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asarah
这个名字在杰森脑海中出现时他就捂住了嘴, 奥利维亚熬不掩饰地盯着他，一脸期待。康斯坦丁则好一些，抽烟时偷偷往他们的方向窥伺。
他看向布兰达, 却发现布兰达好像要说什么但正在更努力地克制自己想要狂笑出声的冲动。她正在一点点没侵蚀，而除了杰森外, 没有一个人是单纯想要帮助她的。
杰森突然觉得一阵恐惧，奥利维亚和康斯坦丁肯定在盘算知道布兰达真名就可以在布兰达复活后控制她。
而特里尔……她只知道和布兰达签契约时用的布兰达真名写法, 不知道读音，只能签订契约不能送回地狱。
当她知道布兰达真名的读音和写法之后呢？她真的会复活布兰达吗？她会放复活后的布兰达自由吗？
答案十分明显, 特里尔可能会做好事，但绝不是出于无私, 哪怕是对自己的女儿。杰森不相信一个抛弃布兰达二十多年的女巫会在此时突然良心发现, 而且克劳利这几天已经告诉他特里尔连地狱都不想去，早就准备好上天堂的事了。
杰森意识到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看了眼手机, 海伦娜和问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布兰达出事时他们在欧洲追查海伦娜父亲曾经的意大利帮派党羽。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是可信的, 但问者总是备份一切秘密的习惯又让杰森犹豫。他不想把布兰达真名给任何人，如果能从特里尔手中抢到仪式的控制权，由可以信任的人完成仪式……
可以信任的人。
布鲁斯。
他不想承认, 现在可能只有布鲁斯和阿福不想控制复活后的布兰达了。可能布鲁斯会和提防他正义联盟的同事们一样提防布兰达，但那不是针对, 也不是为了从布兰达身上得到什么。
杰森向布鲁斯的房间走去, 拯救、死亡、成长、遗弃、温暖和痛苦……过去隔在他们中间，每前进一步都像是被拷问, 被曾经愤怒痛苦的自己拷问。
可是他需要有人帮他从特里尔那获取举行仪式的方法, 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杰森能很明显感觉到特里尔一直在回避他。
“杰森少爷。”
阿福出现在走廊里, 杰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阿福就明白了他想去找布鲁斯，又不知如何开口，连杰森都没发现自己看向阿福时的眼神带着求助的以为。
去年圣诞节时，杰森开车送布兰达回韦恩庄园。布兰达根本不用他送，他只是找借口过来而已。阿福还记得他透过窗户看着杰森，希望他能走进来，哪怕之后一步也好。
“布鲁斯老爷在等你了。”
……
地狱里已经耸立千年的白色城堡里依旧演奏着永不落幕的音乐，安度西亚斯侧卧在柔软的卧榻上，身边有几名吸血鬼侍从服饰。自从认识特里尔后，他就把大部分女妖近侍给了布兰达只留男性吸血鬼和魅魔服侍。
布兰达去人间已经快两年了，管家维托因为无事可做也回到了安度西亚斯身边。伺候布兰达还能混个管家兼老师当当，布兰达打仗时偶尔还能让他当军师，在地狱养老的生活跟进了老年大学一样丰富多次。在安度西亚斯这就不一样了，他上周的工作是给安度西亚斯做音乐会场刊，因为安度西亚斯听说在人间看演出能有收藏品，自己也想要。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底层奋斗到教父，一直奋斗到地狱的维托因为手写花体字不够精美已经被骂了两天了。
安度西亚斯这种无理取闹的上司已经让他忘记对人间亲人的思念了，满脑子都是盼着布兰达早点回来。
突然安度西亚斯从卧榻上站了起来，这是他头一次顾不上让乐队暂停演出，直接离开了宫殿。就算唯一的听众已经离席，台上也不敢停止演出。
他银白色长袍的裙摆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因跑动而飘在他身后了，布兰达回到地狱了，一个纯粹魔鬼的布兰达。安度西亚斯能感受到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孩子，而是另一个魔鬼入侵了他的宫殿。
推开那扇至少有十米高，雕刻着魔鬼和恶魔之间战斗场景的大门，安度西亚斯久违地到访了布兰达的寝宫。他没有犹豫，穿过在早就被布兰达改造成战争王座风格的大厅，来到了卧室的位置。
布兰达的身影出现在床上，她沉睡着，纯白色的魔鬼双翼，带着利刃一样尖刺地长尾，还有——额头上有一根银色的独角，和安度西亚斯一样。
没有了人类一半的压制，纯粹魔鬼的布兰达更像安度西亚斯了，她无知无觉地被安度西亚斯审视着。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安度西亚斯当然知道布兰达被魔法把血统分成两半了，人类的一半和魔鬼的一半，而人类的一半应该正在逐渐死亡。他能看到布兰达的头发正在褪色，每时每刻都比前一秒更淡。布兰达的黑发也来自人类母亲特里尔，现在已经变成灰色了，一个小时内就会变成属于安度西亚斯的白色。
安度西亚斯坐到布兰达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在到人间之前布兰达二十多年都没剪过头发，因为安度西亚斯不喜欢短发。现在她头发从人类角度看依然很长，已经过肩，不过在安度西亚斯看来和秃头仅有一步之遥。
一个完全看不出和特里尔有关的孩子，只像自己。
安度西亚斯内心一直有个隐晦又邪恶的想法，他是个魔鬼，有这种念头很正常。这个想法从襁褓中的布兰达降临在他身边那刻就是不是会冒出来。
“魔鬼的心中能产生爱吗？”
没人知道知名情种安度西亚斯也会有这个疑问，只有他知道他对特里尔的感情是多么复杂。
欲望，显而易见，特里尔有种特殊的气质，理智和疯狂，有限的善良和坦荡的邪恶，像地狱之火一样能燃烧到永远的野心。
占有欲，就像每个人一样，他不允许有第二个人能碰到特里尔的灵魂，甚至不愿让特里尔爱上其他人，包括孩子。他总是很庆幸特里尔选择把布兰达送到地狱，他甚至不想让特里尔把母爱分出去。
被耀眼光芒照射时的自卑，这就是连安度西亚斯都不想承认的事实了。他喜欢音乐，精通乐理，但从不是个优秀的创作者，他自己写的歌连自己都不喜欢。特里尔就不一样了，当他们都在人间时，他苛刻刻薄地说特里尔写的歌是垃圾。
“垃圾，给劣魔擦屁股都嫌脏。”
“一无是处。”
“这是我见过最恶心的曲调。”
“还凑合。”
……
不管他说得多难听，特里尔都会屏蔽掉她觉得没用的废话，任何恶言相加都伤不到她半分。她心里关于自我认知的雕塑是钛合金的，外界动摇不了她半分。
然后特里尔拿出了安度西亚斯能接受的作品，“能接受”的意思是安度西亚斯爱死了。他每天都在心里哼唱着，不允许别人染指，等着特里尔下地狱和他一起演奏。
还有爱情，安度西亚斯无法分清这种种感情夹杂在一起时，爱情能占多少位置。百分之五十？或者三十？
他无法说清爱是什么，只知道从离开特里尔那天开始，他是靠和特里尔重聚在地狱直到世界毁灭那天的狂想生活下去的。
魔鬼当然是有爱的能力的，但他对布兰达又有多少爱呢？
他曾以为自己对布兰达的爱来自对特里尔爱的延伸，他在布兰达身上看到自己无法相见的恋人。
魔鬼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父母，安度西亚斯和所有魔鬼一样从不理解什么是家庭。他在养育布兰达的二十多年来也没能理解，直到现在……
当他面对毫无特里尔痕迹的布兰达时，他依然想靠近她，像布兰达还小时一样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给她梳头发。
所有魔鬼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早点长大，去为自己工作，征战。安度西亚斯却在一瞬间闪过“她长大得太快了”这个念头，他还记得布兰达像只小猫一样皱巴巴地被裹在襁褓里的样子。
说实话，在布兰达只有几岁时，他经常觉得布兰达太吵了，总是在哭，也不好看，没什么头发。在布兰达因为被其他魔鬼欺负哭之前，他经常把布兰达交给仆人们，几天都不去看塔。
布兰达不知道这些，她小小的脑袋还记不住这么早的事情。也许布兰达都不记得她哭着跑向自己，抱住自己大腿狠狠咬上一口，差点把乳牙崩掉的事。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哭过。
现在安度西亚斯后悔了，在意识到就算布兰达不像特里尔自己也依然爱她时，他后悔自己错过的每分每秒。
而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是从不为无法改变的事难过，他觉得后悔，下一秒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如何弥补布兰达身上。他有一部分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因后悔而伤心，只要补偿够了，他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安度西亚斯轻轻把布兰达晃醒，“孩子，你想今天就继承我的爵位吗？”
刚被打回地狱，连人类一半都被挫骨扬灰的布兰达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连这是哪，自己脑袋上顶了根啥玩意都没弄明白就被这消息砸蒙了。
她连要叫安度西亚斯为“父王”都忘了，皱着眉头眯起眼对安度西亚斯说，“爸，你是快死了吗？”
第102章 爵位（下）
和地狱里相对平静的情况不同, 人间，准确讲是韦恩庄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先从刚刚加入战局，此时并不处于风暴中心的塔利亚说起, 她让达米安举着手机远程通话，希望得到布兰达身上被剔除的那些酒神因子。
“我可以出一千万美元, 同时刺客联盟会成为你们永远的朋友，世世代代。”
布鲁斯一把抢过手机按断, “别捣乱了！”
然后他指着达米安说，“快回去, 这没你事。提姆，迪克, 把达米安看好！”
三个罗宾和屏幕另一头死灰复燃的塔利亚不是在场最严重的问题, 特里尔正带着康斯坦丁和奥利维亚和其他人对峙，这要从布兰达回地狱时说起。
像特里尔这种连魔鬼都能算计的人, 当然知道“拯救布兰达”小队里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盯着她, 所以她在康斯坦丁用一点小伎俩偷听到布兰达的真名后立刻背着其他人开始了仪式。
当布鲁斯, 杰森和克劳利、亚茨拉斐尔赶到时，布兰达只剩下了身为人类的部分，一滩腥臭的血水和装在琥珀金所制容器中的酒神因子。
她黑色裙摆和袖口就算站上鲜血也只是变得湿漉漉的, 从她身上沾着血迹的痕迹来看她曾把布兰达抱在怀里，让布兰达在妈妈的怀里重新变成一滩血肉和一个灵魂。
这说明她已经获得了布兰达的真名, 在布兰达复活后, 她依然随时可能被特里尔控制。
不过杰森没想到她会亲手“杀死”布兰达，他以为这会是奥利维亚或者康斯坦丁的工作, 什么样的母亲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看着特里尔的眼神里是难以掩盖的震惊和厌恶。
特里尔向他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怎么？除了我，还有人有资格杀死她吗？”
她不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从来不是，她自私卑鄙，只有有限的善良，而她的善良还都标注着价格，比如现在，复活布兰达的代价就是布兰达的真名从读音到文字都由她保管。她也不认为母亲应该是充满爱的大抱枕，她是女巫，介于魔鬼和人之间的女人。比魔鬼更会伪装，被人更自私。
“放弃吧，这到处都是我和康斯坦丁的使魔，她的真名在你说出口时我就听见了，还有你和布鲁斯的密谋。”
她以为局势尽在掌控，打了个响指让她和康斯坦丁使魔汇聚到他们身边。所有的老鼠、蝙蝠和鸽子从韦恩庄园的各个角落里奔向她所在之处，布兰达第一次遇到她时她也用了这招。再加上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定擅长用一些恶灵当使魔。
布鲁斯和杰森曾经想联系扎塔娜，布鲁斯唯一算得上新人的魔法师来举行仪式，扎塔娜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使魔偷听到之后，特里尔就提前举行了仪式。
扎塔娜的优点是她绝对不想无缘无故招惹布兰达和安度西亚斯这样强大的魔鬼。
布鲁斯向前一步，他和杰森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对特里尔这种人并不陌生。不要用情感和道德作为准则来琢磨特里尔的行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天平，那就是利益。
“特里尔，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不只有这一个计划，很多计划不用说出口就能实施。”
特里尔挑眉示意布鲁斯继续说下去。
“我买下了你签约的唱片公司，你早起乐队时期那家和现在那家都是。动手指点击手机而已，你的动物们应该无法注意到这一点。”
其他人，尤其是康斯坦丁和奥利维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特里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聚集在她身边的动物们因为感受到主人的愤怒而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又怎样？”
她试图保持冷静，但咬紧牙齿时额头的青筋暴露了她的焦虑。
“我会把这两家公司转到杰森名下，一个绝对只为布兰达考虑，你无法控制的人。就算你知道了布兰达的真名，在你用契约束缚布兰达的那一刻，他也会以版权问题全网下架的出道到现在的大部分作品。他不会考虑这会带来多少的经济损失，也不会考虑到这些音乐在艺术层面的价值。”
布鲁斯拿出手机想给特里尔看点证据，但不用看特里尔也知道布鲁斯这种富豪没必要在花钱上虚张声势。
“我人又没死，大不了解约后继续创作呗。”
她故作镇定，但周围使魔依然瑟瑟发抖的状态暴露了她的内心。
“你已经五十多岁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在人生接下来的三十多年里大放异彩。别忘了如果你决定把布兰达当成自己的使魔的话，就算你能命令她，他也能让你折寿十年。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保养身体，争取多活几年。”
杰森补充道，这不是恐吓，就算布鲁斯当过布兰达的主人，韦恩庄园也被她和达米安一起拆过一次。
他继续说，“或者找你的小女巫朋友，让她把你也做成利爪。”
杰森指得是已经站到特里尔身后的奥利维亚，在他看来奥利维亚就是背叛了他和布兰达。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预料不到的事，她和布兰达的关系总是充满了互相利用，控制和挣扎。她其实和特里尔很像，一样擅长在魔鬼的交易中逆风翻盘。不过没有永远的赢家，特里尔今天输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奥利维亚也会输。
这就是和魔鬼玩游戏的可怕之处，凡人必须一直赢，而魔鬼拥有几乎永恒的时间。
顺便一提，达米安已经挂断和塔利亚的视频通话了。塔利亚现在在来哥谭的路上，哪怕获得酒神因子的机会不到百分之一，她也要为此努力。
特里尔失了风度，有人在用她一生的心血威胁她，很不幸，这是她最在乎的东西之一。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比她自己更重要的话，那就是她的作品，她唯一可以把自己毫无保留投入其中的东西。
越是付出就越无法割舍，特里尔一步步走向站在她对面的杰森和布鲁斯，眼神中的怨恨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她发现连计算失去自己失去多少的勇气都没有时就知道自己这次彻底输了，对方的砝码太多沉重让她无法坐到谈判桌前。
这要归结于她的自信，她不相信有任何老板舍得雪藏她摇钱树一样的歌曲，曾经用宽泛的版权共享和独家发行权换取了高额的分成比例，这也让她在发行方面没什么话语权。
“杰森·托德，布鲁斯·韦恩。”她尽量站得笔直，挽留一些尊严，“我们将相逢在地狱，而当当我们以灵魂的形式重聚，天平一定会偏向于我。现在，先生们，既然布兰达还没有完全回到人间，那我想我们还是队友对吧？”
本来布鲁斯不想把关系恶化，既然特里尔现在这么说了……
没想到杰森抢先开口了，“直到布兰达彻底复活，我会告诉她你的所作所为。准备好吧，女巫。”
特里尔再生气也不会现在对杰森动手，她冷笑着说，“小子，你当她不知道吗？那你还是不了解魔鬼。你最好现在对我礼貌点，毕竟我是唯一能真正复活她的人，而不是放任她当个完全的魔鬼。”
她抬起手杖抵在杰森身上，示意他不要靠近自己。
“如果她没有来自我的人类血脉，你以为她还会让你做她的‘小狗’吗？如果说我在和魔鬼打交道的过程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永远要保护好自己。现在是你需要求着我让她复原。”
她以为这样可以打压一下杰森的气焰，但比较熟悉杰森和布兰达的奥利维亚知道，这俩人脑子里几乎没有怀疑对方的时候。有的话也是怀疑自己丢的薯片是对方吃的，不过自从克劳利搬到楼上后，一般都是克劳利吃的。
等下，克劳利去哪了？
在杰森、布鲁斯和特里尔夹枪带棍地讨论下一步计划，康斯坦丁试图帮特里尔捞好处，当然这好处少不了他一份时，奥利维亚突然觉得克劳利才是最可疑的那个。
克劳利昨天就因为布兰达的事和特里尔吵了一架，被气跑了，总觉得他生气可能是装的。
就在奥利维亚开始焦虑，或者说她的焦虑升级，又想去守着她“令人安心”的男友缓解压力时，克劳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消息，特里尔，就算你知道她的真名也没用了。布兰达继承爵位了，你甚至可以直接叫她安度西亚斯了。更好的消息是，别西卜根本不在乎这父女二人是否会为乱人间，安度西亚斯从爵位上退休后接手了我的工作，或者说从我没脑子的继任手里继承。”
他快乐的语气无疑为现状火上浇油，不了解魔法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奥利维亚则很清楚。
和布兰达签订契约需要她的真名写法就够了，送她回地狱需要真名的读音。但像安度西亚斯这种有爵位的魔鬼就不一样了，就算有他的真名，他也可以拒绝契约。
布兰达继承爵位意味着现在特里尔有她的真名也没用，但特里尔一直知道安度西亚斯的真名，从写法到读音，当然这肯定是情种安度西亚斯自愿坦白的。
“老天……安度西亚斯不是个魔鬼吗？这和自愿套上项圈把链子交到特里尔手里有什么区别吗？”
奥利维亚翻了个白眼，这种恋爱脑魔鬼几乎让她感到恶心了。他们千算万全没算到安度西亚斯这个无可救药活该下地狱的恋爱脑，其实就算特里尔因为万恶的发行权被限制了，她也可以用布兰达的真名有所作为。
这下好了，布兰达继位，她继承了安度西亚斯的权能。
除了因为暂时还是完整的魔鬼无法自由行走人间后，她可真是应有尽有了。
第103章 打破枷锁（完结）
这天天气很好, 理应是个好日子。
但显然不是。
布兰达终于回归人间，依然是半人半魔鬼。其实她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依然偏向魔鬼，无奈特里尔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全, 杰森的恋情，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把布兰达人类的一半强行塞回了她身上。
特里尔在计划最开始时就让布鲁斯为她准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为自己服务，她取下了自己的一根肋骨, 加上曾经让猫女凯瑟琳收集的布兰达的头发、指甲和血液，重塑了布兰达的身为人类□□。
“上帝拆亚当肋骨造人纯属胡编乱造, 只有夏娃有创造生命的能力。我从未听说过那个男人能生孩子，就连重塑身体的法术也只有女巫可以使用。”她躺在病床上说话时看着亚茨拉斐尔和克劳利, “我知道你俩也有这个本事, 毕竟理论上讲你们是无性别的。”
尽管亚茨拉斐尔知道特里尔哪怕有几分母爱在，她为布兰达重塑肉身的行为也带着其他思量。比如一个有几分人性的魔鬼会对亲生母亲手下留情, 或者……
亚茨拉斐尔想不清楚, 也许特里尔真的出于纯粹的善意？
可看着特里尔躺在病床上, 亚茨拉斐尔天性中看不得别人受苦的一面正在怂恿他用一个小奇迹让特里尔立刻从手术中恢复过来。
然后特里尔就开始说这些渎神的话，他就不该对和魔鬼苟且的女巫有什么期待。他行刚想张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克劳利，他已经没立场这么训斥女巫了。
看亚茨拉斐尔脸色阴晴不定, 特里尔嗤笑出声，“看, 这就是被道德束缚的后果。道德是指责别人用的, 我可……”
守在她病床边的安度西亚斯温柔地把她的手牵到唇边落下一吻，“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你说一百遍也无法改变一个天使的固执。”
他知道特里尔心情不好, 本想得到布兰达的真名后控制布兰达，却在自己让布兰达继承爵位后让这个计划落空了。
说实话, 安度西亚斯完全不在意特里尔和布兰达之间的“这些小事”，这对魔鬼来说就是小事。哪个魔鬼不是靠真名控制自己的子女？哪个魔鬼长大成人的第一课不是从父母手里获得自由？安度西亚斯觉得这就是地狱里的肥皂剧而已。
他现在沉浸在和特里尔阔别二十年重逢的喜悦中，为了不让特里尔因为人类必然面对的衰老而难过，他来见特里尔时特意也变成了人类中年男子的模样。
“亲爱的，你的皱纹都比别人的皱纹更美。当然，我的皱纹是你们凡人无法比拟的美丽，显得我更睿智……”
此时安度西亚斯还把特里尔的手放在唇边，被特里尔一把捏住嘴，“闭嘴吧你，从见面到现在十分钟提一次我长皱纹了，你明显就是在抱怨吧！死心吧，我是个人类，二十六年过去我头发不漂都是花白的了！我就是老了，如果你嫌弃我的话赶紧滚回地狱。”
“你还记得我们已经分别了二十六年？你是不是每天数着日子过了，但你输错了哦~咱们已经二十七年没见面了……”
……
特里尔未能得偿所愿，布鲁斯也一样，他正试图和彻底恢复理智的布兰达讲“为什么不能杀人”。他当然很高兴看到布兰达回来，但她不仅完全没长记性，还对杀死小丑毫无悔意。
阿福看着布兰达复活，然后又看着她手拉手把杰森又从韦恩庄园带走了。
塔利亚在战斗结束后感到现场，不过她到时布鲁斯刚和布兰达唠叨完，可以跟她就“酒神因子”到底放在谁手里更合适开始吵第二架。
韦恩庄园里并不比特里尔的病房好多少，塔利亚甚至想拉杰森加入她和布鲁斯的唇枪舌。
“是我把你救了回来，让你泡在拉萨路池里。而布鲁斯则是没种替你复仇的那个人。他早把小丑杀了，布兰达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她可真会煽风点火，说瞎话不眨眼，指着正在和杰森显摆新长出来翅膀的布兰达说她“可怜”。布兰达新翅膀比之前的大了两圈，还有她的新尾巴，锋利得能反光。不过她的角又没了，人类血统洗去了她部分魔鬼特征。她两只手在脑门前面比划，试图让杰森相信那里曾经长着一根半米长的银色独角，几分钟后“半米”就变成了“接近一米”。
“变成魔鬼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杰森好奇地问。
很好，布兰达刚开始想这个问题，在地狱里醒过来时她就该这么想了，但刚睁眼安度西亚斯就甩下让她继承爵位的重磅炸弹让她顾不上想别的。
她仔细想了想，“脑袋有点沉，毕竟那根角还挺大的。真不知道父王怎么把那玩意在脑袋上顶了几千年，不对，现在我没必要叫他父王了，他已经是先王了。”
杰森忍不住笑了出来，非常布兰达的思维方式。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布兰达指了指热闹非凡的蝙蝠洞，杰森立刻就明白了，他也不想在这呆了。布鲁斯和塔利亚从酒神因子、布兰达的话题已经吵到达米安身上了。
“塔利亚这女人脾气真好。”
拉起杰森往外走时布兰达说了一句，刚刚继承爵位并且彻底复活的布兰达更加无所顾忌，说话的声音不仅杰森，其他人也能听见。
“你说什么？”布鲁斯和杰森异口同声地问。
“塔利亚啊，她到现在都没跟你动手。”
杰森赶紧把布兰达连哄带骗拉走了，她和塔利亚互相拱火，把布鲁斯架在火上烤。
“快走吧，你刚复活，就不想试试你的新翅膀吗？”
……
布兰达抓起杰森飞出韦恩庄园时，阿福慢了一步没把他们留住。他从特里尔被推进手术室拆肋骨时就计划这次终于凑齐人的家庭晚餐了，连塔利亚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他都可以催眠自己理解为达米安少爷母子团聚。
但布兰达就这么带着杰森溜走了，他立刻决定把本应留给炖牛肉的时间留到去找布鲁斯兴师问罪，拿上了和布鲁斯吵架的号码牌，他前面还排着塔利亚。
杰森以为他们会先回家，但很快他发现布兰达带他来到了墓地。
自从复活后，他再也没回过这个地方。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里的景象，只记得从棺木和泥土中冲出来，又被布兰达一脚踢回去了。
当他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才发现他并没有遗忘，这里的一草一木只需要看一眼就被他刻在了脑海里。
他低下头，记起了他复活后的细节……他逃离坟墓后第一次洗头时，头发里夹杂着黄玫瑰的花瓣。
在恢复在地狱时的记忆后，他明白了那是布鲁斯、阿福和迪克在他坟前留下的鲜花。这也是为什么在布兰达的寝宫里，他的床头总会出现新鲜的黄玫瑰，那些花并不是安度西亚斯用魔法变出的幻觉，而是真实的鲜花。
沾着亲人眼泪的鲜花会出现在他们牵挂的灵魂身边，但这种情况一般只发生在天堂。
“布兰达，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我的床边经常出现黄玫瑰吗？”
布兰达点了点头，“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鲜花。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是她在地狱里发现的一个细节。
“当我完全是魔鬼时……我在地狱里，有人在我床头放了一朵特别丑的花。我想扔掉它，安度西亚斯把我拦住了。他说这很珍贵。”
杰森立刻意识到了布兰达说得是什么，他没想到那朵花会以这种形式被送到布兰达身边。
那天他看着特里尔双手沾满献血，所有人都在争吵，他少见地有了想逃避的心态。尽管知道特里尔总会带回完整的布兰达，他还是生出了“也许布兰达是个魔鬼也不错”的想法。
布鲁斯甚至叫来了卢修斯，和特里尔争辩关于她歌曲版权的问题，特里尔那边有刚拿了法学函授学位的奥利维亚和能在钻魔鬼契约空子的康斯坦丁。
布鲁斯和卢修斯有一层楼的律师做线上支援。
杰森当时觉得自己像在看屏幕一样看着这场闹剧，太多的利益纠葛其中，但他只想赶快让布兰达回来，哪怕是魔鬼布兰达都无所谓。
他离开了，下意识走到了韦恩庄园庭院的角落里。离开了十年，阿福打理得花园还是一眼能看出出自英国老头之手，种着在英国很常见但在东海岸开得不好的报春花，这花开得还不如地上的野花。
下意识摘下了一朵，却不知道要放到哪去，就像他除了把希望寄托于特里尔外就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面对布兰达时，总有一种薄雾一样的无力感笼罩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在忽视这一点。
那朵花最后揉碎在了他的口袋里，然后出现在地狱里，布兰达的床头，和曾经出现在他床边的黄玫瑰一样。
安度西亚斯是第一个发现这朵花的人，他微笑着看着那朵花，觉得这和他第一次见到杰森时一样，伤痕累累，破破烂烂。
他每天也能收到这样的花，不过都是一些美丽又昂贵的花朵。其中特里尔去开演唱会和发布新专辑的当天，他会收到一束纯白的花束，玫瑰、兰花和郁金香，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
这是特里尔对他的印象，特里尔白色的新郎，纯洁无暇，满心只有她的魔鬼。
安度西亚斯像看可爱小猫一样拖住脸，“我的女儿也到了这种年纪了，比我强，我快6000岁才有人给我送花。”
……
“那朵花是……我想放到你……”杰森想说坟前，但这词怎么都不合适，“我想送给你，但找不到你，只能放到口袋里。”
“原来是给我的。”她笑着坐在了杰森的墓碑上，“我以为是特里尔给安度西亚斯的，她每天都给安度西亚斯送花。我当她破产了，只能摘这种野花送给安度西亚斯。”
“布兰达。”
“嗯哼？”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以为你想回家歇一会儿，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
“对，我想起来了。”布兰达从杰森的墓碑上站了起来，“我想给自己做一块墓碑，在你的墓碑旁边，现在我们都是死而复生俱乐部的成员了。”
“这可不像你，你很少做这样的事，你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我怀疑你这墓碑立起来之后，不到半年就会忘了它在哪。你今天在INS上发张自拍和建块墓碑的纪念效果差不多，照片存好明年你手机还会提醒你一下‘去年今日’。”
布兰达从口袋里掏出那朵被蹂躏得看不出颜色的野花，“看到了吗，如果我有个墓碑的话，等我们天各一方，你还是能给我传点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特里尔死后会下地狱，跟安度西亚斯团聚。但咱们就不一样了，你会死，死后上天堂，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相信我还能上天堂？”
杰森已经不是死于小丑撬棍下的孩子了，他杀了很多人，从挡了他路的不入流街头混子，到企鹅人奥斯瓦德。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跻身于天使之列，一直认为哪怕他只是爱着布兰达都会让他死后置身地狱。
“当然，我觉得天堂里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他们只是在自己时代的道德标准下获得了上天堂的资格，不代表他们现在还配上天堂。而且你知道的，天堂不会因为你偷摘一朵野花就判你下地狱，我猜那是积分制的……”
布兰达停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头一次看懂杰森的眼神。
“杰森，其实当魔鬼和继承一半人类血统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杰森笑了出来，他一直很想听布兰达说这句话。
“是啊，我甚至觉得就算是人类和魔鬼，也没有那么大差别。你看克劳利，你觉得他和奥利维亚谁更像魔鬼？”
是啊，纯爱魔鬼和把“未婚夫”装“礼物盒”里的女人。
“对！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没因为那根我一直想要的独角兽的角而变强，我甚至不能碰圣水了。当我走出寝宫，见到了之前的部下，我的军团长们，他们也没有因为我变成了完整的魔鬼而变得更加恭敬。”
“他们都快跪下和你说话了，你还要他们则呢么恭敬？把脑袋摘下来抱怀里跟你说话吗？”
布兰达笑了笑，继续说，“我总以为出身会让我变得不一样，从他们对我的态度到……到安度西亚斯。”
“他怎么了？”
“他完全没有变化！这才是问题所在！他应该有所变化，比如说对我更……”布兰达没说出后半段话，她一直很在意年幼时安度西亚斯对其他魔鬼欺负她的态度只是把她关了起来。哪怕那是个豪华的行宫，依然是把她关了起来。
“我觉得他不是个在意种族的人。”
“我他妈花了二十多年才看清他当年这么对我不是因为我是混血儿，而是因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没脑子的疯子、傻子！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不，这和我完全无关，只是他不是个好父亲而已。”
她抱怨着自己这辈子最在意的事，终于可以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讲出来了。
“恭喜？”
“是的，恭喜我。反正现在我是公爵了，我才不会在乎他对我怎么样。他到现在都看不清特里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不过……我觉得就算我不是公爵，我也是个很厉害的魔鬼，或者人，什么都好。我只要是布兰达就很好。”
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不会用华丽的辞藻，或者引用几句哲学家说过的名言。不过杰森能明白她的每一个字都在打碎那些来自过去的枷锁，对于力量而言，很少有能束缚住布兰达的东西，而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枷锁，杰森知道自己和布兰达都不例外。
“所以，我们要去喝一杯吗？庆祝一下？你继承爵位了，还死而复生，我请你去吃汉堡怎么样？手撕烟熏猪肉汉堡，配上只是肉酱薯条？”
“还有可乐！”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坏笑，“然后找点乐子。”
杰森立刻明白布兰达在想什么，“你是说去给安度西亚斯和特里尔找麻烦，还是去和康斯坦丁和奥利维亚点玩笑？”
“他们所有。”布兰达笑得开心，“饭前甜点是奥利维亚和康斯坦丁的尖叫，饭后运动是安度西亚斯和特里尔的咒骂，晚上则留给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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