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裴应川没作声随手拿了根较粗的木棍开始削了起来,计划给木哥儿做个小玩意儿,顺便练练手。
孟冬此刻也无事,看着汉子拿着木棍左削削右砍砍也来了兴趣,坐在一边用小扫把把树皮和木屑都扫到了火坑里去。
一个做一个看,两刻钟后,一个稍显粗糙的小勺子就做好了。因为这木材稍轻,这柄小勺子边缘有些开裂,不过好在不影响使用。
“试试握着看。”裴应川擦了擦递给了他。
孟冬不可置信地接了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为他做的东西。
见木哥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柄小勺子,裴应川便知道他十分欣喜,接过来后更是翻来覆去换了好几种姿势握着。
“给我吧,这握柄还有些粗,我再修一下弧度。”
他的话音一落,小勺子就立刻被送回了他的手中。
木哥儿这动作如此之爽快倒是让裴应川讶异了一下,明明刚刚他还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他将木柄末端削去些许而后放在手心里观察了一番。这几日他与木哥儿都是用筷子吃饭,不过木哥儿需要喝药,有个勺子总归是方便些。
“好了。你拿着,我去准备午饭。”
午饭难得地换成了杂粮米饭,菜是腊肉炒野菜,裴应川装了些饭菜就去草屋外转悠了。
如今有两个瓦罐,他还想再搭一个黄泥灶,这些天一直在草屋里做饭烧水,整个屋子都烟熏火燎得不像样子,搭在外面再去砍些竹子做个小凉亭,这样也省得日日被烟呛。
沿着草屋门前的空地走过一圈后,他估算这片空地约有二十来个平方,不知能不能用篱笆圈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裴应川便觉得这草屋状况堪忧,需要修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先不说这草屋没有门窗,房顶漏光,就说这去往草屋的土路都被踩烂了,只怕一场雨过后这路就成了一摊烂泥。
默默计划着这些需要修缮的地方,裴应川迅速吃完午饭准备去找村长商量一番,毕竟这草屋是村里的,不是他的。
饭后同木哥儿告别,裴应川拿着小刀急匆匆地出了门。
走到村路口一看,村上家院门紧闭,他呼喊几声也无人应答,只能先离开,既然如此裴应川便去割了些茅草,捡了些粗壮的树枝,又搬了些碎石头洒在了回草屋的路上,大半个下午过去之后,修整草屋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下就只剩下泥灶了。
好在泥巴到处都是,他跑到山坡下挖了一堆黄土带到了草屋门口。
孟冬坐在门前汉子刚推来的大石头上一边看着他忙活一边编着草绳。
“哗啦!”两罐水泼下去之后,黄土立刻变成了稀泥,裴应川撸高袖子开始双手和泥。
他仅仅和了两下就觉得有些不对,这泥太软,根本不成形状。
然而,仅仅一瞬过后,一捆稻草忽然被丢到了他的面前。
“木哥儿?”他抬眼望去,心生疑惑,却见木哥儿给他指了指地上的黄泥。
裴应川瞬间领会,他将稻草扯散了些揉进了黄泥里,又加了些草木灰,这样一来黄泥便有了韧性,不会轻易散开。
黄泥有了,下一步就是搭框架。他和木哥儿只有两个人,泥灶不需要太大,能放下瓦罐和一口小锅就行。
他折了些青绿的树枝,将它们一一折弯,而后插入地里,用木哥儿编成的细草绳一一固定,搭出一个框架来,然后就是糊泥巴了,这活比之前要轻松。
孟冬身旁的草绳越来越多,那泥灶也越来越完整,到最后,汉子已经将烟道都做出来了。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汉子身边看着那新建成的泥灶。
这样真好,比他之前搭的那些都要结实,汉子的手艺活很好。他在心里赞叹道。
“好了,等到泥灶干了后我就把火移到外边来。”说罢裴应川看了眼天色,取来一根长树枝斜撑在泥灶上方,又搭了些稻草上去好避风雨。
看了眼地上的茅草,裴应川决定明天去找村长后再来修屋顶。
此刻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用新买来的瓦罐做了今日的晚饭。
草屋对面的林子里,一个老妇人看着草屋门前的两人不停地忙活,扭着身子站在树后看了半晌。
直到门前两人都进了屋子她才注意到地上的茅草。
老妇人眉毛一竖,嘴巴一咧,当即骂骂咧咧起来,她拿起地上的篮子,一步一步挪进了林子里的一间破屋里。
见她回来,一个身材中等,贼眉鼠眼的男人跑了出来,立刻把老妇人的篮子给抢了过来。
“娘,有肉没?怎么都是些野果子和烂菜叶?”说罢他把篮子往地上一扔,不乐意了。
“春儿,过几天,过几天娘就让你吃肉。”老妇人说着捡起了地上的野果子和野菜,连忙追了上去,“你听娘说,那草屋里的人把娘挖的旱地田埂上的茅草都给割了,春儿,你去替娘要回去。”
孔春良本来就因为没肉吃不高兴,哪听得他娘说那些烂茅草的事情,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高大汉子,他拿起了地上的水壶。
原还想着把这东西拿出去卖了,可是村里人都不收他的东西,真是让他好一番气,若不是他爹娘,他又怎么会被村里人排挤,搬到了这树林子里。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罢,孔春良身子一歪,倒到床上睡觉去了。
“春儿,那茅草正好拿回来给娘糊屋顶,娘睡觉那屋子前些日子漏了雨,你帮娘要回来娘给你做……”见儿子捂住了耳朵不听她说话,老妇人也就是孔大娘停了嘴,放下篮子对着那边草屋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孔春良最烦他娘这样,捂住耳朵嚷着要吃饭,果然那骂声立刻停歇了。
“诶,娘给你做饭去。”孔大娘捡了些野菜,颤颤巍巍地去了旁边的小屋子里。
……
次日一早,裴应川和孟冬依旧是早早醒来,今天是阴天,稍有些冷,他俩都算得上是衣着单薄,因此早早就被冻醒了。
裴应川出门洗漱时看了眼天空,感觉不妙,云层很厚,天色阴暗,今天晚上应当又有风雨。修屋顶的事须得快些了。
草草吃了点米粥,他便加快脚步往山坡下走去。
孟冬倚在门口看他走远后便坐在门口编草绳,时不时看看他的花。
之前裴容送来的花在木盆里活得好好的,但是汉子从山里挖回来的那些花草却蔫去了大半,不过幸好,他最喜欢的那株开蓝色小花的还精神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枯死。
担忧地看了眼天色,孟冬放下草绳,把昨日汉子晒着的茅草向着草屋堆了起来。
就在他专心地收拾茅草时,却见余光中一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片刻后就消失了。
他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在意。
裴应川今日下来得早,原本以为村长在家,谁料迎接他的还是饶婶子,见到他来饶婶子依旧很高兴。不断地说着让他进来吃饭的话,他拒绝不下,又喝了点稀粥。
两人交谈的时候,裴应川却发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他知晓叶村长和饶婶子有一个女儿名唤叶莹,然而这屋里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五六岁的白嫩娃娃。
“这是婶子的小儿子,身体不好一直在镇上我兄弟那里住着,时不时回来一趟。”简单地介绍完毕后,饶碧玉开始问起他来。
“木哥儿怎么样了,小双和裴容谋划着带他到村里来玩呢。”
“他很好,就是闲不下来。”裴应川笑着回道。
“裴小子,我看你瘦了许多。”饶碧玉开玩笑道。
“前几日做活劳累了些。”裴应川解释道,“婶子,我来是想问那草屋周围能不能围上一圈篱笆,再休整休整。”
饶碧玉一听是这个,摆了摆手,“都随你,那草屋还是十几年前逃难的人一起搭的,有些还在世,有些早就没了。”说着不免有些唏嘘,“后来新分了地,咱们村的人都不想和南沟村的人住得近,你要是愿意把那屋子修缮修缮就尽管去做,村里人看着也高兴。”
“好,谢谢婶子,我想在门口种些菜,到时候送给村里一些。”
“用不上,你和木哥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裴应川摸了摸她怀里那个小孩的头发,说:“嗯,婶子,那我就走了。”
“行,进儿,送叔叔走。”
裴应川同婶子告别,刚走出院门却听得一声呼喊,“等等!”
饶碧玉也好奇地看了过去,“是容哥儿。”
裴容提着一个饭盒状的东西叫住了裴应川,“婶子,木哥儿大哥,我想去草屋见见木哥儿。”
“去吧,正好跟你这裴大哥一起去。”饶碧玉笑着道。
裴应川总觉得她这笑似乎与刚刚的有些不一样。“是容哥儿,一起走吧。”
“好。”裴容也没有废话,点点头跟了上去。
他本就想去看望木哥儿,不过今日小双有事只有他一人去,刚才见到木哥儿大哥他便想着顺路一起,毕竟他们两人同姓,日后还要常常见面,熟悉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木哥儿大哥,这几日木哥儿身体可好些了。”裴容问道。
“嗯,好些了。”裴应川点点头。
“那就好。”裴容回复道。他看了眼前方的汉子,觉得木哥儿大哥性子似乎有些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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