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曜不能翻身,但他还是努力扭转脑袋。
“阿玖,我不知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胎记,我绝对没碰过她”,他因太过激动而咳起来。
玉璟玖靠近给他拍着背,萧迟曜直视他,“你离开以后,我一直没见过她。直到她来找我,告诉我,我父亲的事,当时,她没有任何有孕的迹象,阿玖,你相信我。”
难道萧惗倾骗他?
他忐忑着问:“你给萧惗倾写过信吗?”
“阿玖,我为什么要给她写信?”
玉璟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这时的心情。
他虽然不喜欢萧惗倾,但也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欺骗隐瞒。
“阿玖,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外婆的病情,也不是不想回东离山。那段时间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我只是想先处理好一切,你当时那么脆弱,我舍不得让你陪我忧心。”
玉璟玖无措地缩进萧迟曜怀里,眼泪伴随着道歉的声音滴滴滚落。
“对不起,阿曜,对不起,我当初没有赌气,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他抓紧了萧迟曜胸前的衣服,又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哭声很响,山洞里的回声附和着他。让他尽情发泄着这三年的委屈和孤苦。
他没有告诉他的是,离开不久后,他就后悔了。
有了凌书和凌诗的打点照顾,他们路上畅通无阻,走得很顺利。
快要离开南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不该冲动的,他想回去。
他虽然希望阿曜幸福,但那幸福里或许可以有他。
如果他愿意和自己回东离山,那么萧惗倾和他的孩子,他也可以不计较。
这么多年相伴的感情告诉他,阿曜还是会选他。
距离越来越远,他控制不住地让凌书调头。
他放不开手,他想回到阿曜身边。
但凌书没有同意,只带着他一往无前。
玉璟玖哽咽着抬头看他,“阿曜,你可以原谅我吗?”
“阿玖,你没有错,怪我,是我错了,是我招惹了萧惗倾,才让她有机可乘,等回到南墨,我们好好问清楚。”
“阿曜,我知道我很笨,我还总是胡思乱想,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隐瞒我,好不好?”
“好。”
萧迟曜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误会解释清楚了,他重新把他拥入怀里。
感情担不起谎言,禁不起猜忌。他们亲身实践,越过了嫌隙这条沟,至此,心心相连,再无离间。
抱着很快睡着,他们终于又能安心入睡。
余晖洒尽,山间静寂。
宁静中混杂着些许脚步声,萧迟曜睁开双眼,小心地把怀里的玉璟玖拥得更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怀里睡熟的人喊醒。
那人走得快,人影渐近,他慢慢看清是个小孩。
越挨越近,两人异口同声问:“你是谁?”
萧迟曜示意她小声一点。
她蹲到玉璟玖面前,观察一会儿后才放心去旁边生火。
她的动静很小,山洞里面很快就温暖起来。
玉璟玖是被热醒的,他盖着被子又在萧迟曜怀里,周围还有火温,他额头上渐渐冒出汗来。
“阿曜,你醒啦”,他抬头,视线就迎上萧迟曜的目光。
旁边及时传来疑惑的询问:“阿曜是谁?”
玉璟玖闻声抖了一下,应该是被吓到了。
他看向葡萄的位置,“葡萄,你要吓死我?”
她执着地追问,“阿曜是谁?”
萧迟曜不说话只注视着他,他也很想知道玉璟玖的答案。
“葡萄,他是我很重要的人”,玉璟玖在纠结着用词。
葡萄偏偏不肯罢休,歪着脑袋问:“有多重要?”
玉璟玖思考后回她:“是我想相守一生的人。”
葡萄皱眉,思考起来。嘴上无声念着:“很重要,相守一生,相守一生。”
她眼前一亮,“那就是伴侣的意思吗?”
玉璟玖回看萧迟曜深情的眼神,坚定地答:“嗯,是伴侣的意思。”
萧迟曜开心一笑,“阿玖,既然是伴侣,那你愿意做南墨的皇后吗?”
葡萄搅弄火堆的棍子“啪”一声离手。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萧迟曜,手指向他,“你…你你”。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大的不可思议,“你是南墨国的皇帝?”
萧迟曜没理她,只耐心地等待玉璟玖的回答。
谁知葡萄快速跑到他面前蹲下,拉上他一边胳膊。
“我叫葡萄,是他的徒弟,那你……我是不是可以喊你师娘?”
葡萄指指萧迟曜,又指指玉璟玖,最后指了指自己,满眼期待。
玉璟玖被葡萄震惊到了,“额,葡萄,这称呼似乎不太行,阿曜之前是我师兄,你可以喊他师叔。”
葡萄闻言摇摇头,看向玉璟玖,“不行不行,师叔不够亲,要不我喊他师父,喊你师娘怎么样?”
玉璟玖觉得匪夷所思,刚想说话,萧迟曜先他一步,“没事,喊我师叔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激,之前都是你陪着阿玖的吧。”
葡萄拼命点头,“是的是的,我陪了他三年,你知道吗?我们之前过得可惨了,吃不饱穿不暖,我”。
“葡萄,不是让你看家吗?怎么上山来了?”
玉璟玖知道她的性子,说起来便停不下,他不想阿曜知道这些,便及时打断她。
葡萄想起正事来,“有个人来找你,我说你去采药了,今日不回来,他说他明日再来,我问他是何人,有什么事,他只说来看病。
我告诉他浮夕镇还有其他大夫,他很奇怪,说只有你才能治好,我又说你可能很久都不回来,他说等不到你,他会一直等。”
玉璟玖也疑惑起来,会是之前搜查的那批人吗?
萧迟曜在旁问:“葡萄,可以给我描述一下他的穿着样貌吗?”
“穿着一件黑斗篷,我只能看见他下巴。”
萧迟曜想到什么,眯了眯眼。
就听葡萄接着描述:“他伸手拿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衣服袖子是蓝色的。”
萧迟曜拥着玉璟玖的手臂用力起来,他低头道:“阿玖,不用管他,我们就在山上。”
葡萄着急起来,“那我呢?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她在另一旁摇着萧迟曜的手臂。
萧迟曜转过头看她,“放心,你也在山上。”
“阿曜,是不是有人在找你,你知道是谁吗?我们在山上会不会被找到?”
萧迟曜顺一顺他的发,“阿玖,别担心,轻影卫的人应该快到了。”
萧迟曜耐心解释,把怎么来的西楚,怎么逃跑,怎么被人追杀的事从头说起。
玉璟玖和葡萄两人坐在他旁边听得入神。
他说暗中潜伏着保护他的人。他逃跑时给他们沿途留过暗号,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玉璟玖摇一下他的手臂,“阿曜,我带的干粮够我们吃四五日,算上葡萄可能就只够两日。”
葡萄转头瞪向玉璟玖,“你不要乱说话,我有那么能吃吗?”
玉璟玖不答他,抬起一只手拢到嘴边,挡住嘴型,凑到萧迟曜耳边说悄悄话,萧迟曜闷笑一声。
葡萄断定他是在说自己坏话,不过没关系,她也有话可说。
她摇晃萧迟曜手臂,“师叔,我吃得多,是因为师父吃得少,总把他那份扔给我,我不吃也得吃。师父经常不吃饭,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
话没说完,就见玉璟玖覆过身抬起双手,一手分别堵住萧迟曜的一只耳朵。
葡萄:……
萧迟曜用葡萄没拉着的那只手搂上玉璟玖纤细的腰,心里酸涩,“阿玖,你真的廋了许多。”
玉璟玖微笑摇头,“现在你回来,我就可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
葡萄简直没眼看,松开了萧迟曜的手,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昨晚仓促,今晚入睡前,玉璟玖用干草和被褥给萧迟曜铺了地铺。
萧迟曜想揽着他睡,他怕睡着后会压到他的伤口,他坚决和葡萄坐在另一旁。
深夜,又下起雨,飘来的潮湿空气中携带着清冽凉爽,萧迟曜又开始发热。担心他伤口恶化脓肿,玉璟玖不敢入睡。
他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盯得分神,思绪万千。
原来他们真的分开了那么久。
先前走过名山大川,天地宽广,身边却独独缺了他。
如今久别重逢,失而复得,恍恍惚惚。
三年太短,他还未曾声名远扬,三年又太长,长到恍如隔世。
他们在夏末晨初离别,相遇于素秋晚夜,四季轮转,情深不改。
他们在光阴中循环思念,陪伴着彼此度过只身一人的流年。
“阿曜,醒醒”,玉璟玖轻抚着萧迟曜的脸庞。
他额头上的汗擦了又擦,很快又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阿曜,阿曜”,温柔的声音入耳,他缓慢睁开了双眼。
“阿曜,轻影卫的人来了,映风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映风向玉璟玖介绍说,他是轻影卫的人。
其实他也是岩松培养出来的轻影卫下一任首领,这事岩松告诉过萧迟曜。而且映风现在只有二十六岁,前途不可限量,萧迟曜对他很是器重。
萧迟曜转向山洞门口,模糊看见一些黑影,看来这次映风带的人不少。
“你的伤口我刚刚给你换了药,路上如果太疼忍受不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给你加重药量。”
萧迟曜眨眨眼,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点头。他隐约感觉到,过了一天一夜,他的伤变得更严重。慢慢的,他又闭上了眼睛。
葡萄也好奇地问:“他今天说了那么多话,情况不是好转了吗?”
玉璟玖忧心忡忡地摇头,不想多说什么,映风还在山洞门口等着。轻影卫到来之前,萧迟曜的情况就已经特别不好了。
映风叫来他的手下追雨,让他保护好玉璟玖。
他们走了几步远,葡萄忙追出来,“你们俩要去哪儿?”
玉璟玖回头,山间的风吹起他的墨发蓝衫。他的身影看上去清冷独绝,飘然逸仙。
“葡萄,我们得下山一趟,你和他们好好守着阿曜。”
路上追雨问:“我们主子中的毒是不是很严重?山下真的有解药吗?”
“嗯,葡萄说的来找我的人也许就是追杀阿曜的人,我必须去看看。”
他们脚步匆匆,玉璟玖没来得及再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当初制作的特殊材料还是萧惗倾提供给他的。萧惗倾真的很聪明,为了他不被找到,周密的计划了许多。
好在阿曜没有放弃他,虽然他成为了南墨的皇帝萧迟曜,但他还是他的阿曜。
如今既与阿曜相逢,他也没必要再戴了。
他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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