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庄园最近处于一种奇怪的气氛里, 杰森绝对是没踏入过一步的，但他又无处不在。布兰达经常把杰森的东西带回来，比如说他的外套, 他的机车头盔，有次甚至把大种姓之刃带回蝙蝠洞玩了。
加上布兰达随意的生活习惯, 从蝙蝠洞到客厅书房，布鲁斯每天都能在家发现杰森的痕迹。阿福就不一样了, 他找到杰森的衣服就会放到脏衣篓里，在洗衣日后整理好交给布兰达让她带回去。最开始杰森还以为是布兰达洗的, 几秒后就意识到了是阿福。在和奥利维亚、海伦娜和问者住一起时，布兰达就从不加入任何家务轮值中。
还有杰森的电话, 布兰达经常和杰森在蝙蝠洞里打电话, 丝毫不在意布鲁斯就在旁边工作。而且布鲁斯怀疑杰森并不知道他就在旁边，而布兰达开了免提。从小生活在侍女仆从照顾中养成的习惯, 布兰达平日里会下意识无视身边的人。
布鲁斯能轻易听到杰森在电话那头和布兰达讨论如何提高布兰达的射击水平, 布兰达一向不擅长远距离攻击。或者聊电影, 布鲁斯都不知道迪克和提姆的周末计划，却被逼知道了杰森每个周末的晚八点片单。
这种被迫窥探杰森隐私的感觉让布鲁斯看到布兰达拿起手机就想找借口溜走，不是溜走, 是战术转移。
阿福倒是很高兴，杰森不仅复活了, 还“回来”了。布鲁斯和杰森之间的恩怨是一回事, 他想看着杰森过上幸福生活是另一回事。
那天天气很好，布兰达说早餐的水波蛋配荷兰酱味道不错, 这是个好迹象。阿福走到布兰达身旁前再次查看了天气, 晴空万里无云。老年人的迷信，他总觉得像布兰达这种超自然生物的情绪和天气有神奇的联系。
“布兰达小姐。”
“嗯？”
布兰达继续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阿福还没闲到要教魔鬼懂礼貌。
“过两天有个在你们年轻人里挺出名的摇滚乐队来哥谭演出，M?neski，我正好有几张票，你拿去和下属们去看吧。”
年轻人里挺有名的，可以满足布兰达在INS和Tik Tok上发视频的需求。把布兰达的“朋友”成为“下属”，并期待杰森能被邀请，阿福觉得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万无一失了。
布兰达果然高兴地收下了票，足足六张，如果这么多票都轮不到杰森的话那就是杰森自己的问题了。
阿福离开时已经开始期待布兰达把杰森真正带回家的好消息了，这六张票可不容易抢。当然他也不是抢到的，以布鲁斯少爷的名义拿几张演唱会门票不是什么大事。
他等了了两天，等到的是迪克说下个礼拜要回哥谭看演唱会，顺道回家住两天的消息。
“你买到票了？”
“当然！”
迪克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略过了阿福的重点是“买”。
“我希望你的票肯定不是来自某个好心的魔鬼，用灵魂换一张演唱会门票不是个好主意对吧？”
“不是一张，而是两张！而且用的并不是我的灵魂，我遇到了个非常好心的魔鬼。”
事情是这样的，迪克一直想去看M?neski的演唱会，听说布兰达手里有票后立刻打去了电话。在称赞布兰达是最好的王，哥谭应该在跨海大桥上给布兰达立个雕像，又承诺他愿意不远万里去奥利维亚父母家抱着朱迪给布兰达打视频电话之后，迪克得到了他想要的。
布兰达愿意给他两张门票，他可以和芭芭拉去看演唱会咯！
“你知道布兰达会和谁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阿福把这话问出口时就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知道她一共有六张票，除了她自己的和给我的两张，剩下三张是奥利维亚、问者和海伦娜。问者和海伦娜他俩应该会黏在一起，我想会是奥利维亚和她在一起，地狱少主总要有人在旁边服侍的。”
“老天……”
阿福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说服自己这不是杰森的问题，也不是布兰达的问题，迪克，谁知道他突然冒出来了。
“把票还给布兰达，就说你病了。”
“为什么！我答应芭芭拉了！”
“因为有人比你更需要这张票！”
“我确定布兰达不需要！”
“你要继续装傻吗？”
阿福很确定迪克知道布兰达和杰森之间复杂又单纯的关系，他就是被演唱会门票迷了双眼而已！芭芭拉是个人类，甚至是个品德高尚的人类，迪克的机会肯定比杰森更多。
“我会告诉布兰达你会从现在病到演唱会之后，让她把票给别人。”
说完阿福就挂断了电话，如果迪克还不还回门票的话，他就会逼布鲁斯去和迪克谈谈。
此时杰森还不知道阿福已经为他操碎了心，迪克都为他“得了病”。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突然有一天奥利维亚变得很老实，不再给他脸色看或者偷偷往他杯子里吐口水，还对他笑了好几次。
那是奥利维亚知道杰森没被邀请后，觉得自己手里门票烫手，开始试图缓和杰森和自己的关系了。
再然后就是布兰达突然邀请他去看演唱会，也是那时开始奥利维亚又恢复成了那个坏脾气的玩意。
杰森在演唱会当天才知道除了自己和布兰达之外还有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正躲在布兰达身后的奥利维亚。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甚至新买了一件夹克。当然，布兰达穿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平时的穿着就是街头小混混一样的运动服，方便行动还有口袋。
问者和海伦娜盯着杰森，抹着发蜡，胡子明显是今天刮完的，好像还穿着双能让他高几公分的鞋。
“是他对吧？”问者在海伦娜耳边轻声说。
“不可爱，块不小，也许会在泥巴里打滚，就是他。”
海伦娜还记得很久之前布兰达对她描述的杰森，她一点都不吃惊布兰达对一个人类的描述和现实驴唇不对马嘴。毕竟海伦娜知道布兰达在别人面前描述她是，“性格很好，骨骼脆弱。审美奇怪，不喜欢长着脸的人。”
“他俩到哪一步了？”
“骨裂和缝针。”
“就是说刚开始对吧？”
“差不多……”
海伦娜和问者在一旁窃窃私语，发现杰森在盯着他们后就想先走一步。临走前他们看了一眼还站在布兰达身后的奥利维亚，犹豫要不要帮杰森一把。
杰森显然没意识到这两个明显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居然还剩点好心眼，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瞪走了海伦娜和问者最后的良心。他俩手挽手一走了之，让布兰达和奥利维亚黏在一起吧。
这件事依然要怪安度西亚斯，虽然布兰达看起来不像，但她从小到大拥有过的侍女比人间所有贵族都多。和奥利维亚签订契约后下意识把奥利维亚当成了她的侍女之一，美丽顺从永生（到地狱也算永生），完美符合她对侍女的标准。
现在又不是上战场，进行娱乐活动时不就应该有侍女侍奉在身侧吗？这和父王欣赏歌剧时身旁跟着一排人没有区别啊，布兰达甚至觉得父王看到自己听音乐会（算是）时只有一个侍女会难过。
从入场到落座VIP区，奥利维亚就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检票买饮料买零食，做杰森认为应该由他做的所有事。
“你想不想自己去玩会儿？”
杰森实在受不了了，悄悄和奥利维亚说。
奥利维亚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不，侍奉我的宗主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个忠心的女巫，想为魔鬼主人提供她想要的一切。”
杰森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是故意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最可怕的不是奥利维亚玩把戏要加码，而是她掏出手机发了一封邮件给杰森。她直接给出了自己的价码，不接受任何砍价。
那是一封早就准备好的邮件，从减少她的工作量到从罗曼手里没有任何理由拿几个她喜欢的项目给她，再到有权利拒绝杰森的“不合理工作安排”，而她甚至没说明什么是不合理。和魔鬼签订完契约后她在契约方面变得更狡猾了，奥利维亚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在读法律系函授学位了。
“你在开玩笑嘛？”
杰森脸都黑了，这和让奥利维亚离职，然后还要供着她有什么区别？罗曼会疯了的，他要面对发疯的罗曼和傲慢又快活的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微笑着坐到了杰森和布兰达中间，把布兰达没拿饮料的手臂放在自己腿上，力道恰到好处地帮她按摩放松。这时布兰达正在认真看热场歌手的演出，叼着吸管跟着哼歌。
“我学了按摩。”
她用口型挑衅地对杰森说，布兰达这个喜好享乐的魔鬼是不会主动放她走的。
不到一分钟她就收到了杰森的回复，满意地收起手机，向布兰达真诚道歉自己有突发工作要先走了。
“去吧，对你来说工作更重要。”
奥利维亚走得神清气爽，她根本不喜欢摇滚乐，太吵闹了，她更喜欢布鲁斯和爵士。
杰森终于得到了和布兰达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他以为这已经很困难了，事实上阿福在他背后的努力是他难以想象的。
但他发现他此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像个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样装作伸懒腰把手臂放到布兰达肩上？他们远比这要亲密，他们都见过对方血管了。
这不是杰森想要的，他来之前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他会看着布兰达发呆。
主角已经上场，全场都在贝斯的低音中逐渐陷入疯狂，太多声音涌入他的耳朵里，音乐和呐喊，还有摇晃护栏铁马的响声。
布兰达就站在他旁边，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上。她被音乐和演出迷住了，从未流动过的血液在她血管里随着鼓点冲撞。
“我疯狂又固执，非黑非白，不乐观也不悲观，哪个国度都不是我的家……”
布兰达和其他人一样跟着唱了起来，她还没意识到人类独有的激情让她在呐喊中脸颊发红。她向来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死尸一样冰冷的皮肤有了虚假的温度。
“但我可以带你回月球，我是来自月球的啊，我和你一起……”
杰森听着自己根本不明白的意大利语，他不知道这歌词把“月球”换成“地狱”就完美契合了布兰达的现状。
布兰达会意大利语是因为安度西亚斯喜欢歌剧，其实她在地狱里学的是几百年前的意大利语，爬到人间后还要适应一阵。
“你就留在地球上吧！而我则属于月球……”
杰森无法把目光从布兰达身上移开，他知道自己一定像个怪胎。所有人都在跟着节拍摇摆，享受音乐，只有他直挺挺地傻站在这，看着布兰达。
“我在自然的月光下歌颂伟大的爱……”
就像杰森听不懂歌词一样，布兰达也无法真正理解自己唱出的歌词，她和其他人一起唱着。她可以理解自然，甚至比在场大部分人类都更理解其中蕴含的魔法和力量，世界上真正强大的力量。她也能理解月亮，她喜欢月亮，冷漠的月光照亮黑夜中的墓园。
但她不理解爱，她经常想着爱是软弱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连永恒的边缘都碰不到。天使和魔鬼都是永恒的生物，但他们都不会爱。唯一懂得爱的人类却不能永生，这就是爱的缺点。
可她现在毫不在乎了，懂不懂无所谓，音浪中她唱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歌词，激动得差点伸出翅膀来。
在她意识不到的地方她和安度西亚斯越来越相似，被人类创造的艺术打动。
杰森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看着布兰达就很安心。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不在为布兰达是否会有感情而困扰了，他相信布兰达有就够了。
他站在布兰达身边，手臂撑在栏杆上转头看着舞台。
布兰达在两首歌的间隙中转头看向杰森，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很投入，不满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你怎么了？”
杰森突然脸红，指了指乐队解释说，“我不懂意大利语。”
“没事，下一首就是英文的了。”
“是啊……”
没关系，杰森突然发现就让布兰达这么傻乎乎的也挺好。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布兰达的面说，再说了情商低不代表智商也低。
演唱会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杰森本来计划今天至少能让用新改装的摩托栽布兰达回去，想好了一套说辞让布兰达别再变成黑雾到处跑了。但现在看已经不重要了，布兰达没有一出门就变成黑雾跑掉，反而在其他几个歌迷的带动下在街上一起哼歌。
杰森跟在布兰达身后不远的位置，布兰达过了一会儿过来和他讲起了希腊神话。
“你听说过酒神狄俄尼索斯吗？狂欢，纵情，享乐，我感觉这才是音乐，比父王那些好多了。天啊，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如果不是那么兴奋，布兰达肯定会说自己最开心的时候是砍下第一个反叛的魔鬼军团长脑袋时。但现在说错了又怎么样，她可以活这么久，一点错误不会影响她永恒的丝毫。她甚至都没想这么多，被人类的热情冲昏了头脑。
多么美好的人类，活得这么短，烧得这么旺，简直要把恶魔和天使的一生在短短几十年里烧光一样。
“我太年轻了，没见过他的祭奠。据说他有很多美丽的女祭司，每当祭奠开始时她们就开始狂欢饮酒，然后野兽一样在山林间捕猎，杀死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可能还是食用一部分，我记不清了……也许我现在去杀点人会更快乐？不不不，都怪布鲁斯。”
“你想更快乐一点吗？”
杰森眼睛发亮地看着布兰达，布兰达点了点头。不是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杰森趁着布兰达上头时把她骗上了自己的摩托车。终于有机会带布兰达兜风了，他飙得飞快从骑士体育场一路开到他们曾经两次相遇的大桥下。
当他终于停下车，摘下头盔，长出一口气，觉得今天自己这车开得真牛时。布兰达面无表情地跳了下来，慢悠悠吹了一路冷风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现在是晚上，月光在布兰达黑发上批了一层冷色薄纱，她的脸颊依然是死气沉沉的苍白。
“就这？”
第082章 酒神诅咒
哥谭是全美最刺激的城市, 就算如此，对达米安来说也有些索然无味。祖父雷肖古刚刚去世，母亲塔利亚把他送到了父亲身边。他在来的路上就觉得无聊了。他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了, 完全可以去给祖父复仇！
秘密基地，老旧的庄园, 这些都在达米安的预料之中。作为刺客联盟未来的主人，达米安觉得父亲这边没什么能让他震惊的, 就算进了蝙蝠洞也全程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在进来之前，布鲁斯一句都没和他提过布兰达的存在。他就是故意的, 像布兰达这种惊喜要是提前告知就没意思了。他憋了一路，把车开进蝙蝠洞时头一次见到布兰达坐在他的椅子上刷Tik Tok吃薯片觉得高兴。对, 他就是要这个效果。
“她是谁？你的私生子？”
达米安皱着眉头问, 丝毫没意识到他目前的身份和私生子也差不多，不过他天然把自己摆在了唯一继承人的位置上。
“不, 我敢保证她和你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最好没。”
达米安跳下车, 他知道自己年纪比布兰达小不少, 但所谓继承人看得可不只是年龄……
他走到布兰达面前，看着她懒散的模样发出不屑的冷哼。不过他站着和布兰达坐着差不多高，布兰达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看都没看达米安一眼。
这种冷漠，毫不拿他当回事的态度已经开始让达米安不爽了, 加上他的过于丰富竞争意识, 他同样没好气地说。
“让开。”
布兰达抬头后根本没看他，视线越过他落到站在后面的布鲁斯身上。
“这玩意是什么？”
一句话就惹怒了达米安, 这句话甚至不是和达米安说的。
布鲁斯回答道, “他是我的儿子。”
“哪捡的？今天是犯罪巷的领养日吗？”
这下轮到布鲁斯也皱眉头了，“他是我亲生的。”
“不管是领养关系还是血缘关系, 契约都不推顺延到他身上。如果你对我和他的相处方式有什么要求的话最好现在提，他看起来马上就要咬我了。”
布兰达对达米安的判断非常正确，达米安已经对她拔刀了。不过让布兰达没想到的是，达米安不是个普通的小毛孩，出招凛冽凶残，她化为黑雾才躲过去。不过因为她化为黑雾，布鲁斯的椅子被劈成了两半。
“什么！？”
达米安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意。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在敌人消失后背靠墙壁防止被从背后偷袭，不错的战斗意识。
他冲布鲁斯嚷嚷，“她是什么！”
“一个魔鬼，我的……。”
没等布鲁斯说完，黑雾在达米安面前凝结成型，布兰达微微弯腰对达米安说，“你家蝙蝠老爸是我的契约者，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对我拔刀。哪怕你哭着求他下令让我放过你，他也会有去世的哪天，你不会想惹一个记仇又永生的生物。”
布兰达其实对小孩还算不错，至少比对成年人好多了。但达米安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让布兰达闻见就难受的味道，杰森身上也有，酒神诅咒。可能在人间有不同的名字，但布兰达是这么称呼那种东西的，让人变得永生不死但灵魂陷入疯狂。
“我会继承他的一切，包括你，相信我总会找到办法的。”
刺客联盟的古籍中确实有一些关于魔鬼和恶魔的知识，只不过晦涩难懂就连雷肖古也无法解读。
“不过现在，我想知道除了逃跑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达米安再次挥刀上前，布兰达立刻幻化出两把短剑格挡。除了酒神诅咒外，布兰达对达米安的战斗本能十分满意，不再戏弄他而是认真对战。
“小家伙，我能和你好好玩玩。”说完布兰达一边应对达米安的攻击，一边转头和布鲁斯说，“谢谢你，我终于能在庄园里找到刷Tik Tok以外的事了。你最好再多生几个……”
“闭嘴！”
达米安嚷嚷着，这时候他已经发现布兰达是个非常强的对手了，塔利亚来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但他不会轻易认输，在战斗时分析学习布兰达的动作。
“我这是在夸你，你是个不错的陪练。”布兰达手中短剑变化成巨斧，“喜欢吗？我可以随时改变战斗风格，像我这样的对手可遇不可求啊。”
“凑合。”
布兰达笑了出来，这小家伙逗起来可太有意思了。她一时兴起，跳到达米安背后把他抱了起来。牢牢抱住他的胳膊让他完全动不了，然后再在他要捅人时变成黑雾划走。
“你可真是太好玩了，几乎和杰森一样好玩了。不，比起杰森还差一点，你得再长大点。”
阿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布兰达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打得不亦乐乎，而布鲁斯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在布鲁斯和阿福解释完达米安的来历后，阿福看着一片混乱说，“我已经不知道该先抱怨哪个了，你魔鬼袭击达米安少爷还是让布兰达小姐被一个未成年刺客追杀。”
“你看他们玩得多好啊，布兰达一直挺喜欢小孩的，而达米安也需要心理年龄和他差不多的玩伴。”
这场闹剧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达米安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听布兰达夸奖他是个好对手。
“你一定要在五年内长到六英尺以上，最好比现在再大两倍，我相信你可以的。”
打到现在达米安至少认可了布兰达作为对手的实力，“我会的。”
布兰达期待地看着眼前踮起脚才刚到她胸口小家伙，对他寄予厚望。
“那你现在应该去睡觉，多睡觉才能赶紧长大。我觉得考虑到遗传原因，你得加把劲才能超过布鲁斯。”
半个小时后，达米安居然真的乖乖睡觉去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布兰达对他的身高并不是嘲讽，而且可能比他自己都想让他赶紧长大。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阿福问。
“我就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意外能处得来，这不很有趣吗。”
布鲁斯语气有些骄傲，不过几天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布兰达和达米安有些太处得来了。
本来布兰达的作息和布鲁斯睡觉外出时间能错开，两个人除了偶尔带布兰达夜巡外每天也见不了几次面。达米安就不一样了，他从出生开始就接受严格训练不定闹表生物钟都是早起早睡。而他起床出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布兰达晨练，把刚睡没俩小时，或者一晚上没睡的布兰达从房间里拖出来陪他晨练，一起去祸害阿福的园艺成果。
布兰达当然不能因为起床气真的伤到达米安，她和达米安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布鲁斯就吟唱咒语一样对她念了三页关于达米安的特定规则。
和达米安一起玩（对练）有一点比跟杰森对练好，达米安从不带她飙车，对飙车也没兴趣，更不会三番两次试图让她坐到摩托后面吹风看海。
看了这么多次，其实布兰达早就觉得看海没意思了。不过杰森对这事已经有路径依赖了，只要想起“怎么能和布兰达更亲近一点”条件反射般蹦出“骑摩托看海”。
布兰达已经三天没来找过他了，杰森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布兰达现在很忙，韦恩庄园很乱。
这要怪布兰达表述不清，她截取了达米安身上最关键的部分给杰森发了短信。
“我在带孩子。”
“布鲁斯的。”
“不大，十几岁，小男孩，个头也不大。”
这话没错，错的是布兰达略过了每天跟她打得有来有回称兄道弟，一起讨论身为少主的成长烦恼。一个是地狱公爵少主，一个是刺客联盟少主，在这方面非常有共同语言。布兰达已经开始帮达米安一起盘算布鲁斯的家产了，光明正大地盘算，而且当迪克、杰森和提米都没有竞争力一样。
布兰达仔细帮达米安分析现状，提姆比他大不了太多，胜在智商比他高，如果提米想的话分走他一部分财产是没问题的。杰森不足为惧，他就差和布鲁斯对簿公堂了。至于迪克……布兰达总觉得迪克有时很像亚茨拉斐尔，带着一种过分豁达又友善的心态。她觉得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里，迪克可能是每天想杀人次数最少的人，和亚茨拉斐尔肩并肩。就连蝙蝠侠每天都至少三次想弄死谁，只不过他每次都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布兰达和达米安，他们已经开始列杀人计划了，比如说如何在地狱占据更多领土的战术，杀死丧钟的方案……
这二位相辅相成，每天都兴致勃勃地在布鲁斯书房里琢磨统治世界。更可怕的是这俩有一套加密方式，达米安在刺客联盟的教育下能熟练使用古波斯语，布兰达不会读写但能听得懂。同时布兰达会一种很复古的拉丁语，她小时候安度西亚斯以为这种语言还活跃在欧洲，让人和英语、意大利语一起教给了她。达米安对此恰好也是说不熟练但能听懂，所以他俩甚至当着布鲁斯的面大声密谋布鲁斯的家产。
“还有趣吗，布鲁斯少爷？”
阿福略带嘲讽地问，布兰达和达米安一起在餐桌上用早就死透了的语言窃窃私语，还不时朝他们看过来。就像两个魔鬼对着对面的灵魂举起餐叉，尽管布兰达早就和布鲁斯说过魔鬼不会真的食用灵魂，他也忍不住这么想。
“至少在你眼里挺有趣的吧。”
“确实。”阿福看着眼前的长桌，“我还希望圣诞节时这张桌子能坐满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只有这点愿望了。”
他暗示布鲁斯不仅要把迪克叫回来，还要把杰森劝回家。还有瑟琳娜，这么多年她连韦恩庄园的钥匙都有了。
布鲁斯装没听懂阿福在说什么，关于杰森的话阿福来找他不如去找布兰达。他岔开话题，“刚才布兰达是不是用拉丁语说了‘战争’？”
“我想不出除了战斗外他们两个还能谈些什么。”
……
布兰达和达米安的友谊来得飞快去得也飞快，那是一个晚上，他俩坐在屋顶上继续商讨统治世界大计。甚至已经聊到了你我携手，先让达米安统治大十几年，等达米安死了布兰达上。死了之后达米安去地狱当一方诸侯，布兰达派人祝他一臂之力。俩人聊得火热，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你要是身上没有酒神诅咒就好了。”
布兰达叹息着说。
“那是什么？”
“一种能让人灵魂残缺陷入疯狂的东西，代表混乱本源和毫理性的自我放纵。”
达米安摇了摇头，“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碰呢？”布兰达盯着他。
“我根本没碰过啊！”
布兰达凑到达米安身边又闻了闻，这味道她不会认错的。
“绝对有，应该是一种绿色的液体。除了一大堆副作用外还能让人的身体变强，几乎可以达到不老不死的程度。你认识杰森吗，他就泡过，你妈给他扔进去的。”
达米安摇了摇头，他听说过有个哥谭来的人被塔利亚扔进池子了，但从没见过。很快那个人就去了大种姓部落，再也没回过刺客联盟，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不过说到绿色的液体和这些功效，达米安立刻知道了布兰达说得是什么。
“拉萨路之池？我外公就是靠他长生不死的，不过他现在……”
达米安没有说下去，雷肖古已经被叛徒们杀了，现在刺客联盟由他的母亲塔利亚统领。
“你外公一定活了很久，酒神诅咒已经融入他的身体了，从血脉中遗传给了你。你直接接触过那个拉萨路之池吗？”
达米安摇了摇头，不过他已经开始不喜欢布兰达谈论起拉萨路之池的口吻了。
“不要碰，达米安，除了灵魂外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真正珍贵的东西了，这是凡人唯一应该保护的东西。”
布兰达语重心长地说，她是真心为达米安好，不愿看他陷入癫狂，而达米安显然没有理解这层意思。
看出达米安没听进去，布兰达继续说，“就比如你的祖父，我想他一定是个偏执的疯子，或者没什么脑子的疯子，酒神精神的黑暗面都在其诅咒之中……”
没等布兰达说完，达米安就急了，“不许你侮辱我的祖父。”
“我真没侮辱，他是真疯了，我说大实话都不行。你是魔鬼还是我是魔鬼啊，你一个区区凡人连灵魂都没见过你能更我比谁更懂灵魂吗？”
再一次，布兰达低到可悲的情商一下下打散了刚维持不到一周的友谊，达米安能忍她三分钟已经很不错了。
那天晚上天气很差，乌云密布看不到月亮，星星也少得可怜。布鲁斯在夜巡，阿福已经睡下了，正在梦里为一桌子人烹饪圣诞节大餐。他正幸福地忙碌着，韦恩庄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热闹得有点太过分了……
梦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砖瓦掉落的声音，不是吧，难道是谁在圣诞节打起来了？
阿福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循着声音走过去才看到布兰达和达米安已经在房顶上开了个打洞了，这会儿正在表演深夜马戏。
“老天……”
阿福甚至没有上前开口阻止，他回到房间直接给正在夜巡的布鲁斯拨通了电话。布鲁斯正在和瑟琳娜解释达米安的来历，而上一次他解释类似问题还是几个月前发誓不管网上怎么说，布兰达都不是他生的。
当时布兰达是布鲁斯私生子的传言几乎和驾照一样在哥谭人手一份，比哥谭医保覆盖面还大。而且有克劳利想看布兰达笑话的原因，他在各个评论区里煽风点火还搞了不少事。
布鲁斯也没想到自己要在一年内两次和瑟琳娜解释这种问题，正在心力憔悴时，阿福来电话了。
“有什么事吗？”
“抱歉打扰，布兰达小姐和达米安少爷打起来了，您最好在半个小时内赶回来帮房子拍个遗照。”
……
放下电话后，布鲁斯已经不知道怎么和瑟琳娜开口邀请他去自己家过圣诞节了，或者说圣诞节时房子能不能修好还是一回事。
“我得先走了。”
“走吧，记得给我发WWE版继承之战第二季的预告。”
瑟琳娜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布鲁斯装作没听见消失在了黑夜里。说实话她并不在意这些，不过能看布鲁斯吃瘪认错的机会十分稀有，她只是好好珍惜了一下而已。
等布鲁斯回家时，房子还在，只是房顶有些损伤，目测在圣诞节前能修好。不过布兰达和达米安就不一样了，就算布兰达屈服于契约不能直接拿刀把达米安腿卸掉，也以为她可以化身黑雾的能力在高空战斗时给达米安填了不少麻烦。
“你别追我了，我说得是实话，你外公真就是个风子。”
“你妈也没好到哪去，她体内酒神诅咒比你还弄，你等她上岁数就显出来了，这就跟遗传病一样。”
……
布鲁斯的头已经开始疼了，他先用契约让布兰达闭嘴，再和布兰达一起制伏达米安。看着达米安愤恨的样子，布鲁斯只好看向布兰达。
“你能去杰森那住几天吗，或者我给你去酒店包一层？”
第083章 冰冷
“我在楼下。”
布兰达总能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让杰森警铃大震, 布兰达居然没有走窗户进来，还说自己在楼下。杰森没有直接从窗口探头往外看，而是躲在窗帘后从缝隙中偷窥, 和布兰达相处需要一些战术思维。
布兰达确实不是一个人站在他楼下，她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身旁站着推着行李箱的阿尔弗雷德。
阿福怎么来了！
他想过很多次和阿福再见面的场景，甚至有两个人重逢在他的坟前, 想象中的自己偶尔可能还会有一丁点只有自己知道的眼泪。阿福和布鲁斯是不一样的，所有韦恩家的人都知道阿福永远是最爱你最关心你最照顾你的那个人。
但现在阿福就在楼下, 他第一反应是飞扑到沙发上把脏衣服收起来扔进脏衣篓，吃了一半没收拾的零食划拉进垃圾桶里, 开始十分钟猫盖屎式处理家务。卧室门锁死, 现在那里是证物档案室了，能让阿福看着就高血压的饮食习惯, 被摩托车机油弄脏的睡衣……
八分钟, 杰森的门被敲响了, 他手上忙和着，脚也不闲着，把早就该洗的鞋子踢进沙发底下。
打开门, 布兰达站在门外，黑色长发优雅地披在肩上, 墨镜挡住了半张脸依然能从习惯性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嘴角弧度看出倨傲的神情, 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黑色高定连衣裙。当然，熟悉韦恩家的人知道这是英国管家的偏好。杰森很理解网上那些猜布兰达是布鲁斯私生子的人, 现在的布兰达看起来就像年轻的女版布鲁斯, 除了她不喜欢调情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杰森看着阿福的脸，连一句问好都说不出,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为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为他不想回家，为他明知阿福在为他担忧却依然一眼不发的每个夜晚。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知道阿福绝对不会责怪半句也没有开口。
然后他就被狠狠打脸了，布兰达看到杰森家突然变得干净整洁，问都没问就一个箭步冲到卧室门口打开了门。回头满脸期待地看着阿福，明显写着“我就说过，你快来骂他吧”。
什么半句责怪都没有，阿福满脸嫌弃地抱怨了他半个多小时。
这要从布兰达和达米安彻底闹翻开始，布鲁斯没办法只能让这俩人从空间上彻底分开。他的夜生活已经够精彩致命了，实在没精力在家每天至少12小时观赏狗咬狗侏罗纪公园版了。达米安和布兰达的“吵架”就像霸王龙和沧龙，沧龙会赢，但霸王龙在输的路上能把整个公园砸了。
达米安是个未成年小孩，一眼看不住就会跑出去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布鲁斯只好让成年人布兰达出去住一阵，本来想给她在五星级酒店包一层的，或者随便找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奢华大平层给她住。但布兰达一听就非要住到冰山俱乐部去，嚷嚷着让布鲁斯给他包冰山俱乐部。
要不就去找海伦娜和问者，布兰达丝毫没意识到这俩人已经是腻歪人的小情侣了，自己在他们身边只能发光发热当电灯泡。打电话刚开口要求他们把主卧腾空让给自己，就被挂断了电话。
最终只有杰森，至少他能管着，或者求着布兰达别在外面闹出太大动静。谁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想出的，反正布鲁斯对杰森的底限是别让他在社会新闻上看到长着白翅膀的玩意。
仔细想想，布兰达从来没学会过如何独居，倒不是必须有人陪着她照顾她那种。而是她从小有一群侍从围着，来到人间后也是如此。她暂住，霸占杰森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奥利维亚打电话，让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过来。
顺便一提，布鲁斯顺手把杰森这间安全屋的整个楼买了下来，如果杰森的房间不够，布兰达可以随便挑一间住。
“你知道安全屋为什么叫安全屋吗？”杰森在挨阿福骂的间隙里偷偷跟布兰达抱怨。
“因为安全？”
“因为我他妈的不想让布鲁斯知道我在这！”
“他早就知道了啊。”
没错，就是布兰达说的，只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罢了。
“但你直接让他把我这栋楼买下来是不是过分了？我之后还要给他交房租吗？？？”
布兰达指了指正在帮杰森收拾屋子的阿福，“那你要付他家政服务费吗？”
“当然不！因为我他妈也在干活！”
阿福在收拾屋子的间隙里指挥杰森洗衣服，扫地，把他不想给自己看的东西藏好，比如写了“蝙蝠侠复仇计划”的笔记本。
“合起本子时记得把里面夹着的橡皮屑抖出来。”
“别看！”
杰森和阿福收拾屋子时布兰达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这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礼貌，但只要她把大家的期待阈值降得够低，手没沾血，身后没有爆炸就已经是很“礼貌”了。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事，她连自己屋子都不收拾。
此时奥利维亚就在楼上，毫无怨言地收拾不知道最后到底归谁的房间。和布兰达与海伦娜他们之前住的平层不同，杰森这栋楼就没超过一百三十平的户型，胭红角可不是富人区。
虽然布兰达一直说让奥利维亚死后去地狱负责情报工作，现在看她觉得自己更可能变成女仆长。说不定这在地狱就是一个岗位，接待访客，放倒访客，拷问访客。她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之后的日子，从布兰达、海伦娜、问者和自己，变成了布兰达、杰森和自己，她还是电灯泡，只不过成了布兰达的电灯泡。
所以现在布兰达到底对杰森有没有感情？奥利维亚希望答案是有，给一个有正常人性的老板打工直到灵魂消散听起来就比给魔鬼工作到死好多了。所以她对布兰达感情生活的期待和杰森没有任何关系，她看男人很简单，第一个问题是是不是她的菜，第二个问题是是不是林肯·马奇。
她喜欢优雅知性的，杰森在她眼里就是个街头暴徒史诗加强版，而且不是林肯。林肯·马奇和别人男人不一样，很难用爱或者恨形容她对林肯的感情，奥利维亚甚至为此看过心理医生。最后她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把林肯变成她的私人财产，能写到遗嘱里或者放进保险柜里那种。
几天之后，她还想着林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林肯的想念随着每天看杰森和布兰达黏在一起后越发强烈，恨不得现在就把林肯打断腿锁卫生间里。
比起情侣，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朋友。首先，杰森失去了自己的家，被赶到了奥利维亚给布兰达准备的房子里。布兰达之前来过很多次杰森的安全屋了，她喜欢熟悉的地方。加上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开始，就打电话让罗曼过来给她汇报工作，杰森这文件和资料更全。
比前老板半夜十点打电话叫你过来述职更恐怖的是，这位前老板成了你暂时的现老板，还曾经打断过你两条腿，真的扒过你皮。
“老天……”
罗曼推门进来看到布兰达坐在杰森的办公桌后，杰森在沙发上擦着枪，奥利维亚提着一打听装可乐往冰箱里放的场景就开始恨自己怎么没跟奥斯瓦德一起去死。
“所以你们要开始恶棍版老友记了吗？怎么不把海伦娜和他男朋友也叫来？”罗曼阴阳怪气地嘲讽着。
“什么是老友记？”
布兰达没听明白，罗曼翻了个白眼，忘了这家伙刚来人间没几年了。
“就是你们现在，说吧，你回来掌权了？还是你们要联姻造出下一代小怪物了？”
“联姻？我和杰森？”布兰达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可不要和人类生孩子，我的孩子必须是纯血魔鬼。别说人类了，当过人的吸血鬼都不行。而且那得是几千年以后了，我还年轻，不缺继承人。再说了，如果是联姻的话，我只选择公爵及以上的继承人。”
这句话说布兰达过脑子了吧，那肯定是没有的，和王子会想象自己继承王位的那天一样，只是布兰达想过的，自己一眼能看到的未来。说她过脑子了吧，她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
杰森就在她的身边，她眼神没有看向杰森，话语没有提到杰森，却总觉得和杰森有关。
确实，从这句话开始，杰森一直表现得有些反常。他总是沉默，神情复杂地偷偷盯着布兰达。那是种很隐晦，布兰达认为自己本不该发现的感情。
杰森会和平时一样跟她一起训练、看电影、也乐得让布兰达去管帮派事务，但布兰达总觉得杰森在故意和她保持距离。
“你到底在想什么？”
话脱口而出时，布兰达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没什么。”
几乎时刻跟在布兰达身后的奥利维亚挑起眉毛，她可太知道这是情侣吵架经典开端了，十秒内逃离战场出门去了。
布兰达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再次闭上了嘴，也许过几天杰森自己就好了？
几分钟后，杰森皱着眉头问，“你真不多问一句吗？”
“我该问什么。”
杰森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布兰达椅子前不满地看着她，并且惊讶地在布兰达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这家伙居然会心虚，说不定她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
“我……我知道那天我和罗曼的话会让你难过，难过是人类特有的感情，应该是吧。但我的轨迹一定是那样的，自己有一半人类血统就够倒霉了，我的继承者只会比我更强。还有联姻，联姻只是联姻，和爱情无关。同时魔鬼并没有爱情，你可以爱我，我也会疼爱你，但你不能在我这找不存在的东西。”
轮到杰森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从未想过布兰达会看到自己的感情。他觉得布兰达已经有些狡猾了，明明一副还没长出心脏的模样，却突然说出这种话，轻而易举让已经有些无望的自己又有了期待。
如果布兰达是个人类，下一句绝对是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不懂什么是感情不代表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只是……”杰森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他发现自己没能对着布鲁斯的脑袋开枪，也没能对布兰达说出真实感受。
那天布兰达说自己不会接受一个人类，杰森才从痛苦中意识到爱。这很可笑，紧接着一切都变了，他无法再轻松面对布兰达，也无法面对自己。
“我只是认为那是个拒绝。”
“不，杰森，跟你在一起大部分时间我都很开心，除了你非叫我跟你一起骑摩托时。我不会爱不代表不会享乐，我们只拥有对方让自己快乐的一面不好嘛？”
哇哦，杰森还真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幸福和苦涩混在一起让他勉强才能下咽。
“你不满意吗？”
杰森耸了耸肩，“凑合，不好也不坏。说实话，你在这方面没在战斗上那么出色。”
布兰达却笑了出来，这个微笑比往常那种更加危险，披上了一丝温柔的伪装。
“是啊，但你还是会过来对吧，杰森。人类就是这样，无法抵挡魔鬼的诱惑。”
不，是我无法抵挡你，杰森在心里默默矫正布兰达的话。
“爱并不重要，只是人类的恶习，他们为了掩盖平庸而创造出的概念。所有人都喜欢完美，最美丽的外貌，最丰富的财富，最强的能力，但又没人完美的人存在。每一对声称相爱的情侣都只是对自己和对方的妥协，只要有完美并愿意接受他们的人出现一定会毫不犹豫抛下原先不完美的伴侣。这就是虚假的，是你们因为不敢独自面对世界而编出来的谎言。”
你当自己很完美吗，布兰达，但我依然爱你。杰森忍不住微笑，可能布兰达觉得自己就是完美的。
“放弃吧，和我在一起不需要爱情也可以获得快乐。”
那双令人沉醉的蓝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杰森，这时杰森才真正明白什么是魔鬼的诱惑。他忍不住放下防备，把自己的苦涩置之度外向布兰达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没人能抵抗魔鬼。”
不，是我从未想要抵抗，杰森走到布兰达身前，握住了向他伸出的右手。冰冷，没有一丝生气的皮肤握住杰森的手掌，无论如何温暖也不会有变化的体温，就像杰森不会得到回应的感情。
“布兰达，我爱你。”
那双星光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还看着他，没有丝毫变化，杰森已经如释重负。
“我知道了。”
杰森单手撑住桌子弯下腰，靠近布兰达，当他们面对面时，布兰达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伸手扯过杰森的衣领吻了上去。
冰冷而柔软的双唇笨拙而热情地掠夺了杰森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他无法思考，被布兰达毫无章法地享用着。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吻了，杰森脸颊通红，几乎要迷失自我。
等布兰达终于结束，她反而开始抱怨。
“凑合，为什么不如电影里感觉那么好，还不如喝可乐快乐。”
杰森轻笑出声，“可能你需要一点音乐和其他氛围。”
“你之前吻过别人吗？人类会有特别的感觉吗？”
“不，没有。”
“你应该在这之前和别人试试，这样就能知道人类之间的吻是什么感受了。现在不行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杰森的脸更红了，占有欲和享乐主义，布兰达恐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那种女友了。杰森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学一下奥利维亚，她心态就好得很诡异。
布兰达突然继续说，“我讨厌雷肖古和塔利亚，他们不该用酒神诅咒的，尤其是在你身上。我能尝到你灵魂里有那玩意洗不掉的味道，诱惑太大甚至让我忍不住想多尝一口。”
“我以为你从不克制任何欲望，而你也说过酒神诅咒很危险。”
“是的，那是世界上少有的几种能扭曲灵魂的东西。也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你不再是你，你的灵魂、思想、每一个选择都是被它扭曲过的。在我看来这和失去自我意识几乎没有区别，如果我连自己的思想都不能完全掌握，可比死亡更恐怖。”
“那我现在呢？”杰森也开始担忧起来。他复活后确实出现了易怒，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问题，倒是没有布兰达说得那么严重。
“你的灵魂对我来说像一块沾了成瘾物的薯片，知道有毒还是想舔一口。不过你应该没收到太大影响，我只是能闻到一点味道而已。不如达米安，他直系亲属都快被酒神诅咒泡入味了，站他身边都能闻到味。”
第084章 成交
什么都没变, 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杰森和布兰达的相处模式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最开始几天杰森在卧室里盆骨都快被骑碎了之外他俩没有任何变化。
他记得布兰达把他按在床上时像玩具一样使用的感觉，冰冷的肌肤逐渐升温, 控制不住时出现的翅膀和尾巴。那根尾巴紧紧勒住他的大腿，像是被蛇缠住一样……
快感袭来他无法控诉布兰达略显粗暴的动作, 毕竟魔鬼只是在追求快乐而已，他深知这是布兰达的天性, 只能和布兰达一起沦陷其中。
魔鬼的翅膀把他包裹起来，他的世界只剩下布兰达了, 而布兰达的世界也只有他。这比快感更让人沉迷，还有布兰达躺在他身边时流露出的放松和满足感。
可能只有奥利维亚知道布兰达和杰森之间的变化, 她就住楼上, 只觉得吵。
顺便一提，她不仅接手了部分属于曾经奥斯瓦德的业务, 还在挖掘哥谭辛秘的部分深耕细作, 十分肯定林肯最近绝对有什么大计划。她是个小心眼, 报复心强还十分记仇的人，事到如今早就分不清对林肯的感情是爱还是恨了。不过这对她不重要，每天8小时工作, 8小时学习巫术，过着堪比蝙蝠侠的自律（自虐）生活。奥利维亚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结果导向者, 她才不在乎过程, 只要结果、占有和安全感是最重要的。
她是很典型的魔鬼契约者，早就想不起自己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 承诺过母亲再一次回家过圣诞节而已。事实上, 去年圣诞节她并没有回家，哪怕她因契约生还, 也因为忙于工作而用一张巨额支票填补了不能回家的遗憾。
她曾经有让哥谭变得更好的愿望，这也是她选择林肯的隐晦原因。现在早就抛弃了这个念头，她一直前进不愿回头，回头是没有意义的。
大部分人都处于灰色地带，就像最初的奥利维亚。布兰达只是站在阴影里诱惑她，让那个曾经只想要钱，希望有更好生活的女人变成可以一个电话决定他人生死的狠角色。只考虑奥利维亚个人的地位和权势，她肯定是变得更强了，但因不义之事手染鲜血的人无法踏入天堂的大门。她派手下暗中处理掉黑面具的党羽并不是因为被威胁了生存，或者为民除害，而是单纯出于利益而已。
她不能回家，不能和父母团聚，为了保全父母的安稳生活。而且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对家庭变得淡漠了，也许她真的变了……
不过她对林肯的执著倒是没变，她已经买通了林肯公司的保洁搞到了林肯的头发藏在她保险柜里。每天期待林肯暴毙，或者和布兰达开战，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林肯烧死了。
林肯也知道奥利维亚在监视他，他开玩笑一样挑衅地给奥利维亚寄过鲜花，就像他们还是恋人时。一束红玫瑰，附带纸条“谢谢你的关心，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害羞”。
而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他生命中最不重要的感情则被藏在这些挑衅里。正因为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再次成为情侣，他才能这样放肆。被魔鬼腐蚀的奥利维亚才是他理想中的恋人，只是恋人与他而言还不如早餐重要，所以他也不会有更多行动。
比起奥利维亚对他的吸引力，他还是好好活着别让奥利维亚把他弄死来得实在。
不过他现在确实有点事需要让布兰达帮忙，而且几乎只能由布兰达帮忙。终于又有机会招惹奥利维亚了，林肯还挺兴奋的。
他故意穿上了当年奥利维亚给他买的西装，打扮得要去约会一样敲响了奥利维亚的房门。当然特意在给布兰达打电话时恳求布兰达别告诉奥利维亚，现在普通人见布兰达都得通过奥利维亚预约，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到布兰达，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林肯先去找了奥利维亚，家里没人。他很清楚奥利维亚兼职布兰达保姆的身份，大小姐的贴身女仆，立刻转头敲响了布兰达的房门。其实就是杰森家，不过布兰达不管住在谁家都会把整个住所默认成自己的。
奥利维亚正在和布兰达一起整理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从如何进一步削弱黑面具到怎么帮奥利维亚建立并统治女巫团。布兰达可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宗主，只不过她自己最近只想享乐而已，对奥利维亚的鞭策可一点都没放下。
奥利维亚去开门时看到的就是孔雀开屏一样的林肯把一捧鲜花塞进了她怀里。
“好久不见，亲爱的奥利维亚。”
她无数次想过林肯再次对她说着那些甜言蜜语，只不过脖子上多了条锁链，或者他的尸体躺在自己浴室里……这些都是美梦，而活蹦乱跳且不受她控制的林肯则是噩梦。所以她立刻拉下了脸，一个响指点燃了那束玫瑰。她的力量源自布兰达，苍白泛蓝的火苗烤干了鲜花然后迅速把花和包装纸都烧成了灰。
“亲爱的林肯，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会变成一具老实的尸体，我一定会把你好好烧成灰的。”
“所以我们还会有下次见面对吧？”
在现在的奥利维亚面前，林肯可以展露本性，不用再装成那个温文尔雅一心只为了哥谭的富家公子。尤其还有布兰达，他终于可以脱掉那层给大众看的外皮了。
奥利维亚翻了个白眼，她才不喜欢现在的林肯，她的好球区永远是温柔成熟公子哥，而不是变态阴谋家。
“我一定会在你葬礼上找到新欢的。”
“亲爱的，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
布兰达和杰森就这么看着他俩站在门口调情一样互喷，杰森听说过林肯，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林肯时感觉很熟悉……
黑发蓝眼，尤其是下巴的形状和脸型。
杰森偷偷问布兰达，“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那个谁。”
“‘不能提名字的人’吗？怎么，你觉得他想伏地魔？”布兰达故意曲解了杰森的意思她就是想看杰森生气，不过杰森并没有，反而因为她的笑话笑了出来。
这也不错，布兰达也跟着笑了，恋爱的酸臭味熏到了门口。奥利维亚回头看着这对嘻嘻哈哈的小情侣皱起眉头，要不是布兰达是她的宗主她真想一把火烧了整栋楼。
林肯及时火上浇油，“不用羡慕他们，我们也可以……”
然后他就被烧了，不得不脱了外套在地上打滚。终于，奥利维亚平静了很多，滚吧，像条狗一样在地上滚吧，这才是适合你的位置。
等林肯再次爬起来，他放弃戏弄奥利维亚了，直接走向布兰达。
“我需要和你私下谈谈。”
等杰森和奥利维亚被请出去后，林肯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说。
“下个月，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布兰达十分好奇这个傲慢又狡猾的家伙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给了个眼神示意林肯继续说下去。
“下个月月底，具体时间地点我发给你。帮我杀了所有猫头鹰法庭的利爪。”
就连布兰达都有些吃惊了，她从未听过这种要求，林肯不自己就是猫头鹰法庭的人吗？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在地狱非常常见。
“你想掌握猫头鹰法庭，自己称王？不错啊，小伙子有前途。”
“多谢夸奖，不过我当然不止于此。你愿意帮忙吗？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不是什么难事。”
“拍马屁可以多来点，在这一点上奥利维亚和罗曼都不能满足我。作为下属他们太沉默寡言了，不过也可能有我的原因。”
布兰达依然没把林肯的话当回事，还是开玩笑的语气。这倒是让林肯心里有些焦虑了，布兰达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他立刻抛出了自己的价码，魔鬼都是贪婪的，只要他价开得够高就一定有机会。
“只要我掌控了猫头鹰法庭，我一定会让你当上哥谭市长。”
布兰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亲爱的，说得和没你我就当不了一样。时代变了，我现在对当市长没那么执着了。”
准确讲是在契约者布鲁斯死之前她都当不了市长了，不过也许可以让他帮忙把布鲁斯杀了……
杰森会为此伤心的，布兰达毫不意外自己此时会考虑到杰森的想法。她一直在否认一切感情，但她又不是傻子，除了留下这些扔不掉的感情外别无选择。所以她没有向林肯暗示这一点，只是沉默地盯着他，逼他再吐出点利益。
“我的灵魂？”
布兰达大笑出声，这可太好笑了，“你简直在问我要不要捡垃圾。就你这种货色在地狱里比我们魔鬼都多，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赶紧搞出俩孩子来跟我换都比你自己值钱。 ”
她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林肯手里确实有一件她很想要的东西。
“给我制造利爪的方法。”
“成交。”
此时的林肯还意识不到几年后自己会被奥利维亚变成一具还魂尸，变成女巫手中脆弱无助的奴隶，连利爪都不如。并且在之后的几百年里他勤勤恳恳只为升职成为一个利爪，庆幸自己把制造利爪的办法给了布兰达，还算有个盼头。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一片惨淡，他觉得不会在出门时继续和奥利维亚嘴欠。
当他看到奥利维亚站在走廊里和杰森聊天，实在是忍不住上去多说两句。
“听说你现在遛狗任务换成遛一米八的狗了？”
话音未落杰森一拳打在他脸上，然后回头找奥利维亚伸手要钱。他们打了个赌，林肯出门时把他俩一起骂了就是杰森赢，只骂奥利维亚就是她赢。
不过奥利维亚怎么都不亏，她这不还看到林看挨打了吗。林肯很识时务地没还手就走了，杰森指了指屋里，意思是别当着布兰达的面惹他。
韦恩庄园此时也不太平，迪克刚会哥谭，半路上就遇到达米安了。还是个脱离布鲁斯控制自己跑出去追凶的达米安，废了半天劲才把这小崽子逮回来，自己还受了点伤。
“为什么这玩意就不能和布兰达一样签个契约就听话了呢？”迪克和阿福抱怨着，阿福正在帮他缝合伤口。
“说到布兰达，你是没赶上最精彩的时候，他俩不管是敌是友都是一出好戏。”
“可以想象。”
迪克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前两天看到布兰达发的INS，好像是一个刷牙杯子里有两个牙刷，挺幼稚地昭告天下，不过倒是布兰达能干出来的事。
“她和杰森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阿福都藏不住笑了，给迪克缝针的手都抖了一下疼得他叫了一声。
“不错，相信圣诞节时杰森少爷一定能回来的。你也记得给他准备礼物。”
“你有叫他给我准备礼物吗？布兰达是不是现在也能刷布鲁斯的卡，我觉得是时候给我家添个VR眼镜了……”
迪克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打开手机开始挑选自己的圣诞礼物。完全没意识到让布兰达过圣诞节简直是个笑话，阿福也没往这个方面想，最先意识到问题的居然是刚挨完揍的达米安。
“她为什么要过圣诞节？你们想让一个魔鬼去庆祝上帝诞生吗？”
阿福和迪克一起愣住了，对啊，布兰达不在圣诞节时到处搞恐怖袭击大肆破坏就不错了。他俩对视了一眼，双双拿起手机。阿福给布鲁斯打电话，迪克给布兰达本人发短信。
阿福打电话时躲到了一边没让孩子们听，多少给布鲁斯留点面子。
迪克的短信就很直白了，他和布兰达关系不错，尤其是给布兰达讲了一些杰森小时候的糗事后。大部分都是他编的，杰森在家那阵他已经在布鲁德海文了，而且那段时间他和布鲁斯关系也不好，经常半年都不回家。
“你过圣诞节吗？”
“如果布鲁斯允许我炸教堂的话，我可以试试。”
“阿福想让你回来，最好带着杰森。”
“绝不。”
看到这条回复，迪克担忧地看向阿福离开地方向。不过这时达米安跑了过来，瞥见了迪克的手机屏幕。
“我就说了她不过圣诞，除非今年你们把圣诞节变成万圣节，或者一些其他的亵渎仪式。”达米安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之前也不过圣诞。”
“哈，你俩可真是一对恶魔崽子。”
恰好这时阿福走了进来，听到了刚才达米安的话，随即意识到与其关心虚假的，至少诞生两千多年的上帝，不如把布兰达和杰森一起劝回家。
他几乎没多做考虑就下定了决心，“今年咱们家不会有圣诞节了，当大家庆祝圣诞时，我们可以庆祝撒旦的存在。只不过除了烤火鸡外顺道再烤一个羊头。”
迪克和达米安一起盯着阿福，他俩头一次这么一致，阿福肯定是疯了。
“我们是不是该……”迪克看了看达米安，突然想起这孩子好像也算是异教徒，“你信什么教来着？”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才不想在餐桌上看到羊头。”
迪克也觉得这有点太疯狂了，立刻给布兰达打去了电话。现在是凌晨两点，不过他知道布兰达还没睡，几分钟前还秒回了他的短信。
电话迟迟没有被接通，第一次被挂断后，迪克不死心又打了一遍，刚响就被按断了。然后他给杰森打了电话，说实话他现在并没多想什么，迪克满脑子都是阿福疯了，他们要一起因为一个圣诞节通通下地狱去了。
杰森也立刻按断了电话，根本不接。
终于，迪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敢给打过去了。他觉得刚才布兰达秒回他短信就已经有点过分了，杰森你行不行啊。
“你怎么不打了？手机欠费了吗？换我的……”
就在达米安也要开始打电话时，迪克以惊人的速度一把抢过他手机制止了达米安。
“你有病吧？”达米安没好气地抱怨着。
达米安再早熟也想不明白这些，他伸手想抢过手机，逼得迪克开始编瞎话。
“刚才她回我短信了，他俩打游戏呢，忙，没工夫理咱们。”他看达米安好像不怎么相信，立刻补了一句，“你看！布鲁斯回来了！”
然后迪克不顾刚缝合好的伤口还有点疼，立刻以最快速度逃跑了。他宁愿和达米安再打一架也不想跟他解释这些问题，这种荣幸还是留给布鲁斯吧。
没过几分钟布鲁斯就回来了，他已经不知道先处理哪件事了，是达米安偷着跑出去好还是先去找阿福问下为什么要在圣诞节买羊头，还要把圣诞树换成黑色的了。
第085章 冬眠
这不是布兰达在人间的第一个圣诞节, 去年圣诞节时她还在黑面具手下“干活”，准确讲是当祖宗。她对圣诞节的印象是那阵子到处都是莫名其妙就满脸堆笑的人，消费狂欢, 难吃的火鸡又开始畅销了……
对，还有奥利维亚, 她前几天就开始单方面宣布休假，现在人已经离开美国了。她借着圣诞假期跑到欧洲寻访名师去了, 争取回来后就能掌握隔空咒杀的能力把林肯弄死。
临走时她倒是给布兰达留了份圣诞礼物，一袋被包装纸扎好的原味薯片, 敷衍又精致，就像她现在对布兰达的服务态度。
“我需要回礼吗？”布兰达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问。
杰森开玩笑回答道, “要吧, 注意点别给她送衣服袜子什么的。”
布兰达笑了出来，“我保证邪术师不是家养宠物小精灵, 不会因为主人送只袜子就离职。她想和我解绑的话, 说不定还得找个律师。”
“她已经在读法律系函授课了。不过话说回来, 你要想给她圣诞礼物的话，我觉得林肯的脑袋不错，其实我一直挺奇怪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布兰达想了想, 其实对于魔鬼来说，奥利维亚对林肯的感情绝对是真爱了。
“这要看他们谁先死了, 如果林肯先死了, 奥利维亚肯定会把他做成僵尸。反之，奥利维亚先死了, 林肯会把她做成利爪。当然, 身体归他，灵魂归我。他们可真是恩爱又般配的一对小情侣啊……”
杰森皱着眉头, 觉得这种亲密关系对他还是太超前了。不过他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奥利维亚，很快就转变了话题。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圣诞礼物吗？对了，你有生日吗？”
“十二月二十五号。”
“我知道圣诞节是二十五号啊。”
“我是说我的生日……”
“什么！？”杰森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要先惊讶布兰达的生日就快到了还是这货居然是圣诞节出生的。
布兰达想了下才明白杰森为什么吃惊，“这没什么，我不喜欢过生日，也不在意圣诞节。说实话，圣诞节并不比一年中的其他日子更神圣，对我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天而已。如果你想过节的话随便你，我不会生气的。”
就在杰森以为布兰达突然说了两句人话时，她又满脸骄傲地接了一句。
“你看，我是个魔鬼，丝毫不在意人们给上帝庆生。而世界上如果有个撒旦日，为我主的堕落而庆贺的话，天使们一定会不满的。这就说明魔鬼比天使更优越，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对人类更好。”
她得意洋洋，说着歪理邪说的样子在杰森看来十分可爱，平日里确实很难把人形核弹头和可爱联系在一起。就在杰森看着布兰达，犹豫要不要把她抱住亲一口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克劳利出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已经长大成人的杰森微笑看着布兰达，伸手把真正的地狱恶犬搂到怀里。他现在心情很差，只希望布兰达能保持一贯画风张嘴把杰森手咬掉。
事与愿违，恶犬没有发挥作用，反而主动亲了亲杰森的脸颊。
“呕。”
克劳利克制不住一阵反胃，只恨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不能直接吐在布兰达脸上。
“克劳利？你怎么来了？”
布兰达倒是不吃惊，她也经常这么出现在别人家里，只不过她不像克劳利一样会瞬移。很快她就发现克劳利不太对劲，他依然是那个不招人喜欢的瘦高个，在屋里还带着墨镜。但他看起来有点……
落魄？伤心？郁郁寡欢？像条仔公路上被碾死后暴晒三天的蛇？
“来拿你找点乐子。”克劳利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正在被契约者像条狗一样使唤，正想看点魔鬼惨剧让自己心情好点。”
事实恰好相反，布兰达苍白的脸上几乎要红光满面了，一副吃好睡好万事不愁的样子。还和杰森腻腻歪歪的，看得克劳利想把她踢回地狱里。
克劳利不想承认，但他失恋了。
亚茨拉斐尔被灌了迷魂汤，回到了天堂，连街角书店都不要了。而克劳利呢？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那句“我爱你”，尽管这句话被垃圾一样丢掉了，他也不会后悔。
好吧，“像垃圾一样丢掉”只是克劳利单的一面之词，那个吻，那句话都在他的回忆里被加工了无数遍。他曾尝过亚茨拉斐尔的舌尖，上面只有背叛和欺瞒，难以下咽的苦涩至今仍卡在他的喉咙里。
“你看起来不怎么样，你家天使呢？他怎么没跟着你，我以为你们是连体婴。”
布兰达正中靶心，克劳利气得眼睛冒火，黑色墨镜都快挡不住了。
“别跟我提他了，他已经被天堂洗脑了。我就应该烧了他的书店，把他在人间的一切都烧个干净。”
布兰达睁大了眼睛，她一向反对克劳利通敌，但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能大义灭亲了？她很清楚对于克劳利来说，他最亲近的人是亚茨拉斐尔而不是魔鬼老乡们，前几年他杀了大衮的事地狱里都传遍了。
旁边不解地问他这人是谁，布兰达立刻把克劳利抛在脑后开始和杰森解释起来。
“他是我父王的朋友，一个老魔鬼，六千多岁了，一直和地狱关系不好，倒是和一个天使勾勾搭搭。前几年就是他和那个天使阻止了世界末日，然后双双被地狱天堂除名了。理论上他俩动作快点，现在连孩子都能搞出来了，不过看起来克劳利像是被甩了。”
她又盯着克劳利看了看，突然觉得这家伙的神色居然有几分眼熟，不知好歹地皱着眉头逼问已经想打人了的克劳利。
“你怎么看起来表情有点像我父王了？一脸鳏夫相……倒不是说我妈死了，只是父王他的状态一直和鳏夫没什么区别。啧啧啧，你们怎么都是这么没出息的魔鬼啊。”
说着布兰达搂紧了杰森的腰，满脸炫耀丝毫不带掩饰。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只觉得父王烦人，从来没挨过打的孩子，布兰达在克劳利面前太过嚣张了。
在地狱里有安度西亚斯的面子，加上那时候布兰达撑死也就一米四和条大狗差不多大小，克劳利没真对她发过火。现在就不一样了，安度西亚斯远在另一个位面，布兰达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绝对不算是欺负小孩。
而且克劳利失恋了，别说欺负小孩，现在就算是一只小猫在他面前蹭另一只小猫都会被他打包扔进马桶里。
事态很快就升级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布兰达揪到窗边，几乎要把她扔下去。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布兰达下意识想变成黑雾溜走，却发现自己被暂时固定住了，一定是克劳利的魔法伎俩。她十分清楚自己太年轻，暂时还无法和这个老东西抗衡，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可不是傻子，惹克劳利得挑亚茨拉斐尔在的时候。
“行吧！行吧，他混蛋行了吧，是他对不起你，天使都是混蛋行了吧。咱们一起成立个反天使联盟，去吧天堂烧个干净……对了，这个联盟他妈的就叫地狱，而你就应该是其中一员！”
克劳利松开了手，几分钟后他和布兰达坐到了沙发上，他俩从来没这么投缘过。去他妈的天使，去他妈的天堂，人间必须属于魔鬼。
不过在杰森看来，这就是痛骂前男友而已。如果说得只是个男人，可能这时候杰森还会在咒骂里被扫射误伤。不过既然是在骂天使，杰森就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在旁边听着觉得还挺好玩的。
“天使都很虚伪。”布兰达说。
“没错，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里什么都存不住，给他们洗脑比给手机刷机还容易。”
克劳利说得可完全不是一会儿事，这不重要，有人能听他念叨就不错了。他上一个完美倾诉对象是海德公园里的鸭子，不过现在天太冷，鸭子已经不见了。
“而且他们都不聪明，不如魔鬼狡猾。”
“说得太对了，长大后你果然变聪明点了。”克劳利想了想，“不过也不是所有魔鬼都像你我一样，大部分也挺蠢的。”
几分钟之前，克劳利觉得布兰达也挺蠢的，他对他人的评价一向主观又随意，简单讲就是完全凭自己的好恶。
“我觉得地狱里最聪明的魔鬼除了别西卜大人外就是……”
克劳利打断了布兰达的话，“时过境迁，别西卜已经不能让你称之为‘大人’了。”
布兰达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是个相当年轻的魔鬼，别说别西卜那个位置的变迁了，她脸黑暗议会的成员替换都没见过。以魔鬼的寿命来看，其实地狱里的权力交替比地球要稳定得多，几千年可能都没什么中高层干部人事变动。
“别西卜大人她——”
布兰达没有说下去，如果别西卜死了的话，她现在应该立刻回地狱去。不管她多想继续和杰森黏在一起，都要回去保卫领土。别西卜死了地狱肯定大乱，浑水摸鱼的人肯定会第一个想到安度西亚斯的领地，尤其是她不在地狱的情况下。
克劳利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
“没死，她和天使私奔了。”
“什么？她和亚茨拉斐尔私奔了？！”
“不不不！是加百列！”
“加百列？大天使长？？？”
“没错，就是他，紫色眼睛，光屁股游街。”
不能指望克劳利能说加百列什么好话，他没直接给布兰达看加百列失忆时在伦敦街头裸奔的照片就不错了。他不在现场，但后来去调取了街上的监控存到手机里。
布兰达像是死机了一样盯着克劳利看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别西卜大人……不，别西卜……她现在是叛徒了？！就像你一样？”
“虽然你说得很难听，但是的，她是叛徒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追……追杀她？”
“噗……”终于，布兰达简单的脑回路把克劳利逗乐了，“对对对，你应该快去，她就在伦敦和别西卜住在一起。不说你能不能从她手底下留个全尸，你见面就会被他们恶心吐了，就像你们俩把我快恶心吐了一样。”
克劳利叹了口气，“很不幸的是，近几千年来地狱的第一个叛徒——我，不怕圣水，已经快把魔鬼们吓破胆了。”
和布兰达的混血身份不同，地狱里人人都知道克劳利是何等根正苗红，大洪水之前就堕落了，他不怕圣水几乎就和成神了一样神奇。
“然后第二个叛徒是别西卜。除非撒旦大人亲自出马，没人能奈何得了她，所以魔鬼们只好像对待我一样集体装死。不对，他们好歹收回了我在伦敦的公寓，而据我所知别西卜现在还在把自己的生活账单往地狱里送。”
讨厌别西卜，讨厌情侣是一件事，看地狱和天堂吃瘪是另一件事，克劳利尽可能地只想让他高兴的事。
布兰达把“别西卜叛变”这件事在脑子里嚼了半天才能勉强接受，那可是她一直视为魔鬼典范，魔鬼中的魔鬼，邪恶中的邪恶，魔鬼中的支配者，她从小的偶像别西卜大人啊。
过了好半天她才觉得这件事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别西卜和加百列私奔，这不跟上帝和撒旦私奔就差一步之遥了吗？
“所以……现在天堂和地狱什么状况？用不用我回家看看？”
克劳利斜了她一眼，“你回去有什么用呢？告诉你个好消息，和人类的企业突然死了老板一样，公司照常运行。而且正因为别西卜是跑了而不是彻底死了，地狱里连新王争霸赛都没开，你再过两百年回去都赶得上。”
“那……”
“放心，安度西亚斯活得很好，我觉得他可能还不知道别西卜跑了的消息，因为我还没听他说要给苍蝇王的爱情故事写音乐剧。总之地狱里对待别西卜和加百列私奔的态度，就像军方对同性恋的态度一样，‘不看不听不存在’，天下太平。”
克劳利对地狱积怨已深，他应该开个脱口秀个人专场，有足足六千年的素材供他挑选。
“还有天堂，那群没脑子的工蜂们又开始在集群意识的驱动下忽闪翅膀了。”
天堂也躲不过他喷洒毒液，不过只要想起亚茨拉斐尔，他就总觉得……疲惫，愤怒被熄灭，他心中的怒火变成了一堆在沉默中闪出几点红光的灰烬，安静又灼人地闷烧着，灼伤的痛苦把他的心脏到喉咙全部烧穿，让他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杰森看出了克劳利此时和失恋的人类没什么两样，去自己房间里拿了瓶酒给他。当然不是啤酒，有些度数的威士忌。克劳利看了一眼，不是他的口味，但还是拧开瓶盖直接倒进嘴里。
“魔鬼也会喝醉吗？”杰森凑到布兰达耳边小声嘀咕。
“当然，在地狱基本不会，但来人间套上肉身就不一样了。”布兰达勾住杰森的脖子，“要不咱俩晚上也喝几杯，比一下谁酒量更好？”
杰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轻轻吻上布兰达的脸颊，“乐意奉陪……操！”
他俩亲昵甜蜜的举动触发了克劳利的攻击机制，用刚灌完的酒瓶砸了过去，杰森闪身躲过，酒瓶碎在了墙上。他喝酒的速度换成人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进医院了。
布兰达拉起杰森逃出了房间，暂时把屋子让给克劳利。希望回来时克劳利还醒着，吐在地毯上都无所谓，主要是这家伙经常一睡就是几十年。杰森的坟倒是空着，到时候可以把克劳利埋进去，蛇在地下冬眠很合理
与郁郁寡欢的新晋伤心人克劳利不同，哥谭对布兰达和杰森来说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他俩现在感情正好，处于捡只蚂蚁都能玩半天的时候。
布兰达入乡随俗地和杰森一起去商场挑选圣诞礼物，主要是杰森有过圣诞节的习惯，至少要为布兰达和阿福准备礼物。
“我没什么想要的，多来点军火倒是不错。”
布兰达和杰森手拉手走在商场里，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情侣没有任何区别。路上倒是被一个罗曼的手下看到了，这人知道是核动力泥头车排队逛街来了立刻逃跑。
“什么样的？”
“最想要的是你那把大种姓之刃，但对我战斗力的提升不如对你那么高，得不偿失了。一些热兵器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我不像你那么擅长射击……”
“你想干什么？”
“林肯让我帮忙搞定一些魔法生物。”这个回答就很巧妙，猫头鹰法庭的利爪从分类上讲确实可以归结到魔法生物。
“类似一大群魔鬼？”
“更像是一群僵尸。”
“要不你试试手雷和炸弹？”
杰森完全没想起来上一次布兰达摸到炸弹是干什么，这家伙炸掉了阿卡姆的围墙。爱情不止使人盲目，还能使人失忆。
“布鲁斯在监视我的消费，奥利维亚跑去休假了，那就你来买吧。我想要足够把阿卡姆再炸一次的量。”
“你不会又要炸阿卡姆去吧？”
“不会啊，都说了是魔法生物。”
杰森点了点头，奇怪的信念感让他觉得布兰达绝对不会再炸阿卡姆了。事实上，这家伙要做的事和炸阿卡姆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总在挑战新高峰。
“所以……哥谭有僵尸？”
“算是吧。”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玩玩吗？”
“不行，这是我一个人的工作，别太粘人了。”
杰森故意把布兰达搂紧，大有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布兰达扯下他的领口亲了上去，她现在越来越喜欢人类发明的各种亲密接触了。
这时布兰达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迪克发来的短信。
“阿福已经疯了，他买了黑色的圣诞树和羊头，如果你圣诞节不回来的话，可能就是达米安要被摆在桌子上了。”
第086章 心碎时刻
房间里静悄悄的, 没有呕吐物的味道，酒精味很淡，几乎闻不到。窗帘和他们白天离开时一样还是拉开的, 街对面艳俗的霓虹灯光照到房间里，在黑蛇的鳞片上反射出一层粉紫色的光晕。
“操！”
杰森推门立刻把枪, 这条蛇他妈也太大了！《狂蟒之灾》在他死前就过时了！推开家门看见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很正常，但一条应该搬进《哈利·波特》剧组的巨蛇用比灯泡还大的黄眼睛盯着他……
他没第一时间开枪就已经是冷静的典范了, 布兰达及时拦住了他。一颗子弹不会对克劳利造成任何伤害，倒是会被他的鳞片弹开打碎家具。
“他是克劳利。”
“什么？”
布兰达指着那条一动不动的蛇说, “就是克劳利啊，喝多了而已。而且别看他睁着眼, 其实已经睡着了。”
那双蛇瞳在昏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 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蛇哪有眼皮，根本不会闭眼的。”布兰达继续说, “他嘴里都不往外吐信子了, 应该已经睡死了。”
说完她迈过蛇的尾巴把购物袋放到沙发上, 杰森就算知道这是克劳利也无法跨过心理阴影实在不想靠近这玩意。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蛇好像和其他蛇不太一样，只是看到就觉得……他的心脏像被揪住一样停跳了一拍。
看他没有进门, 布兰达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他一样，“怎么？哦……看他觉得不舒服对吧, 刚见面时的肾上腺素褪去, 你的灵魂开始反胃了。”
杰森几乎没怎么去过教堂，但这种经典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
“等会儿……他就是？”
布兰达点了点头, “对, 世界上第一个苹果推销员。你们人类这么看他多少都会觉得不舒服，多盯着他看一会儿你就脱敏了, 这玩意还不如坚果过敏顽固。”
克劳利的尾巴轻轻碰了下布兰达的脚，她心领神会，突然变得体贴起来了。
“要不你去楼上待会儿，我先想办法让他变回原形？不，应该是披上人皮。”
等杰森的脚步声远去后，克劳利坐到了沙发的另一段，用他的两条腿和屁股坐在上面，看起来百分百是个人了。
他想了很多，从一切的开始到亚茨拉斐尔的离去，他被妮娜和玛姬赶出来……事后想想他确实不应该喝得醉醺醺半夜闯进她们的卧室发牢骚。还有加百列和别西卜，克劳利是个勇敢的魔鬼，或者说是精神状态欠佳的情况下不计后果地在他们家抱怨整个世界和他们有多“不负责任”。
总之他找到了可以欺负的对象，不像玛姬和妮娜，他对布兰达和杰森没那么多良心。同时也不像加百列和别西卜，他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可以为所欲为。
但有一点是布兰达特有的，她也许是地球上和克劳利最像的那个人了。他们都是魔鬼，都爱上了一个异族。克劳利承认了这一点，而布兰达还没有，这在克劳利看来就是一样的。
他们都背叛，或正在背叛自己的天性。克劳利能在布兰达身上看到他自己，他也曾像布兰达一样思考，只不过初衷不同。
他厌恶天堂的虚伪，天使的愚昧和上帝的残忍，这些包装成“我不在乎”和“只是交错了朋友”。他曾认为自己是唯一在思考的那个人，甚至连亚茨拉斐尔都没有在思考，他的天使只是凭借一种单纯又迷人的善良活着。
思考对他并无益处，只有自由意识而没有答案。
当然，他没有说布兰达和他一样有脑子，只是现在的布兰达很像他之前被剥掉自我伪装的状态。他用疾世愤俗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内心世界，而布兰达一直在用控制欲和秩序感掩盖她的不安。
这个小家伙当然是不安的，克劳利作为旁观者，一个成年人，他很清楚尽管安度西亚斯珍爱布兰达，但那家伙就是个精神病，只不过疯得比较安静罢了。安度西亚斯偏执、疯狂，他像个一次只能执行一个指令，只能单线作业的机器一样。当他年轻沉迷于在地狱征战时，连克劳利都会躲得远远的，他杀死的炼狱生物的血可以填满一个湖泊。
而当他迷上音乐，又除了音乐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的感情也是如此，除了特里尔，他的女巫外，给布兰达留下一个角落就不错了。
“布兰达，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假话，只是铺垫，克劳利从来都没觉得布兰达聪明过。他觉得安度西亚斯和布兰达这对父女加起来智商可能都没自己一半多，这一家三口也就特里尔的脑子算正常，勉强能跟他坐一个桌上。
“哼。”布兰达骄傲地哼了一声，这在克劳利看来就是脑子不好的表现之一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也许，我是说也许天使和魔鬼才是残次品。你知道的，学唱歌时第一遍总是唱得最差的一遍，学烤饼干时，第一炉也都是糊的。”
布兰达想了想，她不会承认人类比魔鬼更好，但这个角度倒是可以证明……
“魔鬼的出现晚于天使，魔鬼当然是比天使更优秀的。”
克劳利翻了个白眼，“理论上讲，我是个堕天使，我出生时也是天使。当然，你不一样，你是一颗在地狱里土生土长的卷心菜。”
“不，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布兰达站起来走到窗边，依靠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来往行人，“只是一个响指，我就能杀死他们所有人。当然，这是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而契约于我的永恒而言也只是转瞬。强大，永恒，我为什么会是残次品。”
“不不不，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脑子生锈的原因。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天使和魔鬼，他们到底要证明什么？”
布兰达挑眉看着克劳利，真要提到这个话题吗？
“当然是世界末日啊！我们和天堂的军备竞赛终于要结束了，我们能分割胜负了。对，就是之前被你终结的那一次，撒旦大人一定气坏了。”
克劳利嗤笑出声，“他看见他儿子现在的成绩单会更生气，对了，他已经不是撒旦之子的父亲了。”
布兰达眼神不善，跟要咬人的狗一样盯着克劳利，他这才想起来布兰达对地狱还是很忠诚的，比安度西亚斯忠诚多了。
“好吧好吧，我是说，大战之后呢？”
“咱们会赢，不，是我们会赢，你已经是叛徒了。地狱接管一切。”
“对，这就是问题。接管一切有什么意义吗？天天在地球开虐待狂狂欢节吗？你们三个月之内就会腻了，而且比起虐待狂，地狱里智障占了大多数。几年之后，你们将坐在废墟上数蚂蚁，因为那时候数蚂蚁就是你们能找到最好玩的事了。”
布兰达没有说话，她不想承认，但克劳利说得有一点点道理。
“以这个结论往回推算，天使和魔鬼到底算是什么？上帝和撒旦的赌注？加上人类？我们只是赌注中的一个过程，和老虎机的里面的齿轮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两个拉下摇杆，我们开始运作，甚至我们不是最终结果。”
“不对，不是这样的……”
布兰达下意识开始反驳，克劳利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让她先闭嘴。
“这不重要，你看看人类，你不觉得他们过得比咱们和天使好多了吗？嘘嘘嘘，听我说完，你个没耐心的小狗崽。没有人类，天使和魔鬼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一群只有蜂巢没有花园的蜜蜂，还有一群缺了狗咬胶和目标的猎犬。”
“猎犬比蜜蜂更厉害。”
“别‘汪汪’了，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所有天使和魔鬼脑子都有问题，他们根本没想过怎么从既定模式中跳出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决战、对抗、正义和邪恶，你觉得这些有让你有片刻的幸福吗？”
布兰达轻微地点了点头，克劳利恨不得把她脑袋拧掉。
“别骗人了，快感，肾上腺素飙升都不是幸福，你根本没体会过……”
克劳利没有说完，他在亚茨拉斐尔离开后才知道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幸福又真实，他体会过，又失去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屏蔽掉几乎让他再次失控的思绪。
“天使和魔鬼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像人类一样。整个天堂和地狱的体制就是错的，一团狗屎。虽然不想承认，但加百列和别西卜绝对是看清这一切了。”
如果两个公司的COO携手跑路，一般来说，这就是公司从上到下的制度和氛围有问题，或者这俩一起贪了笔大的。看现在加百列想买热可可喝还要刷别西卜卡的样子，反正他肯定没贪。
布兰达半路卡壳跟不上克劳利的思路了，说实话，克劳利的每句话在魔鬼耳朵里都是大逆不道。
“所以……你想干什么？”
“傻狗，忘了你是个魔鬼这件事吧。你可以是任何人，而不是活在追着骨头跑的路上，而且还是根假骨头。”
布兰达一时语塞，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是魔鬼的话还能是什么？她的天性就是杀戮、征服和占有，所有魔鬼都应如此……
克劳利看出了她正处于刷机状态，走到她身边。尽管他觉得布兰达从小就是个冒傻气的小家伙，但他可从来没真正讨厌过这孩子。
“就算你不是魔鬼，你也是布兰达。作为自己活着，可比作为魔鬼活着天使或者自由多了。看看这个世界吧，人类创造的世界，他们没有任何目标，只是活着就能创造出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他搂住布兰达的肩膀，蛇和尸体同样冰冷的体温，各自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思。克劳利希望天堂和地狱都化为灰烬，这样所有天使和魔鬼就要被逼做出选择，选择真正属于自己的意志。他已经不想找神明寻求答案了，没有任何意义，答案改变不了任何事。结果只是一个点，而他们所经历的时间和过程才是更重要的那条线。
而布兰达，她不想去思考“如果我不是魔鬼”这个问题。要分清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行为，自己的所有经历有哪些是真正出于自由的意志，哪些是被“魔鬼”的身份裹挟着前进，这太难了，甚至细想会让她觉得……
迷茫？难过？
不，她觉得自己在试图用手握住一团火。
“好好想想吧，好姑娘，你可以的。去他妈的地狱，你是个很厉害的魔鬼对吧？”
克劳利难得有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布兰达说话，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是老了吧，六千岁的人看布兰达和人看小狗确实没什么区别。
也许他是又想起亚茨拉斐尔了，虽然天使先生经常抱怨布兰达是个“太过纯正”的魔鬼，但也经常提起她。在亚茨拉斐尔看来，布兰达更像个离家上大学的叛逆小孩。
布兰达侧过头，突然想到一个早就该想到的问题。
“你现在是不是没地方住了？”
“什么？！”
“从你阻止世界末日之后地狱应该就收回了你在伦敦的公寓了吧？后来你不是和亚茨拉斐尔住在一起了吗？”
“不，绝对没有，我从未……不，我从未在书店二楼的卧室过夜。”
布兰达耸了耸肩，“那现在他不要书店了，你是不是能住在书店里了？你不也是初始合伙人之一吗？”
让克劳利住进书店里，每天看着亚茨拉斐尔留在人间的残骸，或者说和他一样被天使抛弃的痕迹也太残忍了。
克劳利摇了摇头，“不，我现在是自由住宅者。”
“你住在车里？”布兰达指了指楼下的黑色宾利，“你不该把这么好的车停在楼下的，地下车库更安全一点。”
那辆车的四个轱辘已经都没了，车标都没人抠掉了。这一切应该发生在克劳利喝多了睡大觉时，现在犯罪分子早就跑没影了。
“你现在是不是该叫拖车去了？”
“去他妈的！”
克劳利发出尖锐爆鸣声，他的调门从来没这么高过，吵得布兰达堵住了耳朵。他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宝贝面前，布兰达从窗户往下看，克劳利几乎要疯掉了，抱着他的车嗷嗷大叫。他的愤怒很快炸掉了周围的消防栓，在人为的大雨中濒临崩溃。
克劳利原地发疯也吵到了杰森，杰森从楼上下来，和布兰达一起守在窗口。
“他怎么了？”
“老婆死了，重伤吧。”
“什么？亚茨拉斐尔出事了？”
“不，没跟他离婚的那个老婆。”布兰达指了指那辆黑色轿车。
杰森摸着头，对这一片的治安深感抱歉，“要不要我让手下帮忙把轮胎找回来？”
“意义不大，几十年来他这车连个划痕都没有。”
他俩继续在窗口看着克劳利跳脚发疯，在消防栓喷出的大雨中嚎啕大叫。
“是谁！面对我！我要杀了你全家！”
“命运啊！你为何是如此贱货！”
……
杰森眼尖发现克劳利车后排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植物？他叫布兰达仔细看看，布兰达立刻知道了克劳利的现状，她知道这家伙一直喜欢养热带植物。
“看来他真是住在车里了，连室友都搬进来了。”
“所以……我们要收养他妈？这栋楼倒是有很多空房子。”杰森犹豫着，说实话他不信任除了布兰达外的任何魔鬼，尤其是引诱亚当夏娃堕落那位。
布兰达想了想，克劳利现在这个状态对她来说就是鸡肋，没用也没坏处，和那家伙养的植物们一样就是个摆设。
没等布兰达做出决定，克劳利就面色阴沉，双眼布满血丝地指着楼上看热闹的小情侣比了个中指。
“你们！哥谭在你们手里和垃圾桶一样！”
“喂！什么叫在我手里！这不还不都归我吗！”
布兰达不甘示弱低头还嘴，很快，双重心碎的克劳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在他和安度西亚斯多年情分上，布兰达决定好心一次。
“这有不少空房间，你随便挑一间住下吧。车的事你自己解决，需要帮忙找人的话找杰森。对了，这附近没有监控，早就被人打碎了。”
很快，克劳利，克劳利的植物们和他缺了轮胎的宾利都被他搬进了这栋公寓里。
第087章 天使（上）
在圣诞节之前, 塔利亚解决了刺客联盟的动荡后彻底把达米安寄存在了韦恩庄园。不仅如此，他还被送到了学校里。作为一个从出生就开始接受家庭教师精英教育的孩子，他当然无法适应集体生活。
如果你无法尊重别人, 又不会隐藏自己的鄙夷和优越感，同时又不是他们的老板、上司、掌管他们金钱或安全的人, 那别人讨厌你也是很正常的事。
达米安像一滴油落在水面上，他不得不和他人挤在一起, 又无法融入进去。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融入人群，他应该是更高贵的统治者。但被排挤在外的感觉让他心脏被抓紧, 总是隐隐作痛。他可以劝说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这就是羊群对狼的态度，可感觉不会骗人, 他不能装作自己的感受都不存在。
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用第一名的考试成绩告诉阿福“我当然是最棒的。”
阿福和布鲁斯, 他要怎么告诉他们他连一群小孩都搞不定？达米安只希望自己能赶快长大，不再和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扎堆。
他不能让布鲁斯失望，不知不觉间, 达米安走上了和哥哥们相似的道路，不想让父亲失望。这种不安全感难以抵抗, 如影随形地在布鲁斯的每一个孩子身上。布鲁斯在有些方面太完美了, 好像永远都没有一丝破绽和脆弱。
父辈的压力平等地投射到每一个孩子身上，布兰达就没有这种烦恼, 虽然她和安度西亚斯有其他矛盾, 但可从来没觉得安度西亚斯是不可超越的。她知道自己不是安度西亚斯心中完美的孩子，不过她也相信用不了几千年, 几百年后她就能在自己的赛道上把父亲甩在身后。
布兰达在平安夜下午自己回到了韦恩庄园，杰森执意骑摩托送她过去，在韦恩庄园门口和阿福远远挥手后离开了。
是迪克实在不忍心看阿福为了圣诞节睡不着觉，他私下找到了布兰达，说只要布兰达回来他就在晚餐餐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达米安说“连我都看出来雷肖古是个精神病了”。
这是布兰达唯一执著的事了，达米安是她见过最好的人类之一，只要能正确认识酒神诅咒的危害，甚至可以封他为精神魔鬼。
她拎着杰森让她带着的礼物袋跟在阿福身后走进了韦恩庄园，杰森支着摩托停在正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
“你不去把他揪进来吗？”
布兰达在阿福身旁轻声说，她觉得这时候阿福摘下手套去揪杰森领子肯定能把他按到晚餐餐桌前。
“布兰达小姐，我相信你也能做到这件事。”
“但我有什么理由去做呢？”
“同样，我也没有任何理由。”
布兰达无法理解阿福在说什么，“你不是最想让他回家的人吗？还是你上岁数怕闪到腰，要不你求我帮忙，我现在就回头把他绑回来，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你。忘了说了，我没给你们任何人准备礼物，这些都是杰森准备的。”
阿福笑了笑，他真的很欣赏布兰达的直白，她不会因为担心他人感受而说出违心的话，而对于自己也诚实地表达爱恨。
“我希望他自己走进来，而不是被你一脚踢进门。”阿福看见二楼书房窗外闪过布鲁斯的身影，自己不是唯一盯着杰森的人，于是补充到，“或者是布鲁斯把他绑架进来也行。”
“让他放马过来试试，没有契约的话我们俩能把他按在地上揍，主要是我。”
阿福笑了笑，接过布兰达手里的袋子，他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没有给布鲁斯的。他拿过袋子后，布兰达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交给阿福。
那个礼物盒包装得随性，几乎就是把其他盒子剩下的包装纸边角料裹上去缠了圈胶带，甚至凑了两个颜色的边角料。
阿福抬头看了眼布兰达，“这是你包的吧？”
杰森可是个很细心的孩子，就像布鲁斯被吐槽过用刀叉吃汉堡一样，被管家带过的孩子不会把纸折成这样。
布兰达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等下，你不想打开看看吗？”
“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他透过包装纸摸到了钥匙的形状，这肯定是杰森公寓的钥匙。杰森是个好孩子，不会因为他和布鲁斯的过节把自己拒之门外。当然，说不定也是因为他确实需要人帮忙收拾屋子。无论如何，阿福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圣诞礼物了。
不过他倒是有另一件事非常好奇。
“你也是被管家带大的吧？”
“嗯哼。”
阿福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布兰达，她和布鲁斯一样不会自己系领带或者搭配衣服，但布鲁斯在穿搭上有基础审美，她没有。布鲁斯有完美的用餐礼仪，布兰达吃饭时举止优雅但随便抓起叉子就用，还到处掉薯片渣。
没有一次能叠好餐巾，还曾因为分不清而用磨砂膏猛搓脸皮，幸亏她不是普通人类……
“看我干什么？我真的有管家，而且他比你强多了。”
“哦？”阿福罕见地被激发了斗志和胜负欲。
“意大利人，美国工作，和你差不多，只不过你是英国人，美国工作。”
“很高兴听到他不是美国人，他听起来很会做饭。”
阿福阴阳怪气地说，顺道把宅子里除了布兰达、达米安和他之外的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老头，跟你差不多。不，他死时比你现在岁数大，但在地狱里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人间活着的时候加上地狱的话，比你大多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管家？”
布兰达想了想，维托教了她不少关于如何管理组织的知识，还有如何贿赂政法系统。不过听说阿福以前是军情五处的特工，说不定也不错。
“那当然，没有他的话之前光在摸索怎么渗透哥谭警察局那步我就要多花一年的时间。事实证明他死了这么多年，警察，或者说政府依然没变。”
“他生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维托·唐·科里昂，生前在纽约有点势力。投奔我父王之后父王帮他在地狱里找到了对头索拉索、卡洛……还有其他几个人的灵魂挫骨扬灰，被撕得连渣都不剩。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在下地狱的第一件事是赶在仇人之前找个靠山。”
“老天……”
阿福长叹一口气，怪不得布兰达是这副德行。
他们走进宅邸后，迎接布兰达的就是达米安要杀人的眼神。他坐在一把椅背比他还高的扶手椅上，死死盯着布兰达。
她最喜欢的人类幼崽出现了！布兰达完全不在意达米安根本不想跟她玩，抱起来就往训练室跑。阿福和迪克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能收拾达米安的人终于回来了。
达米安挣扎着想逃离，但布兰达超出人类的力量牢牢控制着他，双手加上尾巴，那条冰冷的尾巴蛇一样勒在他腰上。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
“罪名成立，我不就是魔鬼吗？”
布兰达开心地把达米安扔到了训练室里，摆好架势准备迎接达米安的攻击。但达米安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达米安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再被布兰达戏弄的。布兰达把他带过来就是想和他训练的，他真打过去不就遂了那家伙的心愿吗？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得笔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
“你自己玩去吧，我才不理你。”
布兰达没料到这一点，她走过去围着达米安转了两圈，伸手戳了他几下。
“真不玩了？”
达米安忍着一刀把布兰达捅穿的冲动点了点头，他点了点头，学着布鲁斯和超人打电话时烦躁但礼貌的样子。
布兰达围着达米安闻了一圈，达米安皱起眉头。
“停下！别闻我！”
他红着脸闻了闻自己，绝对没有味道。
“不，你的灵魂闻起来……压力很大，或者说傻乎乎的。”布兰达想了想，“迪克欺负你了？还是提姆？你们人类兄弟相残还挺常见的，当然，这在我们魔鬼里就是家常便饭，幸运的是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独生子女的优越感在布兰达心中油然而生，以她对继承人之位的执著，和领先二十多年的体格，一定会把弟弟妹妹们扼杀在摇篮里。
“不！他们才没本事欺负我，我欺负他们还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你能骗过阿福和布鲁斯，但灵魂可骗不了我。”
布兰达好奇地盯着达米安，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青春期性别认知障碍，她看了很多电视剧都有这种剧情。
“你想当女孩子？还是你喜欢上其他男孩子了？”
“闭上你的狗嘴吧！”
布兰达掏出手机搜了几个Tik Tok上的土味视频戳到达米安面前，“你还是变女孩子吧，我喜欢和妹妹练习。这样你死了之后到地狱呆几年就能变成女妖，我喜欢女妖妹妹，你一定会变成强大的女妖，我一定封你为女仆长……”
“闭嘴啊！”
达米安意识到自己不说实话的话，布兰达就会无止尽地瞎猜下去，说不定还会去和杰森说，和迪克他们说。
他叹了口气，凑到布兰达耳边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学校里那群死小孩和我处不来。”
布兰达睁大了眼睛，这种短视频她也看过！美式霸凌！
“你要帮忙吗？几个小孩揍你了？你打不过吗？叫我啊！我还没打过人类小孩呢。”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多余和布兰达废话，她是最不懂人情世故的一个。
“没有，他们谁也没打我。”
“所以……他们吃午饭时不带你？你是不是学着布鲁斯用刀叉吃汉堡了，所以他们孤立你？”
达米安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捅了布兰达一刀。不过布兰达迅速躲开了，她把达米安按在地上，把这孩子身上的武器抖干净。
“这不对付我挺有本事的吗？怎么对付同龄人就不行了，我觉得你都能去单挑体育老师了。”
“你根本不明白！”达米安嚷嚷着，“他们跟我根本不是一路人，我讨厌他们。”
布兰达不解地问，“他们是人类，你也是人类。”
“人类也有很多种！你和其他魔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达米安没想到布兰达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克劳利的观点，安度西亚斯的爱情，这些都在影响着她。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魔鬼应该是什么样的了。最近发生了太多怪事……”
布兰达很少露出这种犹豫的表情，达米安觉得这样的布兰达有些陌生。
“你最近见到别的魔鬼了？”
布兰达点了点头，“你有没有觉得从多样性上讲，人类比魔鬼品种更多。倒不是说肤色，炼狱生物的种类比你们所有哺乳动物加起来都多。”
达米安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说起魔鬼，大部分是脸不同但同样邪恶。
“不都应该和你一样一肚子坏水，脑子还很怪吗？”
布兰达摆了摆手，“我们地狱的老大谈恋爱去了，她喜欢上了一个天使。”
“什么！？你CW台烂剧看多了吧！”
“我也希望是，但别西卜大人已经和天使私奔了。那个天使还是个变态暴露狂。”
对加百列的评价百分百来自克劳利，他是不可能跟布兰达说加百列好话的。
“恶心……”
“还有我的一个叔叔，克劳利，他最近失恋了。他也爱上了一个天使，但天使不爱他，一听他告白就被吓跑了。这很正常，我那个叔叔很瘦弱，飞起来时两条细腿跟风铃一样骨头撞骨头叮当响。”
这就是布兰达的无端猜测了，在她看来克劳利就是个缺乏魅力的魔鬼，被亚茨拉斐尔拒绝也很正常。不过她觉得亚茨拉斐尔也没好到哪去，圆乎乎的像个小鹅。
达米安不知该如何反应，突然觉得刚才不还在讨论怎么让他在学习过得舒服点吗？作为成年人好歹给他点屁用没有的建议让他嘲笑一下啊，怎么就轮到他疏导布兰达了？
“还有我父王，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你的母亲。虽然是她按着杰森泡了拉萨路之池，让我有些生气，但在事业心方面她很优秀。我父王就不一样了，自从认识我那个一无是处的人类妈之后回到地狱就时刻扮演待嫁新郎。”
“你妈妈是个人类！？人类可以生出魔鬼！？”达米安震惊地说，他问过布鲁斯关于布兰达阿德事，都被含糊其辞掩盖过去了。
“是啊，所以我不怕圣水，从这个角度讲我是最强的魔鬼。”布兰达骄傲地说，她可不想告诉达米安人类的一面让她……脆弱？有更多感情？
“那你妈一定是个很勇敢的人，居然敢和魔鬼生孩子。这是你的本来面目吗？魔鬼的真面目不应该很丑吗。”
“其他魔鬼，应该是吧，比如克劳利就很丑。”布兰达说起克劳利当然没什么好话，“但我父王不一样，他是世界上最美的魔鬼，甚至比天使更美。他美丽的银色卷发几乎拖到地面，五官比你们人间任何男女都美。如果说我几百年后能在暴力方面打败他的话，那在美貌这种无用的层面我对他望尘莫及。”
达米安瘪着嘴听完，总觉得布兰达在夸大其词。事实上，当安度西亚斯真正出现在人间，他意识到布兰达贫乏的词汇量根本没有形容出她父王万分之一的美貌。就这么说吧，她父王出现在晚宴上时，前来抢劫的毒藤女都差点被他魅惑了，安度西亚斯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
“那你说魔鬼的种类，是在说性格吗？那我们人类的种类确实比你们丰富。”
布兰达觉得达米安说得有道理，“对，会不会魔鬼也和人类一样，虽然都是邪恶的，但有些特别邪恶，有些又不那么邪恶。”
“那你们要是变得善良的话，会变成天使吗？”达米安好奇地问。
布兰达不满地啧了一声，“你们人趴地上趴两天会变成狗吗？不会，不过……”
等下，像克劳利那种魔鬼就是天使变的啊！他们是堕天使啊！理论上讲她父王也是堕天使……
“不不不，我可不能变成天使，这太恶心了……”
布兰达的喃喃自语吓了达米安一跳，“什么？魔鬼真的能变成天使！？”
“当然不！”
“不过很多年长的魔鬼都是堕天使。”布兰达继续说，“总之，魔鬼是绝不会变成天使的，也不会做好事……不对，克劳利就做了不少好事。”
布兰达惊恐地发现，从保护人类的角度讲，克劳利就是个真正的天使！
“达米安，你一定要告诉所有人类，天使和天堂根本不在乎你们。克劳利，他是世界上最在乎你们安全的天使，额，魔鬼……最在乎你们的玩意了！”
“怎么没吃饭你就跟喝多了一样？”
达米安看着布兰达突然惊慌地掏出手机给“克劳利”打电话，嚷嚷着“你是不是要变回天使了”把电话那头的人烦到挂断手机。
第088章 天使（下）
克劳利骂着街把手机扔到一旁, 他和他的热带植物都已经在公寓里生根发芽了。布鲁斯买下了整栋楼，现在杰森和布兰达住在杰森原来的安全屋里。克劳利霸占了奥利维亚在楼上的公寓，奥利维亚借圣诞假期去欧洲寻访名师学习巫术去了。她还不知道巫术大师霸占了她家, 并且用全自动雾化加湿器把她的墙皮全泡潮了，现在这非常适合植物和蛇, 唯独不适合人类生活。
布兰达从来不考虑别人，尤其是克劳利的感受, 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打过来。克劳利所幸关上手机。不过关上手机后他就觉得无聊了，不幸地是, 他和布兰达一样喜欢玩手机，沉迷社交网络和短视频。而且据他所知, 来到人间后没多久别西卜也染上了这个习惯, 好像魔鬼都没什么抵抗力。但天使就不一样了，他们更容易沉迷于口腹之欲。
他又想起了亚茨拉斐尔, 背叛和甜蜜如影随形,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飘向何方。
“我原谅你。”
那是亚茨拉斐尔亚对他说过最残忍的话, 他怎么不需要被原谅。反而是亚茨拉斐尔带走了他六千年来的所有情绪，只留下他的空壳反复品味着寂寞和痛苦。
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下楼踹开了杰森的公寓。
从韦恩庄园门口回来后, 杰森就回家去训练室开始了每天的锻炼。克劳利进来时他正在做第四组深蹲，累得跟狗一样。
“加百列会喜欢你的, 这不是句夸奖。”
克劳利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 杰森一直有点躲着他，把杠铃放回了架子上。他盯着克劳利, 等着魔鬼先发话。
“你, 人类，过来。”
克劳利勾了勾手指, 示意杰森来客厅和他谈谈。他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好不客气地打开了布兰达和杰森的冰箱，奥利维亚出门好几天了，没人填补的情况下里面只剩一些啤酒。他失望地摔上了冰箱门，去橱柜里拿走了最后一瓶威士忌。这还是罗曼放进来的，布兰达和杰森在某种程度上讲像是吃百家饭的。
杰森给自己拿了瓶水，又顺手给克劳利拿了杯冰块。这几天布兰达经常被克劳利气得发疯又无奈忍下，这让杰森对他也非常尊重。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克劳利丝毫没有意识到杰森和布兰达已经快听烦他这句开场白了，杰森听了这句话就转头想走了。克劳利老用一些很复杂的哲学、神学和历史问题来烦他们，他的很多观点也就在哥谭大学和阿卡姆监狱里能找到支持者。
阿卡姆监狱的平均学历甚至高于韦恩集团中层干部的平均学历。
“你就不好奇布兰达爱不爱你吗？”
克劳利发誓要给这对小情侣的感情生活煽风点火，他不想看这俩玩意在自己眼前整天腻歪。
他以为这个问题会是绝杀，杰森心中的痛，永远的伤。
“无所谓啊，我俩现在就挺好的。”
杰森喝了口水，又给自己拿了两块能量棒吃，完全看不出一丝伤痛的表情深深刺伤了克劳利。
凭什么没有脑子的人可以活得这么自在！克劳利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走到杰森身旁。他在心里摩拳擦掌，决定拿出自己欺负凡人的全部经验来对付杰森。
“你就不怕她喜欢上其他人类吗？我看她就挺喜欢奥利维亚的，虽然我没见过她，但爱上人类女巫契约者的事她爸已经干过一次了。这种精神疾病在魔鬼里是可以遗传的。”
杰森都笑出声了，“奥利维亚知道布兰达爱上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挫骨扬灰灵魂喂给什么能吧灵魂消化成屎的怪兽。”
“那其他人呢？”
杰森十分自信地说，“她可能得再过几百年才能有这个意识，其实我挺感谢你当年把我送到地狱的。”
他并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布兰达自信。
克劳利发出不满的鼻音，他可能真是自作孽了，没有杰森的话，布兰达现在大概还烂在地狱里搞她的地狱统一大业。
“所以你不关心她是否爱你，也不会担心她这种魔鬼移情别恋？你仿佛在和人类定义里的天使恋爱，不过事实上，天使是最差劲的恋人和朋友。”
老生常谈，杰森听到这就知道克劳利又要痛斥天使无情无义了。他实在不想听了，不用克劳利说自己替他说了。
“亚茨拉斐尔，他是个傻子，居然听信了梅塔特隆的谗言，拍拍翅膀飞回天上当大号和平鸽去了。”
抢在克劳利插话之前，杰森加快语速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他还会回来的，主要是这真不像是拒绝或者分手。”
第一次有人给了克劳利全新的视角，他来了兴致，示意杰森继续说下去。
“你在他离开之后有没有回过书店？他既然这么喜欢旧书，总会回来看一看吧。你说过天堂没有任何他喜欢的东西。如果你把整件事想成戒烟的话，那他没两天就会回书店喝咖啡吃蛋糕解馋了。我觉得你应该守在书店等他，把事情问个清楚。”
“求他回到人间吗？我可做不出这种事。”
在这一点上，魔鬼的傲慢总是如出一辙，唯一例外的是安度西亚斯。杰森突然觉得克劳克这点和布兰达简直一模一样，很少低头求人，甚至有些事都不能算是请求。
“也许你们应该协商一下书店的分配？布兰达说他开书店时你投资了不少钱，他现在放弃经营，应该提前和股东协商，而不是一走了之。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奥利维亚。”
全新的思路，全新的借口。当然，这在克劳利看来不是借口，而是非常正当，保护自己财产的理由。
亚茨拉斐尔欠他的！
“奥利维亚已经读完函授课了，而且这几年也有不少审查合同的经验。就算你们没有合同，她也能在权责谈判上给你捞到不少好处。亚茨拉斐尔那边有什么精通法律的朋友吗？”
“天使吗？没有，他们都是傻子。”
“如果可以的话，差不多三次会议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奥利维亚在哪？”
杰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奥利维亚在他们群里发的信息，她的旅行地点、寻访女巫的姓名，以及提醒他们给问者和海伦娜准备圣诞礼物。
前两个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考虑，如果有女巫对她图谋不轨方便布兰达杀过去救她。第三条他俩都忘了，不过奥利维亚自己买礼物寄给海伦娜和问者了，就知道他们会忘。
半个小时后，克劳利从杰森面前消失了，杰森立刻给布兰达发了条短信。
杰森：“克劳利最近都不会回来了，他被我赶走了。”
布兰达：“驱逐魔鬼？这简直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杰森忍不住看着短信笑出了声，暂且不提远在东欧的奥利维亚正在和前辈女巫一起冥想就被克劳利“绑架”了，韦恩庄园里布兰达可没闲着。
她和达米安互吐苦水，一个说同学排挤他，一个说自己信仰破灭偶像（别西卜）塌房。两个人暂时放下了仇恨，决定由布兰达出现恐吓达米安的同学，同时达米安让他妈从刺客联盟找点关于魔鬼的古籍过来给布兰达读一读坚定信念。
两人的关系又诡异地好了起来，布兰达甚至中止了之前想让迪克在餐桌上说雷肖古坏话的计划。晚餐时布鲁斯坐在长桌一段，迪克、阿福坐在一侧，对面是达米安和布兰达，桌子就像魔鬼和人类间的楚河汉界。
韦恩庄园里到处都摆着黑色的圣诞树，看的布鲁斯只想闭上眼睛不去多想。现在餐桌上除了火鸡外还摆着烹饪过的整个羊头。
“老天啊，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迪克盯着羊头喃喃自语，布兰达听见了这句话指着布鲁斯说，“他和我签过契约，肯定下地狱了。”
然后指着达米安，“他号称恶魔之子，刺客联盟少主，酒神诅咒受害者，不，被影响着，也会下地狱的。”
最后指着阿福，“羊头是他摆上来的，不信地狱没他特等座。”
“迪克，你下地狱和大家团聚不好吗？”
被指到的所有人哑口无言，除了阿福平静地看着布鲁斯，“我觉得不错，杰森也会下地狱，很高兴得知你们俩有一次注定的重逢。”
只有布兰达为这个笑话笑出了声，如果达米安认识杰森的话他肯定也乐，但他对杰森的认知停留在“王者归来布兰达未婚夫”上，不太清楚杰森和布鲁斯之间的事，只是略有耳闻。
大家动刀叉之后，阿福发现布兰达完全没动过他精心烹饪的羊头。
“不合你的口味吗？”
“阿福，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除了对你所谓‘垃圾食品’的迷恋外我的口味跟人类没什么不同。”
“在这种特殊的日子你不需要点仪式感吗？”
“一般来说，凡人对恶魔表示尊敬至少要在桌子上摆一个血淋淋的幼童或者处子。”布兰达指了指达米安，“要不你让他上去，他倒是能让大家都血淋淋的。”
达米安笑着帮腔，“那倒是会挺有意思的，你也好久没和我训练了。”
“是啊……”
达米安和布兰达相视一笑，一个眼神就制定好计划要怎么拆家了。迪克和布鲁斯统一战线，立刻开始劝说他们至少今天安分一点。阿福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达米安少爷和布兰达小姐互相作伴，而迪克和布鲁斯也很久没有在家里这么团结过了。
这还是特里尔的主意，比起布鲁斯，她经常和阿福通讯。特里尔敏锐地发现了谁是韦恩掌握真正话语权的人，有意与他交好。她知道阿福喜欢摇滚乐，收集了不少同行的签名唱片给他，而阿福也知道她是有目的性的。
圣诞节前夕，她为阿福寄了礼物，信中一句话都没提布鲁斯。同时她希望阿福能以他自己的名义转交一份礼物，阿福以为会是什么蕴含女巫魔法的小动物骨头或者毒药，没想到只是一张她自己灌的唱片。
阿福把唱片送给布兰达时，发现布兰达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当是摇滚音乐爱好者之间的礼物，也许真的没有任何魔法存在？
和所有女巫一样，特里尔自私自利，行事诡秘，她总把真相和真心藏在阴影之中。当然，作为女巫，她对别人的真心十分有限，不管是恋人还是女儿都排在自己之后。这就是为什么魔鬼和女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他人着想的人性但凡多一点就会被对方死死揪住不放。
布兰达没给在座其他人准备任何圣诞礼物，没人会因此对她有意见。迪克甚至很感激布兰达在圣诞节什么都没给他准备，他离下地狱又远了五厘米。
布鲁斯准备了几本和道德人性有关的书给她，这是在座唯一亲自为布兰达挑选礼物的人。达米安也不过圣诞节，和布兰达一样。而迪克选择提前一周给布兰达送了一瓶香水，圣诞节当天给魔鬼送礼物太罪恶了。
香水是他给芭芭拉买礼物时凑折扣的玩意，不管是价格还是味道都和布兰达完全不搭……
至于杰森，他正在家等着布兰达，布兰达说过吃完晚饭就会回家，而他的礼物不止是成功驱逐克劳利，那只是意外之喜。
他觉得自己总是在等布兰达，等她从韦恩庄园溜出来，等她从韦恩庄园回来。他不知道自从来到人间后，布兰达一直在等他。
布兰达回来时已经晚上十点钟，她有些醉了，达米安和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偷了一瓶酒到屋顶。很快达米安就发现自己偷偷尝一口没把布兰达灌醉好玩，布兰达自信满满说自己是魔鬼不会醉的。确实是，她曾经喝过一整瓶都没什么反应。不过她忘了自己还有身为人类的一半，四瓶威士忌之后，她开始脑袋发晕了。
第一瓶被布兰达喝完后，达米安又偷了三瓶回来，感谢刺客联盟的教导，迪克光顾着和别人发短信聊天没注意到他。等布兰达把三瓶喝完，他想继续偷点回来彻底灌醉布兰达，看看失控的魔鬼能不能现出原形。他见过布兰达的翅膀和尾巴，但总觉得不太对，魔鬼不应该更可怕一点吗？比如说本体是个半人半兽的玩意或者彻底畸形的怪物，就算是魔鬼形态，布兰达也太好看了一点。
不过他再次爬到屋顶时，布兰达已经不见了。
头脑不清晰时，布兰达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有过很多床，在人间有过很多住址，但喜爱那种她想的是回到杰森身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回到杰森身边”和“回到自己的房间”是两件事。
她把杰森扑到在地毯上时闻起来像刚用酒精洗过澡，杰森立刻明白这家伙喝多了。
“你喝了多少？”
“四瓶。”布兰达傻笑着说。
“啤酒？”
“伏特加。”
杰森叹了口气，但又觉得现在的布兰达有些可爱。这家伙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肤像蛇一样冰冷，喝醉后还冒出了尾巴，但布兰达在他眼里依然可爱。泛红的脸颊显得有了几分温度，还有她迷糊的话语。
“杰森……阿福很想你，他阴阳怪气了布鲁斯一晚上。”
杰森轻笑出声，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也许你应该回家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也许是阿福有时会让我想起安度西亚斯，只想起他好的一面。”
杰森把几乎正在喃喃自语的布兰达抱在怀里，冰冷的身体被他一点点焐热。他没有选择起身，就这么抱着布兰达躺在地毯上，闻着酒精味听布兰达说那些平时不敢说的胡话。
“安度西亚斯好的一面？”
“他……作为一个魔鬼，他是不错的父亲了。但同样的，作为一个魔鬼，我也总是想要更多。”
“那为什么觉得他像阿福呢？”
布兰达把头埋在杰森肩颈间，她醉得脸发烫，终于和杰森人类体温差不多了。
“阿福很爱你们，爱你们所有人。而安度西亚斯……他的爱很有限，分给我的有却不多。而我想要……”
布兰达克制不住，轻轻咬住杰森颈侧，舔着他的皮肤，她不知道自己的魔鬼本能发作了在渴望一个人类灵魂供她享用还是人类的本能推着她去渴求另一个人的爱和体温。
“我想要全部，我想要有人能把我当成他的全世界，我要成为他的魔鬼，他的神明，他精神国度的君主。我从不觉得自己所求过多，魔鬼就应当如此……我……”
布兰达突然咬住了杰森的脖子，她咬得用力以至于犬齿刺入皮肤流出血液。她尝到鲜血的咸味，舌齿间有血液略带粘稠的触感。忍不住吞咽，忍不住舔舐，忍不住松开她的牙齿，又不忍继续用力咬得更深。
“我想要你爱我，用你的全部。把你耗尽，再也没有余力去爱别人。全部，所有，都是我的。”
她被酒精放松的意识控制不住闸口，让那些渴求单纯又直白地表露出来。她一直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却不愿面对这意味着什么。
杰森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放松下来。布兰达冰冷的犬齿浅浅刺入他的皮肤，还远未触及血管。在伤口和血液中要求爱，他被魔鬼俘获了，流出鲜血也不想逃开，反而把布兰达抱得更紧。
他试图在这颗时刻诱导她说出更多诡异的甜言蜜语，手臂撑着地面坐起来，让布兰达坐在他怀里。
“我当然爱你，我爱你，布兰达。那你……”
“你是我的。”没等杰森说完后半句，布兰达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就开心地把杰森按回了地上。
“不管生死，人间还是地狱，你都是我的了。这就是你给我的圣诞礼物！”
杰森看了眼门口鞋柜上放着的礼物盒，那里面是一枚戒指。他知道布兰达没有人类意义上婚姻的概念，但他想留点什么能让布兰达记住自己的东西。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布兰达热情地拥吻着他……
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睡死过去，杰森无奈地把她扔到床上，礼物盒放到她床头。
“圣诞快乐，布兰达。”
第089章 奥利维亚
传统观点认为, 女巫是魔鬼的情人和下属。但这只是部分情况，比如布兰达和奥利维亚。事实上女巫的种类比河鱼的种类还多，也不一定都和魔鬼有关。
克劳利在平安夜出现在奥利维亚面前时, 奥利维亚正在和一个年迈的女人学习如何用草药驱逐魔鬼守护家园。当然，她的目标是布兰达, 身为邪术师就要要和宗主相爱相杀。百分百信任一个掌握着你的魔鬼比恋爱脑还傻，奥利维亚早就下定决心在彻底死亡灵魂归属布兰达之前奋力挣扎。
克劳利出现时, 老女巫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头一次见到纯度这么高的魔鬼, 一锅草药泼了过去。克劳利闪身躲开，发现这居然只是物理攻击。真正的魔法攻击是随即而来的斧头, 老人抄起短斧扑了过去。斧柄是教堂里废弃十字架拆下来做的, 斧刃用圣水淬火。虽然不会直接杀了魔鬼，但砍魔鬼也有奇效, 适合对付魔鬼、炼狱生物、劈柴和拆肋排。
“什么疯子会做出这种东西！你就不要忍着风湿病挥斧子了！”克劳利终于看到了吓得躲在一边的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快让这疯婆子停下！”
“我害怕！”
女巫和善地转过头和她说, “别怕，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我怕你……这个魔鬼我认识……”
几分钟后, 老女巫把奥利维亚和克劳利一起踢了出去，临走前奥利维亚用一个无法拒绝的高价把那把斧子买走了。
她和克劳利走在荒无人烟的乡间小路上, 手里掂着斧子, 面色不善地盯着克劳利。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着商务礼仪式的亲和力。
“请问您他妈的来干什么？”
克劳利适当略过脏话, “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 首先，听说你很擅长商务谈判和打官司？”
“我还以为你要来教我怎么制服布兰达的, 一个魔鬼就这点要求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不如去找罗曼，给你派两个打手直接威胁对方不敢和你一起走上谈判桌。”
“不正当，但确实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克劳利叹气说，“不行地是，他的打手都上不了天堂，而我要对付的是一个天使。”
克劳利知道奥利维亚一定会感兴趣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她想从布兰达手里解脱的话，那天使说不定能给她提供新的思路。
不过奥利维亚不是那种会上来就露出底牌的人，她扫视了克劳利一下。
“尊敬的堕天使大人，原罪之蛇，黑魔法的主人，克劳利先生，是什么让您认为可以从我手里空手套白狼的？是您和布兰达之间几乎没有的感情吗，我可没少听她做梦都在骂你。”
“那我的第二个请求就能让你感兴趣了，你知道哥谭最近不对劲吧？布兰达和林肯在密谋些什么，而我也能闻到一些比魔法更原始的力量在暗巷和阴沟中流动。那些痕迹的源头太过久远，布兰达这种年轻的小家伙根本没有见过，相信你也不甚了解……”
布兰达点了点头，她对和林肯相关的事十分感兴趣，示意克劳利继续说下去。
“林肯在接触魔法，甚至给自己植入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我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绝对有魔法的痕迹。”
奥利维亚眼睛睁大，她没想到那家伙在接触魔法，一直以为那个制造利爪的办法是源自科学。毕竟她知道马奇家族有几个生物实验室，这可比他会魔法要好理解多了。不过仔细想想，利爪那种连布兰达都垂涎的造物出自魔法也很正常，布兰达对除了Tik Tok和怎么流水线炸薯片外的人类科技并不十分感兴趣。
“这能解释很多问题……布兰达知道了吗？”
“知道，但肯定只知道一些皮毛。世界上还是有一些力量比魔法更久远的，而你面前站着仅有的几位尚且行走人间的知情者。”
奥利维亚短暂思索一下掏出了手机，“给我你的号码和邮箱，方便我找你。”
克劳利很快发给了奥利维亚，随即笑着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对你来说回哥谭最麻烦的事是重新在布兰达隔壁收拾一套房子出来。”
“你什么意思？那两辆推土机把我公寓砸了？”
“恰恰相反，那变成我的公寓了。赞助，等你和亚茨拉斐尔车万头花就还给你。”
事实上，几周之后，当克劳利和亚茨拉斐尔真正坐到一起，眼神相对后克劳利就一个响指把小跟班奥利维亚赶出了书店，拉上了窗帘。奥利维亚为这次谈判准备了几周的时间，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叠文件，甚至有几张文件还是羊皮纸写的历史资料，站到了马路正中间差点被车撞到。
啊，该死的魔鬼，奥利维亚咬牙忍下，所有魔鬼都一样可恶。她愤愤不平地走进了书店对面的咖啡厅了，又看见了一堆粘人的情侣，想起自己并不如意的感情生活更加生气。
这都是后话了，当奥利维亚回到哥谭后，发现克劳利还不还给她公寓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全自动雾化加湿臂的水雾彻底毁了墙纸，到处都是霉斑，只有植物郁郁葱葱生长良好。她只是叹了口气，动手去收拾另一间房间出来，也许这代表她长大了，或者仅仅是被魔鬼磨平了棱角。
她回到哥谭后就开始动手调查克劳利所暗示的“比魔法更原始的力量”，一无所获，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过在奥利维亚看不到的黑暗里，比黑夜更幽暗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这天她睡得很晚，圣诞节期间积攒的工作，克劳利的合同，布兰达的各种无理要求，收拾新公寓。哥谭卷王争霸赛黑马选手奥利维亚忙到半夜三点才瘫倒在床上，就算快被累死了，她还是想睡前再看一眼手机。
布兰达的短信，克劳利的短信，新的INS关注，新闻……
“林肯·马奇于今日下午四点死于谋杀。”
“最后的马奇家族继承人宣布去世。”
……
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声，大脑一片空白，她突然觉得放松，很快有意识到这种放松近乎于虚无。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圣诞前林肯还在和布兰达鬼祟地密谋，现在居然死了！奥利维亚穿着睡衣跑出自己的公寓，不管不顾地猛砸布兰达和杰森公寓的大门。
“布兰达！给我个解释！”
过了几分钟，门内才传来动静，这两个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狗东西，奥利维亚在心里骂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除了林肯以外她没有的别的目标。
布兰达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奥利维亚？”
“林肯死了！他死了！他不能这么对我！！！”
“等下……谁死了？”
布兰达回到床头摸出手机，这时候杰森刚醒，还没完全爬起来。她回到门口站在奥利维亚面前打开了Tik Tok，被奥利维亚暴吼——“别他妈用Tik Tok查新闻！”
布兰达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完全不吃惊，这也很正常，毕竟她是个魔鬼，人的生死和四季变换一样平凡。奥利维亚仔细观察着布兰达的表情，突然，布兰达抬起头来，那双闪着妖异色彩的蓝眼睛盯着她的灵魂。
奥利维亚失去了理智，她一贯的算计和谨慎都在林肯死时灰飞烟灭了。悲伤吗？是有一点，但愤怒和不甘点燃了她的脑子。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所有疯狂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演算着。
如果她稍微保留一点平常的观察力就会发现布兰达好像在掩盖什么，但她没有，抬起手抓住布兰达的肩膀。
“求求你！我的主人！教给我吧，这群废物女巫们已经忘了制作僵尸的办法！他不能腐烂！求求你，我不能……不，我可以失去他，但我要他留在我身边，他是我的。”
奥利维亚陷入偏执和癫狂，她美丽的面容因被扭曲的渴望而显得有些吓人，还有她瞪圆的眼睛……她像一头美丽的野兽，化妆、礼物、高跟鞋，失去美丽的修饰后她不再精致优雅，咆哮时像蛇一样把嘴长大，口水从齿尖滴落。
在布兰达眼中她简直美得仿佛在发光，她的契约者闻起来像地狱。布兰达轻笑出声，用力把奥利维亚搂在怀里，她比奥利维亚高了不少，把奥利维亚抱得只能踮起脚尖。
“你同意了？”
奥利维亚在布兰达耳边惊喜地问，她就知道布兰达还是很宠爱她的。
布兰达把她轻轻放下，拍了拍她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明明平时布兰达才是跟个青少年一样胡作非为地那个。
“不是时候，奥利维亚，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我……”
“嘘……”布兰达轻轻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嘴唇，冰冷的指节贴在她因喘息和激动而升温的嘴唇上，“现在还不是适合，我保证。他死了，你还活着，你已经赢了。只要一切结束，我可以让你交给你所有你想学的知识。这不难，就算我不会，父王和克劳利也很乐意给你点小小的甜头。”
布兰达此时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她的强大和自信让奥利维亚下意识想去信任她，只要把自己托付给她就不用再焦虑恐慌了……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布兰达安抚地轻拍她后背。
“好姑娘，乖，回去睡觉吧。走之前帮我用制冰机冻点冰块，明天早上我想喝冰可乐。”
很好，令人信服的形象马上就被击碎，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过她现在好了一些，至少可以正常思考了。
不过她并没有听从布兰达的话，她给布兰达做完冰块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已经快24小时没有休息过了，难熬的一天总是停不下来。她穿好衣服，带上墨镜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拿起车钥匙离开了房间。
哥谭的黎明总是很安静，比夜晚更安静，街上空无一人。她给自己的下属打电话，查到了林肯停尸房的位置，一路开往目的地。她和布兰达一样，喜欢在休息时间把下属叫起来干活。
奥利维亚突然想起在她和林肯在大学刚认识那天，她还是个傻乎乎的姑娘，被学费贷款压得喘不过气来。同时野心勃勃，希望能飞上高枝。
他们相遇在一次派对上，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温和谦逊的年轻人，主要是他很富有。他们聊得很投缘，林肯重振哥谭的梦想，奥利维亚家庭因帮派受到重创后留下的伤痕……
一开始就是不纯粹的，当他们离开学校露出利齿和獠牙后更多利益交错在一起，这就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伙伴，对手，被利益绑定在一辆战车上冲锋沙场，直到战车碎裂。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执着？
奥利维亚想不出具体的时刻，但一定在她死过一次之后，在林肯露出本来面目之后。他们终于坦诚相见了，奥利维亚也终于有了和林肯分庭抗礼的力量。她一向是个胆小又贪婪的人，怎么会爱上比自己更强的人呢？恐惧对方的力量，期望把他人的力量据为己有，不管多么深爱都依然会嫉妒羡慕。奥利维亚是那么胆小，被不安所控制着，只有当能控制住林肯时才可能会爱他。
布兰达的契约给了她一丝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分离争取。
她这么想着，突然在开车时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我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奥利维亚轻笑着，她以为自己至少有几十年的时间找到把林肯做成僵尸的办法，没想到在找到办法前林肯就死了。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原来是多么脆弱的家伙啊，她想起了自己的死亡，美丽的魔鬼降临在她身边，她拼尽全力付出灵魂也要活下去。
至于林肯，她冷静下来后觉得这不是问题，注意防腐就好。
她拿起手机，再次给下属拨通了电话，去帮她找维克多·福莱斯博士（急冻人）订制一个用来存放林肯的冰柜。越快越好，她不在乎钱。她曾经可以称得上是贫穷，随着她的努力，到现在钱已经对她没什么意义了。
过去的她知道自己如今如此富有一定会很高兴的，但也会知道自己永不满足……
奥利维亚觉得自己和布兰达的相遇也许就是命运，看看她脑子里这些邪恶的念头和无止尽的欲望吧，也许她本就属于地狱。
她都很吃惊自己现在的冷静，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后还习惯性去买了杯咖啡支撑疲惫的身体，又嫌不够还买了杯功能性饮料一起当吃药一样喝下去。
在一点权势的压迫下，她独自走进了停尸间。奥利维亚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除了生者本能的恐惧外她居然觉得有些熟悉，她想起蜷缩在布兰达双翼中的感觉。
一排，两排，带着名签的抽屉，闲置的……
她终于找到了林肯，天之骄子，温和笑容下其实谁都看不起的家伙和芸芸众生没什么区别，都只是一个名字，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而已。她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淡淡的笑容，她在林肯面前一直有种劣等感。她曾是他的情人，被他用钱困住的小鸟，她是自愿的，但那是情况所逼之下的自愿。
奥利维亚双手握住抽屉把手，冰冷的金属吸附在她手上，
终于，她的自卑将被洗刷，她的占有欲将被填满，她面带微笑用力拉出……
空的，什么都没有，林肯的尸体不在这里。
“啊！”
愤怒失控的尖叫在停尸间响起，奥利维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林肯的尸体不在这！
听到她的尖叫声，外面的管理员以为她是被尸体吓到了，冲进来查看状况。
管理员听说过这位盘踞在钻石区大人物头顶上的乌鸦，结网的蛛后，他从刚才奥利维亚站到他面前时就胆战心惊的。虽然奥利维亚看起来只是位高挑美丽，面带疲惫的小姐，但听过她名字的人很少有胆敢轻视他的。
尖叫声让管理员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打开房门，奥利维亚正对着空的遗体柜大声尖叫。她像个疯子一样一拳拳砸在应该躺着林肯遗体的金属拉板上。
当奥利维亚突然转过头看向他时，管理员下意识想转身逃跑。这个女人好像比尸体更可怕，她眼睛里似乎燃烧着悦动的火星。
不等管理员逃跑，奥利维亚冲了过来，死死揪住他的领子。
“说！他在哪！林肯·马奇的尸体在哪？！”
管理员瑟瑟发抖，明明奥利维亚手里没有枪，还是举起了双手。
“我不知道！我发誓！我几秒钟前进门才看见他尸体没了！”
“那你看到过他的尸体吗？”奥利维亚把管理员按在墙上，掐住了他的脖子，“如果不说实话的我现在就烧掉你的脑袋让你脑浆沸腾从鼻孔里冒着泡流出来。”
“我看到！看到过！他被送过来时是我接手的！”
“死透了？”
“我保证！他被人捅穿了，像个烤肉串一样我保证他绝对是死透了！我们已经尸检过了！！”
“带我去监控室！”
奥利维亚平复心情，松开了无辜受难的管理员，她没心情装出抱歉的神情了，直接从钱包里掏了几张钞票递过去，“感谢你的配合。”
看过监控后，她可以确定林肯死了，并且尸体被放进来过。不过凌晨后的监控消失了，这应该是林肯尸体消失的时间。
“该死。”
她低声咒骂着，她应该早点过来的。哪怕这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
奥利维亚握紧了拳头，她精心打理过的指甲在刚才发泄情绪时断了两根。不，这不重要，现在对她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是找到林肯的尸体，放到她的小冰柜里。
她拿起电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布兰达，奇怪的是，布兰达关机了。
布兰达从不关机的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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