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余烬莫名其妙的情绪感染着云祈。
他生哪门子的气啊?
不过是多等了一会, 就怨声载道的,云祈想他商务合作多,难免会忙, 可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也不是自己和塔塔逼着他留下的, 云祈都说了下次可以自己带塔塔过来, 余烬又不同意,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云祈怕塔塔惹到余烬, 他现在就是个炸药包,莫名其妙,云祈把塔塔往旁边挪了一点, 锁着它紧紧的,生怕它有什么把柄再给余烬捉去了。
绿灯亮了, 余烬才扶着方向盘, 把目光投在前方的道路上。
周末这天路上反而没那么堵了,上班族少了一大半, 云祈顺着窗子看街景, 把塔塔也抱了上来, 叫它也看着,并且低声呢喃着:“好看吗,比我们老家那儿漂亮多了……”
余烬听着他的话, 单手操控方向盘,心情有些畅快,就像刚才的恼火郁闷一样, 全都是莫名的。
塔塔怕坐车,总是不安地叫着, 云祈想让它看看街景它也不甚感兴趣,扭过头朝着里面, 云祈让它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余烬对这一幕似曾相识,唤起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刚送给云祈这只猫的时候,他们约会也会带着它,云祈买了一个小背包,完全用来装猫的,他每个周末都要把塔塔背在身后坐公交车,橙色的小书包装着那时体型还不算太大的小猫,塔塔被挂在他的身后,跟着他坐很久的车来见他。
云祈很喜欢塔塔,给它穿衣服,给它买饰品,小铃铛挂在猫脖子里,走一步响一步。
云祈的个子小,人也瘦,三年前比现在看起来要瘦弱许多,还整天背着个小猫跑来跑去,余烬那时候在公交车站等他,他看见云祈背着猫咪下车的时候,心中很是难受。
可他喜欢的人好像并不觉得辛苦,云祈背着小猫来见他,跟他在车站相拥,跟他牵手去逛街,那时候余烬总是要把猫抱在手里,对方只以为太久没见,余烬想念小猫了,就交给他,而余烬自己才知道,他对小猫的喜欢远远抵不上对云祈的冰山一角。
他只是怕他累着,他走到哪儿把小猫带到哪,千辛万苦地用瘦弱的身子背着小猫跑来跑去,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劲,也不会累。
看到他下车的时候,余烬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他第一次向父母索要那个年龄不需要买的东西,一辆车,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他不想他喜欢的人千辛万苦地挤公交,哪怕公交上的人没那么多。他想来就觉得不舒服,心里难受,他不要云祈跑来跑去的,买辆车接他,随时性的,那样才好。
小猫第一次坐车就害怕,云祈坐公交的时候是背着它的,还好一些,完全把它放开了反而不适应了,怕的要死,两个人第一次开车带小猫,被它的反应吓了一跳,云祈哄了好久都没用,最终把小猫装进那个小背包里,然后抱在怀里就好了许多。
猫也认熟。
新的环境让它恐惧,待过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小背包也能缓解它的紧张。
两个人总是带着塔塔东奔西走,去看所谓的世界,余烬带云祈去过很多地方,但因为有家人管控,在还不太自由的学生时代,只能去到城市的周边,他们一起看过夜里的篝火,看过漫天的烟花,看过日落,其中不乏余烬的心思,不是每一次去什么地方都能恰好碰上正热闹的时候,他不曾让云祈知道自己费了心思,因为云祈太懂事了,不会让他太破费,也不会让他太困扰。
他总说,去哪里都好,跟你一起,风景不重要。
他的小男友很容易满足,但余烬满足不了,他要的很多,要云祈看更大的世界,享无边的自由,跟他去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留下他们踏过每一寸土地的证明。
所有的计划都跟云祈有关,连塔塔都来不及安排,他从碰见云祈的那一刻,世界里仅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但造化弄人,现实生活,也从来不会按照你预想的发展。
好景不长,分道扬镳。
“咕——”
云祈的肚子叫了。
他忙去看身侧的余烬,他有点尴尬,把猫放在肚子上压着,希望余烬别当回事,别听见。
两人穿过又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余烬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开车时不太方便,余烬点了免提,双手扶着方向盘听对方说话。
“余烬,”电话里传出稳重的男音,“在忙吗?”
云祈朝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你有事说事。”余烬集中着注意力,望着路面。
“没事,请你吃饭。”
余烬道:“我说说事,宇哥。”
男人笑了笑道:“行吧,我在风情街这边,什么事的话……你来了才好说。”
“发个地址给我。”
男人有些惊诧:“真会来?”
余烬道:“不欢迎?”
对面的人道:“马上。”
挂了电话,那地址就发过来了。
余烬也没问远不远,就对着导航看了一眼,把车往那儿开。
云祈一听他要去,说道:“那……我和塔塔打车回去吧,你把我们从前面路口放下。”
余烬没回应他。
云祈看过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余烬的余光里能发现对方的视线,他颇为享受似的,也不搭理,等车子又过了一个路口,才说道:“一起去。”
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和猫?
车子一点没减速,云祈搂着猫,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车子驶过徐家汇,逐渐接近风情街,那地方云祈也没去过,光听名字颇有韵味。到了附近后,发现人来人往的,还没下车就知道里面有多热闹了。
余烬找停车的地方有些麻烦,最终不得不停在附近的商场边,两人下车还要行走好一段路,云祈托着猫,跟着余烬往里面走。
“给我。”余烬看他抱得辛苦,伸手要把猫从云祈怀里拿过来。
云祈却扣着塔塔紧紧的,对他摇头说:“不,不用。”
余烬太粗暴了,对待塔塔总是没什么耐心,云祈还是自己抱着放心。
余烬眼见着要不过来,也没硬夺,毕竟塔塔不是什么玩具死物,他收回手:“待会去里面找个地方把它放下。”
方才他就想把塔塔锁在车里,云祈不同意,走到哪带到哪儿,余烬也没办法。
“嗯。”云祈答应了。
两人进到风情街里面,一股老上海的风味扑面而来,街道摆件都是些古老的产物,彩色的灯光一打,更添复古感,来往的都是些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顾客,戴着墨镜的,穿着吊带的,打着丝巾领带的,有些让人分不清什么季节和场合。
好像什么阶层什么工种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块儿。
加上他跟余烬这两个电竞圈的。
没走多会,传来清晰的歌声,方才刚进来就听到了一些,不过那时候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里分不清楚唱得是什么,这时终于能看清楚歌手的面貌,听清她的声色,穿着紧身红裙的女歌手站在路边有些寒酸的舞台上,用她那柔美的声线唱着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她的声音美极了,那袭妖艳红裙也极为衬她,整个人站在那,不管舞台有多寒酸,也无法掩盖那份风情和魅力。
云祈盯着女歌手看了一眼,旁边围观的人还有许多,舞台的简陋反而衬得女歌手秀色可餐,听了两声,云祈发觉怀里的猫也安静了许多。
塔塔从进来时的挣扎不安,到现在稳稳地趴在他的手臂上,听宠物专家说,猫狗这种动物只要待在令它感到安全的环境下就不会有太大的攻击性,也许是女歌手的功劳,也许是抱了这一路,云祈的气味和温度让它安定。
总之这是好事,挣扎不休的塔塔抱起来也累,云祈摸摸它的脑袋,让它好好地去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余烬也发现了塔塔的安定,他顺着云祈的视线看过去,女歌手风情万种,正在向周围的观众抛媚眼,极懂挑逗的技巧,几个眼神撩得周围的男人心神荡漾。
余烬停留了一会,没急着赶路,云祈站在他身边,风情街的这一刻,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五分钟后,周宇带着人来了。
他身边跟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穿着紧身的蓝色短袖,方圆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她的脖子里戴着莹莹亮亮的蓝宝石项链,纤瘦高挑,笑容大方,跟在周宇的身边,打从进入二人的视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就没从余烬的身上离开过。
凭余烬对异性的敏感度,心下便对周宇的目的有了几分领悟。
周宇带着女孩过来,看二人对路边的女歌手这么投入,问道:“在这站着做什么?也不找上来,歌很好听吗?”
余烬说:“还不错。”
周宇笑笑,推了推身边的女生说:“介绍一下,我堂妹,周珊,大名鼎鼎Eidis的忠实粉丝。”
周珊表现得有些激动,伸出手道:“哥你好,喜欢你很久了,你的每场比赛我都看过。”
余烬不冷不热的态度:“你好。”
周宇抬头示意云祈:“这位是?新朋友?”
云祈说:“我叫云祈,刚加入的。”
周宇拍了拍手:“哦,前段时间网上说的那个三千万转会费的,是不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塔塔动了动,周宇视线转移:“怎么还带着猫?”
云祈也不能说带着塔塔干了什么,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带它出来逛逛,不碍事吧?”
周宇道:“那能碍什么事,走吧,人齐了,里面吃个晚饭去。”
两人跟着周宇走了。
云祈走在后面,余烬腿长,为什么也走这么慢他就不清楚了。尽管跟着余烬慢慢地走就是了,两个人都不着急。
周宇一早安排好了餐厅,就等着人来。风情街的餐厅也跟外面不太一样,这儿的人都更像老上海时候的装扮,餐厅内饰也都是些前几十年流行的小玩意,餐桌椅子都很有情调,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插着红白两种颜色的玫瑰。
云祈他们这张桌子上是红玫瑰,隔壁的就是白玫瑰,什么说法就不懂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朵玫瑰都可以带来期待的心情。
周宇他们并不急着上菜,他们这张是六人桌,宽大的长桌配着棕色皮质长沙发,后面是高高的缠满藤蔓的镂空落地墙架,提供一定的私人空间,又不失情调。
四个人坐在六人席上,云祈和余烬坐在一边,周宇和他的堂妹坐在另一边,大概是因为抱着猫的缘故,余烬让云祈坐在了里面。
云祈看了眼身边的环境,这皮质沙发看着不像防抓的,他手有点酸,转头低声问余烬:“能把塔塔放沙发上吗?”
余烬往他腿上瞄了一眼:“放吧。”
云祈说:“就是怕这沙发给人家抓坏了……”
“我赔,”余烬干净利索:“放。”
周宇和堂妹盯着二人说悄悄话,云祈跟周宇对视一眼,官方地笑了笑,就把塔塔放在身边的沙发上了。
周宇主动挑起话题:“点菜吧,旁边有菜单。”
余烬拿过菜单来,问对方:“你们有什么忌口的?”
周宇说:“我没什么忌口的,小姑娘能吃辣,弄点重口味的,给我弄沓扎啤,天天酒场上那些喝够了。”
余烬说:“我点了你自己喝。”
周宇怨怼:“我自己喝个毛钱?”
余烬说:“我开车了,喝不了。”
周宇说:“还能没人来接你吗?喝多了我送你,点吧。”
余烬却没点头:“我说了我不喝。”
他抬头深深看了周宇一眼,深知余烬的脾气,周宇也没硬劝,摆摆手说:“行行行,不喝了,点菜上带点饮料就行。”
余烬点了几盘小菜,辣的清淡的都有,几个人口味不同,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点完菜菜单交给服务员,余烬到旁边接了杯热水,回来放在云祈面前。
抬头对着周宇:“不是说找我有事吗?说。”
云祈看着面前的水杯,他被这一个细微的举动感动到了,他喝不了饮料,什么东西都要喝热的才好,啤酒这类东西就更少碰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去买醉的。
周宇说:“也没什么大事,刚知道你回国,想着许久没见了,一块聚聚,怕您老人家贵人事忙,把我们这种八百年的交情给忘了,联络一下感情罢了。”
余烬可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在职联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去搞战队了?”
周宇耸耸肩:“哦,那个啊,那个就是拉几个朋友一起玩的,职联当差是没什么可吐槽的,但没什么意思,想整点有冲动的,职联的差事我老了有的是时间干。”
余烬脱了外套,搭在后面的沙发上,“创建战队就是你说的有冲动的事?”
“没冲动吗?”周宇说:“当然,现象级游戏是被徐牧择给统治了,在这块我跟他肯定是没法争的,咱们就搞点冷门的,《劫暴》这游戏徐牧择没参与吧?”
余烬顿时了然:“哦,来套我话来了。”
周宇啧了声:“认真的,真想好好搞,要是他把这个也碰了那我就换了,我可不跟他争。”
徐牧择是KRO的总Boss,手底下涉猎的可不止电竞这一行业,徐牧择身世背景大,同时自己也有商业嗅觉,余烬当年领着野马战队横空出世,就被刚涉猎电竞行业不久的徐牧择给盯上了,这个男人的脑子好使,目前KRO在职业战队里算是一家独大,国内战队能做对手的很少,周宇想要分这块蛋糕就必须避开徐牧择,还算是比较聪明。
“据我了解应该没有,”余烬说:“电竞行业这块蛋糕徐老板目前吃得够大了,暂时这目光是不会放在这一块了,你想搞尽管去搞,徐牧择肯定不会是你的竞争对手。”
周宇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云祈知道顶头老板姓徐,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余烬好像跟大老板很熟,跟几个高层也有来往,他现在绝不是一个选手那么简单,这些年的成绩把他送到了一个职业选手不敢想的高度。
情有可原,在中国队被打压的数十年年间,突然出现一个现象级的高手,别说徐老板了,余烬就是不入这些人门下,也有的是罗马大道可以走。
捧个职业选手出来简单,捧个世界冠军可不是用钱就能砸出来的,余烬出现的时间恰好,在所有人的期待下横空出世的天才,挽救国内的电竞事业,这样独一份的荣誉,已经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服务员来上菜,余烬和周宇聊着创建战队的事,周宇为什么请教余烬呢,第一,余烬是国内顶尖战队的人,而且跟电竞圈的顶头老板有着很深的渊源,二,余烬当年也是自己带着一个野生队伍打过比赛的,在创建战队这方面有很多经可以供周宇取。
他问余烬再正确不过了。
云祈和周珊不能参与二人的话题,周珊是圈外人,云祈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职业选手而已,他没有余烬的经历丰富,能给出人什么样的高见,于是坐在角落里吃自己的,他一整天没有好好吃饭,到了晚上这会是有点饿了。
还好桌子上的东西都挺对他的胃口,云祈在吃东西的时候塔塔就在他身边乖乖地趴着,余烬在旁边跟人说正事,这种感觉特别安定。
云祈拿过一个没人使用的酱料盘,舀了一勺鸡蛋粥在里面,小心翼翼地送到塔塔的嘴边,塔塔全吃了。
“那你这意思是不支持我这么干了?”餐桌上的正事话题来到了尾声,周宇翘着腿问面前的人。
“家里有矿可以这么干,”余烬说:“你说的这游戏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创建战队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你拉几个会打游戏的人过来就行了,背后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其中之一,选手是可以成为你赚钱的工具,但得在他们成名之后,成名之前你运营不好会毁了一个选手的自信心,再者,任何游戏的天才基本都在14-19岁这个年龄出现得最多,而这个年龄是最叛逆的时候,这些带着点天赋会拽到什么程度的叛逆小孩有多难管应该不需要我去提醒你吧?所以你的工作不止在战队运营这一方面,会管人会来事也很重要。”
听到这话的周宇面色露出忧愁。
云祈却想到了弋阳,很符合余烬说的情况,年轻,叛逆,天才,性子冲动。
亏了是KRO,换个别的战队,估计弋阳更要无法无天了。
“没信心了?”余烬看周宇那吃土的脸色,他也不后悔告诉周宇这些,否则他会觉得自己为了一时冲动而选择创建战队这个决定有多天真。
“看来这事我得再想想,”周宇低头喝了口饮料,“你当年创建战队,这些事都碰上了?”
云祈的耳朵竖直了些。
听余烬说道:“没有,我还算是比较幸运的,硬要说的话也有些遗憾,昔日队友分道扬镳,最想要的选手没加入,因为私人问题空了两年没上场。”
周宇看他,神色真挚:“可以了,好歹今年KRO在外服不会被欺负了。”
余烬低头看着新鲜的饭菜,没说话。
塔塔叫了一声。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周珊伸了伸头,问道:“小猫我能抱抱吗?”
她看起来也挺喜欢。
云祈顾虑道:“它脾性不太好,会伤到你的……”
周珊以为这是客套话,执意如此:“没关系的,应该不会的。”
她站起来就要抱猫。
云祈有些为难,往余烬那儿瞟了一眼,余烬便道:“抱不了,它肯定会抓你。”
周珊听了,不得不收回手,周宇点头示意道:“你去给我拿瓶酒,还是想喝,忍不住了。”
周珊看了看余烬,又看了看周宇,了然,从周宇给她让开的缝隙走出去了。
周宇目送着人,在余烬低头夹菜的时候,他试探性地问:“你觉得珊珊怎么样?”
余烬抬眼扫了他一下,又低头继续吃饭,没说话。
周宇也不藏着掖着了,道:“珊珊是你死忠粉,听说我跟你有交集,求了我一整天叫我带她来见你,我想着你们挺合适的,趁着今天晚上的局,见见也好。”
云祈听到了这话,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原来不止是一件事,他后知后觉,瞧了眼余烬,就抱着猫起来,知趣地说:“余队,我去外面等你吧……”
他刚说完,就被余烬抓住了手腕,将他按了回去。
云祈看看周宇,又看看余烬,两个人之间氛围诡异,周宇是坦诚,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余烬的态度。
余烬收回手,听着周宇的好心。
“珊珊今年21岁,还在上学,学的是商贸,父母是做珠宝生意的,在虹口区那块开了不少店面了,小姑娘也上进,在学校里面也不沾花惹草的,对电竞不是很感兴趣,但因为你才慢慢去接触这块领域,把你的比赛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你在国外这两年她很担心你,身世这么好硬说非你不嫁,把我婶婶气得半死。”
周宇娓娓道来,牵线搭桥:“小姑娘人是真挺专一的,你这些年我也没听过你有什么心仪的对象,也不说非要你跟我妹妹处吧,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当然,你现在这个成就肯定是不缺追求者,但粉丝再多不能当正经追求者来看,搞起来了对你名声也不好,珊珊呢,喜欢你许多年了,家里介绍得再好的她都不喜欢,她就认准你了,所以我说这回带她来让你看看,年纪相貌这块都合适,你也是单身,不如先试试,约两次会看看情况?”
周宇说得蛮真诚,让人不好拒绝。
云祈捏着塔塔的爪子,心怦怦地跳,余烬低头看着餐盘,摸不清楚态度,云祈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沉默是否等于在考虑。
餐桌上,余烬没有很快给出回答。
周宇缓解气氛道:“我知道,年纪上是有点小,不过也还好,没两年也就毕业了,你也不是多大,两个人都相貌堂堂的,干什么浪费青春呢?你训练打比赛很忙,顾虑这个的话你就尽管放心,珊珊不是那种爱作的性子,不会耽误你训练……”
“我有喜欢的人了,”余烬终于开了口,在周宇还想再劝的时候,沉声说道:“不会考虑别人的。”
云祈握紧猫爪的手轻轻捏紧。
周宇放下筷子:“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
周宇皱眉:“我没听过啊,在柏林那两年认识的?”
“更早,”余烬说:“三年前了。”
云祈轻轻眨了眨眼睛,双唇紧抿,他感到手心里很热,是塔塔的体温么?
“三年前都多久了,你现在还是单身,说明没戏啊,”周宇捕捉到关键信息,“咱们俩这关系,可别为了拒绝我编出这么个人来,我家珊珊也不是高傲的,实在是不来电可以直说。”
“我倒希望我是编的,”余烬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牛排放进周宇的碗里,抬眼道:“很抱歉,今天晚上白蹭你一顿饭了。”
周宇从余烬的目光里接收到非常肯定的意思。
周珊回来的时候,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周宇给她使了个眼色,周珊没太明白,配合度不够的她,坐回来后还邀请余烬去她们大学转转,小姑娘的心思算是摆上了台面,但可惜不解风情的另有其人,余烬没同意。
这顿饭打从周宇提起这件事来就变得有些沉默,云祈听了余烬那几句话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坐在角落里只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风情街这一场并不风情,好似揭露了他什么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回去的路上,云祈抱着塔塔,跟在余烬的后面,对餐桌上的话题没敢提起。
余烬却问了他一句:“吃饱了吗?”
云祈迟疑着对他点头。
余烬去路边买了些东西,都是热的小吃,回到车上后把猫丢在了后面,把小吃交给了云祈。
二人往基地里回。
云祈沉默地提着手上的东西,热腾腾的小吃隔着纸袋贴在他的掌心,塔塔在后面再怎么叫,云祈也没精力去理,他所有的集中力都还停留在餐桌上的对话,余烬回绝周宇的理由。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是三年前就认识的。
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可以这么自作多情吗?
如果是,他是拿自己当挡箭牌,随便扯的一个理由而已,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还喜欢……
如果不是,又是谁呢?余烬跟他分手后认识了新的朋友吗?男性?女性?圈内?圈外?
如果现在尝试去问的话,会不会让余烬觉得他管的太宽或者太自恋呢?
云祈提着温热的小吃,三缄其口,几欲要问都顾忌颇多地不敢轻易去问,等行驶了差不多的路程,他终于旁敲侧击地开了口:“周宇的妹妹,挺漂亮的……”
余烬看他一眼,又扭回头,继续掌管方向盘。
“就是还在上学,可能不是很方便。”前头的平安结随着车子轻轻摇晃,在云祈的眼前时不时遮挡住一片风光,夜晚的上海华美妖冶,灯火通明,平行驶在路面的车辆忙忙碌碌,每个人奔赴的目的地都各不相同。
是到了谈恋爱的季节。
跟喜欢的人吹吹风,逛逛街,无聊的事情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做起来就有意义了许多,恋爱不过是有趣的打发时间的手段,看到郎才女貌的两个人,谁都想撮合一把。
尽管事不关己。
“我跟你也是在上学的时候。”余烬的声音平稳,“不喜欢,什么都可以是借口。”
是啊,他跟余烬还是在更不应该谈恋爱的时候谈恋爱呢,现在人家在上学又能是什么拒绝的理由吗?
云祈没再刺探什么了。
他在席间吃了个七分饱,余烬给他买了这些小吃,光是对着这些就没必要瞎想了,就算余烬真的把他当挡箭牌又怎样?有什么不行吗?很好啊,起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
两人回到基地时已经很晚了,给塔塔做完配种,它就安静了许多,云祈把它放回了阳台上,余烬则是进门就被叫走了,被人拉进直播间去,说些什么云祈就不知道了。
听到一些动静,融融出来看见了他,问他们去哪了,云祈交代了一下,融融意外道:“你跟余队一起去的?”
云祈说:“嗯。”
融融说:“蛮神奇的,你们俩关系很好吗?”
原本融融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跟余烬关系好的新来的肯定不能先算上吧,给猫配种这事竟然会带着云祈去,他不是很明白。
云祈说:“他不想抱猫,塔塔不怕我,我可以帮他抱着。”
融融歪头看了眼阳台的塔塔,信以为真:“塔塔性子是真不好,在基地里这么久了,还是除了余队外谁也不让碰,你也挺神奇的,能跟它混熟了。”
云祈看着阳台,心事重重。
融融问他吃饭了没有,云祈说吃了,没把跟周宇一起的事情说出来,这些话他都是有分寸的,基地里的人还不知道他跟余烬曾有过的关系,那关系也不是好跟人说的,就算他不在意,对余烬的影响也是空前绝后的,关注他的人多,巴不得找出他什么隐私去爆呢,隔墙有耳,人心诡测,他早经历过了。
所以在基地里,还是不能太随意。
云祈跟融融交代完两句话就回了房间。
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云祈这半天下来,精神倒是好了些,他把药都给收了起来,房门没关紧,楼下大厅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这么晚了是做什么?
云祈也凑了会热闹,出去看了一眼,他站在二楼,看到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陈稳也在,不知道在说什么,弋阳正哈哈地笑着,没多会余烬也出来了,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试训生之类的事情。
依稀听出来,大概就是又有了不得的试训生出现了,陈稳要余烬带,估计是打野位,弋阳第一个不同意,非要逮着人家单挑,云祈听了两句,也就回身到房间里去了。
何轩自上次云祈回家,就加了他的联系方式,时不时问他一些职业里内部的事,他喜欢余烬,小孩子心思,问的最多的也是余烬,知晓云祈来了KRO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前几天的消息云祈都在训练没及时回,何轩也不嫌烦,发一堆消息来问候他。
【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我过去】
【我看到你转会的消息了,Eidis跟你在一个战队了吧?能不能看见啊,给我要个签名】
【嘻嘻我同学知道你是我哥后都特羡慕我,想私下里见见你来着】
【有空的话记得回我哦】
云祈一条条消息地翻,他捡了几条回。
【最近应该没有时间,我回去的话会跟你说的】
【好好读书,不要太跟人说我的事情】
【Eidis那边,我有机会给你要】
【很晚了,休息吧】
发完消息以后,云祈就打开了落地窗,看外面的风景。
天已经黑了,他睡不着。
楼下的热闹还在继续,他没有参与,也怕不受待见。
今天醒得太晚,导致夜深了他也没什么困意,站在窗口吹了会风,看到后院的风景,云祈突然心血来潮,想着他还没有好好在这儿转转。
反正也睡不着,云祈就想着下去看看吧,把基地好好地熟悉一下。
大厅的那些人还在,云祈打算从另一个楼梯下去,尽量不打扰到别人,来到楼梯的时候,塔塔也跟过来了,云祈下了楼,它也跟着下楼,云祈心一软,回头抱起了塔塔出门。
他来到基地后面。
后院宽敞,泳池旁边还支着藤椅,就是夜里没什么人,云祈踩在石子小道上,路两边是一些灌木丛,大晚上阴森森的。
云祈把塔塔放下。
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塔塔跟在后头,很高兴,他走两步见塔塔迟疑了,就站着等它,小声呼唤:“塔塔。”
塔塔又跟了上来。
云祈就带着塔塔在小路上走着,基地比想象得还要大,顶头的人真舍得,在这个地段,不知道得多少钱下去,就算是国内顶尖战队,享受的住宿环境也是让很多人不敢奢望的。
难怪弋阳无论如何都要成为KRO的首发,宁肯在KRO做替补,也不想去其他地方当首发。
他也是试训生打上来的,KRO的试训生明显比其他战队要多得多,大家一股脑往这儿钻,当然都是知道这儿更有发展前景了。
打职业,也是需要资金支持的。
跟有背景的战队混,那才能分到汤。
云祈逛了会儿,步子忽然在原地停下。
朦胧的光线底下,他看到灌木丛里交缠的身影。
靠着树身,两个男生在接吻。
一个瘦弱些的被另一个高挑的抱在怀里,结实的臂弯锁着纤细的小腰,忘情又激烈,路边的灯光在夜晚只能提供一小部分区域的视线,这两个人隐在路灯盲区,只能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看清他们的侧脸。
突然,踩断树枝的声音传来,那是里面的人发现了云祈的存在,被抱在怀里衣衫不整的男生一个激动踩响了脚边的断枝,他惊慌失措地望着路灯下的身影,把着另一条结实的手臂往黑暗里藏。
他的外衣挂在肩膀上,里面的无袖衬衫被推高,圆润的肩膀在夜里发出水色的亮光,埋在他肩头的男人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感受到怀里人的紧张,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还能是谁呢?
那位曾不小心了解到秘闻的KRO首发成员子务。
子务半张脸掩在暗色里,因为有些距离,云祈不能看到他的神色,只能察觉到对方转头正在看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趴在男生的肩膀上盯着云祈,即使看不到眼神,冲击云祈大脑的也只有一个“色”字。
子务被发现后没有仓皇失措,他直起身来,抬起手臂,将那一头散乱的狼尾拿皮筋绑了起来,同时对面前的人说:“先回去吧。”
那男生裹上衣服,匆匆走了。
云祈也不好意思逗留,转身就要走,结果一看身后的猫没了,他四下里一寻,塔塔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里面去,就在子务的旁边。
云祈捏紧拳头,硬着头皮踏进灌木丛,从子务旁边抱起了塔塔就要走,只他刚抬步,温热的掌心紧实地扣住了他的手臂,云祈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自然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今天就不该出来!
听到别人的秘密就算了,还撞破了别人的私情!他跟子务是磁场不合还是八字不对付?怎么就老撞上他的事呢。
本来子务就不是很喜欢他。
云祈喘了两口粗气,子务应该不会杀人灭口吧?云祈这一瞬间竟联想出了很多种可能,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他们,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变得关系更僵硬吧。
云祈恨恨地闭了眼。
他恨自己,恨不是昨天哥明天,偏偏就是今天要出门转!犯贱。
子务听到他的话,笑了一声,他把着云祈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转了过来,云祈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子务的力气没收着,像故意的。
“告诉别人我也无所谓,”子务抬手逗他怀里的猫,“我什么也不怕。”
他一伸手,塔塔一爪子上去,云祈惊了一声,“塔塔!”
他迅速抓住塔塔的爪子,可是已经晚了,子务的手面上顿时鲜血淋漓,两道长长的红痕刺目又醒神。
云祈搂紧怀里的猫,歉意道:“对不起……”
“还真是凶啊,小白眼狼,”子务神色幽暗,抬起自己的手面看那刺痛的血痕,“除了主子不抓,其他的谁都想来两下,是不是?”
云祈提醒道:“快点回去包扎。”
子务看着他,无动于衷,片刻后,竟用另一只手狠狠按在了伤口处,云祈心头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云祈觉得子务有点神经质,或者说有点疯。
“你……”云祈捏紧了塔塔的爪子,抬头惊道:“你不疼吗?”
子务看着他,手上更重了,“我疼不疼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祈本来想走,可塔塔这一爪子,他这么一走倒是有点肇事逃逸的意思了,可子务这人明显跟自己的磁场是不对付的,云祈只想赶紧摆脱人:“是没关系,我多嘴了,基地里有医疗室,你去看看吧,我会付钱给你。”
他说完就要走,可子务并没打算放过他,他又把人拽了回来,云祈的耐心快要被他耗干净了,而且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正要说话,就听子务劈头盖脸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跟烬哥,什么关系?”
第42章 第 42 章
云祈愣了一下, 虽然在光线盲区,但只要站得足够近,就完全可以看清对方的神色。
子务撒开手, 笑了一声, 这声笑极不自然,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云祈要离开的方向, 说道:“我也不想知道的,但你们之间太暧昧了,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有鬼, 三千万的转会费,他毫不犹豫地把你买了, 你初次跟小白眼狼见面, 它立马扑进你的怀里……”
说话间,子务抬起手就要逗弄云祈怀里的猫, 云祈忙按住塔塔的前爪, 往后退了一步, 一是防止塔塔再给对方来一下,子务疯,他不想陪着他疯, 二是对子务的态度,希望从动作中能让他收敛。
子务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抬起的仍是那只被抓得鲜血淋漓的手, 刺目到云祈不敢仔细去看,子务把对方的闪躲尽收眼底, 他笑,每一声都充满穿透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显然, 对付别人的那套说辞子务是一个字都不信,云祈搪塞的理由没有人会认真去甄别,因为谁也不会相信他跟余烬会有什么关系,更不会往那方面猜,所以就算他的理由多么牵强,别人都不得不相信。
子务为什么不信?除了他敏感的嗅觉,还有一点,就是他很关注他们。
云祈没有讲话。
子务内心的猜想更加坚定,他单手插着口袋,看月色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面:“三年前烬哥被人所伤,失眠严重影响了他的状态和身体健康,比赛打完以后,宣布停赛,留在柏林治疗,人人都说在那样的状态下还能带领队伍夺冠,要是身体没事的话,简直不敢去想他会获得什么样的成就。”
月光透着枝叶洒在云祈的头顶和肩膀,塔塔在他怀里发出一声不舒适的叫声,云祈的手臂勒紧了它,塔塔在发出抗议,但它的主人不理。
“两年多的治疗,可见伤得有多深,”子务深沉道:“战队内部的人都知道他是失恋了,猜测着是怎样的女生让烬哥这么要死要活,打从你进战队那天,小白眼狼不正常的反应,我就在想,一定是女生吗?也许……是一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人呢?”
子务这个人的机敏,云祈算是见识了。
同样发达的神经嗅觉,让他发现了云祈刻意想要掩饰的秘密,也许正因为他们性取向相同,子务才更敢想,更敢猜,更接近真相。
他说了这许多,拦自己离开的路,让人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云祈佯装淡定地看过去,神色冷得发指:“你想干什么?”
他只想知道子务的目的。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子务看着他:“我什么也不想干,我只是喜欢追求真相。”
云祈大胆地往前迈了一步:“你猜我信吗?”
子务长得俊逸极了。
就是放在娱乐圈也不输的面庞,他面庞生得冷,气质也是疏离的,明明几句声线平稳的话也会让听者觉得咄咄逼人。
子务神色深邃:“烬哥是我崇拜的人,整个电竞行业的信仰,又是我的队长,我怎么会陷害他呢?”
“所以你不爽的只是我。”云祈反应迅速,接话很快,快到子务下一句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子务又笑,把手放下,垂在腿边:“我又不认识你,跟你也没有交集,我为什么不爽你?”
云祈没有信以为真:“你如果只是单纯地追求真相,在得到确切的真相后就会放了我,你把我拦着就是事情没完啊,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跟我拐弯抹角吗?”
子务兴趣的眼神:“你还挺有脾气。”
说着抬手就要触碰云祈的脸颊,被云祈迅速拍开,子务像逗他怀里的猫一样,看着云祈的反应笑:“不是在烬哥面前挺能装的吗?装成大气都不敢喘的乖宝宝,在我面前,倒像换了个人。”
云祈不否认,除了余烬以外,他面对别人时的态度就冷多了,他和怀里的塔塔没什么两样,对外人竖起了全身的刺。
SK那两年磨平了他的棱角,也让一根对外人的防备之刺疯狂滋生,发芽,长大。
“你眼底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子务靠近云祈,他高挑,带着恶意的时候低头看人有着强势的威压,他看到对方的瞳孔水光潋滟,有震惊,也有被识破的恼火,“别人看不出来,是别人的事,你心底想什么,我却一眼就能明白,你喜欢他,或者说……还喜欢他。”
云祈也没想自己对余烬的喜欢能藏一辈子,能瞒过所有人,可为什么子务看出来了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在明面上做的还不够好吗?他有意地回避和余烬的接触,肢体上也不敢太过亲密,回避到余烬都对他发了脾气,怨怼他忽冷忽热。
子务聪明,子务敏感,子务一下就能看出来他心底的渴望,他对余烬疯狂滋生的欲望。云祈勉强接受被子务识破内心这件事,他现在恐慌的是另一件。
如果子务能够看出来,那余烬……能吗?
他简直不敢深想。
“你不想被人知道,”子务戳穿他,“为什么呢?为什么喜欢他不敢告诉他?你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你……”
“这不关你的事,”云祈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跟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我要走了,让开。”
他要走,但对方不放人,子务锁住他的手臂,云祈抬头瞪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子务不讲话,他的眼神很复杂,云祈看不懂,他从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不是单纯的恶意,更不是什么好心,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又带着怎样的情绪?
“你对不起他,”子务很久后说,并且重复了一句,“对不起他。”
子务是喜欢余烬吗?
不,云祈并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爱意或者是欢喜,那么他对余烬的维护又是出于什么呢?云祈被子务识透,自己却看不明白子务的想法,这让他不爽,也让他慌张。
云祈走不掉,被子务这样锁住,他挣扎片刻放弃了,他抬步,抵上子务的鞋尖,任由怀里的猫挣扎,“是啊,我对不起他,不用你来告诉我。”
子务神色更深。
云祈忽然生了坏心思,他看着子务眼里流转的复杂情绪,也被纠缠得恼了,神色阴冷地反问:“你这么维护他,这么为他不甘心,你喜欢他吗,子务?”
子务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阴鸷:“你在开什么玩笑。”
云祈歪了歪脑袋,气势越发逼人:“不是吗?你对我咄咄逼人的,要说是不喜欢他,可说不过去呢。”
这话惹得子务一乐,片刻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烬哥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我是喜欢男人,但我对他的感情跟你不同,不是所有的私情都跟那肮脏的爱情沾边,你懂吗?”
肮脏的爱情?
原来子务是这样看待爱情的。
那他的做法云祈就大不了解了。
云祈道:“你这么说,考虑过刚刚跟你接吻的……男朋友的感受吗?”
“男朋友?”子务讽刺一笑,“他凭什么?”
云祈看不懂子务,一点也看不懂。
子务松开手,不再跟他绕弯子:“你对不起烬哥,如果你来KRO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不希望KRO变成SK那种混乱的战队,KRO的目标很大,要成为的是世界第一。你不喜欢了就甩了他,喜欢了就耍手段勾引他,接近他,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觉得你跟他真的适合吗?”
云祈的拇指微微使力,压在塔塔的爪子上。
子务继续道:“如果烬哥因为你再有什么心理问题,你毁掉的就是一个十年不遇的顶尖天才,巅峰期停赛两年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吗?下个月国际服开赛,如果KRO因为你变得乌烟瘴气,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余烬是打野的尽头,而子务则是所有中单的追求,弋阳流萤酒客,打野战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在职业选手中,却少听有人跟子务比。
从某一方面来说,子务在他的领域就像余烬一样,不会有人傻到去跟余烬比打野,中单这个位置也已经被子务遥遥领先,网络上撑死有几个黑粉咬牙违心地说一句“子务也没多好看”,但从来没人黑过子务的技术。
法王这个词,就是为子务量身定做的。
“你刚刚说我对烬哥是爱情?”子务笑了一声,“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一种感情,它能让一个人重生,也能让一个人毁灭,而且相当不稳定,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爱不爱的,你现在想跟烬哥好,无疑是分离多年,且看到他攀上高峰,你又开始心痒而已,后悔了而已,这不怪你,因为人都是这样,贱得要命,你当年既然会甩他,就说明你对他的感情从不坚定,一定有更重要的情感排在你和他的爱情之前,所以你舍弃了他。”
月色清冷,月色底下的面孔也冷得没有温度,云祈垂着睫毛,看不清他的瞳孔。
“你对他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真正的成熟是学会礼义廉耻,学会放下,你早就该老实了,当你舍弃他的那一刻,你就不应该再回头,”子务紧盯着人,“他有更好的人生,你却被欲望支配,想拉他再入一次深渊,你可以抽身随时离开,余烬行吗?他要是行,他就不会停赛两年,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子务往前走了两步,压在云祈的头顶,一字一句:“说明余烬比你忠情。”
云祈指尖用力,夜色里看不清瞳孔。
“烬哥这样的人,是不能陷入感情里的,你还想去撩他,勾引他,就为了你那点不甘心,”子务致命地问,“我请问,你考虑过他吗?你真的懂什么对他最重要吗?你有心吗?”
云祈在出来之前,可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高见,老实说,子务嘴里说爱情肮脏,看起来对爱情充满了偏见和鄙夷,但实际上他很懂爱,他也绝对比很多人拎得清,这倒是出人意料的收获,云祈还从没有碰见过一个这么让他想深度探讨下去的人。
子务不是不喜欢他。
子务只是很爱他的队长,很爱他的战队,爱他们共同的目标,子务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职业选手,他不希望有人来破坏战队的和谐和稳定,他也很大度,愿意帮助余烬攀上更高的山峰,人人都知道余烬不停赛,以当时巅峰的状态打下去的话会成为怎样轰动世界的人物,即使现在也已经举世瞩目,但他还可以更猛,更凶,在世界各地所有选手的心里,成为一束不可磨灭的信仰与光。
导致他在巅峰时期销声匿迹的人是他云祈,子务没说错,他太对不起余烬了,在各方面,对他的人生道路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些云祈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但他呢,他的处境呢?他不委屈吗?他没有自己的难处吗?
云祈抬起眼睛,他明亮的眸对上子务质疑的神色,坦坦荡荡,“你说的没错,我不懂爱,我自私,我甩了他这些全都是真相,但你换在我的位置上不一定就做得比我好,当你的母亲也性命垂危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不顾一切跟你喜欢的人相拥,当你母亲把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逼你跟他结束,逼你去走所谓的阳光大道,你也能不顾你母亲的性命跟他继续处下去时,我会敬佩你们的爱,也会觉得你无情。”
子务神色闪动。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我听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云祈说:“毕竟你说的并不全无道理。”
眼前无名映入周宇和周珊的面孔,云祈攥紧拳头说:“我不会阻止他跟任何人开始,也不会去影响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跟人开始了,我一定做一个合格的前任,在他的世界就像死了一样,我对不起他,我也不想他更讨厌我。”
云祈这次说完,抬步要走的时候,子务没有拦他,他仿佛还在沉思。
走出去几步后,云祈又停下,头也不回地对他承诺:“我进KRO并不单纯只是为了他,我也是个职业选手,我也有我自己想实现的梦,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不奉陪了。”
云祈踩响枝叶,出了灌木丛,踩着石子小路离开了。
子务瞧着那瘦小的背影,神色如浸了月色一般,凄美之中,略带一丝的热情。
云祈回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还没散。
他匆匆瞟了一眼,从另一边上楼去,只是进门的时候难免被人看见,云祈失魂落魄的,连表面功夫也没做,尽管抱着猫上楼去了。
大厅里烟丝缭绕,余烬坐在一群人之中,他发现了云祈的身影,也捕捉到了他身上的落寞,灭了手上的烟头,他起身离开沙发。
“哎哥?”弋阳瞧着他起身,“干什么去?”
一伙人紧盯着余烬,余烬头也不回地上楼:“玩你们的。”
弋阳瘪瘪嘴,又跟身旁的人聊起来了,笑声爽朗,别墅里热闹温馨。
余烬来到楼上,在房门前停下,里面安安静静,他犹豫一下,抬手敲响了房门。
云祈在里面,他知道。
所以一时半会没开门,余烬也没再敲,他耐心地等,低着头,穿着白色的短袖和一条灰色的休闲裤,他个子高,身材又好,简简单单的搭配都十分有型,余烬站在门前,一只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看着门缝中透出的光。
等了小会,房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而后,房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难掩低迷情绪的脸。
云祈站在门前,看见是他,垂下眼眸说:“你怎么来了?”
楼底下的热闹还在继续,打开门就能听见男人的哄笑声。
余烬看他道:“你干什么去了?”
云祈松开手,让他进门,自己则回身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创可贴说:“在基地里逛了一下,哪儿也没去。”
余烬低头看见房门边的猫,还有云祈手上的动作,他皱着眉:“塔塔抓你了?”
云祈说:“不是,我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擦伤的。”
他话刚说完,面前就多了一个影子,余烬抬起他的手,刚贴上的创可贴被撕开,余烬盯着那细长的血痕,质问:“你跟我说这是擦伤的?”
云祈蜷起手指,神色闪躲中,将手抽了回来,把创可贴重新覆好,转身说:“没事啦,一点也不疼。”
余烬随手捞起那床脚的猫,抓着塔塔的脖子,走到房门前,将它丢出了门外,云祈要说什么,可已经晚了,余烬粗暴地将塔塔扔了出去,扣上门后说:“明天把它送走。”
云祈慌了一声:“送到哪儿去?”
余烬沉着脸说:“随便,性子也越来越野。”
云祈一听余烬要发配塔塔,略有些急了:“那我就见不到它了啊。”
“见它做什么?”余烬语气冲道:“只会在基地里造孽,现在连你都下手,过两天是不是要照我脸上来一下?”
云祈解释:“不是的,是我刚才抱它太使劲了,弄痛它了它才会……”
“你为什么弄痛它?”
云祈僵住了,余烬总是能瞬间抓住重点,然后引出不对劲的原因,云祈规避与他的视线接触,走向床边,背对着余烬道:“我不小心的。”
余烬来到他的身后,边走边道:“你宠它宠得无法无天的,你会不小心弄痛它?”
身后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谎言的面具,云祈强装镇定,结果下一秒就被余烬扭过肩膀,正面对上人,还没等云祈站稳,无法阻挡的力道压在他的左肩,然后向下猛地一沉,云祈跌跌撞撞地落到了身后的床铺上。
柔软的海绵将云祈轻盈的身子弹起两下,云祈双手撑在身侧,在床垫上稳稳地坐了下来。
余烬站在他的面前,那只青筋明晰的手搭在腿侧,映入眼帘的戒指拨动云祈的心弦。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余烬说:“别试图跟我卖关子。”
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
云祈说的借口能说服自己吗?
余烬平日里就有威严,恼了的时候那气场更吓人了,云祈盯着余烬的腰,然后视线不自觉地下移,休闲裤显威风,他耳根一红,低头说:“你找个椅子坐下。”
余烬脸上是不解。
云祈看他没有动作,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坐下,我跟你说。”
在余烬的视角里,云祈仰头跟他说话,颇有迷惑性的长相能一瞬间激起他的恼火也能一瞬间平息他的情绪,不是他喜怒无常,是云祈这张脸的说服力太强,他能挑动余烬全部的神经,也能让他瞬间归于平静。
余烬抽了旁边的椅子,放在云祈面前,听他的要求坐了下来。
云祈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说:“你抽烟了。”
余烬道:“嗯。”
云祈跟他聊了起来:“抽多少?”
余烬道:“两根。”
云祈劝诫:“少抽一点。”
余烬看着面前的脸说:“没抽多少,平时也不怎么碰,除非情绪确实不好。”
云祈抬头看他一眼,问起楼下的情况:“楼下怎么那么多人啊?我看稳哥也来了,是试训的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打从到这儿来,云祈就没去过隔壁了,那时候认识的一些试训朋友偶尔发条消息问候他,就没什么私下的往来了,所以隔壁的动静云祈都不是很清楚。
余烬说:“两个新的紫微星,一个战边一个射手,过两天送到这儿来跟你们试试,打过了就留下,打不过就走人。”
“去二队?”
“哪儿缺人往哪儿补,”余烬说:“不是所有战队都在这个院子里,总部实力雄厚,在深圳那边也有分支。”
“所以接下来我不会闲着了。”
余烬道:“你现在很闲吗?”
云祈摇摇头:“也不,七个小时不累,但对一个英雄很熟悉之后还要继续练习,是一件挺煎熬的事。”
这是每一个职业选手都有过的状态,频繁练习一个英雄到想吐的地步,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区别。
余烬理解,看着云祈手上的创可贴,没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问着自己想知道的:“塔塔为什么抓你,没说清楚呢。”
云祈的手白,手指也纤细,一道抓痕触目惊心,尽管被创可贴遮起来,那疤痕也留在了余烬的心里。
“是我太宠着它了,稍微使了一点劲它就不爽了,”云祈抬手看了一眼,手指在创可贴附近游走,“看来我是不能太惯着它了。”
猫跟人一样,无脑的宠爱只会助长它的嚣张气焰,云祈今天也算是长教训了。
余烬半信半疑,云祈丢下手,看着余烬说:“不说塔塔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位蛮好的,你如果对人家有意思,不用担心我,我们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以后你都不用担心我会拿过往来要挟你。”
余烬肉眼可见的压了压眉头:“你说什么?”
子务的话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云祈听进去了一半,如果余烬没来找他他可能会推迟去说,但现在人既然来了,子务那些话也还在耳边,云祈打算跟余烬好好聊聊。
“今晚的饭局……我不应该在的,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乱说,至少不会从我的嘴里传出去什么,所以,余队,如果你将来有什么心仪的对象我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我来KRO……是有我自己的追求,我希望你不会误会,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余烬的确不能再因为他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他好不容易变回一个正常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两年多的治疗,说明他失眠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再者,余烬的年龄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了,即使他的黄金期比别人长一点,也不能再往后面拖,黄金期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准确时间的,也许延长好几年,也许就在明天,他的手感就大不如前。
试训生一个接一个的,新人太多了,云祈想在下一个举世闻名的打野出现之前让余烬达到他本来该有的地位,现在人人都在等他们的信仰回归,今年的国际赛,KRO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余烬更不能。
云祈总是考虑自己,自己无奈的时候就把余烬推开,自己需要的时候就要把他找回来,那太自私了,凭什么余烬要按照他的心情生活?他今年既然回来了,就是打算好好参加比赛的,他应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比赛上,别再因为自己动摇了什么,影响到什么。
云祈必须跟余烬表明清楚。
哪知他的话余烬一听,笑出一声道:“来,告诉我,你本来打算把我怎么样呢?”
余烬的目光是挑衅的。
云祈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就听余烬连给他解释的余地都没留地抢先道:“今天带你蹭周宇的饭,跟他的什么妹妹有什么关系?我压根就没把他的妹妹放在眼里,更别说考虑,我的心在三年前经过一次重创,这我不否认,害我在柏林待了两年,六百多个日夜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你觉得这样的我能随便喜欢上别人,能随时跟别人开始?”
云祈第一次听他提起在柏林的生活。
是他把人惹毛了,余烬本没打算说,他不是一个喜欢卖弄悲惨的人,也不需要谁的可怜。
他讨厌云祈的神色,就现在,带了点愧疚和心疼的眼神,让他想狠狠蹂躏。
云祈愧疚:“是我害的……”
“是,是你害的,”余烬呼吸粗重,“你凭什么觉得我有那么强的修复能力,能专注地投入到下一段恋情里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善良,敢贸然地来安排我的未来?一面之缘的人你就想让我跟她好,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当年甩我的时候说的狠话全都忘了?我能忘吗?那是什么样的阴影,你不清楚吗?我怎么开始新恋情?”
那个罪孽深重的夜晚,他把猫塞进余烬的怀里,说“你和它我都不要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将来也不要!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从此一刀两断!”
“你不要缠着我,不要出现在我家人的面前!我求你了,我们是错的,我们不应该相恋的,我们不正常!我们是神经病!这关系让人恶心!”
“我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是,我要读大学,要找个好的工作,结婚生子,你不要打扰我,再也不要出现了……”
那天夜里很暗,路灯也坏了,他一边哭,一边吼,在夜里歇斯底里,余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家世好,相貌好,能力也高,在那天晚上接受了云祈所有的恶意,却拽着云祈的手腕说:“我不分。”
回应他的只有更大的恶意,更残忍的理由,一个接一个,到最后那个人完全跑开,从他的怀里,消失在他的世界。
云祈没有忘。
正是因为没有忘,他才对余烬愧疚,他年少时不会处理感情,他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解决这么一个喜欢他的人。如果告诉他真相,余烬会理解他,会等待他,因为他就是那么好,他的恋人那么好,才不会丢下他不管呢,云祈才不要呢,云祈才不要他荒废自己的人生,等他这个将来会娶妻生子,过上父母给他制定好未来的人。
他跟余烬不是一路人。
他根本摆脱不了世俗枷锁,根本不行。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云祈摇摇头:“已经有一回了,我……”
“你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做什么?”余烬冷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轻易受你的影响?还是觉得我会给你第二次甩我的机会?”
是啊,他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了。
云祈恍然醒悟,是,他怕影响余烬,可三年前和三年后的余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都变了,他都不一定选择自己,又怎么会受到他的影响,被他二次耽误呢?
云祈抓紧了手底下的床单。
余烬看着他的手指将床单抓得褶皱变形,他的目光也冷,只是云祈没抬头,看不见那神色有多复杂:“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没有跟你计较,你也别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我和你不再是亲密的恋人,我是你的队长,是你的买主,你的任务就是创造出足够的价值让我留下你,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这句话就好像“我跟你只是简单的队友关系,再无其他。”
云祈怎么会听不明白。
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心里才越发地沉。
“不知道你在哪儿,又听了什么,”余烬目光如炬,“但我是没什么耐心陪你折腾了,国际赛近在眼前,收拾好你自己的状态,酒客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给我专注点。”
他起身离开。
云祈还坐在床上,想着他那句话的含义。
余烬走出去两步,房门还没合上,云祈忽又察觉到面前的影子,他的下巴被人猛地掀了起来,余烬扣住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说:“你让我很失望,今天的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而后他甩开人,彻底走出了云祈的房间。
云祈闭上眼,他感到这一夜格外荒唐。
他懊悔恼怒,神情又似委屈无辜,他被将军了,现下的情况,他往哪儿都走不通。
怪他自己,想要的太多,顾忌得又多。
怕这个怕那个,然后什么也落不得。
云祈抓紧手底下的床单,创可贴下传来刺痛感,但跟心里的苦涩比,什么也算不上。
次日。
塔塔被送走了。
送到了哪儿云祈不知道,只知道再去看,阳台上什么都没有了。
余烬这两天没在私下里跟他说过什么话,二人心照不宣,对前天夜晚的事闭口不谈,可那突然生疏下来的气氛,也让人察觉到不大对劲。
子务埋头吃饭,什么也没提。
自那天晚上以后,云祈就少见到余烬了,偶尔在训练室碰见,他也不说话,只跟别人嘀咕两句什么,平时就各忙各忙的,再没前几天的亲近。
昨天在走廊里碰见,擦肩而过,余烬身上都是酒气。
云祈愣在原地,看他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
塔塔送走以后,云祈闲来无事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余烬不理他,这次刻意规避的人终于换了角色。
他这次是真的把余烬惹恼了。
云祈坐在阳台发呆,训练完,午饭后,或者在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就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放空。
这天也是一样,不过刚坐下没多会,子务就晃到了他的面前来。
“这两天收敛了很多,”子务就着自己的观察说:“看来那天夜里的提醒起作用了。”
云祈轻轻晃着吊椅,不搭理他。
子务趴在阳台边,手上提着一根烟,身形优越,一头微长的发放了下来,搭在耳后,随着热风摇摆:“别怪我,毕竟KRO想要长远,离不开烬哥,你有前车之鉴,我实在不能不防你。”
云祈还是没出声。
子务回头看了他一眼,吊椅还在摇摆,上面的人看起来轻松又自在,但也落寞又可怜。
子务心下一软,弹弹烟灰:“行了,没真的想阻止你们,今年国际赛全部结束以后,你爱跟烬哥怎样就怎样,上床我也不管,行不行?”
吊椅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两只手放在腿上,醒目的创可贴盖在手面,低垂着眉眼。
“我瞧着烬哥这两天也不开心,”子务自说自话,“可是怎么办呢,国际赛近在眼前,我希望你们都能专注点,小情小爱地麻烦先放在一边,别又像三年前,大赛前闹了个大矛盾,要死要活的,你俩现在在一个战队里,伤了谁都是伤了KRO的根本,现在这样挺好的嘛,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在乎谁,心里没别的了,才能专心训练。”
傍晚的光线温暖,打在云祈的周身,吊椅上的人有几分清纯,又冷漠得让子务觉得有些性感。
他掐灭手上的烟,来到云祈的面前,腿往前面一顶,轻轻摇晃的吊椅停了下来。
子务抬起云祈的手,对方也没阻止,像个机器人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宰割。
子务的拇指从云祈的创可贴上抚过,“小白眼狼连你都抓,好没有良心,疼不疼?”
云祈抽回自己的手,仍不出声有任何的回应。
子务两只手抓住吊椅的两侧,冰凉的铁链握在手中,他将人连着吊椅禁锢在原地,良久后,突兀地说了声:“你真的很漂亮。”
云祈抬眼看他,冷漠的眸射出刺目的光。
子务无视他的冷眼,欣赏着那张倔强不服的脸,笑意盈盈地说:“大赛之后,烬哥要是不要你了,跟我好不好?”
云祈的目光像锋利的刀。
“我从来都没有好好谈过恋爱呢,你那天看见的,也不过是你需我求的供应关系而已,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将来跟烬哥没可能了,跟我试试看,洛神。”这个称呼充满了含义,可以是钦佩,也可以是讽刺的恶意。
在针锋相对的目光中,云祈的神色越来越冷,而子务的神色却越来越有趣,带着几分戏弄地将膝盖往前一顶,吊椅被他控在一个高度,不上不下,那高度令云祈惊慌,仓皇之中,云祈抬手扶住了子务的腰,那是他唯一的支撑点。
云祈冷眸里的寒气更盛。
“烬哥操过你吗?”子务的言语毫无修饰,劈头盖脸地问出这个私人的问题,他的双手和膝盖都在为难云祈,把他僵在一个无法动作的角度。
“你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狂热吗?”子务说:“就像那天我被你强行打断一样,欲罢不能,不过你比我上头,我勉强能发泄,而你对主动甩掉的前男友有欲望,这是很糟糕的事啊。”
子务笑笑,抓着铁链的手收紧,俯视着吊椅上的人:“洛神,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让你和烬哥闹成这样我有一定责任,疏解欲望的事,我倒可以免费向你提供,我技术特别好,你想不想试?”
云祈在他的眼里看到深深的戏弄之意,他不了解子务的来历,子务的成长环境,但当下里,他却能对子务评一句“纨绔子弟。”
似乎看到自己糟糕他就会产生快意?是么?他的问题窥探隐私是假,了解他跟余烬发展到了哪一步也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看到自己羞愧的模样,没猜错的话。
既然跟余烬这两天已经很糟糕,云祈倒不能让子务再得寸进尺了,对方用余烬提醒他,威胁他,羞辱他,警告他,为了余烬好暂且配合他,暂且能作罢,但不代表他是一个软柿子。
咄咄逼人谁不会呢?
云祈不再无动于衷,他本来就是一个除余烬以外对所有人都舍得坏心的小猫。
面对子务的玩弄,云祈不再故作哑巴:“来啊,就在这里。”
分开双膝,云祈抬起头:“干吗?”
第43章 第 43 章
那不像一句干吗?更像一句敢吗。
楼道里静悄悄的, 他们的对话不怕被人听去,子务俯视着这张脸,他不了解这个人, 更不会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有些惊诧, 或者说惊喜。
子务压低了身子,呼吸相撞中, 他道:“真愿意吗?”
风是热的,拍在脸上,二人的距离不安全, 云祈知道子务是有心耍他,就什么也不怕地说:“愿意。”
子务低头看他的眉眼。
这个人和网上说的一模一样, 隔着互联网, 刷到他也不过看两眼罢了,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地方, 网络上长得好的太多了, 但私下里的观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离得太近, 子务能看到云祈眼里的波澜,轻轻的,浪花儿那样卷着心机翻滚, 他没见过云祈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模样,但现在这压抑情绪的样子很特别。
有趣得很。
云祈大胆地试探:“我跟他都已经闹成这样了, 你也说了,大赛之后也不确定他还要不要我, 那我跟你啊,子务, 你要我吗?”
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为难的角色换了人。
只不过即使子务不是在耍他,而是对他云祈真有几分情意,也不可能敢要他,在余烬眼皮底下,子务就是爱云祈爱得死去活来又敢做什么吗?他不敢。
所以出于戏弄的心思就更不敢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云祈见他这么久没说话,用力地推了子务一把,没想到真把人给推开了,子务往后撤了两步,云祈的吊椅摇晃了起来,他仍旧坐在吊椅上,满脸惬意地说:“余队是忠情的人,跟你我不一样,你撩我是考验我还是真的想让我移情别恋,左右对余队都是好的,只要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以后就不会对余队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子务兴趣地打量着他,显然,他猜对了。
云祈颇有自知之明地说:“他停赛那两年确实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问题,国际赛马上开始,你想让我跟他的私情都放到国际赛之后再去处理,我能理解,我也配合你了,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子务对他的用词感到新奇:“欺人太甚?”
云祈扶着吊椅两边的铁链,脚抵着地板,轻轻晃着吊椅说:“我答应你的是在大赛之前不影响他现在的状态,我既然去守规则了,你就没必要一直来试我,我是没他忠情,可我也不会跟他的队友搞什么,你试我没必要的。”
“也许我不是在试你呢?”
“你是想说你真的对我有意思吗?”
“不行吗?”
“你好没意思,”云祈不当真:“试训生里还有你的暧昧对象呢,你对得起他吗?再者,搞我的话,你对得起你心爱的队长吗?”
对方未免把他想的太好摆弄了。
半晌,子务笑了。
他转过身,继续趴在阳台的护栏上,悠哉悠哉地说道:“烬哥啊,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你身上,真让我想不通,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子务回头看着吊椅上的人,云祈没有回答。
“应该知道吧,”子务吹着风,“就是说这么好的家世,要什么没有啊,他要是跟我一样就好了,把什么爱情抛诸脑后,有需要的时候玩玩就行了,忠情有什么好的?非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耽误大事,跟成为世界第一比,谈恋爱算什么?他怎么会拎不清呢,我不明白。”
何止他不明白,云祈也不明白。
这世界上多的是弄不懂的事,尤其是情情爱爱。
子务抬起手,前几天被抓的地方开始发痒,他回过身,靠着护栏,看着阳台角落里的一个毛茸茸玩具,摇摇头:“算了,小白眼狼被送走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每天早上总是在柜子上刷毛,这几天没看见了,竟然有点想。”
他吻了吻自己已经结痂的手面,说道:“我真贱。”
云祈指尖蜷缩,和热的风掀起额前的碎发,他开始想念塔塔-
试训生里的两颗紫微星,周四这天被送了过来。
云祈正在跟长漱双排,他现在坐在余烬的对面,抬头就能看见对面有没有人在,余烬的位置上坐了个人,但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小徒弟流萤。
流萤一边开着视频电话一边操作电脑,嘴里说着:“哥,找到这个文件了,全都发过去吗?”
余烬这两天没在训练室,他在哪儿都不稀奇,而且也不算什么正式选手,需要跟他们一样苦练,老巡的意思是把商务合作都给他了,让余烬跑商务,其他人专心训练,因为余烬现在的成就已经到了顶,需要攀高峰的是新人。
国际赛余烬到底上不上场,网络上闹得铺天盖地,只因战队没有给出准话,说余烬到底上不上,云祈也不能知道,他还没有向他确认过这个事。
就是现在单独问这个有些不方便了,他答应了子务大赛前不打扰余烬,让他保持现状,那这个问题只能压到大赛前一周,首发成员的名单出来时才能知道了。
云祈刚跟长漱结束一局,老巡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拍了拍手说:“弋阳云祈有没有空,现在。”
训练室的众人扭头看过去,两个看起来还像是未成年的男生站在老巡的身边,面色紧张地看着大家。
弋阳头也不抬:“没空,打巅峰呢。”
云祈站起来,抬手道:“有。”
老巡指挥一个男生过去:“这个你带一下,这两天跟他练练看看情况。”
那个男生朝云祈走了过来。
云祈对他笑笑。
老巡看了一圈对身边的人说:“你吗……嗯,流萤,带不?”
流萤回头瞧了一眼说:“先跟阳阳打吧,我在帮烬哥弄东西呢。”
老巡走到弋阳身后,手放在弋阳的肩膀,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弋阳玩了一手殇,正在大杀特杀,他等弋阳这波团战操作完了才说:“带带吧,你不是很喜欢跟人切磋吗?小孩很厉害的。”
弋阳晃着腿,盯着那个试训生说:“看着像没成年啊?”
老巡推他:“你他妈不也刚成年。”
弋阳摆摆手,那男生走过来,弋阳问:“试训打了多久?”
男生道:“……两个月。”
弋阳又问:“几个国服?”
男生说:“打野位我都会玩,平均战力一万三。”
“还不错,”弋阳说:“现在就练练,敢吗?”
男生道:“没什么不敢的。”
弋阳让他去拉把椅子过来。
老巡看弋阳这边稳了,来到子务后面,低声说:“多盯着弋阳这边,别让他连新人都怼。”
子务玩笑道:“我哪儿管得住少爷?他可是连我都怼。”
弋阳耳朵尖道:“子务,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怎么还说这个,我可不想再被烬哥发配了,别挑事。”
老巡叮嘱他:“你那嘴也少说两句,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不发配你发配谁?”
弋阳拆了个口香糖,填进嘴里:“别惹我啊老头子。”
老巡按了下弋阳的后脑勺:“给你脸了?给我好好带人,叫我知道你欺负新人回来朝你哥告状。”
弋阳拽得二五八万地说:“那你就祈祷新人能教我做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老巡对那新人道:“好好打,把这个货干下去你就能坐这儿了。”
新人当然也听过弋阳的名声,语塞道:“……我尽量。”
老巡叮嘱几句,全都是吩咐弋阳的,这儿也就弋阳太不让人放心了,临走前叫长漱子务盯紧点,别让弋阳欺负人,这才放心离开。
云祈这边就好多了,他带的这个男生挺腼腆的,一口一个哥地叫他,云祈也没有一上来就跟他动刀动枪的,而是问:“你多大了?”
那试训生道:“17。”
云祈看他长得就显小:“还没成年啊。”
“快了。”
“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院,医院的院,叫院乐乐。”
云祈迟疑地说:“这个姓倒是很少听说。”
“对,我家那边也就我一个,长这么大也没碰见过第二个。”
“我叫云祈。”云祈说:“你知道这儿的流程吗?”
院乐乐点头:“来的时候都给说了,两天时间,打不过就要回去。”
云祈点头:“你知道就好。”
院乐乐不解:“不过KRO的首发不是酒客吗?我不跟他打吗?”
云祈没瞒着:“你可能要打过我之后才能跟酒客打,就像跟你一起来的男生要赢了弋阳才能跟流萤打。”
院乐乐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样啊,我还以为能直接跟酒客打呢,你当初也是这样吗?”
“我不是,”云祈说:“我直接跟酒客打了,他主动找了我,我打过了就留下来了。”
院乐乐说:“哦。”
云祈退出房间,给长漱发了条消息。
【丝巾:我带新人,先不打了】
【长漱:听见了,去吧】
院乐乐看了几眼低声说:“哎哥,我没看见E神啊。”
云祈说:“他不在,比较忙。”
院乐乐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来了这儿就能看见了呢。”
“你很喜欢他吗?”
“喜欢,”院乐乐说:“隔壁好多人都说E神长得很帅,我也想见一下真人。”
云祈笑笑:“会有机会的。”
他加了院乐乐的试训账号,带着他一起打了两局。
云祈的旁边没有人,院乐乐就先安排坐在他这边了。
其实一天,或者说几局下去就能试出新人的水平,为什么要待两天,大概是因为怕错失了什么吧,给新人更多的机会,让他们好好表现,而不是两三局就定义了不行,尽管云祈两三把就大概知道院乐乐的水平在哪儿了。
院乐乐跟他打的时候全输了,一把都没赢,他内心十分惶恐,如果连非首发的人都赢不了,怎么可能赢得了酒客呢?那酒客得是多么高的技术?这个认知让院乐乐的自信心一下就没了,越打越自闭。
酒客回来知道新人来了以后,得知被安排在了云祈旁边,他道:“过来跟我打。”
长漱提醒道:“经理让奶盖带他。”
酒客抬手:“过来。”
那新人也不敢违背,低头看了看云祈,云祈点点头,新人去了。
跟酒客打的时候虽然也是输,但好歹有还手的能力,院乐乐极不理解这是什么状况,酒客三局下去以后,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长漱说:“不行,老巡让带两天。”
酒客纳闷:“新规定?”
长漱摇头:“不知道,你就带着吧。”
院乐乐很尴尬。
酒客没有在意他的感受,他打败的试训生太多了,一开始还装耐心,愿意顾忌一下新人的心情,现在是没那样的好心了,送上来的人能成为他并肩作战的队友的很少,送这些人下去倒是成了常态。
酒客说:“余队也同意了?”
长漱说:“应该还不知道,两天也没事。”
说着,长漱转过头问院乐乐:“上面说让你们住哪儿了吗?”
院乐乐回:“还住在隔壁。”
“那就没事了,”长漱道:“找个位置坐下吧。”
院乐乐刚打完,弋阳那边的试训生也结束了。
“不行,”弋阳说:“你反应可以,操作上有点小失误,你把我刚才跟你说的再巩固一下,明天再跟你打。”
那男生说了声好。
酒客看弋阳对新人的态度,连他都自愧不如了,以为弋阳是转了性子,就听长漱说:“老巡叮嘱的,拿余队压一下也就乖了。”
酒客说了声:“小屁孩,都是。”
下午四点,云祈收到了李蒙的短信,说叫他出去聊聊,云祈知道他是为了账号的事,从薛延那儿得了消息,不意外李蒙约他。
云祈说等他训练完就在电话里聊吧,约了晚上六点,李蒙发消息告诉他还是希望他能来这一趟,不止是为这一件。
李蒙这个人圆滑,当年给云祈下了套,但也是迫不得已,他也是听上面人的话,在SK那两年,李蒙也没有太为难他,有时候私下的聚会会为他解围,对上面领导的调侃也帮忙说上那么一两句,云祈那时候是感谢他的,但也确实恨过他。
现在时过境迁,他的生活走上了正轨,职业选择也回到了自己内心渴望的模样,怨气慢慢地也就消散了,对李蒙,也不过是曾经一个同事的感觉了。
他要线下见面,说有些事电话里讲不清楚,云祈想了想,同意了。
他倒是想听听他这个昔日上司有什么要指教他的。
这天训练一结束,云祈就关了电脑。
院乐乐因为觉得他性子比较好,训练结束的时候就跟了过来。
“哥,我还要待在这儿吗?”院乐乐神情不自信了,很正常,以为自己就要成为顶尖战队的一员,没想到来这儿练了两把就不成了,现在只想回去,做其他的考虑。
云祈说:“经理让你待着就待着吧,两天时间,明天不还是可以继续练的吗?”
院乐乐神情低迷:“还练啥啊,你跟酒客我一个都打不过,我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进不了了。”
云祈跟他打的那两局也没太收着,打从余烬告诉他这儿不需要讲那么多人情世故,他就不会自作多情地去隐藏什么实力,照顾谁的心情,让对方知道自己离正式队员的差距也挺好,免得后期又被打下去,浪费时间。
“不过好奇怪啊,”院乐乐皱眉说:“酒客是正式队员对不对?那为什么我跟他打的时候还没跟哥你打的感觉难?虽然我也没赢他,但就是觉得……”
“因为酒客打不过他。”
云祈和院乐乐回过头去,声音来源的方向,子务站在二人的身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院乐乐往旁边挪了一步。
子务看见云祈的反应不大高兴,说道:“怎么,不想看见我?”
云祈没回应他,对院乐乐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我陪你练。”
试训的没有一个不知道子务的厉害,院乐乐第一次线下见到子务,还是这么近的距离,没想到个子这么高,比网上还要帅许多倍,院乐乐莫名有些怕了,对云祈道:“那我先回去了哥。”
他匆匆走了。
临走前没忘记对子务点头,奈何对方没回应,院乐乐很尴尬,抬步迅速跑了。
大厅里坐着人,云祈顺着训练室往外走,子务跟在他身后,插着口袋,低声说:“今天一整天没看见烬哥,想吗?”
云祈敷衍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大厅里坐着的潘烽跟他打招呼,云祈点头回应,潘烽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颇为不解。
子务对他的冷脸已经习惯,应付自如:“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云祈没理会他这句话,来到了门外。
子务问他:“去哪儿?”
云祈看也不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子务那天晚上也说了这句话,云祈接的这句很有深意,他慢慢地品,随后笑了:“还记恨我呢?大赛前这几天罢了,都忍不住朝烬哥放电?”
云祈停下来,扭过身子,对子务道:“我现在已经很安分了,麻烦你也收敛一点,我就是个容易动摇的人,说不定下一秒我就反悔了。”
“你试试看?”子务说:“烬哥这两天对你的态度,你就是贴上去也不太容易吧?”
余烬这两天没再跟云祈太来往,从那天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再说过,余烬说对他失望,云祈也对自己失望,他总是这么轻易动摇该怎么治?他总是抵不住外界的压力,明明内心喜欢余烬喜欢得要死,却故作跟他疏离冷漠,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说是大赛之后容他们胡作非为,可那时候是他云祈想要余烬就会过来的吗?一个月之后感情说不定都冷了。他自从到这儿来跟余烬私下的接触多,也有几分不同于旁人的亲密,如今这样一句话不说才是应该的,不会让人起疑的,可要坚持一个月,云祈真觉得好没意思,好困难。
他每次碰见余烬都想过去跟他说话,哪怕听他一句训斥也好,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恢复的冷静,他要前功尽弃吗?只不过是大赛之前先按压住冲动罢了,就一个月他也不能坚持吗?
他可以。
云祈想向子务证明,他可以为了余烬的情绪稳定,为了余烬能够专注,在大赛前不做任何能影响他的事,他们的私人感情应该往后推迟,往后放放,这不应该是难事才对。
可尽管这么说服自己,云祈也还是普通人,他还是会恨,恨自己容易动摇,也恨子务横插一脚,恨当年和余烬分手不是和平结束,以至于现在他不能理直气壮,不能明晃晃追求余烬。
就连说一句喜欢都让人怀疑用心和目的。
“我已经尽量去做了,不要再来逼我,”云祈站在门前,“我还有事情,不奉陪了。”
“出门?”子务伸手拦他。
“不行吗?”云祈看他那只横在他面前的手。
“预报说有雨了,有车吗?”
“我去打车。”
“我送你去。”
云祈愣了一些,看向那在日光底下泛着烟青的发尾,“什么?”
子务的头发放下来的时候很好看,发尾是烟青色的,弯弯曲曲的一个弧度搭在脖子里,前短后长,但毫不阴柔,大概是因为那张脸硬朗,线条犀利,颧骨和脸型注定这个男人会成为外貌上的“上等人。”
“我有车,跑车呢,”子务说:“坐不坐?”
云祈推开他的手:“不坐。”
他往外走,没两步,被子务一把拉住,往车库的方向带。
“你干什么?”云祈排斥被人触碰,尽管是牵手腕,“放手……”
“别叫了,”子务拽着人往车库走,“送你你还不乐意了。”
“你又不知道我去哪儿。”
“去哪儿我都送你,”子务回头对他道:“弥补你,小可怜。”
他把云祈一路带到了车库里去。
子务按了下车钥匙,一辆红色的超跑响了起来,两人来到车身前,子务一松手,云祈就向外走,子务骂了句脏话,把人一下拉到跟前,怼到车身上,“你跑什么?”
云祈抽自己的手腕,冷漠道:“我没说要坐你的车,放开我。”
子务一只手撑在云祈的身侧,笑道:“洛神,这儿是公共场合,保不齐随时有人下来,好多人知道我喜欢男的,看见你我这样,估计……”
“随便他们怎么想,”云祈身抵着车门,仰头看着子务玩世不恭的脸,“我说了我不需要你送我,也不需要你来弥补我,跟他拉开距离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并不全都是受你的影响,你不用对我有什么弥补,我一点儿也不需要。”
子务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就要把人往车里锁。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云祈反抗,“放手!”
“我知道你恼我呢,”子务锁着他的双手说:“没办法,我太爱我这个战队了,也爱我亲爱的队长,委屈你是下下策,麻烦把你的私情给我收一点,我准许你对老子发脾气,但我脾气也不好,我先提醒你,给我上车。”
云祈双手挣扎,两人较量着,他挣脱不了子务的控制,抬头说:“你是以为我跑出去是见他的吗?”
子务神色阴沉地盯着他。
云祈道:“你想多了,你说的是对的,国际赛之前我不应该跟他谈小情小爱让他分心,当年对不起他的人确实是我,但我告诉你,只要是为了他好,我什么都能做,这是我欠他的,如果他的目标是今年国际赛的冠军,我只会帮他,不会阻碍他,我自私自利的感情我也压得下去,我能压得下去。”
这最后一句话,不像是对子务说的,倒像是云祈对自己的提醒。
云祈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把手腕弄红了才挣脱子务的控制,“实在不放心你就跟着我,但别妄想我跟你坐在一块,我不想跟一个喜欢男人的你扯上关系,哪怕有一秒钟,你看过我的视频吧,我受过性骚扰,别让我在你眼里看到一点不对劲,你当我自恋也行,但我对你们这些人是怕了。”
他还目睹了子务跟人的亲热。
还听了子务亲口对爱情这东西的鄙夷。
他看不起爱情,他玩弄感情,他亲口说过自己是他喜欢的类型,不管是试探还是真心,都激起了云祈百分之百的防备心。
子务站在车门前看他,目光如炬。
云祈从车库里走了出去。
他来到外面,出了别墅,到能打车的地方还要走一段路,云祈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遍布着红痕,刚刚子务抓得紧,他挣扎时痛得要死。这人真疯,莫名其妙要送他,还是强制性的那种。
云祈走出去几步,本以为甩开了人,哪知道一辆骚气的红跑车开了出来,追到了他的身边,用跟他同行的速度,子务一只手搭在门上,那姿态很惬意,又很惹眼地帅,要不是个疯子就好了,云祈为他可惜。
“看来我低估你对烬哥的决心啊,这狗爱情的还真让你俩整出活来了。”子务单手扶着方向盘,吹着小风,云祈不看他,自顾自踩着平稳的路面往前走。
子务备感舒心地问:“知道吗?多少人想上我这辆车都没机会,我只载两种人,一种是我喜欢的,一种是长得漂亮的,你认为自己是哪种?”
云祈道:“哪种都不是,我不配上你的车。”
子务笑道:“那你可就错了,我想载你,真心地,你好看,要是跟烬哥没关系,试训的时候被我发现了,多多少少得表示表示的。”
云祈以为子务很高冷,之前刚进来,他跟所有人都能说上话,就子务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结果没想到那爱答不理的人现在跟在他身边没话找话了,这算什么?造化弄人?
“你不是去见烬哥,见谁?还有什么追求者藏在外面。”
云祈白眼翻他:“你是只跟暧昧对象来往吗?”
子务听出他的质疑,不在乎,扶着脑袋应:“如果不是去见情人,我确实没兴趣出门,但是老巡不让我包养别人,我就只能看看窝边草,跟一群试训生打情骂俏了。”
他有些不满的口吻:“不过今年这一批没什么好看的,都不大对我胃口,想在一群糙汉子里找个清新漂亮的是真他妈难。”
云祈还记得听到的墙角,鸢尾现在的处境他也不知道怎样了,趁着当下的时机,问道:“是不是有对象的人你也撩?”
“什么意思?”
云祈不再掩饰:“你认识鸢尾吗?”
子务想了想,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轻描淡写地说:“没听说过。”
云祈说:“他是DYJ的成员,以前,后来到这儿来当试训生了,为了他喜欢的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他喜欢的人有暧昧,”云祈说:“这样道德吗?”
子务听明白了:“哦,你是说我撩了他的男朋友是吗?鸢尾?”
云祈说:“不是吗?”
子务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云祈没有回他。
子务也不在意,盯着前方的道路说:“很可惜,我不认识什么鸢尾,也不知道让谁失恋了,试训生里有两个出类拔萃的,不过你觉得我需要倒贴吗?”
云祈对着人神共愤的脸,心下很快有了答案,确实不需要,子务这样的一个人,不要太受欢迎。
“有些人我根本就不用出手,只要多看他两眼,巴巴地就凑上来了,我也只有想做的时候才会看他们一眼,我说了,我跟他们是你需我求的供应关系,平时不联系,一联系就是为那点事,”子务坦坦荡荡,“人嘛,肯定会有需要的,排遣之后专心训练,对身体也是好事,起码能让我更专心。”
“那你给他们什么好处?”云祈不赞同子务这样的想法,但事不关己啊,只要是你情我愿,别人又能怎么样呢。
“好处?跟我睡一晚都是他们祖坟冒青烟,还想要别的好处?”子务叼了一根烟在嘴里,而后从车里拿出火机,点燃后才继续道:“我能把夜场里的鸭子都干到失禁,这么好的技术便宜他们了,老子不收钱就行了。”
云祈有些受不了:“你说话不可以委婉一点吗?”
子务吐出一阵烟圈:“都是男人,委婉什么?听不得?”
云祈没搭理他了。
子务瞄了眼云祈的腰身:“你个子不高,但比例倒是好,白白嫩嫩的,就是太瘦了,烬哥那个体型,不会把你干哭吗?”
云祈突然停步。
子务的车开出了一些,刹车等他,云祈站在后面,自个儿想什么似的,子务回头摇了摇手上的香烟:“怎么了,又羞耻了?”
云祈快步掠过车身,不悦道:“不要觉得自己很幽默,想聊这个去找别人。”
子务重新开车追上去,他倒是耐心,慢悠悠地跟在云祈后面,前面的人双手插着上衣口袋,背影瘦弱,步子急躁,莫名可爱。
子务很快追上去后,很久没说话,他倒不是怕把人给惹不高兴了,只是方才的话题他也没兴趣了,一根烟下去,重新开口:“小白眼狼被送走了,是因为你?”
云祈想到塔塔,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是谁在照顾,又还能不能回来,余烬恼了,把塔塔发配了,实际上塔塔没错,是自己惹了他,波及到了塔塔而已。
“其实老巡很早之前就让烬哥把白眼狼送走了,可烬哥一直没同意,白眼狼性子不好,基地里知道的就算了,不招惹它没事,新人一过来就遭殃了,上次有一个过来送东西的差点被抓了脸,这样一只猫放在基地里确实不合适,”子务说:“但跟我们一起待得久了,习惯了它的存在,这么一走还真挺失落的,拜你所赐,看你被抓了猫就被发配了,说明什么?烬哥在乎你在乎得不行。”
云祈说:“你不是希望我跟他远一点?跟我说这些又做什么?”
“哄你高兴,”子务瞧他,“高兴了没?”
云祈丢出两个字:“无聊。”
他来到了打车的地方,就是没上子务的车,子务也没硬拉着他,车子上路以后,红跑车就跟在出租车的后面。
云祈低头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李蒙又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来了没有。
【快了。】
云祈回过头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扎眼的红跑车,司机道:“有钱人啊,开超跑的。”
后视镜里,红色超跑紧紧跟着他们这辆出租车,看不见子务的脸,但从旁边路人的反应,他知道子务这趟高调出行很快就会上互联网。
说不定还会上热搜。
云祈没再理他,等着他的还有糟心事,不知道李蒙要说什么,想来就倍感沉重。
到了约定的地方后,云祈用手机支付了打车账单,司机让他给个好评,云祈说一定。
他往咖啡厅里面走,不多会子务也过来了,云祈回头看他,“你跟着做什么?”
“很怕我在旁边吗?”
“你想在就在。”云祈不在乎子务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又不是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
看见李蒙以后,云祈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这就看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郎献竟然也跟着来了。
子务瞧云祈脚步顿了一下,吃了瓜的他倒感到有趣,他先一步走上前,低声说了句:“怪不得不想我跟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怕不怕他把你分尸啊。”
子务先一步上前,云祈还没说什么,他已经坐在了李蒙的对面,李蒙很诧异,抬头看见云祈在原地杵着,就知道他顾忌什么,说了声:“云祈。”
云祈抬步过去,跟老东家的不欢而散,距今快两个月了,来到新战队后也没怎么联系从前的人,跟郎献更是彻底没了交集,如今见面,说不上恨什么的,只是不想看见。
只是让人心里不适。
“子务也来了,”李蒙欣赏的目光,“看来你在新东家那儿混得不错。”
“他现在可是我们首发队的成员,”子务坐下后说:“还是上单猛将呢。”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突然吹嘘起云祈来了。
李蒙说:“是吗?确实,太久过去了,我倒是忘了云祈以前是打战边的,还挺厉害呢,这么久过去了还能上你们的首发,这挺让我意外的。”
云祈坐了下来。
郎献看着他说:“好久不见啊。”
云祈不用看都知道他什么眼神,于是故意无视郎献,对李蒙说:“找我什么事?”
李蒙看了看子务,子务心下了然:“我家队长今天不在,安排了我过来,怕新人有什么问题处理不好,叫我把听到的看到的带回去反映情况。”
李蒙道:“那就不用了,我找他是一点私事,不会影响到你们战队的和谐。”
子务说:“那我姑且听听看吧。”
李蒙见子务不打算走,徐牧择的人他又得罪不起,只能让他留在这儿了。
李蒙喊服务员上咖啡,而后嘘寒问暖了几句,问云祈:“在新战队还能适应吗?”
云祈不顺着他的话,很是没耐心:“李哥直接说事吧,都挺忙的。”
换了新东家,底气硬了,说话也爽快了,虽然云祈从前在战队就有点性子,但碍于合同问题也只能隐忍不发,不似现在这样肆意,李蒙决定不再绕弯子。
“账号的事,薛延前两天应该跟你说了,”李蒙道:“我的意思是,七洛那个账号归你,我们考虑了一下,人已经走了,硬扣着账号也没什么意思,账号可以免费送你,也不用重新启号攒粉,你虽有流量,但很多都是营销出来的,真爱粉应该也没多少,开新号他们可能也不会太关注,你就不用重新开始了,继续运营七洛那个账号,但只有一条,把置顶视频删了。”
云祈说:“这算什么免费?”
置顶视频是揭露郎献的,到现在都没删,SK上层无论如何运营,只要有心之人想起来,那条视频被转载,郎献就会被反复鞭尸,不管他们怎么处理都不可能毫无痕迹,互联网可以没有记忆,前提是把物料全部销毁,那条视频只要在,SK的风波就不会真正平息。
“你现在已经到新东家了,而且如你所说,爬上了首发过得也很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旧主,非要把路走得这么绝吗?云祈?”李蒙说。
云祈不急不缓:“我不想做那么绝,但我被扣SK这两年损失的东西怎么弥补回来?你们算计我可以,我稍微反击一下你们就有意见了,凭什么呀?”
“你给我们带来的风波还不够吗?”
“那是我带来的吗?”云祈目光犀利,“李哥,我可不敢当。”
一旁的郎献终于说了话:“别太过分。”
云祈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你觉得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郎献一拍桌子,被李蒙按住了手臂,李蒙身体前倾,胳膊压在咖啡桌上,混迹江湖的人开口就一针见血:“说个数。”
咖啡端了上来,子务没事人一样听着几人的谈话,他在一边享受咖啡,看窗外的风景,果然要下雨了。
他的敞篷忘记拉起来了。
妈的。
云祈道:“三千万。”
这一声,桌子上沉默了很久。
李蒙当笑话一样听着:“你再说一遍。”
云祈摸着咖啡杯:“三千万,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不要战队掏这个钱。”
他深意地看向郎献。
郎献瞪大眼睛:“你疯了?”
云祈靠着身后的沙发。看着郎献道:“李哥说的没错啊,SK是我的老东家,我没必要跟老东家的路走的这么绝,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你我的私事,那视频里我也没有牵扯其他人吧,SK为什么要掏这个钱呢?你是舆论的受害者,SK被骂是受了你的波及,你身为SK一队之长,又凭借自己的能力挑起这件事,想要销毁视频自然要靠你自己了,三千万这个数字,对你来说不难吧,郎队。”
“你玩狮子大开口?”
“可没有,”云祈说:“这是我两年的精神损失费呢,三千万已经很便宜了。”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郎献眼神毒辣,“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多少钱都不愿意,现在张口闭口就是三千万,我没看错你啊,你野心很大。”
“野心大不好吗?”云祈说:“要是像郎队打发粉丝那些钱就俯首了,我现在估计要过得很惨。”
李蒙端着杯子喝茶,和子务对视一笑,二人顿时像个局外人。
郎献道:“你非要这么做的话,行,行啊云祈,鱼死网破,你以为我手上没你的料吗?”
云祈沉默。
郎献激进道:“我看你这个态度也没什么好聊下去的了,那就互相伤害啊,好不好,在SK这两年,你以为一走了之就安全了吗?舆论是吧,我奉陪。”
说完,郎献起身离开。
一边咖啡刚入口的李蒙抬眼看了看郎献气急败坏的背影,无奈道:“嗐,比我预想的时间还短。”
云祈看着他。
李蒙说:“我以为他受了这么久的网友讨伐,性子应该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很容易被激怒啊,云祈,你不安生了。”
云祈道:“他不过那点手段而已,我还怕他吗?”
李蒙说:“果然是新人新气象,换了战队以后,脊背都能挺直了,跟Eidis真有关系吧?”
云祈不答。
李蒙心中就有了答案:“不过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纯让他掏钱的话,算是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你还是很有良心的。”
“不是我有良心,”云祈看过去,“李哥你带他过来不就是想让我跟他私下解决的吗?SK如果真的想摆平这件事,您一个人来就行了。”
李蒙挠挠头:“这么久没见,我都忘了你有多聪明了。”
李蒙推开咖啡,自说自话似的:“行了,走个过场,向上面表明我能做的都做了,最近大老板看到了这件事,知道下面出了点问题,郎献那个舅舅被查了,遭了殃,马上新总监上任,说是我了解你们,让我摆平这件事,你说我一个经理能摆平什么?最后我只能赌了,赌你公私分明。”
像是夸奖,却不让云祈感到高兴,他敷衍地笑笑。
“不打扰你们了,”李蒙站起身,从桌子前离开,来到云祈跟前时,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有恨,这两年李哥确实没照顾到你,看在旧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脾气怨气发完了就差不多了,视频是一定要撤的,自己把握好时间,别让我太难做,好吗?”
云祈没有回答,李蒙也没打算听到回答,对子务道:“子务,先走了,回去代我向你们队长问好。”
子务笑:“当然。”
他说完就走了。
桌子上的咖啡对云祈露出一张笑脸,格外讽刺。
他拿勺子搅了搅,笑脸消散干净了,云祈心里才舒畅。
子务在一旁听到了全程的对话,撑着脑袋看他,说道:“暗流涌动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混乱。”
咖啡云祈一口没喝,他晃着手底下的勺子,心不在焉:“你想听到的都听到了,还不走?”
“赶我?”子务道:“那我偏不走了。”
云祈看了他一眼,子务纨绔,却不失身上那股子贵气,他想子务大概也是养尊处优的吧,一举一动都有魅力,但撩得绝不是他的心弦。
“你那个前队长是不会放过你的,八成要你好看,”子务说:“回去后要不要我跟烬哥说一声?他不会放任不管。”
云祈说:“他还想管我吗?你把我们挑动到现在这样,又总在我耳边说起他,也够不安好心了。”
子务敲打着桌子:“我确实是没安好心,我觉得你俩现在这样挺有意思的,喜欢,但不能靠近,你不享受这样的暧昧吗?我可是从小到大就喜欢。”
“从不,我喜欢明确的情感,”云祈手底下的咖啡冒着腾腾热气,一杯茶的时间没过这事就谈黄了,“只是我注定还要跟他周旋一段时间,他那天说……只是把我当队友看,要我别想太多,我本来以为……算了。”
子务不知何时点了一根烟,没多时店员过来告诫他这儿不能抽烟,子务掐了烟,说了声抱歉。
回到基地的时候,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晴了一段日子,这天气又烂起来了。
子务没回来,说是跟别人有约,云祈也没问什么,自己回来了。
雷霆闪电,劈开夜空,炸在耳畔,闷雷滚滚,别墅里一阵吵闹。
云祈正在房间里,刚洗完澡,就听到走廊的动静,有人来来回回地走过说话,听不清说了什么。
云祈将吹风机放下,穿着睡衣,走到外面打开了门,是陈稳和老巡,还有两个面生的男人,站在那儿说话。
云祈问:“怎么了?”
老巡说:“打扰你睡觉了吗?”
云祈摇头:“没有,我也刚洗好澡,还没睡。”
这时陈稳说:“没事,就余队喝多了,刚送他回来,外面下大雨了,晚上冷,注意保暖。”
云祈往余烬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只捡重要的字眼听:“余队……怎么喝多了?”
陈稳手上夹着烟:“这两天不是一直聚餐吗?哦,徐老板从深圳回来了,请客吃饭呢,没事的,好几个喝多了的,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回去睡吧,啊。”
云祈点点头,缓缓关上了房门。
但他却没有离开房门,而是靠着房门,听外面几个人说话。
余烬最近一直出门,前两天他也听说是总老板请客,不能不去,所以他常闻到余烬身上的酒气,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吧,陈稳说,很多人都喝多了,不是只有他一个。
那就很正常了,余烬回来了,KRO总体又要往上走了,国际赛前作为鼓励,徐老板才聚餐表示,何况两个人私底下也有来往,余烬去陪酒再正常不过了。
但云祈却始终放不下心。
外面的雷电没停,云祈等了五分钟,门外的动静才消失了,他打开门,走廊上静悄悄的,陈稳那些人不在了。
云祈离开房间,走到里面那一间去,他的手放在门把上,一下就打开了,但在推门之前,他做了会自我挣扎,夜里静悄悄的,最终担心大于了一切,他推开门。
他从未来过余烬的房间。
室内昏暗,只有闪电时偶尔照亮一下屋子,余烬大概真的喝了很多,云祈进门就闻到了酒味,他抬眼看过去,在不远处的床上看到躺着的人。
云祈反身,关上了房门,待在原地愣了两秒,又将底下的小锁反扣了一下。
他这才放心地走向床边。
余烬身上连外衣都没脱,穿了件夹克衫,晚上有些冷,他喝了酒更要注意保暖,云祈看他那卷起来的衣服,露出一截腰线,他走过去,从旁边拿过被子,盖在余烬的身上。
余烬沉沉地睡着,云祈看他鞋子还没脱,弯腰下去,把他的鞋带解开,脱了他的鞋子,他想把余烬调整下睡姿,他膝盖以下全在外面呢,睡得歪歪扭扭,不知道谁送他回来的,应该是把他撂下就走了。
奈何一米八几的余烬动起来也有点麻烦,云祈体格又小,弄不动他,勉勉强强地将人往床中间调了调,云祈就作罢了,他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打算给他倒杯热水,只是这突然之间,温热覆上手腕,他被一道大力拽到了床上去。
云祈跌落在床上,余烬把他往怀里锁,夹克衫的拉链轨道冷冰冰地贴着云祈的脸颊,他吓了一跳,可抬眸一看,余烬并没有睁眼。
云祈拿捏不准,只闻到扑鼻的酒精,一颗心狂热地跳动着,云祈扶着余烬的胸膛,谨慎地问:“你……醒了吗?”
余烬不回应他,可他的手却很有意识地扣着人,两人正面抱在一块,云祈闷在他的怀里,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他,也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余烬身上全是酒精味,很重,很浓,云祈不讨厌烟味,但不喜欢酒味,可这一刻他也没有推开人,跟一个醉酒的人抗争是无趣的,身后锁着他的手臂很有威胁力。
“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云祈小声地说:“满身的酒气,就是陪大老板,也不用拼成这样啊。”
余烬没有动作,看起来又像是睡着了。
云祈抬头盯着他的脸,这些年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眼皮底下,这么近,他抬手就能触摸,而且终于不用顾忌,醉酒真是好事,这也让他的行为大胆,云祈确实那样做了,照着心底的意思,抬手摸上了余烬的唇角,鼻尖,脸庞。
想到这些天的疏离,想到那天夜里的不欢而散,云祈憋闷了几天,也只能趁他醉酒的时候说些心里话,他想到余烬那天恼火的眼神,抚摸着他的眼角,低声说:“你以为我想把你拱手让人吗?我喜欢你啊,我怎么舍得……弄成现在这样,我也不喜欢,可是我没办法,有人害怕我影响你,我不知道你失眠那么严重,我也害怕自己再给你造成二次伤害,我不是一个成熟的恋人,我不坚定,我不好,我知道,原谅我,我现在只想让你全身心投入在大赛里,好不好?”
云祈拇指温柔地擦过余烬的眼角:“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恼我吧,没关系,我自己也讨厌自己顾忌太多,不够大胆,我本来就是这么摇摆不定的人,但是我向你承诺,国际赛结束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分手的原因,我现在对你的心意,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告诉你,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
云祈眼眸湿润,那股酒精让人上头:“然后由你去做选择,你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也会成全你,我希望你感情和事业全都收获,你的队友爱你,我会比他们更爱你,以后你需要我我就来,你不要我我就走,就当补偿你,你可以随意支配我,尽管是……玩弄我,也没关系。”
耳边的雷声阵阵,室内的呼吸急促,云祈把这些话说了出口,心口好像能透出一口气,余烬的体温很热,这样的接触让云祈心底的邪念爬出黑洞,他再待下去必然要引发问题,云祈撑起身子,就要站起,可锁着他的双臂不同意。
他才刚动作了一下,人还没离开余烬的怀抱,就被一双手狠狠按在了怀里,那气息和体温顿时让云祈感到脑袋一热,他要离开,越要动作越要被锁紧,云祈的手心开始发汗,一瞬间也没法正常思考了,语气略有些着急:“放开我,放开我……”
非但没被放开,余烬忽然埋进了他的肩,冰凉的面颊贴上滚烫的耳畔,云祈感到那把火越来越旺,开始烧灼他的五脏六腑。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吗?哥哥……”他开始胡言乱语,除去酒精,他闻到了那种让他夜夜思念的荷尔蒙味道,那是余烬的味道,只有他能闻到的余烬的味道。
云祈开始往他怀里钻,电闪雷鸣,劈断了理智的神经,他往上爬,凑近了吻上余烬的唇,这个吻让他归于理智,警铃大作,撕扯神经,忽地,云祈神色又一暗,他轻轻地吻了两下余烬的唇,小偷一般躺回他的臂弯。
像一只渴死的鱼,喉咙发干,余烬的掌心在他的脊背上微微用力,云祈抬起腿,他的拖鞋落在地上,侧身过来,面对着余烬,他将脊背后地手按了下去。
“摸摸我,”他意识迷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无法自控地在雷雨声中坠落,“你摸摸我,哥哥,余烬哥哥……”
第44章 第 44 章
倾盆如注的暴雨延绵了一整夜。
云祈从余烬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腿都是软的。
他还没推开房门呢,就“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膝盖磕得发痛, 他的手无力地拽着门把手, 呼吸急促,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马上, 马上就要死掉了……
为自己的羞耻而死。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过来,夜半回来的子务, 正巧撞上云祈。
房门边的人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紧着门把, 然后脱力, 慢慢垂下,他的额头抵着房门, 整个人缩在门边, 看起来很不对劲。
子务走上前, 站在他身后没有动作,而是低着头看他,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云祈看不见他的眼神, 但知道身后有人站着,他耳根红得吓人,从脖子到面颊充血了似的发烫, 云祈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他想逃开, 可他竟然使不上力气,他快被深重的欲望和羞耻心折磨死了。
“走开……”他带着哭腔地说。
子务站在他的身后, 听他那可怜兮兮地请求,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曾亲眼见证云祈咄咄逼人的样子,在面对曾经的骚扰者,他是那么的冷漠果断无情,此刻这个样子和傍晚那个形象能重合吗?
绝对不能。
子务忽然觉得这个人好神秘。
云祈不他在这儿,子务却一点没移开眼睛,也没有动作,他的目光如同审判罪人,紧紧地盯着云祈不放,他看到云祈后颈的热汗,水似的打湿了头发,露在睡衣外的肌肤都在发红,火烧一般不正常。
云祈扶着房门想要起身,却如何都站不起身,就在这时,冰凉的掌心贴上他的胳膊,子务蹲下了身子,相比之下他的肌肤温度冰块似的,而他触碰到的云祈的肌肤却烫得吓人,子务呆滞了片刻,才道:“我送你进去。”
他把云祈抱起来,推开门,进了房间里去。
刚将人放下,云祈就蜷缩在了一起,子务看了看他的房间,随后听那个床上的人呢喃了一声:“药……”
子务低下头,想要听清楚他说什么,可他只看见云祈烧红的肌肤,凭借他的经验,他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发烧感冒。
人和动物不一样,动物发情的时候会做出许多不正常的行为,来表示它们到了哪一个阶段,向求偶对象发出信号。可人有需求的时候面上依然可以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叫你看出一点异常来,就是在面对非常有感觉的人,也可以装出冷冰冰,对你毫无兴趣的模样。
眼底下床上的人却一副发情的模样,他的体温,他的神情,他咬紧的唇和抓紧床单的手,都在表明他心底的渴望,那不是疼痛,那是一种欲望得不到疏解的哀求。
即使是夜店里最骚的鸭,此刻也比不过云祈这副神色。
云祈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子务却站着不动,一直到他的手被人抓住,子务的眉头触动一下,他听见床上的人说:“在柜子里,柜子里……”
子务抬头看到床边的柜子,而后抬起步子走了过去,打开柜子后,果然看到两个药瓶,他拿起来在手上看,全英文没有注解,一个中文汉字都没有,可凭着床上那人的表现,子务哪儿还需要看明白中文才知道这是什么药。
他走回来,蹲在床边:“要哪个?”
云祈睁开眼睛,呼吸粗重:“都行……”
他抬手去摸,只摸到子务的手指,云祈渴死的鱼儿那样:“给,给我……”
子务攥紧手,紧紧地抓着两瓶药,丝毫不放松,云祈拿不到药开始使力,他掰着子务的手,一双眼睛湿润可怜:“给我……”
那绝对是请求。
子务却低着头说:“你弄痛我了。”
云祈拿不到药,收回手,他的身体烙铁一样,子务低头问他:“不要了吗?”
云祈睁开眼睛,充满欲望的眼睛里夹杂着强烈的攻击性,丝毫没有掩藏地射杀着子务。
子务笑说:“看来白天里还是收敛了,你恨我吧?云祈,就像现在这么凶的目光一样恨。你难过吗?看起来是的,怎么办呢,你需要什么呢?我手里的东西吗?”
啪嗒的雨珠拍击着窗子,云祈感到视线开始模糊,听觉却无限放大,轰隆隆的,那是什么?雷声吗?
不,外面虽然在下雨,但并没有再打雷了,可是耳边有好响好响的雷声,他无比确定,那就是雷声。
不是今天夜里的雷声,是分手那天的雷声,是他头也不回从余烬怀里跑开时那天的雷声。
“对不起……”一滴滚烫的泪从云祈的眼角滑落。
子务目光一沉:“什么?”
云祈双眼浑浊,张着唇,看起来就要被折磨死去。
“对不起……”他嘴里反复呢喃的只有这一声。
子务托起他的脑袋,让人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神色阴沉,又兴奋至极地把药喂进云祈的嘴里:“奖励你。”
云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晚的了,他只知道在自己濒死之际,有人喂了水在他嘴里,温热的水裹着一粒药丸从嗓子顺进烧灼的五脏六腑里去,在长时间的发汗和发抖中,体温慢慢地下降,他的视网膜开始恢复清晰,手脚也不再颤抖,只有心脏那一块地方,还是不太舒服。
深夜,云祈看着窗子,他只觉着冷,无论盖多厚的被子,总是那么冷。
像分手那天的夜晚,像余烬看他的眼神。
次日早晨,院乐乐就来了。
新人不敢误时,一大早还没开门就和另一个打野站在门口等着了。
云祈起得早,他最先过来开门,院乐乐礼貌热情地叫了声:“哥,早上好。”
“吃饭了吗?”云祈打开门。
两人走进来,院乐乐说:“刚吃过,哥看起来还没吃啊。”
“嗯,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云祈让开身子,请他们进门,别墅内静悄悄的。
院乐乐抬头看了一眼:“这么安静,大家都还没起吗?”
已经熟悉这里的云祈,终于也成为了可以回答别人疑问的人:“十点之后人才能齐呢,有些人下午才开始打,睡得晚,这会应该还没醒呢。”
院乐乐点点头:“哦,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
云祈说:“可以先进去。”
院乐乐看了眼训练室的方向,对身边的打野说:“你先进去吧。”
两个人也是刚混熟的,那男生先进去,院乐乐留下来了,凑到云祈身边,低声说:“那个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云祈回头看他:“你说。”
院乐乐为难道:“就是昨天,不是已经跟你们打过了吗?我自己什么水平我也知道了,本来我以为能上首发的,在试训那边没人打得过我,谁知道你和酒客我谁都干不过,昨天晚上我回去想了一下,你能不能跟经理说说,我不打算来这儿了,让我去二队吧,那儿我还能争取一下。”
云祈颇为不解:“这件事你怎么没有跟试训那边的人说?”
院乐乐纠结:“因为前几天那儿的人都想要我,叫我过去了,我一心就要往这儿来,所以……”
所以现在再去找人家,因为这儿打不上去才退而求次,二队的人估计会有点介怀。
院乐乐低头说:“也怪我自己太冲动了,在他们面前太狂了,说了几句自以为是的,现在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云祈还真没想到院乐乐会狂,昨天感觉这男生挺腼腆的,看来是在试训的那儿作威作福了,云祈理解他,17岁嘛,还小,容易冲动,试训第一出来难免骄狂了点。
“这个事情,”云祈没有一口答应,保留余地:“我待会跟上面说说,看看他们的意思,再给你答案,可以吗?”
院乐乐朝他拜了拜:“谢谢哥!”
云祈吓了一跳,扶着他道:“拜什么啊,没必要。”
院乐乐高兴道:“哥,我昨天就感觉你是这儿最好的人,我没有看走眼,你温柔强大,好得很。”
“什么温柔强大的,”云祈说:“我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这儿好的人比我多着呢。”
“才没有,”院乐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知道吗,我这两个月见过好多特别狂的人,昨天跟酒客练的时候,虽然他没说,但我也感觉他挺不耐烦的,心里估计是没瞧上我,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就你跟他们不一样……”
“因为大家都很忙,”云祈说:“你想一想,试训那边过来的人都要跟他们打,是不是会耽误他们训练啊?时间再一久了,他们自然就没耐心了,我是因为刚来没多久,你别多想,不是针对你。”
院乐乐说:“希望吧。”
云祈跟院乐乐走进训练室里去,他拿着水杯先接了水,院乐乐跟着他,两人站在饮水机边,院乐乐说:“哥,E神来了吗?我今天能看到吗?”
云祈的神色闪了一下,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水,指尖发烫:“……应该可以。”
院乐乐说:“太好了,真的很想见E神,哎你知道吗,我在隔壁听过一个八卦,有人喜欢Eidis。”
云祈拿起水杯:“很正常。”
院乐乐道:“这才不正常呢!”
院乐乐情绪激动:“这怎么会正常呢哥,你要知道试训生哎,全都是男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身边有基佬……”
云祈低头看了眼院乐乐的鞋尖。
神情不大自然。
院乐乐没有发现,兴奋地说道:“我知道E神长得很帅,不过有些男的把持不住我就不是很理解,反正我听说的那个八卦,就是三楼曾有个试训生为E神要死要活的,他偷拍E神照片,然后被三楼的稳哥发现了,说了几句,他羞愧得不行,连夜就从这儿跑了。”
照片?云祈倒是还记得他在三楼的电脑里看到过的照片,莫非他就这么巧坐在那个人的位置上了?
“然后呢?”云祈八卦了起来。
院乐乐说:“没有然后了啊,说稳哥他们没揪着不放,直接就放他走了,好像还是个未成年呢。”
云祈听得认真。
院乐乐说:“就是他拍的照片好像在内部流传出去了,拍的挺好的我看过两张,但这事也跟着传出去了。”
云祈怎么就没有听说过?难道是他爬楼的速度太快了,来不及听到这样的八卦就到余烬的身边了?
云祈喝了口水,站在自己的位置前,沉思想着什么。
院乐乐瞧着他的脸色:“怎么了哥?”
云祈摇摇头:“没有。”
而后他又问:“隔壁所有人都知道吗?”
院乐乐说:“很多人知道吧,但肯定不是所有人,我就是刚知道的,前两天才听到的。”
大家都有猎奇心理,喜欢余烬的是一个女生那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一个男生就能掀动得起风浪了,Eidis把男人都给掰弯了,不平常。只是事儿没有流传出去就好,基地内部的人,知道也就知道了。
云祈看院乐乐无动于衷,低头示意:“开电脑吧,我马上上线陪你打。”
院乐乐哦了一声坐了下来。
十点钟,训练室里的人影多了起来。
云祈跟院乐乐练了几局,潘烽就咬着菜包子进来了,他过去开窗户,说道:“今天好玩咯。”
云祈带着院乐乐练,没带耳麦,操作着键盘的同时说:“什么意思?”
潘烽走过来,站在云祈的身后,说道:“刚刚老巡在群里说的,Typhoon的人找我们练,下午两点开始,你知道他们吗?”
“深圳那边的,”云祈做了些背景了解,“不是跟我们算一家的吗?”
潘烽说:“只不过都是徐老板手底下的而已,说是一家,实际上也没什么瓜葛,荣耀也不一体,两家粉丝还掐架。”
“那为什么会找我们打?”云祈问。
潘烽说:“因为我们有含金量啊,你下午就知道了,说是一家公司的,一个老板的,实际上竞争比别的战队还激烈。”
云祈点点头:“好吧。”
听起来不太友好的样子。
后来人都来了,大家伙都知道了这件事,一进门就开始探讨,云祈在探讨声中看见子务,对方对他暧昧地一笑,云祈刚站起来就又坐下去了。
“今天这么晚?”旁边的长漱看见子务,不是他平时的出勤时间。
“昨天玩得高兴,睡得晚了点。”子务坐下,这句话隔着电脑屏幕传进了云祈耳朵里。
他没忘记昨天晚上的事,他只祈祷着子务那张嘴不要乱说话,所以打从子务一进来,云祈就分心了,竖着耳朵听着对面子务的动静,这期间被院乐乐反杀了两回,他也毫无反应。
“哥,你又死了。”院乐乐提醒他。
碍于院乐乐马上就要走了,这小男生挺懂礼貌的,云祈也想真的教他点什么,收心不再理会子务,对院乐乐说:“再开两局。”
院乐乐因刚反杀过他,信心倍增,还以为自己进阶成功了呢,没想到接下来两局又死得毫无还手之力,信心刹那间没了,唉声叹气的,听起来可怜兮兮。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烬才下楼。
两个暂时的试训生一早就被通知了,师傅给备了午饭,都在一块儿吃。
餐厅里的人多,热热闹闹的,余烬进门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功能饮料。
院乐乐一看见人,眼睛都瞪直了,他挨着云祈坐,低声说:“E神……”
云祈因为想到了昨晚上对他造的孽,羞愧难当,神情闪躲,握紧了手上的筷子,连院乐乐的声都没应。
余烬当然看见了他,他目光在一群人中扫视了一下,发现两个新的面孔,也发现那个作恶多端抬不起头的人。
老巡也在一起吃饭,问他:“没事了吧?”
余烬说:“没事。”
老巡道:“喝这么多干什么?我跟老卢劝你都劝不住,从来也不瞎拼酒的,昨晚上跟鬼上身似的,埋头死灌,早上起来舒服吗?”
余烬喝了口水,将盖子拧上,说道:“徐老板都喝了,我还能躲吗?”
“徐老板那是生意场上的人,他什么酒量?你跟他拼?我们昨天在场的除了楚栎谁能喝得过他?”
“他也不好受吧。”
“还成,但没你喝得多,不省人事的。”
余烬往外走:“很久没喝了,偶尔一次也没什么。”
老巡在后面叫他:“不吃饭了?”
余烬只丢出两个字:“不饿。”
老巡摇摇头,想着余烬这场酒喝的,真够伤身的,他这么自律的一个人,倒头睡到了现在,还喝冰水,还不吃饭,行为格外反常。
“别学余队,”老巡不忘记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他是练过的,饭都得好好吃,作息稳一点,尤其是酒客,眼下乌青这么严重,马上大赛了赶紧调一调。”
院乐乐随着云祈坐在另一边,低声问:“哥,你比酒客厉害啊,难道大赛不是你上场吗?”
云祈说:“我不知道,吃饭吧。”
他点着碗里的饭,沉默地对着餐盘。
中午吃完饭,一些人去午休了,老巡告诉他们一点半集合,一个人都不能少,一伙人懒散地应着,都回房间了。
云祈坐在位置上,院乐乐也过来了,他道:“你也可以回去休息。”
院乐乐说:“我一点儿也不困,精神头好着呢。”
“年轻。”
院乐乐笑笑,两个人坐下。
院乐乐心里痒痒的,主动提道:“我刚看见E神了。”
云祈盯着键盘发呆:“怎么样?”
院乐乐点头:“确实很帅,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论那种让人记忆深刻的,还得是子务哥哥,子务哥好帅啊。”
云祈沉默。
院乐乐说:“E神气质好一点,准确来说应该是气场强一点,长得很有男人味,哎网上有个词叫性张力,哥你懂什么意思吗?”
“大概就是很有攻击性?”
“差不多吧,”院乐乐说:“E神看着就有性张力,挺有攻击性的,所以我觉得子务哥好一点,虽然个头也大,但我觉得他人应该更温柔。”
“温柔。”云祈念着这两个字,讽刺地笑笑,温柔,这辈子跟子务都不沾边,短短几天,他就摸透了子务的性子,子务是疯子,疯子怎么温柔?
“子务哥的发型真好看,”院乐乐摸了摸头发,“我也想去留那种,哥你看我行吗?”
云祈看了他一眼,委婉道:“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院乐乐听不懂话底的意思:”看腻了,想换一个发型,等我留长点我就去剪那个,他那个好像还有颜色,青色的?看着真洋气,子务哥看着就贵气,不像我看着就是穷逼的出身。”
“别这么说自己。”
院乐乐感伤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反正我爸妈都不支持我,都说我不务正业,谈了个女朋友还分了,我压力很大。”
“你才17岁,还早着呢。”
“不早了,”院乐乐扣着桌沿,“我又不是读书的料,这辈子就这一个爱好了也不被支持,本来以为能上了这儿的首发扬眉吐气的,没想到……我谁也打不过。”
云祈听着小孩有点想哭,抬手摸了下院乐乐的后脑勺,安慰道:“你的人生还长着呢,能坐在这个位置就说明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你爸妈只是一时不理解,但他们是爱你的,怕你吃苦罢了,他们是新手父母,可能还不懂怎么做合格的父母,所以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错。”
院乐乐吸了下鼻子:“的确,我已经很厉害了,我才17,已经是这儿的试训第一了,也不是只有在这儿才能拿冠军。”
“这么想就对了。”
院乐乐充满了干劲:“那我上号了,我先自个儿练,把你跟我说的那些精进一下。”
“你练吧,我帮你看着。”
云祈就像个陪玩一样守着院乐乐练习,不忘记在他耳边提醒现在该做什么,院乐乐技术是到位的,但团队意识不太够,性子也有点冲,在游戏上就更能体现了,没两句就想问候队友,云祈看他想敲键盘,立马道:“别骂。”
院乐乐的手不受控地抬起来,等复活后又重新投入战斗。
云祈说:“技术很好,现在要练的是心态,你骂人的时间能做很多事,别分心。”
院乐乐光顾着点头。
下午两点的时候,训练室里坐满了人。
跟Typhoon的约定时间到了。
前十分钟的时候,老巡组织着人,问今天这场谁上,子务不愿意参加,说让他的替补上,老巡说:“你肯定是跑不了,七渡点名要跟你干,上回就没上,我能给你圆,这回不行了。”
子务兴致恹恹。
长漱融融这俩辅射黄金搭档肯定是没跑了,然后就是打野,弋阳非要上,说想教训深圳那边的战队已经很久了,流萤没跟他抢,说道:“你上你上。”
弋阳屁颠屁颠地说:“好的!小五狼是吧?看我把他干爆!”
流萤说:“你悠着点,五狼今年进步很大的。”
弋阳狂妄道:“悠个屁啊,直接干好吗,百段打野,战绩可查,数据说话。”
流萤说:“小东西,小嘴叭叭的一套又一套。”
弋阳做了个骚气的鬼脸。
老巡问:“酒客?”
他那声试探的声音,酒客也明白了,抬抬下巴说:“让他上。”
他指对面的云祈。
老巡捏了捏他的肩膀:“让深圳那边的认识认识他,也挺好的。”
酒客说:“知道你的意思。”
老巡去邀了云祈,云祈以为跟自己没关系呢,结果就被老巡邀请了。
云祈问:“那酒客哥……”
老巡说:“他打训练赛,这场不来了,你来这么久没跟大家一起打过吧?试试。”
云祈没有拒绝:“那好。”
老巡说:“坐对面去吧。”
云祈愣了下:“需要过去吗?”
老巡说:“好交流,去吧。”
子务本来没什么兴致的,结果看见云祈绕过来了,停留在他的身边,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人,说道:“呦,咱们的上单猛将过来了?”
云祈没搭理他,对给他让位的流萤说:“谢谢。”
流萤道:“没事,坐下吧。”
他坐了下来。
子务的胳膊撑着脑袋,扭头打量他,一个人假装很忙的时候就会手忙脚乱,云祈现在就是,子务在嘈杂声中说:“昨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你没干什么吧?”
云祈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子务修长的手指插在自己的发丝里,满眼春风地说:“原来你不是个正常人啊,你知道吗,昨天晚上的你好让人有……征服欲。”
“闭嘴。”云祈扭头瞪了他一眼。
“不高兴了,”子务哼笑,“我说呢,你看烬哥的眼神这么狂热,敢情是真的太想跟他做了……”
“子务。”云祈羞耻道:“你很没意思。”
子务笑而不语,可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开云祈的冷面,掀开遮羞布,看到里面的羞耻至极。
片刻后,众人上号,进房间,还没开始,5vs5的房间里,十个人炸麦,吵吵闹闹,对面一水的职业号,金灿灿的,前缀是深圳Typhoon,房主在对面,对面的人约,那就是对面的人开房间,大概也是一队之长吧,那个叫小五狼的。
小五狼的麦一直闪,问道:“不是,流萤和酒客呢?弋阳这小子怎么又来了,天天哪儿都能看见你,还有这奶盖是谁啊?”
弋阳说:“五狼,别那么多废话,干爆你就行。”
小五狼:“小屁孩。”
弋阳道:“怎么着了吧。”
另一个麦闪动,名字叫七渡,嗓音浑厚地问:“子务,下周过来深圳喝酒啊,咱们这儿一堆青训生迷你呢,过来散发散发个人魅力。”
“散不了一点,”子务说:“大赛之前想乱跑不可能,把酒留着给我庆功吧。”
深圳Typhoon芽芽:“能给我介绍一下你们上单吗?酒客凭什么不来?看不起我?”
子务说:“就是太看得起你了,给你请了咱们这儿的猛将。”
深圳Typhoon芽芽:“瞎几把扯,又他妈拿替补糊弄我呢。”
小五狼:“寒暄完了没有?开了,有屁的赶紧放。”
“直接开。”
对局开始后,对方的麦就听不见了,双方进入选将环节,子务在四楼,轮到他选人还得一会呢,他转头对云祈道:“Typhoon的水平中上等,芽芽单挑赢过酒客两次,别太懈怠。”
云祈查看英雄,选人,没有回应子务。
子务也不放在心上,他想着,他应该更恨自己了,打从昨晚开始。
好事。
云祈选了尘,然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了,他的对手选了风隐,也就是那个芽芽,云祈不意外,对面的阵容除了风隐怜和拳狮,没有更合适的上单了。
因为长漱拿的呆射,没有位移,怕的就是高爆发突进。
进入对局,几个人都没带耳麦,融融说:“我先去上路转一圈。”
他们显然没有把这场对局认真对待,也只有技术高于对方的时候,才能这样惬意了。
因为融融在上面,云祈开局对线风隐,融融站位刁钻,在两个人都半血的时候开了隐身就过去了,幽灵拉回了一只脚迈进塔里的风隐,对方连闪现都没来得及交,就被云祈击杀在塔下。
【深圳Typhoon芽芽:融融你……】
【上海KRO融融::)】
【深圳Typhoon芽芽:融宝我很爱你的,别让我太失望】
【上海KRO融融:可是融融爱长漱】
云祈看到两个人打嘴仗,没感觉到火药味,反而透出一种莫名的可爱,融融跟他岁数差不多,也刚刚二十出头,他的游戏集锦也都没跟别人红过脸,甚至没有骂过人,自从两个人把误会说清楚以后,融融就又变回那个云祈在网上了解的融融。
两人的对话一听就有私交。
【深圳Typhoon芽芽:融融!不许你说爱别人!】
【上海Chole弋阳:你俩恶心到我的眼睛了】
【深圳Typhoon芽芽:小东西头顶个Chole的前缀还在这叫?】
【上海Chole弋阳:忘改了】
【深圳Typhoon芽芽:三姓家奴】
【上海Chole弋阳:你没了】
刚说完,安德烈击杀风隐的播报响起。
对面上单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疯狂发消息问候弋阳。
老巡看了眼说:“又来了,给你们约比赛是让你们两方进步的,又给我打成娱乐局。”
弋阳摆摆手:“老头赶紧走。”
老巡拍了下弋阳的后脑勺,懒得管了,走出了训练室。
十分钟后,融融和长漱在下路压塔。
长漱说:“他们今年还这样的话是别想拿冠军了,水平跟上一回一样,没看出来精进多少。”
融融说:“难道不是因为融融厉害吗?”
长漱捧场道:“确实,我辅助大爹厉害,不能说人家没进步。”
子务玩个阿媂娅在那梦游,上下路都不抓,用普攻在那儿吃河蟹,一看战绩面板,神女被他单杀四回了。
云祈看了眼子务,他背靠着电竞椅,慢慢地点击着鼠标,心平气和地不像是在打对线。
【上海KRO子务:七度空间,出来吃线。】
【深圳Typhoon七渡:你妈】
【上海KRO子务:你再叫一句?】
【深圳Typhoon七渡:你妈你妈你妈,叫我吃波线,我可以喊你爹】
然后云祈就看到那慢悠悠吃河蟹的阿媂娅头像忽然闪进了敌方防御塔,以迅雷之势击杀了敌方经济低他两千的神女。
云祈看过去,子务的脸色很平静,慢慢地退出防御塔,什么话也没说。
他在法师位置的统治力,云祈不知道听久霜感慨了多少遍。
人与人的差距。
云祈听潘烽说的时候,以为会是模拟比赛那样,打得热火朝天的,原来这么轻松,他也从来没打过这么轻松的对局,不得不说,坐在他身边的人有点强,强到他只需要顾及自己这一条路,根本不用担心任何路线会崩盘。
云祈也不收敛,跟素未谋面的战队不需要讲究什么情面,对面的芽芽也是看出来了,三个人头下去,他意识到子务真没开玩笑,跟自己对线的不是替补,而是比酒客还棘手的猛将。
怎么这种水平的全让KRO给挖走了呢?
【深圳Typhoon芽芽:余队怎么又没上?什么时候能跟他老人家干一局?】
【上海Chole弋阳:你可别丢人了,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见我哥呢】
【深圳Typhoon小五狼:忘了,你上面还有流萤呢】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弋阳。
【上海Chole弋阳:再他妈说一遍,流萤跟我平起平坐!不存在他技高一筹!懂?】
【深圳Typhoon小五狼:懂,流萤最吊】
又五分钟后。
【深圳Typhoon小五狼:弋阳别偷了行不行?我的蓝buff就这么香吗?】
【上海Chole弋阳:你让他几个帮你守啊】
打完字,弋阳对众人道:“快来!长漱融融!蹲他蹲他,我就要干五狼。”
小五狼可不知道弋阳跟他干上了,但他知道探草,也够了解弋阳,没轻易地走进弋阳的陷阱里去,完全把蓝buff野区放给了对方。
长漱说:“别蹲了,蹲不到的,我跟融融把下面压成这样,他吃不了蓝的。”
弋阳蹲了一会果然没反应,敌方应该都知道他的想法了,他失落地走出野区,开龙去了。
与此同时,上路传来播报。
风隐被击杀了,单杀。
【深圳Typhoon芽芽:不是很懂,就哥们你这点血不应该回城吗?】
【深圳Typhoon芽芽:你胆子大的真不是一点点,刚刚我有闪现你就死了】
【上海KRO奶盖:可是你没有】
【深圳Typhoon芽芽:就差几秒】
【上海KRO奶盖:还有三秒,好了,现在我应该回城了】
子务乐道:“可以,意识不错。”
云祈说:“这不是什么意识,只是基本知识。”
子务笑,云祈貌似不喜欢别人夸他,还想着夸他两句叫他高兴高兴,看样子是不乐意听他的吹捧了。
真记仇呢。
一开始还娱乐性的较量,十五分钟之后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对方也不想输得太难看,认真了,这局就还有得拉扯,虽然总体水平够不上KRO,但也是深圳那边数一数二的战队,打起来不可能完全轻松,大后期的时候两方焦灼,Typhoon被爆掉了下路高地,KRO的三路只损失了一塔,带线压力Typhoon要大得多。
弋阳这小孩说话也不修饰,连着问了对面好几句这就是你们今年的水平?只是对面没心思回应他,守塔的压力太大,每个人都急得团团转。
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了弋阳嘴巴毒,没拦着,云祈也就没讲话,他们从开局到现在都是优势方,正放松的时候,忽然身边坐下一个人。
云祈不用抬头去看,光感受就知道那气息是谁,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分神的片刻,被风隐击杀了。
“You have been slain!”
【深圳Typhoon芽芽:扬眉吐气】
云祈都没看见对方发了什么,他呼吸都开始乱了,余烬就坐在他的身边。
大概是意识到云祈太久没操作,余烬说了声:“我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云祈捏紧了手,他的耳朵红了,鼻头也红了,在凉爽的训练室里,在所有人认真盯着屏幕的时候,他败给自己的羞耻心。
昨天晚上的温热触感犹在,他抱着余烬,在雷雨声中疯狂,对方并不是沉睡的死尸,是回应了他的,满足了他的,并且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咬痕的。
醒来后他会断片的,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听说喝大了的人第二天基本都是混乱的,那么现在他就不用对着余烬慌张,他应该说服自己冷静,不管用余烬的手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就等同于没有。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怕啊?
云祈呼吸急促,就好像回到了昨天夜里,他的手指都不会按键盘了,对方的打野把他给抓死了,云祈刚复活没多久,屏幕又黑了。
他哽咽。
“专心点,”余烬在旁边说:“你已经送了两个人头了。”
云祈睫毛颤抖着看向屏幕,他拿不准,他太拿不准了,余烬昨天放了他是真的,但余烬昨天回应他也是真的,那……他到底醒着没有?
他今天什么都没有提起,应该不记得了吧?
云祈想说服自己专心投入战斗,可他被自己的羞耻心折磨疯了,他必须得要一个答案!
在乱七八糟的操作中,云祈试探地问:“你昨天……喝多了。”
余烬轻轻的一声:“嗯。”
云祈看着下路爆发的团战,他往那儿赶,在接近队友的一刻,他没去替残血的长漱挡下那一击追击技能,或许说他没反应过来去挡,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被余烬补充的那句话。
那句让他如遭雷劈的话。
“但我从不断片。”
第45章 第 45 章
“啊呀。”
旁边传来长漱的哀叹。
云祈忙加入团战, 对长漱说了声:“对不起,我刚刚反应慢了。”
长漱大度地说:“没事,随便赢的。”
云祈加入团战的时间晚, 等他到了, 一伙人都残血开始撤退了, 他一个满血的尘对对面的杀伤力太大,为了弥补方才的小失误, 云祈一闪过去收了神女的人头,风隐也回头反打,想救一下神女, 结果被一块收掉了。
“可以。”长漱说:“给我报仇了。”
【深圳Typhoon芽芽:完了】
【深圳Typhoon七渡:不该回头的】
这一波团战失误,对面要被压高地了, 弋阳说:“赢了要。”
云祈连收了两个人头, 敌方仅剩一人存活,大家在商量给不给对面机会。
长漱问:“推了么?”
弋阳急躁, 一点机会不给:“直接点了, 出去我得问候五狼呢。”
融融说:“点了吧。”
然后对面就被点了水晶。
游戏结束。
屏幕上的胜利两个字映入眼帘, 云祈的心在颤抖,不是为刚才的团战,而是为余烬的话, 他想看一眼余烬的眼神,但是他不敢,他太羞耻了, 他连转脸都做不到。
他不明白余烬的意思。
或者说……他不敢明白。
回了房间以后,耳麦里很吵。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谈论着什么。
“哎呀我真服了, 我最后那一下不该回头的,不然还能守。”七渡说。
“你守个鸡毛, 一打三你们凭什么赢?”弋阳揭老底,“技术怎么还是这么菜?不是说请了厉害的大佬当教练了吗?”
“Eidis都在你们身边当队长了,跟他比谁算大佬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真给深圳丢人,就你们这水平我一打五。”
“吹牛逼不打草稿?弋阳待会私下练。”
“你们这上单谁啊,是酒客本人么?”
云祈耳麦挂在脖子里,没戴都能听到嘈杂的对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旁边,余烬在看一组数据,好像是他们最近训练的数据,叫了流萤过来,低声跟他说着什么。
流萤只顾着点头,这个在职业圈被所有脆皮称之为噩梦的天才,在余烬面前乖巧的像个没思想的机器人,完全听从指令,余烬说他他就挠头说改,夸他他也不敢太嘚瑟,点头说我继续努力。
是了,流萤站在职业选手最羡慕的地方,那就是余烬的身边,众人以听余烬指点两句为这辈子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可流萤却是他公认的小徒弟,会耐心地指导他,点拨他,这样的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所以流萤势必有他的个人魅力在,否则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余烬的徒弟呢。
云祈碍于流萤在旁边,以及此刻的环境不适合跟余烬探讨昨晚的事,他低着头看着桌子下自己的大腿,羞愧得鼻头都红了。
“跟你说话呢,”子务提醒他:“想什么呢?”
云祈戴上耳麦说:“没有。”
房间里的语音频道果然在讨论他,跟他对过线的芽芽尤其来劲,一直在问云祈的身份,还要撬墙角,当着一群人的面,云祈听了几声。
“来么奶盖?Typhoon的福利不比KRO差的,你来我可以让位给你。”
“而且咱们这儿不比你们那儿一水的糙汉子,咱们这儿美女特别多,不信你问问子务。”
“来了保管你有眼福的。”
云祈说:“谢谢,不用了。”
芽芽听出了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声音蛮熟悉的?”
他的队友说:“熟悉什么?”
芽芽说:“好像在哪儿听过。”
子务掏出打火机,叼了支烟在嘴里,打字说道:人家以前在SK混的。
他不喜欢戴耳麦,压他的发型。
纤长的手指戳几个字也快,子务打完字看见对面的人来劲了,开始打探云祈的底细,世界大乱后子务就不管了,烟刚点着,就听一声冷淡地警告:“滚出去抽。”
子务忙抬眼看过去,余烬头也没抬地就发现了他在搞什么,子务笑了声站起来说:“忘了,马上出去。”
云祈看他抬起屁股,离开座位走人了。
他转头看向余烬,流萤已经离开了,子务一走,他的旁边就没人了,云祈问:“你刚刚……什么意思?”
余烬说:“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这几天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你见了我我见了你都不打招呼,比谁都陌生,云祈自知自己站不住脚,但这个问题折磨着他,他必须得厚脸皮地去跟余烬搭腔。
“你记得多少?”云祈低声解释,或者说是掩饰:“昨天晚上你喝大了,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出于队友的关心……”
余烬不买账:“然后呢?”
云祈的手在桌子底下收紧:“什么然后?”
余烬说:“然后就没有了吗?”
云祈试探:“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他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然后他应该怎么说?你亲了我还是我亲了你?我们抱在一块,不分彼此,电闪雷鸣都挡不住你我的狂热?
羞不羞耻。
要不要脸。
余烬没有草率糊弄过去,明明白白地再强调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我刚刚说了,我喝酒从不断片,所以在我醒着的时候该记得的都会记得,除非我睡得很沉,那就没办法了。”
云祈紧张:“那……你昨天是醒着还是睡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蠢,他迫切希望余烬是断片睡着的,这样的反应就是没什么余烬也要怀疑有什么了,可云祈才没心思管,他只要准确的答案。
这时,余烬站了起来,俯身,压在云祈的耳畔,“你说呢。”
他走了,说完这句话,挑起云祈不安的神经后,走出了训练室。
“还来吗?”长漱问:“瑞瑞?”
替补瑞瑞抬头一看:“子务哥呢?”
长漱说:“他出去抽烟了,你来顶一把。”
瑞瑞绕过椅子,到长漱和云祈中间坐下。
弋阳说:“瑞瑞你打不过七渡别给我丢脸啊,在塔下清兵。”
“看不起谁呢。”
“看不起你啊,送了一血我唯你是问。”
云祈心不在焉地加入了第二局。
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了。
余烬没有再回来,云祈漫不经心地打着,跟他对线的芽芽察觉他没上一把打得凶了,打字问是不是换人了,云祈看见了,没搭理,倒是长漱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云祈说:“没。”
第二把之后,云祈就退出了,子务回来了,看见云祈站起身,问他:“干什么去?”
云祈只对酒客说:“哥,你来打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酒客答应了。
云祈出了训练室,走廊里老巡正在打电话,抬头发现了人,把手机压了下去:“有事?”
云祈问:“余队呢?”
老巡手指了指里面的直播间。
云祈寻了过去,老巡在他身后紧紧盯着。
云祈来到直播间的门前,房门没有关紧,透出说话的声音,敲门会打扰到别人,云祈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犹豫了片刻,直接推开了房门。
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电脑前的替补,他正大声地坐在电脑前讲话,嘴里说着国际赛相关的事情,一边做着游戏直播一边跟粉丝们闲聊,专注地没发现推门而入的人。
这间直播间很大,可以分为两个房间,主播坐着的位置背景墙很干净,没有任何杂物,收音等直播设备围着他,那一方天地完全属于直播的人。而在房门这一侧摆放着沙发和长桌,桌子上有一盘切好的水果,围着桌子坐的三个人正在说话,是余烬和两个隔壁的老大,云祈见过。
他推门进来,顿时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余烬漫不经心地打量过去,几人正在聊天,云祈出现的不巧。
云祈以为直播间只有余烬,没想到还有别人,他扶着房门,看着余烬说:“我待会过来。”
没等余烬说话,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位就说了:“有什么要避着的,不认识我们了?”
云祈礼貌地叫了声:“绒哥,明哥。”
卢绒摆手说:“进来,有段日子没看见你了。”
云祈去看余烬,他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云祈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卢绒招呼他坐下。
福正明不掩喜欢地看着云祈,那种长辈对小生肯定的眼神说是溺爱也不为过:“生得是真俊,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
云祈不知道怎么应这一声,对福正明笑笑,局促地抓着手底下的沙发垫。
“跟你们余队说国际赛的事情呢,”卢绒没把云祈当外人,在隔壁的时候就跟云祈有交集了,也不是生人,“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这段日子怎么样?跟酒客比了吗?感觉自己能不能上下个月的大赛?”
“比了,”云祈在旁边坐下,他瘦小,单人沙发也只占了一半,此刻神情拘谨,像被班主任问话的学生,“能不能上是上面的决定,我还不知道。”
“那你跟酒客单挑的结果呢?要是赢了他就是能上的。”
“三局两胜。”
卢绒欣慰道:“可以啊,这不就是能上了吗?还说什么不知道。”
余烬没有参与几人的话题。
福正明也是看着云祈一路爬上去的,现在隔壁还有他的传闻呢,他是用时最短上首发的,福正明一直喜欢,其一是技术,其二是容貌,云祈长得实在清秀俊美,长辈看着也赏心悦目,他毫不吝啬地说:“果然没看错你,你前途不可限量啊,好好努力,余队是个厉害的,你跟着他我们放心,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以后肯定了不得的,我看好你,加油。”
福正明这番话说得走心,云祈看了眼余烬说:“我知道的。”
卢绒又问:“送来的那两小子怎么样?”那是他亲自送过来的,能给余烬送人,送上有用的人,对他们百利无害。
他们巴不得余烬能欠他一个人情。
云祈委婉道:“还行,但还是缺口气。”人还有很多地方要练,手法好,意识不行,这在团队配合中会出大问题,院乐乐是这样,另外一位,云祈没带,不太知道。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他们自己想往这儿来,我不得不如他们的愿,让他们自己知道差距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看来卢绒也知道这两颗紫微星没那么闪亮,所以心底对这结果是早有预料的。
云祈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把院乐乐的事提了:“绒哥,乐乐跟我说,他想去二队。”
卢绒纳闷:“跟你说的?”
云祈点头说:“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儿了,也为在二队那儿狂了几句感到抱歉,现在想过去……还有机会吗?”
“他试训第一的身份肯定是有选择的,不过二队那边暂时也不缺人了,他要想去我得问问,不一定能保证他顺利进去,毕竟二队那儿人才也不少了。”卢绒顿了顿:“这事我知道了,我跟那边通气。”
云祈意外会这么顺利,忙道:“谢谢,如果可以就让他过去吧,他的实力上不了KRO了。”
云祈这话不含蓄,挑得明白,卢绒几个也不喜欢听太模棱两可的,最重要的是院乐乐本人已经有打算了,直接说开了的好。
“成,那他明天就不用过来了,”福正明说:“刚还跟余队说这个事呢,安排什么两三天的,打两局也就知道水平了,别的地方不说,你们这儿的人都身经百战的,眼睛这么毒,干什么非要跟深圳那边的战队用同一个体系。”
“徐老板在深圳那儿过了两天,估计被那儿的人吹了耳旁风了。”卢绒说话间问余烬,“你知道这事吗?”
“刚听说。”余烬应。
卢绒道:“徐老板也是为战队好。”
几人正聊着,那主播走了出来,点头跟他们打招呼,然后说:“烬哥,我去下卫生间。”
余烬点点头。
主播出去了。
看见主播,福正明想起什么,问了云祈一嘴:“你以前是不是也直播?在老东家那儿的时候。”
“嗯。”云祈应。
“我前两天还看到了你的事,”福正明澄清,“当然我不是刻意去查的,几个试训生无意间刷到的,我看了一眼,你老东家那个队长……玩性骚扰啊?”
卢绒面色不自然了起来,低声提醒:“人前说这个干什么。”
云祈平静地听着,表现得很得体:“没关系,这是事实。”
福正明兴趣道:“怎么之前没曝他呢?忍了两年?怎么忍得下来的?”
余烬的指尖敲打着沙发扶手,他看向了云祈,和其他人一样的不解。
云祈当然知道大家都想听这些事,包括余烬,即使不想聊也不得不聊,人家正面问出来了,他分贝情绪都把控得正好,听起来仿若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那时候还小,我不敢。”
福正明等人的眼神复杂。
云祈说:“那个骚扰我的人……有一定势力,我得罪不起他,加上那时候不谙世事,觉得战队声誉很重要,自认为忍下来风平浪静,以后打出名堂来就能自己做选择了。”
福正明追问:“那现在怎么又突然曝光了他?不顾及队友间的情分了?”
云祈觉得自己此刻就如同在做一场答辩,回答不好不会引来什么风波,只会让眼前的人轻视他,所以他的话既重要,也没那么重要,关乎的是别人怎么看他而已。
“因为狗急跳墙,”云祈余光扫到余烬的指尖,“人都有底线,忍无可忍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
福正明听了这个答案,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笑了一声:“说得好,没说什么了不起的大话,够实际,你放心吧,以后在我们这儿就算是有了靠山了,知道顶头是谁吗?徐牧择,懂这个名字在圈内什么含金量吧?徐老板爱惜人才,在徐老板手底下就不要担心被欺负了,你家队长徐老板都得给三分薄面,谁还敢欺负你?”
余烬和大老板吗?云祈没有主动问过,但从身边这些人的嘴里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两位应该私交甚好。
福正明很高兴的样子:“不是我捧着你们余队,余队这么高的成就人能这么沉稳真是你们的福气,将来跟着余队,好好干,圈内没人再敢欺负你,KRO在职业圈还没几个战队敢叫板呢。”
云祈说:“是,我记住了。”
卢绒也加入了拍马屁大队,说道:“而且你们余队这么帅,海内海外粉丝朋友那么多,将来喜欢金发碧眼的姑娘他也能帮你介绍介绍,跟着余队有肉吃。”
余烬打断:“别吹了。”
卢绒哈哈大笑。
不多时,福正明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跟余烬说:“今天先到这儿吧,陈稳找我,我回去看看。”
余烬说:“随意。”
卢绒也站了起来,跟着来,跟着回,临走前叮嘱余烬:“大赛名单出来的时候给我一份。”
余烬说:“到时候问老巡要。”
卢绒道:“那也行,我走了。”
说着拍了拍云祈的肩膀道:“加油。”
云祈点点头。
等两个人都走了,主播也回来了,他看了两人一眼,进门后关了房门,走到电脑前说:“烬哥,再播半小时我下了。”
余烬抬手示意知道了,那主播又戴着耳麦继续了。
终于,这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余烬不说话,他弯着腰,推了推桌子上的水果,说了声:“试试。”
水果盘挺大,分成几个小格子,里面装着不同的水果,都是时下最清凉解暑的。
云祈没动,他听着余烬的声线并不高兴。
余烬也不在意他吃不吃,他往后靠着,盯着面前畏手畏脚的人,说道:“不是不想跟我有关系吗?保持了这么多天,不继续了?”
余烬什么不知道。
有些话不需要云祈说出口,他就明白他的意思。
“或者说,”余烬话锋一转,“又碰到了什么好的人,想介绍给我?”
云祈想着那天口是心非的话,余烬恼火也是应该的,他接受余烬现在所有的冷嘲热讽,谁让他朝令夕改的呢,云祈弯得下腰,说了声:“对不起。”
室内只有主播的声音在响,背景音并不安静,但这样也好,太过安静,云祈都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心慌。
余烬却没放过他,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
正是这件事,让云祈难以启齿的事,所以……余烬什么都记得。
云祈怯生生地抬起眼睛,他看见余烬那么锐利的目光,就差明摆着告诉他“我什么都记得了”。
云祈想把这事扭转局面,想着对策,措辞说:“我昨天……我不应该那么做,对不起。”
“你指什么?”余烬追究,“是指我们差点上床吗?”
“至少昨晚上不应该发生那样的事。”
“确实不应该,怎么能跟前任擦枪走火呢?”余烬神色幽暗:“你不用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说,我喝多了,你就当我耍酒疯好了。”
云祈捏紧指尖:“我是真的很抱歉……”抱歉对余烬做出那样的事情,明明说好大赛前不应该有什么的,却在他醉酒的时候胡来,说一套做一套,令人厌恶,余烬恼他都是小的。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呢?”余烬问他:“过来跟我道歉的吗?就为昨天晚上的事?”
云祈懊悔,闭了闭眼道:“是,你能原谅我吗?余队。”
余烬很久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却已经把他的心情暴露无遗,奈何面前的人羞愧得不敢抬头,不能发现他的目光有多火热。
“有什么好原谅的,”余烬眸子深邃,“从前这种事,做得还少吗?”
他跟云祈见不得人的事还会少吗?桩桩件件,余烬哪个不记得?
云祈抓紧手底下的沙发,那样滚烫的画面像蚂蚁钻进他的心窝和大脑,提醒着他昨天晚上的荒唐不足挂齿,他和余烬的荒唐事还多得多,那算什么?
“况且昨天晚上也不是只有你脑子发昏,”余烬说:“怪不得你。”
云祈分辨不清楚余烬的意思。
他抬头,跟余烬对视,耳根火红地说:“你……别多想,我会安分守己的。”
他说的自己都心虚,能吗?他还打算大赛之后跟余烬摊牌呢,安分守己……云祈说起来都劝服不了自己。
“是吗?”余烬笑:“多安分?像现在这样,跟我装作素不相识?”
“我们应该这样……”
“谁告诉你应该这样?”余烬没耐心地打断,“谁告诉你需要这样?”
他的语气很冲,叫人难以继续撒谎。
“大赛快到了。”云祈提醒他,不用说的太多,余烬懂他的话。
可他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品着大赛两个字笑了一声:“怪不得,原来是因为大赛,有意思。”
云祈没明白,他的意思是大赛要到了,让余烬别把目光放在这件事上了,可余烬的话好像不是这样的理解。
余烬捏着盘子里一个洗干净的樱桃,在指腹中揉捻,轻轻的,云祈以为他要吃,但是他没有,片刻后,他猛地捏碎了樱桃,汁水从他指尖往下流,甚至溅到了云祈的衣服上。
云祈惊了一下。
余烬脸上挂着碎樱桃的汁水,一双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眼睛直直地射向云祈,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该知道的,冠军是那么重要。”
云祈说不上来那瞬间的感受,头顶的灯是暖色的,可洒在余烬的脸上却莫名阴冷,他笑,笑得格外阴森:“有人都能替我做主了。”
云祈心跳加快。
余烬站起来,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从云祈身边走过,平心静气地说了声:“回训练室。”
云祈扭头看他,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正当他想说什么,余烬拉开门道:“回去告诉他们,训练没结束之前,所有人都不准出训练室,包括你。”
云祈皱着眉,不大明白余烬的意思-
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云祈发现大家都在,子务却不在,他传达了余烬的命令,大家点点头说知道了。
“什么意思?”流萤扭头:“烬哥不让出去?”
云祈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转述他的话。”
流萤挠挠头:“今天徐老板来吗?”
长漱说:“没说徐老板今天来,而且徐老板来怎么就不能出去了?徐老板这么有风度,还不让我们见他吗?”
流萤不解:“就是说呢,难不成要招待什么其他的大人物?”
长漱瘫在电竞椅上道:“谁知道呢,操什么心啊。”
说着分贝大了点,对对面的替补说:“训练结束之前都不能出门了啊,都听见了吧刚刚?”
“上厕所呢?”
长漱啧了声:“别没事找事。”
流萤忙站起来,到门前推上房门,把门给反锁了,回来说:“门我关了,打满时长再乱跑,可能有大人物要来,咱们别出去打扰。”
云祈盯着子务的空位,总有些惴惴不安,但没多会流萤叫他,叫他一起打一局,他就没心思多想了,上了号跟流萤双排去了-
二楼的走廊上,一个人影步子放得很慢,很轻。
子务的头发被阳台的风掀起来,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他长得实在明艳,男人里少见的性感,哪怕一个喉结,一根发丝,都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勾人的魅力。
好看的相貌人人都喜欢,他受欢迎也不是一天两天,女粉多,男粉也不少,技术颜值双在线,KRO里,除了余烬,粉丝量最高的就是他了。
他跟老巡擦肩而过。
从阳台处回来的老巡,一抬眼看见了他,老巡不自觉地往后头瞟了一眼,然后才对上子务的目光,并肩时,他捏了把子务的胳膊,很有深意。
子务顿了顿。
老巡下了楼。
子务沉思了一会,抬步上前去,他刚到阳台,就看见蹲在一角的人。
余烬面前的地板上有一块湿了的毛巾,他手里提着一把匕首,往毛巾上反复地扎,如此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看起来是心情好,但子务却知道,他在不耐烦。
子务心下一紧,吹了会风,才叫了一声:“……哥。”
余烬比子务大一岁,但这一岁的差距可能是这辈子都追赶不上的。面前这个男人是电竞圈每个人的梦想,他像是不真实的,在中国电竞队被打压的数十年诞生的天才,含金量有多高,圈内没人不知道,国内海外,没有一个人质疑过他的技术,没有一个技术上的黑粉,没听过一个职业选手说他一句的不好,这是别人追赶不上的现象级天才。
子务不服过很多人,不爽过很多人,唯独对眼前这个人,他从骨子里就敬佩。
敬佩他让五星红旗飘在海外的赛场上,敬佩他拯救了无数电竞人于深渊,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他不能不服大名鼎鼎Eidis的成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他的成就。
余烬听着那声哥,捏着小刀说:“怎么那么虚?”
子务感觉到了余烬的不大对劲,好在他也是明白的人,直入主题:“哥找我有事?”
余烬说:“有啊。”
他抬头,看向子务,看向那张俊美的容颜:“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子务不明就里,他走过去,一脸狐疑地看着余烬。
随后,他就看到余烬把匕首摆平,那是一把军用匕首,名字叫夜鹰平刃,是大老板徐牧择在余烬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听说价格不菲,余烬平日里就对匕首这类东西感兴趣,徐老板送东西都能送到点子上,当年向他们打听余烬喜欢什么,还是子务告诉他,烬哥喜欢刀类。
其实男人没有几个不喜欢这种东西的,尤其是雕工漂亮的刀具,刀刃锋利,一边平整,一边不规则地凹陷,有种特殊的美感。余烬也不能幸免,对这类东西有点兴趣,徐牧择送给他这匕首的时候子务没在场,但子务见过。
他不明白余烬的意思,可下一秒就被他的动作吓疯了。
余烬把那把刀平放着,两手捧着,子务以为他要给自己展示这把刀有多漂亮,可随之就看见余烬抬起手,握住了那把刀的刃,凄艳的鲜血顿时从他的手掌里溢出来,子务如遭雷劈地叫了声:“哥!”
他要去夺,余烬就握得更狠,子务脸色顿时惨白,他心惊肉跳地吼:“烬哥你疯了!”
“喜欢吗?”余烬丝毫不放松,那鲜血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滴,落在那湿了的毛巾上。
原来毛巾是这个作用。
子务脸色惨白,可他不敢动,他越动那刀子扎得越深。
“对电竞选手来说,手是他们最重要的部位,脑子再好,没了手也玩不了,”余烬说:“你说对吗?子务。”
子务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慌道:“哥,别发疯,放下,你的手会废了的……”
“我发疯?”余烬欣赏着子务的神情,“我发疯了吗子务?我不这么做,你能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子务攥紧拳头,他另一手握着余烬的胳膊,感觉到他的力道,鲜血不断往毛巾上滴,他咬牙:“我知道,我不会了……放手,烬哥。”
他在发抖。
“你想要夺冠,是好事,你想要我也夺冠,凭什么?”余烬说:“我应该感谢你吗?感谢你为了助我攀上高峰,把我等了三年的人给我推了这么远?嗯?”
子务发丝颤动,他眼里猩红一片:“他……会影响你。”
“他当然会影响我,”余烬掷地有声,“他不理我,不靠近我,不敢喜欢我,还他妈介绍别人给我,就像朝我心窝子上扎一刀,跟现在一样疼。”
子务看着他,余烬的眼神那么狂热,那是他无法理解的狂热。
“你了解我们的事情有多少,就敢擅自做主?三年前他是迫不得已离开我,三年前他被他母亲逼迫,现在他母亲死了,还要被你压迫,你用了什么理由?阻止我攀登高峰,阻止战队攀登高峰?也只有这么说能吓到他了,他那么蠢,他对我的愧疚心重,什么都能吓到他,子务,你了不起,你一针见血。”
子务看着那鲜血,哽咽道:“哥,先把刀放下……”
余烬不做理会,像是没有痛感,任由锋利的刀刃割进他的皮肉里去,声线如此冷漠平稳:“你替我做了好一番决定,可我真的想要什么你了解吗?什么会真的影响我你又了解吗?他抗拒我才会让我发疯。冠军,老子已经拿过了,不要把你对冠军的渴望强加在我身上,我已经对你们很负责,我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把他买进来就是为了战队能拿到冠军,我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牺牲什么才够?”
子务低头,看见蓝色的毛巾上已经被鲜血浸红,他急促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对不起哥,把刀放下,别因为我毁了自己,不值当……”
“值当,”余烬深邃道:“你是我队员,管不好你就是我的责任,只要战队能够和谐,流点血算什么?”
子务闭上了眼睛:“哥你别逼我了……”
“没逼你啊子务,你不是喜欢疯吗?”余烬又捏紧了手上的刀子,刺目的鲜血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我陪你啊。”
子务抬手,他不敢再触碰余烬,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此刻也全不见了,他盯着那刀子,大脑神经被拉扯着:“哥,放手,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KRO还要打国际赛呢,没有你不行……我不会再掺和了,放手吧烬哥,你的手废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不要让我被全网骂,别让我被电竞行业抵制。”
子务眼里是那样的认真,他们有分歧,一个是局中人,一个旁观者,固然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可余烬才是自己情感的主人公,子务不能替他做选择,他今天只希望子务了解这一点。
余烬的唇开始发白。
子务心绞着地慌:“我真的知道了,我向你承诺,七……云祈,云祈跟你的事我再不掺和,我不会乱说了,我向你发誓!”
余烬这么盯着子务很久,似乎在辨别他是糊弄还是真的知错,片刻后,余烬才再次开口:“你是KRO里最理智的人,还是我跟老巡心里最适合下一任队长的人,我随时都可能退居二线,子务,希望你今天开始给我长个教训,为了战队好你可以操心队友的事,但别过界,理智是好事,冷漠就另说了,那不会让你的队友和睦,团魂不是浮在表面上的,是要我们真的打心底拧成一股绳,不是委屈谁,压迫谁,使着那点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去维持什么表面的和平就叫团魂,这是五个人的未来,必须五个人都一口气地去追求。”
子务低头。
“弋阳为什么三进三出你不懂吗?为什么骂了你我就让他滚蛋你不懂吗?”
子务颔首:“我懂,我长记性了。”
余烬目光如炬:“别他妈给我嘴上长,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跟老巡会盯着你,全看你之后怎么做。”
子务向他狂点头:“你盯着我。”
余烬的手放松了些。
刀子放下的时候,他的掌心已经黏糊糊的没法入眼了,子务四下里看看,仓皇着要去找东西给余烬包扎,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被余烬拉住了手腕。
子务回头,余烬半只胳膊已经麻木了,他用另一只手抓着子务,神色复杂道:“我喜欢他。”
子务的指尖蜷缩,像听到了站在神坛上的人说了最俗气的话。
“我巴不得他一辈子这样对我,巴不得他对我投怀送抱,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余烬抬起头,“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拆穿他,我就要看着他自以为聪明地来接近我,我享受他所有的小伎俩,我甚至早就可以强行把他从SK买过来,管他当时有没有男朋友,但幸好我没有,我要他求我,就要三年前那个头也不回的他,喊我一声余烬哥哥。”
子务自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余烬眼底的热烈才堪称为疯子,也许他真的低估了自己的队长对云祈的感情,也许他真的应该好好了解三年前他们发生了什么再去阻止。
“真他妈痛。”余烬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红艳得吓人,疼得心脏发麻。
“……我去叫医生来。”
“不,”余烬打断子务的脚步,“叫他来。”
子务回头不解地看着骇人的背影。
此刻余烬脑子里全是云祈说的那句安分守己。
他要安分守己?
谁允许。
“他看到我这么痛,心里要疼死了,”余烬将那被染红的毛巾卷起来,血滴落到阳台的地板上,他白着唇,却意气风发地说:“我看他还不跟我说话,看他还舍得不关心我,看他还敢跟我保持什么狗屁距离,我这样……”
余烬痛得快要站不住脚,却气势嚣张,满面春风地说了声:
“妈的,他还不亲亲我。”
第46章 第 46 章
训练室的门紧紧关着。
云祈跟流萤赢了一局, 这第二局刚开始。
流萤说:“你上把打得真挺好的,平时看你不太爱讲话的,怎么风格还挺残暴?”
云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一把惊心动魄的前十分钟,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自家阵容不太好,每一条路都被对手完美克制, 路人局的配合不够,流萤也略有吃力,不过他能够沉得下心来, 十分钟后局势反转,这首要的就是上单打得最凶。
流萤好久没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对局了, 被压的前十分钟他不但不气馁, 反而更加兴奋了,说终于匹配到了像样的对手。
在上一把对局中, 流萤关注的不是自己, 而是云祈, 眼见着云祈的操作意识都没有出任何的差错,从末位经济逆袭到全场第二,可谓是找到了这个游戏的精髓, 经济才是王道,经济上完成压制,才能在克制链中找到平衡, 然后才是双方手法的较量。
他领悟的很彻底。
加载界面,云祈回答道:“怕被翻盘了, 想尽快结束。”
流萤自信道:“放心吧,跟我排很少输的, 只要有一条线能站稳我就能C。”
云祈说:“那你带飞。”
流萤不敢当:“带飞说不上,你上单打得实在是很有水平,我自愧不如。”
进入对局,云祈先买了件防御装,他的出装是时下最热门的国服套装,胜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三,已经是非常高的胜率,蝶这个英雄虽被定义为上单,但属于法术伤害,二级之后对线绝大多数的英雄都能略占上风,装备成型以后高额吸血和被动免疫能让她轻松进场,完美离场,唯一的缺点是爆发不够,属于消耗型英雄,以至于大多数国服的出装都在叠伤害。
云祈先买了防御鞋子,流萤问他:“不出法穿吗?”
云祈说:“出的,风隐打人太疼了,我先做防御。”
“你稍等一会,我红开抓上,待会勾引一波。”
“好。”
等到流萤四级后,两个人并没有成功收掉对面上单的人头,有一定意识,不太好抓,流萤只好重回野区了。
第二把刚开始没多久,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流萤对一旁的人说:“长漱,开个门。”
长漱分身乏术:“在打呢。”
新来的试训生站起来说:“我去。”
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前立定的子务。
子务神情呆滞,即使不是朝夕相处的试训生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子务跟丢了魂似的,打开门以后也没和开门的人说话,目光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注意力涣散的样子,像受了什么惊吓。
“哥你……”试训生尝试叫醒他。
子务走进训练室,站在余烬的位置上,久久没有开口,他的指尖捏紧了手边的键盘,训练室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他头疼,他忍住,保持声线平稳地说:“烬哥找你。”
他没叫任何人的名字,导致抬头的人不少,流萤是头一个:“我?”
云祈慢慢抬起眼睛,他看到子务的目光锁定着自己,手底下一软,站起身来,对旁边的院乐乐道:“你来打。”
院乐乐点头说:“好。”
云祈从旁边绕出去,他不知道余烬叫他做什么,子务也没说,他也没有问,就这么离开了训练室。
他对他的队长言听计从,跟这里所有人都一样。
流萤察觉到子务的低沉,打量着他问:“你怎么了?”
子务在余烬的位置上坐下,没回答,对着黑屏的电脑发呆。
耳边吵得很,嘈杂的人声和机械键盘的咔咔声,拉扯着他的疼痛神经,一闭上眼睛,满眼都是凄艳的鲜血。
云祈出了训练室,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余烬,他当然是先去了刚才的直播间,可惜里面只有主播正在收拾东西,沙发上一个人也没有了,余烬不在这儿,那主播倒是问了他找谁,云祈摇摇头,从直播间离开了。
他上楼去。
云祈方才跟余烬谈了些昨晚的话题,还没收拾好心情见他,也不知道余烬见他是要说什么,他的心怦怦地跳,任何可能,余烬羞辱他,拒绝他,讽刺他,责骂他,都有可能,也许等不到大赛的时候,他现在就要骂他痴心妄想了。
竟然有脸去追自己甩掉的人。
他是奇葩,不是吗?
云祈纠结地走到了余烬的房间,他正要敲门,看见房门半掩着,里面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他的影子从门缝里闪进去,没等他有动作,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云祈推开房门。
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
当房门打开那一刻,当余烬坐在床上,当那鲜血淋漓的双手往下滴着血的时候,云祈所有的自我纠结全都被摧毁了,那一刻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他的眼睛被猩红色浸透,整个人愣在房门前,嘴巴微张着,像是有人提着锤子在他的心脏狠狠敲打了一下,粉碎了胡思乱想的同时给了他一个致命的画面。
理智叫云祈的脚步放得很慢,惊吓让他的瞳孔收缩,他一点点走进房门,床边坐着的人扭头看着他,而云祈看着余烬的手,看着地板上的血,忽然所有理智都断了,他迅速跑到了他的面前,声音颤抖地问:“怎,怎么回事……”
余烬看他眼里的慌张,看他那不知所措的双眼,看他呆滞的目光,他并没有急于回答问题,他任由疼痛往他肺腑里钻,他只想永远留住这个画面。
留住云祈担心他的神情。
“我,我……”云祈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似的,而后他左右看了一眼,像无头苍蝇乱撞,他飞快跑到桌子上将那一包纸巾拿在手里,胡乱地撕开纸巾外包装,散乱的纸巾落在他怀里,“咚”一声,他的膝盖磕在地板上,他跪在了地板上,把手里的纸巾往余烬鲜血淋漓的手上放,慌乱又小心。
“我们去医院!”云祈哽咽着说:“马上就去……”
“我哪儿都不去,”余烬打断他,把云祈那慌神的模样尽收眼底,如此平静地说:“我疼,别让我动了。”
余烬的唇色那么白,脸也惨白,云祈的掌心很快传来黏腻的触感,他丢开手里艳红的纸巾,又抓着另一把干净的纸巾放在余烬手上给他止血,声线颤抖地说:“不去,那我们不去,基地里有医生对不对?我去叫他们过来,你等我……”
“云祈,”余烬表明:“我现在谁也不需要。”
“可是你,你流了好多血……”
“你身后有医药箱,”余烬说:“给我包扎起来就好了。”
云祈回头去看,他轻轻捧着余烬的手,心悸道:“可是我不会……”
“我会告诉你的,”余烬虚弱道:“拿来吧。”
于是他们谁也没有叫,两个人关着房门,在余烬的指导下,云祈勉强充当他的医生。
云祈本不同意这样处理,这样多的血让他惊惧,他不是什么医生,而余烬需要看医生,可是他执意不见医生,也不让医生来见他,这让云祈没办法,眼见着余烬的唇色那样苍白,云祈再也不敢耽误时间,匆匆地取了医药箱来。
他双膝跪在地上,把医药箱放在面前,有序的医药箱里收纳着药物止血带和工具,他手忙脚乱,唇色发紫地问:“怎,怎么做……”
余烬说:“先抽出一根止血带。”
云祈找出止血带,拆了包装,捧在手里,听余烬下一步对他说:“绑我手腕上。”
云祈将止血带往他手腕上缠。
止血带并非用来止血,只是余烬太痛了,连胳膊都快没知觉了,他需要勒住的是自己的疼痛神经,尽管这只是自欺欺人,他也希望手臂与掌心的疼痛连接能分开,他半只胳膊都在发麻。
“这样没有用啊……”云祈将止血带绑在他的手腕上后,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在掌心里,不是在胳膊上。
“我知道,”余烬低声说:“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疼,可你绑得好松。”
云祈拧紧眉头:“那我重新……”
“不用,”余烬闭了闭眼睛说,“我好多了,去打盆清水来。”
云祈行尸走肉地去打水。
洗手台接了一盆清水回来,他又重新跪在地上,咣当一声,余烬盯着他的膝盖说:“膝盖不疼吗?”
“不要管我,”云祈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余烬的手,从指尖到心惊肉跳的伤口,他呼吸都乱了,深深吸了口气才把热毛巾往伤口那儿轻轻地蹭,“忍着点。”
刀口很深,血流不止,长长地割在掌心正中间,云祈轻轻翻开余烬的手指,轻轻地给他擦拭,热毛巾贴着余烬的手心,他不知道是不是痛觉减少了,他渐渐能平稳地喘息,他的目光落在云祈的睫毛上,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模样。
云祈给余烬清理了血污,可是伤口太深了,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溢着鲜血,云祈狠狠咬了唇,他不能这样擦下去,擦不干净的,好多的血,他面前好多的血,他现在要做的是把血止了,是不能再让血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了。
他去看医药箱,找到他需要的工具,然后抬头向余烬确认,对方点了点头,他就拆开包装袋,将止血的纱布缠绕在他的掌心,这当然是很痛的步骤,云祈发现余烬胳膊上绷紧的青筋,自己的嘴唇也跟着发抖,他把纱布缠绕上,没一会就浸红了,云祈忙又换上新的,每一次看到鲜血溢出纱布,他都忍不住哽咽。
“等一会,”他心惊肉跳,“等不流血了我就给你上药,现在,好多血……”
“没事,”余烬安抚道:“我觉得好多了。”
怎么可能呢,他这么深的伤口,不停流血的伤口,怎么可能会好了呢,云祈陪着余烬慢慢地等,什么东西都用了,血就是不停地往外冒,然后余烬看见,云祈的眼角湿了。
晶莹的泪珠打湿了睫毛,他低着头,咬着下唇,肉眼可见的用力,余烬用另一只手揉掉那温热的水珠,说道:“哭什么?”
云祈不说话,就是死死咬着下唇。
余烬皱着眉,拨他的嘴角:“别咬。”
云祈像是没听见,他盯着余烬的掌心,肩膀还在轻微地发颤,余烬加重了声线地命令:“别咬,我说。”
等云祈放过自己的时候,他的下唇冒出了一颗血珠,余烬抚指擦去,眸色晦暗:“你一点也不听话。”
云祈跪在那儿,像做错了事,任凭打骂。
他起先只是掉了一滴眼泪,可在余烬说他不听话的时候,一瞬间心关失守,理智崩盘,热泪划过面庞,他抬手抹去,把余烬的纱布拆了,动作轻柔,神情倔强。
“不要哭,”余烬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我又不是死了。”
云祈抬眼看他,湿着眼睛说:“上药。”
“以后还不理我吗?”余烬问:“还跟我拉开距离吗?”
云祈轻声抽泣,又一滴眼泪落下。
余烬抬手抹去:“问你话呢。”
云祈摇了摇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剧烈的只有心跳。
余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想被知道内心的时候面上就装得出风平浪静,云祈已经快被吓傻了,余烬看他眼角的热泪,他忽然觉得被他看见自己受伤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了。
他有些后悔。
“上药吧。”余烬说。
云祈拿过医药箱里的工具,几段被染红的纱布之后,伤口终于变得清楚,他小心翼翼地将消毒和治疗的药物擦上伤口去,棉签沾着药酒,轻轻覆在伤口上,刺目的刀伤像是割在云祈的心脏上,他每一下都不敢用力,可这么深的伤口一定痛得不得了,余烬能忍,没躲开面上也没露馅,但那绷紧的手臂青筋很能说明问题。
“是谁干的?”云祈问,他想知道这一会发生了什么,明明没多久啊,他才在直播间见过余烬,怎么这一小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谁会对他下这样的手?谁这么毒啊?这可是电竞选手的命,谁想要毁了余烬的未来?简直该死。
听到那个答案以后,云祈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余烬说。
云祈蹙眉,他总是看不明白余烬,不明白他眼底的情绪,不明白他这样的做法,这跟自残有什么区别?他发什么疯啊?
接收到云祈的不解,余烬轻声道:“我就是这么管战队的,你以后习惯了就好,刀子割在他们身上,不会让他们长记性,只会破坏队内和谐,刀子割在我身上,但凡有点良心,都会学的规规矩矩。”
“可这是你自己的手……”
“是,电竞选手,最重要的不就手了吗?”余烬道:“我自认为在圈里还算有点影响力,谁毁了我,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单单冲这个,就能让他们学乖了。”
“不要,”云祈看着余烬的眼睛,要求道:“我不要你这样。”
他见过那么多管理者的手段,威逼利诱,强买强卖,唯独没见过余烬这样的,伤害别人容易,伤害自己得有多狠?伤害自己来保全队伍和谐吗?云祈不认可,余烬拿自己的未来陪人玩,他是天才,十年不遇,他不能这么玩。
“你不要我这样我就不这样了?”余烬说:“你凭什么说得算呢?”
云祈摇着头,抓着余烬的手臂说:“不要这样余烬哥哥,不要,就算……就算为了我,我想跟你一起打比赛,你不要这样。”
他哀求着,那样的可怜,任谁都拒绝不了的模样,敲打着余烬的心房,可余烬眼底是那样的坚定认真,他抬手抚摸云祈的脸颊,说道:“我不会听你的,因为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我听你的话,我听,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云祈向他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我都听你的,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用这种方式去保全战队和谐,我知道战队和谐很重要,可是你……你也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
“多重要?”
云祈神色闪躲,他受不了余烬这样的做法,即使这一刻再理智,他都不得不说服余烬听从他的话:“我,我答应你的,跟你一起拿冠军的,你现在已经站在高峰了,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下个月的比赛……我一定会打上首发,就为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好吗?”
“只是为了当初的约定吗?”
云祈瘫软下去,心理防线被击垮,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余烬早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像拔不出去的刺,扎得深,扎得很,无论旁人如何使力,如何威逼,他都从来没停止喜欢他一秒钟。
让云祈崩溃的何止是难以言说的情感,是他知道余烬这样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不,必然,必然有什么联系,他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跟他聊完就这样了呢。
“你跪着,还哭着,现在这个神情,很像我在欺负你。”余烬眉眼温柔,太阳落山了,光线变得温暖,面前的云祈被西沉的落日余晖罩着半个肩膀,哭的楚楚可怜,远比余烬想象得效果要严重得多。
他只是想看到云祈惊慌失措的样子,为他心疼的样子,满眼只有他的样子,而不是想看到他的眼泪。
胆子怎么这么小了呢?这样就能把你吓到。
云祈不知面前男人的所思所想,在他的内心里,依然被愧疚裹挟着,不能直面余烬的目光,他将药酒拧上,放回,拿新的纱布给他包扎,用衣袖抹掉不受控制的眼泪,说道:“是我不争气。”
“不是你不争气,是我太极端,”余烬声线温柔:“吓到你了?”
云祈点头,他倒是没撒谎。
他承认他刚刚很怂,怂得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大的反应,却还表面出一副对余烬若即若离不在意的模样,谁会相信啊。
他不是一个好的演员,理解不到人物的角色内心,控制不住剧情预定好的走向。
总是岔道。
总是出丑。
余烬语气沉重:“以后你听话,我就听话,我们不该互相折磨彼此的,懂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他们做决定。
云祈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余烬的用心良苦,他都忘了,他的男朋友曾经有多好,从来都不会让他为难,即使现在没有那样的名分了,云祈也该时刻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捡到了一个宝,余烬不是只对他才好,是余烬这个人本身就很好。
不会因为他们关系不够亲近就不好。
“我听话的,”云祈重复:“我一定听话,你再也不要这么对自己。”
别人不能成为影响余烬的人,他也不能,如果听从别人的话,自以为远离是对余烬好,实际上却是对他的伤害,那不是很蠢吗?三年前爱得那么热烈,就是分手了也不能将那样的感情完全清除,他自己都受不了余烬的冷眼,余烬怎么能受得了他的忽冷忽热?
他错了。
云祈终于认识到。
“想塔塔吗?”余烬在落日余晖中问,他的掌心不再流血,疼痛虽然还在持续,可到底好受了很多。
因为得到了另一种抚慰,能一时分走肉.体的疼痛。
云祈错愕,余烬主动提出了塔塔,他这些天都忧思着,只是不敢去问,现在余烬提了,云祈委屈得什么似的,点头:“……想。”
“明天去接它回来。”余烬说。
云祈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目光惊喜地问:“它在哪里?”
余烬说:“在我家,我父母养着。”
云祈心中的明灯顿时晦暗:“这样啊。”他还以为塔塔现在很糟糕的呢,他差点以为余烬把塔塔给卖了,前两天还梦见塔塔被人虐待,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也把余烬想的太糟糕。
即使余烬不喜欢塔塔,那也是见证两人过去的宠物,不可能就这样发配了的。
余烬听他失落的语气:“不想它回来?”
云祈给他系上纱布:“想,但是在你家的话,我就不去了吧。”
“我父母知道你。”似乎明白云祈的顾忌,余烬一语攻破。
云祈仓皇道:“知道我?”
余烬风轻云淡:“三年前就知道了。”
云祈神情惊诧,三年前,那个时候余烬的父母就知道他了?以什么关系知道的呢?没有反对吗?没有……骂他吗?
余烬看他的眼睛,把他心里的那点东西全剖析透彻了:“我不喜欢猫,塔塔的存在早就让我妈察觉异样了,不过她以为我谈的是女孩儿,没多问,分手的时候才知道的,开了个思想小会就没了,她很开明,只说我对得起你就好。”
是吗?余烬的父母是这样子跟他说的,而自己的家人认为那是丢人的事,他们连听到的声音都是相反的。
“我妈喜欢猫,但不喜欢塔塔,”余烬说:“不得不说,我们确实把它养的太野了,接它回来以后,不要太宠着它,再抓一次你,无论你到时候怎么求,都绝对要分隔两地。”
云祈答应着:“嗯,我会小心的。”
余烬看他温柔乖巧的样子,知道这次是真长记性了,也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副样子跟刚出生的小鹿似的,瞳孔水灵灵,神情却茫然无措。
这样的落日余晖底下,这样和暖的氛围里,余烬原本想哄一个吻,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云祈都不会拒绝,可这一刻却有另一种东西爬上了心头,余烬抬起手,拨了拨云祈的眼角,疼惜地说道:“别再哭了。”
云祈看着他,露出勉强的笑容。
慢慢来吧。
反正人都已经扣在了身边,还急于一时做什么,他都已经等了三年,更何况猎物迫不及待地要撞进他的陷阱里去。
任何时候都是合适的时机。
且昨天晚上……他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的手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余烬说:“所以换药的事情,这两天就交给你。”
云祈当然答应:“好,你叫我我就来。”
余烬欣慰地笑笑:“把地板上的血迹清掉吧。”
云祈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地板,瘦小的身影在余烬的房间里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再不似昨晚上的偷偷摸摸。
余烬坐在那儿,看着,看着。
心神荡漾。
落日余晖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一千多个日夜里,他每晚都在幻想着现在的时光-
余烬手受伤的事情基地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但没有传到隔壁去,只有别墅内的这些人看在眼里。
问就是不小心划伤了,众人也没多想,总不能说掀开纱布看一看吧,所以这事瞒下去容易。
但众人发现云祈最近和余烬走得有些近,而且出入他的房间也比较随意,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基地里众人虽察觉到了猫腻,可也没往深处想去。
还有一个怪异的点,云祈最近对子务的意见很大,是突然性的那种,比如走进训练室说“我要跟你单挑。”
众人拧着眉头看他,提醒着云祈说战士和法师单挑不公平,子务不可能打得过他。
云祈说:“那就单挑法师。”
他那么决绝,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路人局的一个小菜鸡。
子务坐着看他,破天荒地竟然答应了,子务从来不喜欢虐菜,但是这两局单挑上竟然输给了云祈,流萤看他道:“你别跟我开玩笑。”
子务道:“他不爽我,游戏里打赢我也算给他出口恶气。”
所以中单对中单,子务输给了云祈,是刻意的,但也是心甘情愿的。
院乐乐没有再来了。
他没去上二队,被总部发配到其他地方去了,好像是杭州的某一个战队,上面的人都通着气,手底下有什么厉害的,互相照拂着往需要人才的地方送。
总之事情开始向正面发生。
好像有一只手推着,让所有人都慢慢地步入了正轨里去。
那只手叫时间,叫心态。
云祈这两日负责给余烬换药,他总是夜里来,因为前几天总被人撞见,不好解释,就换了个时间点。
这天他依然像往常一样给余烬换药,发现他的伤口开始结痂了,很开心。
“跟子务单挑什么?”余烬问他今天听来的事,固然心中已有答案,也想再讨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看他不爽,”云祈将摘下来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里,“很久了。”
余烬道:“我说过了,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不要太针对他了,队内不和谐会让我头大。”
“没有队内不和谐啊,”云祈顿了顿:“我跟他只是……一点小小的私仇而已。”
“什么私仇?”
在余烬犀利的目光探究下,云祈心虚地低下头,他不会告诉余烬,子务撞破他饥渴症发作的事情,他才不要余烬知道他身上这个问题。
那太难启齿。
可自以为瞒天过海的人却不知此刻的余烬眼里的神情有多骇人,毫不夸张地说,那目光能吃了他。
只是云祈低着头,还在为自己的荒唐疾病感到羞耻,全然看不见他一口一个的余队,那罪孽深重的眼睛。
剪刀剪断纱布,云祈将剪刀搁在了桌子上。
余烬没有追根究底,另提一件事:“你之前说,想跟我一起打比赛?”
云祈不再遮掩:“嗯。”
自从这件事以后,他再也不自以为是,余烬问他什么他就回答,除了难以启齿的,基本上和告白无异。
余烬叮嘱:“国际服马上开赛,自己打上首发,别太收着。”
“我知道。”
余烬看着手心里漂亮的蝴蝶结,片刻后又问:“柏林和首尔,你想打哪一场?”
云祈想了想:“听说欧服那边更难?”
“对。”
“那就打难的。”
余烬问:“不怕输?”
云祈道:“怕输,但是我想不会输。”他那样大的信心,尽管听了多年欧服的统治力,也依然充满了自信的回答。
他站在自己的所长上,他面前这个男人横扫过欧服赛场,他怎么不能自信呢?他当然可以。
余烬低声道:“好。”
那就打欧服,那就去柏林,那就在异国他乡,在无人之境,在叫天天不应的地方——
罪孽深重地吃掉他的羔羊。
第47章 第 47 章
塔塔被接回来的事情推迟了。
余烬说他的父母带着塔塔去老家看外婆了, 要下周才能回来,于是这事只能推迟,他们不可能在大赛之前跑去榆林接塔塔, 一千多公里呢, 来回也够折腾的了。
只有等他的父母回上海。
云祈答应了, 他知道塔塔没事,有人照顾就好了, 至于什么时候接回来,可以不用那么急。
于是这两天他都在专心训练。
除了每天帮余烬换药,看看他的伤口好得怎么样了, 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训练上了。
他比很多人能吃苦,打从进来那一刻就比其他人下功夫, 流萤等人以为他是三分钟热度, 毕竟谁刚来的时候前三天都是这样积极,可这么久过去了, 云祈还是准时准点, 从不午休, 时长永远只有超时,没有卡点的,训练室里最后走的一个就是他, 也总是他,被流萤起了个绰号,“上单卷王。”
酒客因为大赛快到了, 也倍感压力,最重要的不是大赛带来的压力, 而是云祈给他带来的压力,不怕人家有天赋, 就怕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嘛,云祈这么拼干什么?是一定要上大赛首发?当然,这没什么好抨击的,这很正常,可那种下血本的感觉不正常。
他不是从没打过职联比赛的小白,SK虽没拿到今年的国冠,可也在正式比赛上出风头了,云祈有打比赛的经验,那种下血本拼首发的样子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不上不休似的。
于是酒客也不得不跟着卷了。
这天他想做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的人,可云祈也太能熬了,酒客时长打满了以后又继续打,肝了两个小时,云祈还是没走,他忍无可忍道:“奶盖。”
他叫他的新名字。
云祈已经适应别人这样叫他,抬头应他:“嗯?”
酒客说:“还不走啊?”
云祈说:“还没有打完。”
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酒客啧了声,靠着椅子,摸了个口香糖,放在嘴里嚼,不忘记给云祈扔过去一个。
云祈正打着呢,桌子上飞来一个绿箭,训练室已经没别人了,他对酒客道:“谢谢哥。”
酒客说:“没事。”
酒客嚼着口香糖,盯着电脑屏幕,刚打完一局没干劲了,他刷了会麦浪,正好就刷到了云祈,关于他的软辅玩得有多烂,做了一个集锦,视频内容并没有什么操作上的问题,只是很多人在吐槽意识,说他为什么选这个英雄,此刻应该干什么做出了批判,评论区更是一水的质疑和辱骂,有几个粉丝维护着,留言说麻烦去看看当时的全局境况,别剪一个小片段带节奏。
当然,这评论被冲得很厉害。
【你家洛神除了有脸还有啥啊】
【我需要去看全局吗?他自己看看他这局该拿小樱花吗?射手呆子,他拿软辅,有游戏理解吗?】
【666,职业选手还没你们有理解】
【滚蛋吧你,颜粉来的,我怎么不比他有理解?我三个国服大标,巅峰2100,他辅助榜上了几个英雄你出去看看?上了也是蹭的,纯靠久霜沉夏了】
【不是我说,七洛和青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锤死了青墨反而证明他就是靠脸上位啊,他小视频都说了青墨战队里一手遮天,还骚扰他,那给他弄进来很合逻辑啊,你们粉丝还冲青墨呢,乐子,没他你家洛神连替补都当不了】
【这技术真不行啊,感觉我也能上去打两局,虽然没有国标但是省服第九幽灵嘿嘿】
评论区乌烟瘴气,酒客翻着看了会儿,皱着眉头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个字:
也没那么菜,挺厉害的。
点击确定,发送。
评论成功的提示一出来,顿时收到了一堆红点提醒,从一个,两个,到九个,十个,五十,一百,短短两分钟,红点爆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切号,顶着平时的直播账号就发了评论,点进去想删除来着,又看到一堆回复。
【酒客!!!!】
【天啊九哥空降】
【九哥你评论错了吧,你不会把视频里的认成你家融融了吧哈哈哈】
【包的老弟】
【九哥九哥下场直播什么时候开?】
【@清风明月,快看,你的神空降】
【清风明月@YY,我爹!】
酒客啧了声,他的鼠标停在评论上空,犹豫着要不要删除,职业选手不能言语自由,这是圈内的不成文规定,因为随意评价其他战队的选手会给自己引来纷争,老巡虽然没有特意叮嘱过大家不能评论其他战队的选手,但这事大家都是心里知道的。
只要你不怕被冲,评就评了。
况且他这条言论也不是什么坏话,不怕被人抓着当小辫子,酒客没有再犹豫,鼠标撤回,不打算删了。
就是心里有疑惑,冷不丁地问了句:“跟老东家的人还有联系吗?”
训练室里只有二人,这话也不可能是对别人说的。
云祈说:“很少,有一位是我在那儿交好的,偶尔联系。”
酒客撑着下巴看刷到的消息,这个营销博主的账号里全都是云祈相关的,一点别人也没有,而且每个作品标题都起得很博眼球,全是云祈的坏事,酒客想这人到底恨云祈到什么地步。
“你之前做直播吧?现在怎么不跟老巡商量着继续做了?粉丝量挺高的,比我都高不少,”酒客说:“最主要的是网上一些人在带节奏,你出面澄清一下对你自己也好。”
云祈笑了笑道:“我习惯了,要澄清的事情太多了,为这个去直播的话估计不但不能澄清,还能把那些事再翻出来,而且余队不让我现在直播,最起码要等到比赛之后,我听他的。”
他没有余烬考虑的多,这一点听他的准没有错,而且大赛在即,他确实不想腾出精力去做什么直播。
酒客听见是余烬安排的,也就没什么意见了,点头说:“余队说的也是,大比赛在前面呢,不做也好。”
云祈那边没有了声音,听键盘的声响大概又是在忙着什么了。
酒客没有再打扰。
两个人一块待到了八点半,外面走廊里过了一个人,是中单替补瑞瑞,探头说:“两个卷王。”
酒客回头瞧了瞧他,看见瑞瑞手上捧着一束花:“哪儿来的花?”
瑞瑞说:“哦,隔壁的前台送给子务的,子务不要,老巡让我放直播间去。”
酒客走上前,一大捧玫瑰花,男人给女人送花他见得多,但是男人收到玫瑰花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蓝玫瑰一大捧包装的很漂亮,估计又是那小姑娘春心荡漾了。
云祈收拾好东西走过来,看了眼这捧玫瑰,听见酒客在旁边问:“你这两天跟子务不太合啊,闹矛盾了?”
云祈前天跟子务单挑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气势汹汹的,于是当时大家都纳闷他是哪根筋抽了。
余烬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饥渴症的事情也不能让人知道,云祈不得不撒谎:“没有啊,好好的。”
酒客还没说话呢,瑞瑞就忍不住了:“还没有呢,没有你前天找他单挑?”
云祈理所应当:“听说他很厉害嘛,想试试自己的水平而已。”
瑞瑞相信了:“子务让着你了,我是子务哥替补我最有发言权,我离他的差距像一条银河那么长,法师位这两年不可能出现比子务更猛的了,他意识操作都没话说的,而且正年轻呢。”
“我知道,”云祈说:“试试而已。”
瑞瑞大为不解:“不过你赢了子务还是头一个,就算是让的,子务也从来没让过别人,对别人是一点不手下留情的,看来在他心里你已经受到他的认可了。”
是吗?认可?云祈才不稀罕他的认可,他讨厌子务,就冲着余烬受伤的事情他就讨厌他,之前子务那样对他他都没那么恨,直到余烬的事情发生。
余烬是自己伤了自己,但也是因为子务,当然,还有自己这个蠢货配合了子务一起。他以为余烬真的不希望他靠近,自己的靠近真的会影响到他,事实并不是这样,他若即若离不搭理余烬才会让对方恼火。由此可见,余烬心里是有他的,他早就该这么想才对。
这么想,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余烬的手就不会受伤了。
云祈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余烬的手会留下疤痕之类的,伤口那么深,若是伤到了重要的地方无法痊愈该怎么办?他想来就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子务。
他跟子务一样可恨。
这样的愧疚只能竭尽全力,细心地去照顾余烬才能弥补一点儿,云祈怕他留下后遗症,这两日对余烬尽职尽责。
“把花放进去吧。”云祈说:“我回房间了。”
酒客说:“我跟你一起。”
瑞瑞抱着花去了直播间,酒客跟着云祈上楼。
两人的房间不在同一个地方,临别,酒客停步忽然说了声:“子务不是故意的。”
云祈回头看着他。
酒客犹豫了下,走上前说:“我们战队除了你以外,都是在这儿试训出来的,不管KRO以后怎么样,我想没有人会弃KRO而去,大家都很爱这个战队,当做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战队,唯独你是从其他战队过来的,怕的是你没有我们这样的死心眼,不能理解那份对KRO的热爱,我不知道你跟子务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们能和平解决。”
酒客意识到了二人之间的问题,他想视若无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子务……是有点乖张,”酒客说:“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这些天相处下来,我能察觉到你是个很踏实的,如果跟子务真的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去找余队,一定能解决,既然来了就是队友,大家荣辱与共,能忍则忍,相互体谅,不要抓着彼此的辫子不放。”
酒客是KRO的老人了,年龄也比他们大点,说话自带着长者威严,最关键的是他跟云祈有着竞争关系,愿意为了队伍和谐叮嘱这么一番话,云祈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他的确跟子务有些矛盾,很难化解,具体能不能化解,根本不是他说了算,而是子务能不能看他顺眼。
云祈向他承诺:“当然,我知道余队带我们也不容易,不会给他制造麻烦,只要子务能容得下我,我保证,我和大家一样,会视这支战队为将来的唯一归宿。”
酒客欣慰地笑了笑:“能这样想很好,我没有看错你,队伍里再怎样也有性子不好的,慢慢磨合就好,你还没有正式打比赛,他们还不能肯定你,很多人对你还有防备心,我跟你比过,我知道自己这个位置肯定得让贤,弋阳说的没错,我老了,25岁,在这个圈子里算是年龄有些大了,KRO以后还是要看你和弋阳的。”
“我也没有比你小多少。”
“但实力已经碾压我了,”酒客心知肚明,他跟云祈对过线,哪里不知道这人的难缠,“你还没有去打过国际服吧?”
云祈摇摇头。
酒客说:“在SK浪费青春了,还有21天,首尔那边就开赛了,这些天希望你保持水准,余队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因为我是老人就内定我去,也不会因为你是新人就照顾你让你上去打一场,咱们这儿一直都是实力至上,就算你跟余队是亲兄弟都不会决定你一定能上首发,所以想出头想露面,想为自己正名,这次大赛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只要你能拿下亚服的冠军,为国争光,流言虽不会不攻自破,但肯定会让为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
云祈沉思,觉得很有道理。
“你现在受到的质疑我都知道,我看着呢,你比我更需要这场大赛的机会,但我得提前跟你说好,这儿没有所谓的让不让,我肯定会歇斯底里地跟你竞争,我必须保证站在上单这个位置上的是比我更强的大爹,那我才能心甘情愿,”酒客看着云祈,真挚道:“说服我,好吗?”
云祈在他眼里看到了“希望”两个字。
对谁?对自己吗?酒客对他抱着希望吗?看起来是的。
云祈在此之前对酒客的为人知之甚少,如果子务是队内他交流较少的,那酒客就是更少的,他们存在竞争关系,谁也不愿意去为了人情世故做那些表面功夫,于是两人自单挑之后很少交流,今天酒客这番话对云祈来说着实很重要,他看到了酒客的为人,看到了他和子务一样,对这个战队的热忱。
“好,”云祈被他感染,也跟着热血坚定了起来,“我会说服你的,用我的全部实力。”
酒客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有掩饰不了的欣赏:“那样更好。”
说完,二人分散开,各自回了房间去。
云祈打开门,在房间里坐下。
脑海里回想着酒客那番话。
语重心长的一段话,没有警告和示威,倒更像一种认命和提点。
云祈坐了下来。
他有压力。
即使打败了酒客他也有压力。
他的压力不是来自首尔的赛场,而是来自柏林的赛场。
亚服在首尔,欧服在柏林,这两年一直是这样,今年是否更换地点暂不能得知,但大赛还剩下21天,没有相关消息应该就还是同样的地点,亚洲国家之间最激烈的竞争是韩国队和中国队,而欧服那边,在余烬之后,就完全被瑞典统治了。
瑞典一直是电竞强国,曾经跟德国队不相上下,直到余烬带人杀进去过的那年冠军花落中国队,之后余烬停赛,冠军又重归于瑞典队。
柏林,欧服电子竞技世界杯的举行地点,也是余烬失眠治疗的地方,失眠也属于心理障碍,云祈想到这个地方,总是有一点点心里不安,那就好像在提醒他是他害了余烬在那儿待了两年,在巅峰期被迫停赛。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
云祈靠在椅子上,脑子里没完没了的琐碎,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愧疚心开始折磨他了,余烬越是一副不计较当初恩怨的模样,越让云祈良心难安。
他的前男友……比他大度的不是一点点。
云祈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思绪飘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想着余烬指尖的温度,不自觉红透了脖颈。
余烬是在九点钟回来的。
那时候别墅里静悄悄的,云祈听到点动静,出门一看,楼下大厅里果然站着余烬,他刚脱下衣服,手里拎着什么,往楼上走。
云祈穿着睡衣,沐浴之后的他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穿着拖鞋走出门,到楼梯口迎他,这时他先是闻到了余烬身上的酒味,拧眉问:“你喝酒了?”
余烬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竟然是一块蛋糕:“没有。”
云祈捧着那个小蛋糕,跟在余烬后面,味道还是很浓郁,他打量着余烬,笃定地说:“你喝了。”
余烬回头看了他一眼:“先进来。”
云祈跟着他,进到他的房间里。
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余烬将手里拎着的衣服扔在沙发上。
云祈自觉地去拿医药箱,然后在余烬坐下的时候,翻开他的手掌,低头开始拆纱布,这两日都是如此,他已然习惯。
“看起来快要好了,”云祈拆开纱布后,看见伤口结痂,闻着余烬身上的酒精味道,提醒说:“你现在不能喝酒的,不然会好的很慢的,有伤口的时候不能喝的,酒精会加速血液循环,影响伤口愈合,那么伤疤肯定就……”
“真啰嗦。”余烬抬头看他。
云祈不甚高兴的样子,被说了,也不说话了,低头看着他的伤口,蹲在地上找药酒,一副恼火又委屈的模样。
余烬看他道:“我开玩笑的,又不理我了?”
云祈头也不抬:“没有,我只是找东西。”
他那眼皮底下的东西找了好久,明明就在手边,翻来覆去地不拿起来,那副小性的样子全被余烬尽收眼底,末了又说:“我知道了,我不喝了,今天也没喝多少,就两杯。”
云祈拿着药酒站起来,余烬拍了拍身侧的沙发,说:“坐下。”
云祈不坐,他低头沉默地给他上药,希望伤口快点好,疤痕也消失,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
余烬凝视着掌心里的棉签,对方的动作放得很轻,他略微收力掌心会痛,结痂并不等于痊愈,他自己也不敢太大动作,这两日行动一直忌讳着:“我都给你带蛋糕吃了,还生气?”
云祈说:“不敢,余队的蛋糕是带给队友的,我没有那么大的福分。”
“怎么了?”余烬听出了意见,“让你伺候我两天不高兴了?”
云祈想了想,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他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低头认真地给余烬上药,“塔塔还没有接回来。”
余烬说:“我跟你说了吧,我父母还没回来。”
“我知道,”云祈说:“我就是担心它吃不好,你也说了,你妈妈不是很喜欢它,会照顾好它么?”
原来是为这个。
余烬柔声说:“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儿子交给她的东西,我妈肯定不会虐待它,我答应你,一送回来我就带你去接它,行了吗?”
云祈将药酒拧上,抬头看了眼余烬,说道:“你为什么要把它送走?”
余烬为这话不解:“嗯?”
云祈蜷缩指尖,将药酒放回去,状似无意地说:“他们说,塔塔之前也抓过人,为什么你没有把它送走?却抓了我一下,就送走它了,你是对它有意见,还是对我……”
他心里隐隐渴望着什么,神情变得格外不自然,余烬的目光锁定着他,云祈去给他包纱布,唯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心思。
他试探的口吻并不高明。
余烬哪里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可就是生了那戏弄人的心思,余烬说道:“它连你都抓,我怕它之后会抓我。”
云祈肉眼可见的失望:“只是这样啊……”
余烬问他:“你想听什么?”
云祈忙又说:“没有。”
他安安静静地包扎,不再说话了。
余烬盯着云祈小巧的鼻头和巴掌大点的面庞,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洗完澡了?”
云祈点头。
余烬顺着他的腰线看下去,云祈的双腿和手臂都暴露在空气里,睡衣是常规版,青白色的搭配,套在雪白的肌肤上衬得人格外清纯,他看到睡衣一角的地方,说道:“衣服起球了。”
云祈低头看了眼:“这套穿了很久了。”
余烬突兀地说:“明天休息,带你出去买两身。”
云祈愣了一下,而后又反应过来,没同意:“不了,我对这个没什么讲究,还是待在这儿好好训练吧。”
“每天对着电脑不嫌腻?”
“不啊,”云祈说:“大赛在即呢,我现在只想上首发,什么都不想。”
如果他的面前是靠出卖色相就能达成交易的队长,云祈献两天的殷勤这首发也就内定了,可惜两个人都不屑于用那样的手段,他们坐在一块,就是现在被人抓着了,也不会怀疑这二人有什么勾结和交易。
余烬为他这么专注欣慰,没有领队的不喜欢这样热血的队员,可这一刻他竟然希望云祈能答应下来,别跟他聊那些比赛相关的事,其他的任何都好。
“很好。”余烬言不由衷,被迫官方,心里想着的和嘴上说着的是两回事。
云祈在他手背上系上蝴蝶结,余烬说:“还是系在手心里吧。”
云祈抬头望他。
余烬说:“吃饭的时候,被人看见了,盯着我问是不是女朋友打的蝴蝶结。”
云祈耳根一红,忙把蝴蝶结拆了,将纱布拉到手心里,重新系上:“这样呢?”
余烬捏了捏:“可以了。”
云祈给他处理完伤口,两个人面对面呼吸着,氛围莫名就开始暧昧,他转过身去,收拾着药箱,从沙发上离开,把药箱归置在原位。
然后说:“我……回房间了。”
余烬提醒:“桌子上的蛋糕。”
云祈看过去,那个蛋糕也打着秀气的蝴蝶结,是四寸的小蛋糕,上面镶着草莓,做得精致漂亮,不像是从人家那儿顺来的,他低声道:“那个,明天分给大家吧……”
“给你买的。”
这一声那么准确,直勾勾赤裸裸,一点儿不容怀疑和拒绝。
云祈听到这一声,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余烬侧身看着他,目光精准地射向他,那一声虽低却有力,悄悄穿透云祈的心房。
不知道为什么,云祈总觉得那一刻,他们再对视下去会出事,于是他走到了桌子前,伸手将蛋糕提起,哽咽道:“谢谢。”
他往回走,在接近房门的时候,身后的人又出了声:“等等。”
云祈机器人那样,突然刹住了脚步。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感到余烬来到了他的身后,他感到自己被一阵温暖却强势的气息包裹,余烬的一只手拉住房门把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这样的动作恰好是胳膊穿过云祈的腰侧,像是背后拥抱。
云祈的呼吸乱了,他抓紧蛋糕蝴蝶结的手收紧,再收紧,头低得不行,露出雪白的脖颈。
“塔塔抓了别人我可以赔钱,但不能抓你,”余烬的唇触碰到清香的发丝,“至少你在我面前从来没受伤过,以前是,以后也得是。”
他的气息如此温热,洒在云祈的后脖,看着眼皮底下颤动的发丝,余烬眸色微深:“没什么理由,我就是不允许。”
余烬没碰他,没碰。
可是云祈却觉得,他在抚摸自己。
从脖颈,到烧灼的脚底。
时而粗鲁蛮横。
时而温柔用力。
云祈碰瓷似的抬手扶住房门,把那开合的门又给推了回去,他狠狠用牙齿厮磨自己的下唇,神情迷离,毫无说服力:“明天……带我去买衣服。”
余烬气息逼近:“嗯?”
云祈握住门把,连带着握住余烬的手,说道:“没有理由,就是突然想去,可以吗?”
他抓紧房门,抓紧余烬的手,另一手底下的蝴蝶结捏得变形,手心里出汗,打湿了蝴蝶结丝带。
余烬贴着他的耳根,似有若无,打开了房门,同时气息温热地低语,似还含着一抹笑意,不明就里:“好。”
第48章 第 48 章
连绵不断的大雨之后, 天气冷了些,秋装正新时,路边的小店正在做清仓大减价, 销售员提着新衣吆喝, 这条街道上人满为患, 路边的服装店开了一排,顾客们勾肩搭背地逛着新上市的款。
云祈跟余烬也在这条街道上。
余烬戴着一顶鸭舌帽, 走在人群里,他虽然不是大明星,但身高相貌总能第一时间吸引陌生人的注意, 再多看一会,但凡了解这个行业的都会认出他来, 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 这一路上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两人就离开了原地, 由此也没造成什么骚乱。
云祈没有遮挡, 他不是余烬这种现象级选手, 路上也不会太担心自己被认出来,他跟着余烬走,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 手上已经拎着两个购物袋,刚从品牌店里出来。
云祈对吃的穿的不太讲究,也不愿意去品牌店里买东西, 可是余烬说他有会员,就当做给他攒积分了, 云祈才答应了,只是会员卡刷下去, 这衣服也不便宜,两套睡衣快要四位数下去,打从导购员告诉他价格后,云祈就一直在想,这衣服是金丝做的吗?面料摸起来是很舒适,可一套快要五千块,不要太离谱。
而且只是睡衣啊。
他又不是什么富家少爷,穿这样贵的衣服浑身不适,在店里的时候好几次跟余烬低声商量不要这家的,可是余烬不答应,自己给他挑了两身才算完。
云祈一出门就告诉他想要去步行街看看,希望余烬跟他一起,他只知道步行街的东西稍微接地气一些,价格不至于太雷人,现在二人才能出现在这儿。
“这儿人太多了,”余烬看着这一条街的人说:“怎么喜欢来这儿买东西。”
云祈拎着衣服说:“热闹呀,而且会自由一点。”
余烬顶着头顶的太阳说:“是热闹,但人挤人舒服吗?”
他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地方的,且不大轻易出来逛街,需要什么买了就走了,讲究一个效率。
跟旁边的人擦肩而过,云祈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你还问我对着电脑不嫌腻吗,你呢,你多久没有出来这样在人海里逛逛了?”
余烬想了想:“忘了,好像从回国之后就没有了。”
他哪有什么时间逛街?商务都跑不完,叫老巡推了几个,生活才勉强自由些。
云祈说:“正好啊,我也很久了,我们从这儿走出去就回基地,可以吗?”
他有商有量的,态度好到余烬没法不同意,从云祈手上接过购物袋,余烬道:“想逛就逛逛吧,我也不急。”
云祈高兴地说:“谢谢余队。”
余烬看他一眼,云祈先一步走了出去,前方新店开业,人多,余烬没逗留多久,跟了过去。
云祈刚走到新店门口,就被导购员拉住了,热情地说:“帅哥,新店开业,七折优惠,款式多样,进来看看不?”
云祈抬头一看,里面果然站着许多顾客,他说:“人好像有些多。”
那导购员笑眯眯地说:“对啊!咱们家衣服都特别好,质量高,价格优惠,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导购员一心要云祈进去,好像他进去了就一定会被留住,云祈跟导购员拉拉扯扯的,回头看了眼余烬,余烬刚好走到他身后说:“进去看看吧。”
那导购员看见余烬眼睛都直了:“帅哥你有眼光呢,你们进来,一定不后悔的,男装在二楼!”
说着对里面吼了一声。
云祈踩着阶梯上去,回头一看余烬跟着他,后方的人问:“看什么?”
云祈一步三回头的,好像怕人丢了。
余烬这一问他尴尬极了,忙扭回头,说道:“没有,你跟着我。”
两人去了二楼。
男装明显没有女装的人多,上到二楼,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是一种冷质的香水味,几个男人在二楼提供的沙发上坐着,等着。
云祈环顾了一眼,衣服款式确实前卫,他一眼相中了那件高高挂着的墨蓝色外套,回头指给余烬看:“那个好不好看?”
余烬抬头看过去:“白色的?”
云祈说:“旁边那件,蓝色的。”
余烬看了一眼后说:“还不错。”
云祈和余烬的眼光差不多,以前买些什么东西也都是两人感觉不错的,余烬也说好,云祈就招呼导购员把那件衣服取了下来,导购员不忘记捧场:“帅哥眼光不错,这款是我家卖的最好的了,今天出去了得有十几单呢,都是这个款,上身很酷的,料子也好,你摸摸。”
云祈象征性地摸了摸,点点头。
导购员取下后,交给云祈,余烬在旁说:“太大了吧。”
云祈转身将手上的衣服朝他身上比量:“不大啊。”
余烬低头看看:“给我的?”
云祈答非所问:“你不喜欢吗?”
“我不缺衣服。”
云祈把衣服抱在怀里,低眉垂眼,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余烬提起衣袖说:“不过款式确实不错,我不介意柜子里多这么一件。”
云祈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交给他说:“那你去试试。”
余烬道:“码号对了就可以了。”
云祈看了看尺码,是余烬的尺码,巧了:“那我给你装起来了,这件算我的账上。”
余烬没拒绝:“破费了。”
云祈把衣服提在手里。
两人又逛了一会,云祈也不愿意试衣服,觉得脱来脱去好麻烦,而且他有些轻微洁癖,还没洗的衣服不愿意上身试,对上审美对上尺码也就行了。
逛了一会,来到了鞋子区,云祈刚看到一双休闲鞋,手才碰上去,余烬就对他道:“这个很适合你。”
鞋子底部做了防滑设计,侧面看鞋型秀气,搭配什么裤子都不错,云祈说:“真的吗?”
“真的,”余烬说:“东西给我,你去旁边试试,衣服不想试,鞋子可以吧?”
云祈的鞋子不多,确实应该备两双了,他听从余烬的话,走到一边,试了试这双鞋,他坐在沙发上,余烬也拎着东西坐在沙发上,看云祈弯腰脱鞋子。
云祈的脚不大,跟身高有些关系,他脱了鞋子后,连脚都长得秀气,尽管被长袜包裹着,也能看出脚型来,瘦巧好看,顺利塞进休闲鞋里。
系上鞋带,云祈走到前面的镜子前,他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左转转右转转,全然看不见身后人的视线。
余烬一双眼睛长在了他的身上,从脚上的鞋子看到了小腿,腰身,脊背,到雪白的脖颈,从前没少你侬我侬,没少依偎在一块亲热,他这一刻觉得云祈一点也没有变,和当年在他臂弯里撒娇卖萌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三年了吗?
他每一次想起来都不敢相信,三年了啊,他竟然离开他三年了。
这时,云祈正回头,探究地看着他,余烬对他露出一个肯定的眼神,云祈回过头,对着镜子笑了笑。
只是笑容还没持续两秒钟,云祈就听到耳旁一句试探:“七洛?”
云祈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在声音来源的地方,两个男生意外地打量着他,那眼神有够复杂,确定没有认错人,两人走上前来,故意拔高了音量:“这不是青墨男朋友吗?洛神怎么在这儿啊。”
这边的骚动声顿时引来了导购员和其他顾客的注意。
有些人不了解电竞圈,不知道云祈是谁,可好事的心理是一样的,即使不认识,也从那拔高的音量中嗅到了八卦的气味,纷纷扭回头来看他。
云祈脊背一凉,他可以不在意网络上的声音,但不能完全忽视现实中的恶意,他迅速扭过身,回到旁边的沙发上,将鞋子脱了,弯腰埋着头,手脚的动作都变得仓促不自然。
余烬低头看着他的动作。
那二人靠近了些,站在旁边说:“最近网络上没看见你啊洛神,哎青墨操粉的事真的假的?他还性骚扰你啊,你们难道不是一对吗?我明明记得有一回直播你当众承认了的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识人了?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云祈将鞋子换了回来,系着鞋带,冷声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人笑呵呵地:“怎么没关系,我可是你粉丝呢,私底下你还挺拽的嘛,小心我脱粉回踩哦,哦,不对,脱粉回踩这件事还是你玩的最明白,曝自己男朋友的料谁有你厉害。”
云祈掌心一紧,他的粉丝很多,黑粉也很多,不怪别人不粉他,他玩辅助的时候的确不够出彩,受到很多技术质疑,关于他占了别人的位置这件事曾探讨的激烈,网友认为他靠关系霸占辅助位,那就势必有人不能上首发,加上他直播的时候不刻意去讨好别人,以及从其他主播嘴里传出来的一些黑料,抵制他的人也是一半一半的。
他此前一直认可一句话,不要陷入自证陷阱,没有人想听真相,莫须有的事情大张旗鼓去解释,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继续抹黑,加大力度,对于那些谣言,不理会,不纠结,不自我怀疑,坚持做自己,时间会给出答案,所以云祈不去刻意地解释那些他的丑闻。
如今人家杀到他的面前了,他不可能当做没看见,SK的粉丝不少,郎献的粉丝也不少,跳槽得罪老东家,爆料得罪郎献,左右他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而对方还在继续,变本加厉地说:“现在这个社会,吃里扒外的人太多了,你选择高枝攀没错,不过放下碗骂娘就不能说是我们针对你,SK养出你这种白眼狼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云祈忍无可忍,就要争辩,要跳入陷阱时,脖颈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被旁边的人握住颈段,随之听到余烬的质疑:“是吗?”
余烬抬起头,他没有把鸭舌帽摘下来,就是靠着身后的沙发,握住了云祈的脖子,抬头看那两个出言不逊的陌生人。
两个陌生人顿时认出了他。
互相看了一眼,似不敢相信这种缘分。
“澄清不看,自己的偶像做错了事情,一股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就是青墨粉丝的素质?”余烬字字珠玑。
那两人可不想跟余烬犯冲突,谁能想到云祈旁边坐着的人是这位呢,Eidis连圈内都没人敢说,跟他起冲突估计他那可怕的粉丝量都要把他们给冲死了。
两人气势顿时低迷:“我们不是青墨的粉……”
“不重要,”余烬说:“你们嘴里的洛神是我花高价买来的,现在属于我队伍里的人,就一句话,我护短,对他有意见是吗?来,再喷两句,明天法庭上见。”
两人怂了,转身就要走。
“走什么?”余烬咄咄逼人,目光恶寒地看着两人,“有人拍视频了,我不记得你们是谁,但我相信网友的力量,一定能把你们扒出来,连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男生不得不转过头,回头小声地说:“……没骂他。”
余烬冷眼:“你把这里的哪位当做聋子?”
“那你想怎么样?”
“道歉啊,嘴巴不是只用来喷粪的吧?”余烬慢条斯理地说:“骂几句是小事,看着是追究不了的,不过我有的是时间跟精力跟你们打官司纠缠,也不要法庭上真给你们什么判决了,看你们年纪也不大,上学呢吧?我就让你们在学校里火一把吧,让你们官司缠身还是容易的,不停地告就是了,请你们同学免费吃瓜,怎么样?”
两男生肉眼可见的慌了,云祈抬起头,看着余烬,握紧鞋子的手收紧了。
余烬收回手,站了起来,走到二人面前,“辱骂,造谣,人身攻击,小朋友,判不了你,我还骚扰不了你吗?我雇个人一天到晚地去告,白花花的银子砸进去,叫你父母都消停不了。”
其中一个男生意识到事情大了,方才的气势全没了,立马跑到云祈跟前,腰弯得比什么都低,“洛神,对不起,我刚刚的话……我犯贱,我收回,你别当真。”
余烬回头看着他。
云祈手足无措地看着那男生,低声说:“你走吧。”
那男生忙要走,想到跟自己一同的朋友,忙握住他的胳膊提醒:“赶紧道歉,你爸那么狠能砸死你……而且旁边那个,你知道是谁吧?我不想被网暴。”
那男生也不情不愿地对云祈说:“对不起。”
云祈不想搭理他们,没理会,两个男生看向余烬,对方一直盯着云祈,他们也就趁这时候落荒而逃了。
云祈感觉到有人在拍他们,他买衣服的心情也没了,把鞋子提起来,放回柜台上,对余烬道:“走吧。”
余烬拎住他的胳膊,转而对导购员说:“麻烦把这双鞋包一下。”
说完,他低头看着云祈:“不要被比自己低智的人扰了心情。”
“我知道,”云祈抬起头看着余烬,在导购员包装鞋子的时候说:“我不应该在乎有色眼镜怎么说,今天是休息日,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可是余队……我有时候真的会想,是不是我这辈子都要受到这样的质疑,我的过去抹不掉了。”
他好想修炼出全然不在意的心态,不为物喜不以己悲,可杀到面前的恶意比网络上要大得多,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就知道在网络上要有多凶了,云祈不是没看见过关乎于自己的质疑,有的将他贬得一无是处,那些日子就算了,今天在余烬面前,当着余烬的面,他备感羞辱。
他和他也许一开始就有差距,但最起码当年坐在一块,他们都是被人钦佩的高手玩家,他的边路和余烬的打野一样秀,几年过去了,他们却完全置身于两种环境。
怎么回事?他是在嫉妒余烬吗?不,他不应该嫉妒余烬,也不能嫉妒余烬的。
“没让你抹掉,”余烬看出云祈的失落,“但是你可以用行动打破质疑,别人如何质疑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能跟着他们怀疑自己,如果身体里的能量是向下的,命运就会跟着向下,相反,始终保持积极的状态,人的运势也会往上走,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烬虽然是顶尖,但也并不代表不理解这种事,他在外网也听过一些不好的质疑,没有人质疑他的技术,也有质疑他的人品的,什么都有,堵不住别人的嘴,但他能管得住自己的思想,不跟着坠落。
云祈落寞了片刻,又点了点头,干什么呢?要人担心吗?说这些做什么?他需要听到安慰的声音吗,不,他不用,他一直都不在意别人的声音,现在也不应该去在意。
云祈很快劝服自己。
他对余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明白,我没事的。”
余烬摸了下他的脑袋,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云祈没觉得不妥,余烬也没有,他抬头对余烬又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吧。”
二人下了楼,结账的时候,余烬要付款,云祈按住了他的手腕,说道:“让我付吧。”
“你跟我争这个?”
云祈说:“睡衣的钱是你付的,这个……我自己付吧。”
他没有说太多,他现在跟余烬的关系并不是可以随意花钱的,从前余烬已经破费很多,现在云祈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了。
余烬也没有太执着,他把账单给了他,云祈刷了钱,收银员将衣服打包好递给他们,余烬一只手拎了过去。
两人刚走到外面,云祈忽想到什么,对余烬道:“你等我一下。”
余烬拿着东西看他,云祈抬步又走进店里。
几分钟后,他人再出来,手上就多了一个手提袋,余烬问他:“什么?”
云祈紧紧抱着手提袋,摇摇头,神色闪躲地说:“没什么……”
余烬没有追问,盯着他怀里藏着的手提袋看了一会。
他们回了基地。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
晚上余烬就又要出门了。
纱布已经不用再换了,云祈那时候跟着他,叮嘱着他,说道:“你不要喝酒了。”
余烬抬手看了看:“快好了。”
云祈说:“我知道,经理说你下周就跟我们一起训练了,所以你别再喝酒了,这样手会好的快一些。”
余烬说:“这么担心我的手废了?”
云祈怎么能不担心呢,余烬的应酬这么多,刚回来就要出门,就算余烬有分寸,其他人有分寸吗?知道他的手受伤有多严重吗?乱灌他酒可怎么好。
“担心啊,”云祈纠结地说:“你别喝……”
余烬勾唇笑了笑:“不喝,单纯吃饭,对方是个不爱喝酒的,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可以吗?”云祈看见余烬的眼睛,忙又找补,“不是,我是说不爱喝就好,你出去吧注意安全,我回房间了。”
他转身就走。
没容余烬说什么。
余烬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神色讳莫如深,他慢慢地上楼,手也不疼了,但就是多事地回到房间,要人重新给他换药。
云祈扶着房门一头雾水,“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好了你也没让我喝酒,”余烬已经解开了纱布,抬着手,对房门前的人说,“来吧,治疗师。”
云祈的手收紧,慢慢地挪进了房门-
休息日一过,紧张的训练复又开始。
距离大赛的时间越短,老巡盯得越紧,他一大早就坐在余烬的位置上看最近的训练数据,拳头抵着下巴琢磨着什么。
最近大家的状态都很好,训练室聊天的声音少见,全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酒客这个位置的竞争是最激烈的,他原本的替补就厉害,现在又来了个云祈,压力山大的他已经连喝水的时间都不顾了,一局又一局,甚至还联系了几个国服的朋友私下切磋,试图找出自己的问题。
云祈对局还没打完,账号就收到了消息提醒,他点开,发现是酒客发来的信息。
【打完了吗?】
【有没有时间?再练两把】
云祈回复他。
【给我五分钟。】
【等你。】
云祈专心地打对局,他越来越得心应手,很像一个正式成员的做派,对局打完,他进了酒客的房间,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打solo。
酒客已经是上单顶尖,现在也已经了解到了云祈的实力和打法,不再轻敌,可这也并没有给他创造优势,云祈很难缠,每一次打酒客都觉得跟自己对线的不是面前这张脸。
云祈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他平日里乖巧懂事,说话也有分寸,一口一个哥地喊得人对他难有防备心,可一到对局里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打法凶,而且操作刁钻,意识也足够领先,总能把一些冷门英雄打成版本之王。
“啧。”第一局Solo又输了。
酒客面色忧愁地开启了第二局,他这一刻深深意识到自己老了,他会安慰自己再往前倒两年或许能打个平手,可慢慢地又觉得再倒三年也没用,对方就是比他更强。
余烬被誉为打野路的顶尖天才,酒客这几年除了在外服遇见过一两个对手,其他Solo从未落过下风,云祈就算比他有天赋,这两年也一直站在辅助位,而自己可是切切实实一直在边路成长,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就是有天赋也不应该立马超越了他。
输了。
又输了。
酒客扶着下巴,盯着结算界面,因为很久没有动作,云祈发来消息问他还要打吗。
【打,不过我先看下回放,半小时后再打吧。】
【好,那我不开对局了】
【嗯】
酒客研究起了回放,试图找出差距,缩短差距。
跟酒客的对局结束以后,云祈也没有闲着,没多会老巡叫了他,云祈推开键盘走了过去,颔首看着电脑画面。
屏幕上是一组训练数据,每一局每一场都在上面。
老巡难掩欣赏:“你很不错啊,对战国服的这几场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数据也很好看,而且巅峰积分已经是全场最高了,甚至超越了流萤。”
“其他的对局我试不出来什么,巅峰打得比较多。”云祈说。
老巡点点头:“是真不错,这周再这么打下去,下周定榜肯定是前三的名次了。”
巅峰积分满分3000,打到这个数战力分就不会加了,国标至少也得巅峰积分打到2700,而且每周五的挑战赛会有额外加成,云祈都打了,挑战赛三场全胜,他的数据已经很好看,一手拉下去看不见败绩,老巡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在看余烬的账号。
“国榜几个英雄了?”老巡问。
“基本上都在了。”云祈说:“我没特意去看过,应该有十个以上了。”
老巡揉着下巴说:“你啊,你真是……我应该说余队这三千万真值了。”
“说我什么?”
云祈回头看过去,余烬恰好走进来,跟他对视一眼,云祈很快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见那件墨蓝色的外套。
他扭过头去。
余烬来到老巡身后,老巡让他一起看:“说你眼光毒,余队,他是真给你长脸,我说你这三千万拿去打水漂了呢,你看看这战绩,我真以为我在看你的账号。”
余烬拉着鼠标看了一眼:“不错。”
“何止不错?”老巡手指敲了敲电脑屏幕,“太猛了,这样下去酒客是真危险了。”
一旁的酒客听见声,往后一靠,道:“听见了,又说我坏话。”
老巡对他笑了笑:“没说,担心你呢。”
酒客知道云祈的实力,不意外老巡看到他的战绩会惊诧,他没事的时候也翻过云祈的主页看了看,的确亮眼,从战绩到英雄国标,漂亮的很。
酒客感慨:“他的对手已经不在国内了,Lyra应该能跟他不相上下。”
融融听见这个名字,惊叹道:“瑞典那位?”
酒客点头。
“妈耶,世界第一战边,”融融甩甩脑袋:“我想都不敢想。”
瑞典出过三个位置的世界冠军,分别是中单辅助战士,射手第一是韩国人,打野第一是余烬,几个世界冠军分别在不同的国家队伍里,竞争激烈,话题也多。
云祈也知道瑞典这位第一战边的名号,老实说他现在想跟对方来两场比高下,心思就是野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这是团队游戏。
“哎,余队,你这外套好有型,”融融眼尖,一眼看出来了这是新衣服,“什么时候买的?”
余烬答非所问:“帅吗?”
融融点头说:“真他妈帅。”
余烬道:“有心人送的。”
有心人……云祈听到这个形容,心虚地咬了咬唇。
融融试探地问:“粉丝啊?”
余烬说:“不是。”
没多说,就是瞄了眼云祈。
融融想到什么:“好像很眼熟……哦,想起来了,奶盖早上穿的也是这个款吧?不过是橙白色的。”
余烬看过去。
云祈心下一虚,看老巡没事了,迅速避开余烬的视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没多会,他看见余烬也坐了下来。
“谁现在闲着?组队打。”余烬说。
他这一声可了不得,刚回来的弋阳听见了,手也来不及擦,湿淋淋地就举手:“哥!哥!我打我打!”
融融惊喜道:“你今天打啊?”
余烬说:“大赛我也有参与的资格吧?”
融融笑:“可是你手还没有好啊。”
弋阳站起来说:“哥带我!我上号了!”
云祈昨天就知道余烬这周要开始跟他们一起练了,所以此刻并不意外,只是好多人争着要跟他一起打,这是他没想到的,外面的战队就算了,自家队伍的人也粉丝眼吗?他看着站起来兴奋的弋阳,还有融融跟他抢,流萤也在其中,自己只好按捺住了。
谁知,这时对面的人忽然站起身,朝他看过来,问了声:“打不打?”
云祈觉得自己那一刻一定跟被巨星挑中互动的粉丝一样,让人又羡慕又嫉妒,不用去看,他都知道几个人的眼神要把他给杀死了。
余烬竟然这么明晃晃地邀请他,一点也不避着人,他不怕人家察觉出来吗?一个新人,连队友都没做多久的新人,再怎么讨喜,也不该超越其他人吧。
云祈顾忌着周围人的目光,佯装推脱地说:“我刚开一局……”
亏了他旁边没坐人,否则马上就有人发现他的谎言有多假。
云祈手快地点击了匹配,祈祷着赶紧匹配赶紧匹配到人吧,在有人来到他的电脑之前。
“下局吧。”余烬坐了下去,“弋阳。”
弋阳兴奋道:“好嘞!这就开房!终于跟我哥甜蜜双排了!”
融融争取道:“余队,三个人的友谊这么挤吗?”
余烬说:“不挤,我这把先试水,好久没玩了,下把再一起。”
“O的K!”
彼时,云祈对局也正开始。
他进入了选将界面。
就当他以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时,他的微信来了一条消息。
【送我一件衣服,买一件跟我一样?】
云祈连英雄都不选了,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里,他颤巍巍地敲打几个字过去。
【好看,就买了】
而后没必要地补充了两个字。
【队服】
很快收到了对方的质疑。
【是吗?】
【怎么没送其他人?就送我?】
【两个人叫什么队服?】
云祈已经忘记了选将,他甚至连下一条消息都不敢看了,可该死的微信提示直接把余烬的消息呈送到眼皮底下,由不得他不看。
一旁的微信界面送上来几个字。
【两个人的衣服有它自己的叫法。】
那一刻,系统自动替云祈锁定了拳狮,没有及时选将的他,一心全用在琢磨余烬最后的那句话上。
他毫无说服力地回复过去。
【……不是情侣装】
发完,他顿觉不妥,就好像对方只是点了一下普攻,却把他的大招给吓出来了。
他抿唇生硬地解释。
【反正不是】
第49章 第 49 章
余烬没有再发消息问他了。
云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的英雄待机到被系统判定了挂机, 自动回城,队友在语音频道里问他干什么呢,让他动一动, 云祈慢吞吞地上线, 认真打对局去了。
那边弋阳和余烬一起打, 流萤站在余烬后头盯着,沉默无声, 云祈时而抬头看见他惆怅的脸,知道流萤是压力山大的。
所有位置里,打野位的竞争永远是最激烈的, 从云祈打职业开始,见过不少的打野天才, 在SK的时候, 沉夏之前就有不少打野进进出出,沉夏能留下也是靠着够强的实力, 打败了那么多对手的沉夏在流萤面前却无还手之力, 流萤上面还有余烬, 一个接一个,看不到尽头。
云祈觉得自己还算好的,没有碰到特别逆天的对手, 如果生在打野位跟余烬竞争,他只想一头撞死。
这把打了三十六分钟,余烬那边早就结束了, 下把开了局五排,正组织着大家一起。
弋阳和余烬撞位置, 但弋阳宁愿玩辅助跟着余烬去学意识,他拿了个能挂在英雄头上的守护精灵, 全程跟着余烬,搞得融融不得不去玩法师,长漱依然打射手。
选完英雄以后,云祈盯着弋阳选的那手守护精灵,精灵能控制,能保人,缺点是身板脆,掉下来后三秒钟的无伤免疫,跑不掉就要死在团战里,因为她没有伤害,仅能提供护盾控制。
这种英雄适合打连体,需要特定的阵容才能玩,精灵属于软辅,所以上单云祈就得拿一个血厚的肉盾,但战士都有一个缺点,血厚伤害就不可能太高。他没拿肉战,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对自己的队友有自信,暂时还不需要考虑阵容,随便打,随便选。
余烬玩的是他那个成名大号,金灿灿的世冠标不同于其他人,加载界面十分惹眼,云祈想,对面现在估计要尖叫了,如果是路人的他在看到这个账号的时候也不一定能保持平静。
果不其然,一进去,对面就疯了。
【卧槽!】
【不是什么啊,系统跟我匹配这么大的爹】
【啊啊啊啊啊啊E神!天啊合照】
【Eidis?真的?世冠标啊,真假兄弟?】
大伙还是不敢相信。
余烬直奔野区,弋阳的精灵还没有附身能力,得到二级之后,他跟着余烬一起蹭野,两个人在野区逛,云祈刚到线上没多久,第一波兵线还没收完,余烬就上来了。
云祈被卡线了,余烬一来,他迅速跟上去,两个人越塔强杀对面,被防御塔打到残血的时候,弋阳一个精准治疗,谁都没死,迅速撤离。
“哥你别这么猛,我还没买鞋,跟不上。”弋阳姗姗来迟,余烬给他喂了口野怪,他终于升到了二级,挂在了余烬头顶。
两人又往中路抓,打得那叫一个凶猛,弋阳问:“不反野吗哥?”
余烬言简意赅:“不反。”
他抓谁谁死,中单也被强杀,融融抢到了人头,说了声:“爱你余队。”
这个人头让他比对面的法师高出了几百块。
云祈收完钱就吃河蟹,然后盯着地图上合体的两个人看,余烬打野很有思路,而且打得很果敢,打不打撤不撤都是一瞬间的事,根本不给反应犹豫的机会,他带着弋阳,两个人六分钟刷了九千的经济。
【受不了了,这是人干出来的事?】
【九千……六分钟,E神我们代打车队,这个单子输了赔五十,手下留情拜托了】
【我受不了了,这奶盖谁啊,难受死我了】
弋阳不跟长漱,长漱在下路也被越塔抓了一波,目前人头比例2:9。
云祈在上路猥琐发育,等到经济一起来,就在上路跟人单挑起来了,一顿操作下来,敌方发现打不过,闪现都交了,丝血逃生。
云祈没追,中路爆发小团战,他回了口血迅速赶过去,四打三且经济有压制,轻松拿下团战胜利。
没几分钟呢,二塔都没了。
云祈跟流萤排过,流萤也秀,而且会有一定概率被压制,但余烬完全不是,他不论玩什么都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大概是因为他打法太凶猛,把克制链当摆设,而且能不能打瞬间就能判断,配合一定的操作技巧,把原始人英雄都能打成版本大爹。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单了会碰见职业】
【哥你不是出国了吗……】
【哥我求你了,让一把吧】
【弋阳:不让,代打破坏游戏平衡,打爆你们】
【那我什么也没说】
弋阳挂在余烬头上,双手解放,他就是不放任何技能,纯加个护盾就可以让余烬直接起飞,对局里最怕的就是有这样手法的人还带个守护精灵,两个人从头黏到尾,给敌方造成很大困扰。
眼见着对余烬无可奈何,对方很快把苗头放在了弋阳头上。
【弋阳,你个大男人玩挂件我鄙视你】
【略略略,跟我哥学意识呢,别叽歪】
长漱叫苦不迭:“你就不能下来跟我一会吗?”
弋阳正要说话,余烬说:“去吧。”
弋阳顿时有种被丢开的错觉:“余队——”
“他起来了,保他一会,我不需要盾了。”余烬发话,弋阳再不情愿也得去找长漱了,赶路的时候拉了下视野,看见上路压的很深。
好在云祈的意识够好,地图上人没了,他也就撤了,没敢再激进下去。
余烬抓人抓得很凶,云祈不执着于一塔,跟着余烬在其他路抓人,在野区打架,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融融眉头一皱,发觉异样:“你们俩……之前一起打过吗?”
云祈听到融融这句话,神经绷紧了。
融融关注着他们的动静:“太有配合了吧,抓虎头这一波心有灵犀吗?毫无交流也能跟得上。”
云祈没有说话,余烬也没什么动静,融融觉着两人的配合实在太好,忍不住拉视野看了会。
就像说好的那样,双方无交流,却一个技能接着一个,不存在技能乱放,全堆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基本上余烬技能刚空,云祈就能接上去,控制也配合得及时,除了经常在一起打,了解双方的风格习惯,否则很难有这样的默契。
对局来到十五分钟,开始往高地压,融融精准控制对方射手,接长漱的高伤害,瞬秒敌方射手。云祈开大进场,强行开团,一伙人直逼水晶,在水晶底下把这波团战打赢了,兵线入塔,对局胜利。
闪动的聊天框一秒钟没了画面,看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众人回到结算画面。
云祈调出聊天框,给余烬发了条消息。
【手疼吗?】
【没有知觉。】
【那就好】
两人悄咪咪进行的对话谁也不知道,云祈心里一阵暖热,他不喜欢暧昧的氛围,但跟余烬这样,却要另说。
余烬下午一直待在训练室,跟大家一起排到了晚上吃饭。
后面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子务等人陆陆续续跟他排,说是这样更能直观清楚每一个人的水平。
跟余烬排的这几场大家心里都有压力,余烬有最终大赛的选手决策权,不管私底下的感情好不好,都不会影响他做决定,于是嘴巴不厉害的就急于表现,替补超常发挥,没看出退步来。
可惜替补就是替补,还是没有超越正式成员,余烬一路排下来,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晚上训练结束,余烬的身边围了几个人,都在问他自己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都还行,有些进步的。”对于余烬来说,他们的进步空间很大,可对于流萤他们自己来说,已经达到了自己实力的顶峰,再往前进步一点儿都很难。
“我感觉自己是比之前更强了一点,但是跟外服那几个打的话肯定还是不行。”流萤颇有自知之明,国内没对手,国外就大不同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中,想拿世界冠军并不轻松。
“那就别懈怠。”
流萤扶着余烬的椅子说:“我知道,不会。”
弋阳凑上来问:“那我呢哥?”
余烬瞟了他一眼说:“没达到我对你的期望。”
弋阳说:“我还有哪里要进步?”
余烬说:“哪里还需要进步跟流萤打两把就清楚了,可能是我对你的期望抱的太高了。”
弋阳这就开心了:“嘿嘿,哥你对我期望吧,这说明我还是很可以的嘛。”
他一心就想要余烬的认可,让余烬夸他一句比登天还难,所以余烬说一句好话弋阳也就满足了。
余烬一一给出每个人建议,里面最清楚能确定首发的人选是融融,融融辅助打得没话说,意识领先,操作在线,跟长漱这一对黄金搭档是不可拆分的,余烬叮嘱两人这段时间就好好地练配合,提高默契,不要花时间单打独斗了。
两人都答应。
云祈听着余烬交代其他人,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到酒客的时候他注意了点,余烬只给了酒客一句话,要加练。
跟酒客想的一样,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抬头看了看云祈,两人对上视线。
什么也没说。
余烬并没有评价云祈,在其他人看来,云祈很不确定。
晚上到餐厅吃饭,老巡坐在那跟余烬商量着什么,云祈中午吃的有些多,现在还不饿,草草结束了晚餐。
走廊里碰见余烬的时候,他正靠在那儿,好像就在等自己,云祈拎着衣服走了过去。
余烬看了眼他手上的外衣,说道:“不怪融融眼睛尖,这么像。”
简直就是一样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不用云祈穿在身上余烬就能察觉出来得有多像。
云祈收紧了拿衣服的手:“我是真的觉得好看才买的。”
余烬打量着他,有理有据地:“只是因为好看昨天买的时候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今天还背着我偷偷穿,这么怕我看见?”
云祈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方便被余烬知道,他现在跟余烬就差一个窗户纸,捅破了也就是了,可他却迟迟没那个勇气。
“是队服还是其他的都行,随你怎么说,随我怎么理解了。”余烬话锋一转:“后天就能去接塔塔了,到时候早点去早点回。”
云祈说:“你父母已经回来了吗?”
“就这两天了。”
“我是随时都有时间的,你去的时候叫我就好了。”
余烬看了会人,问:“不怕他们了?”
云祈尴尬道:“……不怕了。”
嘴上这么说,内心还是有一点怵的,但是他想余烬这么好的人,父母应该也很不错吧,他就这么劝服自己,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我父母人很好的,”余烬宽慰道:“见了面也别太怂,你在我面前随便怎样,但长辈都喜欢落落大方的,不管男女。别怕他们,不会吃人,而且只是接个猫。”
对啊,只是接个猫而已啊,为什么搞得像是订婚见家长那样?云祈想,他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这有什么可怕的?这很正常才对啊。
云祈想通了,也就不自己吓自己了,他看向余烬手上的纱布,问道:“今天还换吗?”
余烬站直身体,貌似就在等这句话,他歪歪脑袋,示意道:“进来。”
两人走进房门。
余烬的房间在落地窗那儿放着长桌和沙发,桌子上是水杯和手机,还有一个清理干净的烟灰缸,看来今天还没有抽过烟,他戒酒戒烟,把云祈的叮嘱都放在了心上,看到那烟灰缸的时候,云祈还是很欣慰的。
余烬靠在沙发,两人站在沙发后面,云祈给他拆开纱布,看见愈合的伤口,他拇指从伤疤上走过去,想起来仍然心悸,抬头觑了眼余烬,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以前也没发现余烬这么狠啊,对自己做这种事,再如何的理由也说服不了云祈。
“你已经叮嘱过我好几次了,我也答应过你好几次了,”余烬听得多了,深知这真是把人吓到了,颇为后悔,“要我怎么做才能放心?向你发誓?”
云祈不理会他的玩笑话,现在已经可以不用缠纱布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道:“不要闷着了吧,透气的话应该会好的快一点。”
余烬说:“都行。”
云祈把纱布从他手上取下来。
正这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抬头看过去,酒客正站在门前,余烬的房间在里头,进来的时候也没关门,云祈想着很快就出去了,也就大意了一回。
偏偏就是被人撞见了。
酒客看见二人的动作,也没太多想,问余烬现在有没有空。
“进来说话。”余烬对酒客道。
云祈把取下来的纱布放进垃圾桶,对余烬说:“那我先走了。”
余烬点点头。
他跟酒客擦肩而过,点头示意。
酒客回头看了他一眼,垃圾桶里躺着刚拆下来的纱布,他回头关心:“手没事了吧?”
“没事。”余烬捏了捏掌心,招呼酒客:“坐下说吧。”
酒客边走边道:“一点大赛的建议……”
云祈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外衣放在椅子上,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想不到酒客找余烬会说什么事,也不愿意去深想,云祈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余烬的脸,他想自己快要疯了,他不是真的不喜欢暧昧,是跟余烬暧昧这件事情比坦白还难受,余烬一个眼神他都受不了,他真怕自己一个大意就过界了,他对余烬那样狂热的情感,对方明白吗?
云祈琢磨着日期,琢磨一个跟余烬坦白的日期,子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子务的警告还没有全然消失,云祈现在不敢轻易打破平衡,他不觉得自己会给余烬带来什么影响,可表白是一件大事啊,而且他跟余烬的关系还是这样的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好与不好两个结果就能决定的。
除了前男友,余烬现在的身份还是他的队友,队长,是荣辱与共的关系,要顾忌一些事情,感情的表述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可那个契机是什么时候呢?
云祈想了会,就目前训练的情况,上去跟余烬表白会不会显得太做作?会不会被认为是为了上首发的手段?毕竟大赛名单马上就要出来了,训练数据余烬和经理都已经看了,应该就是这两天会出结果吧。
云祈越想越焦躁,索性把这件事先丢开,把目光投在大赛上去,别折腾有的没的了。
就这样想着,他去房间里洗澡。
或许因为日子平息了几天,上天看不过他现在的惬意,隔天一早,云祈刚下楼,就被老巡拉到了一旁去。
“你来。”老巡的声音严肃。
云祈走过去,莫名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他没有想错,只听老巡说:“看手机了没有?”
云祈看了眼手机,说了声:“有什么消息错过了吗?”
老巡说:“我是指上网。”
云祈顿时反应过来:“有我的事?”
凭借多年的经验,云祈一眼就知道老巡的意思,果然不错,老巡说:“你被挂了,昨天晚上十二点,时间刁钻,我都已经休息了,才知道你被人挂了。”
云祈打开手机,心沉到海底。
老巡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云祈搜自己的关键字,“七洛”一打上去,顿时搜索到了最新的消息,视频内容是打码后两个男人在床上亲热,标题挂着他的名字,文案内容描述的很清楚,这视频是说他私底下跟人胡来。
老巡斟酌地说:“不知道谁挂的,现在已经闹的很厉害了。”
不需要老巡告诉他,点开评论区,云祈的手指僵在了上方,视频的点赞数达到上百万,这样的内容势必有人故意想让人看见,可脸部有打码啊,并不清楚,网友们也不管,胡乱地讨伐着他。
“是郎献。”云祈百分百肯定。
老巡皱眉:“郎献?你那个前队长?”
“嗯。”云祈想到前几天跟李蒙郎献见面那件事,郎献那话摆明了会有动作,他这几天风平浪静还好奇呢,以为郎献是暂时找不到证据,结果放了这么大一个事。
“那这视频上的人……”
老巡试探的口吻,他不了解云祈,不知道云祈的为人,就光从打码的情况来说,那身形也挺像云祈的。
“不是我,”云祈解释,“我没有。”他说的有些心虚,因为评论区有说起他饥渴症的事情,这估计也是郎献放出去的料,对于这一点,云祈没法果断地否认。
老巡啧了声:“可这不好弄啊,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要我跟你老东家约一下?大赛在即的,挺影响声誉。”
云祈心里恨,心里恼,郎献污蔑他,在这个重要的时候,但他却能肯定一件事:“他不会放过我的。”
老巡目光复杂:“你们俩到底有什么恩怨?”
恩怨?是平息不了的恩怨。
老巡看他沉默的样子,就知道这事难办了,两人正头疼,这时余烬过来了。
“过来。”余烬站在训练室的门口,对云祈说。
云祈愣了一下,看见余烬目光凶悍地盯着他,他心里冷了好几度,默默走过去,余烬带他往外走。
云祈要跟他解释,可看着余烬没问,而且一直往车库里走,他颇为不解,心下更不安定了,焦急道:“去哪里啊?”
余烬带他来到车前,推开门,命令道:“上去。”
云祈犹豫地看着车门,他不敢拒绝余烬,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钻进了车里。
余烬紧随其后上车。
在系安全带的时候,云祈偷偷打量他一眼:“网上的事情,不是真的。”
余烬说:“我没问你。”
意思是他也不用解释,不用回答。
可云祈怕他误会,谁都可以误会他,但不希望那个人是余烬,执意解释:“真的,我跟他一直是营销的关系,那不是我,绝对不是,虽然身形相似,可我知道那是郎献跟别人,不是我。”
余烬转过头来看他。
云祈还要说什么,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余烬扶着方向盘说:“昨晚上做噩梦了吗?”
云祈错愕道:“没有啊。”
余烬说:“我昨天睡得不好,大概是很久没这么早休息了,开始失眠了。”
“失眠,”云祈默默念着这两个字,“那……该怎么办啊?”
他想问的是有没有药物什么的,余烬这算旧疾复发吗?云祈拿不准,心中害怕。
“不怎么办。”余烬开了车,车子从基地里出去,他没正面回应他的话。
出了门以后,余烬一直没说去哪。
云祈着急道:“我现在不能跟你出门的,经理找我有事情,正等着处理呢……”
“我现在就带你去处理。”
云祈发怔:“什么意思?”
余烬扶着方向盘,轻声说:“到了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熟悉的领域,云祈望了望四周,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SK基地,余烬竟然带他来到了这儿。
推开门,云祈愣在车门边很久,余烬回头对他说:“不想去可以回车里坐着,我十分钟就好。”
云祈当然可以逃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他想抹掉这段过去,进到这里就代表要见到他讨厌的那几个人,他不想进去,但更不想余烬一个人进去。
云祈推上车门,咬牙走进基地里。
一进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时,云祈看见余烬弯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对着地板狠狠一砸,噼里啪啦的声音,立马有人影闪出来,训练室里走出李蒙的身影,他不知道在这儿做什么,来的正巧,云祈跟他对上。
李蒙走出来后跟云祈一样的神情,都被余烬这一下给吓到了,出来后才看见人,他那阴沉的脸色化作了笑面虎,说道:“这不是……Eidis吗?”
然后又扭头看云祈,不大明白。
余烬说:“不好意思,我以为屋子里没人。”
没人就砸杯子?李蒙这个生意场上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余烬砸的不是杯子,是场子。
不过他依然能管控住自己的神情,笑眯眯地说:“一个杯子而已,能让E神大驾光临,想砸几个砸几个。”
李蒙抬抬手招呼:“坐。”
余烬说:“不坐了,过来找事的,两句话说完。”
“第一句,12个小时,视频撤了。”
“第二句,12小时之后,徐老板请你们总Boss吃饭。”
他的意思是,不撤,背后大老板就要有动作了,李蒙很快接收。
但有一丝茫然:“什么视频?”
他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余烬说:“问自己手底下的人。”
训练室几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是否有数余烬在说什么谁也不知道,但那个始作俑者肯定是清楚的。
郎献看见云祈那一刻,神色更加暗沉:“怎么了,同样的手段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
李蒙看见余烬的神色,回头紧张地问:“你干什么了?”
郎献倒是承认的干脆:“干些别人对我干的事。”
李蒙心中一下明晰了。
他责道:“你是不是疯了?”
郎献腰板挺直,丝毫没有犹豫:“没疯啊,我说了让他等着了,迟了几天才放出来,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云祈正要说话,他看见余烬走上前去。
余烬掠过李蒙,径直来到郎献的面前,他跟郎献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电竞之夜上,这是他第二次看清楚这张脸,余烬不崇尚暴力,因为他觉得那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这一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一拳砸在了郎献脸上。
这一拳把众人都打懵了,郎献顿时就见了血,李蒙和薛延等人迅速上前拉开二人,云祈也上前去,心脏怦怦地跳,他握住余烬的胳膊,低头看他的手,青筋暴起,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眼余烬。
“从我买了他那一刻起,你惹他就是惹我,挑战赛我没有给你警告吗?如果弋阳不管用,我打声招呼,从今天开始,我让更多人关照关照SK,好吗?”
云祈听到这件事,内心里的疑虑终于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真的是因为他,弋阳挑战赛血虐SK,真的是受了余烬的指使……
郎献被人扶起来,他恨恨地看着余烬,气得发抖:“我就说嘛,他突然那样曝我,还坚持要离开,肯定是寻好下家了,说啊云祈,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位的?靠什么呢?你那张脸吗……”
“你少说两句!”李蒙走上前,挡在他的前面,拒绝余烬跟郎献有视线接触,他道:“这事我不知道,我待会就处理,会给梁巡一个满意的答复,你放心吧。”
云祈拧眉,为什么李蒙的态度这么好,梁巡……是他的什么人吗?老巡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从来在他们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李蒙,竟然也会露出今天的模样。
余烬的视线穿过李蒙,到他身后的郎献身上,“今天这一出您也别见怪,SK跟KRO不是仇敌,不过你们真的想成为这样的关系我不介意,未来三年我还不会退休,我可以好好照顾照顾你们这支战队。”
“气话了,”李蒙扶住余烬的胳膊,“E神,我们不是对手,SK也不会把KRO当对手,战队还在发展中,有什么摩擦及时解决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李蒙深意地对云祈道:“七洛,劝劝你家队长,别这么意气用事,老东家和新东家结仇,你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吧,不管怎么样,SK还是有你在乎的人的。”
云祈心下了然,他全然没想到余烬会给郎献一拳,然后事情会这么轻易地解决,李蒙的意思他明白,事情既然可以了结,他觉得不该再让余烬待在这种地方了,他推了推余烬,低声说:“走吧。”
余烬不肯走。
云祈回头看了眼李蒙,他甚至来不及跟薛延打招呼,就拉着余烬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了,走吧余队。”
余烬阴寒地凝视着郎献,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云祈确实在SK有不好的回忆,对这儿没那么多眷恋,但李蒙有句话说对了,他夹在中间的确难做,对老东家的态度做狠了只会让众人觉得他吃里扒外,过河拆桥,最好的是不搭理,不冲突,不交集,今日没有郎献做这个事,云祈是不会再回到这里来的。
大概是察觉出余烬和云祈的关系有些猫腻,郎献在两人快要出门的时候补了一刀:“你的新队长这么在乎你,是不是被你那张脸骗过去了?你有告诉他张瓒的事吗?”
云祈的脚步一顿。
他握着余烬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随后,他拉着余烬,快步离开了基地。
回到车上,云祈状似什么也没发生,可余烬在听到那个名字以后就发现了云祈的不对劲,但他没有立马聊,而是带着他回去。
回到基地的时候,老巡过来问他情况,余烬说没事了,让老巡盯着点网上的动静,对方一会就会撤的,叮嘱他控制下舆论。
“这我都知道。”老巡对云祈道:“放心吧,莫须有的事是发展不起来的,我已经跟网关部通过气了。”
云祈点点头:“谢谢。”
老巡笑:“谢什么?你的名声受损对战队不是好事,肯定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的。”
云祈勉强地笑笑:“……好。”
他没有跟余烬回训练室。
他被余烬带回了房间。
云祈摊开余烬的掌心看了一眼,还好伤口没有撕裂,他悬着的心放下,想起那一拳头,后怕道:“你现在……脾气冲了好多。”
他捧着余烬的手,低头凝视这结痂的伤疤。
“你应该说我收敛了很多,”余烬的目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暴力,在你面前我只是做做样子,我高中挺不安分的,比现在还差劲。”
云祈无奈:“那大概,是我没有真的了解你吧。”
他心不在焉的,余烬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他一路上按捺着没提,这会才问:“张瓒,什么人?”
云祈知道他迟早会问的,郎献鱼死网破,临走前也不忘记补一刀给他,大概是想让余烬知道他的真面目,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沾花惹草的,以便离心他。
可郎献不知道的是,他跟余烬早就认识在流言蜚语之前了。
“带过我的教练。”云祈没有隐瞒。
余烬没有打扰,而是等着他自己说。
云祈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是……跟郎献一样,对我做过一些,事情。”
他言尽于此。
余烬却知道那肯定是比郎献严重的。
“侵犯你了?”
云祈咬牙:“没有成功,但……”
他实在说不出口。
余烬便道:“不说了,不重要。”
云祈抬眸望他。
余烬抬起手,手背按压在云祈的脸上,动作如此自然,神情如此温柔,但眼底却有一股特别有力的东西,投射给云祈:“这些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不重要。”
云祈被余烬的眼神吸附,他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秒钟都挪不开。
他臣服给余烬的分寸和温柔,想到刚才听到的事,云祈满心热切地追问:“弋阳……真的是你叫他去虐SK的。”
“还能有谁?”
“为什么?”
“为什么?”余烬神色不善,他看着云祈那期待的目光,语气冷然果决,“就为我心眼小,容不下后来者居上,可以么?”
第50章 第 50 章
他多想说服自己大度。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他都不应该掺和。
郎献跟云祈真的是一对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前男友有什么资格插手人家现在的感情?余烬从没这么没分寸过, 从没。
在电竞之夜上看到暧昧的那一幕,他当时能按捺住,都已经是他最大的本分。
云祈怎么会知道余烬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疯的滋味呢?
“我本来想过, 会是你……”云祈低头说:“可我又想, 你怎么会管我呢, 怎么会因为我就大费周章去虐SK,你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现在是了。”余烬敞亮的一句话, 激起手边的人内心的狂潮。
云祈品着他这句话,暧昧吗?真心吗?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呢?他别理解错了,他别自作多情了。
于是不敢再聊下去, 云祈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余烬的距离, 低声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网上那个视频……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如果不是老巡告诉他,云祈都不知道自己在网上有这么大的事, 一夜之间点赞数百万, 这么多人看了, 而他这个主人公还蒙在鼓里,再这么发展下去流言不知道要传到哪里去。
余烬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现在比较想弄明白。
余烬说:“早上看见的,比老巡更早。”
“你醒的这么早啊。”
“昨天夜里失眠了, 没睡几个小时。”
“难怪,”云祈想到刚刚在SK基地里发生的事,“这件事……真的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李蒙会这么好讲话?”
在他的了解里, 李蒙可不是什么会吃亏的人,而且做事也够狠, 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的。
余烬走到沙发上去坐下,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是好讲话, 他只是不想惹麻烦,真闹起来,SK吃不了兜着走。”
云祈走过来:“为什么?”
余烬抬眼看了他:“十万个为什么?”
云祈今天的为什么是问的太多了,那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都太诡异了,他看不明白:“也可以不回答我。”
余烬示意他坐下,慢慢地说:“第一个原因,SK还真的是支发展中战队,你待过,应该知道,被‘照顾’可不是什么好事,第二,老巡是因为手段狠在圈内出名的,他年轻的时候光辉事迹不少,能辗转几个战队最终到KRO来不被议论,这就是他的本事,近两年收敛了一些,真要闹起来,SK承受不住的。”
“这第三,”余烬倒了杯水,“你应该认识一下我们顶头的老板搞死过多少战队,徐牧择的蛋糕谁动了就是跟他公开叫板,至少目前的上海没有人能在这个领域跟他对抗,李蒙想硬碰硬呢,他顶头上司同意吗?上面的人不同意,他跟徐牧择叫板,不是自寻死路吗?”
云祈听得心惊胆战:“所以,大老板是让他们停手的最大原因。”
“可以这么说。”
云祈仍抱有疑虑:“可是……我们大老板,他会想管我这些事吗?”
“你是KRO的人,他为什么不管?”
“底下有这么多试训生啊,大老板真的会为我们去出面吗?”
余烬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再去问:“你见过徐牧择吗?”
云祈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余烬说:“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云祈:“故事?”
“一件我跟徐牧择结缘的故事,”余烬娓娓道来,“三年前我打比赛抛头露面之后,正碰上刚在这个领域创业的徐牧择,他手底下的战队我也教训了不少,他找人来请我,给了我天大的福利,我敢说没有一个选手能拒绝那样的诱惑,可我拒绝了,因为在当时的选择里,他给的并不是最好的,我为什么最后会选择他,是因为徐牧择是唯一一个放下身段三次来请我的人。”
云祈坐了下来,他对这事感兴趣。
“我不愿意加入那些战队是我讨厌被管束,被资本运作,我想要一个纯粹的战队,因为热爱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我选择徐牧择,就是因为他答应了我会给我这么一支战队,他说他也惜才,资本场上发生的事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和我的战队里,他说的是不是客套话当时不能证明,现在倒是可以了,他的确给了我一支足够纯粹的战队,而且赋予了我很大的权利,就是能决定首发的人选和选手的买卖,不管是试训生还是首发队,我说行就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就像当初买你,跟我签合同就行,徐牧择不会过问,过问也不会不同意,他尊重我的选择,才能留我在这儿这么久,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只要我在这个行业里还属于那个佼佼者,徐老板就不会容许我有可能跳槽的事情发生,出面就更是小事了。”
真应了那句只要利用价值够大,什么都能决定。
目前国内乃至于全球都还没有诞生比余烬更厉害的选手,在打野这个位置上。放走了余烬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徐牧择只要还在这个行业,就不可能容许余烬成为他的对手。
“我明白了,”云祈迟疑道:“徐老板可以为了你出头,就像你为了我那样,可听你说起你们的渊源,徐老板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好了,我觉得纯粹想要赚钱的人是不会这样的,徐老板他……应该也喜欢这个行业吧?”
“也许吧,”余烬说:“他也不算那种眼里只能看到钱的生意人,他说过,他希望自己能对这个社会做出点贡献,他想组建一支能抗衡外服的战队,吃蛋糕是顺手的事情,他在年轻的时候也蛮喜欢打电竞,不过那个时代不支持,他才等到了自己掌握财政大权的时候来做这些,心里可能也有点自己的执念吧。”
“我一直有听过徐老板的名字,却没想过他是这样一个人,”云祈说:“你遇到他,是对的事情。”
否则在其他战队,余烬估计要被消耗死了,即使有一身本领,也受不了那些肮脏的手段一个接一个。
“我命好,”余烬说:“也算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他在被甩的时候遇到徐牧择,也算是一件略有安慰的事,尽管他后来的状态也并不好,停了两年比赛,叫顶头的人悬心。
聊到这个,云祈愧疚地低下头,余烬说:“没有怪你的意思。”
云祈捏紧了拳头,余烬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是什么开心事,他很快把话题转移:“大赛名单马上出来了,有信心吗?”
“有,”云祈指尖松懈,“或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有些嘚瑟,但我确实有,不想隐瞒你。”
“你的成绩是比酒客好的,有也是应该的,这算什么嘚瑟?有信心是好事,有自知之明也是好事。”
“酒客昨天有来找你……”
“对,”余烬没有隐瞒,“他推荐你去。”
云祈意外道:“推荐我?”
余烬说:“他知道你的实力在他之上,怕我和老巡为难,主动说让你去。”
云祈跟酒客交流不多,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推荐他过去,在他打赢酒客的那两场之后,云祈以为自己会受到抵制,或不被喜欢,却没想到酒客会主动推荐他过去。
“怎么了?”余烬看他神色不对。
云祈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很意外。”
余烬却毫不吃惊,对酒客了然于心道:“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在这儿不需要玩什么人情世故,酒客比你年龄大,人成熟,你把他打败了他当然不高兴,可这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实力强就是实力强,都看着呢。”
“是我之前想的太多了。”
“后悔了?”余烬说:“输给他的那一场,其实完全没必要。”
只有余烬知道云祈在跟酒客的对决上输掉的最后一场是人情,也只有他能看出来,在这儿真正了解云祈实力的人,或者说比云祈自己都更了解他实力的人。
非余烬莫属。
“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云祈说:“我没有想不尊重他,只是希望……大家可以喜欢我。”
“实力够强就有人喜欢你,”余烬说:“让出来的就没什么意思了,酒客也不屑于被让,你以为他心里没数吗?他正是看出了你的水平,才主动向我推荐你的,昨晚他来,跟我说了你一番好话,还叫我好好培养你,将来肯定是KRO顶梁柱,我的左膀右臂。”
“那……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余烬看着云祈,神色认真,“我比他认识你更早,这些话,根本不用他来提醒。”
云祈感到受宠若惊。
酒客和余烬这些话,都太打动人。
余烬看着他道:“我十几岁的时候就遇到了对抗路的天才,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如果跟我一起该多好,我打比赛就没有轻松过,有一种一拖四的疲惫感,大家对我寄予的希望太大了,KRO可以输,但是有Eidis的KRO不能输,只要输一次,我一定会被唾沫星子喷死。”
余烬的神情复杂,他早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大赛上,只要他在大赛上有失误,问候他的话一定不会少,这些年很多人看他不习惯了,他是所有职业选手的噩梦,那些粉丝想冲他也没有理由,他们等着呢,等一个神的陨落,届时他恐怕混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他早就看透了。
猖狂了这么多年的名号,国内国外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神,他们把我捧成神,”余烬讽刺地笑笑,“但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多着呢,行业内的行业外的,迫不及待了。”
云祈不想余烬的处境这么艰难,他说的没错,很多人希望他赢,如果赢了那是他应该的,如果输了,他就会陷入非常可怕的网暴,云祈比谁都清楚网上一些人的嘴脸,他担心余烬。
“所以,你要打比赛吗?”云祈问。最好的做法是余烬现在宣布永久停赛,他停留在一个不可超越的高度,许多电竞圈选手会选择这么做,留住自己的一世英名。
“要啊,”余烬毫不犹豫地说:“有挑战才叫好玩,我顺风顺水了这么久,来点压力激我挺不错的,他们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那我就让KRO成为世冠队伍,来打某些人的脸。”
云祈明白了,不再劝说,而是坚定地道:“嗯,我会加油的。”
余烬看着他笑:“别太有压力,这是属于我的劫,我始终都要跨过去。”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包括压力,”云祈的目光那样炙热,“我一定为你站稳一条线,不让那些人……有机会显摆他们的嘴脸。”
余烬靠在沙发上看着,瞧着,盯着,从前他喜欢云祈的骄矜,现在那样的感觉已经不明显了,云祈收敛了许多,但他依然喜欢,哪怕只是看着这张脸,都令他心安-
次日,大赛的名单出来了。
云祈那件事也跟着退了风波,他怕给KRO带来困扰,这两日盯着网络上的动静,才知道KRO的网关部这么强,已经完全搜索不到那份内容了,云祈在今天,也撤下了揭露郎献的视频。
他希望从此以后,一拍两散,再也不要有什么关联,跟SK的恩怨也该就此了结了。
老巡宣读大赛名单的时候,几个人紧张兮兮的,弋阳再次落败给了流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敢发作,流萤却大度,说这次首尔的比赛,让弋阳去打吧。
“这是余队的决定,你们真想谦让去找余队商量,”老巡说:“我只负责宣布结果。”
弋阳说:“不用,我也不喜欢被人让,流萤上就上了,他确实比我强,我好好磨炼,将来有的是机会。”
老巡欣慰道:“这话说的有水平,小孩长大了,可以。”
弋阳摆摆手:“老头,我又不是玩不起,那战边呢?”
老巡看了眼云祈和酒客,两个人都在紧张地听结果,其他人比他们更紧张,宣布是酒客吧,又有点可惜,新人确实强,宣布是新人吧,酒客就太没面了。
KRO老成员啊。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老巡揭露了答案:“酒客。”
云祈的心陡然漏跳一拍。
酒客也很意外地看向老巡:“宣布错了吧?”
一旁的弋阳皱着眉:“不是,奶盖是比酒客要强一点啊,有目共睹的,为什么?”
老巡看了眼云祈,云祈的脸色惨白,他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想上,尤其这个新来的,这么下血本的训练,若是输给了人情,估计得伤心死了。
流萤也站起来说:“老巡,你没宣布错吧?战边是……酒客吗?”
弋阳虽嘴巴碎,可在正事上一点儿不马虎,他走过去从老巡手里夺走了名单,看了眼说:“流萤,酒客,子务,融融长漱……这不还是这几个吗?”
老巡把名单夺了回来,问道:“各位不满意?”
子务揉了揉下巴,他没有看见云祈的脸,但知道电脑后面的人脸色一定惨白,回头问了声:“这是烬哥做的决定吗?”
“当然,”老巡说:“还有谁不满意?”
酒客虽然是正式成员,而且是老成员,大家的配合固然默契,可他和云祈的单挑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护酒客,实力至上的地方,这名单让人摸不清头脑。
替补们不敢说话,就连酒客自己都忍不住道:“余队这个决定不太对,我想我需要见他一下。”
老巡扶着椅子说:“见不到,今儿个当队长的不在,谁现在还有异议一并向我提出。”
融融嘀咕道:“咱们一直都是实力至上吧老巡?就算是新人,实力够了也是可以上首发的,这个规则我想不应该废除。”
“而且这不是打国内的比赛,谁上都行,这是关乎国家荣誉的大事,咱们战队被协会盯着呢,藏私就不好了吧。”
长漱也忍不住说:“老巡,酒客不是那种人,我们都不是,跟我们不需要玩这些心眼,人家奶盖确实打得好啊,没得说的。”
“余队在哪?”酒客迫不及待。
老巡将几人的反应一个一个地看下来,他低头对着手上的名单笑了笑,转头将名单丢在了垃圾桶里,说道:“不错,我没有看错你们,还以为你们会因为情分失了公正,不愧是咱们KRO,都挺局气的。”
众人一头雾水。
老巡说:“现在来宣布真正的大赛名单,首尔场,潘烽,瑞瑞,酒客,流萤,融融。”
“柏林场,长漱,融融,子务,奶盖和余队。”
融融道:“我两场都要去啊?”
老巡说:“没办法,余队说你牛逼,打得过来吗?打不过来让别人去。”
两场比赛不在同一个时间,全上也是可以的,可今年的安排跟往年不同,融融说:“打得过来,就是从名单上看,首尔场好像没柏林重要啊。”
最主要的是余烬上了柏林场。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老巡说:“知道为什么吗?最难征服的是欧服,最难打的也是欧服,在亚服这一块咱们前三肯定是稳的了,所以争一保二,我和余队一致认为首尔场流萤带队,潘烽和瑞瑞几个常打替补的上场就可以了,不是对你们有意见,也别觉得去打首尔场的就是不被重视,争一保二的使命很重,我看了最近的数据,你们跟正式成员的差距很小,而且都有很大进步,完全可以独立出来去打国际服,让你们露露面,是为了KRO的下一代,我希望各位能明白我和余队的意思。”
潘烽说:“能成为正式成员去打比赛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不会在意什么柏林场首尔场。”
“就是这个意思,”老巡道:“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欧服更难打,人选安排上也更谨慎,但亚服冠军和欧服冠军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这是国家荣誉,所有人都得好好对待。”
弋阳噘嘴:“只有我是多余的。”
老巡笑:“你当然不是多余的。”
弋阳睁大眼:“什么意思?”
老巡说:“余队的手伤还没完全好,所以你被征用了,柏林这一场余队出问题你就得上场。”
弋阳就差蹦起来了:“我靠!我是烬哥替补?!”
老巡笑:“你以为呢,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流萤的,但首尔场也不容易,流萤必须得带队。”
“不重要,我是烬哥替补什么概念?是不是正式都不重要了,我烬哥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的替补,身价直接翻三倍啊!”
“别贫了,”老巡说:“你能不能上还不一定呢。”
弋阳聒噪,训练室里就听他在感慨了。
云祈听到首发名单以后,想着这两人真是会安排,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敢情老巡刚才只是在测众人对他的认可度。
老巡绕了一圈,在一伙人商量的时候来到云祈旁边,低头跟云祈小声说:“说是这么说的,但柏林那场的确比首尔场更重要,全球目睹,你的压力很大,我是想让你去打首尔的,可余队坚持让你去柏林,我没办法。”
“很好的安排,”云祈抬头说:“我内心也更偏向于打柏林。”
“野心不小啊。”老巡打趣。
云祈低头抿唇笑了笑。
老巡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真打出来了,你不得了。”
柏林的冠军队伍相当于世界第一,圈内人都知道欧服冠军的含金量,用云祈打柏林场,也是老巡下了很大决心的,云祈是赢了酒客,可在多年配合上,酒客会不容易出错。
但余烬坚持用云祈,实力可能确实超越了酒客,老巡担心的是默契。
“跟他们练练,”老巡操心道,“都熟悉了吗?知道每个人的打法风格吧?”
弋阳在对面道:“老头,你以为人家还是新来的时候啊,烬哥这么照顾他,早就比首发还像首发哦。”
老巡骂骂咧咧地走向了弋阳。
云祈昨天确定了弋阳血虐SK的原因,现在就是听他说什么都觉得是可爱的,老东家被虐他不应该感到高兴,那会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每看见弋阳,就好像看到了余烬吃醋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那让人高兴。
首发名单确定以后,大家开了五排,余烬是三点多加入的,云祈发消息问他去了哪。
【总部,说大赛的事】
【丝巾:哦哦】
【丝巾:下午宣布首发名单了】
【满意吗?】
【丝巾:谢谢】
【谢我干什么?你是自己赢来的资格,谢你自己】
【丝巾:不,我谢你的是陪我一起打比赛】
【我本来就没退役】
【但你想欠我人情也可以】
【我确实是为了你参加今年的比赛】
云祈看着余烬发来的消息,他提起杯子站了起来,假装去打水,路过余烬,稍做停步,两人眉目传情,云祈很快走向饮水机。
训练结束后,余烬就在外面等着了。
云祈姗姗来迟,他套上外套,外面天色暗了,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解释说:“对不起,我上去拿衣服了。”
余烬坐在副驾驶,扭头看他:“这么喜欢说对不起,干脆一路上跟我说个够。”
云祈看他一眼,没当真,关上车门后低头认真地系安全带:“塔塔现在已经到了吗?”
“我妈中午就回来了。”
云祈哦了声:“那走吧。”
余烬开车上路,二人出了基地。
云祈最近跟余烬混得近,早有人察觉了异样,可就是没往深处想去,刚才出门的时候流萤问他去哪,云祈说跟余烬去接猫,流萤就道你们俩最近挺近的,我哥好像挺喜欢你。
虽说流萤嘴里的喜欢肯定不是男欢女爱的喜欢,但在云祈听起来还是很有深意的,他体感余烬是待他很好,也没有因为从前那些事为难他,现在的关系似有一点黏黏的暧昧。
他喜欢,也享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心上人,那样子情窦初开似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男人把他的小心思和目光全都收进眼底,并且颇为享受,余烬看似专注地开着车,可却没错过云祈的任何动静。
“介意在我家里歇息一晚吗?”余烬忽然问。
云祈一听,全身都警觉了:“什么?”
余烬问:“没听清啊?”
云祈说:“听清了,你说……在你家歇息一晚什么意思啊?”
余烬看了看窗外,似有若无地说:“现在天色已经暗了,回家见了我妈肯定是要留下吃饭的,我也很久没回家了,估计得等到八九点才能往回赶了。”
“可是我没有带衣服,不太方便的……”云祈没说的那么直白,他根本就没打算在余烬家过夜啊,尤其还是他父母在的情况,云祈原本安抚下去的紧张顿时又升腾起来了。
余烬打量他:“我只是随口一提,实在不想我就带你回来。”
云祈低眸看着前方的路面,他们已经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街道,正往一个令人紧张的地方赶。
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二人到了目的地以后已经快要七点了。
云祈对面前的一切感到陌生,余烬带他进了一扇门。这栋小区十分高档,大厅装修便富丽堂皇,深夜还在轮值的前台穿着西装带着和善的微笑,对进门的每一个人都喊了一声“欢迎回家。”
电梯缓缓上升,每一栋只有一户人家,所以余烬手里的电梯卡等同于他家的门卡,别人上不到他那一层,他也只能刷到自己家那一层。
17楼之后,电梯停了下来。
余烬先一步走出去,云祈紧紧跟着他,左右看了看,只有一间房门,余烬在旁边换了鞋子,刷卡推门,对云祈道:“别换了。”
云祈弯腰下来说:“我还是换了吧,不想弄脏你家的地板。”
他主动换了鞋。
余烬推开门,片刻后二人进去,他把卡丢在桌子上,看了眼说:“苏女士应该还没回来,随便坐吧。”
云祈站在客厅里,看黑白色的装修,看眼底下宽敞的客厅,室内的摆件和墙上名人的作品,一股子文艺气息传来,他走向落地窗,才发现这楼的视角这么好,客厅已经顶了普通人家三室一厅那么大,他知道余烬的家世好,但好像比想象得还要好。
“你们家……好大。”云祈有些局促,这儿的一切都让他对余烬的母亲有着强烈的幻想,那会是怎样一位女士呢?他会有点怕。
“是有点,我妈喜欢宽敞的地方,”余烬到阳台把猫拎了出来,塔塔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他将它拿出来放在了客厅,塔塔就往云祈那儿跑,“今年刚换的房子,她一直嫌之前的房子物业不好。”
云祈低头把塔塔抱进怀里,顺着墙面看那些画,揉着塔塔的脑袋说:“这些都是外国作家的画,是真迹吗?”
余烬站在桌子前倒水:“有几幅是,大多数是从藏品馆买回来的,但估计也有冒充,不好鉴了。”
“你妈妈很有品味。”
余烬把水杯递给他:“苏女士有,这我承认,我跟我爸就没有,一个爱好看老报纸一个爱好打游戏,一点没受我妈的文艺气息感染。”
云祈回头看见余烬递给他的水杯,摆手说:“我不渴。”
余烬把水杯放回桌子:“那我放这儿了,渴了再喝吧。”
云祈点头。
他看了会墙上的画,感觉很不可思议,从家世上来说,他跟余烬是搭不上关系的,但造化弄人,偏偏二人就这么水深火热的,云祈欣赏了一会挂画,就站在玻璃窗前看楼下的车水马龙。
“好漂亮。”云祈说:“上海的夜晚……真是好醉人。”
他来到这儿也有几年了。
第一次察觉,上海这么美,看来每天关在训练室里让他错过了很多生活的美妙之处。
“上海美则美矣,但少了点人情味,”余烬说:“苏女士对我去外地上学一直耿耿于怀,按她的意思,我是应该在上海长大,然后出国留学,处个洋气的女朋友,安稳过一生,可幸好我没那么干。”
云祈看着他笑:“你母亲的安排很周到啊,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现在一定很了不起。”
他想都能想到,余烬会过着怎样富足美满的生活。
“我现在也不错,”余烬说:“她给我制定的那一套我不喜欢,我小时候跟我爸处的比较好,我妈比较忙,所以把我留在我奶奶那儿上学,现在她一直很后悔没把我带在身边,她觉得我应该更好,可我知足了,我遇到的人和事,在她的安排下可能不会发生了。”
云祈满眼都是上海夜市的纸醉金迷:“你会后悔吗?”
“你看我像吗?”余烬从来不后悔,不管是遇到的任何事,他认为那都是上天注定,不需要去后悔。
“去我房间吧。”余烬说:“我累了,想躺会。”
云祈点点头,两人来到他的房间,余烬进门后就在床上躺了下来,云祈则抱着猫在他房间里走了走,回头看见余烬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他走了过来,问道:“你睡着了吗?”
余烬苦笑:“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这两天失眠。”
云祈蹲下身,趴在他的床边说:“那该怎么办?”
余烬睁开眼睛,盯着云祈,直到把人看的脸红,他才道:“我作息乱了。”
云祈垂下眼睛,收紧手指,有些无措,头顶暖色的灯罩在他的肩上,秀挺的鼻子轻轻动了动,他压低脑袋,埋在塔塔的身上,听下余烬那一句毫无遮掩的话:
“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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