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哥谭不对劲, 但杰森说不出实际证据。当他隐姓埋名回到哥谭，做好在一片混乱中引发复仇暴乱的准备后，他发现哥谭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有人教过这群帮派分子怎么建立生态圈, 其中包括贿赂官员，在普通人中保持形象便于行事以及利用疯子们。只是那个人已经被哥谭吞下去了, 不管曾经是谁，那些可怕的秩序都在逐渐分崩瓦解。
不管之前那个冷静的犯罪大师是如何让哥谭暴徒们屈服的, 杰森的方法都不会变，暴力、血腥, 砍掉足够多的头自然就会有听话的狗。不过这件事不用太过着急，最好先在城里收集一下情报。
“蝙蝠侠和新罗宾, 我没见过这么烂的罗宾, 这家伙打碎我家玻璃后还冲我比中指。”
“上一个罗宾哪去了？”
“回来吧红罗宾，你的继承者暴打街头暴徒时逼人家和她一起拍Volg, 还让我帮她举着手机。然后暴徒抢我车跑了, 她追上去把我车和暴徒一起砸了。”
“感谢韦恩保险, 永远怀念初代罗宾。”
……
杰森捋清时间线后意识到自己去世到现在这十几年里布鲁斯找了两个罗宾，第一个被称为“红罗宾”，现在是少年泰坦的领队。看红罗宾留下来的视频可以发现, 他的战斗方式偏向灵活取巧，用来弥补力量上的欠缺。
后面这个就过分了, 前几天刚上任的, 别说以布鲁斯的标准了，用杰森自己的标准看都过于野性了。
他看了几个被路人拍到的视频, 发现新罗宾像个故意捣乱的AI, 布鲁斯不把指令说得清晰明确、精准到秒的话，就开始曲解指令。战斗时故意把火力往布鲁斯身上引, 尽可能多地造成城市基础设施损失，还没有物权意识一样随手拿别人东西……
其中一个视频中，布鲁斯同时对付哈莉·奎茵和毒藤女，那家伙在战斗途中开小差去抱路边野狗玩。万幸哈莉也是个没脑子的疯子，也跟她一起玩狗去了。直到狗被环保劳模毒藤女召唤出的植物毒死了，新罗宾才扑过去痛揍毒藤女。
“布鲁斯是老了还是疯了？”
短暂地迷茫过后，杰森脑子里更多是愤怒，怎么这种玩意也配当罗宾！先有布鲁斯没杀小丑给他报仇的深仇大恨，再加上罗宾的底限低到海沟，要不是为了从长计议，杰森恨不得现在就去炸了韦恩祖宅。
愤怒之余，他突然想到了阿福。这个罗宾到处对人比中指，经常骂街，一副没人能管的样子，不会是因为阿福身体不好出事了吧？阿福年纪也大了……
拉萨路池没能改变杰森的全部，他是一台靠愤怒驱动的战车，但依然有温柔又爱操心的部分在。当他还是个孩子，偶尔说句脏话都要被阿福逼着刷牙去。
杰森开始搜索过去十年的新闻，没有看到阿福的讣告，还在一些新闻照片的背景中看到阿福后才放下心来。
同时还搜到了另一个花边新闻，“知名网红疑似布鲁斯·韦恩私生子。”
据说是某位去韦恩家□□的专业家庭教师在韦恩家发现了消失几个月的网红布兰达·安度西亚斯，也是教学对象。
最开始怀疑布兰达是布鲁斯的新欢，但这个谣言很快被不攻自破了——多变态的人才会给女朋友请家教上司法考试课程啊！布鲁斯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倒不至于参与本世纪大变态竞选。
布兰达年纪合适，还曾在众目睽睽下暴打布鲁斯。网友们很快脑补出了一场好戏，当布鲁斯还是年轻男大学生时和布兰达的母亲一夜风流，之后就是可怜美女带球跑剧情。现在快进到了多年之后女主出场，来找渣爹认亲的剧情。
网友甚至找了几个二十多年前曾在哥谭参加过活动，和布鲁斯也许有一面之缘，同时年纪对得上的演员模特给布兰达按个妈。
“她的眼中是那片布鲁斯二十年来梦到过无数次的海洋，除了那双眼睛外，五官和黑发都与布鲁斯自己十分相似。他们的初遇和离别都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年轻的亿万富梦和初出茅庐的新人模特。那时的他们太过年轻，还不知道命运将带他们驶向何方，再见面已是透过女儿的眼睛看着故人的影子……”
“二十年前，她仓皇而逃，带着破碎的梦和令人恐惧的迷茫无措。现在，她洗尽铅华过着平静的生活，不知曾经抓不住的一切正在奔向自己。智勇双全天才少女Vs花花公子富豪爹，这次我要替妈咪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
各种关于韦恩家的狗血小说层出不穷，布兰达当年给奥斯瓦德打工时的视频底下都被这种评论连载文挤满了。杰森从震惊到愤怒，最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成功荒废了一整个下午。
回溯谣言的源头，布鲁斯为布兰达请来了司法考试家教，这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断网禁闭时期，布兰达闲得无聊想看看书，布鲁斯让阿福挑几本圣经送过去，他可也是有脾气的！阿福当然没听他的，送了几本法典过去。
“他是要解闷，这和送《圣经》一样气人。”
布鲁斯是这么说的，没多久他就发现，布兰达居然对人类社会的法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法律就是秩序的代表之一，不过和布兰达那种唯我独尊的秩序不太一样。
魔鬼开始从法律开始研究人类社会是怎么运作的，这就有些可怕了，像是未知食性的外星人模仿人类的第一步。
关禁闭那段时间里，阿福像是回到了三十岁，比二十岁更有经验，比四十岁更有活力，比五十岁以后慢性病更少。
这就要说到之前几个孩子的问题了，布鲁斯是个敏感多虑的人，从儿童时代就是如此，一直停留在了父母下葬那天。迪克小时候外向活泼，可能是被布鲁斯影响的原因，总是更多地为他人着想，同时把这些心思隐藏在玩笑之下。
杰森顽强勇敢，又很固执，同时还是阿福和布鲁斯至今无法平静面对的人。
提姆则少年老成，有些过于乖巧了。但乖巧的伪装之下，又总要提防他背地里偷偷行动。
布兰达和之前所有人不一样，没有一点需求需要阿福费心思去猜。
“我是魔鬼，不需要听你们人类医生的建议吃什么‘健康饮食’。每天三包薯片一瓶可乐也太少了，我保证这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只会让我因心情愉悦而更加有力。”
阿福笑着端上很久没做过的牧羊人派和意式烤蔬菜，布鲁斯常年控制饮食，除非有客人来，他能发挥厨艺的机会并不过。
“小姐，我和地狱里的人类医生通过电话了，不吃蔬菜会让你变成青蛙的。如果我的厨艺比不上乐事薯片，那我会继续学习直到你满意为止。”
阿福说瞎话时藏不住脸上的微笑，生活重新充满了激情。他意识到他老了，老得已经有一阵子没接过什么有挑战性的工作的了。
闲暇时他会带着黑胶唱片和拷贝到移动硬盘的电影来找布兰达，布兰达音乐上的品味和他很像。虽然特里尔并不想现在就和布兰达相认，阿福还是为她推荐了很多特里尔的专辑。
出乎意料地是，办事风风火火的布兰达居然喜欢慢节奏的文艺片，尤其是动辄两个半小时以上，包含大量空镜头那种。
“这有点像我父王品味的精简版，他看一场歌剧要好几年。”
阿福坐在她身边，揣测着魔鬼是否会有思乡之情，而地狱里又有什么比人间更好的。他不知道这个想法里包含着身为人类的优越感，还是有杰森在地狱的担忧。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挺难过的。我没接触过你这个岁数的人类，是不是听到地狱相关话题想到自己快死了？我建议你想开点，我在地狱的管家维托死时比你还大，死后灵魂会变成他所认定的年纪，大部分人是三十岁左右。”
面对布兰达过于直白的“关心”，阿福反而觉得轻松，所幸也没有把话题藏起来。
“是啊，地狱……那里什么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面对面向她表露对地狱的好奇，之前她想为奥利维亚介绍，被拒绝了，原因是“早晚得去给我留点悬念，不要为我的噩梦增添细节。”
布兰达想了想，琢磨怎么让阿福，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年人类能理解地狱好的一面。人类对地狱的描述太偏颇了，八成是被天使们洗脑了。毕竟在恶魔看来，天堂也不怎么样，无趣又危险，到处是圣水，离神又太近了。
“那里很纯粹，力量就是一切，非常简单。我更强，就能控制弱者。我不随意屠杀其他地狱生物是因为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再加上他们可以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说成为我军团的一部分，而不是……额……吸收他们，那样有点恶心。”
“听起来有些残酷。”
“人间也差不多，有钱人占有更多资源，他们杀人的话不会像穷人一样坐牢吧？可以找人顶罪，或者找律师去打辩论赛，行贿的办法也很多。”
阿福没有否认这点，“这正是我们社会的缺点，但大部分人在努力推动社会进步。往好处想，至少我们人类已经推翻了封建主义，那时候普通人被国王杀死就和开玩笑一样过去了。”
“有点道理，但依然不能打动我。我还挺喜欢君主制的，如果让我来统治世界的话，我会成为君主，但沿用大部分你们现在使用的法律，保留我能随便杀掉我不喜欢的人或者害群之马的权力。介于布鲁斯的‘不杀原则’，我提前说一声，从我来人间后杀过不少人了。”
这是实话，从她杀进冰山俱乐部那天开始就造成了至少三人死亡，之后每次战斗她的对手可都是靠命硬才能活下来的。把布兰达形容为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有些夸张，但熟练的杀手就很准确了。
“我认可布鲁斯的观点，但在这个前提上，我也是杀过人的。”
阿福曾经是军情局的特工，出任务时也解决过拦路者。听到这句话，布兰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显来了兴致。她不再盯着屏幕，看那部讲述濒临倒闭少年球队，半是纪录片的低成本文艺电影。
“杀死对手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你是理解这点的吧？”
阿福轻轻摇头，他不赞同这句话，但没有指责布兰达的意思。
布兰达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们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别把自己当成天使了。人类社会离不开暴力，你要承认这一点。暴力就是强者统治弱者，地狱比你们直白多了。”
“暴力是一部分，但在我们的社会里，大部分人相信未来还有新的希望，相信人类这个种族会找到更好的相处方式和生存之道。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点，地狱有过什么变化吗？”
布兰达回忆起那片可以成为永恒的一部分的血色天空，这就是答案了，没有。地狱一直是这样的，你打我，我打你，胜者吃下败者，直到输为止。而黑暗议会那些大恶魔则不同，他们靠势力定下了位置，难以分出胜负和要执行撒旦的任务让他们跳出了无止尽的战斗之中。再加上他们手下的魔鬼，那些魔鬼并不比自由身更好，在地狱里工作可是哪怕没犯错都会被上司扔去喂地狱犬的。
地狱犬是地狱里的原生物种，并不是人间可爱小狗下地狱变的。它们出生时就足有两米长，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
布兰达的表情就是回答了，她有些不想承认地狱一成不变，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变化，是你们凡人无法理解的永恒。”
阿福没有多做评论，递给布兰达一包超出今日份额的薯片。有些事不一定要现在给出答案，让布兰达自己去思考就好。
“所以杰森在那会见到……额……一些历史名人吗？既然那是不变的，也许还停留在中世纪？”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父王的城堡在地狱还算新潮，至少他知道迪士尼的《幻想曲》。不过听说最时髦的地方，是地狱的中心，别西卜大人统治的工作区，那有电视。”
布兰达故意略过了关于杰森的问题，她讨厌不为杰森复仇的布鲁斯，但对于阿福……阿福只是个老人，在她看来老人和死人区别不大，失去了年轻时的活力，拖着患有慢性病的身体等死。阿福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复仇的能力，只能坐在炉火边独自为杰森落泪，这就是布兰达心里阿福的形象。
不过如果阿福想从她这听到点安慰人的话，就要求她。
“你想听杰森的情况对吗？试着求我吧，向魔鬼祈祷而不是上帝。”
阿福笑了出来，他猜到了布兰达的言下之意，所有去过教堂的人都知道向魔鬼祈祷过就别想上天堂了。
天堂是真的，地狱也是真的，灵魂会有归宿，阿福像没看出这不是玩笑一样握住双手向布兰达祈祷。
“求求你了，伟大的魔鬼公爵布兰达，告诉我杰森过得怎么样吧。”
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嘲弄，傻子都能听出“伟大”并非由衷。这大大减少了布兰达本该出现的，奸计得逞的快乐。
“行了，老东西，冲你这句话也上不了天堂了，大概吧……不过既然你关心杰森，就能下地狱陪他了。他过得不怎么样，要和我一起上音乐课学美声学钢琴，还有礼仪课，我现在都搞不懂谁值得我礼貌相待。我被塞进裙子里时他也没好到哪去，有时是长袍紧身裤，有时是另一条裙子，我父王毫无实用性的审美。”
阿福人都快裂开了，再也维持不住听到什么都能游刃有余应对的表情。他甚至想起了一部爱情电影《穿越时空爱上你》，杰森不是下地狱了，是穿越到古代欧洲了吧！他想不出杰森那孩子被困在钢琴前的样子，看来魔鬼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一直想让钢琴这项技能在韦恩家传承下去，但除了布鲁斯外其他人都兴致缺缺。
也许他当年再努力一点，也能逼杰森学会弹钢琴？
“他弹得怎么样？”
“你居然关心这个？好吧，不如我好，坐在琴凳上就长了跳蚤一样扭身子。嗓子也不怎么样，本来我父王想把他培养成男低音的。但你知道十几岁男生的嗓音，让我父王恨不得捅穿自己耳膜的变声期。”看阿福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布兰达补充说，“他会弹莫扎特改编《妈妈请听我说》创作的12段变奏曲。”
阿福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布兰达说得是什么，看来地狱真是完全不与时俱进。
“一般我们叫它《小星星》。”
布兰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福打开手机找到这首歌放了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首歌是假的，星星很少的。”
布兰达指了指窗外，对于一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来说，灯光掩盖了星光，自然没见过满天星河。
“地狱里没有星星？”
“当然，不过你们人间也没那么多星星。”
阿福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让布兰达看到人间的星空。带她去郊外野营，或者直接去灯光影响不到的高空看。
“谢谢你照顾杰森。”
“这话说的，他的定位是臣子、下属、玩伴和护卫犬，不过这几条他都不怎么够格就是了。”
第062章 夜巡
“带上面具！”
“不戴, 丑死了，除非它是独角兽面具。”
“你想让人揪着你脑门上的把手扯下面具吗？”
“没人能靠近我的脸。”
明显是耐心耗尽的叹息响起，“我命令你带上。”
布兰达不情不愿地带上历任罗宾小时候做梦都想带的面罩, 嘴里吐出一长串炼狱语脏话。她在经历说脏话要去刷牙的罗宾必修课，这时一门人类无法学会的外语就格外有用了。
炼狱语的单词、书写和语法并不复杂, 但说出口时很多音节人类无法说出。准确讲是人类的灵魂无法有效捕捉，所以他们很难模仿出发音, 这一点上和天使所用的以诺语一样。恶魔和天使倒是很容易学会对方的语言，据说是因为炼狱语本就是由堕天使创作的原因。不过所有天使和恶魔都声称对方的语言发音粗鄙上不了台面, 自己是绝对不会说的。
“阿福，我想喝冰可乐, 机打的, 等我回来再打。零食要薯片、调味杏仁和焦糖海盐爆米花。”
说完她就跟着布鲁斯去夜巡了，她知道除了机打可乐外其他零食都会从美味的流水线制品变成阿福手作, 那也比吃水果当零食强。
什么人会把天然的, 没加工过, 毫无人类痕迹的水果和坚果当零食？不过上次她略带抱怨地问出这个问题后激发了阿福教育人的心气，老头废了不少力气找到没怎么经过人类培育的香蕉塞给她。
阿福本来想让布兰达见识一下人类的本事，结果是布兰达陷入沉思, “那给我几千年的话，我是不是也能培养出不怕圣水的魔鬼军团杀上天堂？”
这不是布兰达第一次夜巡了, 在她的带路下, 已经和蝙蝠侠一起捣毁不少犯罪窝点了。最开始布鲁斯以为布兰达会对亲手破坏自己（主要是罗曼和奥斯瓦德动手）建立的犯罪帝国而难过，没想到她对此不仅毫无波澜还有点兴奋。
“今天咱们去打谁？”
坐在蝙蝠车上, 布兰达从新做好的黑色战甲口袋里掏出一把杏仁吃了起来。蝙蝠洞离哥谭市区太远了, 让她说就该把蝙蝠洞建在冰山俱乐部顶楼，那离哪都近。
“奥斯瓦德的手下今晚都聚集在码头区, 我猜他们不可能是去排队买热狗的。”
布兰达并不在意今晚的对手是谁，有个对手就好。和她想象中不同，夜巡不止是夜巡，还有堆积如山的前期调查工作要做。和地狱里还停留在纸笔时期不同，布鲁斯的资料都是用电脑分析的，还涉及编程、人工智能什么的，她完全看不懂。
布鲁斯在蝙蝠洞对着电脑工作时，她就在一旁吃着零食看书，人类社会的规则（法律）也太多了，怎么会有人能完全遵纪守法地生活？
她经常整晚都在旁边等着，捞不到和布鲁斯一起出门打人的机会，这让今晚的实地夜巡格外珍贵。
哪怕看着布鲁斯用脑袋接下一梭子枪子都比看他扒拉键盘有意思，布兰达这么想着，到地方之后率先跳出车。
对这件战甲除了面罩外的部分布兰达十分满意，本来布鲁斯想沿用罗宾的红绿配色，在布兰达抗议之下换成了纯黑色。同时布鲁斯还按下脾气和布兰达讲了一下，他不是个说一不二的暴君，会尊重布兰达的意见，请以后不要用往蝙蝠洞电脑里灌水的方式来抗议了。
笑话，这就是看布兰达太折腾人的妥协，去问问迪克和提姆布鲁斯是不是蝙蝠家的暴君。
本来布兰达想要纯银色的战甲，不过她也觉得那有些太显眼，夜巡和她穿着银色盔甲踏上的战场不同，需要隐匿，就改成了黑色。
这身战甲舒适、便于运动，不仅防弹，腰带上还有无数小玩意给她玩。往好处想，她终于拥有了在地狱时梦寐以求的衣服，尽管这衣服能把安度西亚斯气哭。
“好消息，这不是奥斯瓦德的人，是罗曼的人，看见那个瘸子了吗？腿是我打断的，罗曼的手下。”
和布兰达一起藏在暗处观察情况的布鲁斯正在通过网络数据对比现场人员身份和案底，随口应付说，“他哪惹你了？”
“关门声太大吓到朱迪了。”
朱迪并没养在韦恩庄园里，奥利维亚跑路时把狗带上了。布兰达也认为韦恩庄园只要有自己在就算不上安全，而且在奥利维亚的提醒下，她开始担心布鲁斯会用朱迪威胁她。
很快布鲁斯就捋清了罗曼的意图，他派人来抢今晚秘密进港的军火。布兰达离开后，奥斯瓦德和罗曼恢复了狗咬狗状态，然后布鲁斯在布兰达的指导下开始定点打击，逼得他们再次联手。
但他俩谁也克服不了贪婪，再次想吃下对方的地盘了。
布兰达看着再次陷入混乱的前任手下露出微笑，她太喜欢现在的发展了。
“果然，没有我的话，他们就是一团乱麻。好好工作吧，布——蝙蝠侠，忘了你穿着这身衣服的特殊称呼了。请保持每天四小时睡眠，高强度工作的生活状态，最好再多点旧伤。这样你铁定活不过六十岁，我就能早点回去统一哥谭了。”
布兰达相当关心布鲁斯的身体状态，经常趁阿福看不见给布鲁斯偷咖啡出来，多喝咖啡少睡觉，掰着手指头替布鲁斯数“寿命-1”。
也不知道布鲁斯在等什么，她等烦了，都想回车里玩手机了才开始行动。
布兰达拥有在历任罗宾中最强的战斗力，她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能跳得和飞行一样高。为了隐藏身份，布鲁斯不允许她露出那副惹眼的翅膀。尽管如此，她依然灵活坚韧，手指像电动液压钳一样有力。
布鲁斯早就发现给她战甲添加防弹是多余的了，经过他和布兰达的测试，在人间住久了更偏向人类的布兰达签订契约后重新向魔鬼的方向偏移了。她的身体彻底防弹了，契约增强了她的魔法。发现这种惊喜后布兰达立刻朝自己开了两枪，惊喜地发现只留下一片淤青而已。
对布鲁斯来说，这不是个好消息，布兰达爱上了做全场最闪耀的星吸引火力然后朝着布鲁斯跑来的感觉。
“和我共享这片枪林弹雨吧！”
“该死……”
布鲁斯闪身躲到集装箱后暂避，布兰达立刻跟上还嫌不够，伸手撕开集装箱让布鲁斯迎接火力。正在进行走私军火争夺战的两波帮派分子发现这个新罗宾完全不在乎蝙蝠侠性命后立刻来精神了，一起向蝙蝠侠开火。
本来可以半小时内解决完的战斗在布兰达的努力下花了一个小时，赶来的警察还有两个因为布兰达胡闹而受伤的。布兰达丝毫不在乎在场其他人的性命，尽管布鲁斯规定不许杀人，也防不住她一时兴起一脚断帮派分子的手臂。她可以在没了准头的子弹射出前控制住对手，也可以按照布鲁斯培训过的标准流程第一步先打掉枪，这些都在她能力范围内。
作为蝙蝠侠，每一次战斗当然都被录像了，回放时他发现布兰达对哥谭警察的提醒只限于一句“看着点”。
他明白不能指望一个魔鬼对人类有更多关怀，但是……
回去的路上布鲁斯一言不发，布兰达太过特殊，而自己只能坚信这家伙的确有一丝人性。他见过太多死亡，正因为见过，所以更加庆幸今晚那个警察活了下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布兰达把战局搅乱，完全可以在警察来之前解决问题。这种事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多到戈登已经建议他“实在找不到罗宾的话，你要不养条狗凑合凑合吧”。
回到蝙蝠洞后布鲁斯也没像以往一样多废话，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他已经发现明明对迪克他们很有效的“压迫语气”在布兰达身上完全没用，他说“不许杀人”，布兰达就阴阳怪气地在那做嘴脸学他说话。
禁闭，布兰达根本不在乎，她嚷嚷着“我都被我爸关十八年了，还怕你？你不搞个管弦乐队不停闲地烦我，我都当度假了。”
停止罗宾夜巡，她巴不得在家玩一晚上手机，只要别按头她去搞前期情报收集就行。她玩手机还行，编程相关就头疼了，这和她所理解的体系相差太多。
其实逼她做情报收集工作是个不错的惩罚措施，问题是她有相当不错的学习能力，而她学会的每一项技能都将用在给布鲁斯捣乱上。布鲁斯死后，则直接用在给全人类捣乱上。
布兰达没意识到布鲁斯心情已经差到极限了，布鲁斯回家就没影了，她则和端着零食过来的阿福撞了个正着。
“不错，你还记得等我回来再打可乐，上次就是没气了。”
“夜巡怎么样？我看他心情不太好，请问你又半路上伸手抢蝙蝠车方向盘了吗？”
布兰达想了想，从为布鲁斯吸引火力想到那个本可以平安回家的警察，还有在蝙蝠车上吃零食掉渣、路上闲着无聊抠掉了蝙蝠侠腰带上的一个小玩意……
“我当然没抢方向盘，可能是他咖啡喝多了吧。现在你可以为我打可乐去了，如果又要我去道歉的话，我喝完可乐就去。”
阿福叹了口气，“道歉不是目的，所以我不会再这么说了。而且，你可以不听我命令的不是吗？我又没和你签契约。”
“但我喜欢你，你是个不错的管家，等你下地狱了我就直接把你提拔到和维托一样的位置。布鲁斯就不一样了……”
布鲁斯总是皱着眉头，阴沉着脸，他现在这幅样子还没他在外面装花花公子时有意思。布兰达觉得他错就错在想得太多，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想得好像世界都快毁灭了。
于是她提议说，“你要不带他看看心理医生，开点百忧解什么的，我听说那种药对人类的脑子很有效。”
阿福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嫌事大地建议布兰达亲自去和布鲁斯讲。
所有真正了解布鲁斯的人都知道，要让布鲁斯去看心理医生并且保证配合治疗的话，那心理医生应该多收工伤补偿金。
第063章 兄弟（上）
布兰达的到来让布鲁斯觉得在这之前自己过得挺好, 甚至算得上平静安详。
这要从布鲁斯的人性教育计划说起，事先声明，他不仅不是个教育家还是个和孩子们关系一言难尽的父亲。
他借布鲁斯韦恩参加公益活动的机会带布兰达去探望了那晚受伤的警察们, 其中一个刚从ICU出来没两天。布兰达作为众人口中“韦恩家的私生子”跟在布鲁斯身旁，同去慰问。
在媒体面前, 布兰达表现得十分动情，坐在病床边握着奋斗在保护哥谭市民一线不幸负伤警察的手几乎要落下泪来。
“天啊, 为什么总是让最善良的人受到伤害。”
“你也是哥谭最勇敢的人之一吧。要我说你比蝙蝠侠强多了，他从不受伤, 谁知道是什么生物。而你明知自己是血肉之躯还为了保护大家而战斗，我想不出比这更英勇无畏的举动了。”
说话时布兰达脸上是装出来的担忧和崇敬, 那表情让布鲁斯都快绷不住了, 狠掐大腿才能忍住把布兰达揪出去的冲动。那个警察也被布兰达说得不好意思了，他是个虔诚的教徒, 脱口而出一句, “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我一定会……”
后面“继续保护哥谭市民”没说完，布兰达就开始干呕，看来这位警察确实很虔诚。
这事大家才意识到这他妈是个魔鬼, 在场有些有脑子的人隐约觉得布兰达刚才的话有些虚伪，但大部分人还没能意识到布兰达的伪装。就比如那些八卦记者, 布兰达刚起身告别就冲过去围住了她。
那些他们不敢直接和布鲁斯本人说的问题, 一个接着一个毫不留情地被扔到布兰达面前。
“请问你是韦恩家的私生子吗？你现在以什么身份住在韦恩庄园里？”
布兰达在心里感谢奥利维亚曾经对她做的演技训练，还有奥斯瓦德竞选市长时她旁听了公关培训。
在回答明显不怀好意, 有隐藏暗示在其中, 无论正反如何回答都会落下把柄的问题时，最好的办法时把问题扔给别人。别人指得是你十分信任, 或者十分讨厌的人，契约之下，恰好这两者都可以是布鲁斯。
布兰达抬眼看着镜头，又担忧地看了看布鲁斯……
“我不能说，先生，请问问其他人吧。布鲁斯是个好人，我很感谢他对我的照顾。请你们不要过多猜测好吗，我不想给布鲁斯添麻烦。”
“那你的父母是谁？之前你说过你是在意大利长大的，父母也是意大利人。”
“是的，我是在西西里长大的，那有世界上最美味的仙人掌果和奶酪卷。我是个孤儿，爸爸妈妈在福利院收养的我。”
记者眼都睁大了，这个季度的KPI有戏了，感谢风流成性不负责任的韦恩大少。希望他再多几个私生子出来，他的花边新闻能养活一整个报社了。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韦恩先生长得很像？”
布兰达上下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布鲁斯，他们的发色瞳色一样。这是个巧合，而这两者应该是遗传自她的人类母亲。她五官更像父亲一些，恰好她的父亲在人类看来有些女性化。
不过布鲁斯外貌英俊，而布兰达有几分英气，加上穿得都是阿福找出来成套的衣服……
布兰达都快忍不住坏笑了，她装作吃惊地捂住嘴。
“不不不，千万别这么说，我和布鲁斯完全不像！我发誓，我对继承韦恩家的财产没有一点兴趣，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记者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像是静脉里流着牛磺酸饮料，动脉里流着浓缩咖啡，对着布兰达拍照时手指都成残影了。
他问问题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你之前说过你是个魔鬼，来自地狱，那为什么你在人间长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魔鬼，同时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布兰达装作胆怯地看了一眼布鲁斯，很快收回了目光，但这已经足够让记者看到这一点了，“也许我是个混血也说不定呢。”
离开医院时，布鲁斯脸阴得能挤出水来，他本意是想让布兰达看看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一位警察留下了终身残疾，以后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他的生活可以继续，但再也回不到从前。
结果是晚餐后手机屏幕上多了几篇不堪入目的小报新闻，“贵族家庭与魔鬼签订契约，谁才是真正的魅魔“、”由欺骗和利益构成的爱情终于结出苦果——悲剧的混血”……
比起相信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是靠运气获得成功坐拥亿万家产，人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这家伙是和魔鬼做了交易。
除了新闻外还有布鲁斯和布兰达两人的五官对比图，不管像不像，现在旁边标注出“相似度高达80%”。再把两人的脸叠在一起，对不上才怪，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更让布鲁斯烦躁的是，瑟琳娜还特意为这条新闻发来讯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淘气，居然勾引了某位女魔鬼？”
他很高兴收到瑟琳娜的短信，但对其中内容一个字都不想看到。
抬起头发现，正叼着习惯嘬果汁的布兰达也在看手机，还时不时猛敲屏幕一看就在回复网友评论，而且肯定不是好话。
发现布鲁斯在盯着自己，布兰达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怎么？我没看见俩伤员就洗心革面让你失望了？没想到你对外的名声还能再差一点吧。”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想让布兰达看到什么是后果。不是她的行为造成的后果，而是普通人，凡人的血肉之躯是多么容易被破坏，这也是一种后果。正因为要承担后果，凡人的勇敢也许比魔鬼或天使的更加可贵。
这些道理苍白无用，连布鲁斯自己都说不出口，尽管他是这么认为的。对于一个魔鬼来说，勇气并不可贵，牺牲也只是得失。
也许他应该去学习一下教育心理学，或者多看几遍《红龙》，揣测一下杀人狂的心理状态。不过不是今天，他已经辛苦工作很久了，白天加晚上，是时候奖励自己一次和瑟琳娜的约会了。
离开餐桌之前，布鲁斯对布兰达的要求是，“一周内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韦恩庄园。”
布兰达耸了耸肩，韦恩庄园都快赶上她寝宫的一半大了，这对关了十八年禁闭的她来说不算什么。超乎了关禁闭，看来布鲁斯也没有其他法子对付自己了。
今晚发生的事比白天更加倒霉，瑟琳娜有事，发完短信后就已读不回不接电话，表演了人间蒸发。不仅如此，迪克突然回来了。
不管是布鲁斯还是阿福，都从来没有不欢迎迪克回家，只不过这次迪克有些太过放肆，踩着布鲁斯的脸面翩翩起舞了。
“晚上好！我是来看我刚多出来的小妹妹的！”
迪克把一看就是要回家长住的双肩包扔在地上，笑着走到布兰达面前，用一句话就逮住了马上就能离开世间纠纷的布鲁斯。
“她不是你妹妹。”
布鲁斯严肃地说，他多么希望迪克还是十四岁的年纪，会因为两句压低声音的斥责就缩脖子老实下来。
三十岁的迪克当然不会拿他这点不满当回事，迪克摆出天真无知的蠢脸，“可大家都说她是我妹妹诶~是不是呀，布兰达？”
布兰达助纣为虐地点头答应，“是的是的，迪克脑袋哥哥。”
看迪克见面就被骂，布鲁斯勾起嘴角，“那她这周就交给你了，不管她惹出什么事我都会算到你头上。布兰达，你这周随便出去玩，禁足解除。”
“喂！”
不等迪克反驳，布鲁斯鬼魅一样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他穿着拖鞋都没什么脚步声。
回过头去，布兰达窝在沙发里摩拳擦掌，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迪克瞬间头皮发麻，后悔不该回来嘴欠这两句。
但人生能有几次看到老蝙蝠吃瘪啊！哪怕围观的结果是下一秒自己就吃瘪了，那也是值得的。
“迪克。”
迪克从未觉得有漂亮女孩喊自己名字如此令人不寒而栗，布兰达现在的嗓音就是有这种效果。
布兰达继续说，“我可以视为布鲁斯把契约暂时性、非正式地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同时即使我有权拒绝的你所有要求，你也依然要承担布鲁斯应承担的义务，比如保证我的安全，照顾我的衣食住行，以及其他需求。现在，我需要一杯冰可乐和手机充电线，去帮我拿过来。你不想因为一时懒惰而造成违约的对吧？”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而且一半都在胡说八道骗人。迪克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了解魔法，加上布兰达眼下的要求只是举手之劳，他还是痛快地帮忙了。
“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就算没有契约我也愿意效劳。”
布兰达冷笑一声，伸手捏住迪克的下巴。迪克本想躲开，发现布兰达并不是想攻击后就没有挣脱。她捏开迪克的嘴，看了看他的牙齿，她在地狱就是这么挑炼狱战马的。那些马都是肉食马，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比人间最大的夏尔马还要高不少，能披着全副战甲奔跑如飞。
“真想为我效劳的话你先死一次再说吧，最好死前炸两个教堂拿到去地狱的车票。”说完她继续捏了把迪克的胳膊，不错的肌肉，“你会成为一个有用的罪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炼狱生物。”
就在迪克要抽身离开时，布兰达补充说。
“你和杰森不同，他更顺从，而你看起来是表面上听话，转身就不服从指令的类型。”
“你认识杰森！？这怎么可能？”迪克发现正在收拾餐桌的阿福对此好不吃惊，朝阿福抱怨，“就没人想过要告诉我一声吗？”
第064章 兄弟（下）
魔鬼在迪克经历过的危机里排不上前三名, 放到布鲁斯身上的话连前十都挤不进去。坦白地讲，迪克确实低估了布兰达，他把这点家庭变化当成了生活的调味剂。
好消息是布鲁斯头疼了, 坏消息是他在布鲁德海文开的健身房生意不好，只能给自己放个假。换句话说就是, 如果他生意很好，学员没有因工作、身体状况接连退出。再加上布鲁德海文的码头帮派活跃, 十分需要夜翼的保护，那他就不会回哥谭。
所以他没想到这件事有关杰森, 某种程度上是韦恩家“不能提名字的那个人”。他也没想到今夜会发展到这一步，布兰达轻车熟路地带着他翻上了屋顶, 聊起了杰森。
跟在布兰达身后穿行于韦恩庄园时有种奇异的既视感, 迪克觉得自己是跟在杰森背后。还记得杰森加入家庭后，他第一次回家, 看到那个孩子坐在自己习惯坐的餐椅上。在他们相熟之后, 还互相分享了几个能在家藏东西的地方。韦恩家太大了, 就算是阿福也不能找到所有孩子们藏起来的违禁品。
他也曾这么跟在杰森背后，无声无息地穿过走廊，在拐弯处另辟蹊径推窗翻出。
“你真的认识杰森吗？”
恍惚间迪克觉得布兰达在说谎, 但看阿福和布鲁斯的态度这是不可能的。
布兰达没理他，直到他们坐在了屋顶上, 看着夜幕上的繁星。韦恩庄园位置偏僻, 能看到比市中心更美的星空。自从直到布兰达没见过星空后阿福每晚都会关上方圆十里所有建筑的灯光和路灯，没错, 方圆十里都是韦恩家的地盘。
布兰达眯起眼数了数, 没有半分犹豫地揭开了身旁的瓦片。瓦片下果然有东西，一个被灰尘覆盖的塑料袋, 里面放了个小东西。她把塑料袋扔给迪克，示意打开。
“天啊……咳咳咳咳……”
迪克被灰尘呛得咳嗦，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游戏机，十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他也有一个，不过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去了。那个游戏机最开始是陪杰森一起玩的，但那时他刚到布鲁德海文没多久，十分繁忙。而且很快发现和同龄人沃利一起玩比和小弟弟一起玩有趣多了，而且沃利可以经常过来陪他。
“他告诉你的？”
布兰达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这不废话吗？
迪克不是明知故问，而是现在才有了杰森死后的生活依然继续这事的实感。他试图在布兰达身上找到杰森的影子，一无所获，杰森是个孩子，但布兰达已经是个年轻人了。还有布兰达时常挂在嘴角的微笑，藏不住的贵族式傲慢，都和杰森完全不同。
他想先问杰森过得怎么样，这是最重要的。同样重要的还有杰森为什么在地狱，他们还能再见到杰森吗，或者杰森能不能复活。
那么多问题挤在迪克唇齿间，卡在一起不知要先说什么。
“谢谢你，布兰达，非常感谢你。”
那些问题，那些担忧和顾虑从眼眶中流出，迪克都没试图装作被风迷眼，用手掌抹掉眼泪。他也曾在杰森墓前流下过眼泪，除了打湿墓土外。眼泪什么用都没有。这就是死亡，什么都带不回他的家人了。
布兰达皱起眉头，往远离迪克的地方挪开，这家伙怎么回事？
“我严刑拷打了杰森，他连几岁才不尿床都告诉我了。”
她想把两人之间的氛围拉回人类对上魔鬼时应有的紧张，说谎对她和呼吸一样简单。
气氛确实变了，不过没转向布兰达想要的方向，迪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不是个好骗子，杰森不会屈服的。只要他不想，谁都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话来。不过如果你真知道他几岁才不尿床的话，我也很想知道。”
“十五岁。”
“小骗子。”迪克抹干净眼泪，伸出手问，“我能拥抱你吗？或者握手？这是人类表达感谢和亲密的方式，或者……你想要什么？可乐还是薯片，阿福肯定给你定了每日限量吧，我去给你偷点，只是想表达感谢。”
布鲁斯从未当面表达过对于照顾杰森的感谢，这大部分归功于第一次告诉布鲁斯时布兰达恶劣的态度。并且她的确试图诱惑布鲁斯，她可以让杰森和布鲁斯的父母“复活”。
这是个阴险的陷阱，布鲁斯和布兰达之间的契约会让他们之间的许诺缝上了魔法和命运的针脚。只要布鲁斯被这个愿望俘获，开口同意，布兰达就会用布鲁斯绝不会期待的方式把这三人复活。比如说丧尸，更恶劣一点是拉三个听话的小魔鬼或者恶灵塞到人造皮囊里在韦恩庄园里演恐怖电影，同时对布鲁斯进行精神虐待。
或者直接创造出父母、杰森都或者的幻觉。人间削弱了布兰达属于地狱的部分，而契约把这些力量再次补全，她完全做得到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魔鬼在人间需要契约的原因。
面对迪克，她可以平静地谈起杰森，而不是把这个名字当成武器。她没意识到自己也有些好奇，其他人是怎么看待杰森的，杰森在人间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
十八岁时她就知道《哥谭罗宾传》是杰森编的了，她又不是傻子。不过那时杰森也很少讲故事给她解闷了，他们刚获得踏出寝宫的许可，忙着四处征战。
从思绪中抽出，布兰达看着眼睛因眼泪打湿而发亮，向自己伸出手的迪克，屈尊纡贵地握住了迪克的手。说是握手，只是碰了一下手指的前两个关节而已。这家伙和杰森完全不同，太感性了，让布兰达有点应付不来。
“你不如杰森，我很庆幸护卫犬不是你。他忠诚又强悍，是最好的射手，多少魔鬼都比不上他。”
迪克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布兰达语言系统解码，他把护卫犬翻译成“朋友”，忠诚就有些暧昧了。布兰达要不是杰森的家人，要不就是杰森的恋人，更可能是杰森的单相思。不过直接问的话，布兰达肯定会胡说八道。
“让我想下要怎么说……”迪克的思考让布兰达以为他是又要哭了，又往外挪了点，迪克赶紧挪屁股跟上，“他经常……额……跟在你身边吗？”
“那当然，他是我的臣子、下属、玩伴和护卫犬，父王给我的生日礼物。不在我身边的话，他还能在哪？”
迪克瞪大了眼睛，他觉得可以排除“家人”这个选项了。杰森从来没这么黏过布鲁斯或者阿福，自己就更没有了。
“那他现在在地狱等你回去？”
布兰达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和阿福、布鲁斯说过的。杰森复活了，但总会死，死了就下地狱等她，这不算说谎。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话？”
布兰达仔细回想不杰森说过的每一句话，大部分她都忘了，倒是记起了他们之间唯一一次吵架。杰森怪她没说过灵魂能回人间的事，不是复活，只是回去看看然后被天使借走。他们吵得很厉害，已经不想看到对方，杰森打包行李要去地狱角落自生自灭了。
不过最后杰森还是留了下来，那时杰森好像说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说他只和朋友一起上战场。”
“跳过，下一个奇怪的地方，这说明不了什么。”
“你到底想听什么？”
迪克试着温和地表达爱情，揣测杰森那小子会怎么在女孩面前脸红，用不会惊动布兰达的方式描述着。
“比如他容易脸红？”
“从不，灵魂里没有血管，怎么会脸红。”
“在你面前磕磕巴巴的？会不好意思看你？”
“他能直视我是我给他的特权，我可是安度西亚斯家的少主，三米高的军团长都要趴下低着头跟我讲话。”
“你们在地狱过得可真刺激，让我想想……”
“我倒是又想起了了！”布兰达突然想到，“他居然不想当我的未婚夫。”
“噗……你说什么！？”
“未婚夫啊，他真是个不错的战士。那天我们打了第一场胜仗，我觉得应该褒奖他，他还不够格当王夫，就封他为未婚夫候选人之一，或者说未婚夫之一。”
迪克脑子都快烧了，他不知道未婚夫这个词还有复数形式。
“你能有几个未婚夫？”
“未婚夫、未婚妻，再加上地狱里的不定性生物加起来的话，考虑我的身份……联姻所属有三个就不错，一个太少，两个容易联手和我作对，三个最好。能力出众的可以提拔五六个，宠妾就不在此列了，想要几个都行。”
“哇哦……那我能问问杰森排第几个吗？或者说你现在有几个？”
“零，我不想联姻，更想把想要的领土都打下来。比起其他家族的少主，我更想要有正式爵位的脑袋。能力出众……父王搞得我审美太偏向人类了，而地狱里能力出众的生物大部分以人类视角看都很丑。宠妾有几个魅魔，但我不喜欢魅魔，他们太弱小了，我也懒得宠。”
迪克缓过来一点了，对，现在他要问重点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杰森当你的未婚夫候补？”
“这是奖赏啊，我可是少主，能进我后宫……”
“但他拒绝了。”
“是啊，我也很奇怪……但无所谓，也许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吧。”
布兰达被迪克盯得难受，迪克眼神中有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审视、玩味、期待，就好像希望她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一样。
最终迪克放弃让布兰达动脑子了，他决定帮远在地狱的小弟弟一把。
“他喜欢你。”
布兰达对迪克的智力产生怀疑，“我记得我几秒前说过他拒绝当我未婚夫。”
“是的，这就是证据，如果未婚夫如你所说是奖赏的话他为什么拒绝呢？答案只有一个，他想要的是你爱他，而不是‘未婚夫们’。”
“放屁。”
布兰达快如闪电一脚把迪克踹下了屋顶，迪克反应迅速单手抓住了屋檐，另一只手攥着杰森留下的游戏机。
“你仔细考虑下。”
布兰达走到他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迪克，一脚踩在了他手指上。
“啊——”
第065章 游乐园（上）
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是空气中的气味, 或者早餐煎蛋从半熟变成全熟，而是一些布兰达难以言喻的感觉，甚至让她汗毛倒立了。
从早上开始, 准确讲是起床就不对劲，阿福没叫她起床, 韦恩家可是有严格的作息习惯。她发现阿福没来敲门之后，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中午十一点实在烦了才下床。当她坐到餐桌前, 阿福居然一句阴阳怪气都没有，用有些恶心的声音问她早上想喝苹果汁还是草莓汁。
等她震惊地在餐盘边缘发现四五片薯片后才意识到, 那是她经常对朱迪发出的声音。
布兰达抬头看了眼阿福，没有管她边吃饭边玩手机的阿福, 老头正一脸慈爱微笑着死盯自己。这画面十分诡异, 就算是布兰达也不想多呆，吃完饭嘴都没擦赶紧溜了。
然后更怪的事发生了, 她回房间半路上撞到了布鲁斯。也许不是撞到, 布鲁斯对所有人的动向了若指掌, 这可能是被精心策划的偶遇。
“布兰达……我……”
除了叹气外，布鲁斯很少把语调拖得这么长，布兰达警觉地后退一步。想到后退回遇到应该还在餐厅的阿福, 她都把窗户列为备选逃跑路线了。
“阿福很怪，你应该去看看他。还是说他古怪是因为你？”
“那绝对是因为你, 布兰达。”这一点布鲁斯倒是很肯定, “谢谢你照顾杰森，我对你有些太严厉……不, 我也许应该更信任……”
布鲁斯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说起严厉，布兰达是他训练过所有人里最放纵的一个。基本体术布兰达不用他教, 如何使用高科技不敢教。这就引出了下一个问题，信任，从布兰达和杰森的关系看，布鲁斯应该百分百信任她。
但看布兰达做的所有事，从整合哥谭帮派做大做强，阿卡姆劫狱到“分享枪林弹雨”种种……绝对不能信布兰达！
这就是布鲁斯尴尬的地方，他感情上想对布兰达好一点，但理性告诉他“你最好忍住”。就连多给布兰达两包薯片，都可能违反契约上“人类标准的健康饮食”这一条，特里尔也看不惯布兰达的饮食习惯。
“算了，你拿去花吧，想买什么买什么，密码是咱们签订契约那天的日期六位数。”
“哦。”
布兰达把银行卡揣到裤兜里，贴着墙闪身抛开了。她不喜欢布鲁斯的表情，好像对她有所亏欠一样，这种表情小时候她经常在父亲脸上看到。有所亏欠，又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她手里的第三张银行卡了，第一张是奥斯瓦德的，第二张是罗曼的，前两张除了消费取乐外都被用在过给开户人泼脏水伪造交易记录上，希望第三张卡也能物尽其用。
布兰达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好回去就把门抵上，万一到了晚上就发现这俩人其实是被夺舍了呢？
她可不会帮忙驱魔，一定和恶鬼把酒言欢。
拐到自己房间的走廊上，她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等她了，是迪克。
“怎么样？你现在是韦恩庄园最受欢迎的人了吧？”
迪克满脸写着邀功，昨天晚上从房顶被布兰达踢下去后，他马不停蹄跑到阿福卧室把可怜的老管家摇醒，告诉他这个喜讯。
“你知道吗？杰森在地狱时喜欢布兰达，但布兰达你也知道，她脑子没这根弦。你想啊，他俩岁数差不多，布兰达长得又好看，还爱护杰森。”
“我是在做梦吗？”
几分钟后，阿福带上迪克去叫醒了刚躺下还没睡着的布鲁斯。此时布兰达已经回屋进入深度睡眠了，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除非地狱在召唤，否则连梦都没有。
杰森死了，但其实他的生活还在一个凡人碰不到的地方继续，甚至可以当成一个没有对外联系的异国城市。
布兰达从“那个危险的魔鬼”变成了“那个杰森喜欢但追不到的女孩”，同时依然保有“危险魔鬼”头衔。
布鲁斯的恋人是个国际大盗，迪克刚分手的前女友是他少年当罗宾时的反派女孩，阿福的恋爱史则比英国女王的经期还要保密。
而布兰达呢，很明显她是个贵族，还是阶级意识很强的那种。再加上明显种族歧视那种，她不分肤色、性别、取向地歧视所有人类。
她可能还推崇封建专制和奴隶制。
“老天，杰森他……”阿福想了想措辞，“布兰达一定对杰森很好，你们也知道，布兰达的视角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有些描述……”
三个人都想起了那句经典的“臣子、下属、玩伴和护卫犬”，布鲁斯和阿福想着也许“玩伴”的意思是“朋友”。迪克却被“护卫犬”一词引发了偏离事实的无端联想，算一算杰森活着的话也二十六岁，也是个大人了啊，布兰达会叫杰森“小狗狗”吗……
“也许我们应该帮杰森一把。”
迪克说道，很快遭到了布鲁斯的反对。
“我会重新考虑对布兰达的态度，但感情的事要看当事人自己的想法。”
阿福翻了个白眼，憋不住的嘲讽脱口而出，“布鲁斯少爷，请想一下有多少次是我为瑟琳娜女士挑选花束和礼物吧。给你个提示，三位数。”
“那你要替杰森给布兰达买花吗？”布鲁斯冷笑一声甩出没有人觉得好笑的黑色幽默，“你最好给她买颗脏弹，她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咱们还能以鬼魂形态参加他们的婚礼，或者布兰达的加冕礼，大概率是后者。”
迪克灵机一动，天才般的主意在他脑海中闪现。这思路是这么棒，结合此时此刻环境，他都以为是杰森在给他托梦了。
“我有个主意，思路是这样的，她喜欢征服、杀戮犯罪是因为没享受过正常的娱乐活动。如果我们带她……”
在布鲁斯看不出喜怒，但绝对是不赞同的眼神下，迪克立刻改口。
“我是说我带她，行了吧，我一个人。我带她去享受一点……”
阿福打断了迪克的话，有一点必须事先声明，“你带能保证带她去的地方完全合法且健康吗？据我所知，她到人间第一份工作是在冰山俱乐部里，那可是哥谭评分第一的娱乐场所。”
“当然！天啊，你们这群卑劣的大人，有点童心好不好。我是说游乐园，或者演唱会，她不挺喜欢摇滚乐的吗。游乐园的话环球影城和迪士尼太远了，就近去哥谭游乐园就好。演唱会……”
迪克打开手机搜索着，说出了布鲁斯和阿福最不想听的答案。
“特里尔的谢幕巡演新增了哥谭站！她可算能歇歇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就挺火的，滚圈劳模了。”
“绝对不！换一个！”
布鲁斯和阿福异口同声地否认了，特里尔明确表达过暂时不想与布兰达相认。“保密特里尔与布兰达之间的亲子关系”则是契约的隐藏条款，特里尔用花纹的形式把这行字藏在了文书边缝里，她当年也用这招坑过安度西亚斯。
回到此刻，迪克觉得今天就是带布兰达去游乐场的好日子，尤其在布兰达拿了布鲁斯的卡后。这可是一份殊荣，蝙蝠车方向盘和布鲁斯的银行卡并列为18岁以下罗宾最想要的东西。至于为什么18岁以上的罗宾就不想要了，原因是进入叛逆期后大家都不怎么想在哥谭带着。在布鲁斯严格教育下，孩子们的叛逆期一般都来得很晚，毕竟叛逆也多少要有能和父母对付两下的实力才行，力量和精神双方面。
“你想去玩玩吗？反正布鲁斯这周让我照顾你，他也不会让你半夜去夜巡了。”
布兰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是他怕了，上次夜巡我给老家伙折腾得够呛。”
“这不重要，重点是咱们要出去玩咯！”
迪克语气夸张，这招在少年泰坦一向很有用。可惜布兰达不是那群青少年超能力者，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了，我还没看完《法律中的因果关系》，还有一本新买的《法律、自由和道德》。”
迪克吃了苍蝇一样皱起眉，提姆都不会这么扫兴，他都做好布兰达说要去吃喝pd的准备了。
“你在看什么！？”
“书啊，他们没和你讲过我从住进来后一直在研究人类社会运行规则吗？你们人类的法律在我看来就像规则类怪谈，你杀人，你坐牢，你杀很多人，你死刑。但有那么多方法能逃避死亡，比如精神疾病、追诉期……”
“好了，你是伏地魔，不是赫敏，快别说了。”
迪克说完才意识到布兰达绝对没看过《哈利·波特》，“要不咱们从《哈利·波特》开始？那是一部由英国作……”
“我看过。”看迪克没反应过来，布兰达继续解释说，“奥利维亚曾试图在那部小说里找到解除契约的方式，很可笑，我是说她。但小说还不错，就是战斗场面太少，巫师太故步自封。邓布利多应该对哈利进行基因改造给他配置热武器，或者把他变成狼人，这样命运战士就更强了。”
迪克懒得多说，直接掏出手机买了两张门票。
“走吧，伏地魔，咱们要去游乐园了！这可是杰森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
第066章 游乐园（中）
游乐园肯定不是杰森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但能把布兰达拉过去的话说点谎算什么？迪克就差说出“你看那个摩天轮是杰森小时候用冰棍棒搭的”这种鬼话了，万幸布兰达在他死缠烂打之下同意出门玩了。
“成年人不应该来这种地方，除非是来上班的。”
布兰达对游乐园没什么好印象, 小时候克劳利给她衣柜里塞过很多滑稽可笑的服饰，窜等安度西亚斯逼她穿上。她恨米老鼠、米妮、唐老鸭和黛丝, 至今仍记得这几个名字就是她仇恨的表现。
迪克保证过哥谭游乐园绝不敢招惹北半球最强法务后，布兰达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打扮得和小丑一样, 结果……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运动外套，旁边站着进门就给自己披上游乐园纪念品的迪克。头上顶着哥谭游乐园出的花哨棒球帽, 手里抱着大桶饮料，鼻梁上架着眼镜吸管。
“就算是我不争气的父王, 也不会接受你这么没品味的弄臣。”
“弄臣？我感觉自己在和穿越来的老古董说话……”迪克吸了口饮料, 可乐经过吸管时眼镜框从绿色变成黑色，“你们地狱有什么娱乐吗？”
“永无止境的音乐会, 交响乐、管弦乐、歌剧、音乐剧……”
迪克震惊到被可乐呛到, “咳咳咳——你说什么？这也太无聊了！”
“没错, 这是父王的娱乐，所以我靠杰森打发时间，后来就是战争了。”
迪克心里自动把“靠杰森打发时间”翻译成了一部迪士尼青少年频道的电视剧, 两个孩子一起读绘本什么的。
他指了指最高的那个过山车，“你敢试试这个吗？”
“激将法不管用, 你应该问我想不想看你在那上面吐出来。”
迪克抬头看着露出坏笑的布兰达, 又买了一桶可乐递给她，“公平起见。”
然后俩人都灌了一肚子可乐被勒进过山车座椅, 开始了他们刚发明的, 游乐园地狱游戏——不管谁输了都会变成高空呕吐物花洒。
过山车开始缓速攀爬了，布兰达才在迪克耳边说, “其实我消化系统就和你们不一样，食物对我来说就像给汽车添染料，还是效率很低那种。”
迪克毫不意外，答道，“我当然知道……哇哦——”
没说完过山车就极速俯冲了下去，迪克和其他人一起尖叫起来，只不过他并不害怕更多是欢呼罢了。
只有布兰达，不知为何坐在过山车了板着脸，在抓拍相机里留下了一张脸都气鼓了的照片，旁边是朝着镜头比“V”的迪克。
“让你失望了，咱们目前平手。”
迪克用布鲁斯给布兰达的卡买下了抓拍照片，他开玩笑把照片放在布兰达脸旁对比，还是一模一样的臭脸。因为迪克比布兰达矮的原因，画面有些好笑。
“怎么？我没吐出来你这么难过？”
“不，你明知道我肯定不会输，在拿你开玩笑为什么还同意打赌，或者说来参加比赛。哄我开心？或者说因为杰森吗？你们一大早就怪怪的。”
她不喜欢这样，迪克明知赢不了还加入比赛让她觉得被戏弄了，哪怕她知道对方的目的是逗她开心。
所有人对她笑脸相应，这些服侍不是因为等级制度、雇佣关系或者武力逼迫，布兰达下意识认为这有些古怪……
太人类了，她才不要和他们一起玩这种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奥利维亚是她的契约者，海伦娜是她雇佣的，后来可以称之为战友，问者则介于被她绑架和海伦娜的私产之间，她更习惯和这些人的相处模式。
看着迪克依然柔和，脑子里肯定在分析怎么让自己开心一点的表情，布兰达一巴掌打掉了迪克手里的照片转身就走。她动作很快，迪克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倒提醒了迪克眼前的家伙可不是普通那种“心情不好的姑娘”。迪克连忙跟了上去，怕布兰达突然伤人。
布兰达在心里咒骂安度西亚斯，没错，就是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父王。
她完全理解契约是魔鬼的必修课，那份契约和布鲁斯基本只约束了她不能犯罪，还是人类意义上的犯罪，因为她的道德准绳被握在布鲁斯手里。但是谁泄露的她的真名，从书面到最重要的地狱语读音，肯定不是她自己吧？
布兰达都没想过还有母亲这个怀疑对象，她早就把人类生母剔除出大脑了。在她看来，这肯定是安度西亚斯的手笔。
早就知道安度西亚斯对她的行为有所不满了，从她十几岁时开始。
暂且不提她刚懂事时其他魔鬼的威胁、恐吓和歧视，在发现她尴尬处境后安度西亚斯为她建立了一片只属于她的净土。这就是逃避，最开始布兰达认为安度西亚斯只是没有能力而已。直到她更大一些，明白了寝宫雕花大门上安度西亚斯浴血杀敌的雕刻不是故事而是千年前的事实。
她并不值得父王费力去镇压其他炼狱生物，反正没有听音乐会重要，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种子一样总有一天会发芽。
“我要杀了他们，每一个不曾在我面前跪下的不敬者。”
布兰达还记得自己盯着锁死的寝宫大门，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时父王的神色，她无法形容也无法理解，只知道那肯定不是赞许和认可。
但父王就是这种性格，就算不满也不会对她开口。这让布兰达变本加厉地在安度西亚斯面前发表类似言论，直到安度西亚斯习以为常。
魔鬼就应当如此，而不是像你一样缩在壳里。
这感情十分复杂，刻在魔鬼血脉里的等级观念和安度西亚斯的溺爱让布兰达是个十分顺从的少主。而另一部分，她对安度西亚斯的懦弱、懒惰、胆小和人类化心怀不满。
她清楚自己是个完美的魔鬼少主，地狱里其他魔鬼贵族都会用她当例子骂自家少主那种出挑的优秀。但她不是安度西亚斯真正想要的孩子，她认为如果安度西亚斯能选的话，会要一个软弱，不喜欢战斗，喜欢古典音乐或者其他人类艺术，人类一样的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布兰达认为是安度西亚斯泄露了自己的真名，十有八九还是克劳利传话的。安度西亚斯肯定希望她和人类有更多关联，说不定还能更像人类一点。
绝不！这绝不会发生的！
布兰达为此痛恨韦恩家的温情，那些小恩小惠的示好，包括跟在她身后的迪克。这像是迁怒，也是过敏反应。
可以的话，她想洗掉血管里每一滴属于人类母亲的血液，哪怕那会让她和其他魔鬼一样惧怕圣水。就算没了使用圣水的能力，她相信自己依然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魔鬼。
她希望自己和布鲁斯的关系是纯粹的契约关系，就像她和奥利维亚。奥利维亚背地里没少找杀死魔鬼，解除契约获得自由的偏方。这就对了，这才是魔鬼和契约者亘古不变的对抗，而不是拿魔鬼当成宠物一样的玩意。
“布兰达，等等我！”
迪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布兰达没有回头，随便找了个门闯进去。门口有人拦过她，被她轻松推开，可能推到迪克身上了，正合她意。
她很少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这么失控过，积年的怨恨早已酿成毒酒，在开封时让布兰达心神迷醉其中。知道安度西亚斯爱她和她痛恨安度西亚斯的软弱并不冲突，甚至爱她就是软弱的证明，被人类感染的证明。
没有魔鬼会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培养少主会出于利用，培养工具，或者证明自己的伟大。而安度西亚斯是爱她的，布兰达熟悉那种眼神。
她讨厌安度西亚斯的爱，就像讨厌布鲁斯没有对杰森倾注她认为足够的爱。
只不过此时的布兰达无法静下心来捋清每一种情绪，她在黑暗的房间中横冲直撞，埋着头往前走。
这是间鬼屋，据说是全美最恐怖的鬼屋之一。哥谭游鬼屋必属精品，这比哥谭有阿卡姆还正常，精品到这里真的有鬼。
在一个许久无人问津的岔路口，布兰达无意中拐进了一个昏暗，燃着焚香的房间。走进房间，仔细分辨出香料的味道后布兰达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是安度西亚斯喜欢的香料，龙涎香、藏红花、杏仁和玫瑰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怪不得她会下意识往这个方向走，这里有她熟悉，但在人间不可能闻到的味道。人间大部分香味都是香水，而不是拿比黄金贵的香料放在炉子里烧。
“你可算来了！”
房间里的人摘下兜帽，是奥利维亚。
“你不应该和海伦娜在一起吗？朱迪呢？你还留在哥谭做什么？而且这么神神秘秘的。”
看到是自己的契约者，布兰达迅速收拾好心情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她不想在奥利维亚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我天天盯着问者的监控看，废了好大力气才躲过蝙蝠侠能见你一面，你以为我很闲吗？”奥利维亚异常暴躁，罕见地没有化妆，眼下是一片浓得吓人的黑眼圈，布兰达都怀疑她中毒了。
“不然呢？不过你怎么知道这种香料的？”
“是你那个该死的管家告诉我的，你猜我怎么认识他的？这个贱人每一天！每一天都他妈在给我托梦！我已经半个月没睡过整觉了！只因为你不会做梦他找不到你！该死的地狱，非洲大草原都通网了你们还他妈靠托梦！”
是维托啊，布兰达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被召唤的恶灵只能通过梦境和人间联系，而魔鬼是不会做梦的，奥利维亚的名字出现在父王的契约单上，维托是在那里找到的奥利维亚。
看来奥利维亚还挺聪明的，监视她的动向，终于逮到了她单独行动的时候。香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保证找过来的人大概率是她。
“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奥利维亚没在意布兰达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正常，她老板是个魔鬼。这会儿发完脾气也冷静下来了，想必传完话之后维托就不会缠着自己了。
“他需要你召唤他，具体事宜没跟我说。”
“好，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下面真出事的话肯定是父王亲自找我。”
“不是什么大事？”奥利维亚阴阳怪气地抱怨，“我希望是地狱炸了，去多少次美容仪才能挽回我因睡眠不足垮掉的皮肤啊！”
布兰达露出邪恶的微笑，“那你要和我签契约换取到死前都保持青春容颜吗？那可是十八岁的容颜，而不是你现在二十八岁的。”
“呵呵，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吧。”
“知道就好。”
和布兰达不同，奥利维亚还有有几分关心的，现在的她好歹也是个人类。
“你那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比如解除契约……”说完奥利维亚猜觉得这话会让布兰达多心。
“怎么？你想从我和布鲁斯解除契约的过程中学到怎么解除自己的契约，死后扑棱翅膀飞到天堂上？”
“我只是想帮你，没必要这么说吧？而且我知道，解除契约我会死。”
奥利维亚想说的是“我担心你”，但话出口只能变成契约和交易，她知道布兰达不会信自己的。
“没什么你能帮忙的，不过你可以帮我找找魔法师，最近在哥谭活动过的那种。布鲁斯的契约肯定不是自己签的，他对魔法一无所知。同时这份契约很完美，正因为增加了很多看起来是‘保护’我，但完全没必要的条款，平衡了蝙蝠侠那边需要支付的代价。而且还是一份双重，或者三重契约，一份文书里除了表面上那份，里面还藏了至少一份加密文件。写契约的人不仅精通魔法，还是密码大师。”
“有办法把契约拿出来吗，给问者看看。”
布兰达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蝙蝠侠把契约藏得很好，我只见过一次。理论上我应该有一份契约，但因为我的一切都归于父王，契约直接被送到了地狱，他手里。之后我让维托去找找契约，他托梦给你看吧。”
奥利维亚尖叫着摆手，她再也不想睡觉比醒着还累了！
她们说话时，走廊里传来的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布兰达，布兰达你在哪？”
不用多说，跟在身后的迪克找了过来。奥利维亚立刻从房间的暗门跑掉，这是鬼屋，有员工吓唬人用的密道可以借用。
但迪克找过来时，布兰达独自站在房间里，脚边放在个正在烧着什么香料的简易香炉，可能是鬼屋营造气氛用的吧。但再怎么营造也不如布兰达吓人，光线微弱的房间里，布兰达回头看他时眼睛野兽一样亮着蓝光。
“啊——”
第067章 游乐园（下）
布兰达不一定玩得开心, 但迪克一定是玩爽了。他已经很久没为了玩而玩过了，离家到现在，先是少年泰坦的任务, 然后是家族变故、警察生活……
去年他开了一家私人教练健身房，事实证明他在经商方面的天赋远远不如体操上。前两天他震惊地发现, 自己挣得还没那个脱衣舞男学院多。
既然布兰达铁了心要臭脸一整天，迪克只能保证自己忙里偷闲玩得开心了。
过山车、鬼屋、更高的过山车, 花车巡游……夜幕降临，游乐园亮起彩灯后, 游艺摊位就是他主场了。在飞镖和射击换奖品的摊位，他闭着眼都能射中靶子。可能是他得意的样子让布兰达看不过眼, 也可能是好胜心发作, 布兰达终于有了玩点什么的兴趣，而不是一直跟在迪克身后。
迪克打掉一个气球, 她就要也打掉一个, 两人开始了幼稚的竞争。他们不分上下, 毕竟这的靶子对他俩来说都太简单了。
“你可以开始跑了，中枪后就轮到你来打我。”
布兰达把枪口对准了迪克，彻底结束了比赛, 她满脸写着只要迪克点头马上开枪。
“不不不！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迪克举起双手，扯着一把长长的奖品兑换带塞到布兰达面前, “奖品在那边换, 我可不是奖品。”
布兰达还是开枪了，小小的塑料圆球打在迪克身上。
“疼！”
布兰达以为看到迪克跳脚时自己心情能好一点, 事实上并没有, 她心情还是很差，也许是因为迪克喊疼时太假了？她调整枪口, 这次对上了迪克的眼睛，这一定会把迪克惹急了的，包括阿福和布鲁斯。
别再对待人类一样对待她。
迪克在她开枪前抢走了他的枪，“你发什么疯？！我不是魔鬼也不是壁虎，眼球可不会自己长回来，而且暂时还不想当独眼海盗或者丧钟！”
看清布兰达脸上的表情后，迪克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和这家伙发火了。失望、难过、怨恨，甚至有点委屈，布兰达露出了人类才会有的表情。
迪克把所有兑奖券都塞进布兰达外套口袋里，现在还不是安慰她的时候。要是自己毫无技巧地凑过去问“你还好吗”，布兰达十有八九会跟毒蛇一样突然发动攻击。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找个好时机委婉地问。
好时机指得是布兰达最好主动表达出倾诉的欲望，或者说到什么有关“心情不好”的话题。在好时机来临之前，布兰达意外地变成了一只奇怪的牧羊犬。
她秉承着不能让游乐园占便宜的心态把奖券都换成了玩偶，然后把东西直接扔在地上。这一举动让几个小孩忍不住凑了上来，捡起玩偶后就坚定地结伴跟在布兰达身后，等着布兰达身上再掉点什么下来。
布兰达举着剩余的奖券走在最前面，她已经把最近的兑奖点兑空了，正准备去下一个继续扫荡。后面跟着孩子们，最后则是时刻为“好时机”准备着的迪克。
去下一个兑奖点，换到玩具，扔下玩具。之后布兰达低头看着那些刷不开的小家伙们，迪克一时摸不清她是不是想现场吃两个小孩解闷，连忙走了过去。
“他们只是看你不要了，就想捡走。”
“我允许过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们，至少未经烹饪不会。”
迪克觉得时机到了，做到路边的长椅上，示意布兰达一起坐下歇会儿。
“你吃过人？”
布兰达侧过头斜了他一眼，用明显很可惜的语气说，“我也想回答‘有’，但答案是‘没有’，魔鬼从不说谎。不过其他魔鬼的餐桌上应该有这种肉类，活在人间的食人族群也不少，吸血鬼数量很多，他们也算是食人族。”
“吸血鬼是真的！？”
“当然，我一半的女仆都是吸血鬼。”
“所以杰森的同事是吸血鬼？”
“不，换成你们的话讲，他是我的伴读，地位比女仆们高一些。但在地狱，他们都是我的所有物，只不过他更有用。”布兰达不是傻子，能看出迪克的用意，“你还想听到什么？我和杰森是朋友？恶心。不过你要想听他在地狱里的生活，我可以为你描述所有血淋淋的细节。”
“而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迪克笑着说，“他不会把藏游戏机的地点告诉不信任的人，或者说是朋友以外的人。”
“是吗，真是可悲。我不知道他是这么软弱的玩意。”
布兰达口是心非地说，她当然知道杰森认为自己是“朋友”。这个人类发明的词十分奇妙，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拴在了一起。
“魔鬼没有朋友吗？可我记得圣经上说路西法也有自己的朋友、女友，还在人间开了家酒吧……不对，这个是电视剧。”
布兰达眼神晦暗，她觉得自己身处漩涡中，正在不停被往下拖。脑海中闪过的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疲惫，而那些念头不停冒出来怎么都抹除不掉。
她从来不是父王喜欢的孩子，而人类母亲不仅让她不像个魔鬼还抛弃了她。这是正确的，人类哪敢养留着魔鬼血脉的孩子，他们不配。
契约加强了她在人间的魔法，但所有人，这些不切实际的凡人认为在她身上看到了无能的人性。
也许她应该学着其他魔鬼……
“我要杀了安度西亚斯。”
布兰达轻声说，这句话从嘴里漏出来也把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开始合理化自己的想法。
“什么？他不是你爸吗？”迪克也吓到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发展方向，没头没脑怎么蹦出这种话。
“没错，但只要他还活一天，我就永远只是少主。”
这是为了权力，很正常，魔鬼都是自私的生物。
“比如我和布鲁斯的契约，还有奥利维亚的契约，都归于他，这些灵魂明明是我的。”
占有欲，魔鬼的本能，很好，布兰达觉得自己再次像一个魔鬼了。
但她最想抱怨的那句卡在喉咙里，几乎要把她嗓子刺出血了也吐不出来——“他对我不满意，我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孩子。”
布兰达以为迪克会对她弑父的念头大惊小怪，这在地狱里挺正常的。没想到迪克居然顺着她说得话开起了玩笑。
“布鲁斯去世的话，我和提姆会变成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但我还是希望老爹活久一点，我可不想把哥谭担在自己肩上。”
“这不好吗？你能拥有那么大的权力。”
“还有那么多的麻烦和工作。”迪克抱怨着，“你知道当个个体经营者要跑多少次银行吗，麻烦死了。”
布兰达看出了迪克绝不是真心想继承家产，“算了，你不会明白我的，我是真的要杀了安度西亚斯。”
“他不是对你挺好的，比如说……他给你搞来了杰森。”
“你以为这很重要吗？一个凡人的灵魂，再纯洁再美丽也只是灵魂而已，成为公爵后这种东西想要多少我就能有多少。”
谎话，大魔鬼可以拥有很多灵魂，但没有一个是纯洁的。
布兰达继续说，“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他。但不喜欢我是他的问题，他想要个软弱无能的人类女儿，和他一起无所事事地躺在宫殿里看着外面的魔鬼嘲笑他们。”
说出来后布兰达惊奇地发现感觉好多了，她有充分且正当的理由杀掉安度西亚斯，这感觉不错。
“那你能下得去手吗？”
“你是说战斗力吗？也许能，也许不能，我得找几个见过他以前打仗时什么样的魔鬼问问。哦……你是说感情上啊……”
布兰达想痛快地回答出“能”，但脑子先她一步想到了安度西亚斯的尸体。
安度西亚斯会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就算此时的布兰达充满怨恨也要承认安度西亚斯的美貌是无法被死亡消磨的，甚至会因为死亡而更加明艳。
还有种奇异的痛苦在她心中啃咬，随即明白自己要的也许不是安度西亚斯的死亡，而是……
认可，死了的安度西亚斯永远不会认可她，也不会塞给她各种华而不实的珠宝和裙子，更不会在餐桌边看着她吃饭。
安度西亚斯不需要进食，其他地狱生物也不用，她出生后宫殿里才添了餐具。
“该死。”
这就是布兰达隐晦的回答，她做不到，目前还做不到把安度西亚斯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也许她是完整的恶魔，说不定能做到这一点。
“我太软弱了，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一样。”
迪克赶紧摇头，“不不不，你只是正常了！”
说完后，迪克觉得是时候让布兰达了解一下什么叫真正让人头疼的父亲了，他相信布鲁斯在这方面是个奇才。
“我曾经也像你现在这样，想一拳打在布鲁斯脸上，看看他流鼻血时能不能多一点表情。”
布兰达果然提起来兴趣，她以为布鲁斯是人类里典型的好父亲，毕竟杰森所表现出的骄傲和忠诚让她以为杰森和布鲁斯的关系比自己和安度西亚斯好。
布鲁斯为杰森的样子感到骄傲，至少也是认可。
“说来听听，有道理的话回去我帮你给他一拳。我不能伤害他，不代表不能翘松他必经之路上的大吊灯。”
“那时我很年轻，我们因为……好吧，再往倒一点，芭芭拉·戈登，我当时的女友……
“戈登？戈登警官？”
“你认识她爸爸？”
“对，哥谭警局最难啃的骨头，少有不接受贿赂的警官。我让罗曼派人砸了他的车以示威胁，但他就是不肯低头。后来因为对付他的话得不偿失，我们放弃了，毕竟收买警察这事上我们更看重比例和效率。”
“千万别告诉布鲁斯和芭芭拉这件事，我先替你瞒下了。芭芭拉受了伤，很严重的伤，不过她现在好起来了。我觉得这和布鲁斯逃不开关系，准确讲是他的态度。”
说话时迪克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布兰达身上，而是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年轻虽不是坏事但也绝不是好事。如果让现在的他去解决当时的问题，他会处理得更好，而不是赌气地一走了之。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只是个导火索。谁都会有想自己做主的阶段，尤其是你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偏执的控制狂时。当时的我其实知道很多决定听他的会更好，但我就是不想，那是他的决定，而我有自己的人生。”
“是啊，我在蝙蝠洞见过那身制服，你当时多大了，都勒得像是在X骚扰犯罪分子的眼睛了吧。”
“早就变了！你见到的是我小时候的制服，我不可能长大了还穿！”
“当你觉得安度西亚斯不够好时，布鲁斯也是一样的。我想问下在魔鬼眼里他是个怎么样的父亲？”
“他让孩子上战场，交给他们战斗生存的技能，这点很好，比其他人类都好。但他让孩子们投身到过于理想主义的圣战，太耽误人了，所以我支持所有孩子的反叛。有钱，在物质上说得过去，不错……总体来说，他还行。”
他说过杰森是他的骄傲，但布兰达发誓安度西亚斯从来没这么说过她，她是“天下最可爱的小毛毛”，像个玩具。气头上时，布兰达不怎么能想起安度西亚斯的关怀和呵护，万事都往负面想。
“绝对不是，你还不了解他过剩的控制欲、焦虑和危机意识，他甚至有针对好友的秘密武器，还是随身携带。那时我觉得我永远都不够好，都没准备好，甚至不知道我应该为什么而准备。而且他……有时他就是一片阴影，让人喘不过气。”
“所以你离开了他，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回来？”
“我家在这，只要他在我就还有个家，就像你家在地狱一样。他有那么多毛病，但他也有很好的时候。或者说他的缺点并非刻意而是他无法改变的一部分，而我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不一样……”
布兰达下意识反驳这一点，她的家不在地狱，因为魔鬼不应该有家。她的所有军团长都没有家，曾经羞辱她的那些魔鬼也没家。
“妈的！”迪克突然骂了一句，他终于知道自己怎么老盯着那群小孩看了，“这帮孩子因为跟着你走跟家长走散了！快起来吧，咱们有得忙了，得把这群小家伙送到失物招领处。”
第068章 挑衅
“哥谭警局都是自己人, 你有本事直接杀——”
“我们有协议的兄弟！都是道上混的不至于要命吧！”
这几句话杰森最近经常听到，混帮派的小鱼小虾的常用遗言。等他把枪口抵住像样点的猎物，遗言就变了。
“布兰达不会放过你的, 她回来你就死定了！”
“别杀我，奥斯瓦德老大会保我的！我给布兰达遛过狗！”
“我知道奥利维亚背后是谁！她没死！她只是藏起来了, 你是来找她的对吧，是布兰达！”
这就很有意思了, 杰森拼凑出一个事实，布鲁斯的新私生子曾经统一了哥谭地下, 这个曾经指几个月前。
布鲁斯没有杀了小丑给自己报仇，还马不停蹄地又找了个小子代替自己, 现在连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都能住进韦恩家了。犯罪分子都说轻了, 那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杰森坐在自己的安全屋里，窗外霓虹灯照进屋里, 正好在布兰达的照片上投下一片蓝紫色的光晕, 显得她更加邪魅了。不光是布兰达, 周围还有罗曼、奥斯瓦德、贝恩和其他罪犯的照片。
那些照片被图钉和线连在一起，中间是两个名字“蝙蝠侠”和“小丑”，布兰达的位置也很靠近中心, 在蝙蝠侠旁边。桌上电脑屏幕上打开了几份文件，有哥谭港的秘密和一些见不得人的账目。
他应该继续自己的调查, 挖出各个家族之间的脉络, 找到目标，杀掉足够多的把那个牌高层枭首示众。但他控制不住去想布兰达, 那个神秘危险, 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女人。
曾经是奥斯瓦德的保镖，出卖奥斯瓦德后转投罗曼, 大概率是她策划了阿卡姆越狱把罗曼也坑了。然后她控制了哥谭的黑暗面，看看那一阵的犯罪率，低得像大都会，可杰森知道犯罪率低是因为报案和立案减少，而不是犯罪减少了。这一点比犯罪率升高还可怕，政法系统被渗透，普通人遭受威胁时彻底申冤无门了，犯罪真正开始失控。
他应该把布兰达列为杀戮目标，所以打开手机翻看布兰达的社交账号非常合理，这只是了解目标而已。
奇怪的是，他偶尔会觉得布兰达有些熟悉。那双迷人的蓝眼睛本应让人过目不忘，可他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我是个年近三十的成年男性，已经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了。以异性视角认为一个女性美丽是很正常的事，不应该有任何负罪感。布鲁斯从来没因为欣赏瑟琳娜而自责，迪克也不会因为正邪之分放弃和女性罪犯嘴欠。我也没必要因为觉得布兰达有一双过分吸引人的漂亮眼睛和她利落的出拳而……”
但他就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布兰达好看！这家伙以把哥谭拉进泥潭为目标还取得了初步成果，现在哥谭警局内部的反腐清扫还没完结！还有比他小时候更加泛滥的违禁品，从药品、化学试剂到违反华盛顿公约的珍禽异兽、来路不明的艺术品，哥谭都快成全世界最大的黑市了！
瞧瞧布兰达的眼睛，不就是比别人更亮一点吗！她根本不是人，快别盯着她脸看了！仔细分析她视频里的身法和体术，对对对，别看脸……
如此轻巧的空翻杰森只在迪克和塔利亚身上看到过，但加上势如雷霆的出拳就没几个人能做得到了，真是个好姑娘啊……
停下，杰森！
为了不再被布兰达的魔鬼吸引力迷惑，杰森放下手机起身去给布兰达准备一份大礼。针对布兰达魔鬼体质制作的银子弹，泡过圣水的匕首和大种姓之刃，可以斩断魔法的长刀。
他仔细擦拭打磨武器时依然不能专注下来，不需要平静，愤怒时刻灼烧着他，有专注就够了。
也许他应该把布兰达放到猎杀清单的第一项，把她的脑袋扔到罗曼和奥斯瓦德面前会比扔他俩二把手的脑袋更有震慑力吧。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出现布兰达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的画面，并不是只有脑袋，而是布兰达枕在自己膝盖上。从膝盖到脚踝，他感觉整个人都被丝绸一样的黑色长发缠住了，那双星光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该死。”
杰森低声咒骂了一句，放下大种姓之刃披上夹克出门给自己买点夜宵，顺道吹吹风让发热的头脑安分下来。
公交站台广告牌上亮着“支持林肯，支持哥谭”的竞选标语，但林肯的脸上被用红色油漆喷了个叉，旁边写满了侮辱性的脏话和“奥斯瓦德家族万岁”。一看就是底层混混干的，那群随地大小便的垃圾。
垃圾桶边的报纸上扫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写着“哥谭法院检察官升迁至联邦法院”，那个法官是奥利维亚的人，这个名字和布兰达的名字一样隐晦，但在哥谭地下十分有力。
这就是你想要的哥谭吗？
杰森在心里质问布鲁斯，他没杀小丑，也没杀了布兰达那个罪人，甚至把她留在身边。老东西是被魔鬼蛊惑了吗，他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他想让布鲁斯感到和自己一样的仇恨，也想让布鲁斯和小丑一起下地狱去。对于眼下这个更加软的蝙蝠侠，杰森甚至认为现在的布鲁斯不配当蝙蝠侠了。
杰森有太多无法消化的情绪，当这些情绪爆发时，他肯定无法控制住自己。
那是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他做好准备工作，想往蝙蝠车上装上监控设备。蝙蝠车有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特性，那就是它的监控、攻击系统会略过速度低于10m/小时物体的靠近。借用这一点，只要能牵制住蝙蝠侠，蝙蝠车就随他摆布了。
暂时牵制住蝙蝠侠不难，哥谭每周都有狂徒想去抢银行，杰森给他们提供足够让蝙蝠侠都头疼的火力就够了。
这个计划看成完美，只是杰森不知道他靠近时车里有人。
布兰达坐在蝙蝠车里，放平座椅靠背，舒舒服服地往嘴里扔爆米花。一个带着红色头盔的人慢动作接近蝙蝠车，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那家伙花了一个半小时才靠近停在暗巷里的蝙蝠车。
一个半小时，都够她看完一集《继承之战》了。最近她对这部电视剧尤为着迷，迪克给她推荐的，她和阿福一起熬了两个晚上才从第一季追到最近进度。
布鲁斯让她在车里等他不是信不过她的战斗力，而是他们开到半路时警用电台说这伙劫匪有重型武器，而布兰达盯着布鲁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布鲁斯让布兰达暂时在车里待命。
当杰森终于靠近蝙蝠车，伸手就能摸到时，布兰达这才按下了车窗，对外面的人比了个嘲讽的中指。
面罩外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挂着快乐又恶毒的笑容，不用任何语言就让杰森听到一句“你好啊，慢动作的傻逼。”
“你好啊，是来坐地狱特快的吗？”
布兰达说出口的是这句，语气轻快带着笑声。此时她没认出眼前人是她的小狗杰森，只当是什么精神不正常的哥谭土特产。
不等杰森反应，她猛地踢开车门想把对方撞到。事与愿违，杰森闪身躲过立刻掏枪射击。
“啧。”
布兰达拍落子弹，她的战甲和其他人一样也是防弹的，但防弹不代表能抵抗子弹的冲击力。这几枪打在迪克身上也会留下伤痕和淤青，但布兰达不同，她不穿防弹衣子弹都打不穿她。
枪响过后，她不紧不慢地走出车厢，站在杰森面前，缓缓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剑，双手握住抖了个剑花。为了穿战甲时隐藏身份，布鲁斯不让她用魔法幻化出的武器。
“正好我觉得有些无聊了，而且我答应某人要一起看最后一集。”
“你在看电视剧！？”
杰森看见布兰达身后没关车门的车里，车座上放着屏幕亮着还在播电视剧的手机和散落在座椅上的爆米花，立刻怒从心头起——布鲁斯真是老得该入土了，怎么这玩意也能允许上蝙蝠车了！
这感觉就像离家打拼多年，回家后发现小时候不苟言笑，对你要求严苛的父母新抱了个小孩子。不仅格外宠溺，还拿你小时候几乎求而不得，想都不敢想的奖励当这家伙的日常。
布兰达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加深了杰森对布鲁斯的仇恨，成了“被宠坏的小孩”。她还以为今晚能找到合适的对手，活动下筋骨。
她动作很快，和剑光一起闪到杰森面前，角度刁钻的攻击一击就砍伤了杰森的肩膀。得手后她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身形飘忽地退后几步，再次摆出准备姿态。
“认真点，你的小命不知道你为之奋斗吗？他们说女孩子晚上吃太多零食会长胖的，我正好缺点有氧运动。”
布兰达知道自己不会发胖，她运动时什么强度算有氧都是个谜。她就是想惹对方生气而已，果然，对面的回答是更加凶猛的火力和一把短刀。
这时看行动方式杰森认出了布兰达，那个招摇又邪恶的“私生子”。他没想到布兰达居然能和布鲁斯一起夜巡，可能还是新一代的罗宾，根本没带大种姓之刃出来。
不够格的蝙蝠侠，不够格的罗宾，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成型——“那些训练、那些严苛的要求只是针对我的刻薄而已，他也许并没为我哀悼过就去找了下一个罗宾。”
但我早已付出了所有。
嫉妒和愤怒烧得杰森无法自持，他像一台烧了太多染料快要爆炸的蒸汽机一样冲向布兰达。去死吧，魔鬼！去死吧，蝙蝠侠！
“现在有点意思了……”
布兰达很满意现在的对手，这是她到人间后遇到最强的战士之一了。技法炉火纯青，蛮横的力量，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斩断了人类本能里害怕受伤这个缺点的战士。
子弹和刀刃在布兰达战甲上留下伤痕，如果她是个穿着防弹衣的普通人类现在早就死了。杰森有几刀砍在她没有战甲覆盖的脸上，留下了点红色的印记。那些印记太过浅淡、无害，甚至有几分暧昧。
布兰达戏弄地绕到杰森背后，凑到他耳边说。
“留个电话吧，下次我想饭后运动还叫你。”
杰森反应迅速，往背后扔了个小型手雷，然后立刻钻到蝙蝠车地下。等他爬出来后更加确定这就是布兰达了，没有人能在拿脸接了炸弹后还只是站在那咳嗦。
这会儿他冷静了一点，今天还不是见老东西的时候。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该走了。
“喂！别跑，再陪我玩会儿！该死，我他妈离不开这个车附近……”
等布鲁斯回来时，蝙蝠车已经跟从悬崖上滚下去一样破烂不堪了。准确讲是更过分，最严重的损伤都是布兰达在战斗时无意中泄露的魔法搞出来的，加上杰森的炸弹。
“发生了什么？”
“我英勇地保护了蝙蝠车。”
第069章 “自由的小精灵”
走路时摇头晃脑哼着“Witches Burn”, 擦肩而过时冲阿福、布鲁斯和迪克笑着打招呼，还被阿福看见过一次扑棱翅膀飞到屋顶上晒太阳……
布兰达心情很好，好到布鲁斯开始紧张。
一定是夜巡那晚出了什么事, 但布兰达把蝙蝠车上的监控设备都砸烂了，那晚来得及传到云端的监控显示无事发生。顺便一提, 蝙蝠车的维修费用高达七位数，布兰达可真有本事, 比哥谭大部分反派都有破坏性。
为了搞清楚布兰达到底在想什么，布鲁斯采用了欲擒故纵的小伎俩。又一次无聊的名流聚会, 他出门前故意忘了嘱咐布兰达不要出庄园，然后在布兰达的衣服上装了监控。就算她发现了换下衣服, 还能从大街小巷的监控里找到她的位置。
布兰达果然出门了, 这和以前抓迪克、杰森偷懒不写作业一样简单。布鲁斯还没到会场，布兰达就准备溜走了, 他正美滋滋准备抓个现行, 却发现布兰达走到门口化作一缕黑烟凭空消失了。
“妈的！”
布鲁斯忍不住爆粗口, 正在开车的阿福偷偷露出微笑。
“你应该更信任布兰达小姐一点，在我看来，她有时比你像人类, 至少能看到率真和享乐主义。”
“你知道她能消失在空气中？然后就看着我计划这一切？”
“少爷，可没人提前问过我啊。”
这话说明阿福肯定知道, 确实如此, 他见过布兰达用这招越过他偷可乐喝。特里尔是对的，世界上没有一个家长看孩子拿可乐当水喝时不头疼。
不过阿福并不认同特里尔的教育观点, 他认为特里尔应该亲自管教布兰达而不是交给他们。当时他以为布兰达是更偏向魔鬼的家伙, 事实并非如此，布兰达更像一个夹在两个世界间无法自洽的矛盾体。人类和魔鬼都是她的一部分, 而她还不知道选择权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在外界的眼神里和嘴里。
迪克当然和阿福说了他们在游乐园的事，布兰达的每一句话。不过他们都没有告诉布鲁斯，布鲁斯天性中多疑的部分很可能把布兰达露出的一点真情看成魔鬼的表演，毕竟他到现在都不是很信得过正义联盟的同事和战友们。
布兰达突然出现时，杰森在修头盔，就是那个简陋的红头盔。她就这么出现了，黑色浓烟从窗缝里挤进来，坠在地上，下一秒就汇聚成人型。
“杰森！？怎么是你？”
杰森当然第一时间掏出了枪，布兰达说话的同时枪声就响起了。子弹打在她心脏的位置上，弹开的子弹打碎了杰森常用的那个马克杯。马克杯上写着“去你妈的蝙蝠侠”，哥谭纪念品店买的，这玩意在本地都不用专门定制。一般卖这个杯子的货架上，旁边摆着写着“蝙蝠侠今晚来我床上”的同款。很难说买哪个的人里变态比较多，甚至很难讲哪帮人里罪犯多
布兰达出门后先去找了奥利维亚，奥利维亚和问者海伦娜暂时呆在胭红巷的安全屋里。来不及听海伦娜说有“多想你”了，布兰达在问者那拿到了关于哥谭新秀红头罩的资料就跑了。
那是个横扫地下社会的狠角色，初露头角但火力够猛，给各大家族添了不少麻烦。因为出道没几天，问者那的资料也不多，只能锁定两个街区，红头罩的安全屋也许在这里。
只有有大致范围，化身黑雾的布兰达找人就很快，没有任何门能挡住她。如果没有和布鲁斯的契约，她体内的魔法肯定不足以支持她变得如此非物质。
物质和非物质，魔法和科学就是如此难以融合，在人间这个物质位面魔法都被削弱的。除非特殊时刻或者某些被偏爱的种族，魔法和物质位面有点不对付。
人间的魔法师需要刻苦修炼才能达到魔鬼和天使天生的水平，这就是差别。而那些天赋卓越的魔法使用者里，很多人祖上都有些非人类的家伙。
布兰达掠过一扇扇窗户，坐在餐桌旁的一家三口，吵架的情侣，计划抢劫的匪徒们……各种人间光景在她眼前闪过，知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头罩，红、丑、大，显得头都快赶上肩宽的玩意。
没来得及细看她就闯了进去，等她化形时才发现面前的人是杰森。一个她并不算熟悉的杰森，只能依稀从脸上找到那个孩子的影子。
初到人间的雨夜她并没仔细看清杰森的面容，只知道那是一张属于成年人的脸，沾着潮湿的墓土，头发里夹着蚯蚓。
杰森变化很大，他变高了，和布兰达差不多高。这就要说到布兰达的身高了，不加上翅膀的话也在六英尺上下，翅膀收在背后时远超七英尺。她在地狱时就长得比永远十六岁的杰森高不少了，现在杰森可以平时她了。
那张脸上已经看不见稚嫩的孩子气了，棱角分明的五官和胡茬都让布兰达感到陌生。只有眉眼间的几分神似，还残留着“臣子、下属、玩伴和护卫犬”的遗骸。
“你怎么知道？！”
杰森的嗓音也变了，比之前变声不完全的嗓子更难听了。这是布兰达的偏见，她对男性的审美多少受到了安度西亚斯的影响，那种优美的男中音才是美丽男人的标准。
布兰达对这些变化适应不良，这就是说杰森，但不再是那个陪伴她十年的男孩了。她曾在杰森身上汲取的温度已经消散了，那些只有彼此相互理解的时光，期盼着长大，期盼着离开寝宫囚笼的日夜都不见了。
魔鬼天生举杯捕捉人类情绪的能力，这可是诱惑人类堕落的基本技能。布兰达能在杰森身上闻到一股烧焦橡胶的臭味，那是过量愤怒在灵魂中聚集的毒素，这种味道在地狱非常常见。
但地狱里的杰森身上却不是这种味道，布兰达不喜欢现在的杰森，哪怕他更像个魔鬼了。
还有敏感、焦虑、神经紧张，愤怒和仇恨的朋友们也在杰森灵魂上打下了烙印，不对，还有其他东西……
魔法的味道，像是恶毒的绿色深渊，有人对杰森的灵魂做了手脚，这是布兰达不能容忍的。
她不管杰森的问候，一把推倒杰森，把杰森狠狠按在地上跨坐在杰森身上。
杰森当然反抗了，但没有大种姓之刃他伤不到布兰达分毫，而且他还不知道那把刀这么有用。布兰达拿出了全部力量，翅膀和尾巴都显现出来了，全力以赴的出击是她对杰森的尊重。
她就这么死死按住杰森，俯在他身上嗅闻着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如此损伤杰森的灵魂和意识。她的狗当了流浪狗，还在流浪期间被人剪耳断尾了！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变态！别他妈再闻我了！”
很好，今晚的走向从袭击变成了骚扰，前者杰森有八百种应对方式。对后者，他涨红了脸试图挣脱魔鬼的钳制。该死，这女人力气大得像港口吊车。
“你接触过酒神的诅咒？”
“放开我！”
看杰森拒绝配合，布兰达给了杰森一巴掌，然后捏住他的下巴。
“回答我的问题，那是一种绿色的液体，会让人发狂。是谁让你碰那种鬼东西了，我要扒了他的皮。”
杰森立刻意识到布兰达说得是拉萨路之池，从墓穴爬出后他被车撞了，然后就被刺客联盟的少主塔利亚捡了回去。当时他神志不清，塔利亚孤注一掷得把他扔进拉萨路之池——让刺客联盟首领雷肖古青春永驻的魔法之池。
太奇怪了，这个魔鬼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发现了他泡过拉萨路之池。
“先说这些信息你是怎么得知的。”
答案出乎他的意料，或者说布兰达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就让杰森意外。
“我是你的主人。”
“我他妈没主人！”
布兰达料到了这一点，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早就知道杰森说过的“不会忘记”只是谎言。没有人能违抗世界规则，那只是杰森的自负而已。
可布兰达还记得他们曾为此争吵，还有初到人间发现杰森忘了自己时，那时的愤怒是因为布兰达真的期待过杰森能成功违抗法则记住她。她应该是杰森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布兰达跨坐在杰森身上，按着杰森的下巴阴阳怪气说，“杰森没有主人~杰森是个自由的小精灵。”
在杰森脱口而出骂“傻逼”之前，布兰达松开了他。
“放松，小可怜，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你想往蝙蝠车上装东西是吧？我帮你啊，我和你一样期待蝙蝠侠的葬礼，我连悼词都准备好了。”
这话没让杰森放松半分，甚至加深了对布鲁斯和布兰达的敌意。不过他不是傻子，知道一时半会儿弄不死布兰达就姑且摆上了愿意谈判的伪装。
“你不是他的新宠吗？”
然后脱口而出的酸味就盖不住了，说完杰森就后悔了，不过布兰达不可能知道他是那个死而复生的罗宾。
“如你所见，我是个魔鬼。人类对付魔鬼的办法写在小说里，甚至被画在了漫画里，那就是签订契约。这就是我和蝙蝠侠的关系，契约让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我猜你知道，这点就当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吧。总之，我想摆脱这个契约。”
“你是被迫的。”
这就对了，杰森发现自己立刻能好好说话了。布鲁斯看来还没成老糊涂，把这么不够格的家伙当成罗宾。这绝对不是对布鲁斯心软，而是不想让布兰达玷污自己曾使用过的“罗宾”名号。
“没错，我不能伤害他，但你能。”
“他疯了才会留你在身边。”杰森略带嘲讽地说。
“疯子才会和魔鬼签订契约，因为我们稳赚不赔的历史几乎和人类拥有灵魂的历史一样长。不是有句格言吗，别和魔鬼打赌。他不得不这么做，我就是这么厉害，没契约的话很快就能把哥谭变成地狱殖民地了。”
布兰达自来熟地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撑住脑袋。那双让人忘记呼吸的蓝眼睛就这么看着杰森，给杰森一种布兰达眼里只有他的错觉。还有那迷人又危险的微笑，哦，还有他家被魔鬼晃来晃去的尾巴尖划烂的地毯。
“管好你的尾巴，我地毯坏了。”
“小气鬼。”
布兰达狠狠把尾巴插在地毯上，可能连底板都插穿了。这才抱起尾巴，不再折腾。魔鬼晃尾巴就像人类抖腿，都是天生的小动作。
权衡利弊理性地看，杰森认为自己应该答应布兰达的合作，有个内应能让他对付布鲁斯时轻松很多。那可是世界上病情最严重的偏执狂之一，对手是布鲁斯时多少优势都不够。布兰达的契约论也能完美解释这位魔鬼小姐和布鲁斯的关系，杰森认为大概率是可以相信的。
如果布兰达和布鲁斯是一伙的，布兰达一定会告诉布鲁斯自己的名字，那先找过来的肯定不是魔鬼小姐了。
感性上……
布鲁斯老了，居然无法解决区区魔鬼，这让杰森有些失望。失望之余一些说不清的感情抓挠着他的心，他不应该怜悯或者同情布鲁斯的。
布兰达站起身，再次走到他面前，直视杰森的眼睛。那么多的怒火把杰森架在火刑架上，布兰达不用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杰森背后房间里的火药味和血腥气。那味道闻起来像地狱，她甜蜜又残酷的故乡。
杰森变成了更棒的战士，更强壮，更高大，更加容易被煽动。她还记得那晚和杰森的战斗，那么纯粹的杀意，每一次攻击都比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更完美。她应该为此感到满意，但总有一片空缺没被满足，这空缺在杰森身上，也在布兰达身上。
“告诉我，你想杀了布鲁斯对吧？”
布兰达的眼底闪着幽光，安度西亚斯没在给她找魅魔侍奉这方面太上心也有这点考虑——只要布兰达想，她才是最有魅力最迷人的魔鬼，安度西亚斯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
杰森当然也被迷惑了，他忍不住点头。刨除其他杂念，他的计划就是杀了小丑和布鲁斯。最好先绑架现在的罗宾，逼布鲁斯亲手杀了小丑。不过介于现在的罗宾是布兰达这玩意，也许他应该打迪克和提姆的主意。
正因为被迷惑，杰森把自己内心对布兰达的所有感觉都归功于魔鬼邪术。他忍不住沉溺在布兰达的眼睛里，莫名感到安全，信任。甚至他想像老朋友一样和布兰达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书，给布兰达讲自己复活后的故事……
这太反常了，杰森强迫自己挣脱出来，别他妈被魔鬼骗了！
“很好，下一个问题，谁他妈让你碰的酒神诅咒。我知道你们人类肯定有别的称呼，但那就是个诅咒，除了灵魂外没有更珍贵的东西，损害灵魂的当然是诅咒。”
从池子里爬出来后，杰森也能感觉到自己偶尔会失控。不过他把那归结于死而复生、大起大落后的心理问题，布兰达的话让他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性格和思维模式是不是真的被影响了。
没有答案，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成年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复活前他还是个孩子，那时的性格放到成年人身上肯定是不合适的。而且经历过这么多烂事后“正常人”是什么样的也无处查证，“正常”离他的生活太远了。
“我曾经精神崩溃过，很复杂，一个古老的泉水治好了我。”
杰森把话说得含糊，对布兰达仍有防备。
布兰达叹了口气，“果然没有我你就不行，和朱迪一样，我还要为你操多少心啊。”
她根本没怎么为杰森操心过，杰森复活后这么久她都没找过杰森，自己在哥谭玩得开心。但这么说时布兰达心情很好，杰森没她就不行，多动听的话啊，像是握着杰森脖子上的狗链一样。
“别当我不知道朱迪是你的狗。”
“你知道？看来你很在意我嘛，怎么，需要我在朱迪家旁边给你也放个窝吗？我可是个很好的主人，强大又负责人，甚至应该是全世界的主人。”
杰森忍不住嘲讽魔鬼狂妄的发言，“是啊，被蝙蝠侠挂上狗链的家伙如是说。”
“他的寿命对我来说和一集电视剧一样短。言归正传，你的灵魂是治不好了。其实这让我有些不满，感觉自己的东西变成了残次品。我可是连黑胶唱片都要一样买两份，留张未拆封的收藏用。”
杰森已经放弃解释“我不是你的东西”了，他把这归结于魔鬼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他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东西交给布兰达，既然这家伙来请缨了，就要发挥作用。
“把这个带到蝙蝠洞里藏好，别让老东西发现它。”
布兰达拿起黑色装置看了看，应该是什么高科技监控吧，说不定还能远程入侵蝙蝠侠电脑那种。杰森还不错吗，死了十来年都能跟上科技发展，看来他把自己拿来吃薯片、看电视剧、刷Tik Tok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遵命，托德先生。你动手利索点，赶紧把蝙蝠侠杀了。瞧瞧没了我之后哥谭都成什么样了，奥斯瓦德和罗曼都是废物。羊群怎么能缺少牧羊人呢？”
说完布兰达再次融化在阴影里消失了，她的笑容是最后隐没在黑雾中的，邪恶又迷人的笑容让杰森恍惚失神。
“放心吧，解决完他们就是你了。”
杰森在心里说，同时把“圣水”从武器储备上划掉。他的安全屋里时刻开着加湿器，里面灌得是圣水，如果魔鬼怕圣水的话进门就会被烧烂，而布兰达完全不被影响。
第070章 小老鼠们（上）
年轻人们开始和布鲁斯吵架, 吵完架兔子一样奔向庄园外的广阔天地，只留布鲁斯一个人在书房里假装情绪稳定。
阿福对这一阵韦恩家的状态十分满意，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五十岁。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当过年那个叛逆小孩, 迪克·格雷森，只不过现在已经三十岁了。
布鲁斯和阿福永远欢迎迪克回家长住, 但布鲁斯单方面不允许迪克有超出自己掌控的夜间活动。迪克每次溜出去还都带上了布兰达，布鲁斯想用契约把布兰达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话没出口就被阿福瞪得心虚。
手机铃声响起，布鲁斯罕见地觉得有些紧张, 那个手机号是跟特里尔联系用的，或者说是魔法侧的麻烦精们。
“你好, 布鲁斯, 想我了吗？”
比起调情更像嘲讽，特里尔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了, 扎得布鲁斯从耳道疼到脑袋。
“说吧, 你有什么事？”
手机另一头, 特里尔坐在她的工作台前，女巫工作台，不是音乐的那个。桌上摆着小小的祭坛, 祭坛中间是纯银打造的小独角兽。这不是重点，祭坛旁边的一块银色丝绒上放着两张塔罗牌。第三张的位置是空着的, 特里尔正握着第三张仔细端详。
如果布鲁斯能看到特里尔此时的表情, 就会发现她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轻松，她脸上写着担忧, 忍不住抖腿舒缓焦虑。
“给我收集点东西, 布兰达的头发、指甲，最好有血液或者身体组织。尽量收集, 越多越好。”
布鲁斯沉默了，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黑魔法，可能还是对自己不利，对整个人类社会不利的那种。特里尔看似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但她总归是布兰达的母亲。
“怎么？你最好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保险，为了你我和布兰达都好。你知道我的地址，下周之前把东西寄过来。”
没有再见，没有预兆，特里尔一点礼貌都没有地挂断了电话。不是她想冒犯布鲁斯，而是她快装不下去了。
她看着手中的牌，一个长着翅膀的白色魔鬼被倒吊在教堂尖塔上，正位倒吊人出现在一个魔鬼身上。如果她和年轻时一样喜欢混女巫团，这时候就会有一群女巫蹦出来恭喜她“这代表布兰达将获得更广阔的未来啊”。
奥丁曾倒吊在生命之树上九天九夜，并用矛刺伤了自己，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祭给自己，从而获得了卢恩字符
这就是倒吊人的意义，献祭，牺牲，舍弃，获得。
请问这些词哪个和魔鬼能搭上边？
“别挣扎了，你再活十次都比不上艾格尼丝·纳特，与其在这发愁，不如去翻翻她的预言书？”
克劳利从背后抽走了特里尔手中的牌，他可不会看塔罗牌，在手心里把牌点燃烧毁。
“住手！”
特里尔晚了一步，克劳利已经开始从手上往下扣凝固的金属了。她定制的这套塔罗牌有黄金镶角，那一点黄金已经被魔鬼烧化了。
“唉……算了。”
特里尔叹气，她还犯不上和克劳利生气。
克劳利现在已经不是地狱派往人间的执行人了，他在伦敦的公寓被收回，带着绿植们住在车里。他可以住在车里，但那些娇气、明显不适应伦敦气候的绿植可受不了，哪怕他把车里调节成适合热带植物的环境——又湿又热，时刻弥漫着薄薄的水雾，他受不了，鳞片都快长毛了。
所以克劳利把植物搬到了特里尔家，特里尔位于东海岸的豪宅里。特里尔是个女巫，女巫多少都会种一些草药（毒药），她有自己的温室，现在克劳利那些无害又美丽的蔓绿绒和龟背竹就住在乌头旁边。
“你应该告诉亚茨拉斐尔你无家可归了。”特里尔盯着克劳利的黄眼睛，试图用意念影响他的思维让他，尽管特里尔知道这招只对人类里意志薄弱那些有用，还是想试试。
克劳利耸了耸肩表示拒绝，想跳过这个话题。
“你都喜欢他几千年了，我总以为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对不那么蠢的天使的欣赏，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只是朋友。”克劳利觉得自己必须反驳这一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跟被戳中了一样，“说到孩子，有孩子是什么好事吗？看看你和安度西亚斯搞出了什么小怪物。”
克劳利的暗示是“你们把代价定为头生子就是为了保留你特里尔的灵魂”，这话他和这对夫妻说过无数遍了。在克劳利看来，生孩子是件没意思的事，而特里尔和安度西亚斯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刺激的热恋中，不会完全出于期待和喜好生孩子。
布兰达是个替代品，在不可抗拒的魔鬼契约中换回了特里尔的灵魂，这就是克劳利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戏弄（关心）布兰达的原因。他一次次往返于人间和地狱之间，送去玩具、纪念品和各种各样礼物，其中包括杰森，很难讲里面没有对布兰达的同情。
安度西亚斯和特里尔不应该因为这种原因生下一个孩子，不过他们是魔鬼和女巫，没人会觉得他们是道德卫士。
“我是坏妈妈，他是坏爸爸，但你和亚茨拉斐尔可不一样了，人类幼崽不是你最喜欢的动物吗？”
“动物，你也知道是最喜欢的动物。”
“亚茨拉斐尔肯定是好爸爸，他那么喜欢人类，如果有一个和他一样长着白色卷毛的小宝宝……”
“那也绝对不会是人类宝宝！”
“对啊……”特里尔拖着长音意味深长地说，“会是一个天使和魔鬼混血的宝宝。你还不知道吧，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和安度西亚斯依然能生出孩子来，不过就是他生了，魔鬼可是没有性别的。不过你们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堕天使，如果天使也没有性别的话……”
“闭嘴吧你！”
克劳利很少有这么抱头鼠窜的时候，特里尔的大笑在他背后响起，他发誓今天要偷光特里尔的酒窖作为报复。
特里尔不仅是有钱人还是个名人，她有很多只靠金钱买不到的珍藏佳酿，比如1938年的麦卡伦红丝带威士忌。
“我应该把酒偷到伦敦，给亚茨拉斐尔也开开眼界。”克劳利这么想着，立刻意识到也许特里尔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溜到特里尔酒窖时发现柜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在所有令魔鬼垂涎欲滴的美酒中，混入了三十瓶含有圣水的。魔鬼喝酒之前，请先交给天使品尝，判断是否有益于魔鬼的身心健康。”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女巫，层出不穷的小伎俩。”
克劳利笑着骂了一句，随手拿了一瓶揣到夹克里，然后化为黑雾消失了。
布兰达和迪克被两个小孩威胁了，这要从他们去游乐园那天说起。游乐园是迪克提议去的，所以百分百是迪克的错。
跟在布兰达屁股后面捡玩具，和父母失散的小孩们里，有两个到了晚上九点都没人领她们回家。游乐园工作人员打她们给的父母电话无人接听，就把他们送到了警察局。警察从她们嘴里问到了家庭住址后，驱车前往才发现那时间上个月就因拖欠房租被锁住的出租屋，里面当然没人。
现在这对姐妹，十岁的米娅和七岁的莱拉暂时被福利机构收留了。但福利机构可管不住她们，米娅带着莱拉溜走了。
接下来就是勒索环节，有人在Tik Tok上私信了布兰达。
“你是世界上最坏的魔鬼，都怪你给我们施了魔法我们才会和爸爸走丢。我要向全世界告你的状，让大家都不理你。除非你把我们送回家，我才会原谅你。”
布兰达每天都会收到海量私信，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宗教信仰的探讨和咒骂和下流的发情简讯。这条明显出自孩子的威胁格外好笑，布兰达把这当个乐子和迪克分享。
“我怎么觉得……”
布兰达不会细想，但迪克立刻想到了那天他送到游客中心的孩子们。出于关心，他转天就给游客中心打过电话询问孩子们都家族带回家打屁股了吗，答案是令他忧心的没有，有两个被送到警察局了。
很快迪克就查到了信息，米娅和莱拉从福利院逃跑了，现在下落不明。
“好消息是她们还活着，坏消息是我们有得忙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迪克没想到布兰达居然点头同意了，很快布兰达的发言就打消了迪克对她良心的猜测。
“我要让她们知道没有人能威胁我，快走吧，迪克，我等不及给那两个小崽子好看了。”
“要不我自己去？”
迪克外套都没穿好就被布兰达一把揪住了后领，她对布鲁斯还有几分礼貌，对迪克就不一样了。
“只有我知道她们在哪，你可找不到那两个小混蛋。”
孩子们给布兰达发过自己的位置，很简单就套出话了，她们根本没想隐瞒。
当迪克和布兰达赶到奥迪斯堡的北海角时，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躲在小巷里的两个小东西，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同在北海角的游乐园。
布兰达率先冲了上去，把两个小孩堵在墙角里。她高大的体型，不怀好意的露齿微笑，再加上开始闪光的蓝眼睛，别说小孩了，大人都要害怕。
“抓到你们了，小老鼠们！哈！”
她大叫一声吓得小个子那个立刻放声尖叫哭了出来，大点的女孩把妹妹紧紧护在身后颤抖着冲布兰达画十字架。
“滚开！魔鬼！别再来找我们了！我会让上帝惩罚你的！”
“是吗？”
布兰达后退一步，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两只小老鼠。更小一些那只除了害怕外，好像还有些神色躲闪。她很快明白了，私信自己的应该是那个小小老鼠，而且这些行为没告诉姐姐。生活本就缺乏趣味的布兰达决定开个玩笑，在小孩子身上寻开心。
“喂，大小老鼠，你还不知道对吧？对吧？你妹妹把灵魂卖给我了，现在她是我的了。我要把她带走咯，让你自己留在这~”
布兰达掏出手机翻出私信记录在姐姐米娅面前晃了一下，当然在说谎，她就是想看小孩的脸哭得跟核桃一样皱起来的样子。
说完后布兰达就在等大小老鼠米娅什么时候哭出来，她死死盯着米娅，那双蓝眼睛一眨不眨，吓人地圆睁着。
“嗷呜！”
布兰达没等到眼泪，小姑娘勇敢地一口啃在布兰达手上，以她的身高也就能够到布兰达的手了。
等迪克跑过来时，布兰达高高举起右手，手上吊着死不松口挂在她胳膊上的米娅。小一点的那个孩子，莱拉正一边哭一边抱着布兰达大腿锤。而布兰达则笑得开心，她笑得太开心以至于没人会觉得她是在欺负小孩，只是开玩笑罢了。
迪克赶紧把在半空中那个孩子抱下来，轻轻撬开孩子的牙，生怕使劲大了脱臼。
“你做了什么？这很好玩吗，我猜你的哄孩子计划是把她们扔给我对吧？”
“当然不，我就没想哄她们。小孩子为什么要哄，哭就哭呗，没一个小孩是哭死的，反正我在地狱里没见过。”布兰达看似温柔地把挂在她腿上无效出拳的莱拉报道怀里，对着小孩耳朵说，“但地狱里有被炸死的小孩，腿都被打断露出骨头了，血淋淋的可吓人呢。”
“哇——”
莱拉挣扎着从布兰达怀里跳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胳膊蹭破了往外流血，当然是布兰达故意放跑她的。
“喂！”
迪克把莱拉也抱了起来，不满地看着布兰达。也只是暂时不满而已，他和布鲁斯不一样，不会追究布兰达行为的引申含义。只要布兰达没在他面前把小孩吃了，他可以一直带着滤镜看布兰达。
而且迪克找到了和布兰达沟通的技巧，一定要示弱，布兰达有时会乐意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如果她没这个兴致，就真诚地恳求她，只要姿态够低，布兰达的态度就不错。
“老天，她们哭得要吵死我了，我可不会哄孩子。”
“这简单。”布兰达凑到两个小孩面前，“我刚才是骗你们的，你们这种不识字的傻孩子又不会签合同，怎么可能把灵魂卖给我。而且你们有用吗，没有，出卖灵魂也顶多换两袋豆子。别哭了，在哭我就……”
布兰达突然超过90°张大嘴，牙齿暴长，还变得尖锐锋利像匕首一样，别说小孩了，迪克都吓了一跳差点把孩子扔到地上。
“啊！”
“我就把你们都吃了！对，还有你迪克！你最胆小，大小老鼠都没叫，你倒是吓出声了。”
适得其反，小孩在失控状态下是听不进去话的，小小老鼠莱拉还在哭。她被吓坏了，她真的以为是布兰达施展魔法她们才和父亲走丢的。她鼓足勇气去私信布兰达，只为了让姐姐和自己能回家。
姐姐很辛苦，每天要带她找吃的。那些大人都帮不了她们，警察把她们送到福利院，但福利院总有一天会让她们分开去不同的家庭，而且古德夫人……姐姐说福利院的古德夫人会把她们卖给坏人。
再说了，她们有家，爸爸还在等着她们，只是她们没还没找到而已。
但现在，莱拉知道自己做错了，魔鬼根本不怕上帝，更不怕她。魔鬼拿走了她的灵魂还要吃了她，当然，莱拉哭得太厉害没听见布兰达说自己开玩笑的部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该死，她们出厂配置没有静音键吗？我刚才还觉得她们哭得很好笑，现在就开始烦了。”
“咱们要怎么办？”
布兰达万万没想到迪克会问出这句话，她一直以为事情的发展会是迪克来善后。
“你问我的话就是把她们扔在这，咱们去吃汉堡，然后去看部带劲点的电影。我已经吓唬完敢威胁我的人了，怎么，你觉得我应该除掉她们以绝后患？想立威的话我会直接用奥斯瓦德和罗曼的脑袋，而不是俩个小小老鼠头。”
“我们得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警察局不要她们，而且她们是自己从福利院跑的。你居然想把她们送回去，这可比我做得事混蛋多了。”
对，这正是问题所在，迪克转脸问还能正常说话，正警惕地盯着他的那个大点的孩子。
“你们为什么从福利院跑出来？”
第071章 小老鼠们（中）
“他们想把我们分开！”
“我不想吃豆子……”
“我要回家！他们骗我, 我家就在大教堂广场旁边！”
……
只有迪克有对付孩子的经验，但上次他对付的是一群十五岁左右的青少年，而且那时他年纪也差不多。这两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 说话还明显有所隐瞒。
他们四个坐在麦当劳里，迪克以为开心成人餐里的玩具能哄好孩子, 结果是两个孩子对玩具没什么兴趣，还不爱吃有酸黄瓜的巨无霸。
“你没招了, 可以轮到我了吗？我可是让罗曼都甘拜下风的拷问大师。”
布兰达摩拳擦掌看着正在吃薯条的两个小孩，她比迪克更吓人, 孩子们被她盯得不敢吃东西了。
“我想回家。”
这句话莱拉说了无数遍，而年纪稍长的米娅一次也没说过这种话, 好像铁了心要在外面流浪一辈子。这让布兰达更喜欢米娅一点, 她在米娅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突然布兰达想到她好像错过了什么，刚才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好像是……
“你们福利院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
“詹姆斯先生。”米娅乖乖回答, 她被布兰达的尖牙利齿吓坏了。
“不是, 一个什么太太来着？”
“古德太太？”
“对，就是她。”布兰达转头和迪克说，“你不知道吗, 杰森撬轮胎被抓后先是被扔到了一个福利院住了一阵才被领回去的。原因就是那个古德太太表面上是福利院工作人员，背地里训练小孩输送给□□做打手。”
看到迪克露出疑惑的神情, 布兰达意识到杰森并没和迪克说过这件事, 也许杰森和迪克的关系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亲密。这让布兰达心情好了很多，同时并没意识到自己心情好是因为发现杰森和自己是“天下第一最最好”。
两个问题摆在迪克眼前, 一个是这俩小孩的家到底在哪, 另一个是古德太太是怎么回事，十几年过去了, 也许只是同姓？
“有得忙了，但咱们不管是查什么事都不能带着他们。”
布兰达想了想，也许可以把孩子送到奥利维亚那，不过这就会在迪克面前暴露奥利维亚的地址。
“我有个朋友能帮咱们看着她俩，今天她正好歇班。不过只限于她爸下班回家前……”迪克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说一下好，“你就别去了，她爸的车就是你派人砸的。”
很明显，迪克这个朋友是芭芭拉·戈登。几个月前布兰达身居幕后着手腐化哥谭警局时，戈登警长出淤泥而不染惹怒了罗曼和奥斯瓦德的手下。不仅仅是咋了戈登的车，那是一场针对戈登的袭击，被他躲过了而已。
布兰达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这么一提，她倒是挺欣赏戈登警官的。
“想起来了，戈登警官，他是个狠角色，不错。”
“你不讨厌他？毕竟他是个好人，说实话我有时都有点烦他，主要是我和芭芭拉还年轻那阵。”
“我是邪恶的魔鬼不代表我不懂得欣赏，善良和邪恶，魔鬼和天使都是世界上的必然。我欣赏他理想主义的无畏挣扎，也欣赏他正直纯洁的灵魂。只是他不被引诱下地狱的话， ，对我毫无用处而已。不过我挺好奇的，戈登警长他爸爸还活着？”
“当然不是！我是说他女儿芭芭拉，我和他女儿是朋友。不过他爸确实还活着，不住在哥谭而已。”
“戈登不离开哥谭的话，肯定活不到他爸这个岁数。你不想让我跟着过去的话，我想先去查查那个福利院。”
“行，我很快就去和你碰头。发誓在我到之前千万别动手，我怕我到了看见一地尸体心脏病都犯了。”
迪克开玩笑说，没想到米娅把这话当真了。
“你要杀了古德太太吗？”她看着布兰达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布兰达说话，“她是个坏人，我看到了，她有很多钱！”
虽然迪克对古德太太有所怀疑还是出言纠正说，“有钱也不一定是坏人……”
“哇，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布兰达觉得米娅说得很多，一把将孩子拎起来让孩子能平视自己，“没错，追逐金钱的过程就能让人堕落，而大量金钱和力量也能腐化灵魂。贪婪和占有欲是人类的缺点也是优点，有钱人是坏人，穷人也是坏人，世界上只有没能力没胆量犯罪的人。”
“这是我听过最偏激最扭曲的观点之一了，上次还是我在大学围观‘把牛奶还给小牛’的素食主义游行。”
迪克捂住莱拉的耳朵不让她听，刚才他点完餐发现忘了用优惠券时说脏话都没背着小孩。
布兰达挥手再见，出门就凭空化作黑雾消失了，看得迪克眼都直了。
“帅啊……”
他敢说如果这是人类能学会的技能的话，连布鲁斯都会心动去学。
“你不能说一个魔鬼帅！”
莱拉勇敢地捍卫信仰，她出生在一个虔诚的家庭，虽然只是个孩子依然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一些宗教知识。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是布兰达这个魔鬼诱惑了她们，才会和父亲走散。
“但她确实很帅啊，你还刚吃了魔鬼买的薯条。”
……
来到人间后布兰达才清楚地意识到人类世界变化有多快，只要十年，杰森说过的那些东西就都被淘汰了，Walkman、VCD、胶卷……那些东西和杰森存在过的痕迹一起被抹除了，除了墓碑外，布兰达很少能见到和她所熟悉的杰森相关之物。
韦恩庄园里现在还保留着杰森曾住过的房间，布兰达进去过。坐在那张床上环顾四周，依然没有杰森的痕迹。在布兰达心里，磨损的球鞋、书包、领口被扯歪的T恤都不是她的杰森，活在人间的杰森不管是孩子还是成人都与她无关。
而那个日夜与她相伴，眼里好像只能映出她的身影的杰森已经不在了。
化作黑雾栖身在福利院庭院树影下，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布兰达觉得这是对失去一个好战士的惋惜，克制着不要去深究自己内心。
现在是中午阳光强烈，孩子们吃完午饭后都在市内活动，偶尔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小脑袋一闪而过。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布兰达决定仔细进去搜一搜，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迪克把孩子托付给芭芭拉并请求保密后一分钟都没耽误就赶往福利院，他到场时福利院的大门锁着，所有孩子，不论年轻都在庭院里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
“这不太正常？还是本来就应该这样？”
迪克很快发现了问题，这里没有一个成年人，稍大一些的孩子保护着年幼的那些。其中一个看到他过来甚至主动为他打开了门，门锁当然是锁好的，布兰达闯进去时锁可拦不住她。
“布兰达在等你。”
“太怪了，你没被……额……被她夺舍吧？”
那个年长的孩子翻了个白眼，“她给我们每人发了100美金，所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让我等着给一个个头不高的黑发男人开门，我就照做了。”
迪克脸有些黑了，非常有布兰达的风格，不过他也没那么矮，是布兰达身高超过平均值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迪克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生怕转弯出出现一具尸体。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布兰达弄死的。
一楼、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转角……
新鲜的红色血迹溅射在台阶上，像是有一块血淋淋的肉被狠狠拍在墙上一样。血迹滴滴答答一路流到三楼，随着拖行痕迹变远，淌下来的血迹也开始变少。迪克怀疑没人能从这样的暴行中幸存下来……
“该死！”
迪克加快脚步跑到血迹指向的房间门前，门开着，他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地狱景象。
两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枪，迪克倒是能确定这个福利院绝对藏着猫腻了。那把枪不是防身用的民用枪，而是一把常见于正规武装的APC-9□□。
不过现场没有他们反抗的痕迹，布兰达对上他们肯定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过他们还活着，感谢契约对布兰达的束缚，她再也不能轻易杀人了。两个人一个被椅子腿捅进了腹部奄奄一息，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他的下巴被撕开了，能看见下颌骨露在外面，舌头已经不见了。
布兰达坐在大办公桌上，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长女士，一只手放在她脸上……
不对，迪克凑近才发现布兰达的手不是放在老太太的脸上，而是手指伸进了老人的眼眶里。原本应该是眼球的位置已经被血糊住了，啊……
迪克发现刚才没注意被他踢走的东西就是一个眼球。
“恶——呕……快停下布兰达！你在做什么！”
“滚开！”
布兰达怒吼着，随着话语，迪克被无形的力量甩到墙上。她不再关注迪克，而是继续折磨那个老人。
和迪克想得不同，那个老人脸上除了痛苦外还带着嘲讽。
“你应该做我的孩子……啊——我……我会好好调教你的，你会变成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听话的小狗狗……就和杰森一样，啊——”
尖叫、喘息，肺部受损带来的气泡声混合在这段话里，她好像在故意激怒布兰达一样，布兰达也看出了这一点。
“我从未这么感谢过这道禁止杀戮的禁令，这意味着我有大把时间和你好好玩玩，古德太太。这么死了的话，不就太可惜了吗”
布兰达低下头，黑发垂在老人身上，像恋人一样亲昵地用她光滑苍白的脸颊轻蹭古德太太那张布满皱纹、苍老的脸，深深地呼吸，嗅闻着。
“你已经很老了……那么多的罪孽佳酿一样被陈化，还有那些孩子的尖叫声，都在你的灵魂里回响。”
“他们确实叫得很吵，不过好狗都是不叫的，比如小杰森……”
“闭嘴！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再从你嘴里吐出来！”
“啊——呜呜——”
迪克努力从无形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时，布兰达已经把古德太太的舌头撕成两半了，舌头还在嘴里，只不过变成了两条。大口鲜血从老人的嘴角涌出，布兰达双手被染成鲜红色，颜色浓得像戴了红手套一样。
就在迪克想怎么制服发狂的布兰达时，布兰达却转头看向他说……
“迪克，我好恨她，但她只是个恶人而已……”
布兰达没问出“为什么”，但她眼神迷茫，似乎在期待谁能给她一个答案。很快她清醒了一点，继续说，“帮我杀了她好不好？一个小忙而已，我会瞒着你老爹的。他们不会有任何痕迹，两个小恶魔就能吃干净这里的一切。”
“布兰达，我不能……”
“她害了杰森！”
换句话说，是她塑造了杰森，塑造了杰森的一部分。
半个小时之前布兰达还被古德太太骗了，以为那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老妇人，还坐下跟她喝了杯茶。古德太太讲着十几年前在犯罪巷开问题男孩寄宿学院的事，那些小混蛋们就包括杰森。
当布兰达用她的魔鬼魅力让人忍不住说实话时，古德太太口中对“淘气男孩的管教”变成了“为帮派输送新鲜血液的训练，他们都会变成英勇无畏又盲目的斗犬。”
杰森因为他绝不屈服的性格备受折磨，这正是布兰达喜欢杰森的一点，布兰达不喜欢得来太容易的忠诚。
可自己和古德太太不同，她从未折磨过杰森，好像也不曾在他身上施压，那杰森为什么会如此顺从……
来不及细想，布兰达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古德太太对杰森印象深刻，那是她经手过骨头嘴硬的孩子。
布兰达袭击了古德太太，那杯加了料的茶水放不倒她。两个全副武装的打手冲了进来，布兰达打翻了他们，她还记得把小孩们赶出去，再好好享受在古德太太身上找乐子的时间。
“你爱杰森，所以你应该帮我杀了她给杰森报仇。”
布兰达用命令的语气对迪克说，契约让她无法杀人，其实她现在就想把古德太太杀了，灵魂也成碎片。
这场混乱结束最终被布鲁斯终结，迪克，“爸爸的好大儿”当然选择了告密，他身上可没有能让布兰达停下来的契约。甚至在布兰达施虐时，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暴虐让迪克都有一丝恐惧，他之前太小看布兰达是魔鬼这件事了。人类的血肉在布兰达手里就像橡皮泥一样被揉捏，丝毫没有犹豫。
古德太太和两个倒霉蛋被送到医院留着命上法庭，罪证就在布兰达一屁股坐上去的办公桌抽屉里，还有福利院的密室里。布鲁斯会保证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除非熬不不到离开ICU的时候。
迪克和布兰达被抓回家，布兰达被布鲁斯拖着从古德太太身上拽下来时还气得咬了迪克这个叛徒一口。这不是阿福头一次给迪克缝齿痕型的伤口，迪克被哈莉的鬣狗咬过两次，而布兰达的牙口比鬣狗更好。
米娅和莱拉暂住在戈登家，戈登回家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迪克把他的私生子塞到咱家了？我一定要杀了那小子。”
混乱暂时结束，但事情没有，布兰达阴沉着脸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一头被困的猛兽，直到布鲁斯严肃地在她面前甩下一叠文件。
“好好看看吧，我在十年前就把古德太太送进监狱死囚区了，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当年在哥谭就关于老年人是否适用死刑展开了激烈讨论，还搬出了2006年的“艾伦诉奥努斯基案”。古德太太半年前出狱之前，可是一直在死囚区住着。
那些文件正好是古德太太重获新生的帮手，西恩尼斯家族。随着一年前布兰达从奥斯瓦德的私人监狱里救出罗曼，加入西恩尼斯家族，帮着西恩尼斯家统一哥谭地下势力开始。一天天过去，街上的，阴沟里的马仔已经不够用了，这让罗曼想起了古德太太这个旧时代的遗留物。当年她教训出来的男孩各大家族可是强着收，价格还不错呢。
是罗曼的手下把她捞了出来重操旧业，布兰达掌权后对打手的需求越发增加，加上布兰达让奥利维亚腐蚀哥谭政府的努力。古德太太当年只是死人学校而已，现在直接成了哥谭福利院分院院长。
对布兰达来说，这只是她当哥谭地下之王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蛛网的边缘而已。古德太太输送的只是好用的消耗品，她不可能关系这种小角色。
直到这一切和杰森扯上关系……
“我……我不知道。”
布兰达无力地争辩着，甚至还没弄清自己对古德太太无由来的仇恨和愤怒就要被逼面对下一个难题——她恨古德太太，但是她释放了这个女人。
第072章 小老鼠们（下）
所有事都错了, 天踩在脚下，地飘在头上，她最该被骂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夸她, 这就是布兰达的感受。
她第一次生出悔恨的情绪，不是怨恨母亲是个人类, 也不是怨恨父亲软弱懒惰，她在悔恨自己的过错。这和失败不同, 她失败过很多次，训练时被魔鬼打败, 被杰森打败，在战场上也没人能当常胜将军。失败是暂时的, 不代表她真的错了什么。
可从当时看, 她统治哥谭地下世界的每一步都没错。布兰达开始想，如果自己百分百留着魔鬼的血, 会不会把那两只可怜的小老鼠认定为无所谓的沙子、必要的牺牲, 甚至是一场用来打发时间的悲剧。
她不应该悔恨的, 还有羞耻，尤其是小老鼠们被芭芭拉带到她面前，米娅夸她把“比神奇女侠还厉害”地打倒了古德太太。
米娅和莱拉的母亲两年前去世了, 父亲是个警察，独自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后,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条件接受了不该染指的贿赂。他只是普通警员, 但就算是普通警员也能在抓捕行动前给罗曼的地下赌场通风报信，帮助奥斯瓦德调换证物处的证据。
在贿赂司法系统和警察这方面布兰达让三个手下都花了不少心思, 小老鼠们的父亲帮一次小忙的报酬就有三个月工资那么多了。
布兰达签订契约后, 在蝙蝠侠和戈登警官的廉洁清扫中这位“可怜”的父亲被赶出了警察行业。他崩溃了，把孩子扔到游乐园后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枪自杀了。米娅岁数大一些, 预感到父亲抛弃了她们，父亲自从失业后一直有些吓人。而小一点的莱拉显然没发现这一点，坚持认为是魔鬼引诱了她们。
现在两个孩子被送到了韦恩集团旗下的福利机构，如果布兰达心情好的话，肯定会嘲讽布鲁斯说，“天真地承担起了本应由哥谭市政府承担的业务，又没人夸你，都说这是你养私生子的地方。”
布兰达什么都没说，她很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沉默到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过在布鲁斯眼里，这倒是他见过的，布兰达最真实的表情了。把布兰达当成一个成年人的话就要和她计较基本的道德观，成孩子的话，不管是身心还是她暴力的思维模式更不合适。布鲁斯心里她的定位是没接收过正常教育的年轻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精神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健康。
这种沉默持续了两三天，最开始迪克去找她谈过，布兰达拒绝沟通。要不是阿福偶尔还能跟她说几句话，迪克和布鲁斯都以为她在房间里化成一滩散发着硫磺味的黑水了。
布鲁斯从什么角度看都不是个完美的导师，他不善表达感情，温柔与他无缘。甚至考虑“我要不要对她温柔一点”都让布鲁斯胃部紧缩，站在布兰达房门前半天不知道要怎么敲门。布兰达是他经历过的所有孩子里最年长的一个，这家伙已经二十多岁了，具体年龄无处查询，本人嘴里没个实话。年长意味着固执，布兰达脑子里有一套完整但令人头疼的洛基，人指得是全人类。
“你干什么？”
在布鲁斯敲门前，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布兰达没有动手，是挥手让一阵阴风代劳的。自从布兰达住进来后，韦恩庄园的温度就低了一度，经常有阴风黑雾掠过床边，老鼠和乌鸦也聚集起来。
布兰达坐在正对房门的扶手椅上擦拭长剑，背后窗台上还放着两把匕首。
“你用魔法变出来的武器还用保养？”
“不用。”布兰达弹了下剑柄，那把长剑立刻消失了，“只是让我安心而已，就像人类会在半夜狂吃垃圾食品。”
“我是否可以假设你正在经历……”
没等布鲁斯说完布兰达就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都没有，带上你的假设滚蛋吧。”
“我可以命令你的。”
布鲁斯看着那双蓝眼睛，昏暗的房间里布兰达眼睛尤其明亮。他能感觉到直视自己双眼只是布兰达行为的惯性，并不意味着她现在依然斗志昂扬。
“你大可一试。”
布兰达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死心，就算她真的会在契约作用下自己都不想听的心声，在说出口之前她都要摆足架势。
“不，这没必要。我来是想告诉你，米娅和莱拉现在过得还行，她们不再想着逃出去了。韦恩集团承包了她们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她们也不用分开被收养了，除非她们自己想去。”
“我不关心。”
“在地狱说实话会被判刑吗？以后阿福再说我口是心非就让他看看你。”
布鲁斯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布兰达有自己的想法，他可做不了这家伙的心灵导师。他已经想把门关上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屋。
只看屋子就能看出阿福的偏爱了，这是韦恩庄园里唯一床头能摆薯片和可乐的屋子。布鲁斯成年后甚至有在床头柜里放成人用品的权力，也没有床头放零食的勇气。
如果布兰达是个小伙子，布鲁斯现在就坐到他床上了。现在只能尴尬地站在那，比站在别人窗外时还尴尬。
“我猜让她们无家可归不是你的本意。”
“那是她们父亲的错，忍不住诱惑去接受贿赂，怎么不像戈登警官一样有骨气呢？”
“因为戈登的女儿已经成年了，他背着房贷，妻子死后还要请保姆照顾女儿。”
“那他也不该抛下女儿去寻死。”
布鲁斯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坚强。”
这句话没有嘲讽，布鲁斯确实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能指责这个父亲的软弱，但其中大部分也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人性如此。
收下贿赂能给女儿们更好的生活，布鲁斯查过这位警员的履历，还曾因保护群众而负伤，只能说他的生命里有太多比道德更总要的东西了。而在失去妻子，失去道德，失去收入后，他的选择甚至不是罕见选项。
“是啊，做个魔鬼比人类更好。”
“那你呢？一半人类一半魔鬼。”
“除了被泼上圣水时，人类的一半就是我的累赘。”
“确实，没有魔鬼会因为伤害别人而感到悔恨。”
“我没有！”布兰达提高了音量，“这和我没关系，是他没有把持住自己！”
“人性本就经不起试探。”布鲁斯说，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能成功了，“引诱人类违背道德不是魔鬼的天职吗，你现在怎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难道是因为被人类……”
“对！我他妈被人类的脏血玷污了！连我的脑子和灵魂一起！”
“怎么就不能是人类的血被魔鬼的血玷污……”
话没说完布兰达的刀就架到了布鲁斯脖子上，她的话和刀刃一样冰冷，就连说话时喷在布鲁斯脖子上的吐息都像一阵秋风。
“你这种低贱的物种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秩序和永恒！”
布鲁斯很清楚自己被迁怒了，布兰达也许没她说得那么恨人类，她只是不喜欢现在正被道德审判的自我。
“为什么你这么在乎秩序？还有个问题，杰森也是人类。”
布兰达先回答了简单的那个，“杰森已经死了，灵魂不灭，他在地狱呆上几百年就会变成炼狱生物。我喜欢魔鬼，他最好也给我变成魔鬼，变成狼人的话我就把他的狼皮扒了换上魔鬼皮。”
这太怪了，布鲁斯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布兰达对杰森的执著开心还是难过。不过在布兰达没注意时，她确实走漏风声承认了她“不讨厌杰森”。
“如果人类和魔鬼们一样听话，他就不会收受贿赂。而且就算他自杀，女儿们也不会被送到□□派养狗的福利院，我们魔鬼的统治可是黑白分明的。”
“所以说你的确会为灵魂堕落和良善受苦感到惋惜？”
“堕落是必然，受苦才是命运。”这句话每个魔鬼都知道，或者说是这么相信的，后半句是像人们控诉神的无情——这就是神给人类的安排，你们的原罪，撒旦可不会这么对你们。
布兰达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反应快到她都意识到自己的确接受过关于人类和神上帝的仇恨教育了。
布鲁斯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布兰达是不会凭两句话就转性的。其实他一直很好奇一点——“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秩序？我见过克劳利，他看起来是混乱和散漫的代名词，跟你完全不同。”
“那是当然！”布兰达抢先说，辱骂克劳利是她最喜欢的话题之一了，“他跟父王一样都是不合格的魔鬼，他都已经被地狱开除了。去年撒旦降临时他居然把撒旦堵回去了，差一点我们就能开启末日和天使们杀个痛快了！”
布鲁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看来他的情报网还不够丰富。说不定可以让克劳利当他的线人，那个魔鬼看起来可以被金钱打动。
“他能打败撒旦？”
“不能，只是他的奇淫巧技和一点运气罢了。父王被人类迷了眼，他更过分，他跟天使搞在一起。要不是父王帮忙掩盖，他和天使勾结的小动作几百年前就被地狱发现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幸亏躲过了末日，要不我一定狠狠把他家天使的脑袋砍下来！”
克劳利听起来可真是个好人啊，布鲁斯这么想着，把话题回到“秩序”上。
“你对秩序的迷恋都快值得放到哥谭大学心理系当分析样本了，他怎么就看起来这么正常？难道你们是不同品种的魔鬼吗？”
“不，魔鬼都应像我一样。因为秩序是一切的最优解，只要大家各安其职，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布兰达没有多说，她喜欢秩序是因为秩序能带来安全感。那么多可怕的魔鬼，没错，当她刚会走路，刚知道那些地狱语的意义，除了安度西亚斯外所有地狱生物都在嘲笑她辱骂她，认为她是不够格少主，或者和废物公爵绝配时……
这是不对的，她不是少主吗，这些玩意怎么都不讲规矩？如果一切按秩序进行，如果安度西亚斯像个普通的魔鬼一样用暴力掌控自己的领土。
没有秩序的话，她可以带来秩序她做到了，准确讲是在地狱时正在一点点做到。
而人间就……
她曾经觉得自己做到了，但看到犯罪的末端如此复杂地蔓延到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到。
“想去训练一会儿吗？”
终于，布鲁斯说了点布兰达爱听的话，她伸手拿到窗台的匕首。
“我要和迪克对练，你的话太无聊了，我不能伤害你。”
“你也不能伤害迪克！”
“拜托了……我承认我心情不好，得了人类病可以了吗？找个人让我好好打一架，我保证迪克只会留下一点点，一点点的小伤疤，而且这都是你训练不到位的结果。”
布鲁斯叹了口气，尽管迪克私自带布兰达去处理古德太太太过莽撞，但绝不至于付出几根肋骨。他太了解布兰达了“一点点的小伤疤”放到迪克身上差不多就是肋骨，迪克可没有契约保护。
“我来做你的对手。”
……
听说布鲁斯在和布兰达对练，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刚逃过一劫的迪克饶有兴味地坐在旁边围观，大口吃着阿福做的牛肉三明治，时不时嘬一口香草味奶昔。
很少有人能顶着布鲁斯的拳脚还不落下风，除了布兰达外，迪克见过的人类就只有丧钟和贝恩了。布鲁斯绝对逼出了布兰达的潜力，这还是迪克第一次知道布兰达能突然变成黑雾躲避攻击。
他们因为契约而不能伤害对方，所以采用了分数制，身上别着代表分数的感应器，打到感应器就计分，先到十分的输掉比试。
现在的比分是一比二，布兰达第二次被布鲁斯打到后就开始借黑雾形态躲避了。这基本就是犯规，不过迪克更想看布鲁斯输掉比赛，他和阿福开了赌局，他赌布兰达赢。
“人总要有期望的对吧？”
迪克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站起身来，抽出了自己别在大腿上的短棍。
第073章 落日（上）
从古至今无数人都说“绝不要相信魔鬼”, 杰森坐在屏幕前反思自己当时是不是真被布兰达迷惑了，居然信她能把定位带到蝙蝠洞。
定位一直停在韦恩庄园的位置上，其实那离蝙蝠洞还挺远的。杰森不能自己去查蝙蝠洞的具体位置, 那附近都是监控，现在还不是露面的时候。不把定位装到蝙蝠车上的话, 他只能让布兰达帮忙了。
十几年过去，布鲁斯的老巢已经换过一次了。
他最近很忙, 忙着把哥谭地下势力好好用血洗一遍，不然那帮混蛋学不会什么叫听话。他冰箱里放着六个人头, 各个势力的二把手，正准备哪天把这垃圾摆到谈判桌上。
“咚咚……”
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杰森没有立刻过去, 而是摸出手枪无声地靠近。他用枪管挑起窗帘，正好看见布兰达就在窗外。
“你他妈来干什么？”
杰森没好气地说, 随手给不靠谱的暂时合作伙伴开了窗。然后他发现不对, 这家伙怎么学会敲“门”了？
“你终于学会敲门了？”
“开门撞到迪克换衣服后, 阿福逼布鲁斯命令我进别人卧室必须敲门，还有不许把迪克光屁股的样子说出去。”
不错的笑话，杰森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你还告诉了我，看来契约也不算什么。”
布兰达眼神有些幽怨地看了杰森一眼, “准确讲是你不能从我嘴里得知一个数字, 我也不能用手给你比划。”
“噗——”
“你不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晚上去找他！”
杰森都没注意到自己听见布兰达会半夜去找迪克后皱起了眉，他已经不想听布兰达说迪克这个名字了。他和迪克的关系很复杂, 最开始迪克不怎么喜欢他, 他也不在乎迪克，不过他们短暂地成为过家人, 直到死亡打碎了一切。
“我要找他复盘为什么会输给布鲁斯啊！大部分责任都在他身上，整理完录像分析就是晚上了。他当时刚洗完澡……”
“老天……我们能跳到下一个话题了吗？正好有事问你，你怎么还没把监控放进去。”
“哦！”布兰达好像刚想起来这茬，“忘了，等会儿回去就给你放。”
“那你为什么过来？”
布兰达没理杰森，推开他走到了沙发上放松地躺好，戴上耳机开始刷视频，一副回了自己家的样子。
不不不不，他不能这么容忍一个魔鬼入侵自己的安全屋。杰森这么想着，走到了沙发旁边伸手摘下了布兰达的耳机。
他们之间好像太熟悉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过杰森无视了这点熟悉感，可能是因为这感觉太过虚无缥缈，也可能因为他不讨厌这样。
“回答我。”
杰森俯下身，试图用体型优势对布兰达进行威吓。布兰达看出了这一点，她和杰森身高差不多，现在的杰森比之前大了一倍……
她随手摸了一把杰森的肩膀，“练得不错。”
“喂！”
杰森触电一样弹开，他在家穿着锻炼时的背心没换，能感受到布兰达皮肤死人一样冰冷的体温。冰冷，细腻，把他烧得莫名脸红。
这下轮到布兰达不耐烦了，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跟被扒光的处子一样羞涩？迪克觉得尴尬，阿福和布鲁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要给我灌输性别意识，还有伪装成‘阿福陪你看《真爱至上》’的‘如何建立亲密关系’小课堂。我他妈想纵欲的话地狱里有三打魅魔在等着爬上我的床，他们每一个都比你们长得好看，还能变形。”
杰森被这段发言吓了一跳，举起双手投降，“我百分百没有要给你上课的意思！”
“很好！我就是出来喘口气，主要是迪克……”
布兰达没说完后半句，迪克原话是“这让我去给杰森上坟有些尴尬”，然后就被布兰达踢了一脚。
“别上了，他坟都被我刨了。”布兰达当时是这么回答迪克的，自从上次见到杰森，她就知道杰森不想这么快公布自己复活这件事。
她百分百支持杰森像布鲁斯和小丑复仇，布鲁斯死了的话她就能解除契约了。更重要的是，布兰达希望杰森能放弃人间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爱过杰森的那些人变成杰森的仇敌，人间再也没有让杰森眷恋的东西，杀死自己的养父，染上弑亲的鲜血……这样杰森死后一定上不了天堂了，他会回到地狱，重新记起和自己之间的一切，乖顺地继续当最忠诚又可爱的小狗。布兰达这么想着，看着杰森涨得通红的脸觉得尽管不如以前可爱，但好歹顺眼了一点。
杰森被布兰达盯得发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不会跟踪你吧？”
“谁？”
“那个老家伙。”
“不会。”布兰达变成一团黑雾逸散在空气中，随后在杰森背后的冰箱旁显形，“没人能跟踪我。问者测试过我这种形态的反侦察能力，连他都做不到从监控摄像里找到我。”
杰森不知道问者是谁，和其他超级英雄比，问者低调到本身就像个初中生编出来的，毫无人气的都市传说。
布兰达补充说，“他就在哥谭，一会儿我给你留下他的联系方式，需要信息和违禁品都能找他。你就当问者是三丽鸥版蝙蝠侠吧，战斗力不行，只留了做侦探那部分，再加上一堆奇思妙想。”
说话时她打开冰箱像找点喝的东西，却看见几个被塑料膜包好的人头在看着她。布兰达动作太快杰森没来得及阻拦，等他过去拍上冰箱门时布兰达已经看清楚了。
“你把罗曼的新新新任二把手杀了？这可吓不到他，那家伙换副手比测血压还频繁。”
这就有些尴尬了，杰森犹豫着怎么开口让布兰达帮他保密，布兰达好像理解错了。
“还是说你现在多了点异食癖？恶……连我都知道检疫过的肉更干净，父王找的所有厨子都说阉鸡更嫩更好吃，所以你应该……”
“我没有！”杰森在自己变成变态之前赶紧解释，“这是威胁你懂吧，我要把这些东西放到谈判桌上，这样能……
他慌张地解释了一半，发现布兰达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这家伙在耍他。他应该生气，却要努力克制才能压抑住一起露出微笑的冲动。
布兰达等了一会儿，失望地发现自己是等不到那个笑容了。自从她和杰森“未婚夫”事件之后，他俩就经常在安度西亚斯面前一唱一和说得和杰森马上和布兰达结婚一样吓唬安度西亚斯开玩笑。然后他们脸上会露出照镜子一样一模一样的坏笑，安度西亚斯后来也乐得装出惊慌的样子让孩子们开心一下。
杰森变了，更可怕的是她也变了，布兰达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居然对那两只小老鼠抱有歉意。她明明已经那两个孩子送去了五十万现金，小孩没有银行账户，她只能去银行刷布鲁斯的卡取钱。当然被阿福拦住了，阿福用了一些很复杂的操作把那笔钱换成了孩子成年之前按月领取，余款做稳定投资等等麻烦事。
为了不让布兰达继续翻找可乐，杰森进卧室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出来。他昨天把可乐喝完了还没买，只有一瓶附赠的健怡可乐。他自己也受不了食物摆在人头旁边，他又不是汉尼拔。
“没有就去买啊，没钱的话我给你。”
布兰达看都没看那瓶啤酒一眼，她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也不喜欢喝完酒的人身上那股气味。
“我不是你的保姆。”
“唉……”
布兰达叹了口气，她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到了杰森这只想清净一会儿，懒得多说了。
杰森知道自己赶不走布兰达，也没必要把这家伙赶走，就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分析哥谭违禁品交易的动态。过了一会儿，叹息接连响起，他才发现布兰达今天实在不对劲。少了那种邪恶的魅力，更像……
更像是被韦恩庄园，或者说布鲁斯身上常见的低气压感染了。
“布鲁斯对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容忍你，但你肯定也在容忍他。”
“没有。”
布兰达摇了摇头，杰森依然觉得自己说对了，阿福和迪克不可能让人如此不开心。
“你是在维护他本不存在的和蔼可亲吗？别开玩笑了。”
“真不是因为他。”布兰达爬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我可能是在人间呆久了，脑子出了点问题。”
“抑郁症？双相？魔鬼也会有心理疾病？”
布兰达突然有些明白和自己说话时布鲁斯的感受了，杰森有种真诚又烦人的迟钝，而且很可能是故意的。
有些话和杰森说比和其他人说更容易，哪怕不是布兰达最喜欢的那个杰森。
“有些变化，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大概率是坏事吧。”
杰森也站起身，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工作是肯定完不成了。他拿起两个头盔，其中一个扔到布兰达怀里。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我怕你一会儿哭出来把我沙发泡坏了，谁知道你们魔鬼的眼泪有没有腐蚀性。”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别说腐蚀性了，魔鬼没有眼泪。”布兰达看了眼头盔，她未经允许骑过布鲁斯的蝙蝠摩托，感觉没坐在车里好，“我不喜欢摩托，你告诉我在哪，我飞过去比你骑车快。”
说到这杰森就不服了，他都等不及把布兰达带到车库，直接把手机里的照片塞到布兰达眼前。
“看到这辆宝贝了吗？我亲手改装的道奇战斧，轻松开上300迈，快跟她道歉。”
多年之后，哪怕布兰达已经和杰森同居，杰森手机里摩托车的照片依然比和布兰达的合影多。
“它能飞吗？”杰森别过头不想听布兰达这话，布兰达继续逼问，“它能隐性吗？它能炸开阿卡姆的围墙吗？”
“你不明白，我还改装了它的轮胎，弥补了过热……”
“你要带我去哪？”
“南欣克利区的入海口，哪现在有全哥谭最漂亮的落日。”
“好，那证明你破车的时候到了。我肯定比你快，祝你好运……”
说完布兰达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雾中，杰森意识到这是一场比试后不甘示弱地冲向了车库。
第074章 落日（下）
杰森骑着摩托飞驰过街道时就开始觉得这不是一场必须要赢的比赛了, 布兰达会在终点等他，这想法挥之不去伴随他一路疾驰。
不管哥谭如何被人诟病，黄昏时分依然和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美丽。落日下波光粼粼的橘色海面, 因此处并不是港口而格外宁静。当杰森到达时，布兰达已经站在了入海口对岸, 他们走错了路被河水分开。
杰森招了招手，指指身后的大桥, 示意马上过桥找她去。刚转身还没戴上头盔，一团黑雾就出现在他眼前, 凝聚成布兰达的模样。
“我赢了。”
“是啊，我回去要继续升级摩托了。”杰森从口袋里掏出两听冰可乐, “等会儿再打开, 来的路上晃了一路。”
布兰达疑惑地皱起眉，“在和我的比试中还有心思半路去买可乐, 你想一会儿说是因为买可乐才输了吗？”
“不会, 放心喝吧, 以为都和你一样小心眼吗？”
布兰达坐到地上，躲在大桥阴影下，可乐放在身旁。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监控能看到, 问者和布鲁斯都不会抓到她的行踪。杰森看出了这一点，他现在也有意识地躲着摄像头。
“防着老蝙蝠是吧, 他可真是个控制狂。”
布兰达点了点头, 其实她有点不满布鲁斯最近对自己放松了警惕，有种身为魔鬼被契约者低估的不爽。以前布鲁斯和被设了闹铃的siri一样, 定时定点跟她讲“呆在地球哥谭市韦恩庄园最外层金属围栏和金属大门圈出的区域内直到我出门后再次回家, 或者阿福同意你出门，阿福同意的话你要在三个小时内回……”
“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 永远别对他放松警惕。”
“别把你的父爱缺失投射到我身上，你脑子里都是蝙蝠侠不代表我也一样，我有自己的问题。”
杰森觉得自己真是多余关心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布兰达就是在硬撑，杰森很确定和布鲁斯生活在一起的所有人最严重的心理问题都来自布鲁斯。
“你觉得他总在监视你？你感觉对了，当你觉得他放松时都是他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真不是因为他。”
“对，他就想让你这么想。”
布兰达翻了个白眼，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既然杰森听不懂人话她就要说点杰森不爱听的了。
“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哭着抱住你说‘宝宝你回来了我好想你’，然后一个警用电台通报打断你们的温情时刻，他又去追着小丑跳双人华尔兹，最后把活生生的小丑关进监狱。”
“有人说过你很欠打吗？”
杰森咬着牙说，攥紧了拳头，开始期待事情能发展向打一架过过瘾的方向。
看杰森脸色难看，布兰达满意地笑了，“你可以试试，咱们确实很久没比划了。”
“你说过好几次认识我了，但我真的不记得了。介于我脑子真有问题，身上有太多谜团，不得不怀疑这不只是你魔鬼的谎言。”
杰森仔细看着布兰达，他很少这么认真看别人的脸。平日里布兰达身上有种罕见的气质，混杂着狂妄、邪恶和纯粹，现在不太一样了。杰森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同，他觉得眼前的布兰达更加真实，有些迷茫疲倦。
布兰达发现杰森盯着自己后也看向杰森，那双蓝眼睛立刻让杰森心跳得比爬完马拉松还快。
“你会知道的，我懒得和你讲。这些都不重要，小事而已。”
讲述他们之间的过往对布兰达来说太过卑微，像是想要挽留杰森一样。杰森对她不重要，不应该重要，魔鬼不应该觉得任何人重要。
杰森没有捕捉到布兰达话里的含义和她转瞬即逝的叹息，那双明艳到透出邪恶的蓝眼睛刺穿了他。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可怕、妖异，或者被魅惑了，他觉得平静，这很奇怪，复活后他精神一直有些问题。嗜血的狂怒重塑了他的精神，比如刚才布兰达在他面前拿蝙蝠侠和小丑开玩笑他不是应该一枪打在布兰达眉心处吗？
“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杰森慌乱地收起视线，他盯着别人看太久了，阿福教导过的社交礼仪影响和死亡一样深刻。
“你怎么盯着我看？我确实很美，人类觉得震撼实属正常。”
“自恋狂。”杰森小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换布兰达来审视杰森了，她不满意，每次看都觉得不满意。
“肌肉不错，对人类不能有更高要求了。脸不行，太男性化了……”
“我本来就是个男人！”
“我不喜欢。”布兰达理直气壮地要求着，“棱角分明的五官不符合我审美，我喜欢圆乎乎的脸，或者线条优美柔和的那种。”
这里说得是可爱的小男孩或者安度西亚斯那种雌雄莫辨的外貌，全哥谭公认的风流帅哥布鲁斯·韦恩在布兰达眼里每根胡茬都面目可憎。
“还有你脑门前那两撮白毛。”布兰达伸手掀开杰森的头发看他白发下的头皮，“我以为你头皮上长了一块白癜风，合着是你自己染的啊。不好看，染回去。”
杰森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也无法解释自己头发怎么白了一块。
“我才没染，谁知道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起来像不入流的小混混。”布兰达捏着那缕头发揉搓，杰森想躲开却被布兰达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别动。”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布兰达能听到杰森心跳的声音。杰森听不到布兰达的心跳，魔鬼和人类的区别就是这么大，杰森不知道是布兰达的心毫无变化还是她根本没有心。
“好了，看上去顺眼多了。”
“你做了什么？”
杰森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照了一下，那块不听话的头发奇迹一样变回了黑色。他复活后有太多事要顾虑，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在意外貌，而且头发也不是他身上变化最大的部分。白色还是黑色对他无所谓，但他不喜欢布兰达的举动。
“喂，你不能未经同意就弄坏我的头发！”
“弄坏？看来你还真是自己染的！”
“我没有！”
布兰达像是抓到杰森什么把柄一样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她熟悉的男性远比她杀过的男性要少。安度西亚斯常年穿着白色的衣服并且打扮精致是随时准备等母亲死到地狱，布鲁斯参加活动前打扮是为了“扮演处于永恒求偶期阔少” ，问者再不打扮也会在预感海伦娜要揭他面罩前洗脸护肤刮胡子。最后一点布兰达是发现浴室里多了剃须膏才发现的，他们三个住在一起时问者一直在偷用女士们的洗面奶和护肤品。用问者的话说是，“你们都绑架我了，我只是进行力所能及的反抗。”
杰森染了白发，尽管不好看，但也是开始打扮了，布兰达判断这是到了人类男性的发情期。她越想越觉得对，在地狱时杰森的灵魂是16岁，他心智可以变成熟但绝对没有能继续成长、分泌激素的身体。
看着布兰达莫名其妙露出一副突然明白了的样子，杰森有些头疼了，不能再让这家伙嚣张下去。
“等你走了我就把它染回去。”
“那我就再把他变黑一次。”
“我只是不喜欢你随便改变我的……”
除非眼前是撒旦本人、别西卜大人和安度西亚斯，布兰达从来都随便没礼貌地打断别人讲话。
“你能改变一次、两次、一百次，但只要你死了你就是我的，早点听我的对你没坏处。”
就在布兰达自信满满地展望重逢于地狱时，杰森突然扔下一颗炸弹。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
杰森立刻发现自己说对了，只要跳过“我不是你的，我不属于任何人”这个话题直奔现象背后的原因，他就找到了关键点。布兰达喉咙里被塞了水泥一样突然沉默，像个卡壳的机器人愣在那。
明明刚才布兰达心情已经变好了不少，不再纠结于自己是否被人类血脉毒害这个问题，想表扬一下杰森在给她解闷上的天赋……
布兰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人类血脉的问题她决定冷处理，再也不接触自己人类的一半。而“为什么想要杰森”这个问题用魔鬼的逻辑来解答的话，那就是杰森是个纯净的灵魂，在魔鬼眼中无比珍贵。
“因为你有纯洁的灵魂。”
“咳咳咳咳……”杰森可乐呛了一口，“你瞎了吗？我冰箱里的人头难道是从‘汉尼拔’剧组偷出来的？”
“对啊……”布兰达意识到杰森早就变了，“刚想起来，你不仅和纯洁不沾边，和完整都不沾边了。我是真讨厌给你灌酒神诅咒的人，等我遇到肯定要好好收拾他。”
“所以……”这是杰森第一次主动凑近布兰达，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你就是喜欢我对……啊！草！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布兰达一掌拍在杰森背后差点把他拍到河里去。
“我是说你喜欢我头发是黑色的！不是我！不是！”
杰森大叫着回过头发现布兰达已经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一点残余的黑雾和淡淡的硫磺味。
他突然觉得很失落，甚至可以说是孤独。自从复活以来他从未觉得孤独过，没有任何朋友和家人他也不回觉得孤独，仇恨和怒火是他最好的伴侣。他发现布兰达在他身边时，仇恨和怒火暂时离开了他，而在布兰达突然离开，这两种情绪还没控制住他时，孤独显露了出来。
杰森重新坐回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就像布兰达还在她身边一样。
第075章 最无聊的人（上）
还记得那个谣言吗？布兰达是布鲁斯·韦恩的私生女, 他们都是黑发蓝眼，布兰达的岁数也和布鲁斯年少轻狂时间点吻合。美貌的人总是有些相似的，对着布鲁斯年轻时的照片看现在的布兰达, 总能看出点“陈年往事”来。直到一年后安度西亚斯挽着摇滚巨星特里尔的手臂出现，这个谣言才不攻自破。
现在这个谣言甚至传到了布鲁斯的同事们耳朵里, 超人克拉克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一下布鲁斯，毕竟他们也是近二十年的老朋友了。
前几天他在办公室听到了这个传言, 其实这种小道消息已经在星球日报传了很久，布鲁斯毕竟是一时兴起买下星球日报的人。不过正是因为布鲁斯是自家老板, 关于他的花边新闻才传得十分隐晦。
“听说了吗，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可宝贝这个女儿呢, 都带回家了, 据说黑卡随便刷。”
……
露易丝建议克拉克应该关心一下喜得贵子的老朋友，乔纳森出生时布鲁斯送了不少东西。虽然赶不上布兰达出生, 也应该礼尚往来。
围在桌边吃饭是克拉克觉得露易丝说得对, 特别对。等他站在黑漆漆的蝙蝠侠面前, 就觉得口袋里那张开市客礼品卡拿不出手了，这在星球日报社交圈里可是硬通货。
甚至张不开嘴问“布兰达这孩子一定很乖吧”这种话。
瞭望塔的会议室里现在只有布鲁斯、戴安娜和他三个人，戴安娜可能是听见了他因为紧张加快的心跳不停看向他这边。
私生子有些尴尬, 但布鲁斯明显没有把布兰达藏起来的意思。作为朋友他应该表示祝贺，但是吧……
就在克拉克纠结时, 戴安娜开口了。
“听说你家来了个新成员？”
不愧是你戴安娜！克拉克立刻看向布鲁斯, 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是啊，已经在我家住了几个月了。”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我看过她的Vlog了, 勇敢的战士。”
“勇敢到令我头疼。”
克拉克搞不清状况了, 怎么突然从新成员话题跳到这上了，她的身份呢？怎么, 布鲁斯已经默认了吗？不过行成员可不完全等于私生子，还是说这是新罗宾？
开口的机会稍纵即逝，口袋里的礼品卡陪着克拉克度过了例会、会后讨论、去茶水间吃点零食……一直陪到了会议室只剩他和布鲁斯，连戴安娜都走了。
“布鲁斯……”
“她不是我女儿。”布鲁斯早就看出克拉克的心思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超人的心思并不难猜，“也不是罗宾，我们之间很复杂，你把她当成我必要的麻烦就行了。”
看着克拉克装出懂了，但肯定是没懂的表情。布鲁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解释清楚会更麻烦。
“她是个魔鬼，字面意义上。为了让她老实点，我和她签订了契约。”
“什么！？那你的灵魂怎么办？你还能去教堂吗？”
不要小看堪萨斯州对氪星人的影响，克拉克生长在一个全州70%以上的人都是基督教徒的地方。
这话逗笑了布鲁斯，一个带着点嘲讽，有些刻薄但依然迷人的微笑。
“谁知道呢，也许上帝知道？”
“上帝是真的吗！？”
“我以为你才是更有宗教信仰那个。”
“我……”意识到布鲁斯在开玩笑后克拉克转换话题，“你需要帮助吗？比如……消灭那个魔鬼？”
布鲁斯知道这就是克拉克的关心，他并不了解布兰达，只知道时一个魔鬼。换句话说，他也不能说自己真正了解布兰达，布兰达像只每根刺上都捆着炸药包的刺猬。
考虑到超人对魔法简直毫无抵抗，就算布鲁斯想找人帮忙那也是神奇女侠戴安娜而不是克拉克，他真的梦见过布兰达的魔鬼叔叔克劳利用一袋豆子骗到了克拉克的灵魂。克劳利更像《浮士德》里的魔鬼，狡猾阴险。
“放轻松，她是个不太像魔鬼的年轻人，魔鬼和人类的混血。”
“就像渡鸦那孩子？”
布鲁斯想了想，觉得安度西亚斯应该不是三宫那个水平的恶魔，但他过分溺爱的教育方针让布兰达比渡鸦更加恶劣。不用真的认识安度西亚斯就能看出这一点，看看布兰达就知道了。
“更让人头疼，她比渡鸦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熟悉地下帮派的运作和经营，统一了哥谭大部分黑恶势力，炸开阿卡姆监狱，还非常有效地贿赂了哥谭政府。”
“上帝啊……”
“好消息是，她对你刚说的这个词过敏，听到就会反胃。”
克拉克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下布鲁斯，说实话他倒是觉得安慰了一点，布兰达听起来比氪星混血小孩难对付多了。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这不是笑话，该死的这不是笑话，克拉克没几天就真的见到了站在谣言中心的布兰达。那是一个宴会上，他是去拍照片的记者，布兰达穿着他两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礼服对他微笑。然后在握手时用足够把普通人捏骨折的力道测试他氪星人的极限，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他们的相遇是布鲁斯有意为之，这要从几天前说起。
布兰达像一只向往自由的野猫，只要布鲁斯没有规定禁足就经常在半夜偷偷溜出去，还有一次半路撞见了布鲁斯。
最近哥谭有个十分嚣张的红头罩想重走布兰达的老路统一各个帮派，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布鲁斯认为是布兰达打了个样，新的野心家开始前赴后继走她老路。
这就可怜了奥斯瓦德和罗曼，他们前几年被布兰达狠狠虐待过一遍，布兰达走了，他们开始互殴，马上红头罩就来了，他们又开始挨打了。
“布兰达是个魔鬼，我合理怀疑她回了趟地狱变成男人了。”
奥斯瓦德低声咒骂着，在他身边抱头蹲在衍体后躲避红头罩疯狂攻击的罗曼点头同意。
“这不是布兰达，布兰达变成男人的话说不定得有两米高，那个巨型贱人。”
罗曼也开始了咒骂。
“嘘——她可是魔鬼，谁知道有没有躲在阴影里，我可不想冒险骂她。”
“怂货，我是说你。”
“烂脸货。”
他们骂得痛快但谁也不敢从衍体后冒出头去，布兰达至少看起来是讲理的人，别管是不是歪理邪说。红头罩就不一样了，他是真想让所有人死，死得透透的。
红头罩迅速又残忍地统治了哥谭地下帮派们，建立了自己的规矩，这规矩比布兰达的还多，甚至不许他们继续贿赂司法系统。他杀的人也比布兰达更多，布兰达把杀人当成展示武力或者威吓的手段，而红头罩也许是拿杀死帮派分子当成结果。
在鲜血镇压下，哥谭帮派前所未有地安静且萎靡不振了，从这个角度讲红头罩这个领头羊远不如布兰达合格。
蝙蝠侠在追查红头罩，他会调查每一个在哥谭露头的新人。布兰达在布鲁斯的电脑上看到过熟悉的红色头盔照片，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嘲讽地问“你终于想换个颜色的机车头盔戴了？我把奥利维亚推荐给你，她可懂穿搭呢。”
说完后布兰达随手偷走了布鲁斯放在身后桌子上的咖啡并在布鲁斯抢回来之前变成黑雾消失了，她不喜欢咖啡，只喜欢给布鲁斯找点小麻烦。
布鲁斯也同样喜欢给她找麻烦，比如突发奇想带她参加哥谭上流社会的无聊晚宴。
韦恩集团是个从军工材料、信息技术、高新科技到日化、轻工业、文化行业全覆盖的巨型经济体，所以布鲁斯给布兰达安排的晚宴准备比奥利维亚做过的更加夸张。布鲁斯把布兰达扔到了一栋私人会所里，三层楼只为布兰达服务，再加上一个心不在焉的布鲁斯。
“我觉得这种惩罚比让你禁足更有效。”布兰达被按在椅子上修头发，布鲁斯恶趣味地看着布兰达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甚至让我觉得你有剪发PTSD了，看起来像瑟琳娜不想洗澡的猫。”
“如果你小时候每天被逼花几个小时在护理头发上，你也会对此感到厌烦。”
布鲁斯知道布兰达是被安度西亚斯，一个魔鬼养大的，加上布兰达偶尔流露出的标准贵族礼仪，不难想象安度西亚斯的审美风格。
“几个小时？”
“是啊。”布兰达看私下无人，自己头上的夹子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拆下来才说，“我是被吸血鬼和女妖女仆们养大，父王给她们的任务之一就是无休止地打扮我。”
“他听起来性格和你完全不同。”
‘父王吗？确实是，全地狱都找不出这么软弱的魔鬼了。”
布鲁斯觉得这是个接近布兰达的好机会，坏消息是他并不擅长在情绪上接近别人，倒是跟擅长推开别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开始琢磨要是迪克的话会怎么做。
迪克会开始和布兰达一起抱怨父亲，就是自己，布鲁斯无奈地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你想和我谈起他的话，别找你，等你死了自然会见到他。我倒是希望他能和你学着点，早早把孩子送上战场，更注重战斗教育而不是音乐。”
布鲁斯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钢琴声，谁能想到布兰达会弹高难度钢琴曲，精准刻板，毫无感情的弹琴机器。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不会这么做。”
“但你还是教了他们如何战斗，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你会希望是被我养育的吗？”
布鲁斯不确定是否应该问出这个问题，很可能布兰达会转头咬他两口，在他心里布兰达和随时会咬人的小狗没什么本质区别。
“不，同样不。我希望他能有所改变，但还是他，而不是换一个人。”
在这件事上，布兰达不知道自己和杰森是如此相似，这同样也是杰森对布鲁斯的期望。而布鲁斯不知道这一点，安度西亚斯也无法完全理解。如果面对的是自己的父王安度西亚斯，布兰达永远不可能随口说出自己都意识不到其中含义的真心话。
布鲁斯敏锐地捕捉了这一点，安慰地说，“你们应该好好谈谈，他听起来很关心你，只是用错了方式。”
“那你和迪克好好谈过吗？”
说话时布兰达低着头，翻看眼前的时尚杂志。
“当然有过。”
“那杰森呢？”
不拉到那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质问，这让布鲁斯无法轻松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也有，他是我的孩子。”
“那你爱他吗？”
太过直白的问题轻易从魔鬼嘴里吐出，布兰达的申请甚至带上了几分天真，像是在触碰这么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如果布鲁斯真的爱杰森，他应该杀了小丑，布兰达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爱他，直到现在。”
布兰达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闻不见任何谎言的味道，而布鲁斯的灵魂也散发出熟悉的香味。布兰达在地狱时经常从杰森身上闻到这种味道，黄玫瑰花束，布鲁斯和阿福放在杰森墓碑前的花。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他们都没再说话，把这种诡异的沉默保持到了晚宴现场。
反正克拉克拎着照相机走过来时，这两个人都板着一张脸。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布兰达本人，看到就明白为什么有那样的传言了。布兰达黑色的卷发鸦羽一样披在肩上，简约的黑色礼服搭配能把他氪星人眼睛都闪瞎的奢华钻石项链，这家伙身上随便抠点渣下来都够他把儿子乔纳森好吃好喝供到大学毕业。
同样的发色瞳色，同样的贵族气质，同样出众的外貌，克拉克忍不住再次凑到布鲁斯身边问……
“她真不是你亲生的吗？”
“绝对不是，去握个手吧。”布鲁斯凑到克拉克耳边低声说，“她知道你是谁，十有八九等着捉弄你，小心点。”
然后就是开头那一幕，布兰达发现超人的手可能是她这辈子摸过最硬的东西了。
“哇哦，你真厉害。”布兰达真心夸奖着，“我喜欢你，你会变成一个非常厉害的地狱生物的。”
“不!”刚听了前半句克拉克还想说句谢谢，这会儿赶紧反驳，“我可不会下地狱。”
“那可说不定……也许你的灵魂和地球人也不一样，也会更强大？你还有其他同族吗？里面有没有什么会下地狱的坏人？”
克拉克向布鲁斯投去求助的眼光，发现那家伙居然装没看见。
“好了，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想不想做点坏事？毕竟你这么强大，比所有人都强……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统治世界？”
“我……”克拉克不自觉地开口说道，“我想回家，感觉下班回家，不想再加班过来拍照了。主编说我这个月请了太多假今天加班不给我倒休了，我也是没办法……总要有人照顾乔纳森……”
布兰达的脸整个垮了下来，用小孩刚知道圣诞老人是假的那种失望抱怨，“天啊，这是我见过最无聊的人了。”
第076章 最无聊的人（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 布兰达就像诱惑浮士德的魔鬼墨菲斯托一样，试图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攻破克拉克的道德防线。
“你不想要更多钱吗？比如换个大房子？给自己买点好东西？以你的能力抢银行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而且银行都买了保险，又不会对具体某人造成经济损失。”
布兰达坐在克拉克身旁说, 甚至贴心地为克拉克解决了“不想伤害别人”的道德问题。
“我房子挺大的……”
“农村破屋不算房子。”
“喂！那是市郊！市郊别墅可是非常标准的中产生活标志！”
克拉克终于有了更强烈的感情波动，倒不是贪欲, 而是极力在布兰达这种贵族阶级出身的大小姐面前保全自己的中产颜面。
他清了清嗓子，自豪地说, “小姐，我可是个还算事业有成的记者。不仅能养活自己, 按时还上房贷，还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我老婆可是在世记者里冲击普利策奖的第一梯队, 而且我的儿子, 那可是个非常可爱又活泼的小男孩。妻儿双全，父母健在, 人生还能再多奢求什么呢？”
“彻底还上房贷？”
布兰达嘲讽地说, 旁边布鲁斯已经笑出声了, 这是他今年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很快了，还有三年就换上了。”克拉克争辩说。
“撒旦啊……”布兰达扶了下脑袋，决定换个角度, “那比如直接让你老婆得到那个什么普利策奖呢？这样她就不用努力了……”
“得奖不是目的，只是个结果, 我真这么做的话她可能会和我离婚。”
“那……”布兰达看了眼布鲁斯继续说, “你说你不想加班，也许你可以直接翘班走人, 又没人拦得住你。”
这是个送命题, 星球日报的所有者布鲁斯就在旁边听着克拉克的回答。
“他给了我双倍加班费……”
“三倍。”布鲁斯微笑着说，显然对克拉克的答案非常满意。
“而且他是我的朋友, 只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也愿意帮他教育一下不听话的小年轻。”
这句话直接为克拉克赢得了一笔丰厚的季度奖金，间接加快了他偿还房贷的脚步。不过根据露易丝对银行利息和理财的分析，以及他们贷款的组合形式，他们还是按部就班地用正常速度偿还着贷款。拿笔季度奖金被存进了乔纳森的大学基金里，上大学可是很费钱的，如果乔纳森能考上大学的话。
“为什么不想要更多了？这个世界不诱人吗？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吗？”
布兰达困惑地说，她甚至觉得克拉克也许不是那个超级英雄超人本人。忍不住狠狠戳了克拉克一下，完全没戳动，确定是本人了，她用的力道放到普通人身上都能给人捅出个血窟窿。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明明有那么棒的力量却不去用！”
“我用了啊。”
“去树上救猫怎么可能算用了啊！”布兰达不开心地抱怨着，“你应该去征服、去占有、去得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
布鲁斯适时地轻声补充到，“他除了房贷和赶紧下班别无所求，而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下班，哈哈哈……”
布兰达脸色更难看了，嘴角撇下来，左手反复着张开再用力握拳的动作缓解烦躁心情。她甚至开始琢磨如果克劳利在的话会怎么诱惑克拉克，不得不承认在诱惑别人方面克劳利的确有点本事在身上。
“那你父母就不想享受点什么吗？”
“相信我，再多几头牛他们都顾不过来了。快到收玉米的季节了，到时候我回去帮忙就行……”
这话让布兰达直翻白眼，彻底放弃诱惑克拉克转而开始嘲讽。
“两个农民养出了个圣徒，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俩泥腿子……”
克拉克打断了布兰达的话，“农民可是整个社会的根本，别说这么无知的话。现在都是大农场机械化工作了，当农民可是需要相当丰富的知识、技术和勤劳的汗水。农场里的活你去可做不来，你自己种出过一粒麦子吗？种出过一粒玉米吗？”
“我又不是树精为什么要去种植物？撒旦啊，救救我吧，快赐予我让人长出脑子的魔法吧——”
“哈哈哈哈……”
布鲁斯笑得更开心了，他就知道克拉克这种正直又单纯的家伙天克布兰达。而且他看出来了，克拉克这话绝对有故意气布兰达的成分在，这家伙坏心眼可不少。
如果每场晚会都能这么快活的话布鲁斯觉得自己可能会真的爱上名利场社交圈，他看着布兰达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的样子十分满意，但愿这孩子能多过过脑子想想克拉克的回答吧。
随即布鲁斯想到了他的其他队友们，戴安娜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和克拉克不同，布兰达实在过分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对布兰达下手。作为一个半神，说不定还有对付魔鬼的特殊技巧。
其他人里，闪电侠巴里和绿灯侠哈尔被排除在外了，这俩还没成熟到能面对魔鬼而不让布鲁斯担心的程度。巴里旺盛的好奇心和过分相信人性本善的一面肯定会让他在布兰达身上吃亏，而哈尔，十有八九会掏出戒指和布兰达不顾后果地打起来。
不顾后果指得是哈尔和布兰达两个人，他俩在这方面还有点相似。
……
想到正义联盟，布鲁斯很难不再次为女猎手海伦娜赶到惋惜，没有布兰达的话她和问者可能还会回到正义联盟。
“我想回去了……”
“这就认输了？”布鲁斯轻笑着说，指着正在整理照片的克拉克做了个请继续努力的手势，“布兰达，这可不像你啊。”
布兰达摇了摇头，彻底放弃腐化克拉克了。回去的路上，布鲁斯和布兰达坐在宾利后排，两个人都在想着克拉克。布兰达想得是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用，布鲁斯想得是嫉妒奖金给他发多少。
“力量不在正确的人身上就没有意义，我只能视他为一枚哑火的核弹头。”布兰达试图为今天的小小挫败挽回一些颜面。
“他经常使用自己的力量，绝对没哑火，我可以作证。”布鲁斯说，“他拯救了很多生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之一。”
“无聊……为了句谢谢值得吗？”
“甚至有时候都没有‘谢谢’，和其他名人一样，所有超级英雄都被骂过，准确讲是讨厌他们的人层出不穷。”
“那你们更应该让他们闭嘴了，我相信只要杀得够多就没人敢狗叫，反正在地狱里骂过我的玩意都死了。”
布鲁斯没有再回答布兰达任何话，他觉得今晚已经说得够多了，布兰达不会因为他讲几句道理就凭空变出点人性。
哥谭夜色在车窗外闪过，艳俗的霓虹灯让布兰达想起了地狱，她曾见过类似的光景。那是一场硬仗，敌方有人释放了大规模的黑暗术，魔法黑暗，就算魔鬼的视觉也要受到阻碍。她身处黑暗中心无法看清攻击从何处袭来，只能看到光点闪过，那是魔鬼的眼睛在窥伺她。
当时杰森就站在黑暗之外，他是狙击手，地狱里最好的狙击手，大喊着为布兰达指明方向。
除了杰森外，布兰达不知道那种情况下谁还能担任她的眼睛，甚至安度西亚斯都不能。
布兰达知道杰森的童年并不幸福，破碎的家庭让他不得不在街上讨生活。他是否也曾在这样的暗巷中行窃？是否也站在灯红酒绿的招牌前愤恨地诅咒着那些幸福或者富有的人？布兰达忍不住去想那个更小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杰森。
然后是那两只小老鼠，布兰达下意识把她们和那个年幼的杰森放到了一起。
她厌恶此时自己脑海中的每个想法，那些连想法都谈不上的，感情的碎片。
“恶心。”
布兰达小声嘟囔着，人间恶心，克拉克也恶心，她想回地狱，然后把心里刚刚长出的玩意用地狱火烧个干净，不管那是什么。
对布兰达这种理智的控制狂来说，不受控制的人事物只是等着她挑战或征服的玩物而已，自己那颗不受控制的心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滑向天平的另一侧，人类的弱者思维在侵蚀她。她习惯性地把一切怪罪于自己的母亲，给她提供一半人类血统的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布鲁斯接通电话，布兰达的耳朵比人类灵敏，能听到电话另一头是戈登警长，而且称呼布鲁斯为“蝙蝠侠”。
“需要我去帮你捣乱吗？”
布鲁斯放下电话后，布兰达挑衅地问。布鲁斯没有回答，事出紧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布兰达身上。把布兰达送回庄园后，他穿上蝙蝠侠的战甲独自出门了。
迪克已经回布鲁德海文了，阿福正在蝙蝠洞里不知忙些什么。整个韦恩庄园只剩布兰达一个人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没有卸妆，粉底蹭在白色的枕巾上。说实话之前卸妆这种事都是奥利维亚或者海伦娜帮她完成的，说是帮忙更像是无可奈何地服侍少主。
她睡不着，也不想探索自己的内心，玩手机也只会让她更加烦躁。最后她随手拿起一本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她喜欢随手在书页上折角标注阅读进度，而阿福完全无法忍受这一点。阿福经常趁给她收拾房间的机会偷偷往她书里塞书签，把被折起的书页想办法熨得平整一点。
那是一本《利他之心》，从相当功利的角度讲述利他心态的书籍，也是少有几本布兰达能接受的关于利他行为分析的书。她试图把这些理论套用到地狱里，还有天堂，然后发现地狱和天堂的区别远小于地狱和人间的区别。
她还穿着晚宴时的华服，头发躺在床上时被揉乱，但她还是那么美丽。但她被服饰和化妆品装饰过，这些人工雕琢的痕迹些许抹去了她非人的苍白，让她显得更为柔和。加上她阅读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更像个人类了。
隔壁就是杰森曾住过的房间，布兰达知道这一点，有时她甚至觉得杰森就住在那里，只有十六岁的杰森。
知道凌晨三点，她依然无法入睡。虽然她不用像人类一样保持八小时左右的睡眠，每天也至少需要睡上四个小时左右。
就在她辗转反侧，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阅读上时，她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在地狱里常见于新人报道阶段罪人身上的味道，绝望、悔恨、怨恨、愤怒……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魔鬼专用室内香氛。
布兰达放下书，光着脚走出房间，她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韦恩庄园走廊。庄园里静得吓人，只有走廊里座钟的滴答声和布兰达裙黑色裙摆在地上拖行时几乎为不可查的窸窣声。
追逐着那股对魔鬼来说十分诱人，苦涩的芬芳，布兰达一路找到了蝙蝠洞里。路过阿福房间时她能听到阿福睡着后的呼吸声，所以并不意外此时蝙蝠洞里只有布鲁斯一人，阿福已经回去睡觉了。
布鲁斯站在屏幕前，但他并没和平时一样盯着屏幕，手指不停敲击键盘。
他低着头，身姿不再挺拔，后背微微弯曲，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好像在捂着脸。烧伤、还在流血的伤口、破损的战甲，这些都没有真正伤害到布鲁斯。如果不是布兰达并没有闻到眼泪的味道，她几乎觉得布鲁斯在啜泣了。
“我闻到了心碎的味道，提醒你一下，魔鬼闻到这种味道就像你们人类半夜闻到炸鸡的香味。”
没有回答，布兰达在眼前这个高大强悍的男人身上看到了碎瓷器一样的裂纹。她应该琢磨下怎么让布鲁斯心碎得更厉害，这就是魔鬼该做的事。打碎凡人的心，诱惑他们，开出迷人的空头支票，骗取凡人的灵魂。
首先她要找出布鲁斯为何而心碎……
“你早就知道杰森还活着对吧？”
布鲁斯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悲哀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更多是疲惫，属于花花公子韦恩少爷的美丽皮囊，和属于超级英雄蝙蝠侠的那颗坚韧的心都无法在此时发挥作用。布鲁斯只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中年人，一个多次经历悲剧的男人。
布兰达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杰森袭击了布鲁斯，并且表明了身份。既然布鲁斯还活着，那说明杰森失手了，这没关系，谋杀可以是个长线工作。
不过如果伤害布鲁斯是杰森的目的，他成功了。
布兰达应该露出微笑，为杰森的胜利，但她没有。她强迫自己不带感情地开口，没有同情也没有谎言被发现的不安。
“当然，正是搭了他的顺风车我才能来到人间。事实上，他爬出坟墓时我就在旁边。”
布鲁斯回过头，盯着布兰达，他已经没力气去分辨这是否是谎言了。
他在面对一个魔鬼，他应该更加小心地，可是……
“来吧，孩子，坐到我身边来。”
布鲁斯为布兰达倒了杯水放到桌旁，拍了拍椅子，示意布兰达坐到自己身边。杰森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能把他撕成碎片，他完全理解杰森的愤怒，但有些事他不能做，真的不能……
布兰达被搞懵了，布鲁斯到底清不清楚没有比情绪不稳定时和魔鬼聊天更危险的事了。
“你一直和杰森有联系吗？他……他过得怎么样？”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什么，“我知道他……也许，不，是大概率过得不太好，但我还是想听听关于他的事。”
这只是一个父亲的愿望，哪怕杰森今晚和他生死相搏，冷静下来后他依然想知道关于儿子的消息。
“准确讲我也是最近才联系上他的。他是个骗子，我就被他骗了。”
“他骗了你什么？”
“死亡就是死亡，这是世界的法则。当一个灵魂进入地狱，离开地狱后凡人的灵魂会忘记在地狱发生过的一切……杰森答应过我永不忘记，但当他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回人间……”
布兰达咬牙切齿地说，难掩话语中的怨恨。
“他忘了我，直到现在，那个混蛋。”
第077章 我回来了
“你还活着是因为他心软了还是因为没打过你？”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刻直戳布鲁斯伤口, 甚至连丧钟都不会，黑面具过来顶多都是对着蝙蝠侠沉默不言。
但布兰达就是这么问了，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没有之一。
看布鲁斯没有回答, 布兰达不管不顾地继续发问。
“你为什么不杀了小丑呢？如果你不想弄脏自己的手，甚至可以命令我去。他只是个凡人不是吗？我可以在天亮之前把他的心脏放到杰森面前, 杰森一定会原谅你的，说不定明天晚上就回收拾东西回家吃晚饭了。”
布兰达语气轻松到可怕, 这正是她和蝙蝠侠在追求秩序这条路上的分歧，蝙蝠侠追求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符合社会发展的秩序, 布兰达追求的秩序则是以她个人好恶为唯一基础的秩序。
本质上讲，布兰达是个独裁的暴君, 而蝙蝠侠则是“守法公民”。
现在不是和布兰达讲道理的时候, 布鲁斯看着布兰达，突然发现自己在布兰达身上看到了杰森的影子。
他们相似的倔强和自我保护, 习惯了暴力并生活在其中, 还有他们……
布鲁斯在和杰森打斗时发现杰森发力时习惯性后撤半步的动作, 提膝时做好防御准备的肌肉反应，这些都和布兰达一模一样。不是杰森的近战风格像布兰达，而是布兰达像杰森。
应该是杰森在地狱里把自己交给他的体术传授给了布兰达, 自己没有认出那些小动作是因为他并没有见过杰森成年后的样子。
杰森和布兰达的关系一定很好，布兰达大概率在说谎, 她比表现出的还要关心杰森。认清这一点后, 布鲁斯发现布兰达问他“还活着是因为他心软还是没打过你”很可能不是为了伤害他的感情，而是关心杰森。
恭喜布鲁斯用脑子而不是共情能力解读了布兰达的真心话, 知道有人在关心杰森让布鲁斯心情好了一点, 看着布兰达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把布兰达当成一个人类来看，几乎要忘掉了布兰达来自魔鬼的一半
“杰森他现在很强……”
话没说完布兰达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是当然，他可是地狱里最好的狙击手！让我看看你的战甲……”
布兰达仔细在战甲上寻找子弹的痕迹，情绪很快又低落了下来。
“ 他应该瞄准你心脏、胃部或者肾脏的，就算战甲是防弹的，冲击力也能叫你好看。他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这个废物。”
“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既然杰森已经现身，布兰达没有任何隐瞒，炫耀着，“当然，就算他不记得我，也会下意识地跟在我屁股后面。”
这话有夸大的成分，布鲁斯不想拆穿布兰达。
“看来我找到在蝙蝠洞装监控器材的是谁了。”
布兰达耸肩摊手，“你能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关禁闭，少两包薯片。我可不是你那些一心只想得到你认可的孩子们，看你甩个脸子就觉得天要塌了，我又不在乎你。”
说完布兰达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临走时还带走了自己的罪证，蝙蝠洞里霸王龙骨架的一根指骨，她把监控设备塞进骨头里了。那是个绝妙的位置，从高度上讲就不会有人天天抬头看，阿福每个月才打扫一次的位置除了哪里找不出其他了。布兰达甚至不用在蝙蝠洞的监控摄像头下掩饰突然爬到骨架上的行为，因为她经常化身黑雾或者张开翅膀飞到上面吃薯片。
她有很多话等着问杰森，除了今晚为什么没杀了布鲁斯外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和父亲对峙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对安度西亚斯的复杂感情也许能在杰森身上找到点参考资料。
穿过哥谭街道时，路面上市场能看到警车来回奔波，看来杰森和布鲁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布兰达很快找到了杰森家，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外一无所有，连那些生活用品都被搬了出去，看来杰森遗弃了这个安全屋。
她去了车库，发现摩托车并不在这里。杰森啊，杰森，和他心爱的小摩托亡命天涯去了。
布兰达不擅长魔法，尤其是追踪魔法，她只能仗着自己化身黑雾时无与伦比的速度穿梭在哥谭的大街小巷。
直到第一缕阳光升起，那团代表邪恶与地狱的黑雾掠过哥谭市西侧的海岸线一路南下。在海浪声和海鸥的叫声里，她在哥谭海岸线的最南端，河流入海口的位置发现了杰森。
他们曾打赌谁能先跑到这里，那座桥下，杰森正靠在桥下的墙壁上，要不是还能坐着就跟死了一样。
布兰达知道这家伙绝对没死，死了他就会下地狱了，管家维托会大张旗鼓地办起“少主麾下最可靠战士归来派对”。
“少主”布兰达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她了，她倒是有些想看现在这个大块头的杰森跪在她面前叫她“少主”向她行李。
补充一下，向布兰达下跪的行为在十六岁的杰森看来比起臣服更像是扮演亚瑟王和骑士的游戏。布兰达穿着铠甲，拿着剑，剑鞘搭在他肩上，然后他站起来，和布兰达一起去杀恶魔，这可比电子游戏酷多了。
布兰达则百分百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杰森的臣服，她的乖乖狗。
再一次，布兰达站到了杰森面前，挡住了刚刚升起尚未真正照亮大地的阳光。她张开了苍白的翅膀，把大片阴影投在杰森身上，让杰森再一次被黑暗笼罩。
杰森伤痕累累，刚从海里爬上来，倚坐在地上，像是献给魔鬼的祭品。
“喂，快爬起来，你就这点本事吗？”
这正是杰森所需要的，不是黏腻担忧地关心，也不是长篇大论的说教。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残忍又没良心的女孩带来了他都意识不到的，自己所需要的——再次爬起来的动力。
昨夜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了，他强迫布鲁斯在救下迪克和杀死小丑间做出选择。结局正如布兰达所见，迪克进了医院，小丑吃了他一枪后掉进海里，然后他也在和布鲁斯的搏斗中失足落水。
总得来说，他的确伤害到了布鲁斯，精神上和身体上，但依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布鲁斯亲手杀死小丑，从一开始就知道也许永远不会得到。
杰森站起身，肋骨隐隐作痛，他可没有布鲁斯那么厚的战甲，战甲可是用钱烧出来的。不过他装备也算顶尖了，用得是罗曼和奥斯瓦德帮派的钱，那些钱很多都是布兰达时期掠夺的财富。
“你的刀呢？掉进海里了吗？下次记得用淬毒的，去找奥利维亚，我知道她就藏在哥谭的角落里，她现在学了不少致命的女巫毒药，说不定都能给你的刀上个诅咒。还有炸药、酸液、辐射武器……不对，辐射的话你也受不了，唉，弱小的人类啊。”
布兰达向杰森伸出手，不等他犹豫就抓起他肩膀把他拽了起来。布兰达力气大到杰森以为自己在挨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布兰达把杰森吃疼后退当成了放弃，她上前一步逼近杰森，把杰森狠狠按在墙上，贴近杰森，直视杰森的眼睛说——
“不许放弃！布鲁斯还活着，你必须杀了他，杀了小丑！”
布兰达离他太近了，杰森很清楚眼前这个嗷嗷叫的家伙不能理解自己内心的一丝一毫。他累了，积攒的愤怒和仇恨酿成苦酒，他在昨夜痛饮，现在只有空虚和痛苦陪伴留在脑海里。伤害和杀戮从不是目的，而是证明其他事的途径，证明他的父亲爱他，证明他的父亲认可他……
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几天前还杀了企鹅人奥斯瓦德，他已经变成了布鲁斯无法接受的暴徒、杀手。他应该为此感到羞愧吗？绝不，他只是做了布鲁斯不敢做的事，至少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杰森脑子一片混乱，他失血过多有些神志不清。布兰达离他太近了，近到伸手就能抱住。失落和痛苦让杰森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意识到自己此时无比需要陪伴前就下意识抱住了布兰达。
他把头埋进布兰达颈侧的长发里，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比起气味更像感觉，布兰达闻起来像月光下的墓园。布兰达的翅膀让杰森只能把手放到肩胛骨下方才能抱住布兰达，他随手按在布兰达翅膀根部，那块从外套中伸出，骨骼上覆盖着一层肌肉，没有羽毛，像是巨型蝙蝠的翅膀一样。
杰森知道自己怀里是个魔鬼，布兰达非人的体征一直提醒着这一点，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是布兰达，这个见面就跟他打了一架，坏心眼的魔鬼。
刀剑相对不是好事吗？这不就是他和布鲁斯的相处方式？也许他就是会和所有接近他的人走向对立，也许问题在他，现在他不想深究。
他记得每一次布兰达来找他，把他按在地板上，躺在他的沙发上……布兰达从来没指责过他，就连塔利亚都曾评价他对布鲁斯的复仇计划“实在幼稚”。
那天他骑着摩托穿过哥谭时心情很好，因为布兰达在终点等着他。他输了又怎么样，布兰达站在夕阳下等他的样子真的很美，皮肤在暖色的阳光下不再苍白，脸上挂着狡黠又得意的笑容。黄昏时的色调也很美，昏黄宁静，向他复活前和阿福看过的老电影，那些电影和他一样已经被人遗忘了。
“你在做什么？”
布兰达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杰森，在地狱时他们在对练中都多次背摔、裸绞、擒抱过对方。那些和此时此刻绝对不是一回事，就算是迟钝的布兰达也发现了异样。
杰森不再是那个男孩了，他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肌肉结实，身上散发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正是布兰达喜欢的那种。还有那种灵魂散发出的痛苦，让布兰达身为魔鬼的一部分觉得十分美味。
人类的一部分呢？
布兰达回抱了杰森，杰森需要她，她感觉到了这一点。在这此刻做个人类也许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一分钟，或者三十秒，这对她永恒的生命来说比扎眼还快。
过了一会儿，杰森放开了她，如果不是已经失血过多了杰森的脸肯定红了。
“对不起……我……”
杰森结结巴巴地说，他挠了挠头发，这对他来说和朝布鲁斯开枪一样都是全新的体验。布兰达抱起来并不舒服，十分冰冷，但却让他感到安心。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把我衣服弄脏了吗？”
布兰达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血污。
“不不不，我不该这么做……额……”
杰森试图解释什么是正常且礼貌的异性交往关系，很快就发现布兰达是故意想看他紧张装出来的。
“上当了吧，你就是条朝我摇尾巴的小狗狗，我摸了摸你的头而已，我想朱迪了，你刚才是朱迪的替代品。你以为随便谁都能抱我吗？换成别人我早把他胳膊扯下来了。”
跳过狗的部分，跳过代餐的部分，杰森抓住了重点。换成迪克这时可能会说几句甜蜜的情话再要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但杰森此时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第一反应是不应该在这时挑明。
杰森没有回答，在这种时候有布兰达陪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失血过多让他无法站直，刚刚布兰达把他按在墙上时好像把他已经止住血的伤口有压开了。他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该死的布兰达，怪不得抱她时在她身上沾了这么多血。
等杰森彻底晕过去布兰达才想起来得把这家伙送到医院去，她扛起杰森飞上高空，带着个大活人她可变不成黑雾。
这是布兰达把杰森伤口压开后犯的第二个错误，她不仅没有为杰森止血，反而把杰森带到天上吹冷风。她得飞得足够高才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和超人飞行同理。
再加上布兰达根本不认识去普通医院的路，直接把杰森扔到了她最熟悉的医院——西恩尼斯家族的私人医院。
罗曼当然没睡，做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顶着高血压也要关注战况！就在他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时，手下匆忙来报。
“不好了！布兰达回来了！她带着杰森回来了！她杀了杰森，刚把杰森送到咱们医院要验尸呢！”
这就是杰森现在的状况，布鲁斯没杀了他，他差点死在布兰达手里。差一点，西恩尼斯家族的医生们发现杰森还有口气在，赶紧把他推进了ICU。
等罗曼赶到时，布兰达就坐在贵宾等候室里，穿着脏衣服，夹克背后还有两个洞，一看就是翅膀划出来的。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可乐，手里拿着手机来回划，本来安静的等候室里再次充斥着Tik Tok里的网红神曲。
罗曼大脑飞速旋转，昨晚不是红头罩老大要单杀蝙蝠侠吗？怎么失踪已久的布兰达掺和进来了？难道布兰达是回来和红头罩抢地盘的？
这就解释为什么布兰达扛着杰森回来了，杰森一看时没打过布兰达，一会儿可能就会被送到地牢里。
此时罗曼已经做好纳头便拜，向布兰达解释自己屈服于杰森的理由了。如果一定要有人骑在他头上作福作威的话，那他选布兰达，布兰达不会轻易杀了他，杰森已经杀了奥斯瓦德了。而且布兰达的经营理念更先进，更有远见，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您终于回来了？！”
罗曼热情地走上前，随手从零食车上拿了一包薯片递过去，殷勤地向布兰达示好。
布兰达眼皮都没抬，沉迷Tik Tok无法自拔。看布兰达没反应，罗曼立刻招呼小弟去给布兰达那身新衣服过来，把各种口味的薯片都摆上，还有调味咸杏仁和牛肉干。
不等罗曼结束展示忠心的表演，布兰达开口说话了。
“我消失后你和奥斯瓦德立刻开始追捕奥利维亚。”
罗曼心都凉了，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这家伙还记得。那不是追捕，是……好吧，他们就是想把和布兰达联系最紧密的人关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而且奥利维亚所掌握的人脉和情报也实在诱人。
“请相信我，那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奥利维亚。”
布兰达冷笑一声，“我没有把那块肉给你，就说明你不适合那些业务。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干，现在看来，你做得不是很好，除了还活着外毫无建树。”
说话间布兰达屏退罗曼的手下，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被布兰达拷问、折磨，剥下皮肤、打断双腿的回忆涌了上来，这才是真正的魔鬼……
于帮派事业，布兰达远远优于杰森，于罗曼的个人安全，像奥斯瓦德一样痛快地死在杰森枪下可比被布兰达折磨得痛不欲生要好多了。
罗曼并不惊喜地发现自己眼前两条路都不好走，甚至选择权都不在他手上。
布兰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罗曼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说说你最近做了什么吧，让你秘书把财务报表整理出来，别给我，交给奥利维亚，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布兰达捏住罗曼的下巴，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面具，一字一句说。
“奥利维亚是我的代理人，尊重她就是尊重我，明白了吗？”
第078章 代理人
奥利维亚根本不想当布兰达天杀的代理人。
她承认在掌握哥谭上流社会暗流时权力让她食髓知味, 沉浸其中，但被奥斯瓦德和西恩尼斯两大家族追杀就不好玩了。她当时第一反应是逃出哥谭，打电话通知父母马上搬家, 以防有人去大都会找到她父母。
现在她父母拿着她给的假驾照带着小狗朱迪生活在海滨城，用秘密线路和她每天联系一次保平安。
而她自己呢？为了安全起见和海伦娜与问者生活在一起, 当这对新晋情侣生活中最闪亮耀眼的电灯泡，还要负责给他俩报税, 谁叫她是商学院毕业的。空闲时间则用在学习“如何成为女巫”上，最开始她只是漫无目的地搜索所有资料, 在乱七八糟的论坛发帖回帖，还曾被当成玩语C的DND世界观爱好者。
前一阵有个神秘人联系了她, ID为“魔鬼都是小甜饼”的女巫, 大概是真的女巫，开始主动教导她关于魔法的知识。
那是真正的魔法, 针对力量来源于魔鬼的女巫定制的特殊教材。正是因为太过有指向性, 奥利维亚一直对神秘人抱有戒心。不过目前为止, 除了经常提醒对待宗主要“顺从、谨慎、一心一意并接受命运”外，倒是没有其他地方让奥利维亚不满。
此时奥利维亚还不知道“魔鬼都是小甜饼”正是她伟大宗主布兰达的亲生母亲，一个人类女巫。
总之, 她喜欢现在重新归于平静的生活，除了不能给林肯使绊子看他拉下脸外没有任何不满。当布兰达在早上七点半突然出现在她床边, 不由分说拉着她, 或者说绑架她飞出窗户时，她几乎崩溃了。
她不是温蒂！布兰达也不是彼得潘！
她他妈就穿着睡衣, 在天上吹风被冻得要死！别说化妆了, 脸都没洗就被扔到自己的前同事，罗曼·西恩尼斯面前！
奥利维亚已经快忘记布兰达是多么任性、古怪、不顾别人死活时, 布兰达就蹦了出来，狠狠给了她一拳。
“我他妈……”
一向礼貌优雅的奥利维亚难得爆了粗口，苍白的火焰下意识出现在她手上，这是愤怒驱使的结果，而不是故意想攻击布兰达。虽然她的确很想，但还没傻到不要命。
“哇哦，你可真是有本事了。”
布兰达惊喜地看着那来源于自己的火焰，打了个响指瞬间压制了奥利维亚的力量，那点小小的火苗立刻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就是为什么力量来自于魔鬼的女巫很难防抗她们的宗主，其实叫她们邪术师更合适。
“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能放心把你扔到狼群里了。”
布兰达发自真心为奥利维亚感到开心，她喜欢强壮有能力的下属。她按住奥利维亚的肩膀，她推到罗曼面前，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出让在场两个人类都后背发麻的话。
“既然奥斯瓦德已经死了，那他的产业就由奥利维亚来继承，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侍奉我，侍奉杰森，主要还是侍奉我。”
说完后布兰达轻轻吻在奥利维亚脸颊上，冰冷又柔软的嘴唇凉得奥利维亚打了个激灵。这来自死尸一样薄凉的亲吻为奥利维亚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能感觉到魔法在自己血液里汹涌流淌着，等着找个机会破牢而出。
布兰达期待地看着奥利维亚，盯得奥利维亚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压下了被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愤怒，乖顺地等待布兰达的指示。
“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除了继承奥斯瓦德产业那部分，我……啊啾——至少让我刷完牙再说。”
她已经感冒了，该死的布兰达，奥利维亚在心里咒骂着。
“去啊，试试你的力量，也给罗曼点颜色看看，让她不敢小瞧你。你要知道，不让罗曼现在见识到厉害，他会天天琢磨怎么杀了你的。”
这时就看出来比起奥利维亚，罗曼更了解布兰达残忍的一面了，他听见这话后立刻开始逃跑。迈开他那双长腿两步夺门而出，平时装派头用的手杖直接扔地上不管了。
当巨响在他背后响起时，罗曼真心为自己的危机意识感到骄傲，他又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和奥利维亚十分相似，该死的布兰达又回来了。
这天布兰达在外面呆了很久，布鲁斯没有打电话叫她回来，或者更简单地召唤她回去。因为布鲁斯意识到布兰达一定是去找杰森了，杰森现在确实需要一些陪伴……
特里尔曾留给布鲁斯如何异地召唤布兰达的仪式，非常简单的小仪式，任何人都能学会。但布鲁斯一直还是习惯给别人打电话，而不是在地上画个圆，点六根蜡烛。
此时布鲁斯还不知道已经昨晚差点跟他一起同归于尽的杰森正在ICU里躺着，原因不是他下手太狠，而是经受不住布兰达的“关心”。
脸上带着氧气罩，手腕上扎着输液针，杰森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一墙之隔，玻璃窗外，魔鬼正安静地盯着他。身旁则是魔鬼的侍从，终于找到牙刷、洗面奶的奥利维亚和心有余悸的罗曼。
如果不考虑杰森和布兰达之间的关系，一般来说病人附近站着这几个家伙意味着他死定了。
当杰森终于苏醒，转出ICU之后已经是转天了。他醒来时是中午，阳光洒进窗户，布兰达就躺在她隔壁的床上，倚靠着枕头刷手机。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布兰达床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向她……汇报工作？
等会儿，杰森愣了一下，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他刚到哥谭时就调查过她，她是奥利维亚，曾经潜伏在哥谭上流社会的影中阴谋家。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布兰达沉迷短视频没注意到他醒了，反而是奥利维亚发现后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幽怨和怨恨。这让杰森都懵了，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就这么恨他？
过了几秒，奥利维亚才示意布兰达看一眼彻底活过来的杰森。
“午安，杰森。”布兰达指了指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奥利维亚，“来见见你的新副手，她可比奥斯瓦德强多了，不会轻易贪掉你的钱。或者说她贪你钱的话会比奥斯瓦德更难发现，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等下……”
杰森挣扎着爬起来，他意识到是布兰达把他差点搞死。但他还活着，又能抱怨什么呢？布兰达真想杀他的话，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在地狱报道了。
“我不用副手，而且她不是……”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接过杰森的话，有些羞耻，但尽力让自己毫无感情地背诵道，“哥谭上流社会的影中人，在钻石区结网的蜘蛛，伟大布兰达少主麾下首席情报官奥利维亚。”
说完她看着正为她缓慢鼓掌的布兰达，“你满意了吗？”
“下次可以说得再情绪饱满一点，这次先放过你了。”
然后布兰达一脸期待地看着杰森，“怎么样，不错吧？”
至少在地狱里，这种自报家门式报简历很像回事了。她当年也和杰森一起给自己编了一套类似的头衔上战场开战之前说一遍，吓唬对方。
不过十六岁的杰森有中二病实属正常，布兰达把这种习惯保留到二十多岁就有些令人尴尬了。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比如受害者奥利维亚。
不过此时杰森却觉得有些别扭，暂且不提他和布鲁斯之间的破事，只说布兰达……
布兰达为什么会安排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到自己身边？这家伙难道一点都不吃醋吗？还是说是他误会了，布兰达对他其实没什么感觉，或者是单纯……友谊？战友情？反蝙蝠侠联盟情谊？
杰森和奥利维亚相看两相厌，这让布兰达有些失望了。她以为杰森会十分感谢自己，也许是杰森没理解到她的深意？
“听着，杰森，你不能只留罗曼一个人。要不把奥斯瓦德和罗曼都留着，要不都杀了，他们不拿对方当狗咬胶发泄精力的话，就会转头对付你。这就是奥利维亚的用处，罗曼的新狗咬胶。”
奥利维亚的心已经不会再为这种话有任何波动了，反而是杰森还不习惯这种形容词。布兰达误以为杰森是看不上奥利维亚，确实，这家伙看起来实在瘦弱，应该把更多时间放在力量训练而不是瑜伽和普拉提上。
不过布兰达还是为奥利维亚，自己的臣子辩护了两句，小孩显摆玩具的心态。
“放心吧，她是我的邪术师，完全能保护好自己，甚至能让罗曼很头疼。”
“我不是说这个……”杰森终于爬了起来，“我相信罗曼能管好自己，管不好自己的话他的头就由我来保管了。”
“管理组织可不是这么玩的，你只是个凡人，必须建立稳定的关系和可靠的组织结构才能管理哥谭地下世界。”
布兰达抢过奥利维亚的电脑，发现里面还存着她的旧PPT，简易丑陋的排版，惊天动地的计划。开始一页一页给杰森解释（炫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业，如何借刀杀人让企鹅人一鱼三吃黑面具，再到如何跳反黑面具彻底斩断企鹅人从政梦想，最后借用阿卡姆越狱一局夺得哥谭地下社会所有权……
这应该是个很残酷的故事，充满了阴谋和血腥。但杰森却觉得布兰达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甚至有些可爱。
他一定是疯了，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吧，杰森这么想着，再次陷入了沉睡。他还没恢复到能集中精力看布兰达讲自己发家（犯罪）史的程度，其实刚才他应该按铃叫医护人员过来的。
奥利维亚有要叫医护人员过来的常识，她只是完全不在意杰森死活而已。
杰森再次醒来时，布兰达已经不见了，病房里除了依然拉着张脸的奥利维亚外出现了另外两个陌生人。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和一个脸被挡住带着帽子穿风衣的男人。
“你就是杰森吗？我是海伦娜。”
黑发女人走到他身边，示意护士继续给杰森换输液吊瓶。
海伦娜贴近杰森仔细观察着，想着要不是自己瞎了，就是布兰达瞎了。
“不可爱，也不矮，同样也不傻，看着不像会在泥巴里打滚的样子。不过也许你对泥浆有特殊依恋也说不定……”
这他妈又是在讲什么？
当杰森陷入混乱时，布兰达已经回到韦恩庄园了。布鲁斯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身心都是，阿福正在照顾他。
布兰达在黄昏时刻化作黑雾掠过他的窗外，像一片提前降临的黑夜。阿福坐在布鲁斯床边，看着布兰达一闪而过，感叹道，“她终于回来了，你能放心了吧。”
布鲁斯没有回答，布兰达回来说明杰森脱离危险了，这就是他没叫布兰达回来的原因之一。
没有等布鲁斯说什么，阿福继续说，“也许我应该做些饼干和炖菜让她给杰森少爷带过去。她变成一团邪恶阴云时能带着衣服、手机和耳机一起飞，就能带着饭盒和饼干袋一起飞。”
阿福半开玩笑地说，而布鲁斯知道他绝对已经在考虑用哪个饼干袋了。
“她看起来是杰森的朋友，至少我觉得是。”
布鲁斯欣慰地说，虽然他和杰森之间过于复杂，他依然为有人关心杰森而放心一点。现在布鲁斯还不知道布兰达的关心差点要了杰森的命，就差一点。
“朋友？千万别当着布兰达小姐的面这么说，她会搬出‘臣子、下属、玩伴和狗‘那套说辞来对付你。”
“也许她只是害羞了。”
阿福把手放到布鲁斯额头上，“你也没发烧啊。”
说完阿福起身走出房间，他得给杰森准备东西去了。很快他在书房找到了布兰达，布兰达一反常态地没在那看书，而是打开电脑开始敲键盘。
喜欢用手机不代表她喜欢用电脑，手机操作简单，office大礼包和Adobe全家桶就不一样。一页页丑到抽象的PPT源源不断从布兰达手里产出，字体字号文字颜色没一页是统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排了一行又一行，思维导图做得像新手蜘蛛结的第一张网。
“请问您要去哪家公司提案，布兰达小姐？”
阿福强行压下把文件删了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多次自己对布兰达应该适性温柔的鼓励教育，毕竟他再怎么严厉也不会比布鲁斯更冰冷。
“唔……”布兰达沉浸在自己的构思里，没反应过来阿福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阿福的话，“一份说明书，关于如何正确建立犯罪集团组织架构和如何让手下保持认真工作但每周三次狗咬狗状态……给杰森用的，他想整顿哥谭地下势力，我觉得没我的指挥他不太行。”
阿福不禁笑出声来，开玩笑说，“也许我应该找人帮你美化一下？”
“真的吗？！”
没想到布兰达居然当真了，布兰达不是那种认为统治者要事事都会的傻子，她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之一是知人善用。
阿福立刻答应下来，布兰达手里搓出的什么玩意都可能有危险，能允许他们检查一遍最好。
最终这份任务落在了提姆的身上，这种看了都要被哥谭警局调查的玩意总不能放到韦恩集团找卢修斯的员工们改吧？而且阿福觉得要是让布鲁斯知道杰森在干什么，肯定要去找杰森进行无谓的争吵。
阿福只希望杰森能快点回家，不管杰森变成什么样，他都想念这个孩子了。
提姆收到PPT时正在泰坦塔做行动汇报，这种工作不可能交给神奇女孩和野兽小子吧？剩下的几人里，钢骨绝对会拿Chat GPT搞一篇交上去，渡鸦可能会面无表情地把工作拖到最后一刻再扔回提姆手里。
当他点开阿福发来的邮件时，他心情已经很差了，差到点开那份面目可憎辣眼睛的PPT时差点直接把文件删了。
直到他发现……
“什么？杰森不仅复活了，还喜欢那个女魔头？”
如果是二十五岁的提姆发现布兰达的文件里提到了很多她和杰森之间的社交细节，成熟稳重且疲惫的提姆一定会当没看见。不幸的是，他现在只有十几岁，立刻把秘密分享给了自己的队友们。
听到有八卦，哪怕根本不知道杰森是谁，BB（野兽小子）和卡西（神奇女孩）也立刻拎着零食冲了过来。听说绯闻里还涉及一个魔鬼，渡鸦也出现了。
“你要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凡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要再叫我出去陪你兜风了，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改那辆摩托车能快得过我。”
“最好也少喝酒，罗曼的酒尤其不要碰，谁知道他有没有给你下毒。”
“不要小看奥利维亚，她在你身边放了几个恶灵当监控，而你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没事多去教堂走走，对你没坏处。从教堂出来记得洗完澡再来见我，要不我闻你觉得恶心。”
……
第079章 人类器官（上）
杰森确实约布兰达去兜风了, 问题是他约的是个自己变成黑雾就能轻松飙上200迈的家伙。布兰达无法理解坐在杰森摩托后面“慢悠悠”地吹风有什么好玩的，她以为这是杰森复活后脑子不正常的表现之一，在PPT里毫不留情地指出“你该看病去了”。
还有她因为杰森出教堂没洗澡拒绝杰森共进晚餐申请, 因为布鲁斯夜巡不想让她捣乱，被禁足后拒绝杰森“一起喝一杯”邀请……
以上种种拒绝杰森全过程都能从布兰达丑陋PPT里提到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来。
这就要说到布兰达为什么在PPT里写大段大段文字和生活细节了, 因为她在地狱这么多年就没接触过这种玩意，她至今把PPT定义为能插入图片和视频的信件。
提姆告诉了迪克, 迪克告诉了阿福和布鲁斯，布鲁斯在和猫女约会时说起“近期烦恼”提到了这件事……
半个月后, 罗曼忧心忡忡地拎着四个铂金包作为礼物站到了奥利维亚家门口。
“奥利维亚，我们得谈谈……”
罗曼从未在奥利维亚面前这么老实过, 时过境迁, 他觉得自己到了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没有预约，不见。”
奥利维亚隔着门拒绝了, 她到现在还是有点怕罗曼, 此时在门口一手拿枪一手冒火, 严阵以待。
“我发誓我没带任何武器。”
“你活着就是件武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人就是格斗大师。”
经过几句废话后，罗曼再三发誓自己没有恶意, 奥利维亚终于放他进来了。奥利维亚立刻发现了他手里拎着几个爱马仕的袋子，随即皱起眉头。
“你有事相求？”
“好眼力。”
“别怕马屁了, 为什么又是铂金包, 我看起来就这么肤浅吗？”
罗曼彻底无语了，谁不知道你之前是林肯的情妇啊, 虽然刻板印象但看看你客厅沙发上随手放着的巴宝莉风衣和Lv包, 这就是你的爱好啊喂！
但罗曼还是诚恳道歉，“对不起, 下次给你换点别的。”
“所以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罗曼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吧，托德老板在追求你的……宗主。”
他想了想，最终没有用“主人”这个词，听起来太怪了。“宗主”也一样怪，像是穿越到中世纪了。
“什么？？？”奥利维亚手机都掉到了沙发上，“我知道那个魔鬼对杰森有些特别，但杰森？他是疯了吗？还是精神有些问题，我不太了解他，你知道他之前的女朋友都什么样吗？有没有用硫磺味香水，杀过人的？”
“我和他认识也不到一年，据我所知，没有。但我们决不能看着他们勾搭在一起对吧？想想看啊，布兰达和杰森，一个就够受了，你难道想同时在他们两个手下工作？”
奥利维亚脸色阴沉下来，罗曼和她不同，她一直是布兰达的契约者。
“我他妈已经同时在他们两个手底下工作了。”
罗曼想得比奥利维亚更复杂，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奥利维亚的未来已经只剩下去地狱给布兰达干活一条路了，她对现状不是非常在意。罗曼就不同了，他认为杰森和布兰达在理念上其实有很大的分歧，他们就像两匹互不相让的野马，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终将把哥谭撕裂。
现在这二位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但罗曼看到了，布兰达想统治整个哥谭，但杰森只想把罪恶控制在小范围内。
如果他们真的搞在一起，原谅他用词粗俗，他是真没什么好词送给这俩年轻人了。他能遇见下一步，杰森和布兰达之间烧得越热，之后打起来就会打得越狠毒，而他俩的战争必然会殃及池鱼。
“帮我个忙吧，想办法让布兰达离杰森远点。”罗曼说，“照顾一个祖宗总比照顾两个祖宗好。”
“你怎么自己不去让杰森离布兰达远点？”
“那正是我的工作。”
“那我能得到什么呢？”奥利维亚忽视了罗曼带来的礼物，她想了想，确实有件事需要罗曼帮忙，“帮我个小忙吧，暂时伙伴西恩尼斯先生。”
罗曼点了点头，示意奥利维亚说下去。
“林肯最近有些动作，帮我在道上调查一下他，但不要找任何人跟踪或者接近他，信息就行。”
罗曼同意了，这不是难事，况且像林肯那种政界新秀一直在奥斯瓦德的监控下。奥斯瓦德死后，他继承了奥斯瓦德的部分业务。
罗曼和奥利维亚的计划，准确讲是伎俩展开得非常快，考虑到杰森和布兰达的性格，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罗曼那边进展得比较顺利，最近杰森在整合奥斯瓦德留下的遗产分配给奥利维亚。他发现和表面上不同，奥利维亚比起花瓶更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出席社交场合时奥利维亚总保持温柔亲切的笑脸，一旦她在工作环境中，永远板着脸，冲所有人翻白眼，像头坏脾气的驴。
杰森甚至怀疑奥利维亚会在他咖啡里吐口水，考虑到这家伙甚至真是个女巫，能往他杯子里放的可不止口水，杰森从来不让她碰自己的食物。
在奥利维亚的衬托下，还有奥斯瓦德死讯的恐吓中，罗曼竟然成了比较让杰森放心的那个。果然哥谭后浪拍前浪，罗曼这老家伙混了一辈子居然成“良善之辈”了。
布兰达没有接受杰森的兜风邀请，不代表她不会经常来找杰森训练。布鲁斯根本不想增加她的战斗力，她又不能在韦恩庄园和阿福玩搏击对练，自然会来找杰森陪她对练。之前这个陪练的角色是海伦娜，海伦娜曾为此打上了夹板。
和海伦娜不同，杰森第一次接受对练邀请时就穿上了全套护具，郑重程度仅次于他上次面对蝙蝠侠那回了。目前为止，杰森还活着，四肢健全，除了一些小伤口外没有骨折骨裂，以凡人来说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布兰达时不时出现的行为，抛开她会在开始前征求同意和结束后和杰森一起窝在沙发里吃汉堡喝可乐看电视剧的行为，本质上讲就是袭击。
有一次布兰达回韦恩庄园后，阿福洗衣服时发现她衣服兜帽里有一颗牙。
“哦，那是杰森的。”
“什么？”阿福震惊到差点把杰森的扔到地上。
“昨天对练时的事了，他用了大种姓之剑，我下手就没了分寸。别这么看着我，那把剑能斩断魔法，差不多是世界上少有能伤到我的东西了。”
说话时布兰达往下拉了点衣领露出肩膀，左肩上有一道至少需要缝针的伤痕已经在愈合中了。不过和血肉凡胎不同，布兰达的伤口完全没有血液流出的痕迹，苍白的边缘像是在砍一具早已失血过多的尸体一样。
“老天啊……”
在阿福说些什么之前，布兰达说，“那颗牙能还给我吗，我下次给杰森带过去。”
“为了再打掉一遍吗？”
“给他接上啊，这玩意又不是胳膊腿，断了难道接不上吗？”
阿福叹了口气，“我想他可能近期不会再给你开门，或者开窗了。而且很不幸地是，人类的牙齿是不会长回去的，他应该去看牙医而不是张开嘴让你把这颗牙往牙床里捅。”
阿福描述的捅牙齿场景确实是布兰达脑子里想要的那种，在地狱里杰森说牙掉了还能长回来。布兰达没在意听，觉得长回来和长出来差不多。她不清楚16岁的杰森描述的是自己换牙时的场景，现在二十多岁的杰森已经没这本事了。
布兰达掏出手机，屏幕上明确写着杰森的短信。
“下次咱们还是比射击吧。”
短短一行字看得阿福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屏幕，想了想杰森，又看了看布兰达，叹着气走了。
“我去给你拿医药箱，你得缝针了。”
“不用，再过两天就好了，我又不是人。”
……
杰森那边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他刚从牙医诊所补完牙回来没多久，罗曼就找上了门。罗曼不会露出殷勤的表情，他最大程度的示好就是进门前敲三下门了。
“请进。”
杰森含糊不清地说，他刚做完手术要种牙的地方打了钉子上去，局部麻醉还没完全过去。
看到杰森半张脸肿着，罗曼觉得自己来得真是时候。他假模假式地汇报完工作，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
“布兰达对吧，她下手从来没个轻重。”
说着他撩起了自己西装裤的裤腿，两条小腿上都有深刻的伤疤。阿卡姆越狱事件后不久，布兰达彻底占领哥谭地下社会的夜晚，布兰达为了迫使黑面具屈服打断了他两条腿再逼他站起来。
“她干的？”
罗曼添油加醋地讲述了这个故事，从布兰达血洗冰山俱乐部开始，一直到那个魔鬼笑着让他“站起来”。
说完后，罗曼觉得自己已经充分让杰森意识到了布兰达是个毫无人性的魔鬼，甚至就要给杰森推荐教堂去净化身心了……
“她应该把你胳膊也打断。”
“对我尊重一点也不会杀了你，小子。”罗曼咬着牙说，“等你牙长出来再说我吧，她也应该把你牙都打掉。”
罗曼是被杰森赶出门的，和他不同，奥利维亚那边的状况要好很多。与杰森和罗曼之间的工作关系不同，布兰达和奥利维亚之间的联系更玄幻一点……参考牧师和神明之间的关系，布兰达应该算是奥利维亚的神。
有些神是慈爱的，有些神是残忍的，布兰达是疯癫的。
她要求奥利维亚开始研究如何去除她血液中属于人类的部分，异想天开地想把她送到中心城大学生物系学习。
“醒一醒！你算什么生物！我肢解一千只青蛙都不会找到你和生物的丁点关系！哪怕生物学建立在神创论的基础上，你可能都不是神创的！”
当然，奥利维亚没胆子在布兰达面前喊出这段话，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实在做不到后又拒绝了去哥谭神学院的要求。最终折中方案时，奥利维亚除了为杰森工作外，还要从魔法理论的角度帮布兰达研究怎么把自己洗成个纯魔鬼。
奥利维亚，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长命百岁对她已经快成诅咒的。不过她还有最后的希望，她的女巫导师“魔鬼都是小甜饼”。
她现在已经开始依赖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大概是女人了，对宗主的全部问题几乎毫不保留地和对方抱怨着。
奥利维亚不知道的是，她正在告诉布兰达的亲生母亲“布兰达完全不想有一滴人类血液”。
特里尔就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女儿手下的小邪术师向自己抱怨着。
“她觉得人类是脆弱的，无能的，觉得人类血统拖了自己的后腿。”
“你觉得她是不是最烦人的魔鬼？”
“她越发变本加厉了。”
“尤其是见到杰森以后，我真觉得她应该回地狱去了……”
……
不喜欢人类血统，可以理解，特里尔知道安度西亚斯年轻时没比布兰达好到哪去，几千岁后才开始成熟起来。
但是杰森？
她把布兰达托付给世界上最坚强正义的人是另类的主日学院，杰森就是另一件事了。她第一时间拨通了布鲁斯的电话，布鲁斯早就后悔把号码给他了。
和布鲁斯几乎昼夜颠倒的作息不同，身为摇滚歌手的特里尔有近乎完美的健康作息规律。早晨八点钟她已经精神抖擞了，布鲁斯刚睡着不到三个小时。
“把你儿子的姓名、生日、头发、乳牙都给我。”
布鲁斯挂断了电话，关上和特里尔联络的手机，继续睡觉。很快他就遇到了和奥利维亚相似的问题，没人能通过挂断电话的方式摆脱超自然力量，特里尔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名字我有了，生日，头发，乳牙，对，还有墓土，打包一起寄给我。”
“你要做什么？”
“确保布兰达不开心时有人办法发泄一下。”
“我确信她可以生啃一辆吉普车用来泄愤。”
结果是布鲁斯坚定拒绝，特里尔一再要求，当布鲁斯在中午时分醒来，他觉得这觉睡得比锻炼了一上午还累。
不过他也明白了特里尔的意思，特里尔不希望杰森和布兰达发展出太多感情，而布鲁斯……
布鲁斯很高兴布兰达和杰森能相互陪伴，但他并不看好，也不反对这段感情。
和其他所有人对杰森和布兰达的旁敲侧击不同，布鲁斯根本没管那么多，他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就直接去找了布兰达。用极致简单的办法解决了一直困扰奥利维亚和罗曼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要“解决问题”，他都不觉得是个问题。
“布兰达，你在哪？”
布鲁斯在空旷的蝙蝠洞里喊了一句，和其他只在地面活动的人不同，布兰达可能在天花板上，或者任何角落，找她太麻烦了。
很快，一团黑雾坠落在布鲁斯眼前，凝聚成布兰达的样子
“嗯哼？”
在蝙蝠侠面前站着低头玩手机，看都不看一眼，一句整话没有。这就是杰森至今都做不到的从容，迪克做不到，提姆也做不到。
“不要和杰森说任何关于我的事，包括我的夜巡计划等，还有……”
布兰达听自己说话时的正常反应是心不在焉，当布兰达突然抬头看他，布鲁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已经说了？”
布兰达毫无愧疚地点了点头，“夜巡计划，你的安全屋地址，大部分，我是说我知道的……”
布鲁斯一阵头疼，他只能要求一个互换把柄暂时妥协的方式让情况不要恶化。
“告诉我他最近的计划，还有安全屋位置，然后回去告诉他你告我了，这样他就知道不要轻举妄动了。”
“除非你用契约命令我。”
除了不让布兰达杀人和禁足外，布鲁斯几乎没有用契约命令过布兰达做任何事。
“我不想这么逼你，如果你坚持保护杰森的话，那我只能自己查去了。好吧，这确实有点难为你，介于你和杰森之间的情谊。”
这绝对是布鲁斯本月最善解人意的时刻之一了，适得其反，布兰达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谊？你说清楚。”
“额……”布鲁斯开始尴尬了，他不是那种八卦的人，或者说别人八卦时从来没人想过要带上他，“就是你们俩关系挺好的，挺喜欢对方的？”
“我们是普通的君臣、上下级，主人和狗的关系，没有你说的那种人类感情在。”
布鲁斯都不想说布兰达说得这三种关系就已经很不普通了，他装作没听见转身要走，“行吧，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当我没说过吧。”
布兰达在他背后爆出了杰森的近期计划和大部分安全屋地址，布鲁斯立刻明白了……布兰达就是在欲盖弥彰，也许这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那一身死尸肌肉里有一些人类器官在暗中生长。
第080章 火花（上）
好消息是布兰达终于愿意打击犯罪了, 她加入夜巡的目的不再是往布鲁斯身上吸引火力让敌人多打他两枪。坏消息是她主要目的不是打击犯罪，而是打击杰森，就是现在杰森掌握的所有势力。
不仅布鲁斯,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也发短信说“你和我弟弟真的好甜啊，今年圣诞节我想给你们买一套情侣毛衣。”
如果布兰达能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确多少有些人性, 把时间拉长到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里, 她最终还是能接受这一点的。不过突然被好几个人说她已经进入了一段恋爱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氯雷他定都治不了的严重过敏反应, 布兰达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凶猛地扫荡着哥谭地下势力，残忍迅捷, 几乎每个夜晚都是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最开始布鲁斯还为此有些担心, 但一种奇怪的快乐就让他暂时按捺下了担忧。
布兰达是最了解哥谭地下势力的人之一，同时有无可挑剔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布鲁斯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享受狩猎过程的中世纪贵族, 开车把布兰达扔到犯罪巷、胭红角或者港口区的角落, 让她“闻闻”任务目标, 然后就等着她把猎物带回来。
不仅是猎物，所有被布兰达袭击过的据点都像被龙卷风定向摧毁过一样。甚至别出心裁地开发出了单数日打断当晚所有犯罪分子的左腿，双数日打断右腿的规律。
布鲁斯终于开始享受拥有布兰达多功能推土机的日子了, 她甚至在港口区拆了一栋被奥斯瓦德家族残党用来当违禁品仓库的二层小楼，只凭她自己和一把剑。布兰达幻化出的魔鬼武器, 那把剑在激情拆房时短暂变成了巨锤。与此同时布鲁斯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 不用他亲自动手，谁没有想给自己放个假的时候呢？
有推土机是很好, 但杰森那边就不一样, 布兰达突然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 也不来找他了。每天沉浸在捣毁犯罪窝点上，就像被蝙蝠侠洗脑了一样。
其实杰森对捣毁犯罪窝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但她造成了太大的风浪，哥谭地下势力已经乱到几乎无法控制了。
而且罗曼已经快和他同吃同住黏在他身上，求他亲自动手和布兰达决一死战，别让布兰达再拿大家的事业撒气了。罗曼以为是自己和奥利维亚拆散泥头车计划进行得太顺利，杰森直接出轨了，布兰达这会儿是在发疯。
事实恰好相反，他俩谁也没成功，成功的是无心插柳的蝙蝠侠。
韦恩庄园的氛围达到了空前的融洽，布鲁斯甚至开始夸奖布兰达了，比如在行动后说句“还可以”然后点点头。在蝙蝠侠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夸奖了，不管布兰达是否能意识到这一点。
“布兰达，我们需要谈谈。明天下午四点行吗？”
“布兰达，我们需要谈谈，明天晚上八点行吗？”
……
复制粘贴一样的短信一条条发过来，杰森觉得自己像复读机版蝙蝠侠了。他只好把奥利维亚拎过来，希望魔鬼和女巫间的事就像电影里那样简单。
奥利维亚面对杰森只有两种表情，冷着脸或者翻白眼。现在这两种表情在她脸上滚屏播放，杰森问她能不能在地上画个圆圈把布兰达直接召唤出来。
“我是她的契约者，但我们的契约更像是一次性买卖，她救活了我，我死了给她灵魂。不幸的是我活着都他妈要给她，还有你干活。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前男友，太复杂不跟你解释了。”
很难讲现在的奥利维亚对林肯是否还有感情，大概是没有的，但她早就习惯把所有事归结到林肯头上。如果不是林肯，她就不会死。如果不死，就不会跟布兰达签卖身契……
几年后她费尽心机把林肯做成不死生物关在家里泄愤，多少有这几年工作太辛苦无处宣泄的原因在。她又不能把火撒到布兰达和杰森身上，林肯就成了那个倒霉鬼。
看杰森还盯着她，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奥利维亚只好继续解释道，“召唤魔鬼需要魔鬼的真名，而根据契约，所有契约者都不能泄露宗主的真名。哪怕我想说，也只是光张嘴不出声。更何况……其实我并不知道布兰达的真名，我刚和她签订契约时看到了写法，不过我当时没……”
奥利维亚那时还不知道真名这么重要，根本没用心记住，她还以为那份契约随时能拿出来看。直到现在她只知道契约在她的灵魂里，却不知道怎么拿出来再看一遍。
“再说了，就算知道真名，以我的能力只有在她想回应时才能召唤她。更强大的施法者可以不顾魔鬼的意愿把他们从地狱里，或者其他角落拉出来。”
“那你认识更强大的施法者吗？”
奥利维亚摇头，但立刻又点了点头，“我在网上认识个很厉害的女巫，要不你去烦她吧，别告她是我让你来的。”
为了自己赶紧脱身，奥利维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魔鬼都是小甜饼”。不经意间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也把杰森至于真正危险的境地。
把联系方式给杰森后奥利维亚就走了，杰森点开了“魔鬼都是小甜饼”的个人网站，说实话这名字一点都不像个正经的魔法师或者女巫。还有网页上乱七八糟的花草茶拼配分享，香薰蜡烛精油配方，怎么看都像个普通嬉皮士。
而这个“魔鬼都是小甜饼”本人，对话时也十分八卦，只关心杰森的私生活，很少考虑“召唤魔鬼”付费服务的外包工作，完全不想个专业人士。
“我是单身，但这和你的召唤工作有关系吗？”
“偶尔抽烟，没有酒瘾，没有遗传疾病，不对任何成瘾类成分上瘾。”
“放心，我会付你足够的报酬的，别再追问我月薪了。我是个洗衣店老板。”
……
特里尔，屏幕后“魔鬼都是小甜饼”本人端着马克杯盯着杰森的回答。谁知道一切都是这么轻松，她没从布鲁斯那要到的东西轻松从杰森拿拿到了。杰森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生日告诉了特里尔，还寄过去了指甲头发和一块牙齿，正好是之前布兰达从兜帽里翻出来的那一块。
几天后，特里尔收到杰森的包裹，把里面的人体组织缩进了自己的保险柜里。她收到定金后就拉黑了杰森，意料之中的发展了。
不过杰森也没把希望都放在网络陌生人和奥利维亚上，在一个夜晚，他终于蹲到了布兰达。
布兰达不在的时候，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能其他人把和布兰达对练看成纯粹的暴力和伤害，但杰森觉得在和布兰达战斗时他比平时更平静。没有迷茫和愤怒，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须放在布兰达身上，提防她刁钻又毫不留情的攻击。这感觉很纯粹。
而且布兰达总让他有一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每当他们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
他死了十年，错过了那么多的电影。世界上所有人都看过了，除了他和布兰达，他俩在一起除了打架就是恶补这十年里的经典电影。同时还要提防偶尔过来商量工作的奥利维亚和罗曼剧透，有次罗曼随口说了一句“斯内普是凤凰社的人”就差点被从窗户扔出去。
而奥利维亚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最后是凯洛伦痛殴原力英灵五五开，挺没劲的”，万幸她跑得快。
从不想失去世界上唯一一个十年没看过任何电影的人这个角度看，杰森也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布兰达谈一谈。
他等了好几天才等到这个机会，布鲁斯在附近调查一起枪击案，布兰达在两公里外痛殴法尔科内家族。没错，奥斯瓦德死后法尔科内家族觉得是时候崛起了，又开始了招兵买马。这就是哥谭，总有野心家和犯罪分子雨后春笋一样长出来。
布兰达穿着枪黑色的紧身战甲，和她喜欢的银色恰好相反，不算喜好，布兰达对这身能让她不变身黑雾也融入影中的战甲非常满意。
不过这让杰森找到她变得更难了，最后杰森是跟着枪声才摸到她所在地的。
布兰达猫一样轻巧地跳上排水管，没有体重一样站在上面，然后迅捷地单手拉起一个倒霉的帮派分子倒吊到屋顶上捆好。如果没有布鲁斯不能杀人的禁令在，她就只把人家脑袋拎起来了。
比夏日微风更轻盈，比泥头车更有力，比颅内压过高的吉娃娃脾气更坏，这是奥利维亚围观布兰达和杰森对练后给布兰达的评价，她觉得自己快被这二位逼成文学家了。
布兰达解决掉所有帮派分子后，和自己的战果拍照留念，这时杰森才走了出来。
“布兰达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他总不能当着法尔科内家族的面和布兰达聊怎么不找他看电影了吧？好消息是布兰达听话地走了过来，坏消息是她是拎着刀过来的。
“你发什么疯！”
杰森抢先一步比布兰达更快拔出了大种姓之刃，全副武装，带上最好的刀和枪，这不叫防备，对布兰达来说这是见她时要有的尊重。杰森做到了这一点，倒是让布兰达心里有些开心，还是杰森更懂她。
这点欣喜和刚刚没能完全发泄的战斗欲混合在一起，布兰达见面就像杰森发起了进攻。杰森后跳几步转身向相反方向跑去，把布兰达引到远处。他一直逃跑倒是激怒了布兰达，她最讨厌的就是追逐战和远距离攻击，比如射击和魔法对轰。
“停下，杰森！”
布兰达追在杰森背后喊，化身黑雾的话一瞬间就能追上杰森。但为了不让布兰达暴露身份，蝙蝠侠不允许她在穿着战甲时露出翅膀或者变成黑雾。她那双妖异的蓝眼睛也被勒令熄火了，带着一层单向镜。
等杰森终于到了个安静一点的小巷里，这才停下脚步，开口说话之前先把大种姓之刃横在胸前。
“听着，我不是来打架的，咱们必须谈谈。我保证只要谈完了，今天好好陪你打一架。这么久不见，老蝙蝠肯定不会陪你闹的，如果你没在家打阿福的话这几天很无聊吧。”
“行吧。”
布兰达暂时放下了刀，她不想承认刚刚见到杰森时自己有多开心。她想立刻和杰森缠斗在一起，打完架后一起去买点汉堡吃，然后一起把新版星际迷航电影都看完。
“为什么突然拉黑我了？”
“我没拉黑你。”
“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就叫拉黑。”
布兰达想了想，和杰森解释她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完全没有人性的魔鬼太麻烦了。但直接说“为了证明我不喜欢你”又有些怪，像是在掩饰什么，她对天发誓完全没有。
“布鲁斯说我喜欢你。”
这是布鲁斯说的，又不是自己说的，布兰达觉得这么说完全没有问题。
“什么？！”
杰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下意识放低了大种姓之刃，认真打量着布兰达的脸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得证明给他看咱俩之间只是普通的主从君臣关系，没有其他麻烦在里面。你也想这么做的对吧？”
“不，我绝对不想，我是说用把哥谭帮派搅成一锅浑水的办法绝对不想。”
别说恋爱了，杰森与人相处的经验都不多，但他的优势是至少是个人类，在这个小巷里立刻占领了情商高地。他很快意识到了这很可能不是布鲁斯说的，或者不是布鲁斯的本意。
布兰达不说喜欢自己，至少是不讨厌自己的，杰森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而不讨厌这个词，在布兰达这就能让他在布兰达心里胜过除了狗之外的大部分生物。他知道布兰达有多喜欢狗，多想念她的朱迪……
想念，这个词就已经不是魔鬼能理解的了。杰森都没发觉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好像是世界上最不想把布兰达当成魔鬼的人。
“我想你是对的，你绝对不喜欢我，而我对你的喜欢也是建立在欣赏你能力的基础之上。”
第一步，他得先稳住布兰达，不能让她再有什么过激行为。其他人的过激行为顶多是打一架，或者抱着冰淇凌桶在沙发上呆一天，布兰达的过激行为让哥谭医院人满为患。如果没有布鲁斯的契约在，那就是殡仪馆人满为患了。
“没错！”
“所以只要你不喜欢我，何必证明给别人看呢？你真的在乎布鲁斯怎么看你吗？你不是经常告诉我，要我摆脱对布鲁斯的心理依赖，少盯着他看或者直接弄死他吗？”
第二步，杰森循序渐进从根源解决问题，他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了，看看布兰达现在被他安抚得多好啊。
“所以你是来求和，或者说求饶的？罗曼和奥利维亚掌控不了局面让你来了吗？”
“啊，对对对。”
杰森用三重肯定表达否定，然后是他的第三步，把布兰达拉回来。只要布兰达重新愿意见他，他就还有希望。就算布兰达能变成黑雾，听到上帝的名字会反胃，杰森却觉得布兰达肯定不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甚至也许都够不上邪恶这个词。甚至在明知道布兰达做过什么的情况下，知道自己戴着滤镜看布兰达的情况下，杰森都相信布兰达不是个毫无人性的暴徒魔鬼。
“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恢复正常训练，你也不想变得生疏吧？而且你还没看《星际迷航3超越星辰》，要不我不等你先看了？”
“等下！”
几分钟后布兰达和杰森在小巷里展开了厮杀，一小时后他们消失在了哥谭的街道上。从杰森找到布兰达时，布兰达就没关上和布鲁斯之间的通讯器，她经常忘了这玩意还开着。
布鲁斯从第一句听到了最后一句，从感叹杰森已经快被布兰达揍出条件反射，到认定不管布兰达对杰森怎么样，杰森肯定喜欢布兰达。
布兰达从来不是个魔鬼，布鲁斯知道自己和布兰达相处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而杰森更快理解了布兰达。
寂寞，同情，思念，这些都是人性的证明，只不过当布兰达用魔鬼的外壳把这些感情包裹上，她自己就难以察觉这些存在。甚至布鲁斯认为她讨厌人类血脉，对力量的追求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外显行为之一。
“祝你好运，杰森。”
杰森和布兰达回到杰森的安全屋，赶走等着汇报工作的奥利维亚，杰森带着淤青，布兰达的头发被削断了大半。他俩坐在沙发上，拿着刚买回来的爆米花打开几年前就下映的电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如果能在电影院看就好了。”杰森抱怨着。
“布鲁斯家有家庭影院，说是家庭影院，和电影院也差不多了。”
“我不想回去，他也不会欢迎我。”
“你管他干什么？阿福早就想让你回去了。”
杰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有太多原因让他和布鲁斯把对方拒之门外，光是忍受对方的存在都已经让他们用尽全力了。
可是阿福，他们两个都不想让这个老人伤心担忧，却不得不继续互相敌对。
“阿福还好吗？他已经很老了吧。”
“他不是一直都这么老吗？”
杰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死时阿福才五十岁上下，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他看了看身旁聚精会神看着电视的布兰达，突然想到了她几乎是永生不灭的。
也许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火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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