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达失踪了, 她给杰森留下一张字条就消失了。
“亲爱的，我和你的宝贝会一起回来。”
她把大种姓之刃带走了，准确讲是偷走。她在午夜消失, 作为随着钟声逃走的灰姑娘，她带的行李可不少, 大种姓之刃，一打可乐和几包薯片。
首先, 他们是情侣而不是要查上班打卡的人事和员工，哪怕他们已婚,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有自由去其他地方的权利。而且布兰达留下了字条……
但又只是字条，布兰达早有计划的话应该跟他提一嘴, 杰森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他很想这么做, 又怕自己表现得像个控制欲过剩的男人。
控制欲是不安的表现，这点在布兰达和布鲁斯身上都很明显, 而杰森……他觉得自己除了情绪管理问题外一切正常。
杰森发送短信, “你在哪？”
一般布兰达都会秒回, 这次隔了二十分钟才回复一句，“哥谭，下周回去。”
她很好, 她还在哥谭，而不是半夜被老家来的亲戚或者管家拉回地狱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女朋友超强的好处之一就是, 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她撞上地铁都能活着回来, 可能路上还能顾得上买点汉堡带回来。
杰森放心下来, 最近他挺忙的，有几个在正义联盟里不那么正派的人在接触他。没关系, 他在正义联盟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放心了，但不该放心，因为他不知道布兰达在做什么。他想到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不是好事”也有轻重之分。
因为在布兰达回来之前，布鲁斯消失了。杰森是从阿福那听到这个消息的，布鲁斯失踪超过48小时了，阿福想问下能不能通过布兰达和布鲁斯的契约找人。
“布兰达不在家。”
“失踪？”
只听声音杰森也能听出电话那头的阿福皱起了眉头。
“不，她还在哥谭，过两天就回来了，前两天还回了我的短信。”
“那我是否可以假定你很清楚她的确切位置和正在做什么？”
杰森犹豫了一会儿，“没必要问这么清楚吧，她是个成年人。”
“很好，她就是失踪了。”阿福一声叹息，“如果有她的消息请告诉我一声。布鲁斯失踪了我们正在找，达米安还太小，迪克和提姆已经在回哥谭的路上了，现在参加搜查的只有芭芭拉，如果你……”
阿福不想强迫杰森，但对布鲁斯安全的担忧让他迫切地想寻求一切有可能的帮助。同时阿福认为，如果布鲁斯真的没能回来，杰森并不会享受到复仇的快乐，他会和自己一起去为布鲁斯送行。
“我马上到。”
杰森挂断了电话，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加入搜救。听到布鲁斯失踪时杰森的心就沉到了谷底，这可不是好消息。
他像个战争机器一样武装好自己，能困住布鲁斯的事不会是小事，他在十分钟内准备好了迎接一场战争。然后他去楼上把哭哭啼啼的奥利维亚拖出来，塞进后排座椅上开往韦恩庄园。
奥利维亚在冷静之后并没和布兰达的男友杰森说出林肯尸体丢了的事，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这说不定就是布兰达和林肯之间猫腻。她现在已经收到了来自急冻人的“小礼物盒”，急冻人听说了她是为前男友准备的后大加赞赏，甚至主动给她加了姓名刻字定制，打折是不可能打折的。
她最近的生活就是找林肯，活要见尸，死要见尸那种，发动她的全部手下。不过没有拜托任何认识布兰达的人帮忙，比如问者和女猎手，她怕布兰达知道后蹦出来捣乱。
布兰达承诺过她，但魔鬼的承诺总是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
杰森并不知道她背地里在掘地三尺找林肯遗体，只知道她为前男友哭了三天。开车时看她肿着眼睛，脸色苍白，满脸怨恨像个女鬼一样忍不住安慰了句“节哀顺变”。
“没事，不用安慰我，我们总会相逢于地狱的。”
杰森不敢说话了，奥利维亚心态很好，就是心态有点变态。
“你和布兰达也会相会于地狱，你敢上天堂的话她会追到天堂把你扯下来。”奥利维亚继续说，幽幽地看着杰森。
“放心，我上不了天堂。”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沉默地开到了韦恩庄园。现在是黄昏时分，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应该都在忙着找布鲁斯。
当他们见到阿福时，才意识到事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阿福满眼血丝，不知道是休息不好还是高血压犯了，像是突然又老了几岁。就连达米安都在这时老实了下来，他没同往日一样闹着要自己出去找布鲁斯单独行动，而是暂时收起锋芒和迪克、提姆一起行动。现在由他们三个负责外出行动，芭芭拉坐镇蝙蝠洞搜寻信息、统筹指挥。
“你好，有什么线索吗？”
杰森轻声和芭芭拉打了招呼，他生前其实和芭芭拉有一面之缘，只不过两人都忘记了而已。芭芭拉从迪克口中知道杰森的死而复生，她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点头示意。
“他失踪前在调查一个童谣。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
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
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
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寻来。’”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没等阿福为杰森解释，奥利维亚先开口了，“你是想显得你很年轻吗？
奥利维亚比杰森大几岁，她小时候听说过这个童谣，而且在成为女巫后她去学习了很多关于神秘学和民俗学的知识，其中就包括猫头鹰。
“雅典娜的使者，财富与智慧的代表，最被警惕的鸟类之一。当然，别在布兰达面前提这个，她不喜欢猫头鹰。据说1元钞票数字左上角就藏了猫头鹰之神摩洛克的徽记，一个小小的探出头的猫头鹰，都市传说而已，不用在意。”
这话引起了芭芭拉的注意，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问，“芭芭拉，请问你是？”
“奥利维亚。”
这个名字让芭芭拉皱起眉头，她知道奥利维亚是做什么的，不过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
“你认为猫头鹰法庭是真是存在的吗？”
“当然存在，魔鬼都能存在，为什么猫头鹰法庭不能存在？我甚至认为他们也许有更大的计划，不光存在于哥谭，甚至是整个美国。”
奥利维亚看出了芭芭拉对她微妙的不满，放在平时她会好好戴上温和礼貌的面具，但她今天心情不好，对这个小警察的女儿没什么好气。说话时带着点嘲讽，让人分不清她是真的相信还是阴阳怪气。
事实上当初布兰达授意她腐蚀哥谭警局，芭芭拉的父亲戈登警官宁死不从被人把车砸了还打了一顿这事就是她下令的。所以她见过芭芭拉的档案，当时她仔细调查了清正廉明的戈登警官，还动过心思要不要直接绑架芭芭拉。
幸亏没有，谁能想到她和蝙蝠侠有关联。
芭芭拉是个很冷静的人，她可以无视奥利维亚的挑衅，继续发问，“那你认为布兰达的失踪和布鲁斯的失踪有关吗？”
“亲爱的傻姑娘，我的回答必然是没有关系。如果他们的失踪有关，且对我的宗主不利的话，你们将迎来我的怒火和袭击。如果是我的宗主对布鲁斯不利的话，那很好，我一定告诉你们他们完全没关系。”
事实上，这里也有一段假话，如果是布兰达出事了的话奥利维亚肯定不回主动去救她。布兰达死了的话，她灵魂就自由了。哪怕死后依然要下地狱，也能重新给布兰达谈谈价码。女巫的灵魂在地狱里可是出了名了三好员工，比普通罪人强多了，找工作可是双选。
杰森帮忙和芭芭拉解释道，“布兰达是个魔鬼，奥利维亚是她的契约者。”
芭芭拉点了点头，“布兰达和布鲁斯谁先失去联系的？”
“布鲁斯，但准确讲布兰达并没有失去联系……”杰森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想了想还是在阿福压迫的眼神下掏出了手机，“她虽然没再回复我信息，但我看见她隔几个小时会在INS上转发……小狗视频。”
在场除了奥利维亚外其他人看着杰森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芭芭拉先开口了，“你确实她是‘失踪’，而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把她气跑了吗？”
“相信我，她真生这么大气的话失踪的就是我了。”
杰森耸了耸肩，这是事实。
如果说布鲁斯正在生死存亡时刻的话，布兰达更像是在度假，这让她稍微洗清了嫌疑。
布兰达躲在猫头鹰法庭的地下密室中，她穿着利爪的装备，躺在利爪的深红色棺材里刷手机。
利爪，猫头鹰法庭最强的杀人机器，布兰达和这种玩意打过照面。如果说猫头鹰法庭的成员们来自权贵，那利爪则是他们为法庭挑选出的工具，一般选取马戏团表演者、健壮的运动员，或者其他身体素质惊人的职业。在他们生前植入带着法庭徽记的琥珀金制品，死后尸体被回收制成不死的杀人机器，利爪。
曾经杀死奥利维亚的就是林肯派出的利爪，他是法庭重要的一员，但还不是法庭的所有者。这很快就会被改变的，有了布兰达和布鲁斯的帮助，他很快就能成为法庭的所有者。
平时没有任务时，利爪们就被安放在棺材里，一排排棺椁整齐地排放在白色大厅中。其中就有布兰达，只等轻敲棺椁六次的信号就破墓而出，杀死她所能看到的所有利爪。
这完全没违背布鲁斯为她定下的“不能杀人”规定，利爪都是死人，被拆成拼图都不算杀人。
她躺在棺材里，和其他利爪棺材里全是维持尸体不腐的仪器和药水不同，她的棺材里是大种姓之刃，手机充电器，可乐和薯片。她是执行这个任务最完美的人，有实力和一群利爪翩翩起舞，不用吃喝维持体征，除了无聊外没别的麻烦。
本来她想化身黑雾潜入的，但有些奇怪的力量笼罩在猫头鹰法庭的密道中。她的黑雾不能稳定成形，好像总有一种力量想把其他来源的魔法都赶走。
如果她再年长一些，有克劳利一样六千年的见识就会知道这种力量来源于法庭中心位置白色迷宫中常年涌出琥珀金的喷泉。琥珀金和酒神因子一样是比布兰达所使用的魔法更遥远的魔法，更原始的力量。这也是布鲁斯无法召唤她的原因，魔鬼的魔法在这很难起到作用。
最终布兰达只能选择躲在棺材里等着行动，林肯说大概两天，不超过五天她就能行动了。
她等了一天，没有信号就睡了过去，克劳利能一次性睡上十几年，她也差不多，因为无聊睡过去了三天。爬起来后简单回复了杰森的短信，告诉他自己还活着，活得很安分，除了不能透露具体位置外活得很好，没见过布鲁斯也没和任何人打起来。
不过布鲁斯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被困在猫头鹰法庭的白色迷宫里苦苦挣扎。
接下来的一天她刷了一整天的手机，看了两部《猩球崛起》。然后又睡过去两天……
在这七天里，她是过得最舒服的一个，除了困在棺材里之外至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布鲁斯奄奄一息做困兽之斗，其余所有人都几乎不眠不休地搜索布鲁斯的下落。
奥利维亚过得也不好，她是在找林肯尸体的下落。一边装作帮忙找布鲁斯，一边专心找林肯，老两面派了。
第八天的夜晚，布兰达正在看《侠盗荣耀》，棺材都快挡不住笑声了，突然传来六声敲击棺材的声音。
林肯，死而复生的利爪林肯敲响丧钟后赶在布兰达魔鬼出笼前迅速逃离，他和布兰达说过要过五分钟再出来，这是他的逃跑时间。他很清楚布兰达玩心起来了绝对不会把他和其他利爪分开，给自己留了撤离时间。
指虎冲破棺木，红色的棺木碎片撒在纯白的地板上，布兰达穿着利爪的制服从棺木中站了起来。她张开双臂活动一下，背后白色的翅膀戳破制服暴露在外。
她环顾四周，以为会立刻被人围上来，没想到房间中上百个装着利爪的棺木百分之四十都是空的。她还不知道那些利爪都以布鲁斯为目标进入了白色迷宫之中，倒是有几分失望没能见到法庭的全部本事。
她一个接一个地打开棺木，用大种姓之刃把尚未苏醒的利爪们砍成碎片，这把能斩断魔法的刀比普通武器对付利爪更好使。
把第一排的利爪切碎之后，她身后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所有棺盖一起划开，有人同时释放了所有利爪。在利爪们苏醒之前，布兰达冲监控镜头笑着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反应也太慢了。”
她不知道坐在监控对面的人刚按下释放利爪的按钮就被已经化身利爪的林肯砍掉了脑袋。
林肯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布鲁斯不会怀疑一个死人，他和其他利爪一样在死前把琥珀金镶嵌进了牙齿中。等他复活之后，他用利爪的力量去杀掉所有猫头鹰法庭的成员。所有人都会聚集在观景台上欣赏蝙蝠侠在白色迷宫中做最后的挣扎，杀死这些权贵不比杀猪更难。
而最艰巨的任务则交给了布兰达，他要杀死那些听话的利爪。那些利爪太危险了，他要重新制造属于自己的利爪。他知道法庭会放出利爪们对付蝙蝠侠，每一个被放出来的利爪都会给他造成麻烦，这是布兰达的工作。
最后，布鲁斯会死，猫头鹰法庭的议员们会死，利爪们会死。他将重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猫头鹰法庭，控制整个哥谭市……
现在，林肯的计划出现了纰漏，布鲁斯逃了出去。经历了八天地狱般的折磨后他居然逃出生天了，就连林肯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强韧和意志。
同时所有利爪都被释放了出来，布兰达要对付的不仅是因布鲁斯而被释放的利爪，而是全部……
这就不是林肯该关心的事了，把猫头鹰法庭的权贵们屠杀殆尽后，林肯追着布鲁斯的痕迹离开了迷宫，留下布兰达和超过八十个利爪玩游戏。
现在小部分利爪失去目标人物布鲁斯后在迷宫里往外撤离，大部分集中在布兰达所在的利爪储藏室里。
一拥而上的利爪瞬间淹没了布兰达，她像野兽一样抵抗挣扎，用大种姓之剑把全副武装的杀人机器砍成碎块。翅膀是她的盾牌，利刃只能留下金属碰撞一样的脆响，连划痕都没有。
她比第一次在小巷里被利爪袭击时更强了，她能感觉到这点。把自己倒挂在天花板上躲开攻击，并在间隙中杀死来自背后的利爪。
这要感谢杰森和达米安，两个人都陪她度过了美好的训练时光。也许回去后她应该说服布鲁斯跟她对练，她一定能进步得更快。
利爪的血是暗红色的，他们并不是活人。那种颜色比活人的静脉血还要暗，几乎发黑，流在他们黑色的制服上几乎看不出痕迹。布兰达脚下堆起了利爪们的尸块，她站在上面，也穿着利爪的制服，血迹无法分辨，只有浓重的腐臭味——你可以逃离死亡，但没办法愚弄死亡，不管如何复活，死亡的气味都会如影随形。
她的翅膀被染成暗红色，血液没有染晕的地方则露出白色的本色。那么多的血浆，远远看去几乎是暗红色的翅膀上被撕裂除了白色的伤痕。
布兰达很久没这么过瘾了，光是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就足以让她奖赏林肯了，更何况林肯还跟她分享了制作利爪的方法，林肯已经荣升为布兰达最喜欢的尸体了。
第091章 尘埃落定（上）
她在尸体中与实体搏杀, 像是回到了十八岁，她第一次踏上征途的那天。那天她穿着铠甲，曾在空旷的寝宫内穿着全副铠甲傻子一样和杰森一起对着空气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实现。
多么美妙的感觉, 她觉得和现在十分相似。利爪们拜倒在她的脚下，她能尝到血液溅到嘴里的腐臭。人类会觉得她舔过嘴角血液的小动作恶心, 但这就是死亡，她和安度西亚斯肩负的象征意义, 不止是死亡洁白的一面，还有它的肮脏龌龊, 泪水和苦涩……
她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又无暇思考。目不暇接的攻击, 稍不注意就会有利爪的刀刃捅进她身体里, 这是不死者和还魂尸的对决，可不是凡人间的打闹玩笑可以比拟的。
“亲爱的, 让我们的血填满喷泉吧！”
布兰达解决了储存间的利爪后立刻冲进了白色迷宫中, 她和布鲁斯不同, 她闻着气味就能找到迷宫中心的白色喷泉。喷泉中琥珀金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洗刷掉了利爪血液的腐臭。
那味道太过独特，哪怕布兰达不知道琥珀金的存在, 也意识到了它的危险。气味出现在布兰达嗅觉中的瞬间她甚至有一刻停下了在白色迷宫中追杀残存利爪的脚步，这种气味无法再自然界被复刻。布兰达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被捕食者, 作为魔法生物本能的抗拒和人类抗拒死亡一样鲜明地在她身体里警铃大作。
换成安度西亚斯一定不会进入这个迷宫, 不过杀红了眼的布兰达只是放缓脚步，甚至没有停止就追着利爪们跟了进去。
把储存间的屠杀比作盛宴的话, 迷宫中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是餐后甜点。布兰达追上一个又一个利爪, 把他们拆碎，甚至有功夫恶趣味地在地上摆出她觉得好笑的造型。
当她真正到达迷宫中心, 气味最浓烈的地方，盛满琥珀金的洁白喷泉，圣洁如天堂一般。
布兰达扒开一个利爪尸体的嘴，准确讲是她直接扯掉了尸体的下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她从尸体的牙齿上看到了和喷泉中液体相似的东西，那些像水银一样流动地液体变成了金属镶嵌在牙齿里。
她站在迷宫中心尖啸，告诉剩余的所有利爪她就在这里，一起来吧，她有个彻底亵渎这座喷泉圣殿的玩笑。
利爪们接连赴约，她则把来宾的头颅砍下暗红色的血浆倒进喷泉中。很快，喷泉中的液体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等到最后一个利爪的残骸被布兰达扔到一旁时，喷泉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哈！”
笑声夹杂着叹息，就算是布兰达现在也累坏了，她靠在利爪尸体堆成的靠椅坐在地上，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琥珀金的味道已经被血腥味冲淡了，她不知道这些琥珀金是林肯想从猫头鹰法庭继承的重要财产之一，已经被她毁了，不再次澄清就无法使用。
十几分钟后，她的思绪从战斗中脱离才意识到她觉得这场战斗少了些什么。她想念杰森了，这很复杂，她希望杰森能站在高处做她的支援，就像他们在地狱时一样。
可杰森不会记起他们的过往了，布兰达不得不承认遗憾在她心里开了个洞，每次想起都有风声刮过。她不喜欢风，风什么都留不下。
她随手扯过一个玩意抱在怀里，换个舒服的姿势。也许是某个利爪的大腿或者肩膀，总之现在是她的临时抱枕了，垫着胳膊玩手机正合适。她现在饿坏了，来到人间后她很少感到饥饿，但今天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她人类的一部分表现了出来，肚子咕咕叫，胃液在身体里冒泡翻滚急需进食。她同时点了披萨，汉堡和双倍辣酱的塔可到家，她才不管外卖会不会半夜把杰森叫醒。要是她回家时外卖还没到家，那就只能祝杰森好运了，她已经饿到能把杰森生啃了。
布兰达不知道杰森并不在家。
布鲁斯逃出迷宫后林肯先打扫了战场，然后才让布兰达开始行动。加上布兰达屠杀利爪的时间，现在距离布鲁斯逃脱已经过去了近十二个小时。
被宰哥谭搜索他下落的迪克带回家后，早就等候多时的私人医生立刻开始了工作，不能把这样的哥谭首富送到医院去。哪怕是韦恩集团的私立医院都不安全，毕竟他们还不是很清楚敌人的真实身份。
杰森说过，找到布鲁斯他就走，现在布鲁斯回来了，他却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布鲁斯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那些伤口还没有缝合完，针数已经多到可笑了。
他是个人，不是什么摔坏后随便拼拼就复原的乐高玩具。
这感觉很糟，杰森意识到他根本无法面对对奄奄一息的布鲁斯。摘掉面具和战甲，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杰森记忆中的样子了，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布鲁斯十几年来的衰老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点一滴积累起的，对杰森来说几乎只有一瞬间。当迪克把他带回来，摘掉面具时杰森几乎被吓到了……
布鲁斯已经老了，但总有新的罪犯和疯子蹦出来……
杰森突然知道也许所有人，他、迪克，甚至是阿福，所有人一直都知道布鲁斯会死在蝙蝠侠的面具下，一次战斗或一场袭击，他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老死在病床上。
而他们除了看着布鲁斯独自驶向终点外什么都做不了。
杰森攥紧了拳头，太多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在他不知如何发泄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当然有两个手机，一个联系工作，奥利维亚、罗曼他们，可以随时扔掉。令一个只联系布兰达和其他稍微亲近的人，随时带在身边，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号码。
陌生来电，杰森已经做好来者不善的准备了。也许是传说一样的猫头鹰法庭想继续追杀布鲁斯，现在已经站在韦恩庄园门口了？
是披萨外卖，问他要不要把外卖放在门口。
布兰达这个混蛋，现在外卖员也知道他的秘密号码了！杰森强压住怒火，然后几分钟后，汉堡到了，半个小时后是塔可。如果短时间内因为同一件事三次把火气憋回去，这火就发不出来了，现在杰森满脑子都是他无数次和布兰达重申这个号码不要告诉别人时的场景。
终于，下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布兰达了。就像布鲁斯失踪了八天一样，杰森已经五六天没见到布兰达了。不过她除了不告诉杰森自己具体在哪，干什么之外倒是经常发短信。就是她躺在棺材里待命的时候，时不时给正在搜索布鲁斯，心急如焚的杰森发小狗meme和汉堡王优惠券。所以在杰森心里，倒是没有布兰达失踪的实感。
“你在哪？没在家吗？”
此时布兰达已经缓过来了，除了饿了之外呼吸平稳，完全听不出刚杀了超过六打的利爪，这么多啤酒都能喝死人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把我的手机号留给陌生人？”
“那我怎么让外卖员联系到你呢？另一个手机号你经常不接电话。”
杰森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按着自己太阳穴，感谢布兰达，他现在彻底从对布鲁斯的伤感中走出来了，被布兰达气得要死。
“我不接电话说明我不能接，我有事或者不想接！”
布兰达在电话那头翻白眼的都快翻出响了，杰森不用面对面都知道她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我的外卖在哪？”
“放在门口了。”
“我就在门口，咱家门口比我肚子还空！”
“整栋楼里就住了你我，隔壁的奥利维亚和楼上的克劳利。剩下的可能是最后来送塔可得外卖员把三份外卖都拿走了，或者……”
“不，不可能是奥利维亚。”布兰达斩钉截铁的说，什么弱智邪术师会为了一个披萨三个汉堡八个塔可招惹自己的宗主。
“对，因为她和我在一起。”布鲁斯失踪了，杰森把奥利维亚也拉过来帮忙了，“所以你是去调一下监控，还是直接去楼上敲门。”
电话对面传来布兰达的怒吼，纯粹兽性的咆哮，看来她是真饿坏了。声音大到杰森要把手机从耳朵边上移开一点，然后布兰达挂断了电话，她去干什么就很明显了。
杰森放下电话后发现刚从布鲁斯房间里出来的阿福正在盯着他，他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背后，觉得在这时候和布兰达吵架有点丢人。
其实他和布兰达经常吵架，就像刚才那样，互相狗叫两声就完事了，之后也不会往心里去。
阿福朝他笑了笑，“很高兴知道布兰达小姐也回来了。”
杰森知道阿福在暗示整件事的诡异之处，布鲁斯失踪和布兰达“出门办事”的时间相差不多，而且布鲁斯明明可以随时召唤布兰达。
“布兰达不是袭击布鲁斯的人，我敢保证，他们有契约的。”杰森解释说，他不想在布兰达和布鲁斯之间战队，但下意识已经偏向了布兰达这边。
“我知道，甚至如果没有契约的话，我也相信布兰达小姐不会真正伤害到布鲁斯。她……她是简单又复杂的人。”阿福看了看他身后关上的房门，布鲁斯的体征已经趋于平稳，“回去吧，布鲁斯快醒了，虽然我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但我也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见他。”
杰森点了点头，开玩笑说，“不过你可以告诉他我来过，他欠我人情肯定觉得难受死了。”
阿福嗤笑出声，“恰恰相反，他会很高兴的。”
一句话让杰森几乎是落荒而逃了，他还没做好面对布鲁斯的准备，收好自己的行李就拎着奥利维亚回去了，他这几天住在韦恩庄园了。他走得太过匆忙，忘了把庄园里的房间钥匙和门钥匙还给阿福，阿福倒是很高兴杰森能把家里的钥匙加到他的钥匙串上。
杰森回家的路上每次路过快餐店都停了下来，布兰达点了三种不同的外卖，光买两袋麦当劳是满足不了她的。麦当劳、Taco Cabana和……关门的寿司店门口捡的寿司，这个点大部分餐厅都关了，杰森看见人间门口放着几盒没人要的就捡了一盒回来，布兰达和他都不会在意。
“你知道作为你现在侵占本应属于流浪汉和低收入者的福利吗？”奥利维亚并不在意这些人，她就是不想让杰森好过而已。
杰森已经考虑掉头开回上一个路口把那盒寿司放回去了。
“没关系，这个点也不会有流浪汉敢在胭红角的暗巷里玩求生大逃杀了，你顶多是让游荡的帮派打手回家少份零食。”
……
杰森被奥利维亚气得忍不住半夜按喇叭时布兰达在发疯，家里什么都没有，杰森离开家之后，克劳利吃光了他俩储存的所有零食和饮料。克劳利不用进食，但和天使呆了太久他已经染上了恶习。
他不喜欢美国，更讨厌哥谭，同时完全不在乎布兰达小家伙的“私有财产”，处于无聊扫荡空布兰达和杰森的储备对他来说别说心理负担了，连肠胃负担都没有。很多失恋的人都希望口腹之欲能弥补内心的创伤，就算克劳利不承认，他也是这么做的。
当然，把布兰达点的外卖吃了的也是他。布兰达杀上楼时，黑色巨蛇正在伸着脖子整个往下咽十五寸的双倍芝士萨拉米披萨。这下倒是让布兰达知道对于一条蛇来说哪里大概是他脖子了，克劳利的话，大概是脑袋后面四十厘米这一长段。
原型为蛇的好处之一是很少有人能跟他比吃饭的速度，就算是安度西亚斯来了也没用。独角兽的进食方式甚至和马都不一样，克劳利把整张披萨吞下去时，可能安度西亚斯还在反刍十分钟前吃的披萨边。
很快他就付出了代价，布兰达一口咬在克劳利尾巴上，或者腰上，天知道一条蛇是怎么区分的。克劳利现在在布兰达眼里和一根黑胡椒味牛□□没有区别，只不过她咬不动而已。
“疼！”克劳利奋力挣扎，一尾巴把布兰达甩到墙上，“你闻起来臭死了！”
等杰森拎着十五赶到时，布兰达正在和克劳利表演狂蟒之灾现场版。很明显布兰达饿晕了头，杰森把食物摆到桌上时她立刻放开了克劳利。
“好久不见？”
杰森试探性地问，一点都不意外布兰达看都没看她一眼，现在布兰达眼里只汉堡。
十几分钟后，布兰达才清醒了一点。自知理亏的克劳利不见踪影，杰森坐在她对面，帮她打开下一包麦当劳鸡块，撕开蘸酱盒。
“天啊，我已经有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几天！？你还好吗？”杰森担心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能透露他的姓名，但有人让我帮忙做件事。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一个盒子里躲了几天，然后进了《行尸走肉》片场。”
“僵尸？”
布兰达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块鸡块，麦当劳永远的神。等她回地狱了第一件事就是找找麦当劳的创始人在不在地狱，在的话她接下来一百年有事干了，让麦当劳在地狱做大做强！
“哥谭有僵尸？老天，我还没见过真的僵尸，你被咬了？你现在饿是感染后的症状还是……”
布兰达笑了出来，她的笑容感染了杰森。杰森意识到自己好像犯蠢了，跟着笑了几声，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放松下来。
“感染症状，一会儿我就咬咬你了，刚照着克劳利咬了好几口，那玩意可能得扒了鳞再咬。”
她笑着说，杰森继续了这个玩笑。
“我觉得咱们两个肯定会变成很厉害的僵尸。”
“哥谭完了。”
“绝对完了。”
在从门口路过的奥利维亚眼里，这就是两条傻狗又不知道为啥“咯咯”笑得跟小母鸡一样。她现在的精神状况离真的上街随机捅情侣只有一步之遥了，病态又疯狂，只是装得很好而已。
她走到布兰达跟前，直截了当地说。
“林肯呢？你不是跟林肯做交易了吗？他死了的话总要给我尸体吧，你答应过我的。”
布兰达安慰地递给奥利维亚一块沾了酱的炸鸡块，杰森都知道这时候向布兰达面前的食物伸手是虎口夺食一般危险，她主动给食物实属难得。奥利维亚接过了炸鸡块，这可是目前为止她家宗主最人性化的时候了。奥利维亚勉为其难吃了下去，为了保持体型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油炸食品了。
“我已经付出了长胖的代价，所以……答案呢？？？”
奥利维亚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布兰达已经习惯了。
“你应该多吃一点碳水，脾气会好很多。”看奥利维亚马上就要气炸了，布兰达继续说下去，“我不能透露他的信息，这是我们合同的一部分。不过你放心，我可以用其他办法帮你实现愿望。”
“比如？”
“守株待兔。他不让我说跟他有关的信息，不代表你不会自己查。”
布兰达伸手示意奥利维亚俯下身来，等她靠近后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能查到我的行踪对吧，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我的乖狗狗，永远记得主人的味道。我在那呆了好几天，在哥谭地下的密室中……”
奥利维亚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她眼里重新燃起了几乎于可怖的狂热火焰。
“我可以，吾主，我当然可以。深夜的墓园，月光下的接骨木，还有……这股诡异的血腥和腐臭。这点上你真该洗澡去了。”
“做好准备，哪怕他是一具尸体，也不会束手就擒的。如果你没能活着回来的话……”布兰达自信地笑了出来，“不，你会因为我的契约而一次次重生，直到你打败他。”
第092章 尘埃落定（下）
总会有些话和陌生人更好开口, 有些问题放在亲密的人身上更难以启齿。比如说杰森要怎么开口问布兰达“你和布鲁斯被袭击有没有关系”。
傻子才能放下怀疑，杰森只是不知道布兰达会不会因他的怀疑而伤心。布兰达会伤心吗？杰森的答案是会，哪怕他觉得自己从未让布兰达伤心过, 也没有看过布兰达伤心，他也坚信答案是布兰达有这些感情。
布兰达最开始都没怎么咀嚼, 直接把食物囫囵吞下，现在已经知道嚼两下嘬口可乐了。她也注意到杰森一直在盯着自己了, 杰森跟条暴露在空气中的鱼一样嘴巴偶尔开合，但没发出声音。
布兰达塞了根薯条进去, “你也饿了吧。”
杰森把薯条吃下去，觉得与其憋在肚子里不如问个明白。
“你这几天没见过布鲁斯对吧。”
“是啊, 我和你说过啊。他失踪了, 找回了了吗？”
“找到了，他受了很重的伤。不用担心, 他会好起来的。”杰森看布兰达面色如常, 继续说, “我们都很好奇他为什么没有召唤你，他还在昏迷中，你知不知道原……”
“因为我到那里之后发现有些奇怪的东西干扰了我的魔法,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杰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除了他们之外, 另一个声音响起, 克劳利还没走，他突然出现在布兰达身后, 捏着鼻子说, “没错，就像酒神因子一样, 世界上存在一些更加原始的，高于魔法之上的力量。比如你这两天接触的琥珀金，这味道气味好恶心。”
他凑得更近，握住布兰达的后颈上的皮肤搓了一下，“还算有脑子，没有接触过琥珀金。不过我想就算是你这种小毛头，也会本能地避开吧。”
布兰达点了点头，那种味道她倒是不觉得恶心，不过也没有伸手去捞。
“那是什么？酒神因子，如果就是布兰达说过的酒神诅咒的话我倒是听说过。琥珀金是什么？”
杰森好奇地问，克劳利看了他一眼，“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
“小孩子少打听！”克劳利停顿一会儿继续说，“不过琥珀金和酒神因子屏蔽魔鬼契约的方式很像，契约是和灵魂绑定的，如果你和布鲁斯有一个人服下了琥珀金和酒神因子，彻底被那玩意改变，你们的灵魂就变了，契约自动解除。他这几天联系不到你，应该是因为你附近琥珀金太多了，你离远点就好了。就像你把手机放到了微波炉里，只要别点开关，服用琥珀金，拿出来就又能用了。”
杰森察觉到了克劳利不对劲的地方，他太平静了，丝毫不意外为什么哥谭会有这么多琥珀金，听起来这玩意还挺珍惜的。
“你知道哥谭那有琥珀金？金矿？”
克劳利笑出声了，“金矿？金属又不一定是固体的，你没用过水银温度计吗？下次我和布兰达讨论你不懂的话题就别插嘴了，区区几十年就死了的凡人。”
最近克劳利痛恨凡人的情绪高涨，因为亚茨拉斐尔关闭了书店，街道委员会的小胡子男警告他们要保持商业街风貌，关业太久显得萧条，警告都贴到门口了。
还在天堂的亚茨拉斐尔当然不知道，克劳利是面对警告的那个。
他情缘把这破书店一把火烧了，但总有一个非常小，渺小到可笑的小魔鬼在克劳利耳边吹风，“书店真没了的话亚茨拉斐尔会伤心的。”
“如果书店没了，他就更没有理由回人间了。”
“你还要和他对簿公堂不是吗？”
……
克劳利只能欺骗自己既然他是书店股东之一，他就要为书店负责，这是保护他自己的财产。
如果自欺欺人能让心情好一点，能保留一些尊严，克劳利有什么理由不去做？他撒过这么多谎，恶意的，善意的，玩笑一样的，为什么不能骗一下自己，他才不喜欢亚茨拉斐尔？
布兰达把话题拉回正规，不管克劳利又开始抑郁，还是杰森更重要。
“你觉得布鲁斯的事跟我有关？”
“我……”杰森挣扎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对，我不该怀疑你，但是……”
“你为什么不该怀疑我？虽然我根据契约不能透露过多信息，但介于事发时间段的高度重合，连我都觉得……”
布兰达一根根往嘴里送薯条，分析着局势，她也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她现在已经拿到了制作利爪的方式，也帮林肯拆解了猫头鹰法庭剩余的利爪。如果奥利维亚争气的话，林肯马上就要变成男版芭比娃娃了。（布兰达根本不知道那个娃娃叫肯）
“咱们可以玩个游戏。”布兰达提议道，“根据契约我不能说出我和契约者之间的秘密，但如果你能适当地旁敲侧击，或许你能猜出……”
不等杰森答应，克劳利就翻着白眼打断了他们的话，“那你们猜一辈子也猜不出来，好歹俩人里找一个有脑子的。”
克劳利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两根手指指着布兰达晃了两下，吸引她的注意力，克劳利叫狗也是这个动作。
“你的契约合作伙伴是否了解琥珀金？比你更了解，你基本就是无知了。他知道琥珀金的用法……”
布兰达点了点头，林肯太清楚那玩意怎么用了，制作利爪的方法还是他教的。
“他是否知道你和布鲁斯之间的契约？换句话说，他带你去又琥铂金屏蔽器的地方是否是有意的？”
布兰达摇了摇头，林肯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整件事的巧合可不止时间点一项，还有恰到好处地屏蔽了契约。
“那他知道奥利维亚跟你的契约吗？”
这个问题就很有指向性了，虽然所有人都在关注布兰达和布鲁斯，不过布兰达的契约者确实不止布鲁斯一个人。
看到布兰达缓缓点头，克劳利站起身，戏剧化地摊手示意自己任务完成。
“看到了吗？就是这么简单，我认为符合这条件的人不多。”
他傲慢地抬着下巴，智商优越感已经溢于言表了。克劳利为自己缓缓鼓掌，他觉得没有自己这两句话够布兰达和杰森猜一宿。
不过现在不是配这俩小毛头玩的时候，为了让奥利维亚替自己出战跟亚茨拉斐尔就书店所有权打官司，他答应帮奥利维亚一点小忙的。
克劳利从门口的小架子上拿起墨镜戴好，出门去了，他和布兰达不一样，不会让奥利维亚独自面对一切。
杰森依然坐在布兰达身边，“是林肯对吧？不可能是罗曼，他虽然也符合这几条，但被你扒皮又打断腿之后他每次见你回去后都会做噩梦。”
布兰达长舒一口气，“对！终于！”
“但他已经死了，不过布鲁斯失踪前确实跟他接触很频繁。阿福说布鲁斯很支持林肯成为市长，而且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应该也是，只不过你也知道布鲁斯疏远了他的大部分青少年时期好友。”
布兰达也知道林肯的死讯，而且他的尸体失踪了。
“他应该是死了，不过尸体失踪，奥利维亚应该跟你念叨过。”
“何止是念叨，我都看见她找急冻人定制的刻字镶钻水晶棺了，这是我见过最恶心的‘睡美人’版本。”
布兰达笑了出来，“这倒是，不过睡美人故事里那个王子确实在地狱，”
“真的吗？为什么？”杰森仔细回忆了一遍睡美人故事，不过他只知道迪士尼版，“因为他……额……他什么坏事也没做啊？难道是王子违背了守贞誓言？”
“他未经允许就亲吻了一个熟睡中的女孩，这在你们现代法律中绝对算是猥亵了。而且还是在一群人的面前，以当时的眼光来看除了嫁给他公主也没别的去处了。别惊讶，我们地狱的道德判断可比人间进步多了。有人趁我睡觉时亲了我……”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不错，把他的头盖骨留给我做床头灯。然后他的灵魂下地狱后会被我父王再杀一遍。”
“不不不，刚才咱们聊得不是这个话题……”杰森无奈地说，他们俩在一起总是这样，话题乱飞，“说回林肯，他现在是你的契约者了？”
“不，这是个一次性契约，而且我们已经完成了，两清，再无瓜葛。不，应该是只剩保密协议。”
“我觉得他没死透。”
布兰达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得提醒下布鲁斯。”
当他听见这句话时，杰森才意识到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彻底放下心来。隐藏在黑暗中强敌，哥谭层出不穷的犯罪分子，杰森从未怕过这些。但布兰达……杰森不想在她和布鲁斯之间做出选择。
现在布鲁斯还在昏迷中，就算布兰达过去也没什么意义。她倒是挺好奇布鲁斯被人打成什么样的，不过这点从布鲁斯的医疗记录里就能看出来，最终她还是觉得先把自己照顾好，好奇心可以稍后再谈。
她在屠杀利爪之夜时穿得是利爪的制服护甲，她嫌上面没有干洗店的标签在里面套了一身运动服。谁知道那些利爪下葬时洗没洗干净，林肯给她的肯定不是新衣服。
离开白色迷宫时她把利爪制服脱下留在了尸骸堆里，就算如此，她身上这身运动服也脏得不像样了，送到干洗店肯定会报警的程度。
洗完澡，换上睡衣，布兰达走出浴室时发现杰森正在把她沾满利爪血污的脏衣服装袋。
“你在干什么？”
杰森叹了口气，“你不应该把它放进脏衣篓里，其他衣服只是沾了些汗水，还不至于像这件一样挂着人体组织。顺便一提，刚才就不应该让你坐在沙发上，现在沙发上的血迹弄不掉，只能等阿福过来解决了。”
“那你装袋干什么？”
“这是证物，我觉得把这玩意扔到韦恩庄园门口，他半个小时就能查到你这几天做了什么，包括你的契约者。”
“这倒是不违背‘保密协议’。”布兰达擦着头发说，“不过你得快点，我怀疑克劳利动手比布鲁斯快。毕竟布鲁斯现在还躺着起不来，而克劳利饱饱地吃了我三分外卖。”
……
布鲁斯已经醒了，但他和杰森不同，在不知道自己和布兰达之间被琥珀金屏蔽的情况下哪怕相信布兰达与此无关也会对她有所保留。顺道连着杰森，布鲁斯也没有让阿福通知这他们俩自己醒过来的消息。
不光是刚醒来时，还有几天之后。杰森早就把布兰达染血的运动服扔到韦恩庄园里了，他都没拿钥匙开门，停车，屁股依然坐在摩托上，举起手臂像扔手榴弹一样把运动服扔过韦恩庄园大门。
在主楼二楼走廊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的阿福叹了口气，杰森清楚地表达了自己依然不想接近布鲁斯的态度，哪怕杰森以为以为布鲁斯还在昏迷中。不过看杰森那股使不完的牛劲，装着运动服的袋子高高挂到了树上，一会儿阿福还得搬梯子去勾下来，倒是对这孩子的健康状况十分放心。
有这袋证物的帮助，查清猫头鹰法庭和林肯的关系并不难。顺道了查出猫头鹰法庭常年在哥谭收集体质优秀的人做利爪预备役，其中就包括因为被布鲁斯收养而逃过一劫的迪克·格雷森。
布鲁斯当然可以一拳把迪克镶着未激活琥珀金的后槽牙打掉，但因为工作原因，迪克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布鲁德海文，这给了迪克找个牙医，在麻醉药帮助下解决问题的机会。
而在林肯眼中，故事就不那么美好了。
布鲁斯不仅从猫头鹰法庭手中逃脱了，还找到了他。他的谋杀就是做给布鲁斯看的，早就在牙齿中藏好了琥珀金，他现在是利爪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完美利爪。
林肯·马奇，布鲁斯的亲生兄弟，一个因为身体羸弱被抛弃在孤儿院的孩子。被马奇家族所收养，进入猫头鹰法庭，并终将从布鲁斯手里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至少林肯从小到大都是相信这一点的，马奇家和猫头鹰法庭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当然，在布鲁斯看来林肯被操控，被洗脑的一生多少算是一场悲剧。
不过更大的悲剧属于猫头鹰法庭，林肯和奥利维亚在贪得无厌上简直是绝配，林肯不仅想要韦恩家，还想要猫头鹰法庭。
他杀死了全部法庭成员，所有利爪，留下法庭的财产和琥珀金，他要打造属于他的法庭……
这一切终止在布鲁斯再一次出现在林肯面前时，当他坠入地下室的残骸中，他几乎在冲击下被打碎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布鲁斯没有检查他是否还活着，这几乎就是明确要放他一马了。不幸的是在布鲁斯离开后，来检查他死活的是奥利维亚和克劳利。
他在废墟里挣扎着想爬起来，被奥利维亚的高跟鞋一脚踩在胸口上，鞋跟几乎要踩进他的皮肉里了。
“奥利维亚……咳咳……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看你打扮起来的样子。“
奥利维亚和克劳利到处找他好几天了，林肯没回到猫头鹰法庭的白色迷宫，他们一路找到了这里。
为了这次相遇，奥利维亚不仅打扮了一番，用化妆品遮住了黑眼圈和暗沉的皮肤，还穿上了之前林肯给她买的裙子。她喜欢让这场重逢像一次普通的恋人相见，要是能穿婚纱的话，她觉得会更合适，林肯马上要永远属于她了。
克劳利冷笑着说，“老兄，你可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功夫在脸和头发上。要我说，你可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你他妈又是谁？咳咳……”
奥利维亚跪坐到了他胸口上，没等他说完就掰开了他的嘴，掏出一根口红卡住他的牙，力气之大几乎要把他嘴角撕裂。
克劳利打开手机手电照进他嘴里，寻找镶嵌了琥珀金的牙齿，同时好心地为他解释。
“我们只是互相帮对方一点小忙的合作者罢了，就像你和我傻乎乎的小侄女布兰达一样。只不过我比你会选合作方，布兰达那个傻帽一个眼神就在无意识时出卖你了。”
奥利维亚俯身在林肯耳边轻声说，“放心，我要找新男人的话不会找这种麻杆一样的英国基佬。”
“注意言辞！”就在这时，克劳利找到了，给奥利维亚指了一下，“就在这里。”
克劳利作为魔鬼能在黑暗中也看清东西，他手电就是给奥利维亚打的。
奥利维亚亲自动手，把匕首插进林肯嘴里，毫不留情地把那颗镶嵌了琥珀金的牙齿和一块牙龈一起撬了出来。
“晚安，林肯。”
第093章 你好，妈妈（上）
拿到林肯之后, 林肯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接到”了，他被奥利维亚放到了保存尸体用的低温棺材里。
克劳利对此评价为“上帝创造人类时绝对没想到这一幕”。卖棺材的急冻人就不一样了，他亲手指导奥利维亚如何操作, 还把奥利维亚拉到了“真爱不死”聊天组里。
当克劳利把奥利维亚拉到伦敦和终于从天堂下来的亚茨拉斐尔“打官司”时，布兰达也暂时回到了韦恩庄园, 她要确认一下布鲁斯的身体状况。不幸地是，布兰达对自己的契约者并没有个人隐私的观念, 比如她就经常半夜闯进奥利维亚的卧室。
但布鲁斯和奥利维亚不同，布兰达突发奇想, 觉得是时候探望一下布鲁斯，化作黑雾从窗户缝里钻了进去。（一部分原因是她刷完了《豪斯医生》, 对伤痕累累以至于称得上是医学奇迹的布鲁斯来了兴趣。）
这是她和猫女瑟琳娜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听说过这位卓越的飞贼女士，瑟琳娜也听说过布兰达, 从哥谭帮派和布鲁斯嘴里两个角度。
很多哥谭帮派的中高层都知道布兰达这个人的存在, 他们总是用“那位小姐”含糊地指代布兰达表示敬畏, 和管伏地魔叫“神秘人”差不多。底层马仔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觉得布兰达是昙花一现过的过气网红而已。
至于布鲁斯……
在布鲁斯和瑟琳娜刚认识时，那确实是一段充满了性张力和极限拉扯的感情, 钢丝上的探戈，黑暗中的交锋, 他们曾在月光和警方探照灯下追逐或者互诉衷肠。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了, 布鲁斯早就不会用蝙蝠镖打到房间里这种方式邀请她约会了。
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和互相熟悉，或者说太过熟悉了, 布鲁斯变得越来越爱在瑟琳娜面前抱怨了。从他的孩子们到阿福经常忘记吃治疗高血压的药, 阿福这个岁数有慢性病很正常，只不过他和所有年轻时健壮过的老人一样觉得自己少吃一次两次药无所谓。
布兰达, 布兰达承包了布鲁斯近半年来60%的牢骚。
“如果她是个完全的好人，或者坏人，都好对付。但她总在中间态，我永远都不能对她放松警惕。”
“过于强壮的成年超自然生物身体，配了个脑沟崎岖的好脑子，最烦人的是加上了堪比青少年的心理水平和棕熊一样不讲道理的勇气。”
“有的时候她一点常识都没有，而她对现代人类社会的常识80%来自Tik Tok，这比完全没常识还让人头疼。我不支持政府封杀Tik Tok，但我支持Tik Tok封杀布兰达。”
……
私下里布鲁斯也有尖酸刻薄的时候，这种话不能跟阿福讲，也不能和克拉克说，瑟琳娜就是最好的倾诉人选。
不过在没有真正接触布兰达之前，瑟琳娜对“80%常识来自Tik Tok”的杀伤力没有足够多的了解。
直到她半夜被冻醒，发现卧室里气温不正常的低，黑暗的房间里直挺挺站着个人，而且还是握着手机从下往上给脸打光。
瑟琳娜还算冷静，没有尖叫，偷偷给了旁边的布鲁斯一脚。
据她的观察，对面的人没有攻击意图，甚至好像都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黑色长发，苍白肤色，穿着运动服，手机黏在手上，比起韦恩庄园闹鬼，更像是布鲁斯的魔鬼来了。
韦恩庄园就算闹鬼的话也轮不到布兰达，而且比起半夜不请自来的布兰达，布鲁斯肯定更欢迎玛莎和托马斯。
“布兰达？”
瑟琳娜试着问了一句，没有反应。这时布鲁斯也行了，看到布兰达就开始叹气，烦躁地大声说，“布兰达！把你的耳机摘了！”
“嗯？你们醒了啊。”布兰达终于摘掉了耳机，布鲁斯觉得有时候布兰达和阿福很像，都得大声讲话才听得到。区别是布兰达带着耳机，阿福是上岁数耳背。
布兰达戴耳机这件事还是阿福教的，要不她到哪都外放。布鲁斯至今不知道阿福是怎么让布兰达同意戴耳机的，他把这种丰功伟业当成阿福也许是上帝本人的另一证据。
布鲁斯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叹气，最后才能相对平静地问，“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其实我能通过契约感觉到你是不是活着，但是吧，活着的范围太广了，看下你的伤势。”布兰达打量了布鲁斯一圈，这时候瑟琳娜已经爬起来把灯开开了，“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我和你说过进屋要敲门吗？”
“说过啊，但不是用契约的力量约束我。”
换而言之，没有契约的话，布鲁斯的话对布兰达只是一些没味儿的屁。
“不要再……”
“我已经和你很客气了，要是进奥利维亚卧室的话我连耳机都不带。”
“问题不是戴耳机！”
“可是戴耳机不打扰到别人已经符合了礼貌的所有标准，Tik Tok上是这么说……”
“这里不是大学宿舍！”
……
布鲁斯摇了摇头，布兰达搬出去一个多月了，他已经快从布兰达PTSD中康复走出来了。现在这家伙突然出现，布鲁斯有些不适应。如果是之前已经习惯了的他，他可不会和布兰达说这么多废话。
冷静，瑟琳娜还在这……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给布兰达讲道理，而是让她赶紧滚蛋。
“你看完了吗？对于我还活着的事实满意了吗？”
“凑合，我以为你受伤严重需要求着我帮你加速恢复，我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我还是比较相信人类科学。”
就在布兰达准备回去了时，瑟琳娜突然疑惑地问，“她不是住在这里吗？”
布鲁斯解释说，“那是上个月的事了，她因为……总之暂时搬出去了，不过她的账单倒还是我在付。”
“没错。”布兰达同时说，“胭红角XX街道66号6层606，欢迎你来找我玩。去年我让奥斯瓦德联系过你，但你说对我们没兴趣。”
在布兰达还统御哥谭地下势力，奥斯瓦德还活着时，她邀请过很多活跃在哥谭的犯罪分子加入，包括猫女。其中大部分都拒绝了她，虽然加入帮派不管在事业上还是安全上都是更明智的选择，但对于哥谭犯罪分子们的精神状态来说，商业医疗保险固然诱人，但自由和追求更为可贵，这是由他们的精神状态决定的。
猫女不一样，她只是单纯喜欢独来独往而已。而且罗曼十几年前杀了她的姐夫，还逼疯了她的姐姐，她是不可能和罗曼扯上关系的。但她倒是不讨厌布兰达，毕竟布兰达对罗曼可算不上“疼爱”。
布兰达报出的地址引起了瑟琳娜的兴趣，这个一堆6明显是魔鬼家的地址她十分耳熟。
“作为对你长期虐待罗曼·西恩尼斯的回礼，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人在针对你。一个神秘的匿名者找到了我这，要我从你的房间里偷一些你的身体组织。别多想，头发而已。”
布鲁斯转头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又不知道是你‘女主人’家，谁知道是布兰达。我进去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地上头发多到阿福看了会发疯。”
布鲁斯明显是责怪的语气让瑟琳娜皱起眉头。
不等他俩吵起来，布兰达发问道，“你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完全匿名……”
“不。”布鲁斯系紧睡袍站了起来，打断了瑟琳娜的话，“对我来说没有完全匿名的人。”
“所以你要现在爬起来去调查？”瑟琳娜指着布兰达，“她都快走了，我以为被噩梦惊醒后的正常行为是躺回去继续睡觉。”
最终，瑟琳娜不得不和这两位一起来到了蝙蝠洞开始调查这位“匿名主顾”。和布鲁斯不同，她既不是工作狂也不是控制狂。事实上，她那点盗窃癖在身心健康上的影响可比布鲁斯的毛病们要好上太多了，甚至她的回避型依恋都显得无伤大雅了。
如果知道整件事的结果，布鲁斯绝不会当着布兰达的面去调查这位“匿名主顾”。但就算他是蝙蝠侠，他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预知未来。他担心这是哥谭暗流涌动的地下社会里有人想针对布兰达，不管是从物理层面还是魔法上。事实上，他自己就背地里找到一些能伤害到布兰达的方法了，他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是唯一能找到这些办法的人。
而布兰达太过傲慢了，她几乎没把人类放在眼里过。
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凌晨四点，瑟琳娜已经窝在蝙蝠洞的扶手椅里睡着了。听见动静也爬起来帮忙的达米安和布鲁斯一起查到了“匿名主顾”是谁，答案揭晓时布兰达在一旁玩手机。
布兰达连查资料都用得是Tik Tok搜索栏，不能指望她在这时帮上忙。
看到谜底的瞬间，想趁着布兰达没注意告诉她一个错误方向或者直接说差不多改日再谈。不过达米安最快喊出了那个名字——“什么？特里尔·怀特？那个唱摇滚的？”
布兰达头都没抬，先在Tik Tok上搜了一圈这个名字。发现自己听过她的歌，但对不上人。
“我还以为针对我的会是个牧师，比如梵蒂冈来的大主教？不过再怎么也该先找克劳利再找我。”
布兰达疑惑地往下划着关于特里尔的视频，她的歌曲、live混剪、fanvid……还有她的花边八卦，关于她年轻组乐队然后和其他成员闹掰的事发生过多少次，还有她神秘的感情生活。
还有当年和她在音乐节后台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的乐队成员的采访……
“我受够了那个白毛小白脸，特里尔本来就是疯子，跟那家伙在一起就更疯了。”
特里尔抡起话筒打断了他的鼻梁，他也毫不示弱地把贝斯抡到了特里尔身上。其实那天他们都喝多了，平时藏在心里的话就憋不出了。不过他俩到没失去理智到去和鼓手打架的程度，一般来说天天轮着膀子一通敲的人都挺有劲的。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过在这二十年里，特里尔从来没闲过一天。她以一种每天都是生命中最后一天的狂热态度活着，制作音乐，发布专辑，支持所有她认为会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主义和观点。从同工同酬的演艺圈罢工到反对禁止堕胎游行，她的鲜明和激进为她招了不少骂名。
有事她确实太过激进了一些，甚至有几次袭警被捕的记录，而且公开发布侮辱教会的歌曲和关于男性身体的极具争议性图片都让她被推特禁言了。
光环和辱骂，荣誉和耻辱都汇聚在特里尔身上，她在演唱会上招牌性的狂妄笑声就是她的态度。她不在乎别人的评论，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她就是个极其自私的人。甚至她的一些道德观都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之上，“我支持所有女性是因为我是女性，凭什么我要去关心那些男歌手的丁点小事？他们就算死了，对我来说也是小事，反正没死在我演唱会的观众席上。我只是想要和他们一样，打了记者或者出轨之后依然能在几个月后复出的本事。”
这段话让她被人骂了至少十五年，现在还经常被拎出来骂的程度。
关于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有很多种讨论和设想，当然有比特里尔更全面更进步的思想。不过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对错，只在乎自己的利弊。
这和她的音乐一样，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潇洒和放纵。
以布兰达对人类社会的认知，她看不到特里尔观点的缺陷和自私，甚至特里尔是自私和她的音乐一样吸引她。
“她还挺有意思的。”这已经是布兰达对人类的最高评价之一了。
达米安完全不知道特里尔的真实身份，笑着说，“可能是她周围的人打了两份工，我想你在音乐上的造诣还不至于威胁她。她要想通过谋杀竞争对手的方式再拿个格莱美，那可能要杀不少人了。”
而瑟琳娜则注意到了布鲁斯好像在隐藏什么，其实布鲁斯的表情管理没有出任何纰漏，只是瑟琳娜跟他太熟了，能发现气场上的轻微变化。她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布鲁斯。布鲁斯轻轻摇头，让她不要参与其中。
“布兰达……”布鲁斯轻声说，他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柔一些，试了试发现倒是显得有些怪异，“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吗？我不想用契约命令你。”
“好？”
布兰达有些犹豫，其实她本来就没多在意这件事。倒是布鲁斯的态度让她有些警觉，她以为只有在阿福的病床前布鲁斯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
布兰达不理解布鲁斯对她和特里尔关系的所有担忧和顾虑，就连布鲁斯都认为特里尔绝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哪有人会狠心把刚出生的婴儿直接扔进地狱里，多年来不闻不问直接用契约把她栓在陌生人的身边，美其名曰“这是为她好”。
布鲁斯甚至觉得，这是特里尔的自我保护，她不想让布兰达在人间为所欲为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她的生活，特里尔很可能不是单纯为了“给布兰达增加几分人性”。
从某种程度上讲，特里尔是个比布兰达更让人夜不能寐的对手。布鲁斯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特里尔要布兰达头发是要图谋不轨的话，他必须在布兰达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整件事。他不想伤害到布兰达……
“交给我吧，最近哥谭不是要有音乐节吗？你去玩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工作时还分心，最后什么事都做不好。”
布兰达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她倒是很喜欢。
站在布鲁斯旁边的达米安抬起了头，“我能跟她一起去吗？”
“你不是有作业要写吗？”
……
就在布鲁斯以为自己暂时瞒过了布兰达的几个小时后，布兰达回到了家，坐在沙发里，杰森刚起床正在准备早餐……
她还在翻关于特里尔的视频，这家伙的歌太对她胃口了。好像去年圣诞节时阿福送过她一张特里尔的黑胶，可以吃完饭拆开听听。
一张旧照片吸引了布兰达的注意力，那张照片拍摄于25年前，特里尔刚刚成名时的乐队成员合影。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
尽管他带着墨镜，布兰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安度西亚斯。
第094章 你好，妈妈（下）
她以为自己会愣住, 但她只是停止了动作，脑子转的飞快，或者说是太多思绪涌入让她应接不暇。
照片了除了安度西亚斯外还有四个人, 两男两女，虽然有两个选项布兰达还是立刻认定了主唱特里尔是她的亲生母亲。一样的黑发, 一样的蓝眼睛，布兰达看着屏幕里老照片上嘴角没有一丝笑容, 傲慢地朝镜头略微抬起下巴的特里尔，这表情和自己一模一样。
她妈妈是个搞摇滚的？
不可能, 布兰达和安度西亚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别说听一首摇滚歌曲了, 布兰达没到人间之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音乐风格。莫非父母分隔人间地狱两地不是因为契约到期, 父亲必须回到地狱，而是他们音乐理念不合？
布兰达胡思乱想, 被乱麻一样恶思绪裹挟着停不下来。
特里尔找猫女瑟琳娜偷了她的头发, 她要做什么？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她的孩子……
当浅淡又酸涩的怨恨涌上心头, 布兰达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怨恨母亲是个人类还怨恨她从未有一天陪伴在自己身边。
她需要母亲吗？需要被妈妈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吗？需要有母爱来关心她，温暖她吗？只要想到这些问题, 她就忍不住恶心。
她不需要！
布兰达这么想着，怨恨逐渐被愤怒替代。既然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需要母亲, 为什么还会愤怒。
就在她陷入漩涡一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 杰森的声音响起。
“你早上吃几个煎蛋？和平时一样要单面的？”没听到布兰达的回复，杰森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 “你怎么了？不吃的话我就只做自己的了。”
神经大条的杰森在厨房美滋滋给自己准备了一顿不算复杂但量大管饱的早餐, 坐下后浅炫两块面包之才发现布兰达不太对劲，她居然放下手机半天了。
“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杰森端着盘子坐到布兰达身边, 嘴里还有点食物没嚼完。
“杰森……”
“嗯哼？”
“我妈是特里尔，特里尔·怀特。”
“噗——”
杰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特里尔·怀特？他一直以为布兰达的人类母亲是那种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老巫婆，就像之前奥利维亚圣诞节时取欧洲找的那种。
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要入驻比弗利山庄或者好莱坞山了？难道她去年的告别舞台全球巡演是为你开的？”
这就是布兰达喜欢杰森的一点，他不会满脸担忧地做到她身边说一些没用的安慰。
“我不喜欢她。”布兰达开门见山地说，“她是个人类，太弱了，而且和父王一样喜欢音乐。”
很快布兰达就想收回刚才在心里对杰森的表扬了，杰森伸着脖子两口咽完早饭做到她身边。
“布兰达，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有机会了解对方，而且这个机会是她放弃的，都是她的错，但是……”
布兰达翻了个白眼，怎么又到谈心时间了？她此时不仅不想和别人谈及自己的情绪，甚至想把这些情绪都埋进坟墓里。
而被埋葬的情绪不会死掉，而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破土而出，杰森知道这一点，他经历过这样的情绪失控，也字面意义上经历过“破墓而出”。哪怕他知道现在布兰达不想听他废话，他也想尽其所能地拉布兰达一把。不过他得委婉一点，直接像照顾普通人一样安慰布兰达的话他俩今天不是耗在训练室里就是浪费在床上。
“你怎么突然知道她是你妈妈的？你俩有什么特殊的魔法感应吗，像‘超感八人组’一样？”
“当然不是，要有的话我到人间就发现她了。她在委托别人调查我，被我发现了。本来我不知道她是我妈，结果查她资料时在旧照片里发现了我父王的身影。以我爸贞洁烈男的性格，特里尔肯定就是我妈了。是实话，她作为人类来说长得还凑合，不过万幸我五官比较像父王。要知道在地狱里侍奉我的大部分女妖都比她更美丽，就别提我父王身边的了。”
“她要调查你？”这可不是正常的亲子关系，杰森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很危险吗？”
“危险？当然不，女巫可伤害不了我。她找人偷到了我的头发，但我并不是完全的人类，一小撮头发是没办法诅咒我的。不管她在计划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没有来由地，杰森突然抱住了她。杰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认为自己的母亲会伤害自己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悲哀了。他预料到不管自己说什么布兰达都会否认、反驳，说他是“软弱的人类”，所以他直接行动了。
布兰达冰冷的双臂回抱住杰森，杰森意识到这就是布兰达需要的。
“没关系的，你不要见她。她才不重要，她错过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比如看着地狱新王是如何长大的。”
他笨拙地挤出几句安慰，恰好撞上了布兰达的频率，布兰达用力抱住杰森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杰森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过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布兰达偷偷找到了特里尔。她认为自己并没有任何期待，只是好奇而已。
当布兰达接近特里尔的住宅时，立刻意识到这是她见过最强大的女巫。
特里尔的豪宅被被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法阵保护着，从古至今能掌握法阵的巫师少之又少，需要精密的计算和规划。尤其是能笼罩一座庄园那么大的法阵，几乎要耗费一个巫师十年的精力来计算。
不过和布兰达想得不同，特里尔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为人类的优势，那就是适应性和创造力。她用AI计算的法阵，以她的财力，找到一个硅谷小团队给她开发一个专门用来计算法阵的AI不是难事。
守护特里尔豪宅的魔法阵在AI辅助下定期更改其中魔法流动的轨迹，流淌在主物质位面的世界灵线像橡皮泥一样被她随意重塑，这座优雅美丽的庄园是不可能被魔法生物入侵的堡垒。
当然包括特里尔的半魔鬼女儿，布兰达也被拦在了魔法阵之外。
特里尔很强，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母亲，对布兰达来说，她至少已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了。
她站在庄园之外，用魔鬼视野看着流动的魔法，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如果想袭击特里尔，人类会是更好的选择。这想法刚出现就被布兰达否定了，一个废了这么大功夫保护自己不被魔法袭击的人肯定不会忽视她的人类同胞们。
一种奇怪的，就连布兰达都觉得有些残忍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看看这个警惕又强大的女巫，如果她是魔鬼，一定能比安度西亚斯征服更多领地。
而安度西亚斯则是真正抚养她的那个人，布兰达甩甩头把这个想法甩走。
她站在庄园外树林的阴影中身影几乎要融入影中一样难以察觉，但那个女人还是感觉到了。
只需要一瞬间，原本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的树林爆发出一阵阵噪音。虽然也是动物的叫声但所有鸟类都开始声嘶力竭地尖叫，还有野狗、野猫、狐狸和獾，甚至一向安静的老鼠也在尖叫，向是在向她传递信息。
她远远看到庄园主楼三楼的阳台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人眼不借助望远镜根本看不清这么远的距离，但布兰达知道那个女人，她的母亲特里尔在看着自己。
特里尔和安度西亚斯不同，面孔上已经有了皱纹，她明亮又邪恶的黄眼睛带着笑意，还有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很清楚布兰达在哪，向布兰达的方向伸出手……
布兰达身边动物所发出的啼鸣和尖叫立刻变了声音，诡异又恶心地模仿起了人类的话语。
“过来，到妈妈身边。”
“过来，到妈妈身边。”
“过来，到妈妈身边。”
……
本不该发出人类语言的发声系统在巫术作用下磕磕绊绊发出畸形的声音，平静的树林变成了充满亵渎意味的试验场，像是把人的声带和动物的混合在了一起，同时本应把布兰达这种魔鬼拦在外面的魔法阵为她打开了一道缝隙。
特里尔像控制手指一样轻松地掌握着这片地区，她可以自己走出来，给布兰达送上温柔的拥抱。可她虽然从未真正照顾陪伴过布兰达，依然清楚自己的女儿喜欢什么，她在向布兰达炫耀自己的力量。她能操纵世界灵线，创造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还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女巫之一……
而布兰达也上钩了，如果她能像这样控制地狱，控制哥谭，所有人都像这些小鸟和老鼠一样顺从地为她尖叫。
她忍不住向庄园的方向走去，直到看到特里尔表情变得更加开心和满足，她的逆反心理瞬间压倒性地占据了她的脑子。
她才不想当特里尔的乖女儿，怎么可能听她区区人类女巫的话？
布兰达朝着特里尔的方向比了个中指，化身黑雾离开了。
特里尔看着布兰达离开的方向轻笑出声，轻笑逐渐变成了放肆的大笑，这孩子太可爱了。就像安度西亚斯二十多年来在信中所说的一样，这是个敏感又让人忍不住想把她宠坏的小家伙。
“我们总会再见的，布妮。”
特里尔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挥手间让树林回归正常。她走出来的房间是她的女巫工作室之一，背后阳光找不到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瑟琳娜几周前为她偷来的属于布兰达的头发和指甲。
这孩子身为人类的部分比她以为的更多。
第095章 迷失（上）
除了布兰达和特里尔本人外, 大部分认识她们的人都在为她俩担心。阿福是其中最焦虑的一个，在电话里听特里尔说布兰达在她家门口露了个面，门都没进就走了当时就知道自己得为这通电话好几天睡不好觉。
“这就和离婚后一方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 另一方二十年不闻不问后拿着一个亿走过来，孩子立刻就黏上去了一样。”
特里尔在电话里说, 阿福发出头疼的叹息。
“你没有一个亿，而且我觉得安度西亚斯才是更有权势的那个。不, 重点是你有些……”
“我知道我很过分，你可以把‘有些’去掉。不过布兰达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能看到我性格中比安度西亚斯更强的一面。”
阿福的叹气声已经快把房盖吹走了，他甚至开始觉得塔利亚都是个不错的母亲了。
“别担心,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等我死了之后布兰达在地狱里追杀我二十年泄愤。不过她应该没那么闲, 人间和地狱都有那么多好玩的等着她。”
“你比安度西亚斯还像个魔鬼。”
“谢谢夸奖。”
特里尔让阿福更不安了，放下电话后他就去找了布鲁斯。他知道布鲁斯连自家亲子问题都没解决, 肯定帮不了什么忙, 只能是给阿福当个听筒了。
除了阿福外, 安度西亚斯也在担心，他这辈子90%的时间都活在梦里。年轻时在撒旦、路西法、初堕者、别西卜等人都活跃时妄想征服地狱，。换句话说是他虽然当了一个很好的村长, 在地狱打下了很大一片土地，但离当国王还有不少距离。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连和特里尔只有一面之缘的布兰达都能意识到自己父母爱情绝不是个百分百的爱情故事, 他还坚信特里尔对自己的爱情连一滴水都没掺。
同时，他还认为特里尔和布兰达会在血缘和命运的引导下一见面就和迪士尼歌舞电视剧一样唱起歌来跳起舞,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然后一起等着下地狱后“咱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克劳利是个报忧不报喜的人，从特里尔那得知布兰达跟她见过面后冲到地狱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度西亚斯, 安度西亚斯和阿福一样失眠了。不同的是安度西亚斯不睡觉也能再活几千岁，阿福两天睡不好血压就飙到170了。
对于克劳利来说，特里尔比安度西亚斯更好相处，因为克劳利认识安度西亚斯太久了，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活在梦里。
特里尔则不同，在这个女人的思维模式里，除了利弊外一切都要靠边站。
克劳利从地狱回来后再次找到了特里尔，其实这次是他被特里尔召唤过去的。他带着安度西亚斯给布兰达写的信正准备交给那个小家伙，还没走到楼下就被特里尔从魔法阵里揪了出来——
“克劳利，帮我个忙！”
一定是出大事了，因为这是克劳利第一次见到特里尔如此焦虑。其实二十年来克劳利“帮”过特里尔很多忙，他们之间有种奇妙的互惠互害关系。不过那些他帮特里尔忙时，特里尔都是以“我有个好消息”或者“你想占点便宜吗？”特里尔从来不会把真实意图摆到明面上，她开口就要寻求帮助，肯定不是好事。
克劳利难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你的收藏室里是不是有个写着以诺克语的权杖吗？借我用两天。”
对不起了特里尔，他是严肃起来了，但遇事给自己先捞点好处可是魔鬼的本能。他一直知道特里尔藏着一把能偷渡上天堂的钥匙，现在他需要那把钥匙去天堂找个人。
其实这是个玩笑，因为克劳利知道那把小钥匙是特里尔最珍贵的收藏，从不让任何人触碰，绝对不可能给他。他知道那把钥匙存在也是一个意外，安度西亚斯都不知道特里尔有这样的收藏。
出乎意料地是，特里尔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那种眼神包含了太多感情，不屑、鄙夷、还有种奇怪的欣赏在里面。
她看不起感情用事的克劳利，又忍不住欣赏他的勇敢。在克劳利吃惊到摘下墨镜的注视里，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坠是一个咬着卷轴的金属骷髅头。
“克劳利，我从不付预付款，你是知道了。”她把吊坠在克劳利眼前晃动，紧盯着那双黄色的蛇瞳，“但现在，我把我收藏室的钥匙给你，你可以挑任何一件藏品走，包括那个刻着以诺克语的权杖。你可以拿着它去找你的小天使，不过你要记住，这是出于我对你的信任和情势所迫我需要你像阻止世界末日一样努力。如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发誓，你会后悔的。”
克劳利点了点头，把骷髅头吊坠收进口袋。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去绑架布兰达。”
“什么！？”特里尔完全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她指着桌面上的塔罗牌死亡、塔和逆位倒吊人，“她要遇到危险了，我想在意外发生前把她保护起来。命运总是很偏爱我，给了我一些暗示。”
就连克劳利都无法接受这种理由，“你他妈疯了吗？当自己是艾格尼斯·纳特吗？你这辈子什么时候精通过预言？为了这种理由去绑架？绑架？！”
“那如果假设我知道她将遇到危险，我能怎么办？”
“嘴，你张嘴了。”
“她会听吗？”
特里尔一句话就让克劳利沉默了，克劳利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没想到一个能让布兰达听话的人。
“她不是有契约吗，让布鲁斯去命令她。”
特里尔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布兰达遇到危险，那会是什么样的危险？首先不会来自人间，我觉得人间没什么能伤害到她的东西。其次不会是天堂和地狱，因为现在天堂和地狱因为你，对你和你老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人会理她。而且她和其他魔鬼不同，甚至不怕圣水。来自妈妈的小礼物，我怀她时没少喝圣水，她早就免疫了。”
“你的意思是……”
“认为如果她出事，那这个意外一定是她自找的。”
“我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呢？”
“你认识布鲁斯，以布鲁斯的性格，他会不出言制止吗？而且在有些事上，我觉得布鲁斯并没有你认为得那么……可靠。他是个凡人，屁股后面那摊烂事比你我，不，比我还多。考虑到你的感情生活，你和他都快不相上下了。”
布鲁斯只是孤儿加和自己儿子关系不好，克劳利和自己的所有兄弟姐妹关系都不行。理论上他是上帝创造的，但他和上帝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差。
什么样的人活了六千年就一个朋友？至于特里尔和安度西亚斯，他们只是熟人而已。
这么看的话，克劳利多少有些偏执。
“你说得有道理，但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你觉得你真能预知未来？”克劳利走到桌边把特里尔的塔罗牌搓在指尖烧掉，“就凭这几张纸片？！等下……这是什么……”
他在桌子上看到一页纸，像是从某本书里拆出来的一样，对克劳利来说这字体非常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写的。
不是他自己写的，也不是亚茨拉斐尔写的，还有谁？
也不像别西卜给他批报销单的笔迹……
“这是艾格尼斯·纳特的字迹！”
克劳利震惊地拿起了那张纸，这是预言女巫的字迹，但她的后人说已经把第二本预言书扔了啊。
特里尔装做这么什么大不了的，把那页预言从克劳利手里抽走。
“她自己没做垃圾分类怪得了谁？”
“你去翻她家垃圾桶偷东西了！？我就知道你他妈根本不会看塔罗牌！等下，上面写了什么！？”
特里尔对着那页预言读了几条。
“蛇会发现自己想错了，不要相信别人说了什么。”
特里尔看到克劳利皱起眉头，立刻补充说，“别多想，我觉得她说得不是你，是泰勒·斯威夫特。”
克劳利攥紧刚拿到手的项链坠，看在报酬的份上劝自己忍下来。
“看这条，‘白翅膀的魔鬼发了疯，没有人能拦住她，她是朝着悬崖狂奔的烈马。’有没有觉得这个描述很像我的女儿？”
克劳利也认真起来了，他可以不信特里尔，但还对艾格尼斯·纳特的语言深信不疑，那可是能在几百年前预言天启的人。
特里尔拿出一个行李箱在克劳利面前打开，里面的东西吓得克劳利都倒退一步。
二十四个巫术袋，不用看就知道是针对魔鬼的。四瓶1.5L的魔药，不仅让任何一种魔鬼睡上十个小时，甚至能让他们觉得撑得慌。能束缚魔鬼的金匣子，装着一缕天堂容光的三棱镜，刻面上刻着炼狱语的红宝石戒指……
克劳利皱着眉头，指着军火库说，“她只是布兰达，又不是别西卜！”
“别废话了，去吧。要不是我的命只有一条，就是我自己去了。”
“我只负责把她带过来，其他一切不管。怎么劝她……你应该会直接关住她对吧？怎么关住她是你的事，万事小心，别让布兰达成为送你去跟安度西亚斯团聚的人。”
说到安度西亚斯，克劳利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对，他临走前看了特里尔一眼，心里升起一种对安度西亚斯来说有些残忍的猜测。
能偷渡天堂的钥匙也许不止是收藏品，对付魔鬼的军火库可能最初也不是为布兰达准备的。
克劳利突然怀疑这个女巫也许从未想和安度西亚斯在地狱重逢。
但不管特里尔的计划是什么，她的藏品，她的计划，她的阴谋都随着关于布兰达预言而付之流水了。所以克劳利决心把这个可怕的猜测永远埋在心里，他不想看安度西亚斯发疯。
第096章 迷失（中）
在克劳利看到女巫艾格尼斯·纳特的预言时就知道他根本阻止不了预言, 任何人，上帝活着撒旦本人都做不到。而特里尔从未怀疑自己不能阻止预言，只是因为她没经历过而已。
等他回到哥谭时发现, 一切都晚了，这不仅是失控的马车, 布兰达已经变成了一枚魔法核弹头。
这要从昨天说起，这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罗伊最近在窜等杰森跟他一起做“雇佣英雄”的副业, 布兰达则用“管制哥谭地下组织”来逃避阿福的免费亲子关系咨询。
因为奥利维亚近期精神状态一直处于有病不治的状态，杰森和布兰达都不敢让她接触到帮派工作, 生怕她借机偷人做魔法实验。最开始杰森还会抗议她在公寓里做制作还魂尸的动物实验，现在要求降低到了只要别用活人就行。而布兰达给奥利维亚的建议是修改契约, 改成立刻自杀下地狱变炼狱生物, 直接去找安度西亚斯学怎么做这种不入流的玩意。
本来布兰达想用林肯作为交换条件交给她的做利爪的方式再次为奥利维亚唤醒林肯，但她随即发现琥珀金和魔法几乎是不兼容的。而且利爪的身体里并没有灵魂, 奥利维亚要的是把林肯的灵魂囚禁在尸体里供她取乐。
顺便一提, 急冻人卖给奥利维亚的“水晶棺”耗电极大, 他们楼已经被警察局敲门插过是不是在偷偷种叶子了。上门后看到是哥谭教母奥利维亚，警察们才走，还奇怪她怎么住在这么破的社区。
奥利维亚在楼上摸棺材, 克劳利和平时一样突然消失，也许会回来, 也许不会。
杰森和罗伊出城了, 布兰达晚上独自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时不时切出Tik Tok和杰森聊天。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十分轻微的冰箱运转声偶尔响起, 平稳得像布兰达的生活一样。连布兰达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自从把征服哥谭放到和布鲁斯解约后, 她的生活变得平静了起来。她做了一套完整的规划，从布鲁斯的葬礼开始，到她成为哥谭市长结束。为此还让罗曼把他远方亲戚的孩子都拎到自己面前，看看谁有机会接班给她当副手。介于罗曼在家族里的坏名声，那群小孩都是被绑架来的。
突然罗曼给布兰达发来了一条短信，本来他不喜欢发短信的，不过被不爱接电话的布兰达骂过一次后老实了。
“小丑越狱了。”
几分钟后，客厅里也响起了警报声音，罗曼的消息肯定比普通警察更快。
杰森在客厅里放了一个能接受警用电台的设备，除非监测到特殊事件，否则不会响起。
“10-33，10-33，重复，10-33，阿卡姆精神病院突发囚犯越狱，0801号病房囚犯越狱。”
“10-33，请求支援，北区所有通往阿卡姆街道全部封锁，0801号病房囚犯越狱。”
……
房间里突然响起警用电台的通知，与此同时窗外也很快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布兰达现在所在的胭红角本来就是治安很差的社区，帮派打手的住宅优选。不仅有警笛声，几分钟后街上的车也多了起来，这批人保证不是去夜店玩的。
这些声音充满了空荡荡的房间，布兰达已经走了。
如果布鲁斯还在哥谭，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拦住布兰达。就像女巫艾格尼斯的预言，不管是蝙蝠侠还是撒旦本人都拦不住命运的战车，布鲁斯在瞭望塔，他的消息比罗曼晚了8分钟。
警察们在封锁街道，到处排查，找寻小丑的踪迹，并祈祷自己和同事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可比布兰达慢多了，一团黑雾飘荡在哥谭的阴影中，布兰达找到小丑只花了2分钟的时间。
这不是布兰达第一次见到小丑了，她还是奥斯瓦德的保镖时在一次拍卖会上见过来抢劫的小丑，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布鲁斯的时候。后来为了牵制蝙蝠侠，她还资助过小丑。
她找到小丑时，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小丑。久仰大名，杀死杰森的凶手，哥谭最闪耀的群星，布兰达看到小丑躲在暗巷的角落里躲避追捕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那个混乱邪恶的化身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介凡人，那个曾杀死杰森的暴徒就在自己脚下，而自己随时可以杀死他。
布兰达忍不住露出微笑，阿福、杰森、布鲁斯和迪克，甚至罗曼都无数次警告过她小丑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人之一。那也仅限于“人”，在她眼里只是人而已，一具□□和一个灵魂。
小丑蹲在地上，她走到小丑面前，巨大的白色蝙蝠翅膀在背后张开，挡住了从巷子外面扫进来的微光。一片昏暗中，只有她的眼神发着幽幽的蓝光。
“小弄臣，没想到是我吧。”她抓住小丑的下巴，直视那双邪恶的眼睛。她看见混乱，疯狂和轻松愉快的微笑，不不不，这都会被她压制住。如果她能征服小丑，不管是证明自己比布鲁斯更强，为杰森报仇，还是日后统治哥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很开心。现在小丑对她已经没用了。不用拿小丑牵制蝙蝠侠了，用过的卫生纸不就应该扔掉吗？
她继续说，“为什么蝙蝠侠没想过高位截瘫这个选项？太没创意了，他应该多刷刷Tik Tok。”
小丑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沙哑又尖锐的嗓子说，“哈哈哈，很好笑，这个笑话我买了。你比黑蝙蝠有意思多了，但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说着他站了起来，他的身高在两米上下，比布兰达还高一点，鬼影一样的瘦高个。
“你没有那种被打碎过的痕迹，一点裂纹，一点瑕疵。不，这不算被打碎……”
布兰达根本不听小丑废话，她直接拿出自己的长剑捅穿了小丑的锁骨把他钉在墙上。她觉得权力在自己手中，虽然有契约在身无法杀死小丑……
“我已经想好了，你的左手可以当成生日礼物送给Jay当生日礼物。”她又摸了摸小丑的右臂，“这条可以给蝙蝠侠做圣诞礼物，他看到后会骂我，但肯定背着我偷乐。”
“你不了解他对吗？也不了解我，小姑娘。”他好像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一样笑了起来，“甚至你都不了解你自己，多么美丽的魔鬼，却执意要披上一层人皮。”
布兰达握住刀柄，让刀刃在小丑肩膀里转了半圈，她离得那么近，可以闻见小丑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也能听见刀刃刮过他锁骨的摩擦声。她才不怕小丑，倒要听听这家伙要说些什么。
“你们总是这样，认为秩序会胜利，有序会战胜无序，地狱也有这种童话故事吗？哇哦，那我可真迫不及待想去地狱里看彩虹小马去了。”他每说一句，布兰达就转半分刀柄，这让他像个卡壳的八音盒一样发出断断续续的尖锐噪音，伴随着刺耳的尖叫。
“‘在自然状态中，人类生活是孤独的、贫穷、野蛮、短暂又令人厌恶的。’而秩序是什么？一层皇帝的新衣，文明又高尚，可惜盖不住真正的人性……”他朝布兰达暗示性地舔了舔嘴角，深吸一口气，在布兰达能闻到他身上血腥味的同时，他也能闻到布兰达身上墓园一样的味道，墓土，树木，墓碑前半腐烂的花束，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小丑更喜欢布兰达了。
他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美，“亲爱的，你就像一束烂透了的月光。”
和布鲁斯不同，布兰达对小丑这些话根本不会过脑子，她连小丑引用的那句话来自托马斯·霍布斯都不知道。如果是布鲁斯或者提姆的话，现在肯定忍不住用托马斯的社会契约论来反驳小丑的行为了，然后多少要陷入对公众意志的讨论。
布兰达听到了，听见了，那些话从布兰达的耳朵里流出去了，她脑子里想得是手上继续往右转刀柄还是往回转90°。直到小丑开始叫她“亲爱的。”
“闭嘴吧狗东西，寿命过半的玩意不许叫我‘亲爱的’。”
这话非常严谨，她对年龄的判断是按照物种平均寿命来算。
“你为什么需要秩序？需要文明？不要被人类的思维模式束缚住，我的魔鬼小姐……混乱才是世界的本质，而我，只不过是让你们看清这一点的使者。你努力维持的秩序，不过是纸糊的假象。”
布兰达面无表情地把小丑的肩胛骨和一侧锁骨都搅成一团碎片，骨头渣滓在她来回抽刀时随着鲜血和碎肉一起卡在伤口边缘。
她有个有点是很难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所影响，但这同时也是个缺点，难以被影响有时意味着她的行为更好被判断。
“魔鬼小姐，你知道混乱最美妙的是什么吗？”
布兰达把剑钉在墙上穿过小丑的肩头，握剑的手松开后就支在剑上撑着脑袋，她的胳膊肘慢慢向下压，一点点把小丑切开。
“有你的惨叫美妙吗？我想听你叫得更大声，像满月下的狼人那样张大嘴，让我能听到最后一丝空气从你肺里挤出来。”
“就像小鸟那样吗？他叫得可响呢，比警笛还响，哈哈哈哈——”
小丑的笑声回荡在小巷中，每一声笑声撞在布兰达的翅膀上都像一颗子弹。她总在这些时刻才表达出自己意识不到的感情，布兰达控制不住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杰森时看到的那个男孩。她当时命令杰森展现出死相，看着那个少年在她眼前变成被小丑碾碎过的模样。
伤痕累累，骨头露在外面，皮肤上带着大片焦黑的烧伤。他被撬棍一点点打碎，最终死于一场爆炸，这一切都拜小丑所赐。
当时她看到杰森的伤痕后是怎么说得来着？
“你有没有哀求，祈求对方听说或者活下来？”
如果现在的她回到那个时候，她会立刻寻找前往人间的办法，把活着的小丑拖进地狱。好消息是她现在就在人间，而小丑在她眼前。
她一直觉得杀死小丑是杰森自己的事或者蝙蝠侠的事，但当小丑在她眼前提到杰森，布兰达脑子里的理智开始被小丑疯狂的消融溶解，就像溶解在酸液里的金属。
第097章 迷失（下）
“他下辈子听到撬棍在地面拖行的声音都会吓得尿出来。”
“我从来都很喜欢小孩子, 尤其是他们尖叫的时候……啊——我学得像吗？”
小丑敏锐地意识到了布兰达被那个罗宾的死动摇了，他煽风点火，丝毫不在乎自己一条胳膊快被布兰达分尸一样拆下来了。
他能看到布兰达眼中非人类的磷火在黑暗中闪动, 愤怒在她体内燃烧，这在小丑看来就是正在燃起的圣火。
“蝙蝠家的人总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你也不例外。我当时怎么就没把他跪在地上求我的画面录下来，太——可惜——了——”
布兰达和蝙蝠侠不同, 她手起刀落砍断了小丑的左臂，不光是手臂, 连着一块肩膀都被剜了下去。
笑声一样的惨叫划破夜空，小丑的眼白都因为疼痛而爆出血丝, 那根断手掉在地上, 这只是个开始。
不过布兰达的脸上也没有微笑，她眼神中是未曾有过的阴狠, 那不是邪恶, 而是无法宣泄的仇恨。她在仇恨中意识到了爱, 她爱杰森，表现为她现在觉得死亡都不足以惩罚小丑了。
“他没有向你求饶。”不等小丑的惨叫停止，布兰达就一刀刺穿了他右边的肩膀, “但你现在倒是叫得挺响，等你下地狱了, 我要把你穿在一根撬棍上, 像土耳其烤肉一样放到火堆上坐旋转木马。”
说话时布兰达把小丑掉在地上的胳膊踩烂，她和小丑都没发现胳膊的断口出流出淡淡的绿色烟雾。光线很暗, 就算是有黑暗视觉的魔鬼也无法看清绿色。
她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她曾战斗时紧张刺激的快感而失控，那时还是在地狱里。那时还年少, 在战斗时太过激动分不清战斗的欲望和食欲，咬住了一个链魔的耳朵咽了下去。当时是杰森唤醒了她，但现在她的脑子已经被仇恨和爱啃空了，没有人能叫醒她。
仇恨让她渴望听到小丑的惨叫，震破她耳膜那种。同时她又想抱住杰森，吻遍她的小狗。咬碎他，让他划过齿缝和舌尖，再重塑他，一遍遍把他抱在怀里，用魔鬼的双翼为他隔绝世界上的一切伤痛。这两种感情裹挟着她的心，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对命运嚎叫着祈祷一样猛烈。
“咳咳……让我再想想，不不不……我道歉，我错了，我觉得……”
“道歉早就没用了。”布兰达把插在小丑仅剩肩头的剑又往里捅了几分，“不过如果你开始求饶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当然不，我道歉是因为我为自己对你的错误判断道歉。”经过刚刚的惨叫，小丑的声带像是被撕碎了一半一样沙哑，“死掉的……咳咳……小鸟不是驱动你的根本原因，让我看看你……秩序救不了你，秩序救不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你到底在怕什么？因为曾真的在无序的洪流中被冲走吗？可怜的小家伙，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他好像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在布兰达被层层绷带裹住的伤口上撕开一个裂缝。大部分人都是被塑造成这样的，生长的环境，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人的一部分，布兰达也不例外。
就算再不想承认，布兰达也知道自己对秩序的追求来自她的不安。
那个被嘲笑人类血脉，被其他魔鬼把唾液啐到脸上的小孩从未消失过，那个弱小又无助的自己鬼魂一样缠着她不放。
那时她的动力，也是她钉在棺材里的梦魇，她无法原谅安度西亚斯的证据。也许那个孩子会一直在她心里燃烧，驱动她前进，直到燃烧殆尽的那一天布兰达才能彻底解放。
“Daddy Issue？这也太老套了，我猜每一只小鸟都有，难道连你也不例外？”
小丑继续嘲笑着，虽然对象错了，但依然让布兰达内心的火焰烧得更旺了。她想现在就杀了小丑，让他闭上嘴。
她已经很久没杀过人了，布鲁斯的契约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夺取任何人的生命。但现在她根本想不起契约，只有小丑邪恶的笑容让她想撕碎一切。她甚至不想用刀，想用自己的利爪把小丑的皮肤撕下来，连同嘴唇和肌肉一起扯开，露出肌腱和黏膜……
失血过多让小丑的呼吸逐渐变慢，他的体温也在变慢，但他依然喋喋不休地挑衅着，好像一具会说话的活尸一样。
那些话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随着小丑的身体逐渐变冷，那些绿色的烟雾逐渐浓重起来。而小丑脸上则露出微笑，酒神因子不会断绝，小丑永远不死。
“亲爱的，怎么？舍不得我……”
不等他说完，布兰达彻底爆发，放下了她的刀，直接用手指捅进了小丑的胸膛。那颗心还在跳，下一刻就被她握在掌心扯了出来。
小丑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别说出声了，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头都被布兰达一拳打碎。
鲜血飞溅在布兰达脸上，翅膀上，同时还有那股布兰达一直忽视的绿色烟雾，有意识一样钻进了布兰达的身体里。不过她这时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过激的情绪让她只顾着继续粉碎小丑的尸体。
……
克劳利和布鲁斯都到得太晚了，唯一庆幸的是在特里尔的催促下克劳利倒是赶上了阻止布兰达毁灭哥谭的最后一刻。
从第一次见到达米安开始，布兰达就无数次抱怨过她讨厌酒神因子，称之为酒神诅咒。现在她却被酒神因子感染了，和存在于拉萨路池中的不同，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更加纯粹。不仅纯粹，还被他污染了。
和琥珀金一样，酒神因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比魔法更久远的力量之一。绿色烟雾再一次屏蔽了布兰达和布鲁斯之间的契约，把魔法的边界模糊成一团雾气。布兰达杀死了小丑，酒神因子本应在宿主濒死时修复小丑，但小丑选择把被他污染过的酒神因子传染给了布兰达。
克劳利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坐在蝙蝠洞里，垂着头，一只手捂着被捅穿的肚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紧急自拍，再不拍伤口就愈合了，他又不是受伤后要住院的人类。拍照发给亚茨拉斐尔，如果他在天堂还能有手机信号的话，这是奥利维亚的主意。
已经和特里尔联系过了，她正在赶往哥谭的路上。他把这六千年来学过的脏话都“教”给了特里尔，这些脏话都来不及骂布兰达那个没脑子的傻狗，因为在他制伏布兰达的过程中根本没功夫说话。被酒神因子加强过的布兰达比之前更强大，没有任何契约能出束缚住她，克劳利甚至有些怀疑她是否还属于魔鬼或者人类。
一个魔鬼混血儿身体变成的小丑，比人类身体变成的小丑更恐怖。
特里尔和克劳利的交易是要保护布兰达，所以克劳利不能对她下死手，而布兰达……
这么说吧，她有疯狂的战斗意识和理智的判断力，而且酒神因子加强了她的身体素质。克劳利还没带他至今无人知晓是什么神器的神奇车窗摇把，他的宾利刚到哥谭时就被人卸了四个轮胎，在他的保护下车已经住上楼房了，就在他隔壁。他的车已经失去的四个轮胎，而布兰达还不值得他拆下车窗摇把。
所以他在特里尔那一箱子对布兰达专用武器的帮助下艰难地获得了胜利，伤痕累累，但终于在掰开布兰达的嘴，断断续续灌下两升安眠药水后把她困在魔法阵里了。
魔法，刻着安度西亚斯名字的法阵，布鲁斯提供的高强度合金锁链，再加上奥利维亚从猫头鹰法庭抠出来的琥珀金。魔法、物理、比魔法更遥远的力量在克劳利的帮助下构成了为布兰达打造的牢笼。
奥利维亚在林肯“死”后继承了猫头鹰法庭的空壳，她决定封存这个地方，让它越破败越好。等她正式“复活”林肯之后给林肯看看他一辈子梦寐以求，甚至付出生命的东西被她毫不珍惜地当成垃圾。
克劳利，布鲁斯和奥利维亚都在蝙蝠洞里守着仍在沉睡中的布兰达，她的皮肤正一点点从死尸一样的苍白变成病态的铅白色，黑色的头发泛出墨绿色，尽管在睡梦中仍然嘴角露出微笑……
无形的压力碾压着此时正陪着布兰达的三个人，尽管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之前真正称布兰达为朋友，但此时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朋友正在一点点变成让世界滑向黑暗的砝码。
奥利维亚一直把脸埋在手里，顾不上脸上底妆眼影会蹭花，烦躁地搓着脸。她突然下定决心，在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扔出重磅炸弹。
“我们得杀了她。”
“不！”
“绝对不！”
布鲁斯和克劳利异口同声说，看疯子一样看奥利维亚，这屋里到底得有几个疯子，阿卡姆里神经病密度都没这么高。
布鲁斯立刻拿起手机，“得告诉杰森，他出城了，和罗伊在一起。”
奥利维亚站起身，几乎想动手拦住他了，如果她和平时一样冷静就不会试图和布鲁斯发生任何肢体冲突，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杰森不可能同意咱们杀了布兰达的，咱们动手的话就得在杰森发现之前，他不在是好事。本来布兰达也经常不回他短信，不借他电话，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谁跟你‘咱们’啊！？在这只有你想杀她好吧！”克劳利忍不住了，一把将奥利维亚推回她的座位上，“我知道你一直想解除契约，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对吧，小女巫？”
“不，这正是我认为应该杀了布兰达的原因。”
奥利维亚一把握住克劳利的手，克劳利愣住了，她的手像尸体一样冷，丝毫没有活人的温度。
“你怎么……”
“已经没有契约了。”然后她看着对魔法并不契合，平时就几乎感受不到契约的布鲁斯，“你和她的契约也没了对吧。”
克劳利震惊地看着奥利维亚仔细观察，她看起来和活人无异，甚至保留着呼吸，但很快就意识到那呼吸只是身体近三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而已。
“没有契约，但你为什么没死？”
奥利维亚张开嘴，她口腔身处的一颗牙齿是空心的，空洞的位置原本应该镶着琥珀金，就像曾经林肯做得那样。
“我想林肯也不是毫无用处，他的小礼物救了我一命。”
在接触过琥珀金后，奥利维亚像林肯一样给自己的生命上了保险。她一直都想活着摆脱布兰达，自然对林肯死而复生成为利爪的经历十分上心。
她像林肯一样把琥珀金藏在了自己牙齿里，而且布兰达把制作利爪的方法交给了她，让她继续研究，她就在自己身上动了点手脚。
这救了她一命，如果没有琥珀金，她和布兰达契约消失时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布鲁斯这时还不太清楚和布兰达之间的契约接触意味着什么，但克劳利和奥利维亚都已经明白了。
“她不再是布兰达了。”克劳利愤怒地一脚踢开椅子，他咬牙向布鲁斯解释说，“契约是跟灵魂绑定了，她不再是原先那个灵魂了，契约已经找不到主人了，自动消失。”
天啊，他不该是说这句话的人。
他在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把布兰达看成一条奇怪的小狗，偶尔会去安度西亚斯家踢她一脚，惹得她叫两声，奇怪但可爱的小狗。
要怎么告诉安度西亚斯这个消息？要怎么告诉一个父亲他的孩子……克劳利甚至想把自己的嘴缝上，逃避通知安度西亚斯噩耗的差事。
布兰达不再是原先那个灵魂了，这对魔鬼来说还不如去死。
第098章 恶星
“如果我们杀了她, 她会在地狱里复活的对吧？”
布鲁斯突然想到这一点。
奥利维亚心情已经差到顾不上对蠢问题翻白眼了，“就算她复活了，她的灵魂变了, 也不是真正的布兰达了。”
“而且她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地狱！”克劳利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一种结果，“现在撒旦在沉睡, 别西卜撂挑子走了在人家演恶心人的肥皂剧。地狱里群龙无首，只剩一群又蠢又坏的魔鬼和炼狱生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有野心, 有力量，百分百疯狂混乱又不怕圣水的加强版布兰达了。这就像把一个在阿卡姆蹲了十年的罪犯扔进幼儿园里……”
克劳利想到了一个人。
“安度西亚斯, 不管是布兰达主动还是他……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打起来，而且结果很可能是安度西亚斯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管力量如何, 以安度西亚斯的性格他无论如何不会把布兰达真正当成敌人的，哪怕知道布兰达已经被腐化。
“为什么她会被影响？酒神因子的副作用吗？”布鲁斯还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奥利维亚是最先放弃的那一个。
这个问题只有岁数最大的克劳利能解答, “酒神因子的作用你可以理解为不死和永生, 不幸的是凡人的身体和意志就不是为了永生而创造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你看他的持有者哪怕不是小丑也都透着点疯病。”
克劳利说得是通过陨石获得酒神因子萨维奇和通过劣化版酒神因子拉萨路池获得长寿的雷肖古。
他继续说，“小丑则不一样, 他太特殊了。你可以理解为他污染了酒神因子，把酒神因子最邪恶的一面和自己结合了。然后他, 或者和酒神因子一起选择了布兰达。”
布鲁斯突然说, “那是不是杀死小丑的人会变成下一个小丑？”
没有人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看着仍在熟睡中的布兰达, 不想面对答案。
……
特里尔不是独自前来的, 她捎上了自己的另一个老朋友，或者说老对手, 康斯坦丁。
不用说她就一眼看到了躺在牢房里魔法阵上的布兰达，布鲁斯和克劳利已经不敢看她的脸了，愧疚让他们无法面对这位母亲……
“克劳利，你想害死在场所有人吗？”
她声音严厉，在克劳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坐到了地上，打开她带过来的旅行箱在魔法阵的每个角上点燃了蜡烛。
圣膏香甜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在了空气中，就连克劳利都觉得不适想吐了，很快已经是不死生物的奥利维亚开始头晕。
“你他妈想害死我们吗？”克劳利大声骂道，“那是你的女儿，这玩意都够把她肺烧坏的！”
特里尔递给了在场两个非人生物一人一个特质呼吸过滤器，帮助他们免受含有圣膏蜡烛的困扰。
她的眼眶依然泛红，像是哭过，也像是熬夜或酗酒后的疲惫。这张眼角早就有了皱纹的脸上找不到泪水的痕迹，脆弱从来没能占据她一分一秒。也许冲向悬崖的疯马值得是她，她这辈子没有为任何人停留、犹豫过一秒。
“你告诉安度西亚斯了吗？”
克劳利摇了摇头，“这活还是你干吧。”
“很好，你应该知道他太软弱了，不适合面对这种事。”说着她手指往上指了指，“你不是已经把能偷渡到天堂的权杖拿走了吗？现在去找你的老相好，别惦记你们之间拉拉扯扯的感情了。我想他会为了布兰达而再次光临地球，我要找他。”
“但我可不是你……”
“快去！”
特里尔大吼一声，用她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杖指着克劳利，克劳利知道哪里装着什么，空心手杖里装着圣水。
这么多年来，克劳利没见过特里尔这么失了风度。他意识到特里尔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冷静，她的身体里有一场火灾正在发生。
克劳利打了个响指消失了，紧接着特里尔看着布鲁斯和奥利维亚，“一个还凑合的女巫和一个完全不懂魔法的人。但你很有钱对吧？”
“如果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那你可以理解为问题已经解决了。”
特里尔把康斯坦丁和一把枪一起交给奥利维亚，奥利维亚吓了一跳，“你想让我用这玩意打死布兰达？怎么可能？！”
“不，这把枪是为这位叫康斯坦丁的先生准备的。因为你显然没能力独自应付几个小时后将会苏醒的布兰达，哪怕她被死死困住都不是你能应付的，所以我叫来了康斯坦丁。但这位康斯坦丁先生名声不太好，只要他做了什么你认为危险的事，不要犹豫，照着他连开三枪。相信我，这肯定弄不死他。顺便一提，你之前在网上大肆收购魔法书籍和收藏品时，有不少破烂都是他卖给你的，没少骗你钱。”
说完她就拉着布鲁斯要走，不知道要密谋些什么。
临走时她突然回过头，叮嘱奥利维亚和康斯坦丁，“杰森……我不在乎他会不会发疯闯进布兰达的牢房找死，但你们还是要拦住他，因为我不想让布兰达后悔。”
她的意思是不关心杰森的死活，但不能让恢复正常后的布兰达为失控时杀死杰森而后悔。奥利维亚盯着特里尔的脸，试图找出开玩笑或者嘲讽的痕迹。
特里尔是认真的，她坚信布兰达还有机会，这给了奥利维亚一丝希望。她点了点头，让特里尔放心。
“她会回来的对吧？”
奥利维亚试图再抓住一点信心，她觉得这种摇摆不定的未知比彻底死心还让人难受。
“放心，她可放不下你这么能折腾的仆从。你还是想办法怎么从她手里再逃跑一次吧，就算你现在是不死生物了，她也有办法把你据为己有。”
特里尔和布鲁斯离开后，看守布兰达的人只剩奥利维亚和康斯坦丁。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不过很快康斯坦丁就开始试图偷取布兰达的头发和其他身体组织。
他刚伸出手，太阳穴上就被抵住了枪口。
“管好你自己，我还不想让你的血弄脏我衣服。”
“别害怕，小丧尸，我不会咬她的。”
“别说你不会咬她了，就冲你坑过我的钱，我也很可能手抖扣动扳机把你脑袋打烂。特里尔说了，连开三枪，我会打空我的弹匣。”
“那是你学艺不精，分辨不出魔法物品的用途，有恰好是个有钱人。”
就在他们拌嘴时，一个身影从蝙蝠洞通往韦恩庄园的密道里走了出来，奥利维亚立刻认出了那是阿福。这个可怜的老东西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跑了过来，而奥利维亚知道不管是热茶还是饼干都无济于事，只能让这个老人更加伤心。
她收起对着康斯坦丁的枪，在阿福进来之前把他拦在了走廊里。
“快回去吧，老东西，再不睡你比她死得还早。”
奥利维亚背后的康斯坦丁说，趁着布鲁斯和特里尔不在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谁能说他不是好心呢？
阿福根本没理他，试图绕过奥利维亚看一眼布兰达的状况。奥利维亚伸手拦住了他，她抓住了阿福的西装，不过倒是收起了枪。
“我知道你关心她，但现在已经不是关心能解决的问题了，而且……还有另一个人需要你。好吧，准确讲是我需要你，我宁愿守着半死不活的布兰达，也不想面对活着发疯的杰森。他正在赶回来的飞机上，还有几个小时他就回来了。”
阿福很快明白了奥利维亚是什么意思，“我会照顾好杰森少爷的，不过你要告诉我实话，布兰达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没醒，最好不要醒，醒了之后我们又要琢磨怎么面对她，她会不会冲破牢笼出来做个恐怖强大又聪明的疯子。不过特里尔好像有办法，我们除了相信她之外别无选择。毕竟如果你不相信她的话，只能相信我。那我们这时就应该是找如何杀死布兰达的办法，而不是拯救布兰达。”
……
杰森回到哥谭时，布兰达已经醒了。他从未料到复活后第一次踏入韦恩庄园是因为布兰达奄奄一息，也许应该形容为她处于扭曲的疯狂之中。
阿福一直在等他。
“布兰达在哪？”
阿福带他走向韦恩庄园通往蝙蝠洞的密道，十年过去，密道的位置早就改变了。他们像杰森还是个孩子，刚到韦恩庄园时一样，阿福在前面领路，杰森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到现在为止杰森都没有布兰达被“感染”的实感，是奥利维亚通知他的，只说布兰达“被小丑感染了，情况不乐观，需要你回来一趟”。杰森还以为是小丑毒气，做好了把今夜或者接下来的两天都用来和布兰达生死搏斗，往布兰达身上扎治愈小丑毒气的针管。治愈小丑毒气的药品一度被收录于哥谭市的商业医疗保险，困难之处肯定不在于怎么搞到药品，而是怎么扎到布兰达身上。
直到他落地哥谭，奥利维亚告诉他布兰达被关在蝙蝠洞里，而且那不是小丑毒气，而是和魔法有关的东西。
他是如何赶到韦恩庄园的？这一路他都被各种不祥的预感所纠缠，几乎无法正常思考，把注意力放在路况上都有些勉强。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助、脆弱过，甚至小丑都不是整个事件的中心了，布兰达……
他一直知道自己爱着布兰达，那个“没有心”的魔鬼。可他没料到自己会因此变得如此脆弱，或者说自己居然可以如此脆弱，怎么会有开车都开不好的时候？
一路上无数次幻想这只是布兰达或者奥利维亚的恶作剧，一个残忍但他保证会原谅她们的恶作剧。他因为和罗伊合作的工作已经错过很多次和布兰达的电影之夜了，他们至今没补完《处刑人2》，布兰达想用恶作剧吓唬他也不是不可能。布兰达是个别扭的人，不过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只要她想，她就一定会黏到杰森身边，哄杰森回来陪她看电影。
至于奥利维亚，杰森知道，他活着，布兰达活着，他和布兰达的感情平稳发展就已经让奥利维亚恨得牙痒痒了，也不是没有恶作剧的理由。
那些泡沫一样的渺小希望在杰森心里一个个破碎，又一次次重新生成，脆弱无力，无法长久的泡沫充满了杰森的脑子。
他到蝙蝠洞时，布兰达已经醒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还能控制自己，没有完全被腐化版的酒神因子所控制。
那是间奇怪的牢房，地面被魔法阵覆盖，角落里点着味道甜腻到恶心的蜡烛。奥利维亚脸上还带着蒸汽朋克电影道具一样的防毒面具，长长的黑色鸟嘴面具。
他走到牢房前，里面并没有人影，那团熟悉的黑雾阴影一样沉在地上。事实上布兰达几分钟前还是人形，在感觉到杰森靠近后才变成了一团黑雾。
“布兰达？”
黑雾没有回答，奥利维亚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怪异，“别问了，肯定是她。她不想见你。”
“为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布兰达能看到杰森，她从未觉得如此割裂过。一部分的她仍然认为自己将会成为世界之王，另一部分的她则咆哮着想撕碎所有舒服让世界归于永恒不变的混乱，而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变了，杰森不会喜欢这样的你，因为连你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杀死小丑有什么不对的吗？这是无法用经验、常识和逻辑推断的结果，被酒神因子感染难道应该视为命运吗？”
高贵和卑微，秩序和混乱，离职和疯狂……她的意识中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混乱的战争，有时她赢了，下一秒又输了，而输赢都无所谓，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一个胜利者占据她的意识和灵魂。
“布兰达，让我看看你。”
杰森果然和特里尔预料到的一样试图走进关住布兰达的牢房中，康斯坦丁立刻用魔法束缚住了他。
同时康斯坦丁冲着布兰达说，“别害羞，如果你真的对自己有信念，那你至少应该相信他。毕竟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一个真爱之吻能治愈一切。”
他带着几分嘲讽说，不过他倒是相信特里尔，那是个理智又自私到让人讨厌的女人。叫他来的真正目的可不是拦住杰森，杰森没那么难对付。康斯坦丁是给安度西亚斯上的保险，一个足够强大到能够控制住安度西亚斯的法师。特里尔担心安度西亚斯感觉到什么，抡起蹄子闯进人间。
过了一会儿，布兰达显现出了她的魔鬼形态。
她的肤色，她嘴角的微笑，白色翅膀上浮现出绿色的血管，还有她眼睛中恶星一样闪着的光芒。
“杰森……”
第099章 真名（上）
“如果你无法接受, 我出去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这是一句威胁，但绝对也是一句情话。布兰达可没对奥利维亚说过这句话，以奥利维亚对布兰达的了解, 这几乎算得上是告白了。
布兰达从未担心过自己会不会不会接受，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除了杰森。
奥利维亚几乎要为布兰达对杰森的真爱鼓掌了，杰森倒是不会想这么多, 他毫不犹豫地在被束缚的情况下把手伸过铁窗，摸了摸布兰达依然冰冷的脸庞。
康斯坦丁立刻把束缚他的魔法挪远到一臂距离之外, 这比去动物园摸老虎危险多了。
“别担心，你还是那么漂亮。”
布兰达笑了两声, 笑声沙哑怪异, “很快就不会了，但这不是最恶心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侵占我的灵魂。”
她转向康斯坦丁, “别用你的魔法束缚杰森了, 我现在还能控制得了，让我们私下呆一会儿行吗？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在出去后会最后杀你，你知道如果你们没办法的话这总会发生的。”
奥利维亚还想争辩一下, 康斯坦丁则放开了杰森并拦住奥利维亚，带着她暂时离开了。
布兰达盘腿在铁栏旁坐下, 杰森也坐在地上, 握住了她的手。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布兰达突然说道。
杰森知道布兰达总说他们在地狱里曾是朋友，但他并没有这段记忆, 不过现在这种时刻布兰达问他能不能摘下星星他都会点头。
“记得。”
“骗子。”
杰森挠了挠头, “我以为说记得能让你开心一点，对不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布鲁斯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别谈这些了, 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
“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想让你陪我，现在，在我不想让你陪我之前。”在她克制不住狂笑，灵魂彻底被撕碎并重塑之前，“小时候咱们经常这么坐在地上玩，你跟我讲人间的GBA很好玩，等我到了人间后发现那已经过时了，没人再玩GBA了。等我在韦恩庄园的房顶上找到你藏起来的GBA后，那些卡带都坏了。”
“你怎么知道？！”
布兰达从来没和杰森说过他们在地狱里的细节，这是杰森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的原因之一。其实是布兰达认为仔细讲述那段经历会让她显得卑微，就像很希望杰森能记起来一样。
可现在布兰达后悔了，她还是觉得无法满足。她知道眼前的杰森全心爱她，但这还不够，她想要杰森有全部的记忆，依然怀念那个年少的，陪伴自己度过了十年时间的杰森。
“我一直知道，也知道你并不相信自己缺少了十年的记忆。但这就是世界的法则，凡人的灵魂无法跨越天堂和地狱的屏障，就像我无法抵抗酒神因子。”
“别这么说，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
布兰达摇了摇头，她平静地和杰森讲述那些比魔法更原始的力量，讲述凡人如何用酒神狄俄尼索斯来形容这种物质带来的再生能力。
根据奥菲斯教（Orphism）的传说，狄俄尼索斯在孩童时期被泰坦们诱骗，他们将他肢解成碎片并煮食。但是，狄俄尼索斯的祖母瑞发现了这一情况，收集了他的碎片，并将他复活。宙斯得知此事后，击败了泰坦，并用他们的灰烬创造了人类。
在这种物质被命名为酒神因子时就昭示了它总能让拥有者发疯，还将被小丑污染的命运。
狄俄尼索斯的复活不仅象征着他的不朽和生命力，还反映了他作为酒神——葡萄酒的制作过程本身就是在压榨葡萄的破碎到发酵成酒的复活之间转变。生与死，毁灭与重生，一次又一次，直至酒精使人陷入疯狂。
布兰达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她一点点讲解着自己为什么无药可救，杰森没有打断她，一点点任由那些话把他的心撕碎。
“小时候是你总在给我讲故事，讲‘哥谭罗宾传‘，我除了‘贝奥武夫’外并没听过什么像样的故事。”
杰森觉得这确实是小时候的自己能做出来的事，他想报以微笑，但实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笑出来了。
“布兰达……不，你不应该这样结束，你不是魔鬼吗？魔鬼是不会死的，你会回到地狱，我再召唤你不就好了？！不就是灵魂吗？我不是奥利维亚那样的小气鬼，你尽管拿走就是了。你不拿的话，我的灵魂也是你的。虽然我不像小时候那样，双手已经染上鲜血。但就算我能再一次上天堂，我也会让天使们滚蛋，跑去地狱找你。”
布兰达笑了笑，她暂时压倒了酒神因子的力量，这是个美丽又平静地微笑。她好像在这时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像个成年人了。
“没那么简单，我不会死才是问题所在。而且我的灵魂……我不知道我还能撑过几天，这是场必败的战争，我能做的只是别让自己输得难看。”
就在他们说话时，黑暗的走廊中传来脚步声。那是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特殊脚步声，高跟鞋的声音，手杖点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一种像是鸟叫一样的铃铛声。
声音在杰森背后停下，杰森起身之前布兰达就站了起来，她不想仰视这个女人。她体型比这个女人高大，足足比她高了十几厘米，更喜欢略微低头看人。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这是我们第二次正式见面了，布兰达。”她用手杖轻轻敲了下杰森的后背，示意他站起来后继续说，“我是特里尔，你的妈咪，上次咱们正式见面是你出生时。”
杰森吃惊地看着特里尔，虽然知道这位摇滚巨星不仅是布兰达的母亲，还是个女巫，但看到她穿着金线绣着星辰与奇怪符号的长袍站在自己身后依然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他不会在这时让布兰达的气势落了下风，下意识站到了布兰达一侧。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背对着她。”特里尔提醒杰森，“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布兰达警惕地看着她，杰森被夹在中间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见到……他应该叫特里尔什么？
不过特里尔的到来却让杰森放心了一些，她沉着冷静，还有心思开点玩笑。
“孩子们，别这么看着我。妈咪是来帮忙的，布兰达，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我爸的宠妾。”
布兰达挑衅地说，不过这显然未能伤及特里尔半分。
“看来他没少和你讲我们的爱情故事，但我猜他从未让你听过我的歌。很可惜，其中不少是写给他的呢。”
布兰达盯着她，这让布兰达在她眼里称得上可爱了，“你就像一只憋着要咬人的小狗。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所以你可以等摆脱危机了再来咬我。”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点亮了布兰达的眼睛，把她从绝望里拉了出来。
“什么办法？”
“首先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下一个小丑活下去，还是……”
“我他妈死也不要成为小丑！”
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混乱本身，这是她听过最恶心的黑色幽默了。追求了一辈子秩序，最后轮到她去当一个混乱的漩涡。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杰森听不下去了，“你疯了吗？她是你女儿，你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要她去死！？”
“这是最好的做法，连她都同意了。”
特里尔说得是那么轻描淡写，杰森不敢相信这就是布兰达的母亲，居然是个人类。他一把揪住特里尔的衣领，“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特里尔用手杖拨开杰森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接着说。
“死亡不是终结，我有办法重塑她。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既然我能创造她一次，我就能创造她第二次。你们应该庆幸我提前准备，保存了她还正常时的头发、指甲和血。”
杰森和布兰达都想起来了，特里尔雇佣猫女瑟琳娜偷过这些东西。她当时就知道现在会出事了吗？
“我只是习惯未雨绸缪而已，杰森，我想你应该已经适应了和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吧。”
特里尔值得是布鲁斯，不过她其实和布鲁斯完全不同。杰森对她依然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觉得在她的衬托下布鲁斯都快成温柔好家长的典范了。
“你的意思是杀死现在的我，然后创造一个过去的我？”布兰达想了一会儿，这很难，但确实不是不可能，“问题是我是不死的，并不光因为我是魔鬼，而是我的身体已经被酒神因子覆盖了。”
“这就是你身为混血儿的好处了，如果有办法把你分成两半。不是物理意义上劈成两半，而是分成人类的一半和魔鬼的一半，任何一半都不能独自存活，从定义上杀死了你。”
布兰达兴奋地叫了出来，“对啊！这样就解决了。如果你真能成功的话，我愿意叫你一声‘妈妈’。”
“亲爱的，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一个称呼而已。你也不用太过感激，我只是不能看你发疯毁了人间和地狱。安度西亚斯那种温柔的小疯子可管不住你，事实上，我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确实没必要告诉他。”
布兰达也知道安度西亚斯经常过度紧张，有些神经质。
“不过我需要你的真名，这是杀死你作为魔鬼一部分的唯一办法。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两个人，你和安度西亚斯。我给了你灵魂和身体，但你的真名是安度西亚斯赋予的。所以我们还是得告诉他，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是不稳定因素，他很可能到人间就一时冲动把你放出来。不幸的是，我拦不住他，而且让康斯坦丁拦住他的话场面不会好看。”
“那我可以告……”布兰达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已记不清自己的真名了，“我……我记不清了。魔鬼的真名是和灵魂绑定的，酒神因子已经开始扭曲我的意识了。”
然后她想到了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名，她不想承认，而那个人此时也不知道那是她的真名。
“杰森，你也知道我的真名。”
“什么？”
布兰达看着他的眼睛，承认了一个她隐瞒了很久的事实。
“很久很久之前，当我们还是孩子时，我幼稚到像个傻子。我犯过一个错误……安度西亚斯给我建造的寝宫太大了，咱们玩疯了后总是会迷路找不到对方。”
她看着眼前一头雾水的杰森，第千万次怀念起那个曾经陪伴他的男孩。
“我教了你一首歌，告诉你每当你唱起那首歌，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随着咱们逐渐长大，能分清寝宫中的路，也不会再走丢之后，那首歌你就再也没唱过了。那首歌……那首歌里藏着我的真名，这就是为什么你唱起那首歌我就会出现的原因。”
第100章 真名（下）
自从布兰达感染酒神因子后已经过去了两天, 现在由特里尔做指挥，克劳利负责协助并监督她，两人共同准备关于魔法的一切。她当然需要监督, 几十年来沉迷音乐让她在魔法界的名声不如康斯坦丁响亮，不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和康斯坦丁在令人头疼的方面十分相像。克劳利不仅要关心所做准备是否足够把布兰达杀死再复活, 还有特里尔还藏着什么别的心思，他现在能闻到阴谋和算计, 这种味道比特里尔的香水还浓。
布鲁斯，阿福正在准备最好的医院、病房、医疗设备……还有亚茨拉斐尔, 克劳利已经联系上了他。对克劳利来说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他在见面之前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 “也许亚茨拉斐尔已经被梅塔特隆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他变得和其他天使一样愚蠢又狭隘，绝不会帮助一个魔鬼崽子。”
克劳利昨天在天堂的角落拦住了孤身一人的亚茨拉斐尔, 说完布兰达的情况后亚茨拉斐尔想都没想就要去人间。克劳利只能克制住吻他的冲动用他偷渡进天堂的权杖把天使们现在的领导者偷走, 亚茨拉斐尔没变, 一点都没有，克劳利几乎要为此欢呼了。
亚茨拉斐尔除了稍微减缓布兰达被腐蚀的速度外做不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开始和克劳利一起监视特里尔了, 特里尔对他另有用处。他比克劳利害不信任特里尔，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女人会为了事业抛弃刚出生的孩子。
当亚茨拉斐尔把这句话说出口, 特里尔从研究中抬起头, 手杖雕着鹿兽的那段略微倾斜指着亚茨拉斐尔，像是威胁, 也像是“请教”。
“我只是做了无数男人做过的事, 把孩子交给另一半抚养。哪怕只是个机会，我也会追求事业的成功, 而不是养大一个孩子。我愿意花十个月生出她已经比安度西亚斯强了，作为母亲我天然享有布兰达的爱，而安度西亚斯需要通过努力去争取，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她在诡辩，她总是和最差的比，在虚空中为自己搭建道德制高点。甚至忽略了她对安度西亚施展的无数诡计之一，在确定契约内容时她没付出自己的灵魂，而是付出了自己的头生子。然后她和安度西亚斯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既保留了自己的灵魂，又把孩子扔给了安度西亚斯抚养二十多年。
现在只是和特里尔共处一室，亚茨拉斐尔都要每小时叹气四次，翻白眼两次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负责看守布兰达的奥利维亚和康斯坦丁也差不多，两个人在一起除了轮班盯梢就是算账。算去年一年里康斯坦丁卖给了不懂行的奥利维亚多少破烂。他俩和特里尔、亚茨拉斐尔间唯一的区别时他们吵架吵得更具有观赏性，康斯坦丁嘲讽奥利维亚水平菜，人傻钱多，奥利维亚从康斯坦丁的口音、烟瘾一路嘲到他孤家寡人。父母双全，男友听话，奥利维亚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
头一次布兰达和杰森成了最平静的两个人。
当他们还是孩子时，曾一起坐在安度西亚斯宫殿中的地毯上，身旁站着几个女妖或者吸血鬼侍从。杰森是讲故事的那个孩子，从他看过的漫画、电影到和作为罗宾的生活。最开始他还记得那些故事或者真实发生过的事，几个月，几年之后就开始变味了。他想到什么就编什么，因为想在布兰达面前耍帅，也因为人间的生活在他记忆力逐渐变淡。
布兰达一直觉得安度西亚斯喜欢的那些被歌声唱出来的故事很无聊，更喜欢杰森讲的那些。不过那些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有一个打动了杰森——《贝奥武夫》。
那是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古代英格兰的英雄贝奥武夫如何打败怪物，一路征战，成为国王……
杰森以为这个故事到英雄成为国王就结束了，不过歌声还在继续，他和布兰达和安度西亚斯坐在同一张软榻上欣赏接下来的故事。
很多年之后，一条龙偷走了贝奥武夫的金杯，但英雄已经年迈，所有人都知道他无法战胜一头龙。
贝奥武夫还是独自踏上了他最后一段冒险，在战斗中和巨龙同归于尽。
那时他觉得这个故事像是在讲自己，只不过他没能战胜那头龙。现在他觉得这个故事像是布兰达，而布兰达正在和同一头龙做斗争。
杰森与布兰达坐在地上，与小时候别无两样。只不过他们现在隔着牢房门，而且位置互换，布兰达成了讲故事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维托吗？他一直想来人间看一眼自己的孙子，但我不想让他来。他的孙子一定会下地狱的，和他一样，罪恶的环境中怎么会长出纯洁的花朵。我早就在奥斯瓦德的账本上见过他的名字了，肯定也是个犯罪分子。如果他现在知道他和心爱的孙子将在地狱重逢，那可要听他念叨几十年，我才不想听。”
杰森并不记得维托，那个曾经是帮派教父，后来堕入地狱成为魔鬼的管家的灵魂。
“吸血鬼和女妖……你之前以为吸血鬼只吸血，其实他们也吃肉的，把你恶心坏了，再也不让那些吸血鬼女仆们靠近你。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你女妖会让人类的灵魂抑郁，你周围女妖太多让你几个月都萎靡不振，那阵子你还挺可爱的。”
杰森连吸血鬼和女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你还说过你独自能打败杀手鳄，在你还当罗宾的时候。也是我年少无知，全盘接受了你的鬼话。现在想想，你可真会吹牛啊。下次安度西亚斯的大号手受伤时应该让你上台去吹，绝对响。你也不记得安度西亚斯了吧……有次你和我一起在战场上被魔法影响了精神状态，你看着他的白发和银白色的独角脱口问出问他是不是天使，差点把他气死。”
杰森不记得那些了，可他无法对布兰达说他不记得。他看着布兰达每时每刻都在克制狂笑的冲动，讲述着他本应记得的往事，他宁愿需要被关在牢房里的是自己。
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回忆起那首歌，布兰达的真名，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
“布兰达，我……”
布兰达当然知道杰森没有记起任何东西，如果世界的法则这么容易被打破，法则将会毫无意义。
“我知道，你没想起来，但这不重要了。”
“这不重要？我记不起你的真名了，这是你恢复正常的唯一办法。”
“不是还有安度西亚斯吗？特里尔只是不想见他，不过等我输了……她就必须见父王一面了。”
她能感觉到酒神因子逐渐占据上风，她的尖啸和狂笑已经吓得奥利维亚想把里面躺着林肯的冰柜搬来陪她壮胆了。
布兰达继续说，“就算你忘记也没关系，但我还记得，我可以在最后这段时候讲给你，然后就换你来记得这些没意义的小事了。”
她看到杰森的眼泪落在地上，在尘埃里打出一个个深色的水渍，像很小很深的弹痕刻在地上，刻在他们心里。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为什么变得这么……有感情。这比你说一切都是为了目标、战斗或者统治还要让我心痛。我……”杰森不顾危险把手伸进牢房，握住了布兰达的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有感情，但不是在现在，布兰达，这让我更加心痛。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你我……”
“别哭了，傻狗。不是说了吗？我还能复活。”
“你真的相信特里尔吗？”
布兰达没有说话，所有人都知道，没人真的相信特里尔。同时布兰达和杰森不知道的是，特里尔只保证她的办法百分百能杀死布兰达，但复活她的几率可不是百分百。为了不让布兰达挣扎，或者杰森心软放走她，特里尔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至少她能杀死我。如果我真变成小丑，那我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对我过去人生的亵渎，我可不想变成一个笑话，那太恶心了。不过如果我没能复活，我很支持你杀死特里尔。她肯定会下地狱，而你也拿到了百分百下地狱的通行证。说不定你能找到……”
“找到什么？”
“魔鬼在人间死后会在地狱重生，但如果他们在地狱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死去的魔鬼也许，只是也许，这是个传说……他们会在地狱的角落重生，变成另一个魔鬼，或者炼魔，魅魔总之变成另一个地狱生物。”
“那你要和我捉迷藏吗？在白色的宫殿……”
杰森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苍白的宫殿中，笑声变成低吟唱。（Amid the halls of pale，Laughter fades to eerie moan.）
门外有鬼影横行，躲躲藏藏的游戏。（Beyond the door where shadows creep，A game of hide and seek they keep.）
角落里鬼火闪烁，掠过死灵的细语。（Spectral lights in corners dim，As ghoshly whispers start to skim.）
跑过大理石厅堂，你双手吓得发抖。（Running through the marble grand，A chill of fear at your hand.）
低低的脚步声，在你耳边说着，“我在找你。”（Hushed footsteps whisper，I seek you.）
轻轻地阴影里，在你耳边说着，“别躲着我。”（As shadows muemue，don’t hide from me.）
“Albasarah。”
源于拉丁语中的白色“Alba”，神秘古老，来自安度西亚斯的血脉，布兰达是他最爱的那块白色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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