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苗氏顾不得其他, 先紧赶几步将门拴紧了，又把堂屋的桌子搬过来抵在门后，这才回身打量起他们院子里所有的人。
因为青哥儿生产, 除了从县城里请来的老大夫是个汉子，剩下五个稳婆里只有一个是夫郎, 其他都是妇人。苗禾香和连藕陪在她身边，再有就是小丫鬟喜鹊, 和小哥儿海棠, 都是还没成年的孩子。
不过沈青从前在县城住的时候，会教他们一些身手。后来也让苗雨帮忙找了个武夫教院子里的小子们, 哥儿和丫头们有空也会跟着学。现在海棠比沈青刚买来时个子蹿了一头，身上也是薄薄一层肌肉，有劲儿的很。
不用苗氏说，海棠已经自己找了麻绳把魏媒婆紧紧的捆了丢在地上, 抬眼看向苗氏：“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院子里也就海棠还算得用了，还有两条狗子。苗氏心里又慌又乱，身后的门已经被人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开，那人改踹了。不过这院子建在山脚下，当初刘猎户一家生怕野兽下山遭了害, 大门用的是特别结实的好木头, 后头又被苗氏搬了桌子抵着，咣当咣当震颤了几下却没被踹开。
外头的人似乎小声咒骂了两句，改为大力拍门：“开门！”
这声音耳熟，苗氏听得出, 是沈志高的声音。
……该死的沈志高！就算断了亲，好歹沈青身上流了他一半的血,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哪怕是苗氏最恨的沈志伟，人家也是杀侄子要保护自己的亲孩子。
沈志高还算是个人！
极度的愤怒、悲愤之下，苗氏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海棠和苗禾香都看着她，青哥儿在屋里发出低低的呻|吟，正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呢。这屋里能做主拿主意的就只有她了，她要是慌了神倒下了，她的青哥儿更没有指望！
苗氏咬了咬牙，大脑飞速运转，吩咐海棠和喜鹊：“你们两个，把咱家所有的重物都搬出来堆在门后。禾香，你去烧热水，再给青哥儿做碗红糖鸡蛋，吃了好有力气生。你们几个，”她指着惊慌不已，不住打量大门的剩下四个稳婆和老大夫：“去屋里守着青哥儿，外头有我呢！青哥儿要是有个好歹，这院子里的人都得一起死！”
几人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颤。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好的院子怎么忽然就被围攻了，房里还出了魏媒婆这个叛徒。
外面撞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徒，又不知道撞开了门他们会做什么。沈公子那么聪明，要是紧赶着把孩子生下来拿个主意，说不得还有回旋的余地，沈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那些人闯进来会对他们这些目击者做什么，会不会杀人灭口！
院子里所有的人立刻都应了，纷纷按照苗氏的吩咐行事。两条狗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神情严肃地站在院子里盯着大门看，却一声也不叫唤，似乎只等着恶人们破门进入的那一刻，就扑上去狠狠撕咬！
苗氏深呼吸几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又拉过连藕，低声道：“按理说不该你让一个没出阁的哥儿进产房……但眼下实在没人了。你帮我盯着那几个稳婆，别再出个吃里扒外的，青哥儿有什么话要说，你也帮我传一声！”
连藕连忙应了，跑着进了产房。院子外头沈志高拍了半天门没人搭理，撞又撞不开，不禁破口大骂起来：“苗春蕾你这个贱人，让你开门你竟敢不开！你等着，我待会儿非得打死你！”
苗氏——苗春蕾的身体忍不住打了几下颤。沈志高从前经常打她，在沈青还没长大之前。她听到这话，身体忍不住回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仿佛胳膊、背上都在隐隐作痛。
她死死的咬着牙，觉得自己嘴里都弥漫了血腥味：她不怕！她也不应该怕！早就和离了，沈志高凭什么打她！反而是现在，她已经立了女|户，她才是个院子的房主、这个家的户主，沈志高硬要闯她的家，她才应该给沈志高些颜色看看！
她蹲下身子，狠狠抽了魏媒婆几个耳光。第一次打人，苗春蕾手都是抖的，但是她却用了全身的力气，把魏媒婆的牙齿都打松了，嘴角流下一条血线：“说，沈志高和赵有为他们有什么计划，让你来干什么？你刚才又干了什么？”
苗春蕾这会儿面色吓人。从来懦弱老实好脾气的人发起狠来，更带着几分别样的可怖。老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苗春蕾这模样让魏媒婆再不敢隐瞒了——她本身也不是心理素质很好的人。
“呜呜我说，我说！都是他们逼我的啊！”魏媒婆的脸飞速肿起，像猪头一样，说话都有些含糊了。
她原本真没想害沈青啊！虽然说、虽然说因为老连家分家，她的儿子们也有些蠢蠢欲动，家里不太平让她心存了一些芥蒂。还有之前因为小鸡村王家的事儿，她在青哥儿跟前总有些不尴不尬的。可是她胆子小，就算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害人！
可是赵有为却找上了她，逼她在接生的时候动手脚。魏媒婆一开始不肯，赵有为便冷笑道：“你不会真觉得，我那个被婆娘骑在脖子上的废物哥哥，和那个小人得志的嫂子，能争得过我吧？”
魏媒婆一愣。
赵有为报出了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近期分家后处境不好的，比如王六子。还有一些原本就对吴桂香管村里事儿意见很大的年长汉子村民，最终说了沈志高的名字：“这么些人，都拥护我当村长。不管你帮不帮忙，沈青在外头胡来，未婚先孕，败坏了咱们兰塘村的名声，他就不能活，到时候由他亲爹亲自清理门户，顺理成章！让你动手，是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也是到时候动起手，能速战速决少些人受伤。你要是不听我的，等我当上了村长，你们家就给我等好吧！”
他没说要干什么，可魏媒婆却心里发慌。都是一个村子里长起来的，赵有为啥样性子她也知道一些，那可和他大哥赵有当一点不像！有能力有手段，但也够狠够小心眼！她要是不听，赵有为还真能干出些什么来！
最后魏媒婆被迫答应，与其说她对沈青有一丝不满，不如说她是认定在这次兰塘村“政变”中，赵有当一定会输，赵有为一定会赢。她害怕赵有为当了村长之后真挤兑她们家，只能昧着良心听从吩咐。
她们这些做稳婆的，手上都会有一些功夫。这屋子里的五个稳婆，无一不是手又小，手骨又软，但还得有劲儿！遇上轻微的胎位不正，有经验的稳婆可以通过推肚子、把手伸进产道，去把胎位调正。
既然可以把不正的胎位调正，就也能把原本正的胎位的，给推歪。
因为是本村的人，这几个稳婆里，原本魏媒婆和那个夫郎是最有地位的。一个是东家同村人，亲近。一个也是哥儿，接生哥儿要比这些女人另有心得。于是魏媒婆总是能站在一个离沈青更近的好位置，当时另外几个稳婆在说话，她就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推了推沈青的肚子。
沈青不懂这些，一开始也没在意，只以为这是稳婆接生的正常环节。尽管魏媒婆推得他有些疼了，但生孩子嘛，疼不是很正常？也就忍着了。
但那夫郎稳婆转过身时，魏媒婆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手，这才引起了沈青的疑虑。
见沈青盯着她看，魏媒婆吓得都想跑了。这样反常的模样让沈青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还没问话魏媒婆已经给吓哭了。
苗春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魏媒婆的诉说，屋里沈青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像是在印证她的话。
胎位不正……哈，苗春蕾自己当年就是摔了一跤，摔得胎位不正，连稳婆的手段也救不了，最后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也差点死了，伤了身子再不能生！
“你也是女人，你也生过，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苗春蕾疯了一般，铺上去劈头盖脸地打着魏媒婆。魏媒婆心中发苦，这会儿却半句不敢分辨，只能锁着脑袋躲避着苗春蕾的拳头。
但她却想起，那日赵有为在她家里说的那番话，也是最终打动她认为沈青和赵有当赢不了的那番话：“哥儿就是哥儿，别看模样和汉子没什么区别，下头也长了那二两肉，为什么这世上汉子尊贵，哥儿比女人还下贱？”
下贱两个字，让魏媒婆有些不自在。可赵有为一点不在意她的感受，在他心里，女人和哥儿就是低等的下贱东西！“沈青要是真为干出一番事业，一辈子不成亲不生孩子，我也算佩服他，拿他没办法。可他偏偏要生，还想在村里搅动风云……哈，他也不想想，为什么哥儿和汉子长得一样，却从来没有哥儿，没有女人能当村长，能当官，能当皇帝？！”
赵有为摸着自己跛了的那条腿。他也是瘸了之后，当不了村长之后，日日夜夜的痛苦中才悟出这个道理。
因为小到一个家族，一个村子，大到一个县城、一个府城、一个国家，掌权的人要健康，要长寿，这个家族、这个政权，才能稳定。
包括朝廷选拔人才：好些读书人抱怨，贡院的条件太差了，在里面考上几天，出来得病倒一大片，还有考到一半就死了的、考完还没发榜就病死了的，为什么要对这些书生这样残酷？
因为身体素质，本身也是考核中的一环！好不容易考上了做了官，身体不行，赴任途中死了、刚到任水土不服死了，耽误不耽误朝廷的事儿！
让女人和小哥儿掌权也是一个道理！刚掌权没几年，各种政策也好、家族计划也好，刚起步刚实施，一生孩子难产，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就是沈青现在这样子吗？
赵有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他摸着自己的那条跛腿，眼角挂着两滴水珠问魏媒婆：“那你说这个家业该传给谁？传给刚出生的崽子？还不知道没了阿姆的崽子能活到几岁！传给他的姐妹？和他一样刚掌权没两年又怀了，又生了，又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有更换掌权人的风险，是不会长久的。哥儿和女人，就该老实安分，生下健康聪明长寿的小子是他们唯一存在的用处，还妄想自己掌权！”
“老天爷就不站女人和哥儿！”
魏媒婆那时听得震惊，却又觉得有些道理。当初、当初赵有为比赵有当聪明、有本事，可就因为瘸了腿，伤了，不就没当上村长吗……青哥儿他毕竟是个哥儿，就算自己不动手，他也得生，也得坐月子，到时候赵有为他们冲进去打杀，青哥儿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不一样得死！
那还不如自己动手，至少自己能在赵有为跟前讨个好来……这会儿被苗春蕾一拳一拳打在身上，又这样质问，魏媒婆心里发苦的同时也为自己女人的身份自卑：为什么她们要生孩子？为什么老天爷对他们这样不公，让他们必须在鬼门关走上一遭……不怪她啊，要怪只能怪，为什么沈青是个哥儿！他要是个小子，不用受这个苦，他都能把赵有当赵有为一块儿推翻了，自己当村长！
她也没办法，她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怎么就那么难啊！
可她却没想到。若世上没有赵有为这样的人，女人和哥儿就算生产，就算坐月子，就算暂时不能动弹，也不会有危险！明明是恶人作恶，却要要将生育这件伟大的事，视作女人和哥儿低人一等的证据！
苗春蕾打了一会儿便把她踢到墙角不管了，她要留着力气，她还要保护青哥儿。外头沈志高和赵有为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狠狠地撞着门。尽管海棠和喜鹊他们堆了很多东西在门口，可门框子都被撞得要脱落了。
他们就快要杀进来了。
苗春蕾狠了狠心，冲进产房。沈青人还清醒，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丝全湿了粘在脸上。两个稳婆围着他轻轻的推他的肚子，一个人在下面忙活着，另一个在沈青耳边教着他如何吸气，吐气。见苗春蕾进来，几人都有点讪讪的，怪她们方才没看着魏媒婆动手：“这会儿胎位有些歪……想推正了考验手艺，但她随便推几下，就歪得乱七八糟的……大夫扎了针也不见好，这会儿熬药去了……”
苗春蕾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见着沈青受这样的苦，跟剜她的心一样！但还是硬撑着抹了一把脸：“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叫了再进来……很快的。”
几人连忙起身，心里嘀咕着，这是苗春蕾怕沈青要不行了，还有什么他们不能听的体己话要赶紧说？几人也不敢问，忙低着头出去了。
苗春蕾握着沈青的手。沈青的状态倒还没她想的那么糟糕，只是看着吓人。他素来体格强壮，现在还有点力气说笑。只是这生孩子可真疼啊，比他被野猪创还疼，感觉像是他杀的那些野猪、野狼集体来找他报仇，啃咬他的腰部以下似的。这会儿见人都出去了，他从空间里拿了一碗灵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了。
喝了灵泉水，沈青似乎立刻就有了些力气，还能朝苗春蕾说笑：“娘来的正好。他们几个在这儿，我都找不到机会补补。”
苗春蕾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灵泉水的功效了：“那你赶紧多喝一些。”
沈青点了点头，又拿了一碗出来，还在水里泡了参片，又在舌头下面压了一片。得亏他准备得齐全，只要人撑得住，慢慢的，总能生下来……苗春蕾见他好些了，才迅速把从魏媒婆那里问到的赵有为的计划说了，又问道：“你之前杀野猪和狼的是什么东西？给我一些。”
尽管苗春蕾从来没有摸过枪，这会儿却谁也顾不得这些了。沈青从空间里翻出两把操作简单后坐力小的手|枪，迅速教了苗春蕾如何使用，又拿出几把长刀长剑给到她：“万不得已还是别使枪，这刀剑给海棠他们都配上。藕哥儿方才和我说，他已经让连实上石渠村叫人去了，咱们只要拖延时间扛过去……”
听说连实已经去叫人，苗春蕾心里略微松了松，把两把枪揣进怀里，将那些稳婆叫了进来，她自己抱着一堆刀剑出了产房。
沈青又被一群稳婆围了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肚皮底下，孩子似乎也动弹，为了生的希望努力挣扎。这是他和宋开霁的孩子，是他和心爱的人的孩子……沈青的注意力聚在肚子上，却没察觉到，胸前的空间吊坠微微发烫。空间里灵泉面积缩小了，却有别人看不见的白光，渗入沈青的身体。
带着手柄一米二三长的刀剑，精钢打造，并不很沉。等沈志高他们终于撞开了大门，见到的就是苗春蕾带着苗禾香、海棠、喜鹊，人手一把站在院子里。
还未说话，两条狗子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奔着前头打头的人，扑上去便咬！
赵有为一个闪身躲在了王六子身后，两条狗便咬在了王六子和沈志高的腿上。两人顿时发出惨叫，两条狗的狗妈妈是李艳子娘家村里顶厉害的猎犬，它们俩也不遑多让，咬合力惊人，只听咔咔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两条狗子不再恋战，撒口就回到苗春蕾身前站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音。
出师未捷被狗伤了两个，之前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一群人，顿时止住了步子齐齐往后退，生怕站得太靠前，下一个被狗盯上的就是他们。
沈志高疼得在地上打滚，抱着腿对着苗春蕾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沈青这个小贱人，我是他亲爹，他这是忤逆不孝，竟然敢纵狗伤我！”
“关青哥儿什么事儿？”苗春蕾冷笑，见到沈志高的惨状，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从前都是沈志高打她，如今也有她为刀俎，沈志高为鱼肉的一天。“这是我家，咱俩已经和离了，孩子归我！咱俩一点关系没有，要有也只是有仇，放狗咬你的是我，”苗春蕾眼神一暗，冲上去挥起了刀：“现在砍你的，也是我！”
手起刀落，直直插在沈志高没有被狗咬伤的那条腿上。血溅了几滴在苗春蕾脸上，连一旁的苗禾香都看愣了，这还是她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但苗禾香很快回过神，学着苗春蕾的样子，一刀斩在王六子的好腿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跟在赵有为后头的人士气更低迷了。赵有为脸上越发的阴毒，没想到一对上，就在两个他最看不起的女人身上吃了亏，折了两个人。尤其净冲着腿来，这让赵有为更觉得刺目。他扬声道：“沈青一个小哥儿在外头不知怎么跟人胡来，竟然没成亲就有了身子，简直不知羞耻，坏了咱们兰塘村的风气！按照村规该沉塘，你们这些护着他的，都得跟他同罪论处，一起死！！”
他以为这么说了，苗禾香和连藕至少会犹豫退缩，可谁知道他俩就像聋了一样，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赵有为面色更难看了，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这几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婆娘和哥儿全给我抓了沉塘！屋里的东西，只要你们能拿到，那就是你们的！”
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和沈青不对付的，又有重赏在前，这些人闻言眼睛都亮了。沈青家可太有钱了！好几人兴奋地蠢蠢欲动，可是沈志高和王六子还在地上痛苦哀嚎，苗春蕾面前的两只大狗又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一群人互相招呼着，却谁也不敢做这第一个迈步的人。
身后，一道女声扬起：“村规如何，轮不到你来施行！你算老几！”正是吴桂香带着一群人赶到了，赵有当也跟在后头。这一群人里头，则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哥儿，在作坊做工的都在，再有就是那些分了家的。
他们是依仗着在沈青的作坊做工，才敢硬气分家。要是沈青死了，作坊被沈志高夺去、被赵有为夺去，又怎么还会用他们这些和沈青交好的人！起初是王六子的小婶儿，之后是村东头老陈家，燕子婶……一群人拉拉杂杂，就算不为沈青，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让赵有为当村长！
不过比起赵有为身后都是青壮小子、中老年汉子，吴桂香身后则都是女人和小哥儿，顶多夹杂几个汉子家属，对上赵有为的目光还都低下了头，仿佛他们是汉子的叛徒似的。
赵有为心中不痛快。他原想着出其不意，冲进沈青家就把沈青抓了——他还做了双重保险，只要魏媒婆动手，就算沈青狼也打得、野猪也杀得，保管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要把沈青抓在手里，吴桂香就得投鼠忌器，等他把沈青沉塘了沈志高继承作坊，吴桂香的依仗就全然没有了。他拿住了作坊就是拿住了村里人心，还怕争不过赵有当！
可现在苗春蕾他们显然是有防备的，也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单砸门就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工夫，吴桂香那边早得到风声了。苗春蕾还发了狠放狗咬人，竟然还没抓到沈青，吴桂香他们就已经赶来了。
两方人马对上，赵有为盯着赵有当，嗤笑一声。这就是他哥哥，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依然缩在女人身后，连话都是婆娘在说。他就不能自己站出来硬气的对一场？当初他爹，咋就瞎了眼把村长的位置给这么个软蛋！
“轮不到我，难道轮得到你这个婆娘？”赵有为冷哼一声：“这村长的位置是我爹传下来的，我哥扶不起，大家伙儿拥护着我，就该我来当，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我们兄弟的事儿！”他朝着吴桂香走了两步，腿瘸得厉害：“我还没和你算账，当初要不是你娘家兄弟害我，村长又怎么会轮得到他！”
赵有当脸白了，吴桂香更是气得胸口起伏。赵有为出事儿的时候，她娘家兄弟只是恰好在山上帮她砍些柴火，离得不远。赵有为就一直认定了是她娘家害的，实际上就是凑巧！不过她懒得跟赵有为多废话，而是看向苗春蕾手里的刀：“你那刀还有吗？给我来一把！”
山脚小院前头就这样动气手来，不久苗兴苗旺也从石渠村那边匆匆赶来，而连蓉也终于到了安平县城。
她从前跟苗禾香她们来过县城，但自己一个人进城却是头一次。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从李娇凤那里得了消息就撒丫子往县城跑，一刻也不敢停歇。路上多少次只觉得天旋地转、喘不上气，冷风灌到嘴里肺管子和肋巴骨都生疼！
好在路过庙前村，遇上了个熟人。光头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牵着骡子车，见就她一人，又跑得像死狗一样，好奇问道：“你这是上哪儿去？急成这样？”他看了看连蓉身后，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你二哥呢？”
连蓉一看，这是救了连藕的和尚。她和连藕在庙前村大集卖东西，得给这和尚交摊位费，来得多了也熟识了，加上他救过连藕更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这会儿便抓着和尚的骡子车：“你快送我去县城，去县衙！求你了，我阿哥要被人害了，我要去找救兵！”
听了这话，和尚干脆把骡子后头拴的车给卸了，抱着连蓉骑着骡子往县城去。他这车就没有轿厢，只一个光板，平常用来拉货物的。现在在庙前村，都是他的地盘，随便喊了人帮他看着。
一边跑着，和尚问道：“你……你哪个阿哥要被人害了？不会又是……”
连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和尚大约以为连藕又被害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不是我亲哥，是我表姨家的哥哥。”
和尚轻轻“嗯”了一声。
骑着骡子可比连蓉两条腿跑迅速多了。很快便到了安平县衙，她不知道林宁住在哪里，狠了狠心直往衙门正门里头闯。
“嘿，你这小孩，衙门是随便能耍的？”看门的衙役没好气地拿棍子把连蓉扒拉开，连蓉握着棍子的一端哀求道：“你让我进去吧，我要找县令大人的哥儿宁哥儿，要么找苗雨、找铁山也行！我知道县令大人一家就住在里头！”
她若只说找县令或县令的哥儿，那衙役必不会当回事。可她报出了苗雨和铁山的名字，这样精确，倒让看门的两个衙役犹豫了。想了一下才道：“苗雨和铁山跟大人出去巡视了，你要找县令公子，不能从正门进，出去右拐再右拐，到后衙找去。”又盯着连蓉打量了一番：“不过县令公子肯不肯见你就不一定了。”
“他肯定见我！”连蓉丢下这句话便跑，也是她运气好，只右拐了一次，便远远看见林宁、林枣儿、解家兄妹并沈青府上几个丫鬟小哥儿，说说笑笑地一起往这边走。
连蓉忍了一路，此刻见到林宁却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直扑上去：“宁哥儿你救救青哥，我们村里人要把青哥沉塘！”
第173章 兰塘村事7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疼……
沈青自认为是个很能耐得住疼的人, 可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开了。稳婆们的手在他的肚子上不断的推移揉捏，钝痛到几乎麻木。窗外正打得热火朝天，身旁是稳婆不断地呼唤, 让他吸气、吐气……可这些嘈杂的声音却似乎越来越遥远，沈青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 最后只看得那稳婆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神涣散, 意识一点一点坠入黑甜。
不对, 他并没有昏过去。沈青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满嘴的腥味儿。眼前的世界熟悉又陌生, 是玉坠空间里的三室两厅。可这房子此刻却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褐色的土地和湛蓝的天空。
自己这是……进入了空间？沈青精神一震。无论是他还是张素娟，都只能取用空间里的东西，从来不能进入, 这体验让沈青十分新奇。他下意识冲向空间中的灵泉，拘起一捧水喝着——沈青没有发现，他行动十分灵便，并没有孕肚。
这只是他的意识，而非他的肉身。
然而当他拘起那灵泉水凑到嘴边时，灵泉水却像是有了意识, 凝成一道白光, 不住的往沈青身体里钻。同时，地上的灵泉水潭一点一点变小，似乎那白光是无数灵泉凝聚成的精华。
当白光将沈青的身体全部灌满，那水潭也只剩了水井大小, 里面也只有浅浅一半的水了。而空间三室两厅的格局也彻底消失，露出了空旷土地的本来样貌。
下一秒, 沈青听到稳婆惊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正了！正了！孩子的头出来了，生出来了！”
紧接着，沈青便被弹出了空间。
他再睁开眼，人依然躺在他生产的那张床上，几个稳婆见他睁眼了都激动得不得了，倍加欣喜。方才沈青瞧着和晕过去了似的，这可不是好事儿！人昏了就不能配合着用劲儿，孩子和大人都危险。现在胎位正了，人也醒过来了，这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果然，这次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房间里便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沈青此刻的状态也和之前大不一样，哪哪儿都不疼了，像是随时可以下地跑两圈一样。他心知是那灵泉救了自己——
这口李爱国临终的执念凝成的灵泉，救了他的爱人张素娟，此刻又救了沈青，和他的孙儿。
几个稳婆连忙把孩子和沈青身上都擦拭干净，又把孩子用包被包好，放到沈青身边。一个稳婆有些忐忑地小声道：“恭喜沈、沈公子，生了个千金。”
她是城里请来的，不知道沈青的脾性。这么大风险生下来的孩子，结果不是小子而是个丫头片子，要是搁别人家赏钱都得少一半。她朝窗子的方向瞟了一眼，外头还打着呢，心里有点后悔接了这活儿。
沈青却全然不在意，疼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刚生出来都不好看，红彤彤的像只皱巴巴的猴子一样，但沈青眼中却盛满了柔情蜜意，觉得这孩子脸型像宋开霁，眼睛像自己，鼻子……鼻子这会儿还塌着，看不出来。
但他也只看了一小会儿，就敛了神色，对屋里几个稳婆道：“几位搭把手，把我抬到那窗口下头去。”
虽然他觉得自己身上无碍可以下地，但老话都说月子要好好养，那么就能不动就不动吧。
窗户前头是一张塌，这几日海棠就睡在那上面。稳婆互相对视几眼，都明白沈青是要看院子外面的情况。
这会儿天冷，沈青又刚生产完万不能吹风。可是赵有为带来的都是青壮汉子，吴桂香带来的却都是女人和小哥儿，就算苗春蕾提供了武器，也有些落下风。如今不过是顾忌着都是一个村的，加之大家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别管人性好坏，杀人的胆量还是没几个人有。因此双方都没死命下狠手，暂时没闹出来人命，但受伤的却是不少。
再继续下去，搞不好就要杀进屋里来了。犹豫片刻，几个稳婆还是照做了，拿被子裹着沈青，直接把被窝卷儿给抬了过去，又拿褥子、毯子厚衣服把沈青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公子可是要打开窗户？”
沈青却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我床下右边有些东西，帮我拿了来。”
稳婆连忙去拿，是几节木头做的不知是什么，还有一篓子羽箭。沈青把那几节木头握在手里，三两下就拼装成了一把弩，此刻也不必开窗，只将窗户纸戳破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冷风基本灌不进来。
沈青从小洞朝外望去，苗春蕾正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刀，两条狗子围着她冲外头的人狂叫。那刀又长又锋利，倒没人敢舍命往前冲，一时半会儿还冲不到屋子前面。但院门外头的情况就有些惨了，好些人没有趁手的武器，拿的就是农具，被人三两下夺了按在地上打。
沈青看了几眼，就盯上了几个赵有为那头最能打的几个。他冲着苗春蕾喊了一声：“娘，让开！”苗春蕾一愣，但身体下意识照做，侧开了身子。紧接着，一支箭就从她刚才站的位置飞过，准确无误地扎在那小子的膝盖上。
那人惨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被他按着打的夫郎愣了两秒，抄起地上的擀面杖劈头盖脸的一顿捶。
紧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院子里顿时倒了一片，哀嚎遍地。苗兴苗旺扎着两只手不知所措，怎么敌人忽然就没了？
最后一支，沈青瞄准了一瘸一拐往外逃的赵有为，射向了他那条没瘸的腿。
还是吴桂香先反应过来，欣喜万分。青哥儿可真行，生着孩子呢还能干趴一院子的人！她连忙招呼没受伤的女人和哥儿：“拿绳子！把这些王八蛋都给捆起来！”
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探着头往屋里瞅：“这是生了？生了个啥？”
之后沈青便没再看了，让人把被捅破的窗户给堵上，“让大夫去给村里受伤的人看看，该开药开药，该包扎包扎，钱都挂我账上。”
那老大夫一直没进产房，就在后头灶房躲着。一个稳婆赶紧去传话，有一个夫郎的胳膊脱臼了，一个婶子的额角破了一块，其他人大多是皮外伤，鼻青脸肿的但除了疼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苗春蕾也反应过来了，再顾不得院子里的事儿，连忙往屋里跑。
跑到堂屋，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染了青哥儿和孩子，先去灶房暖了暖身子，才进屋去见沈青。
沈青这会儿正搂着孩子稀罕呢，全然不像刚废了人十来条腿的样子，浑身泛着母爱的光辉。见到沈青没事儿，苗春蕾又流泪了，这回是高兴的。抹了把脸，又凑上去看孩子：“生了什么？”
“生了个姑娘。”沈青挺高兴的，“娘你待会儿准备一下，给这几位的红包，还有大夫的红包和诊金。今天真是辛苦几位了。”他这胎因为魏媒婆的暗害，生得着实艰难，几个稳婆推他肚子都推得满头是汗。
苗春蕾真心实意道：“姑娘好啊，姑娘是贴心的小棉袄，知道心疼人。” 连忙转去房里拿钱。之前便准备好了红包，这会儿当着几人的面，苗春蕾又抓了一把银子，每个荷包里又多塞了些：“今儿个真是辛苦几位了，我家哥儿能平安生产，全赖几位。”
没想到生个了丫头还能拿这么厚的礼，几人都欣喜万分，也知道了人家这家，没有汉子，沈青自己当家，那生出来啥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不像那些汉子就重香火！
千恩万谢的接过了，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屋里正一派其乐融融呢，忽然听到外面又一阵兵荒马乱，有陌生的男声呵斥道：“都别动！蹲下，老实点！”
苗春蕾和沈青俱是一愣，紧接着是赵有为的声音：“青天大老爷啊，救命，他们这是要杀人啊！快救我们啊！我的腿啊！”
苗春蕾连忙跑出去看，见竟是一队官差，把那些捆人的哥儿和女人全押了起来，还有人查看伤者——沈青只让大夫治了自己这边的人，对方的人没管。此刻赵有为、沈志高、王六子等人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大老爷给做主。
连藕也抱头蹲在地上，但心里着实觉得不对，大着胆子抬头一望就看见远远的林宁正骑了骡子跟在官兵身后，忙挥手道：“宁哥儿！我们在这儿！”
见他认识林宁，那些官差也不管他，连藕连忙跑到林宁跟前：“误会了，误会了！这些被押着的都是咱们自己人，地上躺着的才是恶人！”
林宁：“啊？啊？？”这么能打的吗？
他远远的看见小院里倒着一片，心都要碎了，只以为是那些要把青哥儿沉塘的人快得手了，说不得已经把青哥儿抓起来了，天杀的，他们青哥儿正生产着呢！林宁越想越气，连忙指挥着官兵上前抓人，自己又驱马跟上，连蓉几个还在后面的马车里坐着呢。
连藕有些羞赧：“……也不是很能打，之前都被他们压着打，还是青哥儿射了箭，把他们腿都射伤了，我们才能反败为胜。”
“真不愧是青哥儿啊，一边生还能一边打人……”林宁喃喃道，连忙让官兵把自己人放开，跟着那些叔么阿婶一块儿去捆赵有为他们。
赵有为不干了：“是他们要杀人害命啊，怎么抓我们！瞧瞧我们腿上这伤！”就算两个村子干旱的时候争水械斗，闹到官府去官老爷也是各打五十大板，现在可好，这个县令家的哥儿徇私枉法，就偏着沈青他们！
没杀了沈青，也没夺到村长的权，现在连另一条腿也伤了，赵有为心中的愤懑怨恨到了极点，冲着林宁破口大骂：“为官不公，仗势欺人，昏官！昏官！我要告你，我要告到府城！”
林宁听见他骂昏官，这自然是骂自己的爹，十分生气。他想说他和青哥儿是好友，当然要向着青哥儿了，不向着青哥儿难道向着你？可他不能这样说，这么说他爹的官声才真的没了。今天他爹带着苗雨、铁山去别处巡视，就现在这些官兵，都是他央着他阿姆偷偷带出来的，只能给他爹增光，不能落一点口实！
林宁冷笑道：“我们怎么不公？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沈青家。这房子房契地契在谁名下？哦，在苗春蕾名下。那你说说你是谁，你凭什么闯到人家家里？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都打上门了，抓你还抓冤了你了？”
赵有为一噎，半晌才道：“我们是跟着沈志高来的。沈志高是沈青他爹，他带我们来，我们就能进来！”要不然他好不央的，为什么要带老沈家这一家子废物一起？还得分他们钱财。为的就是占个理！
“再说了，沈青一个未出阁儿的哥儿有了身子，在哪个村子都不能容他！按照村规，他就得沉塘！”
“青哥儿才不是未出阁有了身子，青哥儿成亲了，只是你们没见过！”村里的事儿林宁不很清楚，这会儿也不敢多说，只狠狠的瞪着赵有为。倒是苗春蕾，进屋一顿翻找，气冲冲地出来：“我呸！我跟沈志高早就和离了，孩子也归我和他断了亲。他凭啥带你们上我家们？照你这么说，这和离书没有一点用了，天下和离了的女人和哥儿，还得前夫家让干啥干啥，前夫想闯进来就闯进门？想得美！”
苗兴苗旺连忙道：“就是！他当我们老苗家没人？我们兄弟俩是死的？和离了就和他沈志高没一点关系！”
苗春蕾抖落出一张户籍，举在赵有为脸前头：“我跟青哥儿一年以前，户籍就迁出了兰塘村，在县城城北宅子里落了户。任你们兰塘村的村规是啥，都管不到我们安平县人头上！我们还在村子里住着，是念着村里的乡亲们，开作坊拉扯大家一把，却遇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沈青他们户籍不在村里，这村规于他们就是个笑话。否则，要是只要住在村里就得按村规办事，那些王侯公爵在乡下置了庄子，在庄子上小住的时候搞个外室什么的，或把没名分的丫鬟搞大了肚子，村规还能把王侯公爵给沉塘了？扯淡！真把自己那点儿村规当什么金科玉律了！
赵有为是识得几个字的，这会儿看着苗春蕾手里的户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越涨越红。半晌，他忽然从苗春蕾手里扯过了那张户籍，猛地塞进嘴里：“我不信！我不信！！”
苗春蕾：“……”
林宁：“……”
其他人：“……”
苗春蕾都吓傻了，后悔得不得了，无助的看着林宁：“这、这他给吃了，我们这户籍还算吗？”啊啊啊她不该拿得离赵有为那么近的！
林宁噗嗤一声笑出声：“让他吃！这红契落了官府大印的，官府都有登记。弄丢了再去补办一张就是了，顶多看点吏员的脸色，算什么？怎么可能他吃了，就不算了？”
苗春蕾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儿地朝着赵有为踢了一脚：“你爱信不信，你不信的事儿多了。”
林宁敛了笑意，朝旁边一个像是领头的官兵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咳了两声上前：“你们这些刁民，意图盗抢安平县富商的家财，闯进人家家宅害人性命。沈公子是县太爷亲自夸奖过的造福乡里，还赏赐了牌坊，你们竟全然不放在眼里。通通给我抓走下大狱！”
赵有为傻愣愣的听着，已经不再说话了，倒是其他人苦求哀嚎起来，都只道自己是受了赵有为的哄骗蛊惑，不知道沈青已经不是村里人了。那领头的官兵又正色道：“这底下村子的村长，按理说是要官府指派的。只是咱们官老爷没空管你们这些小事，也不了解你们村里人脾性，才你们报上来便应允。没想到却闹出这样的乱子，你还真以为这村长想换就换，想谁当就谁当？你以为你谁啊？”
赵有为虽然傻愣愣的模样，但却随着这话，脸色更加灰败了。
“赵有当这些年当村长，没出过什么错处，无论是征粮税还是组织徭役，都做的很好。不过你连你自己家的事儿都处理不好，连你弟弟都不服你——”那官兵皱着眉道。这人往年征徭役的时候来过村子，赵有当打过几次交道，因此更加畏惧，被他一说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也罢，看你以往事儿处理的还行，就还是你当着吧。”他瞄了一眼旁边的吴桂香，提点道：“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听听屋里人的主意。”
赵有当苦笑着应了，倒是吴桂香喜出望外。这不、这不就相当于过了明路，以后村里事儿让赵有当听她的吗？她惊喜地看向林宁，果然林宁冲她悄悄眨了眨眼。
恭喜吴桂香婶子开辟兰塘村首次“垂帘听政”！
处理得差不多，林宁便让几个官兵收尾，自己跑到房里看沈青。沈青状态挺好的，一点看不出来刚刚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是难产。林宁疯狂吹捧：“青哥儿你真厉害！我都觉得我不用来了，我这来的也太迟，你这边战斗都结束了！”
“哪里，你来了才好呢。”沈青叹了口气，赵有为做得出要把他沉塘的事儿来，沈青却做不出。虽然射伤了他们的腿，却没有伤一人的性命，之后怎么办？难道由他们养好，还在村里头继续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
沈青没那么狠心，也没那么大方。就算林宁不来，他也要送这些人去官府。“能不能帮忙跟县令大人说说，给他们判个流放，远远的送去穷地方垦荒算了，眼不见为净。”
林宁来之前还有些忐忑呢，生怕他硬给青哥儿拉偏架，回家去他爹削他。来之前他只想着保住青哥儿的性命，把青哥儿带去县城保护起来，不要让村里这些人伤害到他，完全没想过由他把赵有为他们怎么样。
不过这会儿，林宁的心已经全然定了：“放心吧，我之前不知道你户籍已经改了。既然你不是他们村的人了，他们就是袭击抢劫城里来的富商，谋财害命，我爹肯定会判的，判流放都是轻的。”
几人说了一会儿，又夸赞连蓉聪明勇敢，还知道去县城喊人。连蓉垂着头害羞，主要是觉得自己跑那么远，也没帮上大忙，青哥自己全都解决了。
之后几人便趴在床上看孩子。
这是个很安静的小姑娘。大约是出生的太费劲儿，用光了力气，只刚出生的时候哭了一阵。家里的羊早就生了，羊奶温在灶上，吃了羊奶孩子很快睡了，一点不闹人。
“真是个贴心的孩子，知道她阿姆有正事儿呢，不给添乱。”苗禾香夸赞道。
林宁、连蓉则五官都皱起来了，连藕也微微蹙着眉，欲言又止。他们都是没生养过的，刚出生的孩子不太好看，红彤彤的像只猴子。青哥儿的汉子大约长得……不咋样吧？
唉。
虹城基地，宋开霁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道：“肯定是青青想我了。”
也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算日子也该生了。宋开霁仰头望天，十分忧愁。
曲薇薇无语的扫了他一眼，沈青都好几个月没出现了，她都怀疑沈青终于把宋开霁给甩了……仔细验看过箱子里的东西，曲薇薇冲宋开霁比了个手势：“没问题，给钱吧。”
他们此刻正在黑市。箱子里是一层手|榴|弹加一层手|雷，加起来有七十几颗。这可是紧俏货，烧钱的很，卖家见宋开霁付钱痛快，笑容满面的凑上来：“过几天还有一批好货，老板要吗？”
宋开霁点了点头：“要，有多少，我要多少。”
上次的事情实在给了宋开霁一个教训。研究所已经出了克制异能的镣铐，再遇上那种情况，还是得靠热武器。并且……宋开霁最近和陈佳茜来往的多了一些。他一直不很赞成陈佳茜的行事作风，但陈佳茜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们这些还没出校园的大学生，就是太稚嫩，还不够狠。
他们不赞同陈佳茜，大概陈佳茜也瞧不上他们吧……
下次再遇到那种事儿，管他是谁，几颗手|雷扔过去，先保住自己人再说，还能给他们戴镣铐的机会？
第174章 末世危机4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人在黑市买完了军|火, 又和摊主约好了下次交易的时间。宋开霁便回了虹城基地的别墅，曲薇薇却在城门口和他分开，隐入了难民营中。
虹城基地的别墅里空荡荡的, 原本放在客厅的真皮沙发和大理石餐桌都不见了踪影，只放了一张折叠的餐桌和几把椅子。在沈青回兰塘村养胎的这几个月, 主要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宋开霁他们终于决定建立自己的据点, 或者说是小型个人基地。虹城基地位于虹城郊区, 前身是一所游乐园。而比这所游乐园更加偏远的二十五公里之外，是虹城机场。在机场和游乐园之间, 尽是村庄和农田。
宋开霁当然不是打算占领机场。经过了末世初期的慌乱，人类已经渐渐掌握了应对丧尸的方法，尤其是他们的铁笼战术被军方发现并改良、传播之后，人类的伤亡率大大降低。如果丧尸没有进化的话, 终结末世是迟早的事。
即便现在丧尸在进化，但它们的进化速度却比不上异能者。末世或许难以终结，但人类已经在慢慢收复失地，末世前的一些设备也在慢慢恢复，包括通讯。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国家迟早会恢复部分交通, 用得上机场。
到时候再让他腾出来那就难受了。
只是距离虹城机场七公里之外, 有两家配套机场的酒店。一家四星级，一家经济型连锁酒店，相距不过九百米。酒店有自带的铁艺围墙，周边依旧是农田, 算得上得天独厚。
如果他们将据点设立在这里，距离沈青的山洞直线距离也不过二十公里, 末世前只需要半个小时车程。如今算上杀丧尸，半天也够了。倘若沈青一个星期回一次兰塘村，这里还是很方便的。
他们在外城招募的异能者们，有不少人都愿意跟着宋开霁他们走。之前冯浩做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很是气愤。尽管有一些人有些惋惜宋开霁他们和军方的关系不复从前，可虹城基地里出手这么阔绰的老板可不多，只要安全，哪里不是活着？况且离虹城基地也不远，他们每隔一段时间还能来交换物资，就算不进虹城基地，南墙根的跳蚤市场和黑市也能换到所需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们能力强，上外面出任务就是了，还用和别人换？跟着宋开霁他们扫荡了几次小商品批发市场之后，这些队员也尝到了甜头。新的据点有设施完好的酒店大楼，附近有农田。他们有木系异能者，自给自足完全够了。
于是决定跟着宋开霁他们离开的异能者们，这段时间加把劲儿地修炼异能。
宋开霁带队过去了几次，土系和金系的异能者合作，飞速建造出混着钢筋的城墙。比不得虹城基地的砖墙，但防些小股的丧尸足够了。况且，说难听的——郊区丧尸少，市区丧尸多，如果真爆发丧尸潮，必定是从市区方向过来，还有虹城基地挡在前面呢。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总算将据点修整好。两家酒店被三米多高的城墙围起来，另圈了一片农田，用细密的金属栏杆围了起来。唯一没法和虹城基地比的，就是用水电燃气不方便。不过水他们有水系异能者，电的话在黑市采购了一些太阳能发电板。曲薇薇最近频繁往来于难民营之中，就是在选拔、寻找会改电路的技术人员。
燃气就没办法了，只等电路修好，用电磁炉烧饭，用电热水器洗澡吧。
现在他们在虹城的产业已经大部分搬到那边去，葛冰冰带着几个外城的中高阶异能者在那边坐镇，张素娟、唐妈妈、葛爸爸、囡囡、虞乐和沈青“包养”的几个簪娘小姑娘，和外城异能者的家属。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都挪了过去。虹城基地这边也就剩了宋开霁、曲薇薇、唐闻杰三个人常住。一来是等沈青，二来也是在难民营尽可能的选拔出一些潜力股招募过去。
会烧砖的、会烧炭的、会打煤球的、会垒灶台的……只要有一技之长，能够帮助建设他们的小基地，哪怕不敢打丧尸，也算是潜力股，不是吃白饭的。
三来嘛……就要说到第二件大事了。宋开霁抬头，二楼某间卧室的门开了，祁湛从二楼探了个头：“可算回来了，晚上吃什么？”
宋开霁：“……”
没错，唐闻杰和祁湛复合了。两个人之间具体的事宋开霁也不知道，只是某一天唐闻杰在家吸收变异丧尸的晶核，一下吸收了好几枚，结果出了岔子，异能紊乱。送到虹城医院，换了几个治愈系异能者都梳理不了，过了许久祁湛才黑着脸过来。
然后就和好了。并且也不知道两个人私下里说了什么，比之从前遮遮掩掩，闹着玩儿似的，这回可真是天雷勾动地火，最强的佐证就是，祁湛终于松了口，愿意离开虹城医院，加入他们的小队，和宋开霁他们一起到新据点去。
宋开霁简直怀疑，唐闻杰一次吸收好几枚变异丧尸晶核是故意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闻杰觉醒异能那天是祁湛帮他梳理的，两个人缔结了一些特殊的联系。祁湛的异能梳理对唐闻杰提升异能帮助非常大，这次又一下磕了好几枚变异丧尸晶核，直接一次性跃升了两级。如今唐闻杰不说虹城基地金系异能者第一人，也能排进前五了。
宋开霁从空间里拿出几个餐盒放在折叠桌子上：“随便凑合吃点吧。现在家里没人做饭，你要是想吃点好的，不如和闻杰早点去那边。”他空间里存着的都是唐妈妈做的任务盒饭，简餐。
祁湛打了个哈欠，下楼来捡了两份盒饭又上去：“我丈母娘不喜欢我，我过去了，说不定吃得比现在更差……”以为他不知道，曲薇薇从难民营里捞来的技术人员大多挨饿受冻很久了，身上多少有些小毛病，宋开霁是想催着他赶紧过去干活儿呢。
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上班嘛，能拖一天是一天……
虹城研究所。
冯浩死了，属于他的实验室空置了一段时间，被分配给了别的研究员。几张散落在桌子上的血样试纸，一摞测试报告，沈青的资料……新接手这间实验室的研究员鲁阳辉认识冯浩，还一起共事过，也亲耳听他说过那些“疯言疯语”，更知道外界流传冯浩的死就是这个沈青的手下干的。
鲁阳辉拿起沈青的资料看了看，又扫了几眼桌上的那一摞报告，忽然视线落在其中一张报告上。
他盯着看了许久，视线慢慢转回到桌子上散落的那些试纸上。几天之后，鲁阳辉难以置信地看着新出的检验报告：冯浩说的竟然不是疯话。竟然真的有人，不会被丧尸攻击……他蓦地捂住那张实验报告。当初冯浩围捕沈青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们研究所的人却是都清楚，如果冯浩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为什么陈佳茜会说没有看到沈青的记忆？
都是聪明的头脑，鲁阳辉很快反应过来。
陈佳茜……是内鬼！那陈佳茜说的关于沈青的身份，想必也不是真的了！
沈青偷偷和苗春蕾说了那灵泉救命的事儿，只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没半点儿不舒坦。苗春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硬压着他坐了一个半月的月子。
“这跟你有劲儿没劲没关系！村里好些人也壮，生了三天就下地干活，一样有力气。但是这生孩子啊，你骨头缝儿都抻开了，一点儿小风吹进去，到老了够你受的！”苗春蕾自己是吃过生育损伤的大亏的，自然不愿意沈青冒一点险：“你逞那能干啥？早点下地能咋的？有人伺候着你还不乐意了？”
沈青被她念叨得头都大了。他发现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娘的性子是真变了。这不，院门口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苗春蕾脸色一变，把碗往桌子上一摔，抄起鸡毛掸子带着两条狗就杀了出去。
林宁带着官兵来了一趟，把硬闯沈青家的那些人全抓去了县衙。林县令知道了很生气，既生气林宁私自带人去村子里抓人，更生气这些刁民打着村规的名义，行谋财害命之实。
别看林县令是县太爷，但有些地方的宗族、村规，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你要说他们，他们就低眉顺眼、惶恐不安，可背过身去，人家该干啥干啥，压根儿不听你的！
林县令本就讨厌这些藐视王法的沉疴旧规，这次干脆杀鸡儆猴，就按沈青说的重重的判了，远远的发配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去垦荒。那些人被沈青用弩箭射穿了膝盖，没有好好救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达。
这些人的家属起初还害怕，可是沈老娘起了个头，拉着瘫痪在床的沈老汉跑到沈青门口要死要活，别人也就有样学样，跟着来哭一哭。他们没有沈老娘那么疯魔，只想着沈青刚生了孩儿，说不得心软，能饶了他们当家的，便让家里的小孩子跪在门前哭求。
这会儿苗春蕾抄着鸡毛掸子带着两条狗冲出来，那些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撒腿就跑，就剩下沈老娘哭得更响亮了。
她不怕苗春蕾，或者说她破罐破摔了。沈志高被衙门带走了，她唯一的依靠也没了，还要伺候瘫在床上的老头子。就算现在苗春蕾让狗把她咬死，她也只觉得解脱！
见她这幅样子，苗春蕾到底没下去手——她觉得她不动手，这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天了。沉默片刻才道：“从前在老沈家，你是怎么戳嚯沈志高打我的，你心里清楚。我和青哥儿对你们是一点都不会心软，绝不可能饶了他。你再来闹，我就跟衙门说，让他们打沈志高二十板子。你来一次，加二十板子，打到他断气为止。我从前挨过的打，也该还给他了！”
沈老娘张着大嘴，却嚎不出来。以前苗春蕾怎么挨打的，此刻历历在目。许久，她才拖着担架和担架上的沈老汉，缓慢地往回走。只是还没进家门，就在家门口一头栽倒。
……
见她走了，苗春蕾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那些跑开又不敢跑远的小孩子，也冷下了脸：“回去告诉你们家里人，再来一次，我让衙门打他们一次，不信就试试！”说罢，她又扬起了声音：“要是实在舍不得，不如现在收拾家里东西，跟着一块到那边去算了，还能混个一家团聚。路上也能照应着，不至于因为伤腿没了命！”
她朝远处瞄了瞄：“留在村里，还能有啥好日子？去那边，咋说还能白得地！”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院子。大黄和二黑也冲着小孩们凶巴巴的叫了几声，吓哭了两个小孩子，才心满意足地跟在苗春蕾身后回了家。
过了许久，才从树后头出来几个大人，抱着哇哇哭的孩子，也哭低低的哭了一起来。
因着这些事儿，村里的氛围也不是很好，沈青生的小姑娘洗三、满月都没有大办，就请了相熟的人家来家里吃了饭，自己热闹热闹也就成了。
苗春蕾有些遗憾，自家孩子的好日子，偏赶上这些讨人嫌的事儿。沈青倒没觉得什么，请老些人话不投机，甚至在心里偷偷骂着自家，还不如就相好的几户人家亲亲热热的聚一聚，虽然不够气派，但保准都是真心为他们好的。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到了洗三那天，已经不见刚出生皱巴巴的红猴子了，而是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林宁眼睛都瞪大了，十分怀疑这和那天的是不是一个孩子。不过现在再看孩子，就不觉得沈青的汉子难看了——虽然也没见金发碧眼。
林宁、林枣儿、解家兄妹、连藕连蓉把小宝宝团团围住，怎么也看不够：“青哥，宝宝叫什么名字呀？”
“小名儿叫泉姐儿。”沈青道，这孩子和他的命，其实都是那口灵泉救下来了。自那天之后灵泉变成了很小的一口井，里面只有浅浅的水，像舀两勺就要干了似的，沈青也不敢用了。“大名回头让她阿爹起吧。”
也许泉姐儿终其一生，都不能真正的看到自己的亲爹……那么有个阿爹起的名字，倒也勉强算是慰藉。
但是……也不一定。一个半月之后沈青出了月子，就不可耐的带着苗春蕾和泉姐儿上了山。
山洞依然在那里，苗春蕾看不见，走至一半面前就是山壁。沈青把泉姐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往前走去。他依然能看到山洞出口，但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怀里的孩子，让他寸步难行。
泉姐儿感觉自己的头抵在一块儿硬石头上，很难受，嘤嘤的哭了起来。沈青连忙退了回来，晃着孩子哄了哄。苗春蕾看在眼里，有些替沈青和那个小宋难受，好好的一家人，却永无团聚之日了。
泉姐儿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姑娘，稍微哄一哄就不哭了。沈青把孩子递给苗春蕾，又在山洞里升了火，拿了草垫子、被褥铺在地上：“娘，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宋哥来。”
虽然见不到，但他也想宋开霁和孩子，能稍微离得近一点。这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能靠近的方法了。
几个月没来，虹城基地看着变化不大，但城门口的检验队伍却比以往长了一倍。沈青有些好奇，眯着眼睛仔细看，城门口的血液检测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并且采血之后还要去另一处排队，两条队伍混在一起，才显得格外的长。
沈青心里有些烦嘀咕，低声问身边的人：“城门口那是在做什么？”
有热心点儿的便道：“你刚来虹城基地？那你入城费攒够了没有，没有进不去的，这队排也白排。看见那边的帐篷了没？交不起入城费的就只能住在那儿。”
“我就住在虹城基地，之前去出任务了，有些麻烦……在外面耽搁了几个月。”沈青道：“我记得从前进城检验不是这样的？”
“哦，那你是不知道，这规矩也才实行半个月。”热心的人道：“采血的方式改了，说之前的试纸有问题，现在研究所研究出了新的检验方法，更精确。”
听见研究所三个字，沈青就下意识的排斥，然而这人接下来的话，更让沈青萌生了退意。
“咱们虹城基地之前不是改良了那个铁笼战术，租给异能者小队嘛，还把这法子分享给别的基地了。受到了京城的表彰……京城那边派了特派员来，给咱们虹城基地带来了不少好东西，最关键的就是虹城范围内互联网修复了，还能和京城基地联网了！”这人说起来就兴奋，旁边的人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还以为这东西这辈子用不上了，只能看点缓存视频。”
“现在连了网，入城的人都要填写自己的身份证号、指纹，加上血液样本吧，核实末世前身份，方便大家寻亲。”
“如果朋友家人在京城基地，或者其他连了网的基地，交一些费用，系统能够帮忙对接上，聊微信！”
这个政策刚宣布的时候，基地里也是闹了一阵的。主要是有些人末世前或末世后干过坏事，心虚。但想知道亲人下落的人到底占了大多数，最后还是在基地的要求下强势实施了起来。
沈青听到身份证号和指纹就心道不好，谢过了给他讲解的人，就往队伍外走去。那人一愣：“你去哪儿？不排了？你待会儿再回来，可不能□□前面了哦。”
沈青拉上外套的帽子，只低着头往外走。但不知道多少人，早就在他刚出现的时候就盯上了他。旁边难民营里忽然蹿出来几个人，一把拉住沈青的胳膊：“走！”
沈青吓了一跳，差点把人甩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宋开霁，身后跟着曲薇薇、唐闻杰和祁湛。
根本不用多问，方才那些消息，沈青已经察觉出了危险。和研究所沾边的，他直觉就是冲他来。这会儿宋开霁等人现身，也不遮遮掩掩的了，四人撒开腿就往远处狂奔。而城门口站着的护卫们，也在这一瞬间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样，追了上来。
曲薇薇头都不用回，随手往背后撒下一把种子。几乎是瞬间，这些种子每一粒都长得像卡车一样大，蟒蛇一样粗细的蔓藤扭动着，像是随时都能把人拧断脖子。
这些植物挡住了追兵，但也是一瞬间的事，其中的火系异能者喷出巨大的火焰，将这些植物烤成了干。
但沈青等人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将他们甩在了后面，也和排队入城的人、难民营拉开了距离。城门口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宋开霁再不心软。此刻他们队伍里除了祁湛和沈青稍微弱一点，其他都是高阶异能者，根本不怕再被他们要挟了。
他偏过头对唐闻杰和曲薇薇道：“你们带祁湛先走，去咱们的基地等我。”
唐闻杰有些担心，但转念想到宋开霁可以带沈青瞬移，便也点了点头，将祁湛抄起来扛在肩上，发足狂奔。曲薇薇边跑，一边往身后不住的撒种子。
比起难对付的曲薇薇，追兵自然选择宋开霁和沈青，最重要的是他们就是为了抓沈青，抓来曲薇薇和唐闻杰也没有用。
宋开霁则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枚手|雷。虽然没有预料过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这些手|雷买来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刻！宋开霁用牙齿咬开手雷，回头朝着追兵丢了过去。而就在此时，他看见一道金芒朝着沈青飞射而来——
宋开霁顾不得其他，闪身挡在沈青前面。那支金系异能者的本命金属尖刺瞬间穿过了宋开霁的左肩，血溅了身后的沈青一身一脸。那尖刺又瞬间消失，回到了主人手里，宋开霁肩膀上只剩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血。
他硬是忍着痛转过身，双臂抱住沈青，在手|雷炸开的瞬间带着沈青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了山洞的入口。沈青脸上还沾着宋开霁温热的血，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宋开霁伸手给他擦了擦脸，“没事儿，不疼的。咱们有祁湛呢，你还不知道吧，闻杰出息了，还真把祁湛给拐回来了。他那么厉害，一下子就能给我治好。”
他的视线又往下移，沈青的肚子早已恢复了平坦，但宋开霁还是把脸贴在了他的肚子上：“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好，她很好，”沈青掉下泪来：“是个女孩，长得很好看，很健康。我听你的话，都给她录了视频……”宋开霁的肩膀还在流着血，比他的眼泪流得还要凶。沈青回过头，他是可以看见山洞里的，苗春蕾正抱着孩子在山洞里来回走，也不知怎么了，孩子在哭。
沈青把录了孩子视频的手机塞在宋开霁手里：“她哭了，你听见没？”
宋开霁根本听不到，但还是笑着点点头：“你快回去吧，先躲一阵，最近都不要过来了。我现在得立刻瞬移去找祁湛，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过些天在这里给你放一封信，再写见面方式。”
假山下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有人追过来了。宋开霁担忧他们会到这座假山上搜索，轻轻推了推沈青：“快走啊！”
沈青满心的不舍，“那、那你小心。”
宋开霁目送着沈青身体渐渐消失在山壁。他骗了沈青，他带着沈青这个成年人瞬移过一次，异能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又身负重伤，决计不够回到他们的新基地了。能不能躲过下面的追兵，能不能活下去……得看运气了。
但他不能让沈青陪着他留在这里碰运气。
失血过多，宋开霁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他知道沈青定然在山洞那头看着他，便硬撑着佯做无事。
沈青浑身是血的回了山洞，把苗春蕾吓了一大跳，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这些是宋哥的血。”嘴上这样说着，沈青却仍然感到一阵脱力，方才发足狂奔的疲惫好像这一刻才终于袭来。他身子晃了晃，沾满宋开霁鲜血的手撑在了山洞口的那块大青石上。
下一秒，宋开霁眼前一直堵死的山洞，山壁竟然瞬间消失天光大亮。
宋开霁恍惚看到山洞那头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正朝着他这边张望，婴儿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宛若新生。
第175章 末世危机5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到上面看看, 这假山还有楼梯。”
“谁会躲到假山上面去啊，被堵了跑都没处跑……”
说话的人嘟嘟囔囔地抱怨，却还是往假山上来了。宋开霁一个激灵, 只犹豫了一瞬，没有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异能瞬移离开, 而是咬牙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了山洞。
从前挡在他面前的那道屏障、那面山壁, 此刻切切实实地消失了。只几步路, 宋开霁便进入了山洞之中，沈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苗春蕾更是惊呆了。
她背后忽然多出个人来！吓死人了谁懂！
下一秒，沈青已经扑进了宋开霁怀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沈青语无伦次道，他看看那山洞口, 再看看身边的宋开霁，还是非常有不真实感。倒是宋开霁隐隐有一些猜测，但也不敢托大。他来不及看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从空间里拿出手|雷和机枪，让沈青赶紧将苗春蕾和孩子送到树下，自己则留下死死的盯着那山洞入口。
这山洞入口狭小, 易守难攻, 若是有人要硬闯，守在这里一枪一个倒也容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了，但宋开霁还不敢十分确定，这山洞究竟是忽然开放了, 还是只对他一人开放了。
好在——没过多久，几个追兵便从山洞口路过, 继续往假山上面去了。没一会儿又原路下来：“我就说，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往这边跑，真是浪费时间。”
全程没有往山洞这边看上一眼。
这山洞并没有对所有人开放，依然是只有沈青能通过的山洞——现在多了一个他。刚才、刚才应该是他们恰好碰到了机关，就是不知道这机关究竟是什么。宋开霁来不及思考太多，心下一松，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发严重，直直地栽倒下去。
“宋哥！”沈青把苗春蕾和孩子送到大榕树下，嘱咐苗春蕾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就赶紧跑。自己不放心宋开霁又爬了上了，就看到这一幕。宋开霁小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沈青忙从空间里拿出酒精、绷带、云南白药之类的，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又从那口快见底的灵泉中硬舀了半碗出来，给宋开霁灌下去。
他抱着宋开霁，犹豫了片刻。他不知道新基地在哪里，就算背着宋开霁去找祁湛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外面还有追兵，危机四伏……沈青再次检查了宋开霁的伤口，确认他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太大流血太多，咬了咬牙还是将宋开霁背下了山。
青哥儿的汉子来村里了！
这消息一出，无论是和沈青交好的，还是和沈青不对付的，都震惊不已。不过这话传着传着，又渐渐变了味道：“青哥儿的汉子出去跑商，让土匪给砍了，剩了一口气跑回来找青哥儿！”
“天啊，真是情深义重！”
“不是不是，青哥儿是跟一个和尚……那和尚还了俗要来找青哥儿，但是被寺院的方丈不容，打伤了，吊着一口气来找青哥儿！”
苗禾香在家拿鞋底子抽了连蓉两下：“是不是你去外头传的，你青哥男人是个和尚？！”
连蓉捂着屁|股满屋跑：“不是啊，我就是那天去青哥家看的时候，在屋里说了一句，头发咋这么短，像和尚头刚长出来头发……最近庙前村的和尚懒得剃头，就像那样长出来了毛绒绒一层。我就在屋里说了，出去没跟任何人说，青哥男人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就不准别人和我想得一样了？”
真的很像啊！
苗禾香放下了鞋底子：“你最近嘴严实点，你青哥好容易有个汉子，长得还那样白净周正，别啥胡话都瞎说，给你青哥贴点金留个好名儿！”
其实苗禾香关于沈青的孩子和亲事，自己心里也是犯嘀咕。但她自己犯嘀咕归犯嘀咕，青哥儿跟她自家孩子差不多，她必须强势护短，黑的也要说成白的！
连蓉揉了揉屁|股，小声道：“和尚咋了？和尚都可有钱了，你看庙前村的和尚，俺们摆摊都得给他钱，一天天啥也不干就哗哗收钱，青哥汉子要是那样的和尚，青哥多享福……”
“你还说！”苗禾香瞪眼。连藕连忙推了推连蓉：“上外头玩去吧，别在家给娘添堵了。”
连蓉吐了吐舌头，有阿哥替她拦着娘，一溜烟的跑了。
村里和沈青不对付的背地里也在暗暗嘀咕：“我才不信那是他汉子，八成是他从哪儿找个快死的人，就说是他汉子，堵住村里人的嘴罢了。等那人一死，还能说自己丧夫守寡，不耽误他在外头胡来，打得多好的算盘！”
说这话的是王六子的婆娘。她家汉子那天跟着赵有为去了沈青家，就再没回来，她连一面都见不上，去沈青家求了多少回都没给一个好脸。现在也有些恨上沈青了，明知道赵有为那套话不见得站得住脚，就偏要往那样去说！
一旁坐着的和她一样处境的都纷纷附和，但也有人半信半疑：“那沈青花了大价钱救那人呢，又是人参又是燕窝的，大把的钱往里撒，大夫都派车回去拿了两三回药材补品了，不像是盼着那人死的样子。”
也是赶巧，沈青生了没多久，赵榆也到了月份。如今苗禾香家里也有些钱，她又极看重赵榆这一胎，只盼着赵榆能生个小子，他们二房将来不至于被大房吃绝户。便学着沈青的样子，一样请了城里的老大夫来家住着，帮着照看赵榆的胎。
那老大夫上次被吓坏了，但奈何沈青给的钱是真多啊，受惊的心脏又被安抚好了。这次连家来请，别别扭扭的，还是答应了下来。
赵榆那头还没发动，沈青先把大夫借了来。他背着宋开霁下山村里人好些都看见了，一时间流言蜚语传得满村都是，有那好奇心实在旺盛的，假装有事儿一天要从沈青家门前路过八百次。
好在宋开霁确实没有伤在要害，老大夫给他止了血，重新包扎了伤口，闻着换下来的纱布啧啧称奇：“这药粉是哪儿来的？老夫还未曾见过，但看着竟比老夫的止血伤药还要好些！”
沈青这会儿心乱得很，也没心情和大夫细聊，只道：“这是他家乡那边的药，回头等他好了，让他给您装一些。”
老大夫也识趣，这会儿便不再追着问了，只尽心照看宋开霁。沈青把泉姐儿放在他旁边：说来也巧了，待宋开霁进了山洞，泉姐儿竟就自己止住了哭声。
这或许就是父女连心吧。沈青握着宋开霁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宋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你还没抱过咱们的泉姐儿呢。”
深夜，宋开霁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稍微动了动身子，就觉得自己又要被疼昏过去。半边肩膀都是又疼又麻，还伴随着微微的痒意。
他瞪着眼睛看着一片黑暗，自己还活着，自己这是在哪儿？
他动第一下的时候，趴在床边的沈青立刻就醒了：“宋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是沈青。宋开霁的心立刻安宁了，哼哼唧唧的撒娇：“我哪儿都不舒服。疼，开开灯，我吃两片止疼药，给我疼的不行了，呜呜。”
沈青连忙应声，却没有去开灯，而是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怕不够亮，他一连点了三支，插在烛台上，又将带着灯罩的油灯点燃。
看着沈青的动作，在看着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宋开霁终于回忆起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竟然不是梦……他竟然真的来到了沈青的世界。侧过头，枕头旁边放着一个小包被，里面睡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许是察觉到了宋开霁的视线，小婴儿睁开眼，却没有哭，而是张了张小嘴，吐出一个泡泡。
宋开霁没吃止疼药都觉不出疼了。他看着旁边的婴儿，又是惊喜又是震撼，“这、这……这是咱们的孩子？”
烛光下，沈青面颊有些微微发红，应了一声：“我给孩子起了小名，叫泉姐儿。大名还等着你来取呢。”两个人刚一碰面，就是生死危机，都没来的及好好叙话，这会儿沈青才把生产时发生的事都跟宋开霁说了：“要不是那灵泉水一股脑的往我身体里钻，恐怕我和泉姐儿都凶多吉少了。不过那灵泉水现在见了底，不然你的伤也不会拖那么久。”
那天在山洞里，沈青拼着灵泉消失，舀干了最后一点灵泉水喂给宋开霁。好在那灵泉并没有消失或者彻底干涸，每天还能慢慢恢复一杯半杯的量。沈青就靠着这一点灵泉水和人参给宋开霁养着：“你都昏迷两天了。”
宋开霁隔着纱布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生疼。在末世治愈系异能者瞬间就能治好的伤，以古代的医疗水平就是好得这么慢。他轻轻摇了摇头：“两天没回去，还不知道闻杰和薇薇他们要急成什么样。明天我回去一趟，顺便把伤治了，很快回来找你们。”
他看看沈青，再看看旁边的孩子。之前知道沈青怀孕，也知道自己做爸爸了。可这些语言上的知道，都没有孩子切切实实在自己眼前那么真实，宋开霁摸摸孩子的小脸儿，这会儿才真切的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父亲了。
沈青不放心他的伤：“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我会骑自行车了，我骑车带你，你伤还没好，少用异能吧。”
他十分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学会开车。不然这时候他可以开车带宋开霁。
宋开霁笑了笑：“没事，我会开车了，一只胳膊也能开。”他说着，神色又肃穆了起来：“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去那边了。”尤其他现在也已经可以过来了，沈青更没有非去不可的必要。
说到这里，沈青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宋开霁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他也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为什么宋开霁之前不能过来，现在却能过来？思及当时发生的事情，最后沈青将目光落在了血和大青石上。
他想起他第一见到山洞时，就是被那头半大的野猪追，野猪的獠牙划破了他的手臂，他躲进山洞靠在大青石上，血染在了上面，他再转身就能看见山洞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是不是之后张素娟、曲薇薇他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过来了，他们可以不再去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了？
要说宋开霁刚跟他表白那会儿，沈青是绝不会把山洞告诉曲薇薇他们的，连宋开霁他都不想告诉。但现在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又是共生死同患难过的，沈青至少愿意把山洞的事情告诉曲薇薇和唐闻杰，带他们过来。
不过……“冯浩不是死了？研究所又发什么疯，怎么忽然又要抓我？”
宋开霁原本抱着孩子，正想亲又不敢亲。豆腐一样嫩的皮肤，他睡了两天胡子都长出来了，生怕扎到自家闺女。这会儿听了沈青问，脸色便冷了下来。
一切还要从末世是怎么开始的说起。
末世的开端，是一场大雨。而所有人类在大雨开始下了半天之后，全部都进入了沉睡。再醒来，末世便爆发了，有人变成了丧尸，有人觉醒了异能。
“那场雨含有大量的丧尸病毒……也不是丧尸病毒，算是丧尸病毒的前身吧，现在官方给它命名为X1号病毒。”
“那场雨含有大量的X1号病毒，这种病毒有两个进化方向，良性进化是异能觉醒，恶性进化是变成丧尸。那场大雨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X1号病毒的携带者。”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丧尸，并不会被声音吸引。它们唯一所求的就是X1号病毒，携带X1号病毒的人类身上大约有着丧尸认为十分美味的气味，所以他们只凭嗅觉去追捕那些能够提升它们实力的，移动的X1号病毒。
它们迷恋的不是血肉，而是血肉之中的X1号病毒。
这也是丧尸不会攻击沈青的原因。沈青是末世半年之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没有经历过那场大雨，并不是X1号病毒的携带者。在丧尸眼中，沈青和一块石头，一根木棍没有区别，又怎么会去攻击他？
而鲁阳辉就是在冯浩留下的那堆血样中，发现了这一点。他起初也难以置信，甚至想过是否暴雨发生的时候，沈青躲在地下室或者什么绝对淋不到雨的地方。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自己当时就是在实验室泡了好几天，绝对没有淋到一点雨，可他抽了自己的血，里面依然含有X1号病毒，丧尸也从来没有不攻击他。
雨水中的病毒会随着水蒸气进入到每一个人的身体里。
但沈青没有。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沈青据说是一名空间异能者，有不少人，包括当时一同去医院的军方、官方队伍里的人，都亲眼见过他从空间里拿过东西。
没有携带X1号病毒，又怎么可能进化出异能？当然，沈青有可能就是什么先天免疫圣体，但鲁阳辉却有一种直觉：暴雨发生的时候，沈青不在这个世界。
而他的空间异能，大约也不是真正的异能。系统？位面转移？位面商人？有没有可能通过沈青，去到另一个位面？
这个诱惑太大了。
“他猜到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你原本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暴雨的时候恰巧在别的位面。如果是后者也就罢了，前者的话，就证明陈佳茜当时说的都是假话，陈佳茜和我们有勾结。”
“他们抓了陈佳茜审讯，陈佳茜咬死了不认。他们就去查我和闻杰之前的室友……”宋开霁捏了捏眉心。也是巧了，当时京城来了特派员连上了网，还真把陈佳茜安给沈青身份的室友给找到了。
这似乎侧面认证了沈青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办法，宋开霁冒着风险把陈佳茜还有她老公儿子带了出来，整个小队集体出逃。
“现在陈佳茜一家四口也在咱们的新基地藏着。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不敢走，就和曲薇薇他们藏在难民营里等你。”这些细节也是陈佳茜逃出来后告诉他的，不过后来他们防备陈佳茜，给她戴上了禁锢异能的镣铐，之后的消息她也看不到了。
“那个镣铐还挺坚固的，她现在都带着，什么异能都砍不坏。她现在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沈青怔怔地听着，宋开霁说的话好多他都没听懂意思，但是知道，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份暴露了，而那些人抓他也不再是想拿他的血做实验，而是觊觎上了他的世界。
他曾经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开霁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他非常挣扎，甚至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再见沈青一面，把什么都告诉他，然后分手，炸毁那个山洞，让沈青再也不要过来。另一个世界有沈青、沈青的家人还有他未曾谋面的孩子，只要他们能够安全，自己就算再也见不到沈青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上天垂怜，让他过来了。
他抱住沈青，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可以把我妈接过来，薇薇他们，别的人我不敢说，薇薇姐和闻杰、唐妈妈，绝不会做出危害这个世界的事情。”但祁湛宋开霁就不敢保证了，他叹了一口气：“或者，我们给他们留一大笔物资，足够他们吃一辈子，让他们去弛城或者别的基地。”
在沈青的供养下，曲薇薇和唐闻杰如今也是虹城基地首屈一指的异能者，不遇上这种大型围剿的倒霉事，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分开虽然不舍，但也算仁至义尽。
沈青垂了眼眸，“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这是件大事，当然要好好想想，宋开霁点了点头，却没想到，沈青想的并不是要不要带曲薇薇他们过来，而是——兰塘村政变还是让沈青憋了一股子火，他们凭什么要任人宰割只能逃跑啊？
沈青抬起头：“我们可以杀了冯浩，为什么不能把这个鲁阳辉也杀了，把那些想害我的人都杀了，把虹城基地据为己有？”
宋开霁：“啊？”
宋开霁：“啊？？？”
宋开霁：“……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他家青青是很猛，但没想到这么猛。有官方和军方扎驻的基地，是说夺就夺的吗？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宋开霁有些错乱了。
沈青却想起自己在小学课本上看到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和平年代也就算了，大家日子都过得好好的，自己这么搞那是发起战争，但现在是末世，末世啊！为什么还要听从那些官员的话，为什么要受他们的迫害！
沈青心想，幸好陈佳茜被宋开霁救出来了。之前陈佳茜和他说，有什么不会处理的事情可以问她，现在沈青真的想问问她，怎样才能拿下虹城基地！
另一边，宋开霁和曲薇薇、唐闻杰约好了会据点见，可是等了两天都不见宋开霁回来，自然十分着急。
“老三不会是……我当时不该抛下他自己跑的。”唐闻杰双目失神。祁湛坐在他旁边，不知道怎么安慰。
曲薇薇拍案而起：“难道就在家干等着？我要去看看，是死是活，也得心里踏实了。”
“也不一定会死，他们……他们抓沈青还有用处，会留下活口的。”陈佳茜道。那些人还指望着沈青带他们去另一个世界呢，真是可笑，沈青连他自己男朋友都带不过去，抓到了也是白搭。陈佳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曲薇薇还是决定去看一看。这次就只她和唐闻杰两个人，也不敢离太近，乔装打扮了一番在难民营里混了两天打听消息，但只打听到那天官方围捕他们的人，被宋开霁一手|雷炸死了一多半，之后又派了一队人去抓，也是无功而返。因为死伤的人太多，最近城防又被军方接受了一部分——这次围剿活动军方没有参与。
曲薇薇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没有被抓，应该也没有死，因为她躲在难民营的这两天，眼见一队又一队人出去搜寻，还是于心不甘。大抵两人躲在什么地方，不方便回来。
他们打听完消息正准备离开时，却撞上了邵南。
第176章 末世危机6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看到邵南, 曲薇薇的第一反应就是防御，五根手指瞬间变成带着金属光泽的蔓藤，随时准备攻击, 唐闻杰也祭出一排金属尖刺悬在半空，对准了邵南和他身后的几人。
邵南：心碎。
但他知道, 他没有任何立场委屈。曲薇薇和唐闻杰会这样对他，都是他应得的, 信任一旦被击碎, 便很难再建立。
他立刻退后两步，举起双手, 看着曲薇薇：“我不会抓你们的。”
“你最好是。”曲薇薇冷哼一声，并没有收起异能，而是转而打量起邵南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是脸熟的面孔，之前还在她和唐闻杰手底下学习过。几人见曲薇薇看过来, 也跟着邵南一起后退：“我们也是。”
“薇薇姐，真的没想过和你们做对。”
“我们也没办法，上头这样下的命令。”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上头神仙打架，破坏他们下面这些小鱼小虾的感情。他们这群人里，也就邵南算个官，但还能违抗上级命令不成？
这不, 这次宋开霁曲薇薇他们小队逃出虹城基地, 军方上层并没有下命令让他们和研究所的人一起追捕，他们当然不会自发的对曲薇薇他们动手了。
军方现在自己的麻烦都没空解决！京城来的特派员，带来了联网和一些先进技术，但也要求虹城基地回馈一些代价。首当其冲的就是粮食和种子, 这也就罢了，他们有土地, 有木系异能者，不过是费些功夫的事儿。虹城基地的种子还是有局限性的，等拿去了京城，再和别的基地的粮种继续杂交，说不定能得到更优的品种，受益的是万民。
但京城特派员出自官方，到了虹城基地也只和官方上层商量。原本因为沈青贡献出的粮种，让军方在虹城基地站稳了脚跟，不再受制于官方，现在又被人家扳回一成。
京城要什么东西，都是和官方高层商量好了，直接把结果传递给军方，还发话了，让军方多配合、多辅助——就差把官方为主、军方为辅讲在明面上了。
这段时间军方高层的心情十分不好，也有些后悔之前帮着研究所去抓沈青。尤其是得知，沈青只是没有感染X1号病毒，体内并不具备抗体之后——上次围捕沈青，那只丧尸已经开始攻击沈青了，说明沈青只是末世初期没有感染，现在连这点优势也没有了，那还追着人家不放干嘛？
这次便选择了袖手旁观。尤其现在只有曲薇薇和唐闻杰两个人，沈青还不在，这几人十分默契的就当没看到。
“最近挺危险的，你们没事还是不要到这边来了。”邵南提醒道，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朝曲薇薇的方向递了递。
这是可以打开陈佳茜镣铐的钥匙。曲薇薇犹豫了一下，用蔓藤将钥匙勾了过来：“为什么帮我？”
邵南苦笑：“我很后悔。”不止军方上层后悔，他也是。
“那你告诉我，宋开霁和沈青，有没有被研究所的人抓到？”曲薇薇问。邵南愣了一下，立刻回答：“没有，那天官方和研究所去追你们，伤亡惨重，并没有抓到人，这两天也不断派人出去搜寻，还跟我们借人来着。”但军方这次并没有答应，他们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只是趁机接手了一部分城防工作。“怎么，他们两个……和你们失散了吗？”
曲薇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和唐闻杰转身离开了。
宋开霁又在村子里养了一日，要不是怕唐闻杰和曲薇薇他们太担心，他真想和沈青还有他们的宝宝在这平静祥和的小村子里住一辈子！
瞧瞧这依山傍水，山青水绿的小村子，山上还有建好还没入住的大庄园；瞧瞧这些淳朴的村民，带来的土花生、红枣，每一个看着他都面带笑意，一脸慈祥。
他们的女儿更是香香软软白白嫩嫩，他不管，他宣布他和沈青的孩子就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婴儿！！
刚刚经历过兰塘村政变的沈青：平静？祥和？
好吧，现在倒也算是了，毕竟不平静不祥和不友善的都已经被他送到了县城大牢里，只等来年开春就要去流放。这还是林县令发了慈悲，现下是冬月，现在上路怕是到不了目的地，就要冻死在路上。
这边没有电视、手机，又是冬月农闲，除了在作坊里做工的那些个，其他人闲的不得了，每个人都对沈青的汉子充满了好奇。不说别人，就说苗禾香、吴桂香这些自己人，都找借口来沈青家一天转好几趟，一会儿借点秋油，一会儿问家里有没有黑豆。沈青无奈了，“你们想看热闹就坐吧，再借下去我们家都要被搬空了。”
他没说的是，他也不知道怎的了，宋哥好容易过来了，别的人不说，和他亲近的这些人，他是很想让他们看看宋开霁的。一种隐秘的，带着点想炫耀的小心思，这是他汉子，这是他孩子的爹。
沈青有点懂得，为什么成亲的仪式要那么隆重了。
见沈青不介意，一群人喜滋滋的留了下来。
宋开霁这会儿已经换了古代的衣裳：好在沈青之前经常扮成汉子，家里汉子的衣服一大堆。宋开霁比沈青稍微高一点点，但古装放量，穿着也算合身。不管谁来看他，都笑眯眯的，他也知道，沈青愿意让来的，肯定都是关系不错交好的人家，有些沈青还跟他提过。
“您是连家二婶？青哥儿跟我提过您！从前他和娘在老沈家日子不好过，多亏婶子您照应着，谢谢您照顾我家青哥儿！”
“您就是桂香婶子吧，青哥儿和我说过，现在村里的事儿都是您做主，可威风啦。”
“您是不是燕子婶儿啊？铁山哥现在可出息了，在城里做了捕快，可威风！以后我们在县城的生意还仰仗着铁山哥照应呢！”
宋开霁大概就是那种最讨老年人欢心的孩子，把一众婶子哄得一愣一愣的，笑得合不拢嘴。谁能想到青哥儿的汉子，是这样一个和气又嘴甜的人！这会儿她们倒真发自内心的相信了，这人保准是青哥儿的汉子，不是胡来的。他看青哥儿的眼神，满嘴维护青哥儿的话，那是装都装不出来！
不过也有人好奇，既然这样看重青哥儿，咋之前青哥儿怀了身子都不过来呢？要是早些过来，在村里办了酒，也不能够闹出那样的事儿了。
沈青却在一旁撇了撇嘴，赵有为有心夺权，那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找茬，就算自家汉子在，他肯定也要找点别的由头，比如拿着沈志高说孝道什么的，根本避免不了。
宋开霁好脾气道：“当时我在外头跑商，遇上点事儿，实在抽不出空子来，真是委屈了青哥儿了，过些日子我们在村里摆酒，补办婚宴，让村里好好热闹热闹。”
沈青一愣，他没想到宋开霁主动提出办婚宴。他还想着……都老夫老夫的了，给泉姐儿办个百日宴就算了。孩子都有了，再办婚宴，怪害臊的。但是宋开霁这么说，沈青心里是很甜的，也就低着头应了一声。
“这感情好，”冬日里没啥事儿，就等着吃几家喜宴热闹热闹，况且青哥儿家有钱，这喜宴不知道得多少好菜好饭。青哥儿这汉子就算没说身价，可看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是穷人！
就算现在日子好过了很多，那和沈青家也比不了，大家十分的期待。
村里谣传宋开霁是跑商途中被土匪伤了，宋开霁也干脆应了下来，他感觉现实也和这谣传差不多：研究所那群人，可不和土匪没两样吗？不过说到自己的头发，宋开霁只能打马虎眼：“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打斗中让刀把头发砍断了吧……打完就这样了。”
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奇。吹毛断发的刀那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说过，竟然还真的有能砍断头发的刀。
唯有连藕，也不知道怎的了，似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不是还俗的和尚。
连藕知道自己不该和连蓉一起浑说，去揣测青哥儿的汉子。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冀，若是真的，若和尚真能还俗娶妻……
屋里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围着宋开霁问这问那。连藕说闷出去喘口气，也没人管他。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又到了村子边缘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他原该是害怕的。王氏的侄子就是在这片小树林截住了他，要不是那人出现，自己后半辈子就要被毁了。
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很多人向他家提亲的，但这件事发生之后，就没什么人来了。但连藕心里竟然是高兴的，他不想成亲，或者说，他不想糊里糊涂的被父母定下亲事，盲婚哑嫁过去。
往日里连藕都避开这里，今天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走了过来。草丛里一阵沙沙声，连藕惊了一跳，不至于这么倒霉吧。他撒腿就想跑，可眼角扫到的是一件熟悉的灰色僧袍。
连藕顿住了步子。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次摆摊，青哥儿让他和连蓉去把残次品卖掉，答应的时候满脑子只想着分钱，兴冲冲的就去了，到了庙前村就开始畏手畏脚，像两只缩着脖子的鹌鹑。
这人过来收钱，见他和连蓉第一次来，耐心的帮忙搬东西，还教他们怎么吆喝……当然也没少收他们摊位费。不过东西卖不完，允许他们寄存在庙里，这个没有收钱。
再后来，这人在树林子里救了他。
赶巧吗？可他在庙前村的庙里住着，为什么会出现在兰塘村附近的树林？
连藕转过身，看着头发长出来毛绒绒一层的和尚朝着自己越走越近。他将一个小包袱递给连藕，里面是一大包银子，约么有一二百两，连藕吓得险些托不住掉在地上。
那人连忙接住了，也顺势拖住了连藕的手。连藕听见那人说：“我听说……我听说你们村那个顶厉害的青哥儿，他汉子找来了，是个还了俗的和尚。为了他还让方丈给打折了腿。”
连藕：“啊……”那是瞎传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连蓉的功劳。刚才那人说了，他不是，他是跑商的。
但和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想了一晚上。他要是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的银钱，哪怕被方丈打断腿，我、你，你愿意吗？”
连藕回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兰塘村还发生了一件事。
沈老娘和沈老汉没了。那日沈老娘拖着沈老汉上沈青门上哭闹，被苗春蕾吓唬了一番赶走之后，一头栽倒在自家门前。现如今沈家就只有李娇凤、沈强、沈壮三人，沈壮整日除了吃饭不着家，李娇凤还算可以，把人拖回家里，给请了下河村的赤脚大夫。
城里的大夫请不起，也不想请，有那钱李娇凤还要给自己儿子留着买药。下河村的赤脚大夫也只能看个感冒、包扎个伤口，接个脱臼的胳膊什么的，再难的病就治不了了，把完脉就直摇头。沈老娘这是油尽灯枯了，就算找城里的大夫，除非像沈青家那样人参吊着命，燕窝阿胶等贵价的补品堆着养。
村户人家哪有那个条件。李娇凤自进门起就跟沈老娘不对付，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转了性，买了只鸡炖了几天给沈老娘吃，鸡吃完了，沈老娘掉下两滴眼泪，撒了手。
沈老娘一死，便没人照顾瘫在床上的沈老汉了。李娇凤对临死的沈老娘起了一点点恻隐之心，对沈老汉就全然没有了，一海碗棒子面粥放在床头爱喝不喝，擦身子伺候屎尿就更不可能了。大约过了四五日，沈老汉天天在房中嚎叫怒骂。一辈子指使着沈老娘去冲锋陷阵，自己在后头隐身的汉子，这会儿终于不得不亲自为自己发声，是体面也没有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也没有了。这几日说的话恐怕比他一年说的都多，却已然没有人听。
嚎了七八日，沈老汉也没了声息。棺材也没买，李娇凤自己编了两张席子，草草裹了埋在老沈家的祖坟里，之后便求上了沈青的门。
正赶上宋开霁醒来，抱着孩子在屋里玩。泉姐儿一点不认生，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爹接受良好，不哭不闹只睁着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看。宋开霁抱着就不舍得撒手，顺便支着耳朵听着堂屋里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见沈青怎么和他原本世界的人相处，好奇得不行。
李娇凤局促地抓着衣摆，桌上苗春蕾给她摆了点心她也敢不吃。她也是除了沈青，实在不知道该求谁了，这才厚着脸皮上了门：“……家里两个老的都没了，就剩一个沈壮。我想着、我想着……”
沈青脸上看不出表情，却让她进来了，没赶她走，还给她摆了茶点。也是念着生产那日，是李娇凤第一个来抱的信，虽然沈青也没想明白，李娇凤咋就忽然和他们这么好了：“你想要如何？”
“我想请你帮着和吴桂香说说话，让我们分家。”李娇凤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虽然沈强和沈壮论起来是亲堂兄弟，可真要说她和沈壮是有仇的。沈壮的亲爹就是因为要杀沈强，被她闹出来，又告诉给了沈青他们，才落得一个被沉塘的下场。沈壮也从一个父母俱全的孩子，现在家破人亡。
翻过年沈壮就十四岁了，她的儿子才刚刚满周岁，要是不分家，将来她们母子就只有被沈壮欺压的份儿！等沈壮成年了，就是把她们娘俩卖了都有可能！
沈青还以为李娇凤会要点钱，或者求他要进作坊工作。却没想到是这件事，略想了想便答应了：“可以。”
李娇凤眼睛瞬间亮了，对沈青千恩万谢了一番。沈家还有两亩地，就算只分得一亩，她一个人种了也够吃，大不了再开点荒地多种些菜。有房子有地，她也满足了，兜兜转转，她又成了一个人过日子的李寡妇。
不过现在她有了孩子，也算有了后半生的依仗，也算这一遭求仁得仁了。
望着李娇凤离去的身影，苗春蕾内心五味杂陈：“以前我是真恨她，刚知道她和沈志高勾搭在一处，撺掇着沈志高休了我的时候，我恨得都想咬下她身上一块肉来。但现在……也不知道咋了，就没那么恨了，还觉得她也挺倒霉的。”苗春蕾叹了一口气。
沈青也看着李娇凤的背影：“也许是因为，这世上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也肯承认自己错了又改过的人，本就不多吧。”
还有就是，他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在老沈家的那些日子，那些人，早已成了遥远的过眼云烟。
当天下午沈青就和吴桂香说了。赵有当还有点可怜沈壮，觉得半大的小子，爹娘都没了，要是分了家让人咋活？结果让吴桂香骂得狗血喷头：“他没法活儿，就拖着李娇凤给他兜底？凭啥？俺们老娘们儿活该给汉子兜底呗，哪怕他爹要杀李娇凤的儿子？你咋天天想着你们汉子的难处呢，沈强也是个小子，你咋不想想他？他们中间横着沈志伟那么大的仇，等沈壮再长大点儿，沈强能活下来？”
喷得赵有当头都抬不起来。不分好赖的善良那就是恶毒，吴桂香哼了两声：“我看李娇凤现在也稍微有点人样了，离了老沈家这个泥潭，谁都能过好。”至于沈老汉和沈老娘的死，村里提的人都少，就算提了，也是说李娇凤不体面，没咋给办后事。村子里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没了那是正常，谁家有那么老些钱去请县城的大夫看啊？不都是那样。
沈家就剩了两亩地和房子，还有从沈老娘房里找到的一点现银。两亩地一人一亩，沈老娘房里搜到的银子李娇凤一点不要，又自己出了二两全给沈壮，这房子就归李娇凤了。
这当然是李娇凤占了便宜，但李娇凤嚎着他们是大房，是长子长孙，还有沈志高还没死呢，说不得多少年后就回来了，连赵有当也没得话说。
沈壮跟被扫地出门差不多，捧着几两银子和一张地契在门口哭嚎了半天，李娇凤把门关得死死的。他又去他外祖赵家门口哭了会儿，赵家人有些眼馋他的银子，但到底也没给开门。
之后沈壮便离开了村子，据说是去山沟里找他阿姆赵艾叶了，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赵艾叶被嫁去了哪里，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宋开霁看得啧啧称奇，这边村里处理事儿是他没见过的，和他原本的世界很不一样，而沈青主事时的利索样子，也是他从前不怎么见过的，有着一番别样的威风。沈青给他换药擦伤口，抿着唇：“你不觉得我心狠？”
沈壮才十四岁，说大吧，在这边也勉强能说亲了，说小也算小，在宋开霁那边才刚上初中，还没成年呢。现在爹娘都没了，自己还帮着别人把他撵出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算是被变相赶出了村子。
不过他不等宋开霁回答，又道：“我是他堂哥，不过他从来没叫过我堂哥，一直叫我傻大个。分家那天早上，他还拿泥巴丢我。”
宋开霁立刻急了：“谁说你傻大个？是他太矮了嫉妒你，我们那边个头超过一米八的，都恨不得刻在墓志铭上。”他在沈青脸上亲了一下：“心狠一点好，心软的人，才总会被欺负。”
宋开霁好说歹说，沈青才终于答应不跟他一起回末世：“现在情况复杂，我先过去一趟，看看事情怎么样了。情况稳定了，再带你过去。”他把新建的基地一样一样和沈青细说了：“开车过去挺费时间的，还要消灭路上的丧尸。我肩膀上还有伤，更引丧尸，带人瞬移也不方便。你就安安心心在这边等我，”他亲一口沈青，再亲一口泉姐儿：“和宝宝一起等我。”
沈青这才答应下来。
等宋开霁回到新基地，曲薇薇恨不得拿蔓藤抽他几下：“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可急死我们了！”不过见了宋开霁肩膀上的伤，到底是没忍心。她往宋开霁背后看了两眼：“小沈老板呢？”
“他回去了，在很安全的地方。”宋开霁道。
曲薇薇张了张嘴，想问，沈青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可到底没问出来。研究所抓捕沈青的原因，曲薇薇也多少知道一些，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越来越觉得是这样。
她是除了宋开霁最早跟着沈青的人，沈青身上有多少奇奇怪怪的地方，从前没细想，现在一对就对上了。
不过问了能怎么样呢？显得她怪没边界感的。曲薇薇闭嘴了。
宋开霁的伤口经过几次瞬移，又裂开了一些，渗出了不少血。祁湛打着哈欠把手悬空在他伤口上，一团白光闪现：“可以啊，这么重的伤，在外头待了三天，没死。”
在他的异能之下，宋开霁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他不在的时候，新基地一切运行正常，陈佳茜两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狂，一来就主动加入了基地的建设工作，尤其是陈佳茜的老公，已经干上了老本行，开始张罗着要建造不输虹城基地的城墙。
“我们现在要防的不仅仅是丧尸，还有虹城基地那些人。”陈佳茜的老公严肃道。宋开霁深以为然，转头目光落在了陈佳茜的手上。她的镣铐竟然打开了？
“是邵南给的我钥匙。”曲薇薇把她和唐闻杰上虹城基地打探消息，遇上邵南的事情说了。宋开霁听了若有所思：“邵南要是这个态度，那可能还有点方便咱们行事……”
“行什么事？”曲薇薇好奇。他们逃出来了，现在沈青也知道新基地位置，不会再去虹城基地了。不是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只要继续建设新基地，防备着虹城那边来找事就好了？
宋开霁面色挣扎，半天才组织好措辞：“嗯……青青说，我们为什么要任人宰割，我们就不能把虹城基地握在自己手里吗？”
曲薇薇：“？”
曲薇薇拿手指着自己：“谁？我？我们？占领虹城基地？”
“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什么？这和让小钻风去除掉唐僧师徒四人有什么区别？”
宋开霁：“……”
第177章 末世危机7
第一百七十七章
虹城基地, 难民营。
最近，难民营里有一个幸运的女人觉醒了水系。她的孩子快要饿死、渴死了，她自己也一样。最后的关头母爱激发了潜能, 女人觉醒了异能。
一家人总算能够面前活下来，但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刚刚觉醒的一级水系异能, 除了能从指尖冒出一点细流供人饮用之外，没有半点攻击能力。女人每日留下够自己家喝的水, 还要榨干自己的精神力去用水换一点食物, 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换取晶核修炼异能，或者凑够入城的费用。
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三个孩子, 还要时刻防备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已经有两次了，她刚换到食物，便有人冲进她的帐篷将食物抢夺一空。现在她一回帐篷，便将吃的飞快塞进孩子们的嘴里。
今天女人更加忐忑。最近她的帐篷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两个古怪的女人, 似乎是一对姐妹，一个是瘸子，另一个满脸黑泥，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当然了，在贫民窟，大家生活都那么困难了, 一口水多么珍贵, 哪里还有人舍得用来梳洗，这种造型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女人总坐在帐篷门口，用一种阴测测的目光看着自己，有时候还打量着她的孩子们。
明明十分狼狈, 却总觉得和这难民营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加快了脚步。然而在她进入自家帐篷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女人惊恐地瞪大眼睛, 反手抽出一片磨得十分锋利的铁片：“你想干什么！”
身后果然是那个古怪的女人。然而她一伸手就轻而易举的缴了械，把那铁片收在自己手里，在女人发出尖叫之前用一根手指抵在她唇边，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几袋泡面，压低了声音道：“别吵，我是来救你们的。”
女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古怪女人——陈佳茜嫌恶地扒拉了几下贴在脸上的油腻腻头发。这是她三天之内在难民营里捡到的第七个一级异能者了。当然，她也不是是异能者都会捡，早就将女人的记忆看了个遍：她是个很不错的人，这里指的是品德。她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并不是她的，而是她死去的表妹的孩子。表妹临死之前把物资和孩子一起托付给她，女人收下了物资，也说到做到，有自己吃的一口，就没亏待过表妹的孩子。
陈佳茜对她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女人用冷水把面饼泡开——这样不会飘出香味，让周围的人有所察觉，也不会让饿了太久的孩子吃下干面饼而肚子疼。她把吃的分给几个孩子，才惊疑不定的看着陈佳茜。这要是个男人，她还会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所图谋。但她一样是个女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送食物：几包泡面在末世是多么的昂贵！
“你想要我做什么？”
陈佳茜看了她一眼：“放心，不会害你的。我想要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的基地。我们会喂给你无限的晶核，提升你的异能。也会给你们提供食物和住所，让你的孩子们吃饱穿暖。当然在你的异能提升到可以攻击之后，需要跟我们一起战斗——你愿意吗？”
女人惊呆了。加入团队、无限的晶核、吃饱穿暖……每一条都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虽然她对眼前的古怪女人仍然怀疑很大的疑虑，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女人只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我愿意！”
陈佳茜满意的笑了，冲隔壁帐篷喊了一声。很快隔壁帐篷便出现了一个跛脚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然而这个跛脚女人走进女人的帐篷之后，立刻脚就不跛了。
女人瞪大了眼睛，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然而跛脚女人——曲薇薇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不错，这次一下送过去三家人，总比一家一家送省事。”
这些天，陈佳茜和曲薇薇便潜伏在难民营里，挑选着他们认为的潜力股带回去培养。这回曲薇薇把人送过去，会换葛冰冰过来，总得是要有个武力值高的来保护陈佳茜。而陈佳茜则用心读取这些人的记忆，一些品性奸猾的，就算已经有了二级异能，他们也不要。
除了捡漏这些异能者，一些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人，陈佳茜也会酌情考虑吸纳。身强力壮能杀丧尸或者觉醒了异能的，还困在难民营里多半是因为拖家带口。这在虹城基地算是个劣势，但陈佳茜却很愿意招收这样的人。
他们的基地还在建设之中，需要很多普通人做后勤工作。就比如建造城墙之类的，正适合家属去干。像这女人身边的最大的孩子，是个十四岁的少女，虽说还是个初中生吧，但末世前的孩子营养很好，少女已经一米六几了，干点递砖头、腻缝、和水泥的活儿完全可以。
把这些家属给安排好了，甚至说难听一些，留在基地里面做“人质”，这些异能者和青壮年才不会背叛，会卖力为他们战斗。
那日宋开霁说沈青想要把虹城基地握在自己手里，曲薇薇和唐闻杰都惊呆了，但陈佳茜却觉得并不是异想天开。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低估自己的实力了？”陈佳茜看着指着自己鼻尖的曲薇薇，“你有什么问题吗？如今虹城基地，能打得过你的木系异能者恐怕不超过三个，所有能打得过你的异能者，恐怕不超过十个。”
曲薇薇瞠目结舌：“可是、我……”可是她没有和人打过，怎么知道打得过啊？“我的异能都是小沈老板给我喂晶核喂上来的……”
自从加入了沈青的小队，一年多的时间，曲薇薇的异能已经从一开始的三级木系，提升到了如今的九级变异木系。而虹城基地目前所知最高的异能，也不过是十级。只有两个，一个是火系，一个是雷系，都没有变异。
这两个人和木系变异的曲薇薇单打独斗，尽管属性有些被克制，曲薇薇也不一定必然会输。而这两个人，并不隶属于军方或官方，而是自由异能者。甚至其中异能最近还在找门路，想要离开虹城基地，跟着特派员们去京城。
而唐闻杰则是八级金系。他在吸收了变异丧尸晶核之后，异能倒没有变异，但他的异能从一开始就比同系同等级的要强很多，和九级的曲薇薇切磋起来胜多败少。
葛冰冰八级冰系、宋开霁七级变异空间系、申炎七级火系、吕吉七级风系……异能五级以上，升级就越来越缓慢艰难了，虹城基地七级以上的异能者，沈青的小队不说占了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是有的。况且手底下还有不少被沈青的晶核从一级喂到五六级的中高阶异能者。
他们拥有这么多高阶、中高阶异能者，不说一定能拿下虹城基地吧，但至少也是个大鹏鸟的水平，怎么会是小钻风？
“喂出来的九级异能，就不是九级异能了？你以为别的九级异能者，就没被喂过是纯打出来的吗？”陈佳茜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她看来，他们拿不下虹城基地并不是没有拿下虹城基地的实力，而是这几个大学生太胆小，配得感太低，看曲薇薇这个样子，大概是去面试hr问她期望薪资是多少，明明心里想要一万，到了嘴边哆哆嗦嗦变成6500回家还忐忑害怕，生怕要高了面不上。
缺乏一些社会经验和姐就是闯，没闯过去大不了再退回来的脸皮和勇气。
曲薇薇：你在我家安监控了？对我不好，建议你闭嘴QAQ
毕竟是末世前面试面试一个半月都没找到工作，末世爆发时还在待业的女青年一枚。
不过被陈佳茜这么一说，几人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的实力原来已经这么强了！
陈佳茜翻了一个白眼，何止呢？沈青可以从另一个世界捣腾物资，不说粮食了，盐、糖甚至一些中药这些战略物资完全不受辖制，这一点连虹城基地官方都比不了：在本地搜寻的盐、糖告罄之后，虹城基地是需要用其他物资去和别的基地交换的，比如粮种，沈青他们提供的那个铁笼战术。
如果别的人拥有四分之一高阶异能者，倒未必能把虹城基地夺过来——关键是夺过来之后，把官方、军方的人赶出去，只拥有了城池和领地，不被京城那边所承认，后续要怎么运营呢？但沈青的队伍却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他只需要得到虹城基地的话语权，自己贴一些粮食来降低虹城基地的粮价、入城门槛，大约就有的是人主动拥护了。
看他们现在这个小基地，不就这么运行起来的吗？基地里的人就算搬砖干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干活就能填饱肚子，没有一个人怀念眷恋在虹城基地时的生活。
小基地可以，掌握一个大基地，缺乏的也无非是更多的粮食，和更多的武力。前者对沈青来说不是难事，沈青有空间在手，就算安平县的粮食不足以支撑整个基地，沈青还可以去隔壁县，去府城转悠几圈。他们还有种子，有木系异能者，新基地圈了不少农田。
而武力嘛，除了继续在黑市购入热武器，再就是多多养成忠心的异能者们了。他们不需要用晶核购入粮食，就已经剩下了很大一笔，出任务所得的所有晶核都可以用来修炼，根本用不完，异能增长速度是虹城基地那些又要兼顾生活，又要兼顾修炼的异能者们不能比的。
并且，陈佳茜认为沈青的考虑是很有前瞻性的。他们和研究所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怨，就算他们不主动进攻虹城基地，等虹城基地那边发现他们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基地据点，难道就会放任他们野蛮生长、自由发育吗？
而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这里离虹城基地也不过十几公里的距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等虹城基地发现了他们，来找他们麻烦——鲁阳辉那群人在猜测出另一个位面存在后，又怎么舍得轻易放弃！他们是一定要抓到沈青的。
不如他们先动手，把虹城基地握在手中！
陈佳茜看着曲薇薇带着女人和三个孩子，还有另外两家人消失在夜色中，打了个哈欠，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然而很快，她警惕地朝右后方看去，那里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人。但此刻曲薇薇不在，没有人保护她的安全，陈佳茜还是立刻缩回了帐篷里。
而宋开霁，治好了伤只在末世待了两天，就回了兰塘村。临走之前，他问张素娟、唐闻杰、曲薇薇，每人要了一管血。
张素娟自然没什么说的，不会不相信自己亲儿子。而唐闻杰和曲薇薇傻兮兮的抽完血，才问宋开霁：“抽这个干嘛啊？”
宋开霁：……都抽完了才想着问，是不是有点晚了。宋开霁打了个马虎眼：“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等弄好了再告诉你们。”
唐闻杰和曲薇薇竟然真就不再问了。宋开霁叹了口气，就他俩，就他们这个智力（包括他自己)，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能掀起什么风浪？！
收拾停当，宋开霁一溜烟的跑回了兰塘村。三天没有见到沈青和他的宝贝女儿，宋开霁真是要想死他们啦！
而沈青此刻，正忙着应付林县令一家。他生产之后，林宁来了好多次兰塘村，包括泉姐儿洗三、满月，林宁和林枣儿都有来参加，县令正君还托林宁包了一份礼。
但县令和县令正君亲至兰塘村，这还是第一次。沈青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心里有些紧张，村里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他们平日里看到跨刀的捕快都吓得什么似的，现在远远看县太爷一眼，都两腿打颤！
林县令没有料到，沈青那么大的家业，县城置办了那么多房产，在村里竟然住着这么小、还带着几分简陋的一个院子。不过这院子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他考中举人之前，在村里和夫郎、林宁也是住着差不多这样的一个小院儿，因此携夫郎在院子里转了许久。
林宁早就钻到沈青房里，抱着泉姐儿一顿亲热，又跟沈青抱怨：“我听说了！你汉子回来了！我紧赶慢赶的想来看个热闹，竟然没赶上！怎么不通知我啊！他怎么就待了两天就走了啊！”他可太好奇了，泉姐儿的爹到底是什么样子？瞧泉姐儿黑头发黑眼睛的，应该不是外国人吧？
沈青抿嘴笑了。现在一想起宋开霁可以来到这边世界，可以长长久久的和自己过日子，沈青就止不住的开心：“过几日，过几日他就回来了。我们还要补办成亲，到时候定然请你来。”
林宁看着沈青的表情，围着沈青转了一圈，直看得沈青不好意思，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没什么，”林宁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曾经怀疑青哥儿喜欢小哥儿呢？瞧现在青哥儿这副幸福又带着几分羞涩甜蜜的模样，不要太爱了好不好！他以前以为沈青绝不会露出这种神色呢。
能把青哥儿迷成这样的神秘汉子，林宁更加好奇了。
泉姐儿哼唧了两声，喜鹊立刻过来把泉姐儿抱了过去，送到苗春蕾那里去喂羊奶。沈青这才腾出手来，问林宁道：“县令大人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儿吗？”
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的串门，也没带什么礼物什么的。
林宁顿了一下，才道：“确实是有事儿，不过你别担心，看我爹的脸色像是喜事更多些，说不定还要奖励你呢。”
其实林县令想要来见沈青很久了。只是之前顾忌着沈青还未出月子，这才拖到了现在。要说起来，还是因为赵有为那群人腿上的伤口：“我爹问我你是用什么射的他们的腿，我说不知道，没看见。我来的时候都打完了。”
沈青心下一沉，有些担心林县令看出了他用的是弩：朝廷是不准许私人拥有弩的，这可是大罪。他那天也是又气又急，其实当时房间里还有几个稳婆，就当着他们的面把弩攒得了，只要林县令一打听，他这罪名跑不了。
不过听林宁这话里的意思，林县令大约是没有问罪计较的意思，愿意看在情分上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今日林县令来找他，又是为什么？
不管是为什么，等林县令进了屋，先看过了孩子夸赞了几句，等提起这个话头，沈青立刻老实交代请林县令恕罪，把林县令都给逗乐了：“你倒是乖觉。”
他沉吟片刻，才道：“其实我早就猜着了，那弩苗雨是不是也有？他跟着衙门里的弓弩手拉练，上手就会使，射得还挺准，一看就是从前接触过的。”射完苗雨还对衙门的弩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色，林县令猜着沈青家里的弩应当比衙门的更精巧。
等看到了赵有为他们的伤口，就更确定了。这些人当时被抓到衙门，林县令存了一丝仁心，不想他们死在牢里，又不想额外花钱，就让衙门里的仵作去给简单包扎一下。结果仵作也看出来这伤口不对劲，报给了林县令。
林县令让沈青把那弩拿来看看，亲眼见沈青把几块木头这样那样一拼，一把弩就成了形，更是连连称赞，问沈青是哪里得来的。
沈青只好硬着头皮编：“我小时候偷偷跟着村里的猎户学打猎，见猎户使过类似的，我偷摸学着做，自己攒了一个，勉强能用。后来去外地跑商，也见过别处的人使弩，照着样子自己寻思改良了一番，就是现在这样了……”他看林县令的样子果然欣喜比生气更多，便大着胆子道：“大人若是喜欢，我愿意将这弩的制作法子献给大人。”
这弩是末世那边官方几经改良过的版本，可就地取材，制作方便，又参考了复合弩的结构，比起古代的弩箭另有一番优势，林县令当然喜欢。之前沈青献上的种子，他命人划了地耕种，果然收获比普通田地翻了几倍，尤其在配上那肥料的方子。如今再有了这□□，他已然能想到三年任满，他的政绩该有多么漂亮，升迁指日可待！
因此也并不计较沈青私藏弩箭的事。一个村里的猎户，自己弄点打猎的工具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沈青又这样的奇思妙想，又怎么能为他的政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呢？林县令看着沈青的眼神也是越发的满意了，沈青也算得上他仕途的福星了。
自己得想个什么法子，好好的嘉奖沈青一番才是。林县令想，不过沈青不缺钱，造福于民的牌坊之前也赐下了，他一时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嘉奖沈青。
沈青心里却自有打算。之前他家的户籍被赵有为发狂给吃了，过些日子要去衙门补办。宋开霁在这边还是个黑户呢，他想着能不能暗箱操作一番，把宋开霁的名字给添到自己家的户籍上？
如果林县令肯开恩，给宋开霁做一套完美的身世，就更好了。宋开霁没有户籍，就没办法跟他领婚书。虽然两个人已经老夫老夫，孩子都出生了，但能领婚书，沈青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第178章 兰塘·末世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年头弄一套户籍其实不难, 尤其兰塘村的实际管理人已经成了吴桂香，沈青提点什么要求，吴桂香不会不答应。朝廷也巴不得多登记一些人口在册呢：好些人家为了少交人头税, 家里孩子生的多，还会想着瞒报。到时候随便记个流民落户, 根本没人计较。
但沈青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一套户籍。尤其, 要是想参加科举, 得往上查祖上三代，父亲、爷爷的名字、籍贯、做什么的得登基得清清楚楚。如果祖上三代犯过罪, 或做过戏子、僧道、乞丐、府吏等，则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拜托吴桂香给登记一套户籍，也只能给记成流民之类的，但沈青却是希望宋开霁以后能考个功名, 不说做官什么的，至少考个童生、秀才，有些体面，他们的日子会更加顺遂，省去许多麻烦。
这可能就要看林县令肯不肯相帮了。
待夜里宋开霁过来，沈青便将这事和他说了。宋开霁读了十来年的书, 没想到末世了, 到了另一个世界了，竟然还要从繁体字从头学起继续读。他脸色顿时有些发苦，不过看着沈青期待的目光，再看看怀里又香又软的大胖闺女, 宋开霁作为丈夫、父亲的责任感顿时爆棚：“学！考！必须考！”
他可以不做官，以他的思想, 其实做官很危险，在现代社会从小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谁知道会在封建社会不小心说错什么，官场可是人人都是人精！尤其他的户籍身世还要伪造。倘若真做了官被人深究起来，他和过手的林县令恐怕都讨不了好。但身上有个功名，做个乡绅让人有些敬畏，还是可以考虑的！
他们一家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不适合太高调，还是适合在小地方闷声发大财。 “林县令要是不答应，咱们就给他狠狠送礼，”通过沈青的一些描述，宋开霁大致也知道了林县令的为人，是个带了一些读书人清高，不喜欢收受金银俗物的。
但人总有一爱，送东西就要送得投其所好，林县令显然就很爱政绩了：“一点粮种和改良的弩箭他都这么喜欢了，要是献上火药、水泥、冶炼钢材的法子，他何愁不升官，我们又何愁他不肯帮忙？”
他们只在这山脚小院住了两三日，便举家搬迁到了东山的庄子里。也是家里实在住不下了，通共就两间正房，连个厢房都没有。宋开霁来之前，是沈青和海棠住一间屋子，沈青和孩子睡床，海棠睡在旁边的榻上，夜里泉姐儿哭了饿了，海棠还能帮着伺候。
而苗春蕾则和喜鹊住一间屋子，家里的杂务、衣裳尿布的换洗，都是喜鹊来做。等到宋开霁来了，海棠就不方便再住在西屋了，只能去隔壁作坊里找间空屋暂住。但作坊里人来人往的，一个小哥儿住在那儿不方便也不安全。
现在沈青和宋开霁带着泉姐儿住在西屋，晚上还要带孩子，想要温存温存都不方便。
搬到东山的庄子里就开阔多了。这宅子是金牙人带人精心盯着盖的，用的都是好砖好瓦好木头，三进的大院子带了个宽宽阔阔的花园，依山而建，按照金牙人的说法这是背有靠山，极好的兆头。
打井的时候还挖出了一个小泉眼，虽然不是温泉，但在花园里添了一个活水池塘，又有意趣用水又方便。
也是这时候村里人才知道，这东山的庄子竟然就是青哥儿家的——原来买下东山的贵人，就是青哥儿的汉子？也有的说那庄子本就是青哥儿的，没瞧见打狼那次，县太爷赏得牌坊早早就盖在那宅子前头了吗？但不管是谁的，如今人家夫夫俩，这庄子就是人家夫夫俩的。
村里有些人，即便是和沈青没有过节的，也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味儿来。青哥儿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和个汉子没差。他们这些略富裕的村子不愁娶不上媳妇的，从前谁家都不乐意娶青哥儿。就算后来青哥儿有钱了，有些人家动了心思，那也是冲钱不是冲人。谁承想这有钱的贵人，眼光这么刁钻呢？
搬家那天村里许多人去看热闹、搭把手，真是跌掉无数人的大牙。青哥儿那汉子不错眼的盯着青哥儿，那眼神旁人看上一眼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谁能想到有汉子能用那种眼神看沈青？生了个丫头片子跟个金疙瘩似的抱在怀里不撒手。村里都讲究一个抱孙不抱儿，汉子这样疼丫头搂在怀里不撒手的谁见过？
关键是，这人竟然还没成亲，并不是拿青哥儿当外室、当小妾，人家放出话来要娶沈青当正妻，过些日子就办酒！
在村里嘀咕这些话的人倒也不是对沈青有恶意，而是事实实在超出了他们出生以来的认知，就是纳罕，非常纳罕。
有那自诩见多识广，各处听了些说书的人便冷哼道：“你们这些没见识的懂啥？就是有钱人，玩儿的才花呢。有的有钱人，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哥儿，就喜欢汉子，你说稀奇不稀奇？”
唠闲嗑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啥？汉子喜欢汉子？在座的汉子们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身旁的伙伴，又飞速挪开了眼光，想想要和汉子亲嘴儿摸屁|股，顿时有点犯恶心！
这、这咋下得去嘴！
见多识广那人便笑了：“你们不得趣，人家有的有钱人，专好这一口！叫什么，龙阳之好？你们说青哥儿长得和汉子没两样，咱们村里好些小子都不如青哥儿高、壮，还能生娃，这落在好这口的有钱人眼里，不是跟捡到宝了似的吗？”
这样一说，村里人虽然还是对汉子和汉子在一起感到震惊，但也理解了贵人看上青哥儿的缘故。甚至有些和沈青不对付的人家，原本存了些小心思，听了这话也打消了念头：贵人要是就好这一口，他们家可没个长得像汉子的小哥儿！
搬进东山庄子，沈青从城里调了一些下人过来，住在外头第一进，守着宅院的安全也做些家里的杂务。他和宋开霁带着泉姐儿住第二进，苗春蕾住在最后一进。到了夜里沈青也能让丫鬟们抱着泉姐儿去隔壁睡，他和宋开霁也有了温存的空间。而山脚小院，沈青原打算修缮一下直接做学堂，谁知连藕却期期艾艾地找上了他。
连藕身后还带了一个人，穿着件带兜帽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沈青好奇地望了好几眼，才问连藕：“你怎么想买那院子？”
如今连藕给沈青县城的铺子供货，又把一些残次品拿到庙前村集会上去卖，手头属实有不少钱。在沈青的授意下，他还在村里找了几个手巧的姑娘和小哥儿，教给他们编基础结，连藕只要拿到再在基础结上二次加工就好了，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赚得更多了。那一间院子倒是买得起。只是连家新盖了房子，连藕怎么会想到再买一个小院？
连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是……”他让了让身后的人。
沈青有些好奇，他那山脚小院也算不上多好，房也没两间，地方又偏。当初要不是他和苗春蕾被老沈家赶出来的仓促，换了别家宁可自己找村长花一点点钱买块宅基地，另盖自己合心意的房子。非要买现房，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连藕脸色越发的红，不过他偷瞄了一眼沈青，院子外头还传来宋开霁哄孩子的声音。他想到青哥儿的行事作风，又觉得自己这事儿在青哥儿眼里，恐怕都不算什么，这才忍着羞道：“我和惠明……不是，我和明大哥已经说通了我娘。他已经从庙前村离开了，现下也不好回庙里住，我家也不方便收留。他没地方住，加上我们想……年前把事儿办了，现盖房子，有些不赶趟了。”
惠明和尚也摘下兜帽，露出一颗长了毛绒绒一层短发的脑袋。
沈青：？？？？
连藕三言两语把话带了过去，其中艰辛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惠明从庙里离开，方丈倒也没有为难他，更没有什么打断腿。这惠明是不知道附近哪个村子的人家，生的孩子太多了养不起，就丢在庙门口的。他们庙里的小和尚，十个有八个都是这样的出身。
这是迫不得已在庙里长大，却不是他们真心的信奉佛法，而是没有选择。因此惠明想要还俗，好好的和师父说了，方丈十分通情达理的放了人。
更兼那庙前村的集市是惠明一手建立的。他也是个能人，十岁出头就有各种想法——脑子不活络也没法子，庙里的日子实在清苦，香火又不旺盛，吃饱饭都难。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硬是把他们一个快要揭不开锅的小庙给经营成十里八乡的固定集市，每一个来摆摊的都要给庙里交摊位费。
庙里能过上好日子多亏了惠明，方丈便做主，之后庙前村的集市还归惠明管，今后和庙里五五分成。更是赐了他俗家姓明，再不必称法号惠明。
惠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明何，同音荷暗合了连藕的名字。
如今那集市已经十来年，惠明也二十六七岁了。
这才是苗禾香不乐意的缘故！他们家藕哥儿才十七，花朵一样的年纪。而这和尚却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老汉子了，谁能想到和尚不守清规，一把年纪了还暗暗勾引了她家的哥儿去！奈何连藕实在喜欢，铁了心要跟这和尚过日子，这和尚又拿出许多金银彰显实力，指天画地的发誓今后会让连藕过上好日子。
僵持了好些日子，连藕人都瘦了一大圈，苗禾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跟还了俗的和尚在一起，这在村子里也是一个大话题了，尤其还不是父母安排的，而是自己看中的。沈青也没想到，一向规矩的连藕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他倒是很为连藕开心，能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即便被周围人的认为惊世骇俗，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当下便答应将那小院半卖半送给连藕和明何。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夜里，沈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宋开霁见他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怎么人家找到了心上人，你这么高兴？”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沈青道，以前村里成亲，都是父母给安排个差不多的人家，什么情啊爱啊的，说这也不知道害臊。而沈青自己对所谓的感情也是悲观的，他常常会想到沈志高的变心，之前看着连实和榆哥儿，也产生过悲观的想法。
但沈青后来自己找了宋开霁，知道了两情相悦是多么的美妙，他自然也想自己的朋友，也想更多小哥儿，能像他这样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真心相爱的人。
爱了就是爱了，他们有去爱的自由，又配得上爱的自信，更有对未来托底的底气。
他在宋开霁唇上亲了一口，眼睛亮亮的，能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真好呀。”
宋开霁被他撩拨地脸红到了耳朵根，泉姐儿被丫鬟们带着在隔壁睡，房里此刻就他们两个人。烛光摇曳，宋开霁把手伸进去摸了几下：“你……你身上爽利了吧？……”
沈青低低地“嗯”了一声，扯开了宋开霁的腰带。
腊月初二，赵榆终于发动，他这是第二胎，只用了两个时辰，很顺当的生下了一个小子。苗禾香乐得合不拢嘴，被连藕闹得坏心情终于好转了一些，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
“我不是重小子，我家藕哥儿和蓉姐儿不知道比村里多少小子强百套。就是这在村里没个小子，心里头总是慌。”还有就是王氏还在外头说酸话，说榆哥儿的肚子圆圆的一看怀的就是丫头，没有生小子的命。二房折腾那老半天闹分家，将来没小子绝了后，家产还得是他们大房的。
村里人都知道王氏这是嫉妒得发狂了满世界说胡话，但胡话听了也影响心情：“我就让她看看，想吃我们家的绝户那是做梦！她生了连宝当金疙瘩一样天天抱着，现在连宝说话跑步都不利索呢。谁不会生小子？我们家榆哥儿一样会生小子！”
苗春蕾心里也挺赞同她的话的。她们家青哥儿不在意孩子的性别，可这村里头谁能比得上青哥儿能耐？没能耐的还是大多数，就还得顺应着这时候的规矩过活。要是赵榆生不出小子，将来蓉姐儿就得招赘生小子，不然家里真绝了后，那大房还真能厚着脸皮贴上来，乡下这样的事儿多了。
说了一会儿孩子，又说起连藕的亲事。苗禾香的脸色立刻掉了下来，像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不情不愿道：“找了那和尚的师父给定的日子，腊月初九，过了腊八就成亲。”
吴桂香瞅着她的脸色，劝解道：“你答应都答应了，就别摆出这样一幅脸色了，回头让哥儿婿瞧见了吃心，再影响小两口感情。”
“他敢！”苗禾香一瞪眼，说罢又泄了气。和尚不和尚的她倒也不在意，要是个十八九岁的水嫩小和尚，也没什么不愿意的。但这明何比连藕大了快十岁！苗禾香今年还不到四十，她也就才比那明何大个十岁！
那又是在庙前村管事的老油子，心眼子多的两个连藕捆一块儿都比不过。苗禾香总觉得这老汉子有哄骗拐带自家年幼的哥儿的嫌疑。
不过这人目前表现出来的，倒确实诚心：给了一大笔银子做聘礼，说让定居兰塘村立刻就买了房子，将来家里的银钱都给藕哥儿管着……
瞄了苗春蕾两眼，苗禾香心里的郁气略散了散：他最好是真心待自己哥儿好的，但要是个坏的，他们也不怕！将来和离就是了，他们家哥儿要手艺有手艺，要娘家有娘家，咋样都不怵！
想罢苗禾香又乐了：要搁从前，谁家敢在哥儿的亲事上这般试错啊？现在可真好，有钱真好，村里的风气也好，这一切还都多亏了青哥儿！
提起连藕的婚礼，就难免说起沈青的。苗禾香撞了撞苗春蕾：“青哥儿汉子又回来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年轻人体格儿就是好，之前跟血葫芦似的，现在一点看不出来。他俩啥时候办事儿啊？我觉着最好是抓紧。”虽然屋里没别人，她还是压低了一点儿声音，撇了撇嘴道：“村里有些没脸没皮的，都惦记上你哥儿婿了。人又俊又有钱，王六子媳妇撺掇着她老公公老婆婆，要把王六子的妹子卖给你家哥儿婿，一家人拿了银子跟王六子去流放的地儿呢。”
苗春蕾都无语了：“他们卖姑娘就卖姑娘，咋盯着俺们家，他们家说卖，俺家哥儿婿就必须要啊？”
苗禾香两手一拍：“可不是说呢。”说到底，这些人还是看不起沈青，打心底里觉得青哥儿不该有这样的好日子，配不上这样的贵人。要是青哥儿都行，他们家姑娘肯定行的不得了。哪怕如今沈青已经甩他们十万八千里了，这些人还保持着旧日的眼光，固守着从前。
苗春蕾冷哼了一声，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宋开霁什么品性，她最近全看在眼里，那是一颗心都系在他们家青哥儿身上，旁的一眼都不多看，小两口相处，连苗春蕾都看得牙酸。不说别的，他们家几个丫鬟，哪个不比王六子的妹子水灵，人家小宋瞄都不带瞄，那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可不像村里那些个没出息的，看见个漂亮姐儿恨不得眼珠子掉出来粘人家身上。
嘴上含糊道：“年后吧，我家哥儿婿说要把他老娘也接过来，正儿八经的成亲，高堂不在咋成？说不定和泉姐儿的百天一块儿办，还有些日子呢。”
而此刻，沈青和宋开霁也确实准备去一趟末世，先将张素娟接过来。
宋开霁这次带了张素娟、曲薇薇、唐闻杰三个人的血。这三个，是他们绝对信任的人，再有就是唐妈妈了。他们打算年前先把张素娟接过来，一家人过个团圆年，也让张素娟见见泉姐儿——张素娟至今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宋开霁嘴严的很，答应了沈青不说，就等着沈青自己亲口告诉张素娟。
自然也不知道泉姐儿的存在。
到了年后，再慢慢的把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和唐闻杰、曲薇薇说了。如果他们接受良好，可以先把唐妈妈接过来生活，尽量不要在末世留下没有战力的软肋。唯一有些让人犹豫的，是唐闻杰和祁湛的关系。
“也不知道我妈见了泉姐儿，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宋开霁十分期待。当初他把玉坠空间送给沈青，张素娟是有点不情愿的，最后还是拗不过宋开霁。现在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加一个大胖孙女，她还能觉得亏？不得把她给迷死！
沈青把张素娟的血倒在了大青石上，看起来大青石没有半点反应，搞得沈青都不是很确定，他们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了。“走吧，咱们早去早回，还能赶上连二婶家的小孙子洗三。”
这次回去，他们出了山洞，宋开霁先带沈青瞬移到公路附近，再开车去新基地。越靠近新基地路况越好、丧尸越少，沈青还远远看见有几队铁笼子在附近杀丧尸。
如今在多番试验规划统筹之下，杀丧尸已经有了固定的流程。新基地鼓励普通人加入猎尸小队挖晶核，几个异能者带着十几个普通人，异能者群攻之后普通人迅速将晶核挖出，效率十分高。
路边还定期有空间异能者将丧尸的尸体收起来，再驱车至远处丢弃焚烧，离基地越近，越是干净整洁，连空气中淡淡的腐尸臭味，都几乎消散不见了。
和虹城基地很不一样。
新基地门口也没有那绵延几公里的难民营。基地两公里附近，根本不见丧尸的踪影，木系异能者像末世前的农民一样，在田地里随意地走着，催生着粮食。城门附近一些普通人和土系异能者正在合力加固、加厚着城墙。
多像沈青在视频里看到的，末世之前的文明世界。他们的基地这么好，看着比虹城基地好不知道多少倍——沈青对拿下虹城基地更加有信心了。
宋开霁的车开过来，许多人都停下行注目礼，还有人热情的跟宋开霁打招呼。也有新来的不认识沈青的，好奇的跟旁边的人打听着沈青的身份。
然而宋开霁将车停在停车场，却看到附近有一辆眼熟中又带着陌生的车子。他四处看了看，虞乐正在一旁和人规划着新建房屋的区域：基地的人越来越多了，目前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七千，异能者约有两千人，剩下的大部分是家属，还有少量没有异能但擅长使用弩箭和枪的青壮年。原有的两家酒店就算一间屋子住十个人，也有些住不下了，正计划着再盖一些住宅楼。
看见沈青，虞乐的眼睛也亮了，她好久没见到沈青了，作为老员工，虞乐当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老板呢：“小沈老板！”
宋开霁指了指旁边那辆车子：“这是谁的车？有外人进基地了？”
“是邵南来了。”虞乐道：“他最近过来好几次了，每次都只有一个人，现在人在楼上，正在和薇薇姐、佳茜姐谈事情呢。”
第179章 末世危机8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青和宋开霁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对于邵南, 如果说他们曾经把邵南当做朋友相处，那未免有点过于天真，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是军方的中流砥柱, 颇受重用前途不可限量，他们不过是有点小钱的私人异能者小队, 攀上军方也是希望在基地能有个靠山。
但至少，他们算得上相处友好的合作伙伴？从第一次见面起, 就是邵南他们请求沈青的小队帮忙进入医院, 后来的上交种子、传授铁笼战术，沈青的小队并不是干等着军方庇护, 付出的并不少。
可是军方呢？不说看在这些东西上守约庇护他们，在研究所要抓沈青的时候还掺了一脚。沈青知道邵南也许身不由己，也有苦衷，他只是个中层, 并不是军方说了算的人物，上头有吩咐他也没办法。在他们和军方之间，邵南选择听军方可以理解，但从此以后，沈青他们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也是理所应当。
何况, 他们的新基地还在建设当中, 并不希望这么早就被虹城基地发现。
“谈什么事情？”沈青问道。
虞乐感觉到了话里的寒意，缩着脖子摇了摇头：“薇薇姐和佳茜姐谁都没说，等着你们回来拿主意呢。”
两人上了楼去，二楼一整层都是办公区域, 一间套房被改成了办公室，曲薇薇和陈佳茜正拿着几个瓶瓶罐罐凑在一起聊天, 并不怎么搭理邵南，邵南有些尴尬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远远看见沈青和宋开霁上来，眼睛顿时亮了。
他来了好几次，是有正经事要谈，但沈青和宋开霁都不在，陈佳茜只跟他打马虎眼说自己做不了主——她也确实做不了主。但虹城基地那边等不得人，邵南心里急的不得了。
他连忙站起身，前迎了两步，看见沈青和宋开霁不怎么友善的脸色，又顿住脚，讪讪道：“我来了好几次，可算等到你们了。”
邵南这次前来，是寻求合作，更是寻求帮助的。京城特派员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虹城基地的格局。军方和官方暗地里争权，不仅仅是虹城基地独有的现象，其他基地包括京城也是一样。
且对于京城而言，倘若下面的基地是自己人，能说了算，对他们的支持自然更添一些。
之前虹城基地官方用粮食拿捏着军方，这种局面就很合上面的心意。现在军方在虹城基地之外建立了自己的农场，又因为揭露第三农场的事情干掉了一些官方中高层，将第三农场和一半研究所都握在手里。更因为金属笼子战术在其他基地跟前刷了脸，现在有隐隐压过官方一头的意思，京城那边才遣了特派员过来。
不止是来送一些物资、联网系统的，更为了暗地里拉偏架。一开始还算委婉，只是商量事情的时候把军方的人排除在外，直接下达命令、通知结果。现在却已图穷匕见：粮食拿捏不了，还有盐和糖，还有药品和汽油，有的是他们无法自给自足的。
军方的队伍时常外出做任务，需要大量的汽油。他们搜救城中的幸存者，带回来后又因交不起入城费，只能住在城外的难民营，导致难民营范围越来越大，基地的负担也不小，还时不时的的有难民闹事。军方和官方早就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现在直接借这个引子卡了军方的汽油，表示末世已经一年多了，城中还有生还者的概率非常小，军方大可不必再频繁派队伍深入市区，不如专注于清理基地附近的丧尸，方便基地扩建，也提高基地周边的安全性。
军方搜救幸存者的同时，当然也会顺便搜集城中的物资，这算是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汽油被卡的损失非同小可，更别提盐这种刚需了。
当然，官方也不是想要彻底撕破脸，虹城基地的安全还需要军方来守卫、保障。只是这掌权的人，总要分个主次才好。他们希望军方能够退回从前，以辅助为主，一切服从官方的安排。
但军方显然不想再回到过去了。一直没有和官方来硬的，甚至在一些问题上诸多忍让，是觉得人类在末世生存不易，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对抗丧尸、保留火种之上，而不是内斗。但现在，军方的上层也实在忍不了了。
“我知道你们有盐。”虽然不知道沈青哪里来的渠道，是和澜省基地换的还是在外搜寻到的物资，或是那个传言是真的，沈青真的能够来往另一个位面。
因为关心曲薇薇，他已经发现这个小基地很久了，隐瞒着没有上报。这个基地已经运行了几个月，从几百人迅速扩展到七千多人，要知道虹城基地有官方和军方背书，不算城外的难民营，城内登记在册的也不过九万余人。
宋开霁他们去黑市上换汽油、柴油、发电机、太阳能板、军火……却从来没换过粮食和盐。“如果你们愿意向我们提供食盐、白糖，事成之后……陈佳茜就是研究所最高长官，研究所的发展方向，鲁阳辉的处置……都由你们做主，并且我代表军方向你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探究你们的秘密。”
军方原本就不赞成这次追捕沈青。如果沈青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体内真的含有丧尸病毒抗体，那么用强硬手段要求沈青配合研究，虽然不人道，但为了结束末世拯救全人类，他们确实心动。
可是现在已经证明了，沈青的体内根本不含抗体，找到他也对疫苗的研发没有半点用处，只是为了探究他身上别的秘密——
就算沈青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抓到沈青是为了做什么？去到另一个世界又会做什么？真的只是交换一些物资吗？
军方并不赞同这种行为。百年之前，他们的国家也曾被侵略过。甚至说，倘若大量人口涌入另一个世界，就算没有侵略行为，只是苟全性命生活，谁又能保障绝对不会把一点点丧尸病毒带过去？基地进城检测已经够严格了，还是偶尔会有超长潜伏期的人成为漏网之鱼。一旦……那无疑是将另一个世界一同拖入地狱。
陈佳茜愣了一下。在来到这个小基地之前，她当然是很希望成为研究所的一把手的。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离开这个小基地了。虽然仍然身处末世，但这个基地的氛围是虹城基地比不了的。大家都很辛苦都很忙碌，可辛苦忙碌之外，没有那种朝不保夕的惶恐感觉，每一个人都累得很安心。
她也一样。她刚要摆摆手拒绝，却听沈青道：“你们未免想的也太美了。”
邵南一愣。
“鲁阳辉这个人，我们本来就要杀的，并不需要你们军方的施舍。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基地，并不是一定要回虹城基地的，你们给的职务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具备吸引力。末世中盐多宝贵，一个鲁阳辉一个研究所，军方什么代价都不出，就想让我给你们提供盐？”沈青摇了摇头：“况且，你们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信誉了。在一个坑里，我为什么要栽两次？”
邵南还未说话，沈青又道：“我可以给你们盐，但是就不要提什么合作了，就是纯纯的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军方并非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不是吗？”
“至于虹城基地嘛……你们要推翻官方，我们要杀鲁阳辉，一起动手打个配合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那就是各取所需，不用谈什么合作了。”
虽然面上看着镇定，但沈青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他不是末世这边的本土人，并不懂得这边军方的行事作风，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青知道，现在已经末世了，这些军方的人还会保留着末世前的行事风格吗？
谁又能绝对保证呢？
军方来寻求合作，在沈青眼里最好是答应下来，他没得选择。军方手上单军人就有一万一千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异能者，更不乏中高阶异能者，是虹城基地的主要战力。现在自己的小基地已经暴露了，真翻了脸军方让这一万一千人攻打过来，直接吞并了他们的小基地，沈青手上这七千多人还包含了一半的老弱病残，可不是对手。
他们当然可以躲回兰塘村，但不能带着所有人回兰塘村，辛辛苦苦建好的小基地也要彻底完蛋了。
为今之计，答应是要答应的，但要利用好邵南的愧疚心理和自己手上的资源，尽量谈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邵南心下升起一丝警惕，但还是问道：“你想换什么？”
沈青看着他：“军火。”
军方其他物资上受制于人，但在末世初期，便已经在虹城基地建设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军|工厂。而沈青他们一直以异能攻击为主，弩箭为辅，手上的军火尤其是子弹并不充足。异能用来对付丧尸或许够，对付人可就未必了……现在沈青整个小队有十来把机关|枪，六把狙|击|枪，二十来把步|枪，五十来把手|枪，两千多发子弹，和一箱手雷、一箱手榴弹，看着不少，但对比基地七千多人，根本不够分。
他之前想过要把虹城基地夺到自己手中，但并不是打算立刻就干。现在看来，至少近一两年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们吸纳来的低阶异能者还需要时间成长。
但此刻军方递了个机会摆在面前，沈青觉得不如就借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基地，发展成一个并不逊于虹城基地的基地，也很好：“我可以长期向你们提供食盐，还有糖，粮食也可以商量。但你们要向我提供等同价值的军火，并且承诺和我的基地友好往来，互不侵扰。”
邵南犹豫了。他并没有这个权限，并且他的上司是个老狐狸，只愿意给一些轻飘飘的大饼。如果陈佳茜回到了研究所任职，想来沈青和宋开霁他们也会回到虹城基地，到时候再吸纳沈青进军方入职，用升职加薪来钓着沈青，都成一家人了物资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但现在沈青并不愿意为他们所用，真金白银要给出去的话，邵南也不知道上级会不会答应：“这，这我要回去和上级沟通一下。”
他嘴上这样说，但沈青分明从他脸上看到“八成不行”的意思来。沈青也没有揭穿，只是道：“不行也无所谓，我也不是非要在这里建立基地不可。实在处不来，我们杀了鲁阳辉，这基地里的人都不要了。我们去澜省，去弛城，去没有人知道我过往的地方——”邵南又不知道他的山洞入口就在虹城基地旁边。
邵南猛然一个激灵，终于清醒的认知到，他们并没有和沈青耗下去谈条件的资本。现在缺盐，被拿捏的是他们军方，而这天下的基地并非只有虹城基地一个，这基地里的人——这基地里的是沈青的人？不，是普通的华国百姓，是他们军方应该保护的人！
他们军方没有能力抗衡过官方，只能让大量百姓居住在城外的难民营，现在沈青筛选了一部分出来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方住，他们军方难道还要想着用这些人来制衡沈青？沈青对他们又没有责任和义务！
军方没有能力让所有百姓不用交入城费就能进城，但沈青却在做这件事！
邵南抹了把脸：“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促成这次合作。”
沈青和宋开霁在新基地休息了一晚。他们住在四星级酒店的套房，沈青还没住过装修得这么好的房子呢，和他们在虹城基地租的简装公寓和别墅可不一样。那大圆床，那大浴缸，那落地镜，那五彩缤纷的氛围灯……哪哪儿都新奇！宋开霁看着他在大圆床上一颠一颠的，也升起了隐秘的开房的刺激感，期期艾艾地摸过去。
“有点儿想泉姐儿了。”沈青揽着宋开霁的脖子。看着头顶上的水晶吊灯一晃一晃的：“你说邵南会答应我的条件吗？”
宋开霁想了想：“会吧。但肯定不会按照市价给，估计抠抠搜搜的给点便宜货。”
沈青他们对军方失去了信任，军方其实也一样。就算做错事的是自己，又怎么敢将那么多武器给到一个已经感情破裂了的人手上？沈青防备着军方，军方也同样防备着沈青，绝不会让沈青的实力过于超出他们的掌控。
沈青点了点头，又叹气：“要不是山洞的位置不能挪动，真不想留在虹城和他们掰扯，就看他们互相斗好了。斗不过了知道我的好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撑起身子。宋开霁原本赖在他身上吃豆腐，险些被他掀下去：“你有没有觉得，他看薇薇姐的眼神不太对劲？”
宋开霁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八成成不了，他在想屁吃。薇薇姐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很记仇。你看她对第三农场的态度就知道了。”尤其在末世这种背景下，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更要加倍付出自己的真心。邵南自那次行动之后，就彻底出局了。
况且，曲薇薇怎么好，人长得漂亮异能还高，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看薇薇姐眼神不对劲的人多了去了。”
沈青又躺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俩成，还是不希望，只是有些唏嘘感叹道：“爱情个真是个难题啊。”
宋开霁被他逗乐了，将他重新按在床上：“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爱情吧。”
第二天一早，邵南便又来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一晚上没睡。这次他身后跟了一个人，是个空间异能者。邵南让他拿了些样品出来给沈青看：“我们领导同意了，但第一次合作，我们暂时只能拿出这些。”他说了个数，又说了自己要的盐的份额，陈佳茜都不用算，一瞬间就知道大概是市场价格的七折左右。
宋开霁说的果然没错，抠抠搜搜。
并且这些枪的款式都是比较老的，虽然也不耽误用，但心里总归不舒坦。
沈青却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邵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知道这价格不合适，生怕沈青生气不愿意和他们合作了。现在他们队伍里做饭都只放平日里一半的盐，缺盐的很，邵南也不知道他的领导为什么就是要整这一出。
好在沈青没有计较。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约定了动手的时间，邵南便离开了，沈青和宋开霁也要带着张素娟回兰塘村。
张素娟不太明白儿子要带自己去哪里，曲薇薇和唐闻杰也好奇，怎么他俩往外跑就算了，还带着阿姨一起？倒是陈佳茜，立刻猜到了沈青怕是已经找到了让宋开霁，包括张素娟穿过那个山洞的方法。
但她却撇过了头，再没有去窥探沈青的记忆。
陈佳茜自来到了这个新的基地之后就发现，即便这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基地，比不得虹城基地十分之一，要什么缺什么，但是她们全家的生活水平却是直线上升。她和她老公为什么卷生卷死的要往上爬？还不就是为了孩子的一口吃的？
但跟着沈青，却不需要卷生卷死，也能过上好日子。她以前也不是不想跟着沈青，只是沈青没有给她加入团队的机会罢了，这样的好日子，曲薇薇和唐闻杰一直都过着，陈佳茜是很羡慕的。
是直到她被研究所抓起来拷问，说什么都不肯出卖沈青，才得到了追随沈青的机会。
陈佳茜想，她应该怨沈青一开始不给她机会吗？他们的初遇并算不上愉快，沈青看人还是挺准的，她后来确实动过小心思，偷偷看了沈青的记忆。这种事情曲薇薇和唐闻杰那两个小呆瓜，是绝做不出来的。
沈青没冤了她，她日子过得没曲薇薇好，也不亏。这就叫傻人有傻福，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
而这一次机会是她自己挣来的，她失去了在虹城基地的前程，甚至全家身陷囹圄，才换来的信任更应该珍惜才对。不要像邵南那样，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很难修复了。
她只要跟着沈青，效忠沈青就会有好日子，另一个世界有再多的物资，她也不需要去倒，沈青会自己送过来。
沈青和宋开霁带着张素娟来到了山洞门口。张素娟果然一来就能看的山洞，探头探脑的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儿干嘛？神神秘秘的。”
沈青和宋开霁把她拉到山洞里，才跟她交了底：“妈，其实青青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人。这个山洞就是青青的世界，现在我们带你过去那边过日子。”
沈青从空间里掏出一套古装来。
张素娟愣住了，什么意思，那研究所的人，说的竟然是真的？不过因为有研究所的说法打底，张素娟虽然惊讶，但也有限。只是宋开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青青的世界是一个古代世界，所以您得换上这套衣服……他们那边呢，是在一个村子里，不过我们住在山上的庄子，是个大宅院，您不想的话，也不用和村民多接触。”
“家里有丫鬟仆人伺候，将来我们也考虑让薇薇和闻杰一起过来，还有唐妈妈，跟您一起做个伴。现在家里有青青的妈妈，还有……”
宋开霁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呢，其实有三种性别，是汉子，女人和哥儿，青青其实是哥儿，之前他几个月没回来，是躲在这边生孩子了，我的孩子。”宋开霁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我们有一个女儿，叫泉姐儿，是您的亲孙女，特别可爱！一会儿您就能看见了。”
张素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带着一些兴致勃勃，到彻底的呆滞。
什么玩意？孩子？沈青生的？
男的，生孩子？？？
第180章 兰塘村事8
第一百八十章
直到被沈青和宋开霁胡乱套上衣裳, 背到了庄子附近，张素娟才产生了一点点真实感。
眼前的房屋她只在电视剧和一些古镇里见过，青砖灰瓦, 错落有致，宅院前的牌坊更是透着古朴和庄严。一个十六七岁, 穿着古装短打的小哥儿从旁边的角门出来，拎了一桶污水要倒。抬眼看见沈青, 立刻欢喜道：“主子回来了！”
他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立刻有两个小子抬了一个简易的轿子出来，就要将张素娟从宋开霁背上接过来。张素娟浑身的不自在：“不用、不用, 这就两步路，我走着就过去了……”怎么还要人抬着？现代社会人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沈青倒是回望了他们过来的路。他建这庄子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山洞别人看不见，因此离庄子隔了一段距离, 生怕下人误闯进去。山洞离庄子大约隔了十分钟的路程，还要从榕树上爬下来，张素娟腿瘸了，这才要宋开霁背着。
之后可以把庄子到山洞的路也修好，再修一个台阶，去往山洞也方便。整个东山都被沈青买了下来, 如今兰塘村的村民也很习惯自觉, 不再往这边来了。
张素娟说什么不愿意坐轿辇，那小哥儿便将脏水递给两个小子，自己殷勤地扶着她进去。苗春蕾在院子里也得到了消息，抱着泉姐儿迎了上来, 亲亲热热道：“哎呀，这就是亲家吧, 可算是见着了！”
张素娟看着她怀里的泉姐儿，像，真的很像宋开霁小时候！这肯定是宋开霁亲生的孩子，不真切感再次汹涌而来，可更多是的高兴，惊喜。她都做好宋开霁和沈青在一起没孩子的准备了，嘴上说着儿子开心怎么都好，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一些失落。现在看着泉姐儿，真是最后一点点遗憾也消失殆尽。
“哎呦亲家母，快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孙女！”
两个妈妈围着泉姐儿打转，那一点生疏感也很快因为孩子消弭了。都不是性格难缠的人，就算一时找不到太多共同话题，也并不难相处。况且有泉姐儿在，就是聊泉姐儿，也有说不完的话！
“这俩孩子，我是今天才知道，我都当奶奶了。”张素娟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末世到来之后，她的亲人、家人越来越少，除了宋开霁再没有别人了。泉姐儿的出生不仅仅让她感受到血脉的延续，还有对未来的希望。
她的孙女。张素娟爱怜的抚摸着泉姐儿的脸蛋，心中有些难过，老李到死没能见着他们的孙女。她却不知道，冥冥之中，李爱国的执念已经救过了这个孩子和沈青。
苗春蕾早知道沈青他们这次离开是去接张素娟的，已经将第三进的房子收拾妥当，她住在西屋，给张素娟腾出来了东屋，一应家具摆设全安排的妥妥帖帖。第一晚怕张素娟不习惯，宋开霁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初青青有什么秘密不肯跟你交心。”张素娟感慨道，她来了快一天了，心里还满满是震惊。换了她是沈青，她也要谨慎再谨慎，轻易不能跟人交心！
不过现在沈青到底是跟宋开霁说了，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又把她接了过来。张素娟拉着宋开霁的手叮嘱道：“以前是妈想岔了，青青待你真是没话说，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
“妈，我对青青好，和青青对我怎么样可没关系。”宋开霁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我喜欢他，就会对他好，就算他待我一般，我也依然会待他好，因为我爱他是我的事。”
张素娟被撒了一脸狗粮，没话说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是一句废话，就随便叮嘱叮嘱，她儿子一颗心都被沈青攥在手里，她还看不出来？
“不过我以后确实要加倍对青青好，”并且是明面上的，做给外人看的，“从前我不在，青青受了很多委屈。”宋开霁把之前村里传沈青未婚先孕的事儿说了。
张素娟非常理解！村里头一个独身女人肚子大了——呃不是，独身男人肚子大了——呃，独身小哥儿……张素娟到现在还对这个世界有小哥儿，能生娃接受很不良好。
总归是一个人怀了孩子，那话别提多难听了！别说古代，八九十年代一样让人吐沫星子淹死！张素娟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在外头你得给青青壮脸面，让人知道咱们娘俩看重青青，不然泉姐儿长大了，一样被人看轻！”
“谁敢？”宋开霁得意道：“我们青青在这边可厉害了。”
话是这样说，张素娟和宋开霁还是商量好了，等连藕成亲那天张素娟也去露个面，给沈青做做面子。
母子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夜深了，宋开霁才回到他们的房间。屋子里烛火通明，沈青正坐在桌子前，拿着几样首饰挑选，见宋开霁来了忙道：“你来帮我参谋参谋，藕哥儿成亲我送什么好？”
他在村子里关系不错走得近的，也就那么几家人，连藕如今也算得上他不错的朋友了，但送得太贵重好像又不太合适。
宋开霁凑过来认真帮沈青挑选，又把自己空间里的首饰捣腾出来让沈青一起选，不过直男审美引得沈青频频侧目：“算了算了，别给我捣乱了，你什么眼光？你先去睡吧。”
“我眼光可好的很呢！”宋开霁抱着他不撒手，不肯自己先去睡：“我眼光不好，能看中你？我简直目光如炬。”
沈青没忍住被他逗乐了。最后选来选去，沈青也挑花了眼睛，捡了一对极重的银镯子：“要不就这个吧，连二婶一直担心那和尚待藕哥儿不好，要是真有个什么，藕哥儿能拿这镯子直接换钱呢。”
不过连二婶属实是多虑了，藕哥儿这婚事定的仓促，吉日都挤在一起，定的腊月初九成亲，腊月初五才把聘礼送来，却引得全村都来看热闹。无他，这聘礼在村子里也太厚重了！两个汉子挑着沉沉的担子，茶叶、芝麻、海味虾干、四时果品装得满满，细棉布另有六匹，好酒两坛。按规矩男方的母亲或长辈要给女子和小哥儿插戴，明何是被丢在庙门口的孤儿，好说歹说央告了庙前村的方丈出面。
方丈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没想到他一个出家人，还要沾染这样的红尘事，臭小子还俗就罢了，还扯着他来做婆家人。可这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又为庙里做了那么多事，老方丈耐不过他央求，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老和尚会一点医术，在下头村子还颇受敬重，这会儿见他一脸为难的坐在上首，藕哥儿跪在他脚边，村里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老方丈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簪子，竟然是金的!一支小凤头样式，凤嘴里还衔着一粒珍珠，虽说不很大，却也是乡下人没见过的样式。
瞧那簪子大小，少说也有二两。一两金十两银，那就是二十两银子，而明何送到连家的聘礼里头，也用红布包着二十两现银呢！单是这一趟，花的约么就能有五十两银子。
见了这金簪，苗禾香的脸色终于真心实意的好了许多。更别提那老方丈将簪子插在连藕鬓边，声音温和却又洪亮的嘱咐：“明何如今虽然离了我的庙，不是我们佛门中人了。但他是我养大的，姓是我给的，如今又请我来主持婚事，认我做个长辈。将来他若是待你不好，只管来庙里和我说。”
连藕面色红得滴血，忍着羞意答应了。苗禾香也狠狠松了口气，事后和连藕道：“娘不是看不起他和尚还俗，只是一来他年纪比你大那么多，恐怕他仗着阅历比你多哄骗了你。再一个他是孤儿，没有家没有根，欺负了你我和你爹都没处说理去。”
时下村子里通婚都是尽量在附近，并不愿意将哥儿和女儿远嫁，就是图一个知根知底！要是婚后不和睦，娘家人打上门也要知道往哪儿打呀。这和尚没有根，要是拍拍屁股跑了，他们家能找谁说理？现在老方丈给了承诺，苗禾香就放心了，这明何要是亏待了她家哥儿，保准把庙前村都给掀了！
连藕伏在苗禾香腿上：“娘，我省的你是为我着想。但是惠明……明大哥，我知道他是待我真心好的。 ”
那日在树林子里表白之后，明何后来也和他说过，他喜欢藕哥儿很久了，却也知道自己年纪大又是个和尚，配不上，每每只能远远的护送连藕和连蓉回家。是遇到了王氏的侄儿欺负连藕，连藕的名声被毁结不了好亲事了，明何才动了还俗的心。
又加上青哥儿的汉子被谣传是还俗的和尚，才又推了明何一把。
苗禾香摸了摸连藕的头发：“他送来的那些聘礼，除了吃的我和你爹留下吃，聘银、首饰我和你爹一分不要，都给你带走。布料我留下两匹细布给你两个侄儿做衣裳，另换两匹缎子的给你添上。”她又转身，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匣子，里头有些散碎银子和两张银票。苗禾香数了数，将这些银子一分为三，取出其中一份道：“事儿办的仓促，嫁妆置办不及，这些银子给你做嫁妆，成了婚缺什么，你手头有钱自己买——也别买太多，明何那小子在村里没根基，你们俩还是要省着点花，置办些田地是正经。”
连藕眼眶湿润了，他知道娘一直不赞成这门婚事，也是为了他好：“娘你放心，我一定把日子过好。明大哥和我说了，他没有家，以后只当你和我爹是他亲爹娘，会和我一块好好奉养你们的。”
不过说是置办嫁妆不及，苗禾香还是弄了好些红纸红绸，把家里好好装点了一番。兰塘村自从沈青生产那日来了一番政变，衙门押走了好些人，村子里的气氛一直闷闷的。现在因为连藕的婚事，总算焕发了一些生机和活力。
村里有人成亲，总归是喜事。
这是也是泉姐儿出生的第一个年头。沈青有了孩子，心就变得柔软又迷信，拿了几两银子来，在腊八那日在城里和他们家牌坊下都施腊八粥。安平县里是在开花肠铺子旁边施粥，流浪汉和城里的居民都可以来取。在牌坊下面就是给附近村子的穷人了，只要不是拎着水桶来要，拿个海碗拿个小锅都给装满。
兰塘村和沈青结了仇的人家不说，附近村子的穷人都不住口的夸沈青是好人。甚至有远一些的下河村、小鸡村的村民结着伴来领粥，一大锅舍完了又立刻抬出来新的一锅。有时候赶不及，也有人组织纪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让人在一旁等。
这时候便有人聊起来了：“你看那不是小鸡村的王婆子？她咋还有脸来沈大善人家领粥？”
“她家里都快活不下去了，还顾得上这点脸面？就是不知道沈大善人会不会给她。”
“会吧，沈大善人那么仁慈，刚才他那个继母李寡妇来，都照样给了，沈大善人不是那种抠搜的人。”
“嘘，别胡说，什么继母，沈大善人根本不认的！就是普通兰塘村的村民！”
王婆子把头埋的低低的，旁边的话她都听着了，真的怕沈青把她认出来，不给她这锅粥。王三走后，家里日子太难过了，四个儿子挨了板子，下不了地，之前受过她气的都趁机报复了回来。开春地里的活儿耽误了，收成不好更加揭不开锅。
可这沈青的日子却越过越好。之前还说要在他们小鸡村开什么养鸡场，供石渠村做炸鸡排。后来却又不了了之了，村长势利眼怕因为他们家惹得沈青厌恶，险些把他们一家真赶出村子。
王婆子是真的怕了，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敢恨沈青了。瞧着那县太爷赏下的牌坊，瞧着那些穿着厚实棉衣，正在舀粥的干净漂亮的丫鬟们，还有传说中比她儿子强百倍的，沈青的贵人汉子……她心里发酸，终于认知到，他们家是真攀不上沈青，想扒拉沈青的鞋面都是妄想。
过了一会儿，沈青帮着两个小哥儿一块儿抬了一大锅粥出来。白米、糯米、小米、红枣、红豆、黑豆、栗子、花生八样熬成的粥，没有放什么莲子桂圆银耳等金贵物，但胜在实在浓稠，熬得又够火候，甜香味飘出去几丈远。
等待的人立刻围了上去，嘴里不住的说着吉祥话。沈青身后跟着一个十分俊美的汉子，一会儿给沈青擦汗，一会儿给沈青捏肩，殷勤得不得了，看得村民们都暗暗咂舌。
有人凑到沈青耳边说了什么，沈青朝王婆子的方向看了几眼。王婆子的心简直沉到了底，她们家实在揭不开锅了，好几天就靠着萝卜白菜过活，就剩了一点正经粮食要留着过年吃。
然而轮到她时，沈青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往这边看，而是和他的汉子站在一起亲昵的说着话。舀粥的丫鬟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巴掌大的勺子两三勺就把她带来的锅子给盛满了。
王婆子小心翼翼的端着粥往回走。腊月天寒，这些粥可以待微微冻上了，分成几份。之后再添水化开，能吃好长时间。大约是天寒吹着了，王婆子冻得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混在了一锅的米粥里。
“我们青青可真是沈大善人。”宋开霁贴着他回了院子。沈青被这称呼叫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乡亲们还真是，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啊。他只是想为女儿积些福德而已，要是施粥还挑人，总怕心不诚。
况且，他之前曾经见过王三。
这还要说到沈青的生意，已经开始慢慢往府城发展了。解家兄妹和沈青、林宁混熟了之后，便向沈青提出，想要预支一些工钱，再托林县令的路子帮忙赎回亲人。
被卖到别处去的不知，已知是有两个姐姐，被卖去了府城的教坊司。只可惜没进教坊司之前，还能运作一番，就好比主簿大人把他们这批人截流送到金牙人的手上。但一旦进了教坊司，名字登记造册，那就是官妓再难赎了，林县令一个下面小县的县令，手也伸不到府城。
倒是让解家兄妹去和教坊司里的姐姐们见了一面，一家人抱头大哭了一场。沈青和林宁看着于心不忍，送了几样东西贿赂里面的妈妈，让解家姐姐们做些清白的活计。
一来二去的，竟然搭上了一条生意：这可不是好人有好报么。沈青在末世包养的几个簪娘做的绒花和辑珠发簪，模样精巧造价又便宜，教坊司里的姑娘都很喜欢。沈青便单开了一条路子，让解家兄妹给教坊司送货，偶尔能和姐姐们见见面，还因为府城教坊司，搭上了安平县和附近几个县花楼的生意。
现在解家姐姐们不必伺候人，只跟着妈妈们负责楼里首饰采买——这也是沈青使了银子给妈妈送了东西，才有这个巧活儿。
就是在府城的花楼，沈青见到了王三。他给花楼送酒，穿着一身簇新干净的粗布衣裳，身上一个补丁也没有。花楼里有个姑娘像是他的相好，出来送了送他，说了一会儿体己话。那姑娘回了楼里王三看见沈青，立刻身体都绷紧了，扯着沈青立刻远离了花楼，到了对面的一个茶铺：“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沈青微笑着看着他：“我也是来送货的。”
王三看了沈青一阵，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曾经，他刚刚从家里逃走时，还想过自己要在外面闯荡一番，赚了钱回去娶沈青——他对沈青是有些执念的。
可今日再见到沈青，王三却忽然觉得，他不是想娶沈青，他是把沈青当成一个精神支柱。一个哥儿都能那么勇敢，把日子过起来，他学着这个哥儿，日子也能好起来。
现在他日子真的好起来了。他带着那点银子来了府城，先是干苦力给人扛大包，送货。后来因为老实肯干不惜力气，得了酒铺掌柜的青眼，招了当伙计专司给酒铺送货。如今也吃喝不愁，攒下了些银子，还能有闲钱来花楼找相好。
这时候再见到沈青，王三才意识到，娶不娶沈青对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是更喜欢姑娘，就像他在花楼里的那个想好。而且——沈青也早就说过，人家看不上他，不过是自己的执念作祟罢了。但王三此刻也很是释然，认真对沈青道谢：“我要多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的一番话——”王三笑了笑，那话不怎么好听，“点醒了我，我现在还在家里那个泥潭挣扎着，哪里有今天。”
沈青摇了摇头：“那也要你自己开窍。你有今天的好日子，全赖你自己肯出力气，我可没有帮过你一点。”他也不知怎的，有时看到连藕，看到如意，包括看到李娇凤，看到王三，看到这些人挣脱过去、挣出泥潭越过越好，沈青会有种发自内心的欣慰感。
两人略聊了几句，但其实因为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临分别前，沈青道：“你在府城住，行事方便。这楼里有一对姓解的姐妹，若有什么不打紧的小事儿能帮得上，还请你帮我照应她们一二。”
王三正色看向沈青，对他微微一躬身：“你放心，我必然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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