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献私底下什么模样,云祈是心知肚明的。
他并不是一个小白花,以为郎献的靠近是真的对他有什么真心,他跟郎献双排,经常在一块训练,私底下也算是住在一个地方,怎么会不明白郎献的私生活有多混乱。
云祈经常看到有陌生人出入郎献的房间,这个跟在他身边的青训生并不是第一个特殊的例子,以前有其他青训生,或粉丝,或他的亲朋好友出入基地,深更半夜没人的时候,被云祈撞个正着,有一次正撞好事,郎献在楼道里跟一个陌生男孩接吻,那时候他说男孩是他私底下的男朋友,没谈几天就分了。
云祈从来没听过郎献有男朋友这回事,那一次要不是自己偶然撞见,估计也没有男朋友这个名分,郎献就是在玩,但是他的私生活云祈没资格管,也从不过问。
郎献说喜欢他,云祈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私生活并不因为所谓喜欢而停止热闹,云祈总觉得郎献应该是在跟他开玩笑,可他那双眼含情脉脉,又好像对他是真的。
对云祈的质问,郎献也没有解释,他并不觉得应该给云祈什么解释,只是浪子回头似的承诺道:“你要是同意,那些人我全都删了。”
“为了我拒绝所有人吗?”云祈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说:“郎队,你的私生活什么样子我不想管,但你这种话骗骗你身边那个青训生还可以,就别这么对我说了,我虽然年龄也小,可也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我一眼就能知晓。”
郎献的手里空了,他低头看着云祈,年纪不大,神色却如此坚定,对感情的态度也是如此老成,跟那些前赴后继为了上分的婊子一点都不像。
郎献在青训生那里吃得开,在云祈这儿就是处处碰壁,他心情怎么能好?
“战队要买弹丸,我的饭碗不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云祈靠着墙壁,垂头丧气道:“我是来打职业的,实力不行被换掉也理所当然,如果跟你睡一觉就能保住我的饭碗,我一开始就没必要进职业圈,而该去夜店坐台啊。”
他字字珠玑,深明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情况,也不天真地将郎献的橄榄枝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祈说:“所以,sk如果真的容不下我,我迟早都会出局的,我认了。”
云祈这番话让郎献无法反驳,他只有这样凝视着云祈,这个年纪虽小,对自己却有清楚认知的人,有一瞬间郎献真觉得自己爱上他了,那瞬间他无比想知道,云祈那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是怎么把他追到手的,是怎么舍得跟他结束的?
他好奇,羡慕,嫉妒,不服,燃烧着他快要崩溃的神经。
“那个……队长?”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沉夏站在训练室门口叫他,他看见两个人挨得这么近,皱着眉头想他们在聊什么。
郎献头也不回,就这么盯着云祈,丢出生硬的一声:“说。”
沉夏声线弱了下来:“我还是一会再跟你说吧。”
他很快缩回了头。
郎献两手插着裤口袋,低头笑了一声,他后退一步,神色同样坚定:“说的不错,差点把我绕进去了,多么清高啊云祈,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离开sk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得罪我整个职业圈更是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我喜欢你,不想这么对你,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总决赛之前把神经给我捋清楚再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别以为我是跟你闹着玩,今天我跟你挑明了,我就是要睡你。”
说着郎献抬起手,云祈下意识去挡,郎献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秒,然后摸向云祈的衣领,勾着他的衣领摩挲:“我买你进来的时候,等的就是这天,粉丝也没说错,你靠着什么上位的你最好也清楚,辅助这个位置谁坐都可以,谁会成为国服第一辅助就看谁能在sk的位置上坐得住。”
“弹丸不比你差,圈里辅助位玩的高明的也不在少数,你赢在这张脸,赢在我现在对你还感兴趣,”郎献也撕破了脸,长久的狩猎失败让这个耐心的猎人也上了火气,“别抱着清高的想法打职业,长这么漂亮,你能怪我不放过你吗?”
云祈推了他一把。
郎献笑着抓住他的手:“知道吗,eidis可不会低头看你,但是我会,我就是你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粉什么eidis?你聪明的话就应该粉我。”
云祈甩开手,两人彻底谈崩,郎献也不矜持了,动手动脚了起来,幸亏这时有人走了出来,是那个青训生,在后面叫了一声“哥。”
云祈趁乱逃离,他回眸不善地盯了郎献一眼,郎献讳莫如深地望着他,两个人中间火药味十足,云祈不爱纷争,更不喜与人争,郎献好胜,两个人这会是彻底崩了。
云祈快步回到训练室,一脸死灰,薛延一下就发现了他的异常,站起来问他:“怎么了?”
云祈拿纸巾盖住自己的手,双手握成拳头,他很久没恼过,脸色也没青过,跟郎献这次谈话却让他火冒三丈,第一次生出想砸电脑的冲动。
郎献两分钟后才进来,进来先是看了云祈一眼,再去跟沉夏说事,云祈余光中察觉出对方在盯着自己,他提起钥匙,出了训练室,往楼上房间去。
晚上云祈没有吃饭,很快就收拾着睡觉了。
那会儿薛延来敲他房门,问他出了什么事,下午脸色不太好。
“郎队没说要买弹丸啊,”薛延说:“还能有什么惹你不高兴?”
云祈站在门边道:“不是这个事,私事,没谈好而已。”
薛延道:“嗐,郎队好说话的,没谈好就再试试,闹什么情绪,从来也没见你红过脸。”
云祈尽量不去想这些糟心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薛延说:“出去转转,去不去?”
“现在?”
“现在,”薛延说:“顺便想问问你一些私事。”
云祈看着他,不太能想到他要问什么。
-
深夜的基地外寂静无声,训练室里关着灯,楼下大厅里坐着打电话的久霜,沉夏出去夜跑了,只剩楼上房间一点动静。
男生脆弱地靠着玻璃窗,汗津津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一手抓着窗帘,一边掐着面前男人的肩膀,波澜壮阔的夜晚,在低吼声中平静。
终于结束了。
郎献丢给他一包纸巾,男生惊慌失措地接住,看着郎献进去冲澡,他低头凝视地板上一滩污浊。
片刻后,郎献擦着头发出来,男生也收拾妥当,调情似的说他:“你今天格外浓。”
郎献抬眸看了他一眼,脖子里挂着浴巾说:“对外怎么说,自己心里清楚。”
“知道,表哥。”男生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地揽住郎献的胳膊,歪头靠在他的肩上。
“操粉的事情闹出去,老子的饭碗不保,”郎献说:“别只在基地里装模作样,在外面也得守口如瓶,表哥就是表哥。”
“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好了,”男生道:“本来能进来看你就很不容易了,我已经知足了,毕竟我只是你万千粉丝的其中一个,郎队,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郎献抽了根烟出来,突兀地问道:“你以前不是eidis的粉吗?”
男生笑道:“郎队,喜欢打游戏的谁不粉eidis啊?你敢说你不粉他吗?”
郎献皱眉说:“我粉他做什么,不过确实天才,很厉害,这点我没得说。”
“他毕竟是让我们的国旗飘摇在欧服赛场上的呢,我们所有人都得承认,eidis真的是神。”
郎献低迷地说:“那又怎样,他又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所以说啊,你为什么还要不爽呢?”男生说:“你们队伍里那个小辅助喜欢eidis,郎队你就不开心?今天训练赛花药不过是调侃了一句,你就把人家抓爆了,拜托,谁会吃eidis的醋啊,他又不是一般人,他跟职业天才都是有壁的,你那个小软辅再喜欢他也没用啊,迟早都是要接受现实的,你才是他唯一能靠的,他会知道的。”
“他可不像你这样有自知之明呢,”郎献想起白天里跟云祈的谈话,眉头紧锁,“粉eidis有个屁用?一辈子也触不到的人物,摆在神坛上看看得了,还真想为他立个贞节牌坊。”
男生直起身,好奇道:“他喜欢e神到这个地步?”
郎献沉默了会,按灭了烟头,说道:“他有亲密饥渴症,憋坏了都不让我碰,晚上自己在房间里找安慰,叫的是eidis的名字。”
男生睁大眼:“天。”
郎献站起来,想起来无名的烦躁,“天生被/操的体质,偏还喜欢装清高。”
郎献恼:“艹。”
-
室外。
小吃街道。
云祈跟薛延在一处坐下,露天环境感受极好,心理雾霾散了不少,小汤包被热腾腾地呈上来,云祈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薛延坐下说:“打听你前男友的事。”
一听,云祈放下了筷子,严肃地看向薛延。
薛延一看他这个样子,立马道:“你看,每次聊起你前男友你就特紧张认真,搞这么神秘做什么?我又不嫌弃同性恋。”
“谁让你问的?”
“没谁啊,”薛延笑笑,“就好奇嘛,你在直播的时候都敢说,私底下透露点有什么关系?”
“郎献叫你来问的。”云祈百分百地把握。
“跟郎队没关系,”薛延解释道:“就是我自己想知道,你说郎队追你那么久了,你也不点头,估摸着是心里有人了。”
“我是心里有人,”云祈说:“不过这并不是我拒绝郎献的原因,就是没有他,我也不会点头的,郎献这个人,我不喜欢。”
“哦,还真是对前男友流连忘返啊。”薛延听出了猫腻,笑着打趣,云祈看了他一眼,小汤包上在两人中间,薛延继续道,“我都知道了,互联网有记忆,你直播时浅谈过,虽然我还是对你那个前男友一无所知。”
云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汤包:“你想问什么?”
“你跟他现在还有来往吗?”
“没有。”
“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什么行业的?”
“算是……同行吧。”
“职业啊也是,”薛延感慨道,“不应该啊,同行也应该在打比赛才对,圈子就这么大,你们怎么会完全没联系?”
“他不想见我。”云祈说,“就可以做到完全不联系。”
薛延察觉云祈的情绪有几分失落,他的语气也小心翼翼了起来,斟酌着说:“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云祈的筷子顿了一下,小汤包的汁水溅射出来,弄脏了餐盘,他睫毛轻颤,停顿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才轻声说了句:“因为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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