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时容与带着方石仪和韶华已经跑到了魔界边缘, 只是今日虽然魔界大婚,向三界打开通往魔界的大门,但结界仍未关闭, 梁郁到底还是防了一手。

    时容与皱起眉头看着那道由魔气组成了结界,他们三个人要想出去,破开结界必定会惊动梁郁。

    方石仪想了想,道:“我来破结界,你们躲起来, 梁郁把我抓走你们就正好跑。”

    时容与看向他, 摇头:“那你就会留在魔界, 被梁郁折磨。”

    方石仪笑道:“只要我不说出你的下落, 他就不会杀我。”

    时容与仍旧拒绝了, 不会杀方石仪, 不代表不会折磨他,那些手段, 他体验过, 甚至还有更多折磨人的法子,五年前梁郁都还没来得及对他用, 还好他先跳血池了。

    “那可怎么办?魔界没有别的出路了, 难道再跳一次血池吗?”韶华看着那道结界,也是头疼。

    时容与轻笑一声, 上一次他跳血池, 是因为体内有“系统”, 也就是菩提老祖, 聂淮归护着他的魂魄, 还替他屏蔽了痛觉,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去送死。

    但现在, 他什么都没有,再跳一次血池,他就真的死了。

    说起来,聂淮归篡改他的记忆,编织了那么多无关的东西,就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个“穿越者”,而他那时候记忆全无,十分相信聂淮归,真该庆幸对方还留了他的魂魄没让他魂飞魄散,否则,跃下血池的那一日,他已经死了。

    聂淮归……究竟是要做什么?

    利用他找到菩提泪,将自己唤醒,又觉得心中有愧对不起他,于是护他魂魄周全?

    时容与想不明白,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垂眸,脑海中灵光一闪:“我隐约记得,荆棘之巅似乎没有结界?”

    韶华回忆了一下,点头:“是没有,但那边的尽头就是血池,根本出不去啊,你不会真的打算再跳一次?”

    方石仪给韶华脑袋来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怀瑾师弟的意思是,越过血池,从魔界上方走?荆棘之巅离上空是近,但魔气也最为浓郁,若是穿透那边的魔气闯出去,且不说我和韶华,单是你,魔气浸染,能被活活疼死!”

    时容与笑了笑,从灵芥中取出青玉扇,在身前展开,挡住了下半张脸,一双含笑的眼睛露在外面:“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方石仪眼前一亮:“青玉扇?”

    可他随即又道:“青玉扇已经没了灵力,你拿到它也没用啊。”

    时容与收了扇子,摆了摆:“我体内的灵力可以注入青玉扇之中,它虽然被毁,但梁郁又将它修复了,虽说无法像以前那般,扇中蕴藏灵力,但用我的灵力也能抗一抗,真受了伤,等出去了,养养就是了。”

    方石仪见此,也只好这样了,三人顿时朝着荆棘之巅而去,魔界各处都是喜色,唯有荆棘之巅仍旧一片血红,那是与嫁娶的红色不同的颜色,带着浓烈的骇意。

    时容与对它其实没有太大的恐惧,甚至梁郁对他做的那些,都比这个要疼,倒是得感谢聂淮归,若是有朝一日他见到了聂淮归,一定留对方一个全尸。

    韶华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时容与,生怕对方勾起痛苦的回忆。

    时容与看着他,笑了笑,全当安抚:“走吧。”

    荆棘之巅的风很大,将时容与的衣袍吹得鼓了起来,衣袂飘动着,他迎风而立,倒像是要乘风而去。

    方石仪和韶华运起灵力,飞身而起,时容与“唰”地展开青玉扇,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尽数注入其中,青玉扇顿时一亮,扇面灵力流转,好似又回到了不曾被撕碎之前叱咤风云的时候。

    时容与温和地看了青玉扇一眼,飞身而起,朝着血池的方向,足尖轻点。

    只是风声从耳边刮过,时容与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身形一顿,下一秒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时容与,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时容与瞳孔一缩,他心底一沉,抿了抿唇,转身握着青玉扇朝梁郁划了过去。

    鲜血染上了翡翠般的扇面,红与绿交融,华贵而美艳。

    时容与愣在原地,他看着青玉扇划破梁郁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沾在了他的脸上。

    他根本没有想过梁郁会躲不开他的这一击,他只是想将人挥退,故而这一扇子他并未收力,那力道几乎将梁郁的喉咙切断一半,鲜血霎时间染红了梁郁的衣袍,只是婚服红艳,却看不出丝毫。

    场面有些骇人,时容与蓦然睁大了眼睛,声音微颤:“你怎么不躲开?”

    梁郁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他声音低哑,近乎哽咽:“我要是躲开了,你就走了。”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时容与自荆棘之巅一跃而下,整个人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五年前的场景每日每夜都在他脑海中翻转,此刻心底的恐慌达到了顶峰。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时容与接住,即便那人在他怀里,他整个人仍旧在发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再一次失去时容与了。

    时容与无言,确实,方才若是梁郁松开他,他会头也不回的立马离开,哪怕魔气会缠上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

    梁郁见他默认,红着眼眶低头看他,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又要抛弃我?!一次又一次?师兄……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

    时容与一怔,梁郁知道了他是时容与,也知道了时容与就是“澍清”?

    他神色一闪,抬手要去推开梁郁,手腕却被对方捏住,指腹细细摩挲着,时容与却觉得被一条毒蛇缠上,蛇信子一寸一寸舔食着他的腕间。

    他蹙眉看着梁郁,狼崽子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将他包裹,下一秒梁郁捏着他的手,声音发狠:“我就应该打断你的手脚,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也去不了!”

    时容与倒吸一口凉气:“梁郁,松手!”

    梁郁非凡没有松手,他低头凑到了时容与的手腕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时容与的手上,下一秒,张口咬了下去。

    时容与闷哼一声,眉心紧紧皱了起来,锋利的齿尖戳破他的肌肤,鲜血汩汩涌出,却又尽数被梁郁吮入口中,他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暴露出最原始的野性,撕咬啃食着时容与。

    时容与皱紧眉头,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梁郁,放开我!”

    梁郁还是没有松口,却用舌头舔了舔他被咬的伤口,柔软的触感在腕间交错,时容与眸光一冷,左手召来青玉扇,自下而上朝着梁郁面门削去。

    梁郁被迫松开了时容与的手腕,受却仍旧紧紧攥着时容与,大有即便被对方杀了,也绝不松开的意思。

    时容与被他气笑了,手中青玉扇一转,直指梁郁心口,扇上灵力如寒芒闪烁,刹那间穿透梁郁的心口。

    只是鲜血飞溅的同时,时容与的唇上落下了一吻,他蓦地睁大了眼睛。

    点点鲜血在他白皙的面容上绽放,如同梅花在白纸上渲染,他震惊地看着前方,梁郁不顾心口上被他青玉扇洞穿的伤势,将他搂进怀里,一吻落在他的唇上,如同方才吮吸他手腕鲜血一般,啃咬起他的唇来。

    一开始,梁郁只是吮吸着他的嘴唇,紧接着像是觉得不够,有轻轻叼着软肉轻咬,舌尖在他唇上扫过,戳开他的嘴唇,探入更深的口中。

    舌头被迫搅动着,时容与被对方按着后脑勺,强势的接受这个极深极用力的吻。

    他推不了梁郁,青玉扇穿透了对方的心口,像是将对方钉死了一般,而梁郁无动于衷,甚至为了贴近他,主动迎上他手中的青玉扇,刺入的更/深。

    时容与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知道过了很久,不,也许并不是很久,但他觉得好似过了亿万斯年,他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意识,在梁郁探进来地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之前以为梁郁疯了,只是和以前在“澍清”面前的乖巧不同了,将锋利的牙齿与爪子都露在了外面,不再收起那些锋芒,变得柔和好亲近。

    但现在看来,梁郁疯成了他意料之外的模样。

    梁郁吃了痛,放开了时容与,时容与这才得以喘息,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被掠夺的氧气重新回到他体内,时容与缓和了一下,眼前仍旧阵阵发黑:“梁郁,你发什么疯?!”

    梁郁的目光落在时容与的脸上,那张白皙的面容上被鲜血沾染,平添了几分妖冶,眼尾泛着红,似乎还沁了点水光,羽睫因为生气而轻颤着,唇上染上了他的鲜血,好似抿了一层口脂。

    梁郁的眼瞳朦朦胧胧,好似染了一层雾:“这样,才像是今日要嫁给我的模样。”

    时容与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梁郁,半晌,他抬手将青玉扇从梁郁心口处拔了出来,只听见对方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身体轻轻颤抖着,却仍然不肯放开他。

    时容与一手按在另一只受伤的手腕上,他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给自己拍止血术了,他冷着脸问梁郁:“你知道我是谁,还要和我成亲?”

    梁郁低笑了一声:“就是知道你是谁,我才要和你成亲啊。”

    时容与不解,他声音微寒,如冰天雪地间的冷:“梁郁,你忘记绛雪峰上我是怎么对你的了吗?我折磨你,毁你结丹,废你修为,罚你跪在雪地里自生自灭,你都忘记了吗?你不记得你发过誓早晚有一日要杀了我吗?你现在在做什么?要同你的仇人成亲吗?”

    梁郁却是望着他,笑的苦涩:“师尊为什么要那般对我,你心知肚明,你想救我,想我不被体内的魔种害死,你明明就对我很好。”

    时容与一愣,梁郁这些年查他查的很彻底,连这些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那就放我走。”

    梁郁脸色一变,笑意在顷刻间化作灰飞:“容容,你想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

    “唯有这件事,绝无可能!”

    时容与还想说什么,只是灵力耗尽,神识的疼痛折磨着他,撑不下去再多说一个字,他闭上眼倒在了梁郁怀里,黑暗将他的意识吞噬。

    梁郁接住他,握住了那只被他咬伤的手,心念一动,纤细手腕上被他咬出的血洞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咬痕,他揉了揉那截手腕,放到时容与胸口,一把将对方抱了起来,朝着寝宫走去。

    第 62 章[修]

    时容与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魔宫寝宫的床上,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瞳孔缓缓聚焦,意识逐渐回笼, 眼前的景象才变得清晰。

    南海中的记忆停留在荆棘之巅那血腥又令人震惊的场景。

    两次上荆棘之巅的经历都不是很美好,那个地方大概是克他。

    只是最令他想不明白的是,梁郁竟然主动迎上他的青玉扇,在洞穿心口的同时吻了他。

    为什么?

    他抬手想撑起身子,刚一动,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那声音有些熟悉, 他曾经在沧海秘境中, 一醒来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 只是碰撞的悦耳声有些许差别。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右手上伤痕早已痊愈, 只有淡淡的一个粉色的咬痕, 用不了多久也会自己淡去,但那截纤细的手腕上此刻正缠着一条金色的链子, 那链子粗细适中, 在时容与手上好似带了条金色手链,若是忽略那根延长到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链子, 真与饰品无二。

    时容与看着这条链子, 气笑出声,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 不仅右手上缠着链子, 左手和双脚脚踝上也各有一条链子,生怕他跑了。

    他定了定神, 感受了一□□内的灵力,果然一丝也没有了,这束缚他的链子上有特殊的禁制,别说他此刻没有灵力,就算有,恐怕也没那么轻易解开。

    时容与摇了摇头,察觉到门口似乎有人,抬眸望去,但他床幔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外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只听见方石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怀瑾师弟,你醒……”

    时容与声色俱厉:“滚出去!”

    他一把扯过旁边的锦被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尽可能将自己塞进里面,只是他再如何躲藏,那从被子底下延伸出去的链子都无从隐藏。

    沧海秘境的时候,在小辈面前这副模样,他都觉得极为羞耻,还好当时无人看见,只有梁郁和韶华两个人,甚至韶华也没看见他人,被梁郁挡了个严严实实。

    如今要是这副模样被自己师兄看见,他这张老脸也是丢光了。

    方石仪和韶华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一边的梁郁。

    方石仪和韶华昨日也没能离开,被梁郁留了下来,时容与已然暴露了身份,方石仪便将时容与的易容解了,又输了灵力给时容与稳了稳神识,最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床边站着的梁郁。

    他如今该是喊梁郁师侄呢,还是师弟媳呢?

    若说梁郁在面对时容与狠辣的出手不闪不避是为了赎罪,那么后面那穿心一吻,是为了什么呢?

    这世上可没有哪个徒弟会这样去亲吻师尊,想想若是韶华这样亲他,他只觉得一阵胆寒。

    若是其他的感情……他早该想到的,从梁郁要娶时容与为魔后的时候,他便应该想到的,不,或者说更早,从梁郁为了时容与疯癫五年,执念至深,便不是寻常弟子对师尊的感情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叹了口气,怀瑾师弟真是养虎为患啊。

    不过也有个好处,梁郁是不会杀怀瑾师弟了的,小命倒是能保住了,至于旁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方石仪同情时容与的时候,又开始同情起梁郁来。

    怀瑾师弟看着温和,实则心思冷硬,出手果决绝不留情,梁郁曾经那般折磨怀瑾师弟,恐怕没什么梁郁的好果子吃。

    这条路,艰难而又困苦啊。

    梁郁接收到两个人同情的目光,抿了抿唇,时容与正在气头上,但这些都是他造成的,他抬步走了进去。

    轻纱将床榻上的人影遮挡,隐约勾勒出重叠的身影,能看到里面的人拉着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但从床榻间延伸出来的锁链显得别样色/情。

    他轻轻提了提唇角,时容与还是和以前一样,怕羞得很。

    只是很快,他提起的唇角又落了下去,梁郁走到了床榻边,一手缓缓撩起帷幔,挤进去坐到了床榻边,只见藏在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良久才听见时容与冷声道:“不是让你滚出去吗?”

    梁郁垂了垂眸,问:“师尊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时容与挑了挑眉,听见是梁郁的声音,这才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他的视线越过梁郁,往外面看了看,听见梁郁道“没别人”,才又收回了目光。

    他丢开身上的被子,抬手晃了晃腕上的锁链,冷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梁郁?”

    梁郁看了一眼时容与露在外面的那截手腕,被金色的链子牵着,他抬手就将那截手腕握在掌心:“我只是怕师尊再离开我。”

    时容与冷笑:“师尊?这世上可没有将师尊囚禁起来的徒弟。”

    梁郁轻轻摩挲着那截手腕,连带着那段链子一起,清响着,他眼眸幽深,低头在时容与腕间落下一吻,仿佛将昨日那个血洞的痕迹遮盖:“沧海秘境里,我见到师兄被链子锁在床上,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能将师兄锁起来就好了,让师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时容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个时候梁郁就对他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他怎么一直没察觉出来?

    “你……是为师失职,没能好好教你这世间的感情,梁郁,你对我的感情并非你想的那种,只是师兄对你好,你想占有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暖……”

    梁郁却打断了他:“我知道我的感情,在沧海秘境的时候就知道了,师兄灵力被压制时,欲魔缠着你的时候,在我手里释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时容与愣在原地:“那……不是欲魔给我编织的梦吗?”

    梁郁闻言,笑的悲凉:“原来师兄一直以为,那是个梦……”

    时容与看着他,摇头:“不是……但是你……你那时候还小,这个感情……”

    梁郁眉头紧锁,和时容与对视,强势道:“我不小了,时容与,我早就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个孩子?”

    时容与移开了目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我如何看你?”

    梁郁捏住他的下颌,掰过他的头,强迫时容与和他对视:“不用如何看我,正眼看我就好,直视我,你看看我还是那个小孩吗?”

    时容与被迫望着梁郁,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像是一只猛兽将他圈在床上,侵略的气息将他包裹,对方的模样也和幼时有了极大的变化,那张脸更为俊美,峰眉星目,眼眶深邃,眼瞳犹如深渊要将人吞噬,漆黑到让人心慌,不敢与之对视,冷硬的线条将下颌勾勒,比起幼时,这张脸削瘦不少,成熟不少,确实是个大人了。

    时容与还是撇开了目光,甚至将手抽了回来:“在为师眼里,你始终是个孩子罢了。”

    梁郁感觉到手里一空,因为跟着漏了一拍,他双手撑在时容与身侧,又不敢彻底贴近对方,只能在那张漠然的神色下崩溃道:“时容与,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你,若是唤魂术招不回你的魂魄,我宁愿沉溺在梦里,什么梦都无所谓,只要里面有你,我愿意散尽神识,在梦里消亡。

    “可现在我终于找回了你,时容与,你可不可以别再丢下我了,我其实没有奢求那么多,只要你别离开我,求你……”

    时容与看着梁郁像小狗一般乞求主人不要抛弃他的委屈模样,心底狠狠一颤,他垂下眼,目光瞥见了对方的脖颈上,那巨大的伤痕只是止了血,并未修复,时容与蹙眉:“怎么不治伤?”

    梁郁听着时容与再一次转移话题,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他重新抬眸看向时容与,唇畔挤出一个乖巧的笑来:“师尊所赐,不敢治。”

    时容与被他气笑了:“少给我用苦肉计。”

    梁郁看着他,道:“没用苦肉计,我是真心的。”

    时容与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痕迹,道:“赶紧治好,你这自虐的习惯是从哪来的?”

    梁郁听他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师尊是在关心我吗?”

    时容与还是在意他的,是吗?

    时容与同他错开目光,又晃了晃手上的链子:“给我解开。”

    梁郁抿唇:“除了这个,师尊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时容与眯了眯眼睛,他早听这个称呼不爽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梁郁低下头,闷闷道:“师尊之前将我逐出师门,我以为……你已经不再将我当做弟子了。”

    时容与一愣,随即想起了梁郁说的是晏诲发布的通缉令:“那不是我做的。”

    梁郁猛的抬头,目光紧紧盯着时容与:“师尊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我逐出师门,是吗?”

    时容与感觉梁郁打蛇上棍,移开了目光:“别转移话题,把这个给我解开!”

    梁郁看了一眼时容与,对方的衣袍松松的挂在身上,四条链子从时容与的四肢延伸出来,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他的所有物……

    梁郁眼眸一深:“我一解开,师尊就跑了。”

    时容与听着梁郁的意思,是绝对不会给他解开链子了,就如同昨日,宁可被他杀了,也要抱着他不肯放他离开。

    他气的拽着手里的链子,直接甩在了梁郁的身上,那链子虽然不重,但也有些分量,甩在人身上直接留下了一道印子,梁郁一声不吭,任由时容与打:“只要师尊高兴,多打几下弟子都受着。”

    时容与睫毛轻颤,他就抽了梁郁这一下便丢下了链子,手无力的垂下,故意道:“手疼。”

    梁郁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爬到时容与旁边握住他的手,神色有些慌乱:“师尊……”

    时容与却是抬眸,冷冷望着他:“怎么?你打算再断我一次手脚?修为倒是不用废了,我本来就也没了,或者也给我穿心一剑,再丢到雪地里去……”

    梁郁的头低垂着不敢再看时容与,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几乎哽咽着:“师尊……别说了……我错了……”

    他怎么可能再一次伤害时容与呢?如今时容与就算要杀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迎上去,怎么可能再对他动手呢……

    时容与轻叹一声,刚要抬手去摸一摸狼崽子的脑袋,想起什么,又将手放下了:“梁郁,这世间没有哪个徒弟会将自己的师尊锁起来日日关在寝宫里的,你执念太深,不过是因为得知,折磨你的人和给你光的人是同一个人,让你爱恨都难以放任,但你越是将我留在身边,越是不得解脱。”

    梁郁摇头:“我不恨,我没有恨你,师尊,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五年,我才是不得解脱。”

    时容与见梁郁半点也听不进他说的话,忍无可忍,抬脚将梁郁踹下了床,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令时容与耳尖染上了粉色:“滚!”

    梁郁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心口处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将红色的衣袍氤氲了一块深色,他却反而望着时容与安抚似的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时容与在他出门前,开口将他拦下:“梁郁,你打算将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梁郁步子一顿,没有回头:“也未尝不可。”

    他随手将自己身上的伤治愈,走到院子里,见方石仪站在院中等他,他走过去问:“有事?”

    方石仪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件事我想你得知道,怀瑾师弟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师尊曾说过,这世间若是无情道未曾绝迹,怀瑾师弟更适合修无情道,你若是对你师尊是那种感情,趁早断了这念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下场只会十分凄惨。”

    梁郁静了静,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师尊的神识,要如何才能修补?”

    方石仪见他转移话题,也没说什么,只道:“他如今的身体是我用傀儡术做的,神识还无法完全融合,须得提升靠修为,才能彻底融合并且修复他的神识,只是这五年来他都不认真修炼,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修炼,只是如今这具木偶身子没有灵根,他修炼难如登天,剑修一道因为手脚的伤也练不成了,这神识修复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梁郁神色微黯:“既然是木偶身子,为何他频频手疼?”

    方石仪看了他一眼:“心病,他看见你恐怕不止手疼,全身都疼吧。”

    第 63 章

    梁郁一连几日都在想如何提升时容与的修为, 为此将之前看过的所有书都又看了一遍,虽说那些东西早就刻在他脑子里了,但事关时容与的身体, 他不想有丝毫遗漏。

    梦魔来找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梁郁红着眼眶埋在书堆里,显然很久没有合过眼了。

    听到动静,梁郁从书堆里抬起头,他看着梦魔, 不抱希望的问:“你知道如何让一个没有灵根的人提升修为吗?”

    梦魔愣了愣, 反应过来梁郁说的是魔后, 他直言:“没有灵根修不了灵力, 不如直接修魔。”

    梁郁看着他, 凉凉道:“就知道问你也没用。”

    梦魔挽救了一下:“那……喂天材地宝灵药之类的呢?”

    梁郁摇头:“方石仪说用灵药堆砌的灵力太虚, 且不说能堆到什么修为,单是这条所谓的捷径, 要不好会让人丧命。”

    他不能让时容与经历任何风险。

    梦魔这下真的不知道了:“药魔传音, 蓬莱岛没攻下,晏诲现身了。”

    梁郁挑眉:“晏诲……他还敢出来, 木清霜呢?”

    梦魔摇头:“没看见。”

    梁郁嗤笑:“晏诲一般不会单独行动, 要么木清霜在暗处,要么, 被他藏在一个他自认十分安全的地方。”

    梦魔问:“要找吗?”

    梁郁淡淡道:“不必, 传音给药魔, 把蓬莱岛给我拿下, 晏诲生擒, 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倾力相助。”

    梦魔点头:“是!”

    梁郁想了想, 又道:“算了,不用了,我自己传音给她。”

    正好他有事问问药魔。

    梦魔点了点头,应声离开了。

    梁郁看着梦魔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他要晏诲和木清霜对时容与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彼时浮锦正在蓬莱岛之外,魔族大军压境,将整个蓬莱岛包围,魔气冲天,撞击着蓬莱岛的结界,那结界其实早就该碎了,只是裂缝蔓延,每撞击一下,便多一条裂缝,却迟迟没有彻底碎裂。

    浮锦知道,有人正在结界的中心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维持着这岌岌可危的结界。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翘着腿,好似一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脖颈间却缠着一条赤色的毒蛇,她望着蓬莱岛,轻轻笑着。

    没一会儿,她便接到了梁郁的传音:“尊主大人,晏诲已经到了蓬莱岛,正帮着浮玉修补结界呢,不过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梁郁应了一声,并不关心这个:“晏诲生擒,别的随你。”

    浮锦笑道:“属下遵命。”

    她正要切断传音,梁郁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你知道如何让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不冒风险不伤根本也能快速修炼吗?”

    浮锦一愣:“修魔吗?”

    梁郁:“修道,他需要灵力和修为。”

    浮锦大概猜到梁郁说的是谁,顿时抿唇笑道:“不冒风险又不伤根本……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办法。”

    梁郁呼吸一促:“什么?”

    浮锦缓缓道:“双修!”

    梁郁:“……”

    浮锦:“我可没有跟尊主大人开玩笑,双修之法本就有之,只不过魔族擅用炉鼎,用炉鼎双修,但炉鼎不会增进修为,只有魔族才得益,但若是反过来,魔尊让魔后汲取修炼,也未尝不可,只是炉鼎的下场都比较惨,尊主因为唤魂术本就神识破损,魔气溢散,若是用双修之法助魔后修炼,恐怕……”

    恐怕到最后,魂飞魄散犹未可知。

    梁郁却笑了起来:“无妨。”

    只要时容与能恢复,不再被神识的痛侵扰,他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梁郁回到寝宫的时候时容与还在睡,原本时容与那五年硬生生存了点灵力,还能有两个时辰醒过来,现在灵力全无,能醒过来的时候更少了。

    他在床边坐下,看着时容与侧躺在床榻上,宽大的衣袍盖在他的身上,好似落雪堆在床榻间,让人忍不住想将那捧雪捞进怀里,尽数扑在他的身上。

    梁郁看着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一软,这样脆弱的时容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让人想要怜爱,却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想让时容与的苍白病弱的脸上染上一些血气。

    他靠近时容与,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唇上,前两日这薄唇还是肿着的,甚至破了点皮,一块深一块浅,满是被他吮咬后留下的痕迹,现下已然消了很多,梁郁却有些不满,他想要时容与的唇上一直留着这样的痕迹,那是他占有时容与的证明。

    甚至,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时容与的身上都留下他的痕迹,脖颈上、锁骨上、手腕上……要时容与怎么遮都遮不住。

    这些,早在五年前,他就想了很久了。

    梁郁倾身靠近时容与,轻柔的吻落在漂亮的唇上,不同于前两日的撕咬,此刻更多的是一点一点的轻吻,如同品尝一道佳肴,慢慢吮吸舔舐着,轻轻用牙齿叼着唇肉,缓缓研磨,变成红色,等玩够了,他才探出舌尖,更深的感受里面的柔软。

    不知过了多久,时容与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孔直直撞入他的眼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唇齿间的湿濡感令他陡然一僵,时容与愣了愣,抬手给了梁郁一巴掌。

    梁郁整个脑袋侧到了一边,他挨了打也不恼,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随意抹了抹,见时容与醒来,反而扬起了唇角,轻声道:“容容醒了?”

    时容与听见这个称呼,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没好气道:“我是你师尊,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唤我?!”

    梁郁却不以为然道:“为何不能唤,你是我的师尊,如今却也是我的魔后,三界皆知,你无法否认。”

    时容与淡淡道:“和你拜堂成亲的又不是我。”

    梁郁笑了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怀瑾仙尊也会耍赖。”

    时容与轻哼了一声,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他顿时一僵,即便说了无数遍梁郁不听,他也还是要说:“把链子给我解开!”

    梁郁果然又装作没听见,起身拿了桌上早早就备好的鱼翅粥重新坐到床边,粥的温度刚好,不会烫到时容与,他舀了一勺递到时容与的唇边,打算就这么喂他。

    时容与气不打一出来,听着锁链的声音心烦,抬手就将梁郁手里的碗打翻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梁郁看都没看地上的粥,握住时容与的手道:“手打疼了吗?”

    时容与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床,没有穿鞋袜的脚就这么直直踩在瓷碗的碎片上,鲜血顿时从脚底溢了出来。

    梁郁脸色陡然一沉,长臂一探将人捞了回来,一手扣住了时容与的脚踝,瓷片的碎渣刺入时容与的脚底,鲜血混着碎末流淌刺痛了他的眼:“时容与,你故意报复吗?”

    他一边斥着,一边抬手拉过时容与的脚,手掌印在对方的脚底,替他止了血。

    时容与坐在他的腿上,冷笑着道:“是啊,你现在知道你留着那可怖的伤口来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了吧?”

    梁郁闻言,忽的笑了一声,他抬眸看着时容与,认真道:“容容,你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在意我。”

    时容与一怔,移开了目光:“我只是想让你解开我身上的链子,你如果打算一辈子这么锁着我,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梁郁虽然不似五年前那般折磨他,却比五年前的手段还要令他觉得可怖。

    梁郁呼吸一滞,握着时容与脚踝的手骤然收紧,他声音闷沉:“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时容与,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你别逼我……”

    时容与没察觉到梁郁的异样,也没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被梁郁治好的脚又踹了对方一脚,锁链在他的脚踝间晃动,痒痒的仿佛有一根羽毛拨弄着他的心:“是你在逼我,梁郁,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是觉得不会把我逼疯吗?就算你不杀我,早晚有一日,不是我逃离这里,就是我死在这里。”

    梁郁紧绷的弦还是断了,时容与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他的心上,将那颗心踩碎,碾压,血肉崩裂开来,他紧紧咬着牙,几乎将牙齿都咬碎。

    梁郁捏着时容与的脚踝,将人往怀里狠狠一拽,低头再一次吻上对方,不同于方才的温柔,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狼,啃咬着时容与的嘴唇,惩罚似的要将那块软肉都咬下来,他强势地掠夺着时容与的一切,凶狠得几乎要将时容与逼到濒死的绝路。

    锁链的碰撞声格外清晰,时容与企图推开梁郁,那人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只手箍住了他的双手压过头顶,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的更加厉害,就在时容与的耳边,令他耳尖都染上了红痕。

    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梁郁才松开了他的唇,只是对方这一次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的吻一路向下,迫使时容与抬起了头,将喉结露了出来,梁郁就这么一口叼住了他的喉结,用齿尖轻轻磨着。

    那种微微的痛感传到时容与的脑海,让他的呼吸再度屏了起来,喉间轻微的窒息感令时容与抖了起来,像是小兽被凶猛的野兽咬住喉咙,危险至极。

    仿佛下一秒,梁郁就会咬破他的喉管,迸射出鲜血,叫他彻底失神。

    本就松垮的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梁郁冰冷的手掌握住了时容与的侧腰,又在那具温热的身体上一寸寸游移。

    直到时容与睁大了双眼,双手挣扎了起来:“不可以,梁郁,我是你师尊!”

    梁郁低笑了一声:“不,你现在是我的魔后,容容,别把我当小孩了,你记忆里的那个小孩早就长大了,五年前就已经长大了,你摸摸这个,还觉得我是小孩子吗?”

    时容与摇了摇头,眼眶中早就蓄满了因为窒息而逼出的泪水,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在脸庞上留下一串痕迹,他挣扎着要收回手,却被梁郁死死按住,他语无伦次道:“梁郁,松手!你只是……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光,这和你想的那种感情不一样的……”

    梁郁强迫时容与低头看:“它因为你变成这样的,容容,你还觉得我对你是师徒之情吗?”

    时容与摇头,仍旧想要将手收回来:“不是的……不是的……”

    太烫了……

    梁郁却幽幽道:“容容,别把我当小孩了,也别把我只当做你的徒弟了,我对你有欲/望,我想你正视我,也正视我对你的欲/望。”

    时容与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手却被梁郁带着动作,那人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问:“再帮我一次,好吗,容容?”

    第 64 章

    时容与再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连动根手指都极为费力。

    脑海里蓦地跳出来昨晚那意乱情迷的画面,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

    梁郁这狼崽子,竟然敢拿他的手给他……

    真是岂有此理!

    虽说之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梁郁甚至也给他用过手,但那时,一次是因为中了欲魔的术法, 加上梁郁彼时年幼, 刚踏入青春期, 他作为师尊领导一下, 尚无不可。

    再一次是梁郁帮他, 但那时他以为是梦境, 毕竟欲魔不止一次在他梦里给他编织这些荒诞的梦,他根本没当回事。

    昨夜却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被拉着做那种事……

    时容与只觉得荒谬, 他抬手想要抚到额头,将自己撑起来, 谁知手腕间传来一道阻力, 他转头看去,腕上的链子不知何时收紧, 也短了很多, 不能让他在床上自由伸展, 反倒像是被彻底固定在了床上。

    时容与眸光一凛, 恰好听见有人撩起帷幔在床榻边坐下, 轻声道:“容容,醒了?”

    时容与看着笑意缱绻的梁郁, 扯了扯手腕上的链子,问:“我让你给我解开,怎么锁的更紧了?!”

    梁郁淡淡道:“你昨天吓到我了,容容,不要离开我,也不要死,好吗?”

    时容与看着他,突然就泄了气,其实他昨天说的大多是气话,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方石仪费尽心思给他做了这个木偶人,他还没彻底融合,晏诲和木清霜如此大费周章他还没好好问个清楚,还有聂淮归,聂淮归躲在他的身体里,一步步引导他做那些事,说什么“平行世界”“穿越剧情”,实则不过是他步步算计,掌控全局,这位菩提老祖究竟要做什么?

    他还没把这些事搞清楚,怎么可能真的自戕,要死……也是他弄死梁郁。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梁郁的情绪,让对方把他放了,他如今没有灵力,不是梁郁的对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思及此,时容与停下了手上的挣扎,懒倦道:“手疼。”

    他这倒是真话,昨晚给梁郁弄了那么久,手酸得很,加上这链子锁紧,将他的手固定在脑袋旁边,很不舒服。

    梁郁闻言,目光立刻落在了时容与的手上,犹豫锁紧了时容与的手腕,对方刚才用力的挣扎,那截纤细的手腕上立刻多了一道红痕,梁郁抬手扣住时容与的手腕,道:“别乱动,会伤到自己的。”

    时容与被他气笑了:“你给我解开不就伤不到我了吗?”

    梁郁却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解开了,你就会离开我了。”

    时容与:“……”

    梁郁是铁了心不肯给他解开这锁链了。

    他正要再开口,门口传来了药魔的声音:“尊主大人,梦魔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时容与听见浮锦的声音,顿时一愣,他记得浮锦最近都在忙着蓬莱岛的事,若是此刻出现在魔宫,难不成……蓬莱岛已经被她拿下了?

    “容容在想什么?”梁郁握着他的手腕,本就俯身下来,离时容与挨得极近,此刻梁郁的声音就从他耳边传来,呼吸也喷薄在他的脸上。

    时容与的气息同他纠缠着:“蓬莱岛……”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梁郁捏着他手腕的手猛的发了狠,面上却轻描淡写:“哦,我差点忘了,容容同蓬莱岛的掌门浮玉,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时容与淡淡道:“不是未婚夫妻,我早就和浮玉掌门说清楚了。”

    梁郁捏着他手腕的手缓缓摩挲着:“是吗?那容容还这么关心蓬莱岛?”

    时容与移开了目光,彻底不说话了。

    正好浮锦也走得近了:“蓬莱岛已经控制住了,晏诲掌门……如今正在魔宫大牢,任凭尊主处置。”

    时容与闻言,顿时抬眸。

    晏诲被抓了?怎么可能。

    梁郁也是有些意外,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仍然落在时容与身上,玩味的看着对方,指腹从时容与的手腕移开,按在了对方的喉结上,那上面还有被他咬过的印记。

    有些淡了……

    梁郁面上不太满意,低头再次咬在了原本的印记上,想要加深那道痕迹。

    时容与被他猝不及防的叼住了喉结,身子一颤,外面的浮锦还在继续汇报着:“浮玉可否交给属下来处理?”

    梁郁咬着时容与的喉结没有说话,时容与有些怕浮锦靠近就会听到床帷里面的动静,他整个人紧绷着,喉结不自觉滑动着,反而让梁郁有了更多的兴致,叼着他的喉结不停地感受着时容与的紧张。

    半晌,梁郁才松开了时容与,他看着时容与喉结上重新加深的痕迹,满意的笑了笑:“可以。”

    时容与瞪着他,心底已然将梁郁骂了千万遍。

    等浮锦走了,他一定要狠狠揍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竟然如此欺师犯上。

    梁郁似乎觉着不敢在浮锦面前闹出动静这能憋着的时容与很有趣,许是轻笑了一声,指尖一勾,扯开了时容与的腰带,雪白的衣袍瞬间散开,外层滑落在床榻,里层虚虚搭在时容与的身上,衣襟微敞,锁骨处也是昨晚他吮咬过的痕迹。

    梁郁看着,呼吸一滞。

    时容与就这般躺在床榻上,四肢被金色的锁链牢牢禁锢着无法动弹,衣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只需要轻轻一个动作,便能露出里面白玉一般的身躯。

    他盯着时容与锁骨处的痕迹,眼瞳微深。

    时容与能感觉到梁郁陡然变幻的神情,也能察觉到与昨夜有些相似的危险气息,偏偏浮锦还在外面问:“对了,尊主,符轻离……可否也交给属下呢?我同他们二人有些许恩怨要了。”

    时容与闭了闭眼,但轻轻颤动的睫毛彰显着他的紧张,梁郁的手掌正隔着衣袍捏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抚着他锁骨处的痕迹,平缓的摩挲着,仿佛要将那痕迹擦得更红一些。

    又是好一会儿,梁郁逗弄着时容与,心情愉悦:“你抓回来的人,你自己处置,我只要晏诲。”

    浮锦连忙道:“多谢尊主,属下告退。”

    听着浮锦终于汇报完准备离开,时容与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正要开口,外面却又闯进来一个人,时容与察觉到来人是谁,整个人再度崩了起来。

    “梁郁,你抓了掌门师兄?”来的人正是方石仪。

    梁郁没有说话,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时容与,手掌贴在对方的身上,几乎能感受到衣袍之下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他指腹抚摸着时容与的腹部,淡淡应着方石仪:“怎么?”

    时容与快要崩溃了,梁郁的手隔着布料在他身上游移,衣袍摩挲的轻微感觉随着梁郁的手指走遍他全身,可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大敞的姿势,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生怕锁链的声音引起床幔外的人的怀疑。

    梁郁像是知道他在惧怕什么,偏偏不随他的意,指尖挑开衣袍,探到了他的腰侧。

    时容与没忍住,张开的口却又急急闭上,一口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梁郁见状,眸光一冷,他蹙着眉不赞同时容与的举动,另一只手拇指按住了时容与的下唇,强势的让时容与松开自己的下唇,随手将手指伸进了时容与的口中,他贴在对方耳边道:“别咬自己,咬我。”

    时容与瞪了他一眼,报复似的一口咬住梁郁的手指,发狠得几乎要将口中的手指咬断。

    梁郁却只是看着时容与,笑了起来。

    这样的时容与,像极了一只被逗弄到炸毛的小兽,狠狠的发泄着,却又无法真正伤到他。

    只是动作间,锁链还是响起了轻微的碰撞声,外面的方石仪一愣,问:“怀瑾师弟醒了?”

    时容与这下连呼吸都屏住了,好半天没什么反应,还是梁郁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了他怀里。

    锁链声叮叮当当,时容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然而梁郁的手还搭在他的腰间,只是松开了他的嘴。

    时容与装不下去,只能轻轻应了一声:“嗯。”

    方石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不知我可否见掌门师兄一面?”

    梁郁挑眉:“你见他做什么?”

    方石仪却道:“难道你还怕我能从你这魔宫劫走人不成?”

    梁郁嗤笑了一声:“好啊,那你去见他吧。”

    晏诲就算护不住整个蓬莱岛,打伤药魔独自离开不成问题,如此轻易被抓,恐怕是故意来这魔界,他倒要看看,晏诲又在打什么算盘。

    方石仪一愣,他没想到梁郁会这般痛快的同意他去见晏诲,只是当下结果正合他意,他只好道:“多谢。”

    方石仪正要走,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那个……怀瑾师弟如今体弱,你别太过分了。”

    他说完就走,留下时容与恼羞成怒,梁郁此时已将手探到了后腰下方,方石仪一走,时容与再也忍不住,抬头一口咬在了梁郁的脖颈处,那一口极狠,鲜血瞬间迸涌出来,顺着梁郁的锁骨和时容与的下颌流淌滴落,将两个人的衣袍都染了些红梅。

    梁郁只是笑着,甚至没觉得痛,完全没有几乎被咬掉一块肉的感觉,他只是看着时容与,道:“容容肯主动亲我,我很高兴。”

    时容与松开了他,瞥了一眼手腕上随梁郁心念操控长短的锁链,气的他一脚将梁郁踹了下去。

    他发着抖,锁链也随着他细微的颤抖着:“如此欺师犯上,梁郁,你可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梁郁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被床幔半遮的时容与,笑着问:“师尊是后悔收我这个徒弟了吗?”

    第 65 章

    时容与气的很, 看着梁郁也不管不顾道:“是啊,后悔了,当初我就不该在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 就想着要收你为徒,救一救这个可怜又孤僻的孩子,也不该在对你狠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变作澍清的模样,让你在绛雪峰还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如果我不曾做这些, 如今也不会……唔……”

    他话还没说完, 刚刚被他踹下床的梁郁沉着一张脸, 眼底的深渊要将人吞噬, 来不及听他说完那些伤人的话, 扑到时容与身上,将更多刺痛他的话堵了回去。

    “不许后悔……时容与, 你是我的师尊, 是我的魔后,这些都改变不了了, 你后悔也没用!”梁郁恶狠狠地对时容与道, 仿佛他这么说,时容与就可以收回那些话。

    时容与被他吻得嘴上发麻, 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八成又肿了, 这狼崽子发起疯来跟野兽似的, 他拦也拦不住, 整个人被对方捞进怀里, 他被迫仰起头接受着梁郁的吻。

    只是没多久,时容与察觉到梁郁的手重新探到了他的腰后, 他猛的睁眼,挣扎得更加用力:“梁郁,我是你师尊!你不能这么对我!”

    梁郁恶狠狠的笑着,身体贴近时容与,仿佛要将对方揉进他的身体中,融为一体,他在时容与红到滴血的耳畔低声道:“你明明也有反应,敢问师尊,这世间有哪个师尊会对自己的徒弟起/反/应的吗?”

    时容与仿佛被一把火点着了,白皙的脸上爬满了赤红,他呼吸混乱道:“不是,那明明是你撩拨我……”

    梁郁笑道:“那我成功了。”

    时容与摇了摇头,却被梁郁困在怀里,下一秒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白玉般的脚趾骤然蜷了起来。

    床幔轻纱仿佛被风吹动了起来,飘荡间隐约能看到两道人影交叠其间,锁链剧烈的晃动起来,清脆的响声经久不息,只能看到一只素白的手紧紧攥着链子,仿佛在水中碰到了唯一一块浮木,攥紧了不肯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容与的半个身子探出了床幔,似乎想要从床上下来,只是还没等他离开,身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扯了回去,床幔飞起来的一瞬,能看到梁郁脖颈间的鲜血淌的更多更急,鲜血染湿了他的红衣,也染红了时容与的白袍,雪一样的白衫被鲜红色氤氲,鲜红与雪白交织着,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时容与因为神识的原因,最后在梁郁身上晕了过去,神识却进入了灵府之中,枯井一般的灵府仿佛久旱逢甘霖,汇聚了些许灵力,时容与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撑着神识将那些灵力运转起来,流转于四肢百骸,行走周身。

    不同于寻常的修炼,神识在灵府中的修炼似乎要更加迅速与流畅,没多久时容与便稳住了那些灵力,沉沉的睡了过去。

    梁郁深深的看着怀里力竭的时容与,对方的脑袋歪倒在他的肩头,最后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他心念一动,脖颈间的伤自动愈合,止了血,又给时容与换了件崭新的衣袍,将人妥帖的放倒在床榻上,目光描摹着时容与的脸庞。

    可爱。

    他师尊一边因为疼痛撕咬他,一边辱骂他,翻来覆去也不过那几个词“大逆不道”、“孽徒”、“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喉咙都喊哑了。

    梁郁伸手,指腹按了按时容与的喉结,那上面有他的咬痕,和被他吮过后微微的肿胀,时容与如今全身上下都是他的痕迹,梁郁看着这梦中才有的场面,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

    梦魔来的时候,梁郁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完了,他低着头道:“尊主何事唤我?”

    梁郁仍旧坐在床边,隔着床幔,声音也有些哑:“方石仪和晏诲都聊了些什么?”

    梦魔一五一十道:“属下在外面听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两个人似乎吵起来了,晏诲骂方石仪是叛徒。”

    梁郁轻轻挑眉:“叛徒?就因为方石仪在我这里?”

    梦魔摇头:“不一定,他们还提了交易,还有……聂淮归。”

    梁郁垂眸,看着时容与的眼神无限缱绻:“知道了。”

    有人下了一盘棋,而时容与,就是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梁郁替时容与掖了掖被子,眷恋又心疼的在对方的眉心落下一吻,而后转身朝魔宫大牢走去。

    昔日的仙门首宗掌门人此刻正被数道魔气化作的链子束缚,双手被举着高高吊起,魔气封住了他体内的灵力,疼痛覆遍全身,碎发散落在额前,是他从不曾有过的失仪。

    梁郁走到他面前,沉郁地望着他:“掌门师伯,好久不见啊。”

    晏诲抬头看他,印象中的少年更加成熟了,阴沉的气息压迫得他浑身颤栗,黑暗将那人笼罩,魔气从他周身溢散,这明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将如此大的弱点暴露在众人面前,可他本人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个威胁,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放在所有人面前,反而让人不敢探虚实。

    晏诲深深的看着他:“梁郁,你可真是我妄虚宗的好徒弟,听说你抓了个和怀瑾十分相似的人当替身,还娶他做了魔后?也不知道怀瑾知道了,会不会心碎神伤。”

    梁郁看了他一眼,嘲讽般笑了笑。

    原来晏诲还不知道时容与还活着。

    “当初九天惊雷阵下,你和木清霜是故意放我抓走时容与的,对吗?”

    当时若是木清霜和晏诲合力对他出手,他刚彻底融合魔种,恐怕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绝对带不走时容与,但晏诲和木清霜并未对他出手。

    晏诲笑了笑,仍旧是温和的模样:“这么多年你才想到,会不会有些太迟了。”

    梁郁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为什么任由我带走时容与?你不会不知道那时候时容与被我带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想让时容与死在我的手里,晏诲,你表面上如此关怀时容与,为何暗地里要设这样一个局?”

    晏诲听着梁郁的猜测,笑道:“毕竟我是时容与的师兄啊,我怎么会舍得杀他呢。”

    梁郁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你不亲自动手,所以借刀杀人,玩弄他,利用他,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晏诲笑了笑,没有说话。

    梁郁不怕晏诲不开口,但对方的沉默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现在想知道另一件事:“你和方石仪有什么交易?或者我该问,你和聂淮归,还有什么谋划?”

    晏诲看着他,轻叹一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梁郁淡淡道:“你不告诉我,那你故意落网,跑来找我做什么?还是说,来找方石仪?”

    晏诲敛了笑意,定定的望着梁郁,似乎大有不再说任何一个字的意思。

    梁郁嗤笑了一声,他连手也没抬,心念一动,晏诲心口处的魔气忽的炸了开来,将晏诲的心口炸出一个血洞,鲜血迸射而出,却不曾沾到梁郁身上分毫,但他还是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脏污:“你不说也没关系,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自然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说……你要是被折磨,被扔下血池,痛苦的会是谁呢?木清霜吗?”

    晏诲却只是挑了挑眉,很好的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遮掩:“你可以试试。”

    梁郁笑:“当然。”

    他转身离开,更加浓郁的魔气包裹着晏诲,从外到内渗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梦魔在外面等着,见梁郁出来,问:“要不要给他编织个梦,或许梦里能套出什么来?”

    梁郁摇头:“不必,我已经懒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只要找到木清霜或者聂淮归,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至于晏诲,你的梦不是会折磨人的神识吗?”

    梦魔心领神会:“我一定给晏宗主编织一个美梦。”

    梁郁回到寝宫的时候,方石仪正好也在,他轻挑了一下眉,目光落在了床幔里面的时容与身上。

    方石仪连忙道:“我替他把了把脉,他体内的灵力竟然恢复不少,你做了什么吗?”

    梁郁见时容与没事,放下心来,朝着床榻的人走去:“没什么,双修之法,师叔竟然不曾听闻。”

    方石仪笑了笑:“此法……我知道,但我隐瞒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怀瑾师弟不会接受这个法子,其二是你若成为炉鼎,你是魔,若想让怀瑾师弟双修炼化灵力,耗的只能是你的神识,你最终会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的。”

    梁郁望着时容与,淡淡道:“但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方石仪看着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怀瑾师弟恢复灵力?你难道不想将他困在身边一辈子吗?你如此对他,他若是恢复了灵力,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了。”

    梁郁却无所谓道:“他若是想杀,尽管来杀,本就是我欠他的,不过这世间欠他的不止我一个,他需要自己来报仇。”

    方石仪闻言,也不得不佩服梁郁的大度,紧接着,梁郁便问:“晏诲同你说了什么?”

    方石仪一愣,他知道梁郁去找了晏诲,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他,晏诲应该不会同梁郁全盘托出,他想了想,道:“他知道怀瑾师弟还活着,来此就是为了带走怀瑾师弟的。”

    梁郁点头:“那你呢?里应外合?”

    方石仪笑着点头:“自然。”

    梁郁晦暗不明的望着方石仪,良久,低笑了一声:“你是在赌我会不会怀疑你吗?”

    方石仪摇头:“不,你既然帮怀瑾师弟恢复灵力,那我们的目标便是一致的。”

    梁郁扬眉:“所以,你再一次出卖你的掌门师兄?”

    方石仪笑了笑:“这怎么是出卖呢?分明是魔尊你屈打成招啊。”

    梁郁嗤笑,这妄虚宗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时容与显得这样格格不入,好似一群狼里面环伺了一只绵羊,将时容与剥皮拆骨,吃的什么也不剩。

    方石仪一走,梁郁目光复杂地望着时容与,心疼到难以言喻,他抬手指尖点在了对方微肿的唇上,想要将那伤势抚平,谁知下一秒,时容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那力道重得要将他的手指咬断。

    鲜血顺着指尖落入时容与的口中,血腥味将他的唇齿间填满,他抬手抹了抹唇上的鲜血,唇上传来一阵刺痛,他厉声道:“梁郁,你好大的胆子!”

    时容与只觉得浑身都在叫嚣着要散架了,抬起的手很快便无力地垂下,没有一点力气动弹,天知道昨天梁郁做了多久,他只记得最后直接晕倒在了那人怀里。

    梁郁看着时容与一抹鲜血染在唇角,分外妖冶的模样,垂了垂眸,立刻道:“是我的错,昨夜让容容受累了。”

    第 66 章

    时容与抿着唇一言不发, 眼尾却红得要命,一副被气急的模样。

    梁郁在说什么?他错的是这个吗?!

    时容与抚了抚额头,他是真不知道该拿梁郁怎么办了, 为人师却没有好好教导对方,他和梁郁,何尝不是皆被人利用的掌中棋子呢?

    狼崽子如今这般模样,他大抵也是要负责的。

    时容与轻轻叹息一声,道:“梁郁, 我虽然并不反对师徒相恋, 但那只存在于你情我愿, 不论两个人是何身份, 只要互相爱恋, 我觉得都是最美好的, 但,你我之间, 没有你情我愿, 梁郁……你明白吗?”

    梁郁怔怔的望着时容与,唇畔的笑意缓缓消散, 他知道时容与对他的感情并非情爱, 只是从时容与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难免失落。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梁郁才又缓缓露出个笑来:“容容不情愿吗?昨晚不是留我留得很努力吗?”

    时容与一怔, 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 他将玉枕抄起来, 直接砸在了梁郁的脸上:“梁郁!谁教你说这些……这些……话的?!”

    梁郁微微侧过头, 额角被玉枕砸到,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他满不在乎地凑近时容与,鲜血从额角滑落,淌过他的眉眼,划过鼻骨,像是将他的脸生生划了一刀,偏偏他笑得肆意张狂,红衣胜血,妖冶昳丽。

    他在时容与耳边低声道:“我昨晚说了很多这样的话,甚至更下流,更无耻,容容都不记得了吗?”

    记忆如同潮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他记得梁郁说了很多露骨的话,将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偏偏又没办法忽略掉那些听了令他无比羞赧的话,他的身体和他的耳尖一样,滚烫着,他企图堵上对方的嘴,不让他说那些话,可他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

    时容与闭了闭眼,难堪的别过了头,梁郁却偏不让他如愿,扼住了他的下颌,逼他与他对视,在那双漆黑沉渊的眼瞳中看到无比狼狈的自己。

    梁郁再度吻了上来,每次听到他不想听的话,都会用这种方法堵住时容与的嘴。

    许是挣扎得太用力,时容与在动作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腿缓缓淌下,在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却也恰好给了梁郁可乘之机,那人与他深吻着,占有着他口中的全部,掠夺着,撕咬着。

    时容与恼羞成怒,一口咬在梁郁的舌尖上,两人被迫分开,时容与离他远了些,颤声道:“梁郁,你故意的!”

    他身上干干净净,明显昨夜时容与给他清洗过,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可偏偏里面的东西没有给他清理掉。

    梁郁确实是故意的,所以此刻也能猜到时容与这突如其来的羞耻与分离,他笑了笑,道:“我抱你去清洗。”

    时容与却红着眼眶道:“滚!”

    此时的时容与像只小猫,挠着人却又没有丝毫威慑力。

    梁郁淡淡道:“难道容容打算把东西一直留在里面吗?这般……舍不得?”

    时容与闻言,更气了,气得他整个人都抖,只可惜他如今没什么灵力,昨夜悄悄恢复了一些,要打过梁郁却也毫无可能。

    他闭了闭眼,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床边,长发散落,遮住了半张眉眼,即便落入泥沼,时容与也仍旧与神明一般,即便凡尘气息将他包裹,即便梁郁拼了命将他拉下深渊,他也仍旧如同天上月,好似下一秒便会离开。

    梁郁的心漏了一拍,他抬手想要撩开时容与垂落的发,想要看一眼被遮挡的那张无人得以窥见的绝色神情。

    可指尖顿在发前又不敢将之撩起,明明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可他却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垂了垂眼眸,手落下顺势将时容与捞进怀里,抱着人朝隔壁的浴堂走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冷风灌入时容与的衣袍,引得他微颤,随即被梁郁抱得更紧。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链子,那链子仍旧束缚在他的手上,但看不到链条延伸出去,想来这链子是梁郁用什么术法制成的,不解开也能随梁郁的心念无限延伸或是锁紧。

    连这样都不能解开这链子,梁郁是铁了心要锁他一辈子了。

    时容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梁郁问。

    时容与淡淡道:“你以为真能关我一辈子吗?”

    梁郁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自然不能。”

    时容与倒是微微诧异于梁郁的坦诚:“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做挣扎?”

    这一刻,时容与被梁郁抱在怀里,俯视着对方,他不像是那个身负枷锁被锁链套着无法逃离的人,梁郁才是。

    梁郁自嘲一笑:“能关多久就多久,只有这样,你才是属于我的。”

    至于能关多久,那都是他赚的。

    梁郁抱着人到了浴堂,地砖上镶嵌着巨大的一个池子,里面早早放满了水,水温适宜,梁郁将时容与放在了池子边,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时容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梁郁身上,梁郁炼化魔种后,自愈能力极强,这世间几乎没有了能在他身上留下疤痕的伤势,故而那张挺拔的背上,肌肉偾张,流畅的线条丝滑的勾勒出青年的身形,是人间极品。

    只是他还没看两眼,梁郁便转过了身,时容与本想移开目光,视线却牢牢钉在了梁郁的身上,他身上别处没什么伤痕,唯有心口处有一道贯穿的剑伤,明明已经愈合,但疤痕犹在,在狰狞的伤口彰显着之前此处受过怎样严峻的伤势。

    那是他的扇子利用灵力化成的剑伤。

    还有一处是梁郁的肩颈,牙印的伤痕跃然其上,显得暧/昧又无比色/情,那伤痕细看还有血珠要滚落出来,分明是新伤。

    时容与自然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他刚要错开目光,梁郁却朝他走了过来,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直直压了过来,时容与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下一秒,那人抬了手,扯开了他腰间的带子。

    衣袍顿时散了开来,时容与皱起眉头,还没开口,梁郁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先道:“不脱了衣服,怎么清洗?”

    时容与只好将口中那句“做什么”收了回去,变成了:“我自己来。”

    梁郁扣住了他的手,轻笑道:“容容还有力气吗?”

    时容与刚要辩解,梁郁另一只手已经挑开了他的衣襟,那动作缓慢,眼神带着晦暗,哪里像是为了给他清洗而脱衣服,分明又一次的在撩拨他。

    时容与在梁郁将他的衣服脱到臂弯时,抬膝将人踹下了池子,水花四溅,雪白的衣袍被浸透,时容与半褪下的衣袍瞬间溅湿,半露在外面的锁骨与胸肌也挂上了点点水珠,珠水向下滑落,没入衣袍间。

    梁郁在池子里看着岸边衣衫半褪被水打湿的美人,三两步在池底走着,迅速靠近时容与,他就着仰视的角度,双手捏住了时容与的侧腰,一把将人抱了下来。

    白色的衣袍在水中漂浮,遮挡了时容与最后仅存的一点颜面,他贴在梁郁怀里,由于被对方箍着腰,一半的身子露在池子外面,下面的脚碰不到池底,这样的姿势格外累人,更何况他本就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挂在了梁郁身上。

    梁郁将水捧在掌心,浇在时容与的肩头,圆润的肩头一捧水顺着滑下,剩余的囤积在了时容与的锁骨处,梁郁又恶劣的用指腹擦过时容与的锁骨,将积水推出去,擦得一片赤红。

    时容与只觉得这水有些烫了起来,他皱眉道:“不洗就滚出去。”

    梁郁低低笑了起来,他的容容总是喜欢嘴硬,明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又觉得难堪想要骂他,真是可爱。

    梁郁摸透了时容与的性子,水下的手将时容与纤细的腰身环住,另一只手替他清洗着。

    白色的衣袍仍旧披在时容与的身上,水中的涟漪将衣袍卷起又舒展,在水中沉浮着,如同浮萍,和时容与一样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和梁郁一般,一颗心落不到实处。

    时容与被抵到了池子边缘,冰凉的池壁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了些许,他扣着手腕束缚在两边,仿佛将自己整个奉献了出去,这样的姿势令他不安,他想要收回手,将自己缩起来,眼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如愿。

    在梁郁想要再度吻上来的时候,时容与侧开了头,清醒的仿佛刚才在水中沉沦的不是他:“你抓了晏诲?”

    梁郁动作一顿,唇边的笑意有些凝固:“容容,在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不好吧?”

    时容与没好气道:“晏诲有什么值得你吃醋的?”

    梁郁笑着道:“他不配我吃醋,但从你口中提起他,还是在我动情的时候,任何人,我都会吃醋的,魔后。”

    水中的涟漪再度翻卷,沉下去的衣袍又被水流带动着浮了起来,这一次却被搅得支离破碎。

    时容与撑在水池边,指尖发白,等梁郁再停下的时候,时容与缓了许久,脸上都沾染了不少水珠,顺着眼尾滑落,像极了泪水在脸庞滚落。

    梁郁忍不住吻在了时容与的眼尾处,气息略显不稳:“你想见他?”

    时容与的气息和他交融着,同样凌乱:“嗯。”

    梁郁唇角没了笑意,淡淡道:“可以,不过……我的魔后要去见别的男人,不应该先给自己的男人一点好处吗?”

    第 67 章

    时容与怔怔地望着他, 聪明如时容与不会不知道梁郁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有些无措,以往从来都是别人顺着他的意思, 那些人仰慕他,崇敬他,讨好他,从来没有人敢让他去讨好别人。

    而现在,他想要见一个人, 都需要先经过梁郁的同意, 还要给梁郁一些”好处”, 竟有一种, 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他看着梁郁, 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梁郁, 你别太过分。”

    梁郁要的,就是彻底占有时容与, 掌控对方的一切, 他想要时容与属于他,为此, 不择手段:“怎么就过分了?晏诲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我觉得你不去见他才比较好。”

    时容与摇了摇头,他有些事要当面问问晏诲, 于是他双手反握住梁郁, 缓缓攀上对方的肩头, 在梁郁的唇边主动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一般, 一触即分, 但梁郁仿佛眼底刹那含了万千星光,死气沉沉的深渊底下乍现光亮, 他看着时容与,没让对方分开这个吻多久,再次印了上去。

    梁郁再次从浴堂出来的时候,怀里仍旧抱着那抹雪色的身影,但怀里的人已然昏睡了过去,他将人重新抱回寝宫,玉枕搁在时容与的脖颈后面,那人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被惊动。

    时容与的神识又一次进入灵府之中,汇聚的灵力被他再度炼化,运转周身,灵力途径四肢百骸,那是曾经无数次流转的力量,灵府中存储的灵力越多,说明他的修为正在迅速提升。

    时容与不会错失良机,他的这具身体没有灵根,能在灵府中汇聚灵力,不管是多是少,他都会抓住。

    等到灵力彻底融于灵府,时容与才将神识缓缓抽出,沉沉的睡过去。

    体内有了灵力,时容与能够醒来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他再醒来的时候,寝宫里空无一人,唯有微风徐徐,吹动着床幔,将纱幔和衣袍轻轻吹起,好似一幅名画。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刚一有响动,外面候着的药魔便走了进来:“魔后,尊主大人吩咐了,您若是醒过来想要见晏宗主,尽管说一声,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时容与闻言,挑了一下眉,梁郁居然让晏诲在外面等着他醒来,他什么时候能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必存了让对方一直等着的意思。

    如此杀晏诲的威风,是怕自己和晏诲对上落了下风吗?

    时容与不由得轻笑:“叫他进来吧,我现在见他。”

    浮锦点头:“是,魔后。”

    时容与淡淡看向门口,一道宽大的身影将门口大部分的光遮挡,他背着光看不清神色,但身上随着他的走动,响起锁链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和时容与身上的清脆截然不同,是笨重的闷响,时容与不用看也知道,晏诲身上的锁链很重很粗,梁郁明明可以用如他身上这般轻便的锁链,偏偏要用这样粗重的锁链羞辱对方。

    他不禁摇了摇头,失笑。

    晏诲走到床榻不远处停下,浮锦便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寝宫的门。

    时容与抬手撩起床幔,目光淡淡地看向晏诲,对方的神情中没有诧异也没有错愕,看来早就知道他就是梁郁新娶的魔后。

    “怀瑾师弟,别来无恙。”晏诲率先开了口,一如往昔,温和如春风细雨,身上的狼狈仿佛都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如同站在妄虚宗上,仍旧是那俯瞰众生的仙门首宗之主。

    时容与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晏诲:“托掌门师兄的福,还是有点恙的。”

    晏诲轻笑着:“听起来,怀瑾师弟十分怨恨师兄啊?”

    时容与听着晏诲略带不解的语气,问:“难道我不该怨恨你吗?”

    “当然,”晏诲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怀瑾师弟这般,可真叫师兄伤心啊,师兄为了你,可是费尽心思,叫方石仪给你种了一池子的雪莲稳固你的神识,就是担心你被抹去记忆伤到神识,还有你如今这具身体,也是师兄让方石仪研究的傀儡术,好让你得以重生啊。”

    时容与眸光顿时冷了下来,他起身走到晏诲面前,深深的望着那双满含春意的眼眸,他曾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一双眼睛,可现在,只觉得浑身颤栗,比梁郁眼底无尽的深渊还要可怖。

    原来这一切,从那么早就已经开始了。

    时容与笑了一下,不知是释怀,还是淡然:“就因为,我撞见了你和师尊的事?”

    晏诲垂了垂眸,却道:“不全是。”

    时容与听着晏诲话里的隐藏,问:“不全是?聂淮归,你认识吧?或者说,你知道他在我体内,对吧?”

    晏诲颔首:“知道。”

    时容与见他承认,笑了一声,好似不认识眼前的人,多年的师门情谊,也不过是个不可信的外人:“师兄如此算计,为何就不肯问一句?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连自己师尊和师兄都不支持的人吗?”

    晏诲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觉得师徒相恋不违背纲常,那如今又怎会落得被囚魔宫的下场?”

    时容与轻瞥了一眼身上的锁链,笑了笑:“若我说,其实梁郁这四道锁链根本锁不住我,师兄又待如何?”

    晏诲眼底果然划过一丝诧异,随后他又将那些情绪隐藏:“那正好,随师兄离开魔宫吧。”

    时容与淡淡的望着他,不怒不喜:“既然如此,还请师兄直言相告,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晏诲简短的吐出两个字:“沧海。”

    时容与眉头轻挑:“沧海?为何去那里?”

    隐约间,心跳突然加快,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晏诲要他去沧海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说不上来是危险还是什么,总之,能让时容与心中警铃大作。

    晏诲笑容温和,仿佛一心为时容与着想:“自然是见证你的飞升。”

    时容与一愣:“我的飞升?”

    晏诲点头:“是啊,怀瑾,你只需要相信,师兄根本没想杀你。”

    时容与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你我如今都被锁链锁着,如何离开?”

    晏诲浅笑:“怀瑾师弟方才不是说,梁郁锁不住你吗?”

    时容与笑的莫名,忽然后退了两步,道:“是啊,梁郁锁不住我,但你就不一定了。”

    晏诲直觉不妙,但已经晚了,时容与话音还未落下,他身上的链子化作缕缕魔气,顺着他的经脉钻入了灵府之中,他瞳孔一缩,着急了起来,那几道魔气大有搅碎他灵府的意思:“怀瑾师弟,你口口声声说要师兄信你,可到头来,你才是那个不信师兄的人!帮着魔尊废你师兄?真是我妄虚宗的好仙尊啊!”

    时容与笑了起来,那笑声苍凉悲戚,竟有一瞬间让他想到梁郁,梁郁在得知自己多年折磨他的师尊和对他爱护有加的师兄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般觉得荒谬与好笑的吧?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师兄还在骗我,步步诱我去沧海,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晏诲眸光一紧:“你知道?”

    时容与冷冷的望着他。

    其实他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必然不会如晏诲所想的前往沧海,至少不是现在。

    但,可以探一探晏诲的口风。

    只是晏诲似乎仍旧留着心,即便如此,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去沧海,百利而无一害,这是师兄最后能为你做的。”

    时容与冷笑:“师兄话中真真假假,恕怀瑾难以分辨,不过师兄对其他人都能撒谎,那么……师尊呢?”

    晏诲听到木清霜先是一怔,随后道:“师弟啊师弟,你和梁郁还真不愧是师徒,都喜欢用同样的东西来威胁别人,若是有一日,梁郁,或者你,成了对方被威胁的东西,又该怎么办呢?”

    时容与淡淡道:“不劳师兄操心,师兄只需要等着就好。”

    晏诲:“等什么?”

    时容与轻轻提起唇角:“自然是等师尊来救你啊。”

    晏诲还要再说什么,一张嘴,口中却是魔气疯狂涌出,那些魔气好似活物一般,占据了晏诲的整个身体,他只能紧守灵台,护着那岌岌可危的神识。

    寝宫的大门被打开,浮锦在门口斜斜靠着,手中轻轻一拉,好似有无形的丝线,晏诲便随着她的动作倒飞了出去,被浮锦牵着链子:“魔后,属下告退。”

    浮锦一走,时容与看着那扇未曾关闭的大门,没好气道:“还躲什么?滚进来!”

    梁郁从门口走了出来,衣摆一掀跨进了门里,那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自若的模样,时容与这么看着,倒真有上位者的模样了。

    时容与还没愣神多久,那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蹙着眉不满的望着他。

    时容与不知道这人又要发什么疯,转身就要走,下一秒被对方拦腰抱了起来。

    “梁郁!你又要做什么?!”时容与惊呼了一声,双手却顺势圈住了梁郁的脖颈,防止自己掉下去。

    梁郁倒是十分受用时容与这种不自觉间依赖他的动作,哪怕那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的反应,但也足够说明,时容与心里一定有他的位置,哪怕是一点点。

    梁郁将人放到床榻上,一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踝,另一只手轻轻掸了掸梁郁脚底的灰尘:“不穿鞋就乱走,容容是打算再踩一次瓷片割伤自己的脚吗?”

    提起这个,梁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时容与那时候双脚沾满了瓷片,鲜血混着将脚心染满,看着就令人心疼,偏偏那人毫不在意,还借此与他说教。

    他想着,便想教训一下时容与,掸灰尘的指腹落在时容与的脚心,轻轻挠了起来。

    第 68 章

    时容与没想到梁郁突然起了坏心, 但手上和脚踝的束缚令他无法自己挣脱时容与的掌控,只能任由梁郁在他的脚心使坏。

    “梁郁!别闹了!”时容与躲闪着,扭动着身躯, 却无法脱离梁郁的掌心,那人箍着他的脚踝,操控着四肢的锁链,不让他有半点逃离的机会。

    梁郁目光沉沉的望着时容与,看着时容与因为脚心的痒不断扭动着腰肢, 眼尾生出些水光, 一副又被欺负了的模样。

    那想要逃离的模样, 和夜里在床榻上想要逃下去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轻笑道:“下次要记得穿鞋, 知道吗, 容容?”

    时容与听着梁郁哄小孩的语气, 不由得怔了神,从前都是他把梁郁当做小孩子, 如今竟是被强行颠倒了过来。

    这种身份的转换让时容与有些不适应:“为师做什么, 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他故意用“为师”自称,想要提醒梁郁, 二人之间的身份。

    梁郁却反而笑了笑:“容容这么叛逆?那我这个做丈夫的更应该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魔后了。”

    时容与心中顿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警惕地望着梁郁,问:“你要做什么?”

    梁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而是抬手从灵芥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匣子, 他将匣子递到时容与面前, 轻轻挑开锁扣, 只见里面盛放着满满一盒子的珍珠, 大大小小都有,最大的甚至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这是药魔收服蓬莱岛, 岛上的百姓为了保命送给她的,那么多人,也只收集到了这一点珍珠,可见珍贵,她跑来跟我献宝,我原本想着可以给你镶嵌在衣袍上做装饰,或者挂在腰间做配饰,不过现在我发现,它还有别的用处。”

    时容与看着那一匣子的珍珠,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

    梁郁伸手,捻起一颗较小的珍珠,打量着它道:“据说将珍珠磨成粉末,有美白养颜的功效,容容这张脸堪称绝色,曾是修仙界第一美人,想必用不上这珍珠,但我将这珍珠喂给容容,将其在体内捣碎,里面会不会更软嫩一些呢?”

    时容与自然明白梁郁在说些什么,他的耳尖一下充红,移开了目光:“梁郁,你又在说些什么混账话?!”

    梁郁低笑了一声:“容容耳朵都红了,分明听懂了我的话,那么开始吧,从小的先来如何?这颗好像是最小的了。”

    时容与的目光甚至不敢瞥向那一匣子的珍珠,目光触到便觉得发烫,那最小的一颗倒还好,不过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但那最大的,鸡蛋大小,他哪里吃得下?

    时容与的身子往后躲了躲:“梁郁,你别乱来。”

    梁郁看着他,淡淡道:“容容在害怕吗?”

    时容与目光躲着对方,道:“不是……但你……”

    “既然不是,那我喂你。”梁郁打断了时容与的嘴硬,手指捻着那颗最小的珍珠,似乎有些不满意,又放回匣子,拿起了那颗鸡蛋大小的珍珠重新递到时容与面前,“还是喂你这颗大的吧,我相信容容吃得下。”

    时容与顿时摇头:“不行的,梁郁……”

    只是他的话被梁郁用动作再度打断,梁郁扼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微微抬起,让他被迫仰着头,又用力挤开了他的嘴,那鸡蛋大小的珍珠便塞进了他的嘴里。

    时容与愣了愣,原来是真的喂他嘴里,而不是……

    只是很快,他又想错了。

    那珍珠卡在他的口中,将他的整个嘴撑开,毕竟不是能吃的东西,只能含在口中咽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他只能被迫张着嘴,看着梁郁又往匣子中拿起那颗最小的珍珠。

    “一颗就吃不下了,容容的嘴太小了,怎么办?”梁郁看着时容与口中含着珍珠闭不上嘴的模样,假装苦恼地问。

    时容与说不出话,想说的话都因为口中的珍珠被一一挡了回去,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他察觉到发出的声音有些难堪,便不再说话,梁郁见他这个样子,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他扣着时容与的脑袋,往前面固定住,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自己,下一秒梁郁便道:“既然容容吃不下了,那就试试用别的方法吃,容容,别闭眼啊,你要亲眼看着自己吃。”

    时容与又开始“呜呜”了起来,但这一回,梁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时容与是在骂他,他笑着将珍珠塞入软嫩的蚌壳,仿佛被蚌壳重新包裹,深深嵌在里面,非要用刀划开蚌壳,扯开那些蚌肉才能将里面的珍珠取出来。

    直到最后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抵在蚌壳的开口处,时容与噙在眼尾的泪水倏然滑落,梁郁吻住了他的眼尾,低声道:“二十六颗了,最后一颗也吞下去好吗?容容,好乖。”

    时容与死死咬着嘴里那颗珍珠,摇了摇头。

    会死的……

    梁郁却好似看不到他的抗拒,用力将珍珠喂入蚌壳中。

    时容与连呼吸都停了一瞬,眼前似有白光一闪而过,等到被梁郁松开束缚,取出口中的珍珠,他甚至顾不上暂时性合不上的嘴,一巴掌甩在了梁郁的脸上。

    这一掌打得十分用力,将仅剩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却也只是让梁郁歪过了头,连身子都没晃动半分,那人看着从床榻上滚落的珍珠,笑了一声:“没含住啊。”

    时容与整个人好似被煮熟了,在珍珠掉下床榻的一瞬间,只觉得天崩地裂,他顾不上浑身发烫,望着梁郁,酸软的下颌令他说的话都有些含糊:“取出来!”

    还有很多的珍珠在更深处。

    梁郁却悠悠道:“容容怎么还是学不乖啊?喊夫君,让夫君帮你。”

    时容与看了他一眼,抬手又给了梁郁一巴掌:“梁郁,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梁郁握住了时容与的手,将人扯到怀里:“是魔后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你对我撒谎,答应和我成亲开始,你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师徒不过是曾经,而现在,我是你夫君!”

    时容与轻轻摇了摇头,梁郁却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他离开似的:“容容,你现在学乖了吗?”

    时容与皱了皱眉,他感受到了梁郁的心跳声杂乱无章,好似在恐惧什么,远不及他表面上那么淡定自若,欺负他欺负得如此得心应手。

    时容与问:“你怎么了,梁郁?”

    梁郁愣了愣,没想到时容与这么快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只能紧紧的将对方抱在怀里。

    他的师兄和以前一样,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该这么对时容与,可不这么做,他又觉得时容与根本不属于他,心不属于他,人也不属于他,他还是一无所有。

    良久,梁郁才闷声问:“你要去沧海吗?”

    时容与一愣,果然,这狼崽子就在外面偷听。

    他淡淡道:“不去。”

    梁郁没松开时容与,反而抱的更紧:“你不会再骗我了吧,时容与?”

    怀里的人没有应声,梁郁的眸光再度沉了下去,可他也只能恶狠狠的威胁:“不许再骗我,听到了吗,时容与!”

    时容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是因为不想再骗梁郁,才没应声的。

    毕竟,他或许不打算去沧海,但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这一切,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推着,最终还是去往了沧海,所以,他并不能彻底承诺梁郁什么。

    狼崽子被他骗的久了,对他的不信任与患得患失太严重了,几乎他说什么,梁郁都不会信他。

    寝宫里安静了许久,梁郁一直没能听到时容与彻底的回答,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他只能自嘲般笑了一声,在时容与背后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梁郁抱了他很久,久到时容与被勒得生疼,才挣扎着从梁郁怀里出来,只是他一动,珍珠的颗粒感极为明显,随着他的动作乱撞,他又只能僵在原地不敢乱动了:“梁郁,把珍珠拿出来吧。”

    时容与本以为,梁郁已经被他安抚好了,结果,他手腕上了链子又是一紧,重新被束缚了起来,梁郁将床榻上散落的几颗珍珠捡了起来,幽幽道:“掉出来了,可是容容还没学乖,那就再塞回去吧。”

    时容与挣扎着:“别……梁郁,别放了!”

    梁郁似乎听进去了,手顿在半空没再动作,就在时容与松了口气的同时,梁郁又笑了一下:“好啊,容容累了,那就换个地方存放这些珍珠吧。”

    时容与:“换个地方?”

    直觉告诉他,梁郁说的换个地方,绝对不是哪个匣子或是灵芥。

    果然,下一秒梁郁就将捏着珍珠的手往他身前移了过去。

    在知道梁郁要放进哪里之后,时容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行!那里不行!”

    他挣扎着,没有办法,只能想起梁郁之前问他讨要的好处,似乎那样能让梁郁觉得满意,于是他身体往前够去,抬头想要去亲吻对方的唇角,但锁链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拉,让他无法够到梁郁,怎么努力也亲不到对方。

    时容与知道梁郁是故意的,他只能闭了闭眼,恳求道:“别放那里,梁郁……”

    梁郁看着整个身子都探向他的时容与,呼吸微沉,下一刻俯身,却偏偏没有吻上时容与,而是咬住了那人的喉结,不顾对方的恳求,仍旧将珍珠推动着。

    “里面的那些,还要搅碎了才有用。”

    第 69 章

    “怀瑾师弟, 你身上的灵力似乎都溢出来了,比我这个没被废过修为的人还要强了”方石仪看着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喝茶的时容与,不禁感叹。

    一个月前时容与还是个灵力尽失, 连修炼都无法修炼的废人,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修为如此突飞猛进,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双修之法,真的恐怖到这般地步吗?难怪魔族趋之若鹜。

    时容与抿了口茶, 将唇上的血丝一丝囫囵咽了下去。

    嘴唇又被他咬破了。

    他淡淡道:“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大乘期了, 距离我之前的修为, 只差一步。”

    方石仪由衷道:“你这速度, 比之前修炼还快, 真的不会有事吗?”

    时容与看了他一眼, 将茶一饮而尽:“会不会有事,你不知道吗?”

    方石仪看了一眼时容与又极快的收回了目光, 对方和以前一样, 一袭白衣如雪,只是衣袍遮不住的地方, 总有些暧/昧的痕迹, 令他不忍相看,也不敢看。

    梁郁那个疯子, 就算是他多看时容与两眼, 都能剐了他, 简直把时容与当他的眼珠子, 心肝脾肺肾, 恨不得揣身上,谁也不让看。

    方石仪试探道:“你如今这个灵力, 挣脱梁郁离开魔宫应当不费力了吧?更何况那小子也不敢杀你,你若是以命相逼强行离开,未尝不可,怎么还留在这里?”

    时容与淡淡道:“我在等一个人。”

    方石仪挑眉:“谁?”

    时容与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华雪圣君。”

    方石仪一愣:“师尊?”

    时容与点头:“晏诲被废,木清霜本应出现了,但他忍到现在,说明他觉得,我会拦着梁郁,不让梁郁杀晏诲,晏诲性命无忧,木清霜自然能沉得住气,但倘若我不阻止呢?”

    方石仪伸手去拿茶杯,妄图也蹭一杯茶,却被时容与拍开,他轻哼一声:“你要让梁郁杀了掌门师兄?!”

    时容与听着方石仪的震惊,轻轻扬眉:“怎么?只许他杀我,不许我杀了他吗?”

    方石仪摇头:“可是,掌门师兄同我说,他并没有想杀你的。”

    时容与深深的看了方石仪一眼:“他任由我被疯魔的梁郁带走,在魔宫折磨跳下血池,和他亲手杀我,有什么区别?”

    方石仪讷讷的说不出话,最终叹了一声:“我好好的妄虚宗,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时容与有多惨,他不是不知道,对方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晏诲确实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尤其是如今还成了自己徒弟的禁/脔……

    时容与听他如此发言,轻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另一个人。”

    方石仪抬眸问他:“谁?师尊吗?”

    时容与摇头:“不,菩提老祖,聂淮归。”

    方石仪不解:“这和菩提老祖有什么关系?”

    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淡淡道:“晏诲认识聂淮归,甚至知道聂淮归在我体内,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方石仪恍然:“原来如此!那咱们暂时不能杀掌门师兄啊,万一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得把菩提老祖一起抓来拷问!”

    时容与忍不住笑道:“石仪师兄,有件事我想再问你一遍,我如今这具身体,是你做的吗?”

    方石仪点头:“是啊。”

    时容与再问:“那傀儡术,是你研究的吗?”

    方石仪再次点头:“是啊。”

    时容与再问:“我院中的雪莲,是你送我的吗?”

    方石仪被问的越来越迷惑:“是啊,怎么了?”

    时容与将第二杯茶喝下:“晏诲说,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方石仪先是一愣,随即骂道:“放屁!雪莲有凝神养气的功效,那是为了养你的神识,傀儡术是替你重聚魂魄,让你得以借傀儡重生,这两样东西都是我自己研究的,你也知道师兄我喜欢这些……”

    “石仪师兄又为何要养我的神识?”时容与从容的打断了他的话。

    方石仪:“……”

    时容与的目光直直望向方石仪:“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神识并没有什么损伤,石仪师兄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未雨绸缪。”

    方石仪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承认,掌门师兄洗掉了你的记忆,我……确实知情,但雪莲就是因为得知你记忆被洗去,会影响神识,才为你种的。”

    时容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没再追问什么,他放下喝完地茶盏,起身朝床榻走去,锁链的延伸足够在他屋子里活动,却走不出这间寝宫。

    方石仪看着那道有些踉跄的身影,不忍又问:“若是……若是梁郁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师兄。”

    时容与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衣袖将整个手背都盖住了,并未露出任何痕迹,他淡淡道:“告诉师兄,师兄又能如何?”

    方石仪又失语半天:“我……我去给你揍他!”

    时容与轻笑了起来:“你把他揍坏了,我的灵力去找谁要呢?”

    “这小子皮厚……”方石仪刚又要说些什么安慰时容与,突然反应过来时容与说了什么,愣在原地,“怀瑾师弟,你,你说什么?”

    他听清了时容与说的什么,才觉得眼前的人突然一下子离他好遥远。

    明明近在咫尺,偏偏如同云端仙,触不可及,也不敢亲近,那人眉眼间的淡漠一如钟山外的雪,冷到骨子里。

    难怪师尊常说,时容与,最适合修的是无情道。

    天人本无心,何苦降凡尘?

    时容与像是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反而反问道:“莫非在师兄眼里,怀瑾只是一个常年闭关孤陋寡闻之人?”

    “我虽不是药修,也不懂药理,双修之法却略知一二,即便当真不知……这每一次与梁郁做完那些事后,神识入灵府,无端汇聚的灵力,还不足以让我探究一二吗?”

    方石仪这下是真的觉得,时容与有多可怕了:“那你……知道梁郁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回,时容与倒是顿了顿,随即道:“知道。”

    方石仪:“那你……你果然对他,还是恨着的,是吗?”

    时容与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轻叹了一声,这会儿在他脸上又多了一分悲悯:“谈不上恨吧,他也不过是被卷入局中的可怜人罢了,若不是这一场算计,他本可以不受那么多折磨,至少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偏执疯魔的模样。”

    方石仪沉吟许久,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时容与收回了目光,门外没有人,他也不担心方石仪会把这些告诉梁郁:“等我灵力恢复,我会替他稳住神识,待他养好,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方石仪看着时容与平心静气的说出这句话,一时又想问:“怀瑾师弟,你究竟把梁郁当做什么?”

    时容与垂下眼眸,似乎也思索了一番,随即才道:“我曾将他当做徒弟,尽心教养,想他不受魔种与灵力的折磨,安稳一生,也曾将他当做师弟,想要护他周全,让他余生有光可照,有人可依,但是师兄,不论如何,我想护他之心是真,纵使设局利用,妄虚宗断我四肢,废我修为也是真,魔宫百般折磨,种种痛楚,亦是真。”

    “我如今利用他重筑修为,替他稳住神识保他不会魂飞魄散,也算两清。”

    方石仪再也说不出什么,他劝不了时容与,也不知道如何劝,时容与对梁郁做什么都不为过,哪怕折磨对方,杀了对方,那生生折断四肢废掉修为,将时容与从云端拉入泥沼,并没有人操纵梁郁逼迫他这么做,是梁郁自食其果。

    只是若是真到了两清的地步,以梁郁的性子,恐怕做不到,他如今对时容与这般执念,若是得知时容与存了和他两清的心思,恐怕会当场发疯吧。

    可那时时容与恢复了灵力,甚至按照这样修炼下去,假以时日必能飞升,到了那时,梁郁再也奈何不了时容与,也禁锢不了对方,又该如何呢?

    方石仪这一瞬间,不禁想问问,这世间事,是生离苦,还是死别苦?是求不得苦,还是放不下苦?是眼睁睁看着所爱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苦,还是得知所爱之人不爱自己只想相忘于江湖更苦?

    这恐怕,世间唯有一人能解。

    菩提老祖。

    方石仪顿时一个激灵,这时候怎么会想到聂淮归了?

    方石仪摇了摇头,作罢:“怀瑾师弟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要师兄帮忙的,尽管同我说。”

    时容与浅笑:“好。”

    那笑容明明温和,似绛雪峰五年前融化的雪,可方石仪知道,将那抹笑剥开,里面是一块怎么也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他又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时容与和方石仪聊完便睡下了,这些日子他的神识恢复了一些,没那么疼了,能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只是梁郁贯会在那种事情上折腾他,他的身子倒是沉得厉害,只想躺着补点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梁郁正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喂水,见他醒过来,便哄着道:“多喝两口。”

    时容与顺着咽了:“梁郁……”

    他一开口,梁郁被皱起了眉头,手按在了时容与的喉结处,轻轻揉着:“容容的嗓子都哑了。”

    时容与被他气笑了:“你好意思说?”

    梁郁笑了笑,似乎反而还挺愉悦:“我给你揉揉。”

    时容与淡淡道:“不用,你今天别再折腾我就好。”

    梁郁闻言,眼底一暗,摩挲时容与的指腹缓缓用了力:“好啊,那今天让容容自己选,姿势,力道,速度,都让你来掌控,如何?”

    第 70 章

    时容与这几日都待在寝宫里, 即便醒过来了,也是坐在窗口望着院外,给自己泡着茶, 似乎十分悠闲的模样。

    以至于蓬莱岛被抓的小弟子跑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大魔,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时容与淡淡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都没往门口瞥。

    小弟子跪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动静, 这才敢缓缓抬头, 朝着窗边坐着的那人望去。

    只见曳地的雪白衣袍, 裙边银丝镶嵌, 绣出云纹与水波, 暗纹缠绕攀爬, 一路往上,四指宽的腰带将那截纤细的腰身描绘勾勒, 流畅的线条将那具身形完美显现, 随着对方手中的动作,衣袖轻轻飘动, 好似迎风舞动一般, 那素白的双手扣在茶盏上,骨节分明, 像是在摆弄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可那双手却比宝物更珍贵。

    等到他望见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时, 小弟子愣在了原地。

    这是神仙吗?是九重天派下来拯救他们修仙界的吗?

    不对, 魔界怎么会有神仙呢?真是九重天派下来的, 怎么会住在魔宫里?

    可是哪个大魔,长成神仙模样的?

    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问:“你不抓我吗?”

    时容与看着窗外,问:“我为什么要抓你?”

    声音也好听,像雪,轻柔微冷,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像雪,又轻,又美,让人想要欣赏,又想将人捧在手心。

    小弟子道:“你不是魔族吗?”

    时容与这才回过头,淡笑了起来:“我哪里像魔族?”

    小弟子连忙摇头:“不像,所以我才奇怪,你究竟是不是魔族。”

    时容与笑了笑,轻轻抬手,衣袖顺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露出腕间的锁链,小弟子瞬间睁大了眼睛:“你……”

    时容与靠在椅子上,又漫不经心的将衣袖拉上:“我不是魔族,我是魔尊的俘虏。”

    小弟子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替对方惋惜:“我,我能救你出去吗?”

    时容与摇了摇头:“你救不了我。”

    小弟子叹息:“都怪我太弱了,我现在要出去搬救兵!你等着,我会找人救你的!”

    时容与挑了挑眉:“你找谁搬救兵?”

    小弟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时容与:“你不知道吗?”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时容与腕间被遮挡起来的锁链,又觉得,这人肯定没能走出过这件屋子,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时容与眸光微动:“我该知道什么?”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看着窗外,神色无端有些凄哀:“我被锁在这里太久了,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小弟子看着窗边的美人分外伤戚的模样,顿时心都揪了起来,连忙道:“当然可以,就是那个魔尊,他抓了蓬莱岛的弟子,还把浮玉掌门关起来折磨,还有晏宗主,晏宗主好心帮我们蓬莱,却也被那魔头抓来了,如今修为尽废,被折磨的好惨,魔气把他整个人都侵蚀了,好像都快侵占他的神识了,他告诉我,让我去找华雪圣君。”

    时容与不动声色的问:“他让你去找华雪圣君?”

    晏诲明知梁郁的目的,怎么还会让蓬莱的小弟子去找木清霜?岂不是正中了梁郁下怀?

    小弟子似乎怕时容与不信他,连忙道:“真的,晏宗主的状态太差了,感觉……感觉快要精神崩溃了,也只有华雪圣君能救他,救我们了吧。”

    时容与垂了垂眸,道:“那你快走吧,再不走,等魔族把你抓回去吗?”

    小弟子犹豫了一下:“那你呢,你怎么办?”

    时容与失笑,难为对方这时候了,还想着他呢。

    “我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你现在也救不了我,或许请到华雪圣君,你就能救我了。”

    小弟子闻言,用力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去!”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又回头多看了时容与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时容与在他身后,一道灵力悄无声息地打入了对方体内。

    那道灵力不会对那名弟子做什么,只是能感知到华雪圣君的所在之处。只是很快,时容与又在那弟子体内察觉到另外一道熟悉的灵力。

    是晏诲。

    晏诲想借这个小弟子,给木清霜传递的消息,应该不是让他来救人吧。

    时容与的灵力在那小弟子体内,不动声色的抹掉了晏诲的灵力。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给自己倒上茶,继续望着窗外。

    梁郁安排好一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容与望向窗外的模样。

    那人坐在那里,似乎分外孤独,又似乎不属于这里,一心想着离开这里,远方才是他想去的地方,好似那身上的锁链一解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事实上,梁郁也明白,时容与会这么做的。

    可是一想到时容与只想着离开他,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个,他的心就落不到实处,如同浮木漂在尘世间。

    他掩去眼底的落寞,大步朝着时容与走了过去:“容容,在想什么?”

    时容与看着梁郁走到他对面坐下,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院子里的景很好看。”

    梁郁顺着时容与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寝宫的窗子对出去,恰好便是铺满雪的院落,时容与层在那里挨了他一剑,倒在雪地里任由鲜血流淌,染红了大片的白雪,那人仿佛躺在曼珠沙华的中央。

    梁郁眸光一颤,起身走到时容与的身后,抬手捂住了那人的眼睛:“别看了。”

    时容与不明就里:“为什么?我看个风景,尊主大人也要管吗?”

    这掌控欲有些过头了吧?

    梁郁感受着掌心睫毛不停地煽动,那种痒直达心底,他抿唇道:“别叫我尊主大人。”

    时容与转头看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梁郁,你又发什么疯?”

    梁郁掌心落了空,只能收回手,却又不甘心,指尖拨开了时容与的衣襟,探了进去,在细腻的皮肤上细细摩挲着:“容容刚才,见到那个蓬莱弟子了?”

    时容与嗤笑了一声:“我的一举一动,有你不知道的吗?”

    梁郁笑了笑:“你在怪我?”

    时容与:“不……不敢。”

    他的声音忽然颤了颤,另一只手攥紧了不知道谁的衣袍。

    梁郁似乎很喜欢时容与这副模样,继续逗弄着对方:“我只是关心我的魔后。”

    时容与淡淡的应了一声,敷衍了过去,但梁郁不满他的敷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想见木清霜吗?”

    时容与被迫俯视着梁郁,不知从何时起,狼崽子的力气很大,大到可以举起他,他在对方臂弯间,活像一只被随手拎起来的兔子。

    他搂着梁郁的脖颈,即便这人抱得很稳,本能也让他攀着对方,生怕掉下去:“你要阻止我见他?”

    梁郁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可以不拦着你,但你是不是该尽点身为魔后该尽的义务?”

    时容与眸光一顿,同梁郁错开了目光,挣扎着想要从对方身上离开:“梁郁,我不该纵容你,你我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梁郁这一个月来听过太多时容与的这种话,已经习惯了将它当做耳旁风,他将人抱得更紧,身后的手攀着时容与的后背,白玉一般的背上蝴蝶骨振翅欲飞。

    他笑着道:“纵使不该,也纵容那么多回了,容容怎么还是这般嘴硬心软?”

    时容与冷冷道:“心软?我看是你屡教不改。”

    梁郁将他抱到了床上,收紧的锁链再一次将时容与固定住:“不,我是…食髓知味,谁让容容这么诱人呢。”

    时容与被他烫了烫,想往后缩,却因为被固定了四肢,无法逃离这张床,腰身也被那人拦住,根本逃不开,他刚要开口,就见梁郁又从灵芥中摸出一个翠绿色的东西,那色泽看起来有些像他的青玉扇,上面也有灵力流转,应当不是魔界的东西。

    梁郁见他好奇,笑道:“看样子,容容很喜欢这个东西。”

    时容与蹙眉,直觉告诉他梁郁此刻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他还是问了:“这是什么?”

    梁郁低声道:“玉势。”

    时容与抖了抖睫毛:“别用这个……”

    梁郁想了想,诱惑道:“用这个,作为奖励,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链子。”

    时容与一愣:“解开我的链子?”

    梁郁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会解开他的锁链吗?怎么……?

    梁郁似是知道时容与在想什么,俯到她耳边:“所以,今晚让我满意。”

    时容与刚要瞪他,梁郁将翠绿的玉势放到了他的唇边,像是喂小孩糖一般,引诱道:“打湿了才容易放进去,否则会很疼的。”

    时容与看着梁郁,只觉得对方唇边的那抹笑格外闭眼,他刚要开口,梁郁却像是正等着这份时机,玉势趁机塞进了时容与的口中,那东西抵着他的舌头,令他无法出声,偏偏梁郁还用那翡翠般的石头尖在他的舌头上打转。

    时容与被压得舌头发酸,却被梁郁用玉势堵着,吐也吐不出来,只能被迫用口腔中的涎液将那颗翠绿的石头打湿。

    但梁郁的恶劣程度远不止此,就在时容与以为梁郁要将玉/势/拿出去时,那人却只是将东西往外拉了拉,又迅速压了回去,直直撞入了时容与的喉口,激得他眼尾的泪瞬间滑落,被迫扬起的头却让那折磨他的东西更加深入。

    时容与几乎泪眼朦胧的望着梁郁,视线被模糊,梁郁的身影也变得有些重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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