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棋惊疑道:“璟大哥,陆府的人来请你和殿下去看病?”
“嗯,知道了。”
璟曜收回手指,交代凌棋:“你看着殿下,我去去就回。”
玉璟玖拉住他的手喊他,璟曜拍拍他的手,“放心,在你入睡前,我一定回来,不准下地。”
离开前璟曜看向凌棋,凌棋赶紧举起手保证,“放心,我看好殿下,不许殿下下地。”
璟曜离开,玉璟玖瞪了凌棋好一会儿,为什么不再晚几秒进来?
他患得患失,勇气这种东西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
凌棋看着玉璟玖的眼神,觉得自己好无辜。
陆府内,陆翊生气问:“这毒要解十天半个月?”
璟曜悠闲地喝一口茶,“明日之后就毒发了,也可以不用解。”
陆翊气的想拍桌子,看来院子里安排的人暂时没用了,现在不能动他。
“每天把药熬好送来是不是有点麻烦了?”
“不麻烦,别人也没本事熬那药。”
“还有,那药成分每日都不同,陆大人可得好好保护来送药的人。”
陆翊气得喘气,璟曜又看向他,“听说陆大人的大儿子囚禁了孟府的大小姐?”
“那孟凡漪本就是我儿媳,何来囚禁一说。”
“是吗?你那大儿子陆贤齐不是好东西,孟府有意让你们休妻,这休书”。
“哼,璟侍卫怎么还管起我家的私事了”,陆翊现在已经想掀桌子。
璟曜笑笑,“那你小儿子的事,是不是你家的私事?”
桌子还是被掀了。
“我这儿有去火的药,大人要不要来几颗。”
“滚,给我滚,快滚!”
陆翊再也忍受不了了,怪不得他父亲要去回避,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璟曜走出陆府方才松口气,若这陆翊狠绝一点,要把他扣下来,他也只能召来暗处的人手,和陆翊拼上一拼。
好在陆翊是个不禁气的人,气气他就能被赶走。
只是陆府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什么没有什么动静?就连萧承澜也不动手?
看来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每天熬药送药的任务交给了凌书,他自己要求的,理由很简单,躲凌诗。
经过这次的事,玉璟玖养好了伤,他也不想出宫玩了。
他整天提心吊胆,生怕陆家的人来找麻烦,但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每日只尽心帮许皇后调理,和萧予安打好关系,这样陆家的人若是来为难璟曜,他也有帮手。
孟凡生为了感谢他妹妹的事,请玉璟玖和璟曜吃了饭,吃饭的时候带了他的小妹妹孟凡褀。
孟凡褀十分感激他们的帮助。
看着这姑娘知书达礼,美丽动人的样子,玉璟玖生怕她看上璟曜,不停的和她搭话。
孟凡生看着这皇子似乎对自己家小妹妹感兴趣,只反复瞟璟曜。
他隐约感觉到这两人的相处很暧昧,有哪家侍卫敢这样对自己家主子的?
自从他爷爷孟正故去后,父亲病弱,小叔又无心从政,小叔家孩子还小,孟家无人为官,故他们只能被陆家欺负。
现在他已看清时局,他才二十二岁,他必须得听他夫人的话了,去谋个一官半职才能支撑起孟家。
看着小妹妹和玉璟玖交谈甚欢的样子,孟凡生也不敢得罪皇子,他把璟曜喊到一边。
“璟兄弟,你放心,我妹妹对玉殿下绝对没什么心思,她心里面有人了”,孟凡生怕他会迁怒孟凡褀。
“没事,阿玖个性如此,我了解他,我不会多想的。”
另一边,玉璟玖有了主意,“孟小姐,你知道予安太子吗?他是我的好朋友,下次我们一起约着去玩,好不好?”
孟凡褀听呆了,她的愿望要成真了吗?
这云中城的皇子殿下看着仙气飘飘,平易近人,真是上天派来帮助她的,她内心欢喜,便把自己的往事说予他听。
“不知孟小姐的心上人是谁?”
看着那两人越谈越欢的样子,璟曜忍不住问。
“予安太子。”
听到这回答璟曜震惊的看他。
“小时候,爷爷带凡褀进过几次皇宫,予安皇子帮助过她,她很早以前就芳心暗许。
后来孟家落败,父亲又因为凡漪的失败婚事迟迟没给凡褀订婚,她既开心又难过,只能暗自苦恋。”
璟曜注视着玉璟玖,看他的口型他们已经聊到了萧予安。
“我们重新找个桌子坐一边吧,他们也许还需要聊很久。”
回去的路上玉璟玖还在兴致勃勃跟璟曜分享他做好事的经过,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十二月,南墨的冷风呼呼地吹,像要把周围都冰冻起来。
玉璟玖除了去给许皇后看病,其余时间都只能躲在屋子里。璟曜他们始终陪着他。
玉佑泽和颜雁经常给他写信,间隔几日便会收到一封。
他很高兴的给他父皇母妃写回信。
他们给他的信是两人写在一起,而玉璟玖总是每次都写双份,还两份不一样。
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写给他们听,而他们也把笑意都表现在字里行间。
一月初,南墨下雪了。
玉璟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鹅毛飞舞,不一会儿便堆了厚厚的一层。
玉璟玖和璟曜在屋里下棋。
本来最初凌书他们都在,六个人轮流来,但是他只能赢璟曜。
后面玉璟玖就不想和凌书他们下棋了,他们从来都不会谦虚。
当然凌书他们可能也不想和自己下棋,凌诗常常说他耍无赖,从来都不懂“落子无悔”。
温暖的屋子里,璟曜宠溺地问:“阿玖,你认为我这次会赢吗?”
玉璟玖撑着下巴,转头看看窗外的落雪,又回过头笑容满面地答他:“当然不会啊,我那么厉害。”
是啊,很厉害,璟曜要绞尽脑汁的思考:他该怎么输?
玉璟玖这棋艺不怎么样,厉知年教他的时候,曾问过他:是不是没脑子?
玉璟玖当时开心地点头承认,“嗯嗯,我没脑子,可以不学了吗?”
厉知年咬牙切齿,“没脑子也要学。”
玉璟玖往往乱下一通。
厉知年气得把棋子都扔了,舒缓之后又去捡了回来。
然后就是两个苦大仇深的人继续下棋。
那过程常常逗得旁边的璟曜和玉珘瑨止不住发笑。
如璟曜所愿,玉璟玖又赢了。
玉璟玖看着璟曜拿着棋子犹豫不决,心里总是会说不出的高兴。
不管他怎么下棋,璟曜总能让他赢。
他恃宠而骄,而他甘拜下风。
夜晚,雪花越洒越快,完成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第二日,天空安静了,院子却热闹起来。
凌诗追着凌书跑,凌棋和凌画在滚着雪球,玉璟玖和璟曜则蹲着堆雪人。
后来凌书他们也加入进来。
院子里很快就有了六个形态各异的雪人,说实话:一个比一个丑。
玉璟玖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看一会儿。
有两个雪人是相连的,它们牵着手,是璟曜堆的“玉璟玖”和玉璟玖堆的“璟曜”。
看上去可滑稽了,凌诗他们在旁边嘲笑半天,玉璟玖只当他们是羡慕。
他还是没有说出那句:“阿曜,我喜欢你。”
他始终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他决定就在一月二十七璟曜生辰那天说吧。
现在的生活过得这样好,他害怕打破它。
雪人在院子里呆了好些日子。
南墨的雪跟云中城的不一样,它似乎更冰凉,也更难融化。
雪人彻底消失的那天,一个消息的到来震惊了所有人。
宫里面都在传,惗倾公主要嫁给云中城的九皇子,中云和南墨要联姻了。
萧惗倾别无他法,他本来是去求萧承澜为她和璟曜赐婚的。
她告诉萧承澜她等到了她想等的人,那人少时救过她,也陪伴过她。
年少时挂念的人真的长成了如今气宇轩昂,坚毅果敢的英俊少年,她怎能不放手一搏?
小时候被带走的时候她很恐惧。
后面成为公主,萧承澜给他赐名的时候她仍觉得恐惧。
一切的未知都让她很想回到寒山村。
直到随着年龄增长,懂的越来越多,她渐渐明白承启帝的儿子就是送她家里的小孩。
许谦告诉她那孩子叫“萧迟曜”,而妙梅婶婶总是唤他“小曜”。
没想到小曜居然是个男孩子,怪不得不喜欢说话。
她顶替了他的身份,成为了南墨国的公主。
她一遍遍提醒自己,她在过着他的人生,她本该恨他的。
但是她见到了萧千叶,那个带着她走向荣华富贵的人。
萧千叶被囚禁在一处宫殿里,好吃好喝的。
萧承澜时不时还会送上门给他骂几句,他过得似乎还不错。
她也给萧千叶买过几次糖人。
她好奇,怎么他会喜欢吃那东西?
他只回答:心里苦,所以嘴上要吃甜一点。
有一次,萧千叶向她透露了寒山村被屠的真相,罪魁祸首是她的父亲崔永山。
没想到正直善良的人也会被金钱迷眼。
崔永山想要用自己的女儿偷梁换柱,阴差阳错造成了一切惨剧。
这罪孽就该由她来偿还结束,只是当时的陆时彦认为她构不成威胁,留了她的性命。
善恶一念间,一向善良的人露出恶想带来了可怕的绝望。
而恶人表现的良知却无意中拨动了命运的狂澜。
萧千叶说他本抱了必死之心,但没想到失去的仅仅是自由。
可是他最宝贵看重的也是自由。
他不甘心,他要看见坏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成了唯一支撑着他的念头。
萧惗倾听到这些后,她愧疚不已;寒山村那么多人,她害怕非常。
她想自己是不是也早该死了?
只是每每想起那个在树林里带她逃亡的小孩来,她又觉得她还能活下去。
她记得当时在林子里饥寒交迫的感觉,但是只要跟着他,她就无比安心。
越想越念,他渐渐成了不可磨灭的存在。
许谦一家人都待她极好,好像真把她当做了一家人。只有萧承澜当她是替代品,那人儿子的替代品。
她十四岁时,跟着萧予安偷偷进入了君思宫内的密室。
她记得那里很冷很冷。
那里还躺着一个神仙一般模样的人,看一眼就能让人终身难忘。
事后他们自然被萧承澜发现了。
或许是太久没人倾诉,萧承澜单独告诉她,那就是承启帝。
他甚至还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孩子。
他知道那孩子出生起就在千叶阁,他一直派人在盯着他。
可是他四岁的时候盯他的人被发现了,后来他就被带走转移。
他还在寻找时,就有人串通向丞相告密。
那时的他沉浸在幻想里,远赴东离无法阻止。
萧承澜说,只要她好好待在陆时彦的眼皮底下,那孩子就是安全的。
她想:原来他是在保护着那个孩子,那她也可以。
这些年孤单的日子总让她想起小曜,密室里的那人似乎更加深了她对他的印象。
回想起经历的种种,他瞪她的样子;他自信地说要带她离开山匪的样子;他带着她在山里求生的样子;还有她常尾随他度过的那些时光……
一幕幕鲜活起来。
她不禁想,他既然是密室里躺着那人的孩子,那他长大以后是不是一样的令人惊艳?
少女怀春,静待重逢。
事实告诉她,她想的没错。
在阳光满溢的马场,她终于见到了他。
虽然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少年,她还是觉得这几年的蹉跎似乎有了意义。
她知道,萧承澜一定也认出了他。
但他不会见他。
因为他和承启帝神似的容颜,他怕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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