,这是王朝气运混合着军中杀伐之气形成的产物,在王朝兴盛之时,有了气运保护,即使是普通人类也不会畏惧阴魂鬼物夺命害人。
凡间士兵成群集队时,他们身上的气运会互相交织,笼罩出一片血色气运的海洋,人数越多,职位越高,加持效果越明显,有了气运庇护,更是能够射杀妖魔。
疼痛,就好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厉鬼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毫无防备的士兵们,想吃的就在眼前却吃不到,这无疑加重了它的焦灼。
不甘心的扑了两次,结果弥漫开来的浓郁血色气运,却始终阻挡了厉鬼的身体。
无法靠近这些士兵,它从人群中悻悻穿行而过,无形的鬼魂不能被普通人类看见,士兵们兴奋的交战厮杀,没人把身边吹过的微弱冷风当回事,自然也不清楚,有一只厉鬼刚刚从身边经过。
这时候它漫无目的的扭过头,只看到远处,有一群很特殊的人类,这些人身上带有法力,散发着比普通人更加美味的气味,勾引的厉鬼瞬间忘掉了之前的遗憾,它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去,想要品尝这些佳肴。
如果能够吃了这些活人,自己的功力一定能够得到增长,它莫名的有了这种认知,然后跟随着本能,随手释放了一道鬼力,漆黑的光侵袭了这群人,为他们制造出了一片幻象。
如何操控力量,在它成为鬼之后,就成了下意识的举动,不需要思考,它自然而然的明白,自己拥有什么力量。
这些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们本来在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战局如何发展。
“对面有行尸,这个我不会对付,要是皇上叫我们动手,该怎么办?”
道录司的一个随军术士小声说:“我没学过这个啊,我连灵眼都没开。超度我还是会的,但是我法力浅薄,别的不是很擅长。”
“没事,我以前没被朝廷收编时学过,别担心。”
见到有人自告奋勇,表示自己会捉僵尸后,剩下的人放松了些,这些人里面会的东西并不怎么一样,无论如何,对面的行尸眼见着要是治不住,还得他们出手,所以先问清众人底细十分有必要。
正当此时,一股鬼气袭来,这些法力低微的术士登时眼前一阵模糊,似乎有各种金银珠宝,锦衣玉食,高宅大院,奇珍异种……
种种叫人心生贪婪的东西浮现在眼前,他们忘掉了自己身处何方,又在做什么,满心满眼都是这些宝贝,张开嘴痴痴的傻笑,在幻想中,已经抱着各种珍宝在狂喜。
见到喊了几声,这些道录司的人都没反应,裴钰摸了摸袖中的祈福玉佩,这是过年时,黎羽送的新年礼物,当时他就把这个白玉牌缠在了手腕上,想到这个特殊物品可以保佑他不受迷惑,蓝色及以下等级,身怀恶意的妖魔无法靠近他。
他松了口气,耶律燕的鬼魂是蓝色的,真要有什么事,让它想不开要冲过来吃了自己,他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最起码还能自保。
只是没想到这个礼物这么快就要用上了,想到了袖中的奇物,裴钰心中安定。
更何况,他身为皇帝,本来就是气运加身,这些鬼物应该无法近身才是,现在又没到了亡国时刻,他身上的气运也不该低迷到,平白无故见鬼这种程度才是。
这只鬼为什么会朝着这边飞来,裴钰目光扫到站在旁边的道录司等人,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道录司里出来的,有的只是骗子,还有的是真的有点东西,但不多,他已经是尽力挑选了,但是总体素质仍然普通寻常。
尽管如此,能够被他随身携带的这些,都是真有法力的,这只鬼难道真是冲他来的吗?试试看就好了,反正他有奇物在手,也不担心真被这鬼给怎么样。
裴钰本来和道录司诸人站在一起,他直接莫名其妙的开始向外跑去,远离了十来步,扭头看见史官还不明所以站在原地。
他要是死于厉鬼侵袭,军中暂时没有替代的,谁给自己写史?裴钰于是大喝:“趴下!”
史官不知道怎么了,跟皇上表忠心,结果根本没有理会他,这让他内心忐忑不安,生怕是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还不知道,毕竟就他这段时日的默默观察来看,皇上其实还是很记仇的,他可不想被一位君主整日惦记着。
本来身体就没有恢复,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如今忧思满腹,加上皇帝突然的大喊大叫,这让史官浑身哆嗦,几乎是没有犹豫,顺着腿软的劲头,直接趴到地上了。
一股凉气从他身上飘过,史官感觉后背上冒起来一串冷汗,他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裴钰眼睁睁的看着数据面板从史官头上不远处擦过,然后停都没有停,直直的往着道录司那群绿卡们扑去。
果然如此,他是普通人,对于鬼魂来说,自然没有具有法力的人来得滋补,但是要是被这只鬼杀死了属下,也许它会因此变得强大,从而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裴钰自然不愿意坐等厉鬼吃好喝好,养足精神后再想办法去对付它。刚才只是为了找到,谁才是它的目标所在,以防止自己在不知不觉时中招导致招鬼了,现在猜想验证,他自然要有所行动才是。
他捏着腕间的白玉牌,小心翼翼的往绿卡身侧走去,快到地方时,还不忘记吩咐趴在地上的史官:“卿且勿站起身来,此处有鬼物作祟,已经迷惑了道录司诸位的心智,妄图伤害其人。
纵览军中,诸卿不通术法,就连鬼物踪迹都难以寻觅。面对此情此景,正是危难之间,朕身为一军主帅,既然承天景命,为救民而来,自然是堂堂正义之师,师出有名。
诸位皆是朕之心腹爱将,不远百里千里之遥,与朕携手同行,齐心共赴国难,有此忠心彰显,此等皆为忠勇之士,伤及勇士之身,实非朕之所愿。
诸位爱朕,朕自然不愿见其无所顾忌,在我军中大开杀戒,屠戮朕之子民,所以,纵使千难万险,朕也要杀了此鬼物,救下我朝中官员性命。
卿且宽心,朕有天命眷顾,此行又是民心军心所向,万众齐心,自然能够调度气运加身,面对此等妖魔精怪,也能以王朝法度,罗织法网,使得妖魔授首,鬼物消散。”
什么?皇上你在讲什么东西,史官眼睛睁大,感到难以置信:
又没有到王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哦,不对,现在的确是天下大乱,国都差点都被攻破,只是后来因为皇上天命所在,所以化险为夷,反倒是杀了敌方的王室成员,按照常理来说,以魏国现在的体量和应该涨起来的国运,还会受到鬼魂侵扰吗?
更何况,是如此荒唐的在大军中侵袭朝中官员了,虽然这些道录司的不过是散修入编,和国运结合的并不紧密,这不合理啊。
史官刚想爬起来护驾,虽然皇帝说他趴着就行,但是总不能幼帝赤手空拳的去杀鬼,他却跟个傻子一样无动于衷。
更何况,陛下刚才所说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真的会有用处吗,史官不是很相信,他自小长大也没有见过什么鬼物作祟,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了。
虽然心中听闻有鬼在侧,心中还是害怕,但是他还是强打精神,预备护卫皇帝。
随口维护一下自己的人设形象,裴钰的注意力就不在史官身上了,捏着玉牌,他缓缓靠近了绿卡们。
这些术士们因为具备法力,显然身上笼罩的气运要稀薄许多,厉鬼尝试着往前扑,惊喜的发现,灼烧感还不如之前扑杀士兵。既然这样,它自然卖力的开始往前冲。
史官亲眼见着一群人跟中邪了一样,张着嘴傻笑,就连皇帝的呼唤都视若罔闻,这下他可以肯定是有鬼导致。
毕竟就陛下的名望和行径,他不认为会有人还能在见识到他的伟力后,能够敢于不接话,不吭声,甚至对皇帝的问话保持沉默,所以只能是这些人被鬼迷惑了心智,应该的确如此。
鬼都有了,他岂能无动于衷,史官狼狈的用手掌撑地,然后想要起身。
裴钰盯着那个悬浮的数据面板,然后发现,随着自己的走近,面板在缓缓往后移动,之后几次试着继续扑杀,却都只能在外面打转,有用!
他这下子心里有数,顿时不慌了,为了叫自己的有关记录更增加神话色彩,毕竟史官还在后面看着呢,这一幕他肯定得记下来。
干脆临时开动脑筋,想了一串台词出来:“天子巡于四海,理当统御六合,朕既上接天命,下御黎庶,则目所能及,皆为王土。
今率军经此地,竟有恶鬼伤人,盘踞此间,此乃朕之恩德有失,王化不曾普照所致也。朕且先言,邪魔外道,无有缘由,不辨始末,便伤我子民。
既有此举,朕将穷索天下,无论碧落黄泉,咫尺天涯,必诛之!王土泱泱,日之所耀,皆为朕之疆土,受朕之法度,且当尊朕之所言,此即为勿所谓言之不预也。”
秉着大国礼节先进行宣称,虽然以耶律燕现在的理智数值,裴钰怀疑它估计一句都听不懂,但是没关系,这也不是说给它听的,该说的话还是要先说的。
他从袖中拿出白玉牌,高举出来,然后裴钰心想,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启动口令之类的,应该可以直接驱逐鬼物。
厉鬼只觉得在将要品尝到美味食物的时刻,有一个让人畏惧的东西出现了,它看着那团被人类握于掌心,携带着某种可怕气息的物体。
试探的想要靠近,结果先是被那种气息灼烧,紧接着就是浓郁的要把鬼给淹死的气运蛮横的将它拦截,直接消融了它的半截鬼躯。
区别于军中的血煞交织组成的血色气运,这是金色的气运,薄纱般清透美丽,看起来无害,实则比那些士兵身上的气凶残多了。
它受到了惊吓,顿时飘了出去,鬼力停止输出,那群术士们如梦方醒,清醒过来,面面相觑:“怎么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我拥有了数不尽的金银之物。”
“我看到了许多天材地宝,那原来不是真的吗?”
他们迟疑的互相打量,因为往日在宫中缩着炼丹炼药,早就数年不曾去过野外,在京城中自然也很少会见到妖魔鬼怪。
往日里不管有鬼没鬼,最多超度一番就是了,就这样已经够糊弄平日贵人们的需求。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感觉到不对劲,这才想到,居然是撞鬼了。
本就是晚上,在厮杀战场上碰到鬼实属正常。不对,皇上怎么在他们面前?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大为吃惊。他们连忙想要把皇帝保护在身后,有的开了灵眼,以法力汇聚双眸,见到有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鬼在,知道就是这个让众人陷入幻觉的那个罪魁祸首。
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半截身体了,但趁它病就要它命。
裴钰心想,你们这群小废物终于清醒了,不愧是初始赠送的白绿相间的品质,哪怕已经尽力挑选了绿卡随身,但果然够凑合,这要是真的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这群人身上,靠你们去保护我,我没有奇物和气运护身,现在说不定已经命丧于鬼口之下了。
果然是不堪大用,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想念黎羽,以及想要赶快铸造完奇观。
金色奇观效果里面,就可以压制鬼物,捕捉炼化,等到建筑完毕,想来鬼物的诞生不至于像今日一样容易才是。
不能见鬼实在是太麻烦了,要不是还有个数据面板在飘着,他根本不知道鬼走了没有,到底去哪里了。
这个面板功能,算是残缺版灵眼吧,毕竟也无法直接观察到鬼物形貌,不知道这群人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
“卿等是否能够施法,让鬼物显形,以免无辜士兵因为不知详情导致受伤?”
这下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顿时有人接腔道:“臣可一试,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随着法力的鼓荡,一个原本在众人看来,不过是一片空白的地方,突兀的被染色,形成了一道鬼魂的身影。
它的下半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上半截还保留着耶律燕的外形,外面罩着一身被太皇太后之血染就的红衣,肤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邃漆黑,不见眼白,脖子上还留存了血洞。半垂着头,和躯体仅有部分连接,十指弯曲,碧绿盈盈,看着就有毒。
厉鬼残存的理智随着受伤,进一步遭到削弱不少,眼前的食物只差一点就能吃到,让它念念不忘,随着众人使用法力,散发出的香甜更能叫鬼冲动。
而且还有人让在这里它吃了大亏,它从未受过如此重创!种种仇恨与诱惑交织,它本就是从生者最后的怨恨中诞生,这更加激化了它的举动,放大了它内心的憎恨。
疯狂扩展的种种思绪,影响到了原本本来就不多的智慧,使得它并不具备动物的本能,受伤后就即刻远离能够伤害它的物体。厉鬼在此时反常的不知道逃跑,反倒是愤怒的咆哮起来。
鬼力因躯体缺失同样受损不少,不能再如之前那样轻松的迷魂诸人。它指尖荧绿指甲闪烁,举起了双手,飘荡着预备狠狠抓伤众人。
厉鬼似乎保留了死前最后的模样,众人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竟然是耶律燕作祟。
“它怎么只有一半?”
身后人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鬼好像遭遇过重创,躯体并不完整。
虽然同样不太清楚,但是裴钰猜测,这是跟他的白玉牌有关系,毕竟鬼物刚才跃跃欲试。终于能够见鬼了,裴钰举起玉牌,极快的靠近了鬼物。
“言语在前,不服王化,其罪当诛,获罪于天,不可恕也。”
裴钰大喝出声,随着他的接近,使得厉鬼像是被火焰燃烧一样,发出了嘶哑凄厉的叫声,它不能开口说话,但简单的音节还能发出。
众目睽睽之下,都见到了这一幕,顿时又是一片惊叹声:“陛下气运昌隆,得天庇佑,看来正该这恶鬼付出代价。”
随着玉牌表面微弱闪光,以及气运的种种包裹变化,厉鬼就像是一只被点燃的蜡烛那样开始灼烧起来,如雪遇水,消弭不见,众人将消融过程看得分明。
史官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连忙进行记录:“帝爱民如子,为守御之故与厉鬼战而卒胜,是谓天命所在。”
无论如何,既然看到了,那么他就要秉持着史家求实的精神进行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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