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沈江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叫得那么毛骨悚然。
被叫到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不是,你别突然这么吓人好不好?”他搓着自己的手臂,义正辞严地纠正道,“搞清楚一下我的定位啊!我是你的狗头军师,不是牛头人!”
他转着眼珠,故意压低音量在乔郁免心口捅着刀子,“我要是对江彩芙有意思,铁定在你俩刚分手的时候就趁虚而入了好不好?还有你现在什么事?”
乔郁免气极反笑,上下审视他一眼,“江彩芙别的不提,起码在审美这方面是无可指摘的。”
沈江黎捂住钝痛的心口,“……虽然比不上你,但我长得也不差吧?万一我有趣的灵魂唔——”
乔郁免快横地塞速剥了个橘子蛮进他嘴里,不耐地打断道,“你没有有趣的灵魂!”
管你的灵魂到底多么鲜活有趣,绝对没可能在江彩芙面前展现出来的,早点死心吧!
“咳咳、”沈江黎呛得咳嗽被橘子的酸汁两声,艰难把果肉囫囵吞下后,才劫后余生地痛骂道,“你真狗啊!真该死啊!”
真是活该被江彩芙踹啊!
她能忍受你三年你就该偷着乐了!
——当然,这话心里他只敢在说说,不然乔郁免今天指定是和他没完了。
同时,他对江彩芙的钦佩之意更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居然能和乔郁免这种神经病交往这么久!
江彩芙,真乃狠人也!
乔郁免并不知道沈江黎在暗地里吐槽他这么狠,不过知道了也并不会多加在意就是了。
他现在都是江彩满脑子的疑问芙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对沈江黎说的话也半信半疑,“她真的说过她喜欢长相秀气,性格温吞腼腆的食草系?”
这个真假存疑的消息对乔郁免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纷繁思绪混乱之间,话完全不过脑子的就顺嘴说出去了,“可我们和她说的一点也沾不上边啊。”
沈江黎伸出的手刚挨到酒杯,就顿住了。
他第一次这乔郁免么敏锐地察觉出话里的不对劲,狐疑地扭过头来看向他,“你们?你不是说你是江彩芙初恋么?哪来的‘们’?”
“……没什么。”
乔郁免像是觉得头痛,原本按着太阳穴的手移至额头,垂盖在眼睛上,漫不经意的竟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所以你为什么会把我前女友的理想型记得那么清楚。”
沈江黎:“?”
他都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谁知道自己解释半天人家根本不听啊!
“这种八卦你就算不用心记,它也会牢牢贴在你脑子里的好不好!”沈江黎被他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到现林宥宇在高在都还记得中的时他喜欢长候说过得可爱,经常笑,吃东西吃得很香的女孩子呢,我认识的人里,只要是说过自己理想型的,我都记得啊!”
“这能说明什么啊?只能说明我爱好八卦,就喜欢记这种不正经的事情,不行吗?!”
他一口气说完,都觉得嘴干,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以后,才气势汹汹地望向一声不吭的乔郁免,想要找他讨个说法。
结果一扭头,就见免按乔郁着额头,手掌覆下的阴翳里,一双乌蒙蒙的眸子晦暗不明,略显苍白的脸色难看得甚至有点扭曲。
沈江黎心下骇然,暗惊谁又惹他了?
回忆了一下,好像在说林宥宇理想型的时候,乔郁免的表情就有点不对。
那种怪异黏腻的情绪又返了上来,一向神经粗得异常迟钝的他难得感到有几分局促,感觉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话也不敢乱讲了。
周遭热闹依旧,包厢的两端,以好整以暇的叶臻为分界线,隔开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另一头灯红纵酒绿情声色,这一头却门可罗雀,相顾无言。
极为漫长的一分钟过去。
乔郁免忽而屈起手指敲了敲额头,恢复成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
随即往沈江黎这边投来一瞥,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那几个嬉戏打闹的人,眼神里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林宥宇喜欢这种类型的。”他扯了一下嘴唇,自鼻腔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哼笑,“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
沈江黎挠着头想了半天,最终选择把自己这边的酒都推到了乔郁免的面前。
“你要不喝点?”他倾情力荐道,“喝完你说不定能正常点。”
乔郁免丝毫不领情,“你才不正常呢。”
见他满脸嫌弃,升沈江黎心头突然起一的挫种很无力败感,连连叹了几声,话里愧意难消,“宇哥出照看你国前还让我好好呢,结果你这……唉,是我这个当爹的没能教好你。”
乔郁免眼神一厉,不由分说地开始捋袖子。
——!!!
沈江黎被点跳起吓得差来,连忙从背后拿起个靠垫挡在身前,麻利认怂,“我错了我真错了哥!哥!你也知道的,我一向嘴贱。”
他一慌就开始翻旧账,“想想你被江彩芙拉黑的那些日子,可都是我昧着良心去她朋友圈截图发给你看啊!”
这话一出,乔郁免调整袖口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
沈江黎见这有用,立哭刻皱起脸作欲无泪状,“可怜我一天看手机八百次,就盯着人家朋友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告诉你了……”
乔郁免不耐烦地打断他,“废话真多,说得好像我和江彩芙分手前你不是一天看八百次手机一样。”
“那情况还是不一样好不好?”沈江黎据理力争道,“自己想玩手机,和带有目的地看手机,那心情能一样吗?”
他抄起手机找到江彩,轻车熟路地点进微信芙的头像,点开朋友圈,“你看看,我现在每次点开手机都条件反射的去找她朋友圈了,多恐怖啊!”
一刷新,江彩芙的最新动态就这么跳了出来。
“嗯?”
他愣住,下意识点开她发的图片一看,有些惊讶地哇了一声,心想这么巧的吗?
“她现在就在隔壁那条街的S&A酒吧啊。”
话的尾音堪堪落下,身侧立刻感受到一股轻风,再一眨眼,映入眼帘的屏幕已然被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取而代之。
沈江黎:“……”
乔郁免认的配图和文真看了江彩芙朋友圈案,见酒吧坐标都的名字和没露出来,转向沈江黎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在那个酒吧?”他眼中惊疑不定,“你这人是真有点恐怖了!”
“不是啊,很容易认出来的。”
沈江黎指着杯酒她文案中介绍的那的名字,“这酒叫‘被工作追杀’,我去过的酒吧里,有特调叫这名儿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还有她照片里露出的这果盘,定制的,虽然好几家都有类似的款,但这家酒吧的西瓜格外不甜,是我吃过的最没滋没味的,所以我印象很深,刚好那家也有那杯特调,所以……”
他摊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解释完以后,乔没有丝郁免眼神中的异样毫消退,反而更多了几分忌惮,像是刚发现自己的好友居然是一个犯罪分子预备役。
“别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啊!”
沈江黎崩溃极了,“酒吧去得多了,会了解这些也很正常吧?”
他立马在江下评论彩芙动态底,提醒照片她注意给打码,万一让图知谋不轨的人道她现在的地点也挺麻烦的。
一边打字一边问,“所以你要去那家酒吧找她吗?”
乔郁免别过头,言语冷淡,透着高高挂起的股事不关己无动于衷,“我去做什么?我现在又不是她什么人,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工作压力这么大,出来喝喝酒放松一下也能理解。
“是吗?”沈江黎还对乔郁免之前威胁他的行为怀恨于心,因此致力于给他心里添堵。
“那家酒吧的营和男模都很机灵的销,对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女生都很热情,更别提江彩芙长得还好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乔郁免不屑地翘起二郎腿,举手投足间尽显傲慢姿态,“我用担心什么?”
“吃过我这种山珍海味,我就不信她还看得上那些臭鱼烂虾!”
沈江黎一哽,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自负感到有点无语,“咱们刚友圈的那个怎么看也算不上是研究完朋臭鱼烂虾吧?他看着和你很有竞争力啊。”
乔郁免面色紧绷,故作鄙夷道,“清粥小菜,不足为惧。”
沈江黎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几分钟前你还气势汹汹翻人家朋友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呢,现在就不足为惧了?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他忍无可忍,张嘴就要吐槽,却见乔郁免一声不吭的从桌上捞起了一杯酒。
没有丝毫铺垫的,中间也没有片刻停歇,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痛饮着,直到喝下的酒积储着即将突破他的某个界限。
看得沈江黎目瞪口呆。
桌上也陆陆续续的多了很多空酒杯。
直到乔郁免撂下最后一个空酒杯后迅速起身,沈江黎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讶出声,“——什么?你要去哪儿啊?”
他到现在反应都还有点没过来,对乔郁免兀的举动也觉得莫名这一系列突其妙的。
“回家睡觉去了。”乔郁免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明天还要上班。”
沈江黎感受到了他不走心的敷衍,震声道,“明天周六啊大哥!”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我工作全年无休,你不知道吗?”
沈江黎:“……”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人走了以后,才用胳膊肘怼了旁边的叶臻一下,“你信他是真回家了,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叶臻吃完西瓜,看向早已没果盘里的最后一块了人影的门口,“我信他是哥谭市大头目。”
这话一出,面面相觑的两人一阵无言后,默契地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两人笑作一团,包厢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屋外飘了点小雨,绵绵交织着,密密斜斜地扑在行人脸上。
乔郁免走进S&A酒吧,随手拨了拨淋湿后贴在额头的碎发。
酒劲慢涌了上来,他能感悠悠的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跃入视野的画面也一直在晃,有些歪扭,像是透过玻璃珠子看到的这一切。
他环顾四周,拖着轻往里走,视线漫飘飘的步子无目的,脑中的思绪也无边无际地飞远。
他现在这模样,看着应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醉鬼形象吧?
这样想着,他竟然觉得还不赖,忍不住笑了笑。
过了几秒,居无定点的视线忽而在不远处的某个卡座停顿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认真打枝乱颤量着那个笑得花的背影,直到眼前抖动扭曲的画面重叠,他确认了那人的身份,才抬脚走去。
但显然,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貌若无盐,偏偏故作潇洒地正着休闲西装的衣襟,随后一手撑在桌边,弯着腰冲江彩芙绽开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
看得乔郁免倒胃口极了,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酒全都吐出来。
这人家里都没有镜子的吗?!
也不看清楚自己到底丑得多么惊天动地,居然还好意思来搭讪江彩芙?!
他充满恶意的眼神在陌生男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落在了江彩芙的身侧。
不知道对方究竟说了什么,江彩芙此时的表情有些难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谁被这种河童搭讪了会心情好啊?
她完全是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偏偏对方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还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
看到这里,乔郁免不再犹豫,抬手将濡湿的额发撩了上去,然后大步上前——
猝不及防地抽走了男人作势要递给江彩芙的卡片。
本来以为只是名片一类的东西,结果他低头一看,竟发现那赫然是张房卡!
哪有正经人一见面就递房卡的啊!
他泄愤般用推,步履从力把男人往外一容地挡在了卡座前,高大身形投下的细长阴影里,江彩芙愣愣地仰头望他,眼神茫然,似乎是在疑惑他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来的。
耳畔窃私语,似在嬉笑,传来两个好友模糊的窃若放在以往,她一定会凑过去揪着她们问清楚她们到底在笑什么,但当下,她显然无暇再顾及其他。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力戳了一下乔郁免的腰。
“——!!!”
冷不防的被戳到了敏感点,乔郁免猛地打了个激灵,迅速捂着被戳到的地方,愤愤不平地瞪过来。
“突然戳我做什么!”他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控诉道。
江彩芙触应过来自己戳的位电般缩回手,也反置不合适,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埋怨道,“谁让你一声不吭的就出现在我面前啊?太吓人了吧!”
“就是!”
陌生的男人从乔郁免手里抢回房卡,厉声斥道,“从哪冒出来的啊你?是给你的吗你就抢?一点礼貌都没有!”
“礼貌?!”
乔郁免冷笑,依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第一次见面就递房卡的人有礼貌得多吧!”
居然是房卡?
江彩芙顿时歇了要劝阻他们的心思,她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张普通的名片呢。
这时,乔郁免上的字样,声音忽而又想起了房卡放轻,带上了江彩芙极为熟稔的阴阳怪气的语调,“快捷酒店的房卡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啊?啧啧——”
他抬手在面前扇了扇,面上的嫌恶昭然若揭,“身上喷再多香水,也盖不住那股子穷酸味儿。”
男人瞬间涨红了脸,“你!”
“你什么你啊?”乔郁免压地劝诫道,“有那根不给他回嘴的机会,充满恶意与讥嘲的视线故意在对方头顶巡游两圈,好声好气个钱去开房,不如攒起来给自己植点发吧,头顶都秃得让人看不下去了。”
“噗。”
江彩芙和身旁的好友一时都没能憋住笑。
但看着陌生男人那脸红脖子粗的又怒又窘的模样,她还是收敛了笑意,起身,朝对方露出一个很虚伪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他说话有点直,冒犯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瞥了眼身旁不以为耻反为荣,一脸沾沾自喜的乔郁免,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您实在气不过的话,也可以动手的,我身边的这位练了十几年的散打,很擅长避开要害把人打成轻伤的。”
那男人在听到能动手的时候眼睛还亮了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听她接下来的后半句话,顿时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蔫巴了下来。
他瞅着乔郁免那比他高了一截还精壮得多的身型,缩了缩脑袋,又有点咽不下那口气,就冲着江彩芙色厉内荏地吼起来,“有男朋友了还来这种地方晃什么?玩不起就别来啊!”
乔郁免得意的眼神倏的一凝,没来得及喷回去,就被江彩芙抬手拦了下来。
“不是,你这人是真不知好歹啊,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这酒吧是你的吗?还不让我来了?!”
她平时不轻易和人起冲突,但挖苦起人来杀伤力也不小。
“你来之前有没有去卫生间照过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河童样啊,来搭讪我?拜托!我俩站在一起都不在一个图层的好不好?!”
她翻着白眼,继续骂骂咧咧,“晦气死了,污了老娘的眼!今晚做噩梦了怎么办?!你要不给我赔点精神损失费好了,见你一面我起码得调理一个月啊!”
前来搭讪的男人彩芙此时写满满脸错愕,望着江了尖酸刻薄却依然明媚妍丽的姣好面容,一时竟有些无措——
谁能想到长着这么甜美无辜的一张脸的女孩子,居然会这么牙尖嘴利,骂起人来蛮横不讲理到这种程度啊!
他语无伦次起来,“你、你这人怎么!”
“你什么你啊!”江彩芙恶狠狠地瞪着他,开始撸袖子,“你要真气不过就和我打一架好了!刚刚要你和我旁边这人打,你又不肯,为什么不肯?因为怕打不过?那你和我打好了!”
“我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看我俩谁能打得过谁好了!反正就是拼一条烂命!”
她说得愤慨激昂上头极了,一边说着一边就握着拳头要揍过去,还是乔郁免伸手拦着她,才没让她真的冲过去。
男人被她这张牙舞爪要拼命的架势骇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你神经病吧!”
他心里发怵,又气又急,想着只是出来猎个艳而已,居然能遇到这么个神经病!真是倒霉透了!
“一个两个的,有病就去治啊!别出来嚯嚯人!”
落荒而逃时,他最后撂下这么一句。
直到他彻底没影了,江彩芙才施施然的把捋上去的袖子扯了下来,表情淡然。
乔郁免失笑,“装的啊?”
江彩芙瞥他一眼,心想这不废话么,“当今社会,发癫可比讲道理有用多了。”
“是吗?”乔郁免忍俊不禁,眉眼缓和下来,残留的雨痕映着层湿粼粼的光。
他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慢吞吞的,“学到了。”
江彩芙原本心里还有点火气,但被他这短促而轻巧的打趣一通,顿时觉得耳畔飘来了一串软绵绵的柳絮,搔着她的耳膜,酥酥痒痒的,让她只顾着揉耳朵,忘了要生气了。
“啧啧啧,学~到~了~,咦惹~”
黄思雨刻意放轻但依然很欠揍的鹦鹉学舌紧接着传到了江彩芙的耳边。
她摸着耳朵的手一僵,立刻扭头,恼羞成怒地瞪向卡座看戏的两人。
陆见蓝成功接收到她不善的眼神,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开始装傻,“什么呀,突然这么凶地看着我们做什么?”
黄思雨惺惺作态地应和起来,“就是啊,我们在旁边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就当我们是透明的好了~”
江彩芙:“!!!”
她顿觉气血上涌,脸热得爆炸,才被乔郁免浇灭的火腾的一下又燃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燃起来的怒火,是恼羞成怒的怒。
她看着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依然嬉戏打闹的两个女人,又转头看向一脸状况外显得茫然又莫名乖巧的乔郁免,做出选择似乎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箍住了乔郁免的手腕,后者立刻睁大了眼睛,费解的眼神中透着询问。
江彩芙拉着他闷头往外走,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跟我来!”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从酒吧后门出来,江彩芙拉着乔郁免闷头走到了绚丽缤纷的霓虹灯照不到的地方。
是附近天桥的桥根,周遭种着一排葱茏蓊郁的桉树,树脚稀稀拉拉的栽了圈三色堇。
没什么人经过的样子,沿途走来只听到了清风拂过的穿林打叶声。
江彩芙踩着婆娑晃动的树影,停下脚步,用力把乔郁免按在树干的手法堪称粗暴。
唰——
树叶簌簌作响,往下飘下几枚叶片。
乔郁免靠着冰凉坚韧的树干,面露闷哼一声,像是被苦色地她这一手伤得不轻。
江彩芙的视线触及到他潮湿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抽回手。
被酒精驱赶的理智逐渐回笼,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后,她懊恼地捂着脑袋按了按。
“对不起。”
乔郁免摸着被她摁过的肩膀,小声嘀咕起来,“手劲儿真大。”
他揉了两下部位,见江隐隐作痛的彩芙神色羞愧,短促地笑了一声,“突然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呢?”
被这样一提醒,江彩芙才想起自己把人拖出来的初衷。
她搓了搓发烫的脸颊,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酒吧?是来找我的吗?”
乔郁免的笑僵在脸上,踟蹰片刻后,支吾着解释,“我本来在隔壁那条街陪沈江黎喝酒的,但他看到了你的朋友圈里的照片,一下就知道你具体在哪家酒吧了。”
“他还说家酒吧,营销和男模你在的这都很…很会骗客人的钱,我怕你被骗,所以在回家前,顺道过来提醒你一下。”
他垂下眼帘,语速滞缓,有种脑子跟不上嘴的迟钝感。
冷冽的风从他背后吹来,吹散了他身上凝结的浓郁酒气。
江彩芙吸了吸鼻子,这才惊觉自己从一开始闻到的酒味其实是乔郁免飘出来的,她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呢。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她下意识问。
乔郁免缓慢地眨着眼睛,“就几杯,反正没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江彩芙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当前状态下的他实在很难说出一些重话。
倒是第一次看到他醉酒后的状态,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早已打过一轮后,她放好腹稿的话在脑中转软了声音,“以后别突然来找我了,被我朋友看到了,她们会笑话我的,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乔郁免委顿的眼神在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全化作了不可置信。
他指着自己,神情异常悲愤地反问道,“我让你没面子?开什么玩笑啊!我很拿不出手吗?”
江彩芙满脸呆滞,被这番掷地有声的问话震住,一时竟有些语塞。
“不是,那个不是重点……”
她努力把话题正回去,“重点是你不要总是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啊,很吓人的!”
乔郁免立刻低下头,态度端正地道歉,“对不起。”
江彩芙:……
来了,这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江彩芙没想到他今晚居然这么好说话,该道歉就道歉,看着还挺诚恳,剩下的那些告诫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出来了。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不合适。”
听到这,本来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乔郁免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脑袋,大半张脸陷在树影里,唯有一只眼睛映着穿透树叶间隙投射而来的泠泠月光,漆黑的瞳孔幽深得望不到底。
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江彩芙苦恼地捏着眉心,想也不想地说,“我们都分手那么久了,本来就不该交集啊,你每次见到有那么多的我,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被我朋友看到我和你待在一块儿,我会被当做恋爱脑笑话的!”
“总之,对于前任关系而言,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优解吧?”
一字一句,沉甸甸的砸在乔郁免的身上。
他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告状一样,“来酒吧找你的时候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你都不知道那雨点砸在身上多疼。”
虽然只是毛毛雨。
但江彩芙并不知道。
她对上乔诉的濡湿眼郁免委屈又控神,徒劳地张了张嘴,剩下的那些大义凛然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酒吧里人声嘈杂,她那边又没挨着窗,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她也没发现。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哪怕察觉到乔郁免身上湿乎乎的,但他看着并不狼狈,马路上也没积起水洼,因此她就以为雨下得不大……
但他都说砸在身上痛了,所以那应该是场来势汹汹的雷阵雨吧?
“没带伞你还巴巴跑过来做什么?”她降低了音量,但语气还是生硬的,说不清是在埋怨还是别的什么。
“一定要来的话,先找个地方躲躲雨,等雨停了再来也不妨碍什么的啊,我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
“等雨停了,你人都不一定在了。”乔郁免耷拉着眉眼,不服气地顶嘴,“还你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刚刚不就被那男的骚扰了?”
“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那人的房卡都塞你手上了!”
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活像是被调戏了的人是他一样,恨不得把那人给生撕了。
江彩芙耐心地解释道,“那只是个意外,我以前和朋友出来喝酒,过来搭讪的人都挺正常的,只是要一下联系方式什么的。”
可惜,她的这段发言并没有起到让乔郁免消气的作用,反而还让他的怒火愈发高涨了。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什么意思?你来酒吧这两年经常吗?和你来搭讪的男人很多吗?那联系方式你都加了?!”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砸下来,江彩芙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你冷静一点。”她试图安抚。
“我很冷静!”乔郁免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转移话题啊!”江彩芙无语到想笑,干脆依着记忆里他的那些问题一个个回答。
“我心情不好酒啊,你不是的时候就喜欢喝也知道吗?所以工作压力一大就会和朋友约着来,但也不是经常。”
“来搭讪的人……我只能说不少,联系方式可能加过一两个?记不清了,反正加完以后又没怎么聊。”
说完这些,江彩芙停下来想了想。
还有遗漏的问题吗?
应该没了吧。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摊开手,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
乔郁免面色紧绷,冷冷道,“加了联系方式的那几个,长得都很好看吧。”
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江彩芙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他死死抿住唇,咬牙切齿道,“比我还好看?”
这……
虽然并不想他得意,但江彩芙还是很尊重客观事实地摇了摇头,“都没你好看。”
听到这话,他才觉得堵在心里的那口气顺了下去。
“那你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他弯起了眼睛,向上勾起的眼尾还残留着被雨水洇湿的潮意,“长得都不如我,还有什么加联系方式的必要吗?”
这话说的……
江彩芙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要是她刚才真说了有人长得比你更好看,你指定又要暴跳如雷地破防了吧?
绝对的,毫无疑问。
“那他们都和你聊什么了?”他双手环胸,继续盘问着,但原脸却怎么都维持不住了,嘴角总难来的那张冷以自抑地往上翘着,藏不住的嘚瑟。
“还能说什么啊,无非就是生活工作感情生活起承转合到约我出去开房啊。”她不怎么耐烦地说道。
乔郁免一听就懵了,“什么?开……”
他张了张嘴,气愤到彻底放弃表情管理,“才见了几次面啊就约你出去开房!不知廉耻!”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江彩芙倒是半点也不意外。
虽然在情绪上容易失控,有时候神经质到她想把人打一顿,但乔郁免本质上是个蛮纯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爱情’的纯粹总有种极其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他眼里,肉.欲必须是与爱情不可切割的,两个人必须要感情深到了一定地步才能顺理成章的发生肉.体上的关系……
也挺天真幼稚的就是了。
她嗐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人家就是想约人解决一下生理欲.望而已,又不是要谈情说爱,肯定都很直接的啊,这个不行就下一个,也不会浪费时间。”
“那、那你……”他小心翼翼地注视她,讷讷地问,“你当时同意了吗?”
江彩芙心念一动,眼神忽而游移了一瞬,缄默不语。
“……?!”
乔郁免见她迟迟没给出答案,一下就急了。
他弯下腰,双手箍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紧张兮兮地说道,“那种男的身上都很脏的啊!都不知道上说得多么好听,你都不有没有病,不管嘴能信的……你们去酒店之前有没有去做体检啊?你看过他体检报告吗?结束后有去医院再检查一遍吗?”
江彩芙:?
喝这么多酒还能条理这么清晰?
想得这么周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乔郁免见她不肯回话,心持续往下沉了沉,哑声道,“……没做体检?”
她继续沉默,唯有沉默。
乔郁免却把这当成了默认,他用力闭了闭眼,感觉到酒精在身体里肆虐,逐步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头晕目眩。
他竭力保持镇定,然后睁开眼睛,冷静地对江彩芙说,“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体检,你一向运气好,不会那么倒霉就被传染上什么病的。”
江彩芙嗤笑一声,“我那破运气……”
他迅速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明显是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话。
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胡思乱想。
“你、你就是太单纯了!那么容易就被外面的男人骗,稍微给我多点戒心啊!”他的胸口起伏不定,语气又快又急,“有些人不仅骗身还要骗钱的啊!”
提及钱财,他的语气又激动了几分,连声质问道,“他该不会还讹你钱了吧?你给了吗?你说话啊!”
江彩芙:……
想要我说话,你倒是把手给我松开啊!
嘴还被堵着呢,她能怎么说话?
“你真给他花钱了?!”
乔郁免完全没注意到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江彩芙居然给别的男人花了钱的悲痛之中,象征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你个死抠的都没给我花过钱!”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但见江彩芙好像被自己突然抬高的音量给吓了一跳,又只能委委屈屈的把声音往下压了压,“你都没给我花过什么钱……难怪你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就因为把钱都给他了所以没钱吃饭?”
“你怎么这样啊……本来在公司就是个小职员,每个月能赚几个钱啊?还经常加班呢,上次吃完了晚饭还回公司加班了。”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起来,尾调沾上点哭腔,埋怨、嫉妒和恨铁不成钢等多重复杂的情绪叠加糅杂在一起,让他心底泛酸,头痛欲裂。
“工作这么辛苦,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你真舍得给男人花啊?……你到底是多喜欢他啊!”
江彩芙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直到他说到她工作的那一段,终于被整得有点破防了。
她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的手,“你把我嘴给堵了,还指望我能说什么啊?”
本身脑子就不怎么灵光,喝多了酒,就更不可理喻了。
乔郁免也终于反应过来,被自己愚蠢的举动窘到了,无措地垂下了双臂。
江彩芙知道自己再不解释,就指定要玩脱了。
“我以前花钱给你买什么东西,你之后都会把钱补给我啊,让我很没有成就感欸,所以后来送你的基本都是手作的了。”
她爸妈在钱财方面对她向来很大方,大学时期,她的生活费对比起班里的同学,算是相当充裕的。
不过,对于乔郁免那种银行余额缀着一串零的阔少来说,她那点儿生活费就完全不够看了。
在交往后,对方就迫不及待的承包了她大大小小的所有消费,她偶尔心血来潮给他买个什么礼物,他也会在兴奋之余,把礼物的费用提高几倍折现转到她的账户上。
别人的生活费都是越花越少的,只有她,余额唰唰往上涨。
没成想现在翻起旧账来,反而变成她抠门不舍得给他花钱了。
乔郁免垂下眼睫,眉眼间笼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再开口时,总带着股刻薄的酸气,“所以,就因为我不缺钱,对你也大方,你觉得我不需要,所以就不愿花钱在我身上了?”
“就因为我不会哭穷和卖惨,所以你就……”
江彩芙知道他会说什么,提前打断施法,“没给别人花过钱。”
她顿了顿,自嘲起来,“我每个月就赚那三瓜俩枣,自己都不舍得用呢,怎么可能给别人?”
“……真的吗?”乔郁免看着她,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但也没彻底偃旗息鼓,别别扭扭地问了句,“那你是不是只给我一个男人花过钱?”
他想了想,很严谨地补充前提条件,“只给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花过钱?”
江彩芙撇了撇嘴,不是很想承认。
乔郁免却从她不情不愿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得意地扬起眉,偏要听她说出来,因此又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嘛?”
她恶声恶气,“是!”
简单的一个字,让乔郁免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霎时一扫而空。
他昂起头,更加志得意满,“你还是挺精明的嘛,知道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但下一秒,他就乐极生悲,捂着脑袋神色痛苦,“嘶——”
江彩芙的吐槽到了嘴边,立刻换成了紧张的询问,“怎么了?”
“头痛。”他皱着脸,熟练的给她甩黑锅,“都是被你给气的。”
江彩芙:“……”
他揉着脑袋,多少也反应过来江彩芙之前都是在耍着他玩了,无法遏制的欢喜跃上心头,“所以你也没被骗去开房是不是?”
江彩芙叹着气,低头在包里翻找起什么,“你这不废话么。”
他咧了咧嘴,言辞欣慰,“我就知道你聪明得很肯定不会轻易被骗!”
说完后,他就继续揉着脑袋高声呼痛,“痛死了——”
绷紧的神经像阵的抽痛,偏偏他是被锯子来回拉扯,一阵一现在心情还挺好,脸上也因此浮着几丝喜色,与痛苦的略显扭曲的脸色糅杂在一起,看着龇牙咧嘴的,古怪又可怜。
江彩芙闻言没好气道,“酒量不好就别喝这么多啊,现在知道头痛了?”
“呜,没喝多,但是真的头好痛啊江彩芙——”
他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眼睛往她包里瞟,声音因无力而显得软绵绵的,“找什么呀?”
江彩芙没吱声,在找到维C片以后就倒出几片让他吃,“回家以后给自己泡点蜂蜜水喝喝,能缓解头痛。”
乔郁免嗯了声,乖乖把维C一片片吞进肚子里。
内心知道不会那么快起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感觉怎么样?”
乔郁免眨了眨眼,像是认真感受了一下,才点头,“好多了。”
虽然知道这话全是水分,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但江彩芙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喝这么多?”她纳闷。
他往嘴里塞着最后一片维C,用力把药片干咽下去,但还是被卡着喉咙呛了两下,“咳咳。”
江彩芙身上没带水,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脊背,其余的也爱莫能助。
他咳嗽完,吞咽两下,凸起的喉结在脖颈快速滑动起来。
然后转过头,与咫尺间的江彩芙对视。
给出的答案依然是,“没喝多。”
这话他今天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可惜江彩芙一点儿也不信,毕竟所有的醉鬼都会嘴硬地说没喝多。
但她拿他这样完全没辙,只好妥协,“那好吧,你回家记得喝蜂蜜水,还不舒服的话,可以吃点葡萄。”
“我知道的。”
说这话的下来一点儿,试探性的用时候,他的脑袋垂鼻尖小心而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像是蜗牛探出触角,渴求同类的回应。
甜酸的酒气从他微张的唇缝里飘出来,袅袅碾转于此消彼长的呼吸之间——
“你教我的那些,我都记得……全部。”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他说了什么?
低缓沙哑的嗓音在此刻彻底盖过了树叶摩挲的簌簌声响,徐徐漫过来。
像是有人不断往她耳朵里倾灌蜂蜜,用浓稠腻人的甜蜜彻底封堵住她的耳朵,让她再也听不见别的杂音。
她心口狂跳,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从而使得供血不足的大脑开始晕眩起来。
但本能依然在驱使着她的身体,直僵僵地往后退了一步。
像受到惊吓的蜗牛一下缩回了壳里。
乔郁免恍若未觉地追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眸光闪熠。
“你以前说过的,忘了,绝对会好好教要是把你教的那些训我一顿,所以我一直都记得很牢……还是说,你有新的知识要教给我呢?”
他语速极慢,咬字又轻,配合着无辜至极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再单纯不过的问题。
而不是在暗示一些更为微妙和暧.昧的内容。
江彩芙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不,什么都没有。”
他勾起唇,笑声从胸腔里闷闷的发出来,潮热的鼻息混着醺醺然的酒气轻飘飘的洒在她的脸颊,熏得她更晕乎了。
这个距离,还是太危险了。
哪怕连呼吸都极气息仍不依不饶地持为克制,但独属于他的续侵入着她的感官,湿热蓬勃的气息挤满她的胸腔,原本独占领地的心脏反而狼狈不堪地想要蹦出来。
她强遏着心悸又往后退了两步,努力绷紧面皮不让他看出她的窘迫。
乔郁免岿然不动,视线却被她牵引着一寸寸追了过去,裹含着灼而不烫的热意,仿佛要在下一次的对视中将她点燃。(审核,只是对视)
她避着他的注视,想要让他别再看她了,一张嘴,反被他抢先出声。
“其实……”他迟疑着开口。
江彩芙眼皮颤了颤,“什么?”
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却忽然闭口不言,像是不愿说了。
江彩芙最烦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焦躁地追问,“你倒是说啊!”
他眼睫轻忸怩,随即微屏着呼吸凑颤,神色多了几分古怪的近她的脸,期期艾艾地和她说起了悄悄话,“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的,如果你想找人解决…可以找个漂亮干净的。”
江彩芙眉心一跳,绷着脸明知故问道,“比如?”
他盈润的瞳孔在眼眶里小幅度地转动两下,蓄起丝丝嗔怪的笑意,像是在嫌弃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答案都想不到啊。
“我啊。”
他的嗓音绒羽般飘落在她的心尖,柔软又刺挠,被扫过的地方泛起细密难耐的痒。
江彩芙瞳孔一颤,下意识把人往外推了一下,低声斥道,“别开玩笑了!”
因为着急,她用上了十足的劲儿。
乔郁免被她推着往后踉跄了两步,背部又抵住了那棵树,这一推,好像把进度条重新推回了原点。
他倚着树干,歪着脑袋看她,语气认真,“我没开玩笑。”
他倾身抬手,勾住了她包上的挂饰。
是一个兔子样式的公仔,细细长长的耳朵往下垂着,比毛绒绒圆墩墩的身体还要长好几倍。
乔郁免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江彩芙怕他扯着兔子的耳朵尖,没收住力把兔耳拽掉了,连忙上前两步把自己的兔子抢了回来。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她捧着兔子公仔rua了两下,似是安抚。
乔郁免看她对一个玩偶比对自己还要关心,不满极了,硬要凑过去,没皮没脸地抱怨,“你刚刚推得我好痛,痛死了!”
“那你未免也太脆弱了!”江彩芙低埋着头,视线黏在兔子公仔上没挪动一寸,“我开头和你说什么来着?以后没事别来找我了……有事也别来!你的事我都解决不了,找我也没用,要是又被混在一起,指定又要笑话我朋友看到我和你我了,刚才在酒吧她们就在看我热闹……”
她很少会这么絮絮叨叨的来回说同一件事,今晚瞎扯那么一大堆,也不知道是被酒精影响了,还是想借着这些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喋喋不休了好一阵以后,她觉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你觉得呢?”
没人接话。
江彩芙便不满地抬起眼,刚想教训点什么,却见对方睁圆了一双眼睛,眸光涣散,完全失去了焦距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走神。
江彩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没跟着动,只是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顿时像个被突然戳破的气球,泄气,又极其抓狂,“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乔郁免茫然地回望着她,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迟钝地来了句,“对不起。”
她焉头巴脑道,“所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话都没听啊?”
乔郁免歪了歪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听了的。”
江彩芙瘪起嘴,“是吗?”
从一个醉鬼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来的可信度啊?
她于是反问,“那我刚才说什么了?你大概复述一遍?”
乔郁免顿时面露难色,
他逃避似地望天,眼睛不断朝上看去,窄窄的双眼皮因此折叠成一条弯弯的线,显得眼睛格外圆润而无辜,透着股不符合年纪的孩子气。
江彩芙气急了,“看吧!果然没听。”
“别生气嘛。”乔郁免安润殷红的嘴抚着,视线落在她水唇上,喉结一滚,“……要不然,你再说一遍?这次我一定仔细听清楚。”
“你!”
江彩芙看起来是真的很想把他痛骂一顿,但唇瓣翕动着,最终却只是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命一般把自己几分钟前的话语重述了一遍。
死盯着他的眼睛,含着威胁和警告,一字一句道,“这次听到了?”
仿佛他说出没听见的下一秒,就要发威把他撕碎一样。
乔郁怡然自乐地免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笑出声来,清朗欢快的笑音混在窸窣的叶片摩擦声中,被风吹着越传越远。
江彩芙在回过神来后,首先感受到了一种被挑衅到的愠怒,她压着心底的火气,无能狂怒道,“你笑什么啊?我说得很好笑吗?!”
乔郁免暗道糟糕,好像把人惹毛了。
他收敛笑意,缓缓低下头,直视江彩芙被火气点燃的眼睛。
她硬邦邦地开口,“……怎么不说话?”
突然拉近有几分局促,但在这种针的距离让她本能的感到尖对麦芒的对峙中后退,又好像是怕了他一样,她不愿在这人面前显露出自己弱势的一面,于是硬是挺直了腰杆,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听到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他弯着眼睛,态度颇为乖巧,软和,像一团能被随意揉捏的面团。
江彩芙不吃这套,依然是狠狠瞪着他。
见状,他像是在投降一样,率先垂下眼睛,避开了她锐利的眼刀。
江彩芙正要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顺势落下的视线又若即若离的,流连在了江彩芙的唇瓣上,再也没移开。
江彩芙才落地的心霎时又高高悬起,竭力遏制住想要抿唇的冲动,装作什么都没感受到的样子。
明明在互瞪比赛自己毫无疑问是唯一的赢家,但在他表现出退缩的意图,主动躲避她的眼神后,她反而有一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看什么?”她竖起眼,恶声恶气道,“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到底有没有记住啊?”
乔郁免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笑盈盈地问她,“你今天涂唇釉了吗?”
江彩芙懵了,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这样的疑问在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他躬下身子,无限贴近她的同时,歪了一下脑袋,调整成更适合接吻的角度,“嘴巴水水的,看起来很好亲。”
越来越近,湿热的气息仿佛能顺着她微张的唇隙溜进更深的地方。
江彩芙连忙闭紧了嘴巴,与此同时,他的唇瓣也印了上来。
落下一个很轻盈的吻.
晚风浮动,周遭的树木簌簌着晃动起来。
江彩芙被乔郁免圈在怀里,脊背被他的手掌承托;下巴则是被另一只手钳制着,让她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热情。
蜻蜓点水的吻被不断加深。
交缠错乱的气息乱而急促,萦绕在周身的空气温度攀升,在抵达某种界限后,逐渐粘稠、胶着,让江彩芙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她勉力撑起眼皮,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陷入黑暗以后,她薄弱的意志会彻底沉溺于不应有的欢愉中。
他却是全程闭着眼睛的,鸦黑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像一把小刷子,随时就会在她的皮肤上扫一下似的。
江彩芙甚至看清了他眼皮上的那颗痣。
是很小的一颗痣,长在左也淡,因眼的双眼皮的褶子里,颜色为总要眨眼,所以在普通的社交距离中,很少有人会发现他的眼皮上还有这样一颗痣。
江彩芙第一次捕捉到这颗痣的存在时,简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惊小怪地用指腹蹭了好多下,气得他直嚷嚷着自己要被她戳瞎掉了……
深思迷离间,贴在她后背的手掌忽而上下游曳起来。
被抚摸过的脊背瞬间像是过了电,难以言喻的麻意极快的顺着她的脊骨往上窜,一直流窜到神经末梢,让她的脚趾都忍不住蜷起来。
她慌乱地眨着眼睛,呈现出抗拒状态的双臂抵在他的胸口,没什么气力地推了一下——
还真把人给推开了。
乔郁免缓缓睁开眼睛,温情脉脉地凝望着她,声音沙沙的,“怎么了?不喜欢这样?”
捏住她下松开,转而巴的手贴在了她的颊肉上,来回摩挲起来。
被抚摸过的地方迅速发起烫。
他笑起来,声音甜得发腻,“那换成你喜欢的?”
江彩芙失焦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再次俯下身,含着她的唇肉黏黏糊糊地啮咬起来,伴随着时不时的吸吮,发出暧.昧而旖旎的津津水声。
以及他似有若无的呓语——
“想不想我啊?”
“分手以后,有想过我吗?嗯?”
翘起的灵活的小钩子,钓着淫.靡的尾音活像把嘬吻声一个劲儿的往江彩芙的耳朵里钻。
她听得面红耳赤,鼓噪轰鸣。
可下一秒,他的舌尖就轻巧地探入她的唇齿间,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尝到了一丝酸甜的酒意,有点像……
橙子?柑橘?还是青梅?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乔郁免拥着她的力度更紧了几分,惩戒似的含着她的舌头用力吸了一下。
——!!!
江彩芙被嘬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要不是被他的手承托着,她说不定会因此而往后仰倒。
舌根的痛意唤起早已下线的理智,她如梦初醒般,奋力把他推开。
唇角黏连的水亮银丝一扯就断。
乔郁免往后踉跄着,茫然地望着她。
“怎么了?”他的眼神黯下来,失落道,“不舒服?”
太久没有纵使竭力克制澎湃过这样亲密的交流,他的激动和兴奋,急切的动作里也多少带了点生疏,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所以她才推开了他……
江彩芙却无暇顾及他此刻的心情,大口呼吸起来,清凉湿润的空气涌入鼻腔,多少缓解了一些难耐的燥意。
比刚才更激烈缠绵的拥吻不是没有过,但那时他们还在交往,再如何亲密也是理所当然,不像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让人止不住的心底发虚。
“别这样。”她还没喘匀气,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不能……”
他也急,甚至等不及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不能?”
江彩芙羞窘地咽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眸还浮着层朦胧的水泽。
他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她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什么?”
他扯起唇,状似无奈地轻叹道,“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嘛。”
说着又猝不及防地叼住她的唇肉,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我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还干净,更不可能讹你的钱……”
他舔着她嘴角残留的水渍,低哑的声音含着丝丝蛊惑的意味,“而且,我足够了解你,知道要怎么伺候得你更加舒服,所以……”
“没有所以!”
江彩芙再一次,大义凛然地把人推开。
哪怕脸已经红得快滴血了,也依然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冷酷无情道,“你喝醉了,我就当做没听到你这些话。”
“而且你真不怕我喝的酒里加了柠檬啊?还敢舔我,到时候又过敏进医院你就老实了!”
乔郁免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过敏就过敏啊,反正又死不……”
“别,你现在别说话。”
江彩芙捂住自己持续烧热的脸颊,用力搓了两下,被他嘬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像是在打着哆嗦,“我、我之前也喝了很多酒,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没法思考,我想我们现在的这个状态都不适合谈话。”
“所以…今晚就先这样好吗?有什么话等以后我俩都没喝酒了再说!”
她拽紧了包,一边说就一边战略性后退,一大段话说完以后,人已经离乔郁免有好几米远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哎——”
乔郁免在后头叫了她一声,反而让她跑得更快了,没一会儿就隐没进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他留在原地,望眼欲穿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失神地讷讷起来,“都说了我没喝醉……”
是真不信还是不敢信?
但人都走了,他说再多也没用,就算追上去,把人逼急了肯定只会被她恼羞成怒地制裁吧,说不定真会上手揍他……
唇瓣上还他伸出舌残留着濡湿潮热的痕迹,尖舔了舔,心情瞬间美妙起来,舒展开的眉眼逐渐染上不可言状的风情和餍足。
算了,反正都已经亲到了。
不过……
是不是又该买点樱桃回去练习了?
他转过身,哼着轻快的不知名小曲,朝江彩芙相反的方向走远。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喝酒果然容易误事。
被醉醺醺的前男友抱着亲完以后,江彩芙总结出了这条血泪教训。
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脑子也乱得很。
就好像是变成了砸地鼠上冒个脑袋,下一秒游戏里面的悲催地鼠,每次往就有个锤子猛猛砸过来,一下接着一下,把她砸得头晕眼花,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能闪瞎人的星星。
回到家,她梳洗结束躺在床上,瞪着双无神的眼睛望了会儿天花板以后,突然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然后卷着被子疯狂蛄蛹起来。
“我们刚才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忘掉!全部都忘掉!赶紧!”
天地良心,虽然前男友年轻又貌美,身材也是没得说,但江彩芙在和他重逢以后,偶尔想起他来,是真的从来没有生出过任何旖旎的成年人的想法啊。
她只会在脑子里琢磨着,演练着下次遇到他并发生口角以后,要如何妙语连珠的,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她甚至还会预测乔郁免要从哪个角度来‘攻击’她,并且提前想好应对的决策,争取在下一次的争端中把他打压得死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乔郁免那心高气傲又输不起的性子,在吵架输了以后,肯定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吧?
绝对是在睡不着,一边被气得捶床一边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后悔吵架没发挥好,怨自己脑子转得慢嘴也不利索,再责怪一番江彩芙的牙尖嘴利和得理不饶人。
说不定还要复习一下当天吵架的内容,再绞尽脑汁想出一套新的吵架话术出来哈哈哈哈——
真是想想都好笑!
每次幻想到这一部分,江彩芙的心情都会无比美妙,连轴转的工作带来的郁闷都消减了不少。
可她也知道,在经历了今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以后,她以后都不会再拥有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了。
因为她现在再想起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他紧闭的双眼,湿热的鼻息和微凉的唇瓣……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江彩芙抱着床边的可达鸭玩偶使劲揉搓,偶尔气上心头还捶两拳,完全就是把它当成了某人的替死鸭。
一边蹂.躏玩偶,一边检讨自己——
所以她当时为什么要拉他出去?
为什么要想不开的和他独处?
为什么在他一开始亲过来的时候,她不狠狠推开他并且义正辞严地谴责一番呢?
为什么结束的时候她要这么怂地逃跑呢?!
众多问题在她脑中汇聚,都能凑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最后她当然也没能琢磨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把一切错误都归咎于是喝酒喝懵了。
不然要怎么解释这段错误的纠葛呢?
如此反思完以后,江彩芙又开始苦恼以后要怎么面对乔郁免了。
嘴上说着要保持距离,实际上又亲又抱的,不是显得她又当又立吗?
但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找他复合吗?
——该死,他不会就是吃准了她这样的心思,所以故意使计来让她主动求复合吧?
阴险!太阴险了!
一想到自己巴巴凑上去和他说起复合的事以后,他绝对会露出的被爽到的得意嘴脸,江彩芙就觉得心塞,哪哪都不痛快了。
诡计多端的前男友!
江彩芙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纠结到大半夜还没能想出什么对策以后,终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后面几天,江彩芙去上班都有点提心吊胆的,要是不小心遇到他,她一定会尴尬到无地自容吧?
不过还好,虽然他俩但两人的公司之间毕竟隔现在都在同一栋楼上班,了十来层,上下班的作息也对不上,她白日里也基本不会出公司,所以毫无意外的,那几天两人压根没碰上面。
真是白心惊胆战了那么久了。
除此之外,乔郁免的微信也毫无动静,江彩芙每天戳开他的聊天界面八百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的。
这让她无比郁闷。
提前预演好了好几套应对措施,结果人家根本不出招啊……
为什么一直没来找她说那件事呢?
总不可能是失忆了吧?
传说中那种醉酒后不管做了什么第二天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体质?
这样就能解释他那边为什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但那未免也太犯规了吧!
一想到会是这样的可能,江彩芙就恨得牙痒痒,但如果事实果然如此,那她确实拿他没辙……还不如就当被狗舔了吧。
不甘心地咽下这口憋屈气,江彩芙开始后悔大学时期没多给乔郁免灌点酒了。
要是早知道他是这种醒酒以后都不记得的体质,她前几天也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真的是,净知道给她找麻烦……
但年底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实在繁忙,各种繁琐的任务,所以很快,江彩芙就开始对着月报上那对不上的几毛钱抓耳挠腮,再也无暇顾及感情方面的问题了。
一忙就来到了冬至日这天。
她中午不知道吃什么,就随大流地点了份饺子。
半小时后,和饺子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大束粉玫瑰和两袋子的……
“卧槽百达翡丽!”
刚在门口拿完外卖的祁妙娜走来时,一眼就被那捧热烈夺目的粉玫瑰吸引,而在转眼看到另外两个购物袋上的logo时,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天呐天呐!小芙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有实力得多啊!百达翡丽都一次买俩!”
所幸她深知江心再激动也是彩芙低调的性子,哪怕内竭力压着嗓子说出来的。午间饭点,办公室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江彩芙这边的异样。
就算有看过来的,也基本是被那束玫瑰花吸引了视线,而在这时,江彩芙早就眼疾手快的把两个购物袋往工位下塞了。
“哟,粉玫瑰,小江你最近有情况啊?”
有好奇的同事打趣起来,江彩芙干笑着赶紧搪塞了两句。
“没有没有,就我朋友送的……普通朋友!”
这话说出去当然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但同事看着她面红耳赤的窘迫模样,还是嘻嘻哈哈的意思意思揶揄了两句就完了。
应付完同事的打量以后,江彩芙松了口气,不满地望向让自己陷入这场小风波的粉玫瑰。
这不年不节的,谁没事给自己送花啊?
很奇怪的,在脑海中浮现起这样的问题以后,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乔郁免。
好像在除了他以外,也不会有别的人无缘无故给自己送花和这么贵的礼物了吧?
……等等,‘无缘无故’?
真的是无缘无故吗?
江彩芙电光火石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起了手机日历,但她的手机在去年就换了个最新款,所以当然没能找出被特意备注过的痕迹。
再去翻乔郁免的微信朋友圈……设置的是半年可见。
所以还能通过什么途径……
她停下来想了想,良久后登上了自己好久没登的微博号,在关注列表里找到了另一个同样好久没更新的绘画博主。
一个叫做‘YM’的账号,是乔郁免特意注册了用来堆作品的,每次有了满意的油画就会po上去,因为画得确实好看,所以渐渐的也积累了十几万的粉丝。
那群粉丝里有一部分很擅长吹彩虹屁,乔郁免有段时间最喜欢的就是在发完画以后守着评论区,看有人夸他画得好了,就屁颠屁颠截图发给江彩芙看——
‘唉,虽然我画得确实还不错,但他们那么夸,也太夸张了吧……你觉得呢?’
江彩芙还能怎么觉得?
除了同样对他的画作大加赞赏以外,还能说什么?
还得变着花样夸呢,不然又要闹别扭觉得你对他如何敷衍不上心……
不过在分手以后,他的这个账号就再也没更新过了,粉丝也掉了很多,现在就剩下十万出头的粉丝数,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僵尸粉呢。
不过这些当然和江彩芙无关。
她目的极强的,在筛选完日期以后,找到了乔郁免大四那年冬至日发的一条私人博。
[YM:女朋友送我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礼物~~~真是的,前两天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还装作不记得是什么重要日子呢,结果居然是偷偷给我准备了礼物~
黄金兔子是她的生肖,听说是找她老特意找人给我打的哦,是我家那边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定做的,提前好久好久预约才赶在我生日之前给我打出来的。
兔耳编绳看着是有点幼稚啦,但谁让那是她亲手给我编出来的呢,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戴一戴吧……是亲手编的哦,那么细的线一根根编起来的,可复杂了……]
只是送了个手绳而已,恨不得写出个八百字小作文一样。
江彩芙看着看着就笑了。
黄金兔子确实是她找爸妈认识的一个老师傅定做的,但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只等了一个月而已,她亲手编的,但那段手绳也确实是时间她本来就沉迷于编绳,给自己做了很多个样式换着戴,室友们也都收到了她手作的编绳,并不算多么稀奇。
在网上看片时,她就觉得到兔耳编绳的照可爱极了,正好那时定做的吊坠也拿到手了,她就找了教程跟还很恶趣味着做了起来,的用了赤红的线,掺了金丝,最后出来的成品果然精致可爱,色彩鲜亮,极为引人注目。
她记得他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当然是有惊喜的,但同时,又纠结得不得了。
“这配色……真喜庆啊。”他干巴巴地说着,十分捧场地把手串带上了。
他皮肤本来就白,被鲜红配黄金的手绳一衬,就显得更加白皙无暇了。
江彩芙送完手绳以后,被他抱着啃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这个礼物应该是送对了,他看起来很喜欢,所以后面也没怎么关注了。
她那时不爱上微博,所以即便关注了他的账号,也不经常去看,也就没看到他居然还发了这么长一篇小作文,好像在朋友圈都没发过呢……
但是,真的没发过吗?
江彩芙很无力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那天的以外,他还微博里,除了八百字小作文破天荒的晒了照片,看起来就是随手一拍,骨节分明的手迎着柔和的日光舒张着,背景是一碧万顷的蓝天。
他的手真的是江彩芙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了,无论看多少次,那种被惊艳到的震撼感都不会比第一次少,江彩芙做的手绳被他戴着,都感觉身价上涨了千万倍不止。
点进评论区,精彩程度倒是超乎她的想象:
[作业去死:这个手!好想剁了安在我自己身上prprpr~编绳也还行吧,但感觉也没博主说得那么夸张,这个还是很容易做的吧。]
[YM:容易?你做一个试试!这个看起来就很难,我女朋友肯定是吃了很多苦才做了出来,然后选了最漂亮的一条送给我!]
额,确实做废了两条才做出来一条卖相最好的,但也没他描述得那么夸张啦。
[再也不熬夜了:这个手!看起来也太适合弹钢琴了吧!编绳也好好看!两位百年好合!]
[YM:其实经常弹钢琴的手都不怎么好看的,我是极少的特例,不过编绳确实好看,你眼光不错,我们也一定会百年好合的/抬墨镜]
[一起来吃胡萝卜:……这有什么好晒的啊,这么小一点黄金,才几克啊?不值钱的东西,编绳就更不值钱了,成本就几块钱……这就把你给唬住了?真好糊弄。]
[YM:???你是嫉两个月为我妒我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吧?!我女朋友人美心善还舍得为我花心思,爱我爱得不得了,会为了一个恋爱纪念日提前准备礼物!你有吗?你个阴沟里的老鼠什么都没有!只配仰望我的幸福然后发表一些比柠檬都酸的酸话而已!看到我这么幸福你眼睛都要红得滴血了吧!]
光是和这个id为‘一起来吃胡萝卜’的网友吵架,都吵了上百条了。
乔郁免真的不擅长骂人,不然也不会每次和江彩芙吵架都吵不赢了。
看到他那么努力的和这人骂了那么多条,江彩芙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有点想笑,又觉得有股淡淡的酸楚弥漫在心间。
但那样的情绪是过于微小又薄弱的存在,她看不见又摸不着,于是在简单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暗示以后,似乎完全可以把那种异样的情愫当做从未降临过。
江彩芙翻着那条吵架的微博,一直在翻到乔郁免最后以赢家的姿态辛辣讽刺那位路人,才哭笑不得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原来如此,今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啊,如果没有分手,今天应该是五周年?
江彩芙呆坐在工位上,看着手机持续出神。
让一直等着她拆东西的祁妙娜不明所以,还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我还想看看你买了什么表呢。”
江彩芙回过神来,迟钝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买的。”
“嗯?那是谁给你的?最近有富二代追你啊!”祁妙娜兴致勃勃地问。
她依然摇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祁妙娜看她脸色有些古怪,疑惑地挠了挠脸颊,扯回正题,“那你还拆么?”
“不了吧。”江彩芙沉默着,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我要还回去的。”
两年……
时间果然是最容易消逝的东西,一转眼,两年的时光就那么匆匆过去。
但她对此居然没什么实感,就好像只是把日历快速翻了几页而已。
两年前她能满心欢喜地提前一两个月为男友准备恋爱纪念日的礼物,两年过去,她却连纪念日具体是哪一天都不记得了。
这恰恰也说明了她本身就对这段恋爱没那么上心吧,所以在分手以后,没多久就把那些充满了纪念意义的特殊日子忘得干干净净。
亏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江彩芙耸了耸肩,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薄情的新标签。
她拿起手机,给乔郁免发了信息。
[江彩芙:花和礼物都是你让人送来的吗?]
[乔郁免:你喜欢吗?]
果然是他。
也只能是他了。
江彩芙轻轻摸了两下粉玫瑰柔软纤弱的花瓣,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彩芙:你下班后有时间吗?]
[江彩芙:我们见一面吧。]
*
乔郁免的效率比江彩芙想象得要高出许多。
在提出想要见面的请求后的不久,她就收到了公司附近某家餐厅的预约信息。
[乔郁免:预约的时间段很长,哪怕你今晚要临时加班,也不妨碍结束工作后去赴约。]
[江彩芙:……把‘哪怕’俩字去掉,我今晚加班是必然。]
没有丝毫意外的,江彩芙这晚又加了一小时的班。
不过还好,年底大家都很忙,下班准时走的倒成了少数,有那么多人陪着一起,江彩芙心里好受多了。
独惨惨不如众惨惨。
乔郁免在微信问他能不能来公司门口等她,然后两个人一起乘车去预约的餐厅吃饭,江彩芙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和他一同待在密闭的空间里,她说不定会心乱如麻到恨不得跳车下去吧?
如此胡思乱想着,江彩芙懒懒地打着哈欠,终于搞定了最后一部分工作。
室外还在降温。
出租车近的停车位停在了餐厅附,江彩芙抱着花束,拎着两袋子东西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将毛绒绒的外套紧了紧。
随后,她仓促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走进餐厅跟着侍应生进了预约的包厢。
一进门,在里头等待已久的青年就和室内温暖的气流一起迎了上来。
“你终于来了啊,怎么要加这么久的班?饿不饿?看看想吃什么……”
听到他这些自然又不失亲昵的碎碎念,江彩芙眉心稍蹙,心里别扭极了。
乔郁免仿佛来的不没注意到她表现出自然,在帮她回到自拉开座椅后就己的位置上,翻起菜地念叨单又自顾自起来,“这家店参和三丝的招牌是葱烧海鱼翅,我们点一份?傍晚突然降温了,你过来的路上觉得冷吗?”
他心情很柔和的暖橘光好的样子,在包厢照下,隽秀的眉眼舒展着,泛着纯粹的欢欣笑意,在停顿下来询问江彩芙的意见时,漆亮的眸子便盈盈睇来,“点一份汤暖暖胃吧,你想喝什么汤?”
江彩芙起初想的是一进门就把那些东西还给他,但看他这忙前忙后的,又有点说不出那些扫兴的话来了。
于是她低头看了眼菜单,说,“羊肚菌四神汤吧,我想喝这个。”
一直等到他点完单,江彩芙实在是怕迟则生变,所以在侍应生走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抢先开口。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正事的。”
乔郁免嗯了声,弯起的月牙眼中饱含的期待昭然若揭,“什么事?”
江彩芙把他送来的花和没拆过的手表全堆在桌上,直接推了过去,“你以后都别再送这些东西给我了。”
乔郁免神色一僵,眸光黯淡了刹那,又重新燃起来,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呢?不喜欢吗?”
“无功不受禄,便收别人这么我哪能随贵的东西?而且,”她顿了顿,平静的语调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乔郁免望着她,讷讷地重复,“不需要……”
他失落地低下头,拿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茶还没晾凉,他的舌头得瞬间被烫发麻,暂时失去了知觉。
他张了张嘴,等到舌尖的麻意淡去,才问,“你有拆开看过里面的是什么吗?”
江彩芙摇了摇头,“没拆开过,也没必要看,你知道的,我对腕表一向没什么兴趣的。”
他再度抬起眼,用上了她极少听到的恳求的语气,“你先打开看看好么?如果看完了你实在不想要,我们再商量好不好?”
江彩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无奈的笑,“我都说了那完全没有必要。”
乔郁免却闭严了嘴,执拗地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江彩芙叹了声气,无可奈何地把左边的购物袋勾了回来。
“你也知道的,我是种东西真的对表这不感冒啊。”她把漆光的黑色木盒从购物袋里掏出来时,还不忘嘴上数落道,“以前你些表,你见我给我买的那戴过几次啊?这次买的也根本没有必要再——”
木盒被掀开,雕刻着羽毛的蓝色珍珠贝母表盘瞬间映入江彩芙的眼帘。
她蓦的瞳孔骤缩,未尽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多眼熟的一块表。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再望向桌对面的乔郁免时,忽的鼻尖一酸,“你、你怎么……”
又把它给买回来了?-
乔郁免一直都是个很臭美的人。
单身的时候喜欢打扮自己,谈恋爱以后又喜欢上了打扮女朋友。
在最蜜里调油的那段时间,江彩芙几乎每周都能收到他送来的衣服或者饰品,其中当然也包括腕表,价格在几万到几十万不等。
江彩芙起先重的不敢收这么贵礼物,但架不要塞住他硬给她,软磨硬泡的她拒绝起来烦得很,后来收得多了,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想着送就送吧,人家人傻钱多的,送点东西也不会把自己送破产,还懒得跟他拌嘴了。
不过,她日常还是以戴手链和手镯为主,不仅款式多样,戴出门也没那么有负担,但如果硬要选一块表戴出门的话,她基本只会戴一块蓝色的腕表。
那是一块用大型珍珠母贝为底盘的表,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羽毛纹饰,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能映出五彩,白金表壳镶嵌的斑斓的光泽钻石和蓝宝石也相得益彰,每次戴在手上看一眼,她都会觉得眼睛受到了一场名为‘美’的洗礼。
但后来,乔郁免家里突遭变故,为了还债,变卖了不少家产。
起初江彩芙对这些是没什么感触的,直到某天,她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手腕上就只剩下自己送的那条手绳了。
以前常会和那条手绳叠戴在一起的腕表或是手链,通通不见了踪影。
她再看向自己手上戴的价值大几十万的腕表,顿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就和乔郁免商量着,要不然就把他以前送给自己的那些礼物都卖了吧,衣服可能不值什么钱了,可包包和首饰应该不会贬值太多吧?
但这样的提议一经面世,就遭到了乔郁免的强烈反对。
他以前多心高气傲一人啊,本来家里出了那些破事就烦得很,现在居然还要沦落到女朋友变卖礼物去还债?那跟直接把他的脸面放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可江彩芙不在意这些啊,她就觉得能有钱填点窟窿缓解一下燃眉之急也挺好的,至于所谓的脸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两个人各执己见,谁也不肯退让,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
然而江彩芙回去以后,不仅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反而越来越坚定了,为防梦长夜多,甚至在第二天就收拾好了一堆奢侈品,找了身边最靠谱的林宥宇帮忙一起卖出去了。
最后筹到得还要的钱比江彩芙想象多出不少,她想起乔郁免那段时间的愁眉不展,担忧不已,后面拿着银行卡去找他时,也是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能为此展颜,能早点走出困境。
但——
很可惜,最后的发展超人意料的,很不尽人意。
乔郁免在知道是林宥宇帮她把那几年送她的礼物都卖出去以后,脸色骤变,第一次失了往日所有的风度,猛地把银行卡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痛斥起来——
“林宥宇!又是林宥宇!那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江彩芙也是胆子大得很,不仅没被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吓到,反而同样抬高音量让他别这么凶,能不能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望向她的眼神里含着被背刺的惊惧和惶恐,泪水挂在猩红的眼尾摇摇欲坠,气势上却不肯退让半步。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女朋友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要选择另一个男人来帮你承担?为什么?!”
他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色厉内荏地高声质问:“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靠谱,那么幼稚没用永远都比不过林宥宇?!”
“不是啊!你这段时间本来就很忙很烦躁了,我也是不想让这种小事来让你更加伤神!”江彩芙立刻解释,“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也是好心!”
“他好心?!”乔郁免怒极反笑,颇感荒唐地笑出声,“是啊!他多好心多善良啊!什么都能让给我!不像我,卑鄙无耻还贪得无厌!行了吧?!”
“不是,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沟通好吗?”
江彩芙软下声音试图安抚他,可无论她怎么说,都好像只起到了反作用。
他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像是受到生命威胁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形成一个无比尖锐的防御屏障,声泪俱下又歇斯底里。
在这样的状态下,她再多的解释都显得无比苍白。
可那时的她同样年轻气盛,又是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不管平时表现得多么温和,骨子里也是傲的,耐心极为有限,更别提她天生反骨,不管遇上什么事,在理智上线之前,她最先想到的永远都是硬碰硬。
让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哪怕是面对恋人也同样。
哄又哄不好,还得挨骂,江彩芙挨了十几分钟的骂就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了回去。
两人最后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啊,房顶都差点被两人的吵架声掀翻了。
江彩芙气得狠了,好几次都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扇他脸上。
气急之余她就在想,这男朋友不能要了,真要不得了。
人经常生气是会折寿的,她惜命,还想多活几年。……
于是那之后的不久,他们果然分手了-
刚分手的那年,江彩芙偶尔,只是偶尔,也会想起那块她亲手卖出去的蓝色腕表。
甚至有时候在商场逛着逛着,看到有百达翡丽的专柜还会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寻找那块表的踪影……
不过她的记性一向很差的,如果不是今天又看到了这块表,她几乎都要忘记曾经的自己还拥有过这样漂亮又昂贵的物件了。
她面色复杂地把表拿起来,见上面没有丝毫被戴过的痕迹,才怅然道,“哦,是新买的啊。”
乔郁免抿了抿唇,“你卖出去的那块,我其实也买回来了,但我不知道那有没有别的人戴过,我怕你膈应,所以重新买了一块送给你。”
江彩芙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画面被水雾模糊,她有些看不清表上的细节,只觉得眼底映着一片被碎钻折射出的斑斓光点。
她笑了笑,“还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啊。”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腕表不是么?”乔郁免垂下眼,低落又自责地说道,“你以前,基本只戴这一块表的,是我太没用了,才让你不得已卖掉了它。”
江彩芙瞥他一眼,“别摆出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她把表放回盒子里,心里觉得腻歪极了,“也别擅自给我加那么多莫须有的内心戏啊,我真的没那么喜欢这块表,以前经常带,只是觉得这是你送我的表里,最好看的一块,仅此而已。”
“当时卖它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有点可惜,但也就那么一点点,卖完以后,就再也没想起过它了。”
她像是觉得好笑,又带着点疑惑地说道,“我真的没那么感性和长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居然会对我有这样深的误解。”
乔郁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缓缓提起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被她用那样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他心乱如麻,总有种自作多情的窘迫萦绕在心头,面上也不禁浮现出了几分赧然的红晕。
“可是,至少你是觉得它好看的是吧?在你的审美中,它是我送你的那些表里最合心意的那一块,这就够了。”
他急迫把另一个购物袋推到她面前,像个殷勤的推销员,“你再拆开这个看看吧,这块表也很好看的,你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江彩芙推搡了一下,虽然感觉自己的拒绝没什么用,但还是坚持道,“真的不用。”
乔郁免想了想,神色诚恳地问她,“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奇里面的表到底长什么样吗?你现在看也不看地还给我,晚上真的能睡着吗?真的对这块表的细节没有丝毫兴趣吗?”
江彩芙:“……”
该死!
她好奇啊!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她可是在收到快递后,哪怕知道自己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会在拿回家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看的人啊!
还没下班的时候,她就对着工位下的那两个购物袋好奇极了,抓心挠肝地想知道里面的表到底是什么样的款式,要不是她自制力绝佳,指不定就真忍不住拆开了!
她面无表情地强撑道,“不好奇,一点儿也不。”
乔郁免飞快的,斩钉截铁地接上话,“我不信!”
江彩芙:……
江彩芙真想朝他翻个白眼,你都不信你还特意问我做什么?尽多此一举了是吧?
乔郁免唉声叹气的,越过半个桌子倾身过来,当着她的面把另一个购物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明明就不知道你么?好奇得要死,我还能以前几页pp在表白墙吃个瓜都能翻十t捋时间线的,现在你说你一点也不想知道里面的表到底是什么样式?装得倒是挺道貌岸然的……”
江彩芙听得羞窘不已,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够了!你现在说这个真的有点太冒昧了!”
乔郁免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嘴,随即把表盒的开口处对上了江彩芙,“好了,你掀开看看?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是吧?”
江彩芙按住眉心,自暴自弃地哀嚎起来,“你这家伙还真是把我的心思都拿捏得死死的啊!”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还算坦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在某些时刻,她的心里又会生出一些很别扭又忸怩的小心思,会不好意思主动表露自己的心迹,就想装一下。
这种时候,如果边上一直能有个人纠缠着硬要她去做,她表面被逼无奈,实际心里还挺乐意的……
江彩芙现在又让人怒其不就陷入了这种古怪争的心理,她瞪了乔郁免一眼,在接受到对方写满了期待的眼神后,在心里痛骂着自己的不争气,动作很快地就把表盒给掀开了。
璀璨的星空图景表盘跃入眼底的一刹那,江彩芙的脑子有片刻的失神,眼里再看不到其它。
但想着乔郁免还在边上看着,她还是努力绷起脸,颤着声线说着极其违心的话,“也、也就一般啊!看起来很一般啊!”
不管是表盘上浩瀚的湛蓝星空还是璀璨的银河,亦或是表侧精致的十字星图案和标签镶嵌的长梯形钻石,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很一般啊!
“确实漂亮,但也就那样吧。”她吞咽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把表盒盖上了。
“一般?”乔郁无可奈何又免直视着她的眼睛,觉得好笑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盯着这块表的时候眼睛绿得都快发蓝了啊?承认自己喜欢有那么难吗江彩芙?”
江彩芙一窘,逆反心理全上来了,“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她飞快把堆在一起的送我这些东西啊,我们都分东西全退给他,把那些打好腹稿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真的不需要你手这么久了,你何必还要在恋爱纪念日这天给我……”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乔郁免的眼睛瞬间被惊喜点亮了,兴高采烈道,“你还记得今天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
一下就把江彩芙的节奏彻底打乱了。
她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解释,“我早忘了!是翻了你的微博才想起来的!”
生怕嘴慢了就会让他误会她还一直记得这些了。
乔郁免反而更来劲了,摆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几乎热泪盈眶,“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微博账号?你没取关吗?你还去翻了我的微博!以前让你看你都不耐烦去看的!”
“……不是!”
江彩芙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了,简直后悔得想扇自己的嘴。
“我……我的意思是子,我在分手以后那些特殊的日都忘完了!我甚至连你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她急得索了,在差点咬到自说话都有点不利己的舌头后,停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反问道,“你还记得我生日是哪天吗?”
乔郁免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身份证上的生日是9月27,但你家一般给你过农历的生日,8月25,我没记错吧?”
江彩芙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农历生日都还记得。
这和老师明明交代的只有背诵一小段文言文,但某些学霸却擅自把全篇文章都熟练背诵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显得她对那段恋爱更不上心了吗?!
“你…那你”她都不知道该说记性是真好啊!什么才好了,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所以说…你看你连我农历生日都记得,但我连你身份证生日具体是哪一天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你是双子座的了,别的都……”
乔郁免目露茫然地打岔,“你这不是记得么?”
江彩芙:……?
她抓狂道,“你从哪听出我记得了?!”
“你这我的星座不是还记得么。”乔郁免的语气很认真,看不出一点儿强词夺理的玩笑意味,“都分手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能记得我大概是哪个月生日,已经很好了啊。”
他竟然还反过来劝江彩芙:“何必对自己如此苛责呢?”
江彩芙:“……”
凎!
怎么越解释还误会更深了!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江彩芙感觉脑子很乱。
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好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对方曲解成相反的意思,搞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了。
“你等一下,我想冷静一下。”江彩芙捂住自己的脑袋,陷入深思。
乔郁免歪头打量着她的这个姿势,忍俊不禁道,“你现在看起来,好像那只呆呆的橡皮鸭子的表情包。”
江彩芙无语道,“什么呆呆的橡皮鸭子?人家叫可达鸭!”
乔郁免支着下巴,觉得她板着脸一本正经纠正他叫法的模样有趣极了,“嗯嗯,可达鸭。”
江彩芙感觉自己完全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忍不住有些泄气,“你那么清楚地记得我的生日,但我却不记得,恋爱纪念日也完全不记得,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乔郁免并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纠结,“那又怎样呢?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
江彩芙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很笨,以至于无法把所思所想完美且准确地表述出来,“我想说的是,我……我现在可能没办法给出你想要的回应。”
乔郁免抿了抿嘴,紧盯着她的眸子泛起水泽,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委屈劲儿,“我想要的回应?那只是你以为的‘我想要的回应’,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江彩芙说不出来,并且本能的对当前的话题产生了抗拒和莫名的危机感。
她舔着干涩的唇瓣,努力把话题拽回一开始的那个,“你把礼物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可是你明明就是喜欢的不是么?”乔郁免朝她挤出一个苦巴巴的笑来,讨好道,“以前送你的那些,都家里还债被你卖掉给我了,我一直都很……我现在有能力了,所以就想要补偿你,我希望你……”
“我不需要。”
江彩芙已经记不得自己今天说过多少个‘不需要’了,她几乎是掏心窝子地和他说道,“你当时家里出了朋友,为你分担事,我作为你的女一点也很正常啊,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能帮到你很开心,而且那本来就都是你送我的啊,最后也是物归原主了不是吗?”
“我们就是在一起谈个恋爱,只要恋爱期间你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没有劈腿喜欢上别人,那你就不用自责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我很高兴你家能东山再起,也很欣慰你能变成一个更强大的人。”
她想起前己看的那个些天黄思雨给自视频,由衷地赞道,“我看了你们公司这一季新品发布会的视频,看到你在台上游刃有余地侃侃而谈的时候,我真的很震惊,感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一样。”
乔郁免以前是个很孤僻寡言的人,当然,其中的‘寡言’一向是对外的,在江彩芙面前他还是很能说的。
他讨厌任何人多吵闹的地方,也讨厌被众多的目光注视,每次参加什么比赛拿到奖以后,他站在颁奖台领奖,面部的表情和姿态都是无比僵硬的,强忍着不适勉力营业一样。
但这几天续续找到她在网上陆陆了一些乔郁的视免出席公司活动频,看着他应付媒体的话筒和长枪短炮越来越从容,面对镜头也能更好地展现出自己状态最好的一面,成长之迅速令人侧目。
然后她就想,他光鲜的背后说不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你……你看了那场直播?”乔郁免受宠若惊地开口,见她点头确认,才有些羞赧地别过头,通红的耳根暴露在江彩芙的眼前。
“其实我那次没怎么表现好,穿得也很普通,一点儿也不帅气。”
“已经足够帅气了。”
江彩芙笑着说,难得直白而诚挚的,没有丝毫吝啬于自己的赞扬,“站在台上简直像是在发光一样,我还会有那么成熟从来不知道你竟然稳重的一面,真的很帅气,这样的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同样优秀上进的女孩子共同成长不是么?没必要把心思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她坦言道,“我对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不需要你对我有任何补偿,不需要你那些昂贵的礼物,也不是很需要……”
“别说了。”
乔郁免仿佛预见了她会说出多么剜心的话,浑身的肾上腺素都在飙升着叫嚣逃离。
他不想听江彩芙继续说下去了,明明前一句话还在夸他,夸得那么动听,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就立刻被她的下一句话打入深渊。
强忍着眼眶的热意,他声线微颤,“别说了,拜托你。”
江彩芙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呀,怎么搞得我好像是在欺负你一样?我刚才明明是在夸你啊。”
乔郁免胡乱抹了眼睛,咬牙控诉道,“就夸了那么一两句,剩下的全是我不想听到的!本来我今天心情很好的。”
现在全毁了。
江彩芙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无奈又包容的笑,她说,“抱歉。”
语调轻轻的,听着很和气,但乔郁免却没从中听到多少温柔的成分,反而感觉更像是一把钝刀子,割得他心口疼。
他摇摇头,声音低了下来,“不是你的错,我……我其实没你说的那么成熟稳重,只是在外面装得好而已。”
他吸了吸鼻子,眉眼委屈地耷拉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起来,“我其实很脆弱的,比以前还要脆弱一百倍。”
说着就捂住心口,装哭装得很浮夸,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刻意强调的哭腔,“听到你说那些,我心都要碎了,所以别再说了好吗?伤心得我快要死掉了。”
江彩芙:?
一个有良知的成年男人是怎么做出这么做作的表情,以及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的啊?
被他这么胡搅蛮缠地打岔一通,江彩芙有点说不下去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好声好气地说道,“只会把战线拉得更长,耽误彼此的时间。”
乔郁免捂在心口的那只手一直没放在来过,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以后,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嘶——,又开始痛了,说不定我要英年早逝,享年二十四岁了。”
江彩芙:……
一个有良知的成年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幼稚的戏码啊。
她又开始觉得头痛了,更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蛮吃这套,明明对方的作态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矫揉做作,偏偏她还不争气地生出不忍。
乔郁免偷偷撩起眼皮观察她的神色,见她面上并无躁意,暗自松了口气。
“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可真慢啊。”他开始转移话题,“你加班了这么久,肯定很饿了对不对?待会儿多吃点。”
江彩芙没好气地哼一声,“都要被你气饱了。”
乔郁免不服劲地顶嘴,“我才是被你气……”
生怕自己也说饱了对方真不吃了,乔郁免紧急停顿了一下,生硬地改了口风,“气饿了,饿得不得了。”
江彩芙听出他可疑的停顿,无语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懒得再搭理他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就此落下帷幕,既不精彩绝伦也没能真正解决问题。
善于逃避的小兵撞上狠不下心赶尽杀绝的小卒,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菜鸡互啄一通后各自回营而已。
继续等了几分钟,两人点的菜终于被端上了桌。
乔郁免一向很会选餐厅,大学时期带她去吃过的餐厅基本没有翻车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巴巴问他要那些餐厅的地址清单了。
因此今晚的这顿饭,单就菜色而言,江彩芙是极为满意的。
热乎乎的美食一下肚,江彩芙顿时觉得自己被工作摧残过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抚慰。
吃饱后,她擦了擦嘴,看着对面还在清盘子的乔郁免圆润的脑袋,冷不丁地来了句,“暂且原谅你一秒钟。”
乔郁免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江彩芙没作解释,催他快点吃,“不是说饿得不得了吗?再多吃点,别浪费了。”
他扁了扁嘴,小声咕哝一句,“我有点饱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饭。
“就饱了?”江彩芙心想不会吧,“你以前饭量很大的欸,现在就吃这么点了?”
她合理怀疑,“该不会是这两年也没好好吃饭,所以把胃都饿小了吧?”
乔郁免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我那时候还在长身体嘛,肯定吃得多啊,现在就……”
他埋头戳着碗里的饭,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年了,新陈代谢龄上去就没那么好,再加上工作又忙没时间身,再不少经常去健吃点,身材很容易走样的好不好?”
江彩芙乐不可支地挤兑道,“你还在意这个?真够臭美的。”
乔郁免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口往嘴里扒饭的气势像极了是在泄愤。
他这样都是为了谁啊?
嘴上说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真正在乎你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你长什么样’这种虚伪到极点的话,实际上最就是她了,在一起的注重外表的时候他哪天脸上长两颗痘痘都要被她摇头叹气地唏嘘好久。
他都不敢想自己分手后要是真没控制住变成了小胖墩,再见面以后他会被江彩芙笑话成什么样。
指不定表面和他寒暄完多风轻云淡的以后,背地里又疯狂和朋友蛐蛐他,庆幸自己当初提出分手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呢。
江彩芙看他吃到后面,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便开口,“吃不完也别勉强了,不然撑得肚子也不舒服。”
乔郁免怨念更深,“我又不是傻子。”
江彩芙抬头望着天花板,都懒得吐槽了。
是是是,你不是傻子,只是做的傻事能绕地球一圈而已。
吃完饭从餐厅走出来,乔郁免一路都在可怜兮兮地劝她至少收下那束花。
“花又不贵。”他说,“你不是很喜装饰家欢买鲜切花里么?说看到了就觉得心情好,我买的花这么漂亮,肯定能让你每次看到了都开开心心的啊。”
“不要。”江彩芙回绝得很痛快。
“那……那你帮我抱一下花呢?我一下拿这么多东西很不便的。”他恳求道。
江彩芙停下脚步,看他手上满满当当的,又想起了自己带着它们来时的不便和恼火。
“你车停哪儿了?”
如果比较远的话,她倒是可以帮忙暂时抱一下花。
闻言,乔郁免冲斜对面的一个小公园抬了抬下巴,“那儿。”
江彩芙一看有点远,就丧着脸把他怀中的花束接了过来,“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乔郁免手上终于轻松了点,“是是是,谁不知道江大小姐人美心善?”
江彩芙砸了咂嘴,“其实我就是客气一下而已,谁知道你真给我了。”
过了马路,街道旁的行道树变成了更加蓊郁葱茏的香樟树,树影被柔黄的路灯拉得很长,树与树之间的缝隙被冷冽的草木清香填满。
路上行人渐少。
江彩芙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鞋跟在泊油路上踩踏出清脆的声响,同时还有道更加沉闷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偶尔会和她的脚步交叠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轻,然后——
靠近他的那侧肩膀突然被一道微乎其微的力道一擦而过。
被碰撞到的触感还没真正消失,江彩芙的脑中也还没来得及升起‘被撞到了’的念头,她率先嗅到了挨近的空气里,浮动着的一股清甜的气息。
闻起来很像是一颗熟度合适的梨子被切开后,汁水残留在水果刀上的气味,甜蜜黏腻,但细嗅之下又能感受到刃具本身冰冷锋利的质感。
复杂奇妙,带着股似是而非的诱人探索的神秘感。
江彩芙真想问问他今天喷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可还没开口,她轻耸的鼻尖就覆上了一抹凉意,稍纵即逝,让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下雨了吗?”她仰头望去。
透过咫尺间黄光的路灯泄下的橘亮,江彩芙看到一大群的雪花有一粒、一小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缓慢,轻盈,随着风扑簌簌地拍在她的脸上,极快的被她皮肤表面的热意消融,仅留下一抹沁人的凉意。
她张了张嘴,有些呆愣地啊了一声,“居然下雪了。”
乔郁免停下脚步,与她并肩一起仰头欣赏这场猝不及防的雪。
他也颇为意外地感慨,“天气预报可是显示近半个月都不会下雪的啊,这么不准吗?”
“本来就不怎么准,而且A市很少下雪的。”
“是吗,那今年的初雪可真早啊……去年大概是什么时候下的呢?”
“没下,前两年都没下雪。”
乔郁免缓缓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吗?”
他侧过头,自口中逸出的袅袅白雾模糊了雪花的轮廓,也同样混淆了他的视线,让他有些难以看清江彩芙的神情。
路灯斜射而来的柔橘光线与晶莹的雪花构成绮丽而梦幻的光景。
两个人都没再出声,雪也落得很安静,狭小的地界只鼓噪着彼此交错的呼吸和乱拍的心跳。
他静默地注视着江彩芙的侧脸,看着鹅绒般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散作一粒粒的光点。
她今天穿着毛一件杏色的水貂短款外套,毛绒绒的,看起来很厚实,但被她穿在身上,却也不显一点儿臃肿,反而将她衬得更加纤巧轻盈。
立起的花脖苞领包裹着她的颈,长而柔软的绒毛贴着下巴,被风吹得来回拂扫着,她像是觉得痒,抬手把领子往下压了压。
乔郁免忍俊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她闻声扭过头来,怀中的玫瑰娇艳欲滴,却争不走她半点光彩。
“突然笑什么?”她疑惑道。
乔郁免迟摇了钝地摇头,隔着这样近,他才猛然竟然是没发现她今天有化妆的,皮肤白皙透亮,细小的绒湿后纤毛在被雪花打毫可见。
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刚才是为什么发笑,所以故意恭维道,“你皮肤真好。”
她果然被拐跑了思绪,忍不住摸了摸脸颊,“那可不,上周刚和我妈一起去了美容院。”
她这副翘着得意的模样尾巴自鸣实在少见,乔郁免但笑不语,视线一直牢牢黏在她的脸庞上,久久没能移开。
但江彩芙的自恋也是有限度的。
等了一会儿见他的眼神还没收回去,她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别看了。”她故作不耐地粗声道,同时举高手中的花束,阻隔他恼人的视线。
乔郁免挑了一下眉梢,不依不饶地弯下腰,灼人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绕开那束碍事的玫瑰花,和江彩芙对上了视线。
“你好幼稚啊。”
他先声夺人,抢走了江彩芙本该说出的台词。?
明明是你更幼稚吧!
江彩芙瞪大了眼睛,深吸了口气正要雷鸣大作,却在蓄力时又被他抢先占了先机。
他忽然说,“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也是冬至日,我们一起看了S市的初雪,你还记得吗?”
酝酿中的狂风骤雨霎时雨收云散。
江彩芙眼神一偏,“怎么可能还记得?不是和你说了么,我记性很差的,很多事情分手没多久就忘光了。”
“……是吗?”
透过余光,江彩芙捕捉到了乔郁免的眸光黯淡下来的一瞬间。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不死心地追问。
江彩芙铁石心肠地嗯了一声,语气很重,生怕他听不清似的。
乔郁免便失落地哦了声,垂下眼,睫毛在眨动间被坠落的雪花浸湿。
“可是,”他的唇现实一般,艰涩道,“在接瓣哆嗦着,无法接受受我告白的时候,你明明就和我说过那是你上半辈子最幸福最值得铭记的一个片段,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漫天的雪花,和漂亮炙热的我。”
他顿了一下,缓缓地再次抬起脸看向江彩芙,“结果你现在就说你全都不记得了。”
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发红,耳朵也在不抽动的鼻尖被冻得知不觉间变得通红,衬得脸颊更是惨白一片,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件脆弱美丽的琉璃制品。
好像随意一碰就能碎掉似的。
他深深地一双细长的凤眼几望着江彩芙,乎要被他睁仁眼成杏了,好似有莹润的泪花溢出,在眼眶泛滥开来——
“所以你之前都是骗我的是吗?”
颤抖着难掩哽咽的声音险些被寒风盖过去。
尾音落下的一刹,无休止的风诡异的安静下来。
江彩芙瞠目结念做舌地看完他的一系列唱打,怀疑自己的时顺带怀疑了一记忆出错下人生。
直到重新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遍当天的记忆,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以后,她才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正名起来——
“你在胡什么咧咧啊!这种话能是从我肉麻到极点的嘴里说出来的吗?!”她破口大骂道,“谁和你说的你找她去!我可从没说过!”
他像是不信,泫然欲泣地问,“你真的没说过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一看他居然还质疑上了,江彩芙更加怒不可遏地喝道,“我自己说出去的话我还能不记得?!”
听到这里,乔郁免眉梢一挑,“哦?”
贴在脸上的作态顿哀痛欲绝的惺惺时一收,他忽的哼笑一声,声音被刻意拉得很长,听着懒洋洋的,又莫名透着股‘虽然一直在配合你的表演但真的有点没劲’的无奈之意。
“什么啊——,你这不是都记得很清楚吗?”
“居然还说什么都忘光了。”
他扬起眉,因愉悦而高恶作剧得逞般的高翘起的眼角流溢着玩味,狡黠而短促地唤道:
“骗子。”
……
江彩芙面无表情地举起花束,恶狠狠地朝他脑袋砸了过去——
“去死!!!”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最后当然没能用力砸下去。
那么漂亮的一束花,毁了多可惜啊。
乔郁免本来看她气势那么凶,都做好被迎头痛击的准备了,结果最后感受到的力度微乎其微,还没有他按公章的手劲儿大。
他眼眸晶亮,得意得像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你不舍得砸我。”
江彩芙又拿花拍了他两下,柔软的花瓣落了几片在他漆黑的发顶。
“我是不舍得这花。”她收回手,把玫瑰抱在怀里整理了一下,“用来打你真是大材小用了,到时候花瓣掉得满地都是,不还辛苦环卫工人打扫么?”
乔郁免垂下视线,看到了贴在肩上的玫瑰花瓣,抬手捻了起来,“没掉地上,都掉在我身上了。”
江彩芙的眼睛不自觉地往他脑袋上瞟,见那几片花瓣被微风吹着贴在他头顶滚了几圈却怎么也不往下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他拧起眉,“头上也有?”
试探性地往头顶摸了摸,指尖触及到薄如蝉翼的凉意后,他摊开手,轻轻把花瓣都抓了下来。
然后看向江彩芙,“这下应该没有了吧?”
江彩芙的视线逐渐聚焦到某处,诚实地说,“还有。”
“是吗?”乔郁免低头把手上的花瓣都塞进衣兜里,然后又抬手在头顶摸索起来。
摸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能摸到,他皱着脸低声抱怨起来,“明明就没有,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江彩芙不乐意了,“就是有啊,不信你拿手机照一下嘛,说得好像我经常骗你一样。”
他抿了抿嘴,“可我真的没摸到。”
他把脑袋凑过来,亮晶晶的眼睛对上她,“那你帮我摘一下?”
看她一听这请求就皱起了眉,他很熟练地摆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是你把花瓣都弄我头上的,我又看不到,你就帮帮我嘛。”
见他服软,江彩芙的眉眼稍有舒缓,但声音还有点别扭,“还不是你先耍我的,就算真被我打一顿也是你活该。”
“是是是。”他笑着用毛绒绒的脑袋轻拱了一下江彩芙的肩膀,又赶在她本能地打了个激灵要往后退前开口,“好了,帮我把花瓣摘下来吧。”
江彩芙撇了撇嘴,抬手靠近他的右耳,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捻起来。
退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尖,温度很低,却好像能把她的指尖烫出一个豁口。
她板着脸把那枚花瓣扔给他,一言不发地望向了别处。
乔郁免手忙脚乱地接住,觑着她的脸色,小声问道,“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江彩芙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一时脸更黑了。
她往旁边挪远了点,才没好气地说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乔郁免用指腹把她摘下来的那枚花瓣细细抚平,慢条斯理地反驳道,“天地良心,我刚才可什么都没做啊。”
把这最后一片听见了她不情花瓣揣进兜里,他不愿的控诉,“你还什么都没做?你演的那出戏都能被端上大荧幕了!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你可真行。”
乔郁免不服气,“还不是你先骗我的?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不如说你是直接失忆了呢!”
江彩芙心底发虚,嘴上却不肯让步,“……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啊。”
乔郁免认真强调,“可事实就是你一直记得!甚至记得很清楚!”
“记得又怎样?”她翻起旧账,在里面挑着乔郁免的刺,“我身边就你一个大冬天的跑去湖边写生,还瑟瑟发抖的穿得贼少最后被冻得神经病,能不印象深刻吗?”
乔郁免:“……”
他被挤兑得有点窘迫,弱弱地反驳道,“我出门的时候穿那些是完全够的啊,谁知道后面突然降温这么狠……”
江彩芙想起他红的脸颊和那天被冻得通手指,幸灾乐祸道,“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天知道她勃给乔郁免分享S当年兴致勃市终于下雪的这个消息,然后就得知他竟然在学校中心湖那边写生之后,心里多震撼和无语啊。
就算是为了交作业赶ddl,也太拼了吧?
偏偏自己那时已经上完了整天的课,闲得发慌,和他聊了几句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特别想要见到他。
所以后来就买了一份热乎乎的关东煮,屁颠屁颠的跑去中心湖找他了。
还很蠢的没有提前和他说。
学校的中心湖占地广阔,她沿着湖畔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乔郁免的身影。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再晚点找到他,她说不住诱惑直接定会抵抗不把关东煮全都吃掉吧?
找到人以后,江彩芙本来还打算偷偷躲到乔郁免背后再突然出现吓他一跳的,没成想自己才走近一点,他就回头望了过来。
江彩芙想要捉弄人的狡黠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最后是硬着头皮顶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凑上去的。
他当时是怎么解释的来着?
“你还在湖对岸晃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太远了有点看不清脸,我还用手机镜头拉近看了一下。”
他出来写生心血来潮好像就是一时的,也就带齐了画具,除此之外,基本的保暖都没做好,最外面只套了一件华而不实的针织外套,脖子上空荡荡的连个围巾都没有,更别说帽子手套这些了……
“戴手套我会不好画画。”他总有诸多理由。
江彩芙便把关东煮递过去让他捧着暖暖手,他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了声谢。
伸时候,她注意到他手手过来接的背的血管好像都被冻得发紫了,指关节看着却红彤彤的,和他的脸颊还有耳朵一样。
让江彩芙很突然的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他看着关东煮清亮的汤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咧起嘴,露出了一个不符合他平时人设的傻笑。
江彩芙好奇,就问他没事突然笑什么。
乔郁免慢悠悠地瞥她一眼,并不直接做出解释,而是新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关东煮是你买给你自己吃的吗?”
她想也不想的,相当大度地回道,“不啊,你也可以吃的。”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贴在关东煮纸杯上取暖的手换了好几个姿势,看向她欲言又止的,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直说的踌躇模样。
江彩芙那时是个急性子,看到他这样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吗?”
他摇了摇头,说没怎么,然后停顿了两秒,声音低落下去,“两个人吃同一份关东煮,你不觉得很暧.昧吗?”
他缓缓哈出茫的雾一团白茫,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上尽是沮丧的神色,“明明前几天才拒绝了我的告白呢,那么毫不留情地拒绝我,还不止一次。”
“我本来都在想要不要放弃了,毕竟一直被不喜欢的人缠着,你也会很烦吧?”说到这里,他握着关东煮的手紧了紧,汤汁的水位瞬间上升,把煮得软糯的萝卜块淹了个彻底。
“没想到你居然了。”主动来找我他抿了抿嘴,语气忽变得轻而就快起来,“而且今天还是冬至日诶,还是S市今年下的第一场雪,你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和我分享……”
他转过头来,满眼期待,“然后我就在想,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呢?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
四目相接。
江彩芙似乎能透过乔郁免澄澈的瞳仁看到自己的倒影,影影绰绰的,又隐约能从中读出自己的呆滞和无措。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点越界了?
“我……我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她心虚地抓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感觉全身的热意都在往脸颊汇聚。
她现在的脸,该不会已经和他的脸一样红了吧?
乔郁免毫不意样的外她会是这反应,不甚在意地点着头,“你能来找很开我我就心了,而且,和喜一起赏雪多欢的人浪漫啊,是吧?”
愉悦上扬的尾音刚消失在空气里,一阵猛烈刺骨的寒风就朝两人扑了过来。
刚说完‘浪漫’的乔郁免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睛都被吹得有点睁不开了,濡湿稠密的睫毛扑簌簌的,还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看得江彩芙啼笑皆非,“这浪漫吗?你不如早点收拾完了回家吹空调吧。”
她转头望向画架,上面展经接近示出来的画已成品了,看起来不需要再精心雕琢就能直接拿去晒干然后安装画框的样子。
“你这应该已经画完了吧?”
画的就是中心湖的景色,傍晚摇灭的摇欲光影,大片笔红的落羽挺橙杉林,被环绕在其中的宝石般明净的湖泊,以及湖面隐隐约约的倒影和层层迭起的涟漪,还有……
江彩芙揉了揉眼睛,再凑近,发现他真的在湖中央还画了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怎么还画了蝴蝶啊,我还以为你是写实派呢。”
乔郁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就是有蝴蝶啊,我看到了。”
江彩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么冷的天还能有蝴蝶?那她怎么没看到呢?
但看着乔郁免一脸的诚恳,她心中强烈的不信任感逐渐淡化了。
“这样吗?”她索性不再探究,转而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别急啊。”他说,“我们的关东煮都还没吃呢。”
然后。
他们开始分吃那一份关东煮。
但关东煮还没吃完,那场细雪就停下来了,惹得乔郁免连道遗憾,说漫天的鹅毛大雪飘落下来的画面一定会很好看……
江彩芙只觉得他脑子都被冷风吹得不清醒了,说话的时候浑身都打着哆嗦呢,就这居然还在祈祷雪再大一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
她侧目看向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雪淋得湿漉漉青年,看着他被冻得发红却依然不掩美貌反而更显楚楚可怜的脸,看着他被的睫翼,还有沾汁后显得格外水上关东煮的汤亮亮的唇瓣,不知怎的,心头竟诡异地升起了一种很古怪的保护欲。
真见鬼。
该不会她也被湖边的风吹得脑子糊涂了吧?
不然要怎么解释她这没来由的怜爱?
“怎么了?”
她长久的凝视引起了青年的疑惑。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慌乱地抬手蹭了蹭脸颊,莹润的眼睛因无措而睁得圆溜溜的,“是我之前不小心沾上颜料了?”
江彩芙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他沉吟片刻,缓缓翘起唇角,用开玩笑的那种语气调侃起来,“难道是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我了,所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江彩芙怔了怔,在这一刻居然生不出一点抗拒的心思,甚至觉得,顺势应下来也不错的样子。
于是她很遵从本心地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乔郁免愣住了。
“什——”
他张口结舌,再也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姿态,慌乱地眨着眼睛看向别处,被风吹得颤起来的声线透着恳求的窘迫,“别开这种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江彩芙摆出自己最认真诚恳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就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很想和你谈恋爱。”
乔郁免被她的这个‘莫名其妙’搞得也挺莫名其妙的,语无伦次起来,“真的假的啊?你认真的吗?总感觉不该是这样……”
他神色慌张,耳朵看起红来更了,像是能滴血,“太突然了,我都没准备好花,也没有礼物,身边就只有一副发挥得很普通的画!还有一份关东煮!”
他低下头,“甚至这关东煮还是你带来的!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明明之前的好几次,他精心准备的花和礼物都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次身边什么都没有,反而被接受了……不,他甚至都没有真的亲口告白。
到底哪里是戳中了她想要恋爱的小心思呢?
真令人捉摸不透。
“那些重要没那么啊,只要你喜欢我就行。”江彩芙看着列诚惶诚恐的他这一系小动作,居然并不觉得他幼稚不稳重,反而可爱至极。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样一想,爱情这种奇怪的物质还真是有够可怕的,居然能让她昏头到这种地步。
被她所表现出来的平静感染,乔郁免的理智渐渐回笼。
他注视着江彩芙深棕的眼眸,小心翼翼的,微屏着呼吸再次告白,“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江彩芙点头如捣蒜,愉快地应道,“好啊。”
“……真的假的啊。”在听到她的答案以后,乔郁免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江彩芙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觉到渠成得还挺水的啊,而且不久以后就要期末考了,她肯定要复习没那么多时间和他拉拉扯扯,这样的话,再听到他告白不是得等到下学期了吗?
她不想等这么久。
“而且,今天既是冬至日,又是初雪日,不也挺浪漫的么?以后的冬至都是我俩的恋爱纪念日,多容易记啊?”
她低下头,缓缓把围巾扯下来,望旁边挪了挪,大方地分了一半围巾缠在乔郁免的脖子上。
“有没有暖和一点?”她笑嘻嘻地问。
乔郁免嗯了声,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懵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实一样,把脸埋进了厚实的围巾里。
“诶,不是……”江彩芙莫名羞红了脸,讷讷道,“虽然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我们才刚谈上,你就对我的围巾这样…不太合适吧?”
“不是!”乔郁免连脸忙抬起,顶着张同款难为情地番茄脸解释,“我一紧张就容易这样!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蓦的撞笑的进江彩芙含眸子,心海掀起诡异的平的狂风骤浪息起来,他喉头一动,情不自禁地絮絮承诺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江彩芙却觉得他小题大做似的,“啊?我们就是谈个恋爱啊,又不是结婚,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
乔郁免顿时无语凝噎,对未来所有的憧憬都僵在了脸上。
他错愕地望着江彩芙那张无知无觉的脸,恼羞成怒的在心里暗骂起来——
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
好几年过去,乔郁免对江彩芙最痛恨的一面依然是不解风情,更可恨的是,她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在装傻糊弄。
让乔郁免恨得牙痒痒,偏偏还拿她没辙。
就好比这次,他都故意找那种烂借口让她抱着花了,想的就是先稳住她,然后上了车就赶紧跑路把花留给她啊。
结果刚走到停车点,江彩芙就直愣愣把花往他怀里一塞。
“——还你。”
没有一丝丝防备的,乔郁免被粉玫瑰扑了个满怀。
他仓促地抱稳了花,还没来得及悼念自己耍的小花招在还没冒头的伊始就被摁死在地里,就听她冷酷无情地说道,“以后都别再……”
“别给你送这么贵的礼物了对不对?”
乔郁免像是被她这划清界限的宣言彻底激怒,气势汹汹地截断她的话头,“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多次强调!”
说罢,他把那两个装着表的手提袋一股脑扔进了后车座,轮到那捧粉玫瑰的时候,动作却小心翼翼起来,轻轻把它安置在了副驾驶。
江彩芙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乔郁免看她满脸纠结,挑衅般较真道,“怎么了?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江彩芙迟疑地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
但不知怎的,她心里总对他说的这句话耿耿于怀,可无论如何,又实在是琢磨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然后她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怎么对这么一句话都斤斤计较的。
直到圣诞节那天,她在外面吃完午饭回到公司,前台就叫住她说有跑腿送来了两束鲜花和一篮子的苹果给她。
她满脸懵地抱着东西回工位,脑子里轰的一下,回放起了乔郁免那天说过的原话——
‘别给你送这么贵的礼物了对不对?’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说的只是不送‘贵’的礼物,而不是再也不送礼物啊!
诡计多端的乔郁免!
居然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收到的两束花分别是郁金香和蝴蝶兰。
江彩芙就纳闷他怎么送一束花不够还非得送两束,难道是犯了选择困难症所以干脆all in?
还有那个果篮,她刚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吃的苹果,结果拿起一个,发现捏着是软的,还有回弹。
原来是做成苹果样式的捏捏乐。
江彩芙的大脑当时就宕机了,紧接着把剩下几个苹果也捏了捏,最后发现捏捏乐就那一个,其他的就是玩偶、收纳盒和杯子还有树脂摆件,反正都不是用来吃的苹果。
做得都还挺逼真……
江彩芙乐滋滋地玩着苹果捏捏,感觉解压极了,尽兴了才记得要找乔郁免兴师问罪。
她点开乔郁免的微信开门见山:[怎么又给我买花了?]
给并排放的两束花拍照发过去:[还送两束?你真是有钱烧得慌吧?]
屏幕那头的乔郁免本来还在得意她终于主动发消息过来了,一看到这张照片就坐不住了:[那郁金香谁送你的?!]
一句话就让这事的复杂程度上升了好几个level。
[江彩芙:……前台说是一起送来的,我以为都是你送的呢。]
[乔郁免:那两束花一看都不是同一家订的啊!没署名吗?]
当然没署名,从花束里拿出来的两张便签都只写着圣诞节的简单祝福。
[江彩芙:所以那苹果是你送的吗?]
[乔郁免:???]
[乔郁免:你还收到了苹果?!]
看来也不是他送的,那还能是谁呢?
江彩芙看着手机发起呆来,直到他的新消息跳出来。
[乔郁免:是不是姓原那小子送你的?]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江彩芙恍然大悟地切换界面,在列表里找到了原澈的账号。
对他就礼貌客气多了,还记得先送上节日祝福:[圣诞快乐哇!]
那边也正好在看手机,回得很快:[同乐同乐!]
但是并没有提起花和礼物的事情,于是江彩芙只能主动出击:[收到了一束郁金香和好多苹果,但是问了一圈朋友都没人认领QWQ]
他立刻会意:[嗯,我送的。]
紧接着道出缘由:[我之前有说过喜欢你的吧?总不能光靠嘴巴说呀/笑哭]
[原澈:但是一直都没有能找到合适的时机给你送礼物,也怕你工作忙没时间和我一起去吃饭。]
[原澈:幸好到圣诞节了,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给你送花和苹果。]
[原澈:线条狗开心转圈.gif]
还真是他……
可江彩芙对圣诞节这种不放假的节日向来敬谢不敏,压根就没料到会收到什么礼物,当然也就没准备所谓的回礼。
所以她诚实地回道:[不好意思啊,我一般不过圣诞节的,所以没提前给你准备回礼。]
[原澈:没事啊,又不需要你回礼。]
[原澈: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下次有空请我喝杯咖啡就好。]
看到这里,江彩芙正要发去一个ok,就见那边率先甩过来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原澈: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我前段时间刚提交了申博材料,所以最近会很忙很忙很忙,完全没空出校喝咖啡/裂开裂开裂开]
一连发了三个‘很忙’,可见他的安排到底有多满,尤其是后面缀着的三个‘裂开’的emjio,足以诠释他的崩溃。
惨惨的,但江彩芙莫名有点想笑,尤其是想到同样申博的陆见蓝最近也天天跟她哭嚎着要预答辩了每天都很想死,好笑程度更是成倍增长。
原谅她的幸灾乐祸,但是看到周围的同龄人精神状况都如此美丽,她也是放心了。
[江彩芙:那你预答辩加油?等放假了有空了我再请你喝咖啡吧/握拳]
[原澈:好啊,如果我还能顺利活到那个时候的话_(:з」∠)_]
[江彩芙: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彩芙:一定会的,你的名字和长相都很有主角的既视感,所以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原澈:谢谢你,真是少见的夸人方式。]
[原澈:所以你喜欢郁金香吗?其实应该提前问问你的忌讳的,但是最近熬夜做ppt有点神志不清了……]
[江彩芙:没有忌讳,漂亮的花我都喜欢!]
[江彩芙:还有那些苹果,也都很好玩/龇牙笑]
幸好不是吃的苹果,不然她还真得纠结一番要怎么处理,吃肯定是不敢吃,扔了吧,又感觉很浪费,所以最后的结果,肯定会是她心怀愧疚地把苹果扔掉。
[原澈:你喜欢就好!]
[原澈:然后……虽然很想继续和你聊天,但我导师突然找我所以……]
[江彩芙:没事没事,你忙你忙!]
在她和原澈聊天的期间,乔郁免也是孜孜不倦的一直在发消息过来打扰她。
上蹿下跳的。
[乔郁免: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和谁聊天去了?姓原那小子?]
[乔郁免:所以那郁金香和苹果是他送的吗?]
[乔郁免:郁金香有毒的啊!长期接触会损伤人体健康的!他要谋害你啊!]
[乔郁免:还有苹果,你不会吃了吧?谁知道他买回来有没有往里面注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送给你?]
[乔郁免:现在很多犯天真罪分子都很会装无辜的,别看那眼的看小子长得浓眉大着很善良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故意装成那样让你放下心防的,万一他背地里就是个该死的愉悦犯呢?]
江彩芙越看越无语,忍不住回道:[你在胡咧咧什么……还愉悦犯,这么时髦的词你是从哪看到的?]
很快得到对方阴阳怪气的回应:[哟,大忙人还知道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一下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啊,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江彩芙:……好好说话,不然就别说了。]
[乔郁免:。]
[乔郁免:所以是他送的吗?]
[江彩芙:是啊。]
这消息发出去以后,他果然,又开始在界面里狂轰滥炸起来。
[乔郁免:他一定是想害你,真的毒的,苹果也,送的花是有比白雪公主更危险,你千万别后妈送来的吃啊,生命只有一条,你且行且珍惜!]
[乔郁免:我知道我不了,但社会说的这些你暂时接受险恶,人心叵测,知知心!你就是人知面不太单纯了,所以才容易被这种长得还凑合的男的骗……]
什么鬼,你说的这个‘单纯’,原来是单纯看脸的意思么?
总感觉再不阻止他,他就会没完没了让她的微信平添多好几个g的内存。
[江彩芙:苹果不会吃的,因为那些只是做成苹果样式的捏捏乐和玩偶还有收纳什么的。]
[江彩芙:照片.jpg]
[江彩芙:不是入口的东西,这下你放心了?]
那边安静了好几分钟。
江彩芙疑惑:[人呢?就到上班时间了?]
他这才回了个死亡微笑的表情:[呵,可显着他多体贴入微多谨言慎行似的,心眼子比莲藕里的窟窿还多。]
江彩芙无语:[送吃的你说他没安好心,不是吃的你又说人家心眼多,真是好赖话都让你说完了。]
他忿忿:[他就是没安好心!也就你没看出来/变形]
江彩芙啧了声,反正在他眼里,只要是对她有点意思的都是没安好心呗。
他继续输出:[别被他无害的外表骗了,他很有心机的啊!]
江彩芙反问:[比你还要诡计多端吗?]
他可疑地沉默几秒,扔过来一个挠头表示听不懂的表情包。
她因此反唇相讥道:[装傻第一名。]
对面毫不退让:[真傻第一名。]
江彩芙:……
她真诚发问:[你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幼稚过头了吗?翻了年都二十五了,走出去都是要被一帮小学生叫做阿姨叔叔的年纪了,聊起天来还跟小学生拌嘴似的。]
他反手把黑锅全都扣在了她的头上:[是你先开始的,所以都是你的错。]
死沉的一口锅压下来,江彩芙眼前一黑,开始犯困了:[懒得和你掰扯……我要午睡了。]
他这次倒爽快得很:[睡吧睡吧。]
又接着道:[对了,别人送的吃食确实不能乱吃,但我送的可以。]
江彩芙挠了挠头,寻思这人又搞什么幺蛾子:[所以你要给我送什么吃的?]
他很无奈的样子:[下午茶啊还能是什么,请你和我共进晚餐你会同意吗?]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脑袋搭上去:[睡了,午安。]
办公桌和上学的课桌一样,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一趴上去,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哈欠,眼皮变重,然后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再也睁不开了。
消失的意识后来是被一阵敲键盘的声音拽回来的。
哒哒哒、哒哒哒,烦不胜烦。
江彩芙艰难地撑起脑袋,睡眼朦胧地和隔壁工位的祁妙娜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淡淡的死意。
她率先开口:“为什么总有人……”
祁妙娜默契地接道:“要在午休时间敲键盘?”
两人垂下脑袋,重重叹气。
不过这个下午相比起以往,倒是轻松了许多。
因为到了下午三点,乔郁免给她点的下午茶就到了,是一杯奶茶,一块苹果蛋糕还有小份的卤味拼盘。
荤素搭配,咸甜皆有。
江彩芙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嘴和脑子是分离的。
嘴就觉得这些东西可真好吃啊,又吃又喝的就没停下来过。
脑子就在纠结这样是不是又全程被他牵着走了……
尤其是一转头就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两束花,心里五味杂陈极了。
起初她打开微为了让他把信去找乔郁免就是花拿回去,结果聊成功拐着聊着话题就了个山路十八弯,后来又因为她发饭困想睡觉,就彻底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把花带回家吗?
还有原澈……
好不容易遇上个正常点的追求者,偏偏撞上前男友想吃回头草了,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话说回来这两束花她要怎么载回家呢,自己那小电瓶也没装个车篓什么的……
只能打车回去了。
*
当晚。
江彩芙吭哧吭哧把家里翻了个遍,才东拼西凑的找齐了装花的空瓶子。
洗刷一通后,耐心地把花一支支插了进去,然后找顺眼的位置摆上——
茶几、餐桌、碗柜还有酒柜……目之所及能放得下的空白处,都被她填了一瓶花上去。
忙完后,她叉着腰在客厅巡视一圈。
淡紫的郁金香和粉白渐变的蝴蝶兰交相辉映,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静静盛放得烂漫而清新,看得江彩芙心旷神怡,感觉身上的班味儿都少了。
满意地拍了拍手,她洗澡去了。
前段时间和妈妈去美容院的时候,她顺便把头发也护理了一下,现在摸起来还顺滑得不行,洗完以后拿梳子梳,丝毫不带打结的。
就是她那吹风机用太久了,感觉出风越来越小了,每次吹个头起码要吹半个多小时。
这次一定得买个新的了。
江彩芙放下吹风机,钻被窝里蛄蛹两下,点开了购物软件。
一小时后,她看着购物车里新添的衣服饰品餐具还有人体工学椅和酒,陷入了沉思。
她一开始是打算买什么的来着?
划拉着刷不到底的购物车,回顾起自己今年的兢兢业业和月月满勤,江彩芙决定小小犒劳一下自己。
于是在经历了一番极其艰难的抉择以后,她清了一部分的购物车。
看着存款余额刷刷往下掉,江彩芙的心也跟着痛,但是花钱这个消遣本身还是很爽的,她会觉得心痛纯粹就是因为穷。
圣诞夜的朋友圈里热闹极了,一往下滑全是大红大绿的圣诞节庆祝文案。
但其中,仍有几个好友的动态似一股清流在其中脱颖而出。
比如陆见蓝,昨晚和她打语音的时候,还在哭嚎自己为了预答辩好几晚没睡好了,心理压力巨大,每天都想直接从宿舍楼跳下去。
结果今晚就在的几个广场哪里朋友圈问A大附近也多人多垃圾桶了,她打算去拿摆摊卖煎饼,完了还能去翻翻垃圾桶看有没有机会发笔横财。
江彩芙:……神经。
相较之下,黄思雨就显得正常多了,正在咨询广大好友要如何与爸妈高效而友好地沟通,从而让他们能容忍她在家啃老半年,她这半年都只想躺平不想去找工作。
对此,江彩芙认真地在底下留言:要不和你爸妈说你打算考公?
半分钟后,黄思雨回复她:难道你真是个天才?
还有沈江黎,说到条受伤是在小区门口看的蛇,不知道是不是宠物蛇,有点想救助又怕过去被它咬,就在朋友圈问有没有养爬宠的对那种蛇的性情有了解,如果是温良蛇,他就捡去送宠物医院了。
江彩芙点开他附的其中一自己以前存的张照片一看,就觉得很像黑王蛇,怕看错又点开其他几张别的角度的照片和同类蛇照片对比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黑王蛇。
她的大堂姐就养着一条黑王蛇,到现在快八岁了,江彩芙每次去她家玩,总喜欢上手盘一盘她的蛇,然后疯狂拍照。
因此在确认蛇的品种后,她就在评论区发了句:应该是黑王蛇,没毒,咬人不痛(个人感觉,仅供参考)。
沈江黎惊讶地回她:你被咬过?!!
江彩芙:我堂姐家养了条,有点神经质,有时候会突然咬人手指玩。
沈江黎:……行吧,没毒就行,救蛇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双手合十)。
在圣诞夜救助一条受伤的蛇……说出去也太酷了吧?!
如果江彩芙平淡顺遂的人生中能拥有一次这样的体验,她会记一辈子的诶。
这样一看,沈江黎的日常生活还真是刺激得可以。
她笑了笑,继续往下滑。
接下来刷到的乔郁免的动态,更是重量级。
他今天居然不是转发公司的广告而是发了一条健身视频!
得亏现在不是大清早,不然她高低得从床上爬起来跑外边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她还以为乔郁免的这个号已经彻底变成工作号了,朋友圈再也不会有活人的痕迹了呢。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发健身视频?
江彩芙饶有兴致地点开视频,看了两秒后,又差点失手把手机扔掉——
视频里这个一直在散发雄性荷尔蒙的狐狸精到底是谁?!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缓了缓,才重新看起视频。
他穿着件黑色的无袖运动背心像是在练手臂,每次牵动蝴蝶机,鼓起来的手臂线条结实又漂亮,晶莹的汗珠在皮肤上留下透明的痕迹。
透过镜头,她甚至的肌肉散发出能看到他充血后的蒸腾热意……更过分的是然还是低胸的!每次合拢双臂,被夹起他的背心居来的胸.肌鼓胀得像是要冲破简直衣服的束缚一样,发力时的青筋也是脖颈爆起极为抓人眼球。
短短的数十秒视频,江彩芙硬是看了三四遍才完整地看完了。
搞什么啊,突然那么卖力开屏……关键是翎的成色是真不错。
她看了眼发布时间,原来是二十分钟前发布的。
二十分钟……都发了二十分钟了,居然一个赞都没有?
江彩芙顿时察觉出了不对,乔郁免虽说人缘不行,但至少有沈江黎这个敬业的捧哏啊,哪怕是再无聊的转发广告,沈江黎都会给他点赞,从不放过一条。
但是今天的这条视频,对乔郁免而言相当有爆炸意义的视频,沈江黎居然连个赞都不表示一下?怎么可能!
也别说是他没看朋友圈,几分钟前他还发了那条蛇的动态呢!
如果是正常发布的动态,沈江黎不可能没有看到!
推测到这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所以——这是一条设置了仅部分可见的动态!
啧啧,上午才说了乔郁免诡计多端,晚上就见识到他无比心机的一面了。
江彩芙想到这里态再,带着审视的心次点开视频,开始指指点点:整体好像期更结比大学时实了一点,来更好胸看起埋了,腰还是窄窄的,连着度真好胯的那部分弧看,也不知道腹肌练得怎么样了……
看够了以后,她才带着满足的笑意退出去,继续刷手机。
临睡前,乔郁免终于坐不住了:[你刚才有刷到我新发的朋友圈吗?]
江彩芙故作不知:[没刷到啊,怎么,你参加了什么集赞活动?]
他沉默了会儿:[嗯……是转发的公司公众号的新产品广告,你帮我点一下赞?]
她大度地回了个好,去给他昨天的广告点了赞。
然后问他:[可以了吗?]
他应该挺懵逼的:[那是我昨天发的啊。]
江彩芙继续演:[我看到的只有那个啊!真是的,好心给你点赞还要被质疑……]
他好像有点慌了:[你等一下……]
等了不到一分钟,他回来了:[你再去看一下?这次能看到了吗?]
江彩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再次点开他朋友圈,戳进他最新发的一条视频,情难自禁地哇哦一声。
这次的居然是悬空卷腹诶。
贴身瘦的的背心紧掐着劲腰身,每次起身,衣摆总会往上溜,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腹,隐约能腹肌的轮看到廓,腿上的肌肉总是绷得紧紧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江彩芙决定以后都不要再骂乔郁免笨了,瞧瞧,他这多聪明啊。
如此感慨了一番,她回到聊天界面,依然是那个说辞:[还是只有你昨天转发的动态啊,你今天真的发了吗?还是说遇上bug了?]
他斩钉截铁:[我确实发了的!你真的没看见?难道真是bug了……]
江彩芙憋着笑:[不知道哦……好晚了,我困了,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乔郁免:[……你睡吧,我再试试是不是真出bug了。]
江彩芙:[嗯,晚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着你那手机瞎研究去吧!
江彩芙愉快地撂下手机,美美睡觉。
今年的圣诞节真是无比充实呢:)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时间一晃而过。
江彩芙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了春节假期。
今年公司应该赚了不少钱,年终奖发得格外大方,让江彩芙这一年里因为加班而积聚起的诸多不满,也都在看到银行收款信息的那一刻被神奇地抚平了。
这破工作忙是挺忙的,但公司还算上道,凑合着过吧。
结束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江彩芙揣着新鲜热乎的年终奖去了附近的购物广场,给自己烫了头发做了美甲,给妈妈挑了款金镯子又给爸爸买了双皮鞋,成功让丰厚的年终奖只剩个薄薄的底。
回爸妈那儿的时候已经接近二十二点了。
回来得很突然,也没提前说是今天回去,江彩芙到门口按指纹的时候还在想爸妈这会儿估计都睡了,结果一打开门,客厅灯火通明,爸妈正坐在餐桌旁各抱着一条羊蹄啃。
江彩芙:……
她呆站在原地,表情空白。
孟雪萍回头看她一眼,纳罕道,“怎么今天回来了啊?来吃点儿?正好点的烤串挺多。”
然后擦着嘴边的油,认真把她从头打量到脚,饶有兴致道,“哟,这头发烫得不错啊,美甲看着真喜庆!”
江彩芙嘿嘿傻笑,“今天刚做的。”
毕竟是要过年了嘛,为了贴合节日气氛,她这次做的美甲是柿红色的,点缀着金灿灿的金箔碎片,还有手绘上去的柿子,有柿柿如意之意,看着确实挺喜庆。
江承明则是注意到了她手上提的大袋东西,“买了零食吗这么一大堆。”
江彩芙低头看了眼,“哦,这是我们公司给的年礼,饼干巧克力坚果什么的,我顺手给带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就坐过去和爸妈一起撸串了。
孟雪萍看她居然拿了瓶冰啤酒,登时气笑了,“到时候痛经你就知道厉害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喝嘛。”江彩芙眼疾手快地拉开啤酒,往嘴里猛灌了几口以后,畅快地哈了一口气,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痛经就吃止痛药咯。”
孟雪萍冷笑一声,“到时候别哭着喊我就行。”
江彩芙还是嬉皮笑脸的不当回事,“放心啦,我生理期还要好久才来呢,喝点冰的没事的。”
她拿起一串烤鸡爪啃,一边吐骨头一边问,“你们晚上没吃饱吗?居然这么晚了还点夜宵,好少见哦。”
“晚上是去你大姨家吃的。”孟雪萍说,“你表弟不是要订婚了么,那小姑娘吃不得辣,所以你大姨做了一桌子清淡的菜。”
江承明点着头,也接上了话,“肚子是饱了,但嘴里没滋没味的,回来以后就总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他说完,就指着桌上的烤串说,“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江彩芙喝了口啤酒,“哦哦,孟昀就回来了吗?放假这么早?”
“好像是请了假吧?”
“哈哈,那小子长胖了好多,我今天过去刚一看到还不敢认,脸都圆了一圈!”
“真的吗?哈哈哈哈我就说他那么自恋一人,最近怎么都不在朋友圈发自拍了!”
“……”
吃饱喝足以后,江彩芙擦了擦嘴,把自己给二老买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首先就是给妈妈的大金镯子。
“看来今年是真让你赚到钱了。”孟雪萍乐呵呵地把手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来,换成了她送的金镯子,“去年给我买的还是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今年就变成这么粗一个镯子了,不错嘛。”
“今年的年终奖发得比较多嘛。”
江承明也穿着新鞋子在客厅走了几步,“好好好,这鞋穿着舒服,很贵吗?”
江彩芙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不算贵,不然我也买不起啊。”
孟雪萍对着手上的金镯子咔咔拍照,低头打字,“就算赚到钱了,也不能花钱太大手大脚了知道吗,平常要有攒钱的习惯。”
爸爸也把脚伸过去,让妈妈给他的鞋也拍一张,嘴上不忘应和道,“对,这样就算遇上什么事了,也不至于什么钱都拿不出来。”
江彩芙挠了挠头,“我平时还挺抠的吧,这次就是快过年了所以我买的礼物贵了点。”
爸妈没搭理她,低头继续打字,忙得头也不抬一下。
江彩芙心里一突突,顿觉不妙,立马点进家族大群看了眼。
在发现爸妈竟然在群里明贬暗褒地晒她给他们买的过年礼物后,两眼一黑。
“啊这!不用每年都来这么一遭吧!”她脸色爆红。
孟雪萍摆摆手,“害羞什么,你没看那些三大姑八大姨的都在晒儿女的孝敬?我俩不发指不定要被有的人背地里蛐蛐呢。”
江彩芙叹了口气,“唉,所以说我真不喜欢过年走亲戚啊……”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妈妈给她转账的收款信息,转过来的钱比她年终奖还多。
这让她无比挫败,“我给你们买礼物不是图你们给我钱啊!”
“哎呀,过年给点压岁钱很正常的嘛,收着吧。”孟雪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困了,早点睡吧,明天去你外婆家。”
江彩芙看着涨回去的银行余额,心情复杂,“唉,这只会助长我想要啃老的恶念啊!”
“啃老多好啊。”江承明换下皮鞋,头也不抬地说,“要不是你爷爷不让,我还想啃老呢。”
江彩芙:“……”
江彩芙由衷问道:“所以,就是因为爸爸你是这种不上进的心态,我们家超市的生意才一直不温不火的吗?”
江承明:“……”
江承明:“很好,你一句话就断送了自己未来啃老的道路,老实上班吧你。”
江彩芙:“……哦。”
*
江彩芙家里的传统是只要还没结婚,就能收过年红包。
因此哪怕已经出来工作了,江彩芙还是每年都能从长辈那里收到红包。
这次在外婆家就收到了好几个。
在这里,江彩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表弟孟昀,果然和爸爸说得一样,比去年胖了一圈,原来的小v下巴都变圆了。
她看到他这幅样子真是又嫌弃又想笑。
于是等他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嘲笑道,“你是吃了猪饲料吗?长肉这么快?你女朋友也不嫌弃你?”
孟昀的脸一下就黑了,“这叫幸福肥!”
他想起什么,也笑起来,“还好意思说我呢?你大学谈恋爱不也是三年长胖二十斤?”
成功的让江彩芙的脸也黑了下来。
她摸了摸鼻子,悻悻道,“那我平均下来也是每年就涨了七八斤好不好?哪比得过你啊,起码胖了十五斤吧?”
孟昀唉了一声,故作苦恼道,“没办法啊,和女朋友在一起吃饭,不知不觉的就是容易吃很多,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江彩芙面无表情:“……肉麻兮兮的,搞得好像谁没谈过恋爱似的。”
孟昀哈哈笑着,手贱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哎,原澈之前还跟我打听你的感情状况诶,你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了?他还喜欢你啊?”
江彩芙眉梢微挑,“还?”
孟昀嗯了声,“他高中看起来就对你有意思啊,还暗戳戳跟我打听你呢,不过后来好像是误会你喜欢我了,就没再和我提你了。”
江彩芙看他一眼,没说话。
孟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也是怕你早恋影响学习啊,所以才一直没和你说……反正你当时也不喜欢他,我不说也不碍着你什么是吧?”
江彩芙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不喜欢他?”
孟昀耸了耸肩,“你要是真喜欢他,肯定是高考完就去告白了啊,你总不可能是那种玩暗恋的吧?”
江彩芙啧了声,莫名觉得有点不爽,“你居然还挺了解我?”
“那可不,我这么聪明。”他说着就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张请帖塞给她,叮嘱道,“过些天记得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啊。”
江彩芙把请帖打开看了眼,不忘数落道,“唉,你说你们,一个两个的要么英年早婚要么就早早找到了对象,让我怎么办呐?压力很大的!”
还好在外婆这里遇到的亲戚都不怎么唠叨,敷衍地问了几句工作,再象征性地催她早点找个对象,别的就没什么了,给红包还大方。
江彩芙都有点舍不得走了,想到接下来要去的是大伯那儿,她就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大伯是在西郊开农场的,四周环绕着绿水青山,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还养着一群小动物,江彩芙每次去玩都乐不思蜀的。
忧的是和江彩芙一样喜欢去农场玩的亲戚不在少数,一到过年,各种远的近的亲戚都能在农场里见到,逮着个年轻小辈就喜欢问东问西的,也不能说多让恶心吧,总归有点讨嫌的。
孟雪萍在知道她的苦恼后,就安慰她,“没事,这次有你大堂姐给你撑着呢,她刚和她对象分了,现在也单着。”
江彩芙不解道,“不是说堂姐和她对象感情很稳定吗?怎么突然分了?”
“这谁知道呢。”孟雪萍嗑着瓜子,“你和她关系好,到时候你去问问呗,回头和我说说。”
江彩芙欲言又止,“……等见到了她再说吧。”
A市自冬至那天下了雪以后,就再也没下过雪了,只偶尔下两场小雨。
一家三口开车去江大伯的农场那天就下着雨,豆大的雨滴敲着车顶,噼里啪啦的,江彩芙就伴着这天然的小调一路昏昏欲睡,直到车子抵达终点。
在一处空旷的草坪停好车,雨也正好没落了。
江彩芙踩着柔软湿润的绿茵层峦叠嶂,涌入鼻,举目望去,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茵草地,远处的青山带着冰冷的澄澈,腔的潮浮着草木清湿空气里漂香和淡淡的动物粪便的气味,传入耳中的是隐隐约约的牛羊的叫声。
她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浊气都在此刻被恬静旷达的大自然所洗涤。
爸妈从后备箱拿出年礼,江彩芙上前要帮着提两袋子,就被妈妈躲了过去,“你就别拿了,找你堂姐玩去吧。”
她说着就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彩芙看过去,“喏,你堂姐就在那儿呢。”
江彩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看见大堂姐站在一辆蓝白配色的车前面,对着几个眼熟但叫不出具体是哪个亲戚家的小孩比划着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察觉到自己正被注视似的,堂姐没一会儿就看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
她迟疑着,朝堂姐挥了挥手。
堂姐神色更兴奋了,对她打着手势让她过来,江彩芙和爸妈说了声,就跑过去了。
“来来来,看看我的新车!是不是很酷?!”
堂姐拍着自己的新车,迫不及待地问道。
江彩芙打第一眼看到她的新车就想问了,“怎么突然买个出租车啊?”
这话一出,围在车前的众人顿时哄笑不止。
堂姐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欲哭无泪又悲愤地控诉道,“什么出租车!我这是迈巴赫啊!”
江彩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跑到车头前看了眼车标,才讪讪地挠头,“哦,刚才没看到标……”
堂姐踉跄两步,虚弱地倒在了江彩芙的身上,像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好不容易求我爸给我整了个贵点的行头,两百多万呢,你一句出租车直接把我给整不会了……”
更恐怖的是,她现在真的觉得自己这车看着和出租车有点像了!越看越像!
“啊啊啊啊!”她哀嚎起来,抱着江彩芙佯哭道,“你赔我的两百万啊!”
江彩芙扶稳了她,哭笑不得道,“是我土鳖才没认出来,其实仔细一看你这车确实车型优美气度不凡啊,一看就是豪车!”
堂姐摇了摇头,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不提这伤心事了,你难得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你,走吧,去我房间,大黑都想你了。”
大黑就是她养的那条八岁的黑王蛇,没事总喜欢含着人手指咬着玩。
江彩芙老实巴交道,“其实我更想去喂喂兔子摸摸羊啊……”
堂姐不依,拽着她往农场里走。
农场在过年期间是正常营业的,除夕那晚还会有舞狮表演和烟花秀,所以除了自家亲戚,农场里还有不少来游玩的客人,热闹非凡。
路上,江彩芙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八卦欲,“有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
“什么?”堂姐早有预判,“问我为什么突然和男朋友分手吗?你都知道了?”
江彩芙点点头,“我妈和我说的,但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分手。”
堂姐摆摆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他觉得我们火候到了,想和我结婚,但我不愿意。”
她耸了耸肩,自顾自地继续解释道,“虽然他看上去条件挺好的,长相不错,学历高,年薪百万的,在相亲市场上简直可以是大杀四方的存在……但我只是想和他谈恋爱而已,结婚的话……他太精明了。”
江彩芙秒懂,“怕他和家里人一起算计你吃你绝户啊?”
堂姐看她一眼,有些惊讶,“你还挺聪明的嘛。”
“……”江彩芙一时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不是夸奖,“这很难猜吗?而且他是不是家庭条件没咱家富裕?说不定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什么的,所以你才觉得不安全。”
“哈哈,你在这种方面异常的敏锐啊。”堂姐勾住她的脖颈,亲亲热热地挨着她的脸蹭了蹭,“挺好的,不容易被骗。”
江彩芙面无表情,“所以我看起来很傻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怕她被别人骗?
“不傻,但看起来也不聪明。”堂姐把半边身子都挂在了她的身上,两人歪歪扭扭地走着,最后拐去了住宅区,进堂姐房间玩她的爬宠了。
之后的几天,江彩芙基本就是跟着堂姐一起活动,要么是去小动物园喂喂小动物,要么就是去蔬果园摘菜,或者是找个阳光还不错的日子去小花园拍照。
偶尔也会和爸爸一起去农场附近的小溪钓鱼。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钓到鱼,但江彩芙觉得坐在河边对着清澈的湖面放空大脑还挺解压的,就算最后提着个空桶回去,也不觉失望。
坐着无聊了,就看会儿手机,或者和旁边的老爸聊聊天。
有一次就聊到了堂姐新买的那辆迈巴赫,江彩芙问他,“爸,如果我诚心求你,你也能给我买辆迈巴赫吗?”
江承明:“……什么,你大伯给你堂姐买了台迈巴赫?这农场这么赚钱吗,迈巴赫说买就买?”
江彩芙:“你不知道吗?”
江承明:“现在知道了。”
江彩芙:“那你会给我买吗?”
江承明吸了吸鼻子:“我回头诚心去求一下我爸,我爸给我买了,我就把车过户给你。”
江彩芙:“……爸,你这心态不行啊,不能总想着啃老,要上进啊,你努努力,学学别家超市多搞点营销和活动,争取在这两年让我们家的三层超市变成四层!这样说不定明年就能无痛提迈巴赫了。”
“你才四十几岁,正是奋斗的好年纪啊!不要老了再让自己后悔好吗?!”她越说还越激动了。
江承明奇怪地看她一眼,纳闷这孩子怎么长歪成这样了,“我现在就挺后悔的。”
江彩芙咂吧着嘴,“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努力吗?”
江承明哼笑一声,“后悔小的时候没能像你一样没皮没脸地激励你爷爷上进呗。你爷爷本来就很努力了,要是我能每天用这套话术激一下,他说不定就更拼了,让自己从普通小富豪变成超级大富豪,这样你爹我不就是超级富二代了么?”
“到你这儿就是超级富三代了,那还不是想买什么车就买什么车?”
江彩芙:“……”
江彩芙:“钓鱼吧,别做白日梦了。”
……
除夕那天,农场请来的舞狮团队开始表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江彩芙和家人坐在台下,看着场上的狮子矫健有力地腾跃、追逐,踩着铿锵有力的鼓点活灵活现,脸上不自觉地绽出兴味盎然的笑来,被周围人的热情与激情浸染着,也跟着拍手叫好,整场表演下来,嗓子都喊累了。
烟花秀得等到天黑以后,所以在看完舞狮后,江彩芙就跟着爸妈一起去烤肉了。
农场有一块场地被专门划分出来供游客烤肉,食材多半是就地取材,来源于果蔬园或是养殖场,很新鲜,自家的吃着也放心。
在烧烤架下填满炭火,把肉串放上去,不一会儿,上空就飘起了诱.人的油脂香气。
江彩芙一手给肉串翻着面,一手拿着手机,在家族群里潜伏着,一看有红包跳出来,就立马戳开,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到底抢到了多少,就要立马退回去抢下一个。
十几分钟后,群里的红包雨才停了下来。
江彩芙意犹未尽地退出群聊,发现自己在抢红包的期间,又收到了不少好友群发的除夕祝福。
她动了动手指,从某个好友那里复制了最长的一条祝福,群发给列表里的所有好友。
但在看到乔郁免的名字时,她顿了顿,把他排除在外。
然后把手机放下,专心给烤肉串翻面撒调料。
几分钟后,她重新把手机拿出来。
怎么说也是除夕了啊,不发祝福是不是不太好?虽然他也没发祝福过来,但谁也让她大度又善良?
在经历了一番并不多么艰难的心理建设后,她戳开乔郁免的对话框,把之前复制好的祝福文案发了出去。
过了几秒,那边就回复:[群发的嘛,好敷衍。]
江彩芙没好气:[那你连群发的祝福都没给我发呢。]
他没回嘴,很干脆地认错:[嗯,是我不好。]
然后突然道:[我可以给你打语音吗?]
江彩芙指尖一顿,被这猝不及防的请求砸懵了。
她没回好也没回不好,聊天界面里,她的头像始终很安静。
乔郁免看懂了她的婉拒:[好吧,当我没说。]
江彩芙纵是再粗神经,也察觉出了他此时的状态和平时不一样,她问:[你怎么了吗?]
她想了想:[又是一个人过年?]
以前两人还在谈恋爱的时候,过年他就总要打电话过来,说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很孤单,也只有她能陪他说说话了……
说得很可怜,因此江彩芙总不忍心拒绝他,假期见不到面的每个夜晚,都是伴着他碎碎念的声音睡着的。
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同于以往,她肯定不能再答应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了。
他回:[不是一个人,今年有很多亲戚一起过年。]
他输入了好久,但最后呈现在对话框里的就只有短短一句:[但我不想待在这里。]
刚发出来,这一句又迅速被撤回去了。
他欲盖弥彰道:[算了,没什么。]
他接着问道:[你呢?过年玩得开心吗?]
江彩芙徐徐叹了口气:[挺好的,和家里一起看了舞狮表演。]
他回:[听起来就很热闹。]
他又问:[那你今天是开心的吗?]
江彩芙如实回道:[很开心。]
他颇感欣慰似道:[那就好。]
江彩芙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盯了很久,直到一丝焦糊味钻进鼻腔。
她悚然一惊,急忙看向烧烤架,手忙脚乱地把烤焦的肉串拿开。
真是的,就知道让她分心……
她忿忿的目光重新回到手机,狠狠瞪了一下他的头像,但没两秒,就没了那股凶狠的气势,肩膀也妥协地垂了下来。
跟个手机较什么劲……
但是,她果然还是不能把那句被撤回的话当成完全没看到。
她拿起手机,打字打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所以你为什么不想待在那里?你……在那里待得很不开心?]
踌躇许久,又无奈地添了一句:[算了,不管是电话还是语音,你打过来吧。]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和爸妈胡乱找了个借口,江彩芙捧着手机走到了花园的一个小土坡下,找了个小马扎坐着等乔郁免打语音过来。
那边回了个“好”,可没一会儿,屏幕上弹出来的竟是一个视频邀请。
江彩芙慌了一下,立马把摄像头盖住,才接通了视频。
屏幕里的画面抖动了一下,很快映出了一张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脸,眼周红着一圈,浓黑到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瞳幽幽地望着摄像头。
江彩芙被吓了一跳,这是要哭了吗?
屏幕那头的他也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怎么变成视频了……”
他垂下眼睛,戳着释起屏幕焦急地解来,声音带了点沙哑,“我是想打语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点成视频了……可能是室外太冷,屏幕被冻住所以不是很灵敏了……”
江彩芙摇了摇头,说没事。
他好像是真的要哭了一样,江彩芙隐约看到了莹亮的泪珠挂在他的眼尾。
“等一下,我换成后置摄像头吧,这里开了好多山茶花,很好看的,我想给你看看……”
江彩芙没太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眼睛上。
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摇摇欲翘的眼尾晃坠地贴着上悠着,滑过长下睫而成簇的毛,继续往下落,即将砸在手机屏幕上变成一朵炸开的泪花。
但下一秒,手机突然黑屏了。
江彩芙张了张嘴,感觉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乔郁免略带庆幸的声音透过听筒漫过来,“切成后置了,好像真的是室外太冷所以手机不在状态,点了好几下屏幕都没动静。”
镜头晃了晃,一大片昳丽靡艳的山茶花瞬间映入江彩芙的眼帘。
“怎么样?”他走到一株山茶花前,细长的手指轻撩起一朵开得正浓的花,“是不是很好看?”
江彩芙看了眼,发自肺腑道,“真好看。”
他笑了笑,声音轻快道,“对吧?我外公家的花园就没有一处不好看的,但这个时节,就山茶花开得最好。”
江彩芙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今年在你外公家过年啊?”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是啊。”
“……待得不开心吗?”江彩芙试探性地问道,“刚刚看你那样,好像哭了一样。”
他的声音一下就激动起来了,“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会哭?你看错了。”
江彩芙皱了皱眉,“真的不是被讨人厌的亲戚欺负了,所以委屈得掉眼泪吗?”
乔郁免:“……”
他极其不满地说道,“我好歹是个二十四…不对,已经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被欺负哭?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脆弱的一个形象啊?”
江彩芙短促地笑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说你很脆弱,我的话稍微重一点,你就会伤心得死掉。”
乔郁免沉默片刻,嘴硬道,“那只是针对你好不好……反正我没哭,大过年的,哭的话会把来年的好运都哭走吧?”
江彩芙觉得有点好笑,但并不续咄妨碍她继咄逼人,“真的吗?可是到你掉眼泪了……不然的话你我刚才都看再切换成前置摄像头?你的眼睛肯定都红成兔子眼了。”
话落,听筒里一时间只剩下对方清浅的呼吸。
镜头下,他的手了沉忽然往下沉,冶艳的失去依托山茶花,花苞陡然一颤,零落散下几片鲜红的花瓣。
“什么啊。”他的声音忽而欢快起来,含着她熟悉的得意,“你就是想看到我的脸所以故意这么说的是吧?”
他拉长了声音,尾音愉悦地翘起来,“还搞得这么拐弯抹角的——坦诚一点不好吗?又不是又让你看。”
江彩芙的脸一下就黑了,“我没有!”
他还在笑,故意用那种纵容的语气说,“好吧好吧,你只是想看我哭了没有,绝不是因为想看我的脸,行了吧?”
江彩芙:“……”更气了。
他笑够了,不紧不慢地把镜头切换。
但画面很抖,一直没聚上焦,又晃又模糊,看久了让人眼晕。
“等一下。”
他安抚了一声,席地坐在了一株山茶花下,调整镜头。
墨黑的的蒙蒙色块在、火红的、浓绿和苍前一白江彩芙眼闪而过,晃格在屏幕动消失,不久后,清晰定里的重影渐渐的是昏暗的夜幕里,靡暗暗湿丽殷茶与润的绿红的红山叶交相辉映,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含笑的脸庞。
“看清了吗?”他弯着眼睛问。
手机屏和的光晕,将他的脸庞和身后的幕散发着柔山茶花都镀了层微微幽蓝色的珠光。
江彩芙凑近,认真端详着他的眉眼,“眼睛还有点红啊,红血丝有点多……”
乔郁免蹙了蹙眉,不悦地控诉起来,“还真是看我哭没哭啊?”
江彩芙说,“不然呢?”
他轻哼一声,“是因为我之前刚揉了眼睛所以眼眶看着有点红,眼底有血丝是因为我前两天晚上没睡好。”
说完,他把脑袋往旁边歪了一下。
一枝山茶花正好贴在了他的耳侧,层层花瓣绚烂舒展,像一团也染了些稠丽浓烈炽热的火,燎高的火焰跳跃着,蓬勃生长,将乔郁免的叠叠的脸色的红晕似的,让多少那张没血色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殊色。
他半阖着眼睛睨着镜头,撇了撇嘴,“让我露脸,你又不肯露,我现在就对着黑乎乎的屏幕说话……你可真行。”
江彩芙也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讪讪地笑着,把覆在镜头上的手移开,然后慢慢的,移动到了镜头下。
确认屏幕中的自己仪态尚可,她松了口气,挪到了正中央。
乔郁免眼睛一亮,小声地哇了一下,“你烫头发了,卷发好适合你。”
“嗯,新年新气象嘛。”江彩芙笑嘻嘻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又被她的手吸引,有了新的发现,“还做了美甲,是柿子?真好看。”
“对吧对吧?”江彩芙兴致勃勃地摊开手,让指甲凑近镜头给他看细节,“这个颜色很喜庆是不是?”
乔郁免看着怼得太近反而不怎么能看清的美甲,好笑道,“用不着这么近的……但是确实喜庆,新的一年一定会好运的。”
江彩芙被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不禁纳罕道,“啧啧啧,过年了嘴都变甜了,等会儿等你发个大红包好了。”
他眯了眯眼睛,混不吝地说道,“我的嘴一直都很甜的啊,你不知道么?”
然后又兴致勃勃地问,“大红包……具体是多大的红包?”
江彩芙的注意力霎时由他的第一句话引向了后面的那个问题,她沉吟片刻,“八块八?多吉利的一个数字啊!”
乔郁免怔了两秒,不可置信地呵了一声,“十块钱都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大红包?”
江彩芙腆着脸强词夺理,“心意到了就行,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嘛,具体金额重要吗?一点儿也不重要。”
乔郁免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把抠门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真有你的。”
她低声切了一下,佯装不满道,“看不上就算了。”
乔郁免笑意渐深,摇头说道,“没有看不上。”
他看了会儿屏幕,眉心微蹙,像是在仔细分辨她的背景里到底有些什么,“你又去你大伯的农场了?我看你后面都是山,好像还听到了羊在叫。”
江彩芙愉快地点头笑道,“对啊,在这里过年比较热闹嘛。”
她抿了抿唇,想到乔郁免的现状,尽量委婉地问道,“你一个人在花园吹风真的没关系吗?怎么不回房间啊,房间里还更暖和呢,在外头带这么久,别着凉了。”
乔郁免模糊重点道,“不冷啊,今天温度不低,而且我穿得很厚的。”
他还说,“你不也在外面么?怎么不回房间。”
江彩芙没好气地说,“我是因为在外面吃烤肉啊,如果不是你突然说想打语音给我,我现在还在和我爸妈一起快乐烤串呢。”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像一粒从火苗中爆出来的星子,在空气中存活了不到两秒就熄灭了。
江彩芙立刻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恨自己嘴巴比脑子快了。
“这样啊……”他笑了笑,但是笑得并不好看,隐隐含着愧意,“是我打扰到你了……我这边没什么事的,你继续和你家里人一起吃烤肉吧,等结束了,如果你还记得我,再来找我好吗?”
江彩芙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好”字。
好像在内心深处,有一股奇怪的不忍在影响她,让她做不出在此刻抛开他的举动。
乔郁免见她缄默不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来有些惴惴,“你去吧,是我不好,一开始都没问你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和我说话……”
他失落地垂下花也跟着晃了头,贴在耳侧的那支山茶两下,“我…我不是在故意装可怜博你的同情,也不是想以退下来陪我,我是真的不想为进让你留影响到你的好心情,你本来可以那么开心地和家里人一起欢聚,结果就因为我,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啊,我的好心情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影响到的吗?”江彩芙的语气不太好,“不要太小看我了。”
她顿了顿,有点别扭,但更多的还是泄气,“算了,我果然不是那种委婉的风格……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开始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吗?”
“根本不用担心说出来会影响我的心情,说不定听到你的惨事,我反而是幸灾乐祸还更开心了呢?”她抱住膝盖,换了只手举着手机,“但是……”
她话锋一转,“我真不是什么善解人意能开导人的温柔解语花啊,你别把我想得太温良了,也别指望我能怎么安慰你……”
乔郁免啼笑皆非地点头,“我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么……”
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温情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嗯,所以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其实没什么的。”
他表情微变,弯起唇角应该是想挤出一个笑,但没成功,显得神色僵硬,“就是突然……天降横财?应该算是好事才对。”
江彩芙半开玩笑地问道,“买彩票中奖了吗?”
他迟疑地摇了一下头,嘴角撇下来,彻底放弃了微笑,“是我外公和我说,我妈妈在家族信托还给我留了一笔基金……挺意外的。”
他母亲是因为飞机失事去世的,走得太突然,他就以为她什么都没留下。
江彩芙不解地问,“现在才和你说吗?”
“嗯,这个基金要到了二十五岁才能取出来。”他侧过脸,望向别处,语气没什么起伏,“她觉讨喜,怕我到了这个年女朋友,所得我的性格随了她,不纪还找不到以给我留了笔钱,好歹能让彩礼丰厚点,说不定能让我多点竞争优势。”
说完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给我设立的这个基金么?”
江彩芙配合地问道,“什么时候呢?”
“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重重地叹了声气,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味,“那时候我才几岁啊?怎么就能猜到我二十五岁还找不到女朋友的啊?太料事如神了吧!”
他笑了笑,又埋着头,声音也轻了下来,几不可闻,“我也太逊了……”
对面好像刮起了阵阵的风,他身后的山茶花摇曳出沙沙的响声,投射下的婆娑阴翳晃动不休,他的脸在光影变幻中明明灭灭,让江彩芙有些看不清。
她戳了戳屏幕,有点慌了,“喂你不会真哭了吧?”
下一秒,他清润的笑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一个哭包形象啊?”
他缓缓抬起脸,白净干燥的颊上,不见一丝水痕,眸子潋着盈盈的笑意。
江彩芙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很爱哭啊,总是泪汪汪地看着我,也不怪我对你有刻板印象吧?”
乔郁免闻言,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心口,“好吧,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是有点惆怅的,但一想到接下来江大财主要给我转一笔高达八块八的巨款红包,我就高兴地不得了,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
江彩芙睁大眼睛,大声控诉起来,“喂!过分了!八块八这个梗彻底过不去了是不是?!”
乔郁免立刻举起手作投降状,顺起毛来,“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说了。”
江彩芙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带着些古怪的忸怩,“你……”
“我怎么了?”乔郁免看着她居然露出了纠结沉思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猜测起来,“你该不会是在组织措辞企图安慰我吧?”
江彩芙:“……”
虽然事实如此,但被这么说出来未免太毁气氛了吧?
见她没否认,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的乔郁免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是很罕见的一个爽朗的,丝毫不带任何嘲讽之色的笑容。
“没那个必要。”他凑近镜头,眼睛很亮,像是湖面倒映出的一轮银月,虽然随着湖面的波动荡漾不止,但好像伸手就能触到。
“你以前总说我矫情,我还不肯承认。”他笑了笑,垂下眼帘,“但我最近发现,我确实挺矫情的,隔三差五的就会因为各种感情方面的事情悲春伤秋。”
“难怪你受不了我,肯定一天到晚都被我肉麻得不得了吧?”
江彩芙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有时候确实是会被肉麻到啦……”
因为他这个人就是很情绪化,和她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她又亲又啃,咬着她的耳朵恬不知耻地说一些肉麻兮兮的情话。
可惜江彩芙这人天生就对各种抒情的话过敏,一听到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动不了一点儿,每次都又羞又窘的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等哪天他不开心了呢——这个不开心多半是走得近了看到她和别的男生点儿,他吃醋了,就喜欢臭着瞪她,硬要她哄,一张脸狠狠要她抱着他诉说爱他……但,显而易见,江彩芙说不出那么肉麻的话,所以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自己多么她用行动哄一下。
她回想起那些算不上多么美妙,但绝对诙谐好笑的片段,忍俊不禁道,“虽然很多时候都很好奇你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说出一些肉麻到极点的话还一点都不害羞,但感性本身不是什么坏事。”
她看着镜头下态度温顺的乔郁免,挠了没什么立然说了场能开导你什么一下脸颊,“你很少和我说你家里的事情,所以我不太了解,好像也,但你刚刚既你的性子随了你的妈妈,那阿姨肯定也是个天真感性而可爱的人吧?她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困囿于她意外的阴影里。”
乔郁免眼眸轻转,喃喃重复着她那些与既定事实相差甚远的定义,“天真?你更想说的是幼稚吧?可爱……你居然会觉得我可爱?”
他不可置信地发笑,原本他攫取,牢牢的,不弥漫恹色的俊脸因去看他背景此焕发出异样的神采来,散发着莹莹的光,江彩芙本来还能分心里的那些山茶花,但他笑起来后,所有发散的心绪都在那一瞬间被得不只能锁着阴郁与定他。
“她说我的性子随了她,其实说的是更傲慢的那一部分。”
“我有和你说过吗?她是个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画家,唔,你也知道的,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是持才傲物的,她也一样,整天都散发着曲高和寡的孤高,不太好接近,平时在家也都是自己待在画室很少会搭理我……”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僵,随即不以为意地笑笑,“说不定她真的有很可爱的那一面吧,可惜我没来得及发现。”
见江彩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乔郁免摆了摆手,连忙打住,“不能再说了,越说越觉得我在卖惨了……还是说说你吧?”
江彩芙指着自己,“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她嬉皮笑脸的,飞快把话题掠过去,“要问问我今年收到了多少红包吗?”
“看你这幅完全藏不住兴奋的嘴脸,就知道绝对是发财了。”
“嗯哼~”
“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方地给我发红包了对不对?”
“……”
这一茬真是过不去了。
“真烦人。”她皱起脸,佯装不悦道,“我都不想给你发红包了……能不发了吗?”
乔郁免学她抱膝的动作,把脑袋搭在上面,语气很可怜,“那我今年唯一能得到的一个红包也没有了。”
江彩芙:“……这么惨?你们家是工作了就不能收红包了吗?”
“对呀。”他说,“已经两年没见过红包长什么样了。”
……好吧。
江彩芙仰头望天,看着乌蒙蒙的天幕和零星黯淡的星子,似不经意地说道,“你要看烟花吗?”
话题跳跃得有点大,乔郁免怔了一下,“你们那里还能放烟花?”
“郊区嘛,肯定能放啊。”她戳着屏幕,在他亮晶晶的眼睛上点了两下,“但是那种比较大型的烟花,要天完全黑透以后才能放,现在的话……只能我给你放点小烟花了。”
“你想看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她眼中的跃跃欲试已经强烈到要溢出来了。
分明就是你自己想放了吧?
乔郁免笑而不言,故意打马虎眼,“确实很久没看烟花了呢,但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不赞同地打断,“还有但是?烟花你都不乐意看啊?”
一副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的样子。
他乐得眯起眼,语调软了下来,带着殷切的恳求意味,“好吧,我想看,特别想。”
江彩芙却玩性大起,做出不情不愿的表情,丧气道,“可我现在不怎么想放了。”
他露出担忧的眼神,焦急地询问道,“是吗?那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装得太过头了一样,乐不可支地笑眯了眼睛,散在额前的碎发在潺潺的风里悠悠晃动。
“江大财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把我之前说的胡话放在心上啊,我很想看烟花的。”
流窜不止的风停住了,背景里的纷红骇绿像是被无形的画框禁锢住,层次分明的山茶花绚丽得极具丝绒质感。
他抿起唇,笑着贴近听筒,如同附在她的耳边低吟着一些情人间的呢喃——
“求求你了。”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求求你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穿透听筒时好像是携着细微的电流徐徐地漫出来,让江彩芙的耳朵一瞬间过了电,蓦的一阵酥麻。
她抬手捂住耳朵,抑住那种钻心的痒,神色紧绷,故意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一字一顿道,“夹子男。”
乔郁免:“?”
他瞳孔微缩,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声带处,羞窘不已,“我没有夹着嗓子说话!”
这句话倒是用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原音。
江彩芙心下好笑,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你以前给我唱歌也是那样,就是夹了的。”
“你怎么好意思还提那件事啊!”
乔郁免气得面红耳赤,“我好心好意唱歌哄你睡觉,你听完了就问我是不是夹了……哪有你这样的啊!”
提及相关往事,对乔郁免而言,那可真是一片辛酸泪。
别看江彩芙这人总没心没肺的,成天表现出,不能活就死一副能活就活了算了的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好像没什么事能影响到她的心态一样。
但事实上,她是失眠那种一紧张就容易的体质,一旦遇到大考试,那一周什么重都会熬到凌晨两三点才能稀里糊涂地被迫睡着。
她因此烦不胜烦,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努力给自己洗脑——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多简单的一个考试啊!你一定能过的,大不了就补考嘛!
甚至还买了褪黑素,企图借助外力让自己入睡。
可惜,什么用都没有。
该睡不着的依然会睡不着,然后在第二天的课堂上昏昏欲睡,循此往复。
乔郁免在知道了她的这个烦恼以后,就说舒缓轻快的音乐有助眠效果,问她睡前有没有听歌的习惯。
她当然听了,每晚提前一小时就在那儿放歌了,收藏的歌单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屁用没有。
然后她就问乔郁免有没有失眠的烦恼。
后者摇摇头,说他每天沾枕头十分钟左右就能睡着,睡眠质量好没得说。
听到这话,江彩芙简直嫉妒得整个人都要往外冒酸水了。
酸水冒完了,就开始冒折腾人的鬼点子。
于是她抱住乔郁免,开始哼哼唧唧地卖惨,说自己因为失眠整天精神不济还脱发,说不定再过些时日自己就要戴假发了……
那时的乔郁免还很傻很天真,没抵抗多久就主动往她套里钻,怜爱地搂住她亲了又亲,问自己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能为她做点什么?
那可就多了!
她浑身的颓一扫靡瞬间而空,掰列举着手指起来——“给我念睡前故事?唔,还是算了,听故事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跟着故事的走向走的,就算提前知道结局,也会想听到最后的,所以不行。”
她转了转眼珠,计从心来,“你不是说你在家喜欢弹钢琴拉小提琴吗?要不,睡前我们通语音,你弹钢琴给我听?”
乔郁免闻言愣了一下,江彩芙以为他是怕麻烦,连忙抱着他矫揉造作地耍起了赖,“好不好嘛——”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在思考要给她弹什么曲子而已。
但他单方面把江无赖之举都当彩芙的所有做是在撒娇,因此对她死缠烂打的一系列行为都极为受用,享受够了以后才矜持地点头,“好吧,那我晚上都弹钢琴哄你睡。”
江彩芙暗自握拳:计划通~
自那以后,她每晚洗漱结束就第一时间爬上床,给乔郁免打语音,然后闭眼美美享受私人音乐会——就算是平时没有重大考试也是如此。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本来她都没把这当回事的,但伴着他奏响的低缓的钢琴乐闭上眼后,不知不觉间就失去意识了,直到第二天的闹铃声把她吵醒。
烦扰许久的疑难杂症就此被治好,江彩芙欣喜若狂,那一段时间对乔郁免都极为纵容,任他怎么作都视若无睹的。
不过在听了一段时间后,她就有点腻了钢琴的声音了。
开始央着他给她拉小提琴……他也没拒绝,还真给她又拉了一段时间的小提琴。
不过更多的,就没有了。
因为他会的弦乐,其余会的就只剩也就只有小提琴下管乐了,但那吹着都挺累的,他也吹不了太久,所以就和江彩芙商量着要不然就钢琴和小提琴换着来。
江彩芙又不是什么压榨人的旧地主,当然不会强迫他硬要给自己吹笛子,但她也不是很想听钢琴和小提琴了,于是她心念急转,开始缠着他亲口唱歌哄她睡了。
乔郁免第一次知道谈恋爱居然是这么累人的一项活动。
每天晚上在钢琴前坐个把小时,给人拉那么久的小提琴还不够,居然还得给人唱歌……他哪会唱歌啊?上次唱歌都还是高中的元旦晚会班级大合唱了……
但江彩芙是个不狠人,撒娇耍赖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起来也真的很缠人,乔受不了她,只能心不甘情不郁免实在愿地应下来。
为了唱歌的时候不出糗,他还提前练习了好多遍,一遍遍录下来放给自己听,尽量调整到自己最好的状态……
他自觉已经做到最好了,最后语音唱给她听的时候,也自信那是自己表现得最好的一次。
结果他惴惴不安地唱完后,她不夸他唱得好听也就罢了,居然还笑!居然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我唱得很难听吗?”
他悲愤欲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不难听啊。”她笑得声线都在抖,估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吧,“我只是没想到,你唱起歌来居然还是个小夹子啊,声音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欸,有磁性了好多。”
“是故意的吗?”她凑近听筒,用气声像是在说悄悄话,“故意夹着嗓子来勾.引我?好有心机哦乔郁兔。”
乔郁免窘得耳根通红,“我没有……又故意叫错我名字,烦死了!”
两人在一起后,江彩芙每次想捉弄他挤兑他,都会故意叫错他的名字,让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他确实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悦耳一点……但他真不是特意夹着嗓子那样说话的啊!
可惜他有口难辩,就算说破天了也没用,江彩芙依然是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并一直记得这件事,隔了许久还能翻出来,再嘲笑他无数次。
乔郁免想,这个笑话估计会被带到棺材里也说不定:)
他没好气地撇嘴,“服了,不是说自己记性很烂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怎么我的笑话你就记得清清楚楚的?”
江彩芙憋笑,“我也不想的啊,但人的记忆就是奇奇怪怪的,和学习一样,该记的不入脑子,不该记的随随便便就能往里塞一堆。”
见他面色不快,她用力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了回去,“好了好了,说好了要给你放烟花的。”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镜头晃动,乔郁免看到了她身后的景色,虽然天色很暗,但依稀能辨出那是一片辽阔的草地还有远处延绵的山脉。
忽的,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噢,我手机先放兜里,等会儿拿回来。”
她模糊的声音传过来,闷闷的。
乔郁免把手机放在了膝盖上,虽然知道她不一定能听得见,但还是说了声,“好。”
*
晚间的风有点湿漉漉的,夹着青草的气息,江彩芙很喜欢嗅闻这种大自然的气味。
但沿途中,涌入胸腔的气息是多变而复杂的。
某一段,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裹着烤肉诱.人的油脂香气,下一段,引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味又被新鲜蔬果的清味取新淡雅的甘甜滋而代之,渐渐的,又过渡烘的成闻起来暖烘羊绒的气息……
但没有一种味道能留住江彩芙。
她一路狂奔,马不停蹄地赶到终点,拿起想要的东西后,没有折回原地,而是绕到屋子后的空地,把手机拿了出来。
“等久了吗?”她气喘吁吁的,脸上还残留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红晕。
乔郁免摇了摇头,“没等久。”
原来是跑着去的,难怪镜头那么颠,他盯久了屏幕都觉得眼晕。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又不着急。”
“我着急不行吗?”
江彩芙找了块顺眼的位置,蹲下.身,把镜头切换成后置,“等会儿哦。”
乔郁免的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要等多久呢?
他正想这样问,就听见那头传出极快的刺溜一声,然后哧啦啦的蹿起来。
嗯?
他似有所觉,眼前漆黑的画面忽的一转,绚丽璀璨的火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视野中。
夜幕之下,黑蓝的天际缀着遥远黯淡的星子。
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她举起的仙女棒迸溅出更为闪耀的光芒,仿佛他伸手就能触碰的咫尺星光。
乔郁免失神地望了片刻,墨黑的眼瞳映出莹烁的光点。
“可是……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他怅然地喃喃。
她爽朗的笑音随即响起,“我在给你放烟花啊,你不看烟花,看我做什么?”
他小声地恳求,“我更想看你,可以吗?”
她没说话。
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几不可闻道,“那算了。”
江彩芙忽然觉得手里的手机有点重,让她有点抓不稳了。
仙女棒燃到了尽头,火势更旺,那是纵情燃烧生命换来的热烈。
几秒钟后,最后一簇火光熄灭了。
乔郁免眼底的光点随之黯下来。
他遗憾地说道,“已经结束了吗,特意放给我的烟花……我刚刚忘记录屏了。”
“没事。”江彩芙低头拿出一根新的烟花棒,用打火机点燃,“还多着呢。”
但这一根烟花棒燃起来的火光是簇状的,还有飘飘袅袅的烟雾,和刚才那支炸开的烟花棒不是同一个品类的。
“还是刚才那一种比较漂亮对不对?”她有商有量地说道,“我觉得刚才那种更好看,你觉得呢?”
她说完就笑了,笑音混在呼哧哧的烟花声里,并不清晰。
乔郁免仔细听着,同样认真地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刚才那个比较漂亮。”
于是她说,“嗯,那我们等会儿再换刚才那个放。”
这支烟花的生命同样短暂,不消片刻,就寂灭了。
江彩芙这次打根烟花算点燃两棒,看起来是嗨了,兴致勃刚刚玩勃地说,“两个一起放肯定更好看!”
乔郁免支起下巴,想象着在镜头的背后,她是如何兴奋得满脸通红,眼里又是如何的光彩熠熠。
“嗯,肯定更好看。”他说。
但是她的打火机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打了几次都没出火。
“嘶……”
她不信了,暴力地甩了两下打火机,重新用力往下按。
这次终于冒出火光来。
她满意了,露出蛮横而得意的笑,“呵,还能难倒我?”
乔郁免被她这嘚瑟的语气逗得乐不可支,不死心地问道,“真的不能切成前置摄像头吗?”
江彩芙挥舞着炸开花火的仙女棒,“为什么?你不是能看到烟花吗?”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使得下半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声叹息,“我更想看你。”
江彩芙动了动唇瓣,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如既往地拒绝,就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算了,哪怕是新年,又哪能什么都如了我的意。”
好一出以退为进。
破绽百出的陷阱,也只有她才会傻傻地往下掉吧?
她在心里浅浅吸了口气,狠狠唾弃自己的不争气,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手中调整镜头的动作。
屏幕里重新映出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他熟悉的纵容又无奈的神色。
他翘起唇角,噙着得逞的笑意,又怕她恼羞成怒,连忙将嘴角往下压了压。
但那抹稍纵即逝的笑意还是被江彩芙眼尖地捕捉到了。
“笑什么?”
她把手机拿远,另一只手挥着仙女棒在镜头下快速晃动着,试图混淆他的注意力。
可惜他的视线始终不偏不倚地凝在她的脸上。
“烟花真好看。”他满足地说道。
江彩芙侧过头,装作很专心地盯着仙女棒的火光,“等会儿还有一场更大的烟花秀,会更好看。”
想到这里,她静静等待手里的烟火释放完,就点进家族群聊,问堂姐什么时候能放烟花。
堂姐回:十分钟后。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把这个消息转述给乔郁免,“还有十分钟。”
她大致数了下自己身边的烟花棒,雀跃道,“我们一根根放的话,应该能捱到那时候。”
他莞尔笑道,“那我们一起等吧。”
于是他们就一起等,隔着千万里的距离,等待同一场烟火的盛放。
十分钟后。
一阵尖锐的爆鸣准时在不远处的上空炸开。
砰——砰——砰——
江彩芙喜出望外地嚷嚷起来,“开始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切成后置,但他仿佛预测到了她的想法一样,委屈地制止道,“别呀,我想看着你嘛……”
江彩芙刚要舒展开的肢体瞬间又局促起来。
“真是的,我难道还能比烟花更好看吗?!”
她恶声恶气的,还是自转着,让他能贪心地将她和烟花一同纳入眼底。
“这下行了吧?”
“嗯,这样就好。”
小小的屏幕,框住了盛大绮丽到极致的美景,右上角,象征录屏的图标还在读秒。
“……江彩芙。”他突然叫了她一声,咬字清晰。
他真的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哪怕是在热恋期,也只是很偶尔的才会叫上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昵称,大部分时候,都是叫的全称。
他觉得她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尤其享受她的名字完完整整的,清晰而珍重地从他的唇齿间逸出的感觉。
她转过来,看向他,“怎么了?”
璀璨斑斓的烟花持续绽放,星火流瀑般倾泻,将夜空燃得亮如白昼。
她棕色的眸子映着亮彩的星光,看着像剔莹的琥珀,像半融化的桔子糖块,也像阳光下绽开的黄刺玫。
乔郁免喉头滚动,强装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一下。”
江彩芙不明所以地点了一下头,继续扭过头去看烟花。
她那边陆续续的应该很热闹,陆总有兴高传过采烈的欢呼声来,隐约模糊,听不清切,但又着实能到那股热烈的让人感受氛围,是属于新年该有的闹哄哄的节日气氛。
他置身于静谧的花园一角,安静地看着她因为欣喜而红润的脸庞,缓缓笑起来。
“谢谢你。”他小声说。
没打算让她听到,她却迟疑着转过头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她侧耳过来,认真地注视他,“我刚才没听清。”
乔郁免怔怔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恰逢风起,一树的得簌簌山茶花被吹作响,零零落瓣砸在他落的花的身上,轻飘飘,沉甸甸,他的心脏忽然陷入无休止的悸动。
“我说……”他开口,心名怯意,唇舌笨拙里生出莫得令人生惊,“烟花很好看,谢谢你带我一起看。”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用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不客气。”她丝毫不谦虚地说,“谁让我人美心善呢……所以你心情好有没有觉得了很多?”
他点点头,说目前心情很好。
乖顺的态度让她笑得更加猖狂,且得意。
乔郁免看着她,心底的浪潮澎湃迭生,欲抑难止,激荡的勇气促使他饱含希冀地开口,“明年我能一起看烟们还花吗?”
江彩芙闻言神色一僵,笑意微敛。
他瞬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懊悔地垂下头,“……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潮退了,好像只留下了一滩糟糕的痕迹。
烟花燃尽,她站在样低垂着头,不自昏暗的月夜下,同然地梳着垂在发,似是而非道,“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呢?只要身侧的长今天是开心的,就不算白活了这一天,对吧?”
他勉强扯起唇角,“是啊。”
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在了她头顶支棱起的碎发,虚假的笑掺了几分真意,“头顶的呆毛都翘起来了。”
她连忙抬手抚了抚头顶,“现在呢?”
还有一缕头发坚强地支棱着。
他下意识伸出手,在触到冰冷的屏幕后,顿了一下,退而求其次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应的位置,示意她道,“在这里。”
“……现在呢?”
“嗯,这下没有了。”
江彩芙满意地松了口气,看向他,有些犹豫地来了句,“谢谢。”
他想起她之前的回答,鹦鹉学舌道,“不客气,谁让我人帅心善呢?”
听到这熟悉的句式,她瞬间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复杂表情。
他快慰地笑起来,“哈哈,开玩笑的。”
看她露出那种吃瘪的表情,他好像很高兴,痛痛快快地笑了好久。
笑够了以后,才用指腹随意拭去眼尾挂着的生理泪。
“谢谢你,我今年都过得很开心。”
然后清了清嗓子,诚恳地送上祝福。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天天开心。”
江彩芙故作嫌弃地噫了一声,“我给你发了那么长一段祝福,你就只回我这么几个字吗?”
乔郁免眉眼弯弯,抬手折下耳边的山茶花,递过去,“那再送你一朵花好了。”
“我又拿不到……”
江彩芙无奈地抿唇笑笑,望着他,良久后温声开口,“新年快乐。”
“……”
“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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