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枭谷王牌的对战宣言犹如一柄利剑自云端轰然坠落, 劈开了层层云雾，撕裂那束缚于枭谷众人身上的无形枷锁。
金色的天光伴着白昼的出现，浮现于球场上空, 灼烧着一切目之所及的人的视野。
多么狂妄，又多么帅气！
这就是木兔光太郎啊。
“木兔这个家伙, 又在耍帅了。”
大将优扯了扯嘴角, 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但他无法否认, 这样的木兔光太郎, 确实有耍帅的资本。
“就算是木兔学长, 我说能拦就一定会拦下的！”灰羽列夫毫不在意对方冲天而起的气势, 大大咧咧地正视对方, 浑身散发出一种倔强蓬勃的朝气。
“就是！”犬冈走点头附和，“哪怕木兔学长你扣球再厉害，我们也不怕你！”
“你只有一个人，我们可是有两个人组成的‘铁壁’呢！”
一对二, 他们可不落下风！
海信行笑呵呵：“我们队伍的两个一年级副攻，完全不在意对面施加来的压力呢。”
“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直接‘无视’了木兔的耀眼光芒吧。”黑尾铁朗和海信行吐槽说。
正常人对上木兔光太郎这种一言不合开大放闪光弹的招式，很少有毫不语塞直接回怼的。
哪怕是黑尾铁朗自己, 恐怕也得沉默片刻才想起怼回去。
谁让阳光过于刺眼。
他们得缓和一下。
而单细胞和单细胞的对话，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直接。
我不在意你究竟多厉害，又有多强，我只相信我能够拦下你。
只要站在球网前，那就是我的领域！
尽情攻过来吧！
视线在空中交汇，迸射出滋滋火星。
木兔光太郎迎着二人的视线, 扬起一抹骄傲自信的笑。
要拦，那便拦吧！
看看是扣杀突破了拦网, 还是拦网遏制住了扣杀！
*
球从山本猛虎手中再度发出，裹挟着飓风呼啸着烈烈飞向球网另一侧。
“我来——”小见春树喊了一声，扎起马步双肩微耸，两条手臂交叠并拢，垫了个不差的一传。
球滴溜溜朝高空飞去，卸下了不少旋转力更加方便调整。
赤苇京治眸光一凛，脚下健步如飞，不消片刻便迈步到了落点之下。
抬臂，压低后腰，传球。
几乎呈直线的黄蓝色光束被一只手掌正正扣下。
肌肉喷张，充满力量。
不是木兔光太郎还是谁？
枭谷王牌主攻手轻松一跃腾飞至空，又迎着排球振臂一扣！
配合到位！
音驹的一年级拦网组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次背快晃到了眼，就算有所准备也只得急急忙忙起跳构筑拦网体系。
携带排山倒海之势的排球一举从灰羽列夫与犬冈走二人尚未并拢的空隙中一举突破。
夜久卫辅滑步朝右侧一动，单臂垫起了这击扣杀。
福永招平灵活一跃，抬头举臂，摆出传球姿态。
山本猛虎从左翼突袭助跑，悍然起跳的气势近乎惊人。
“右翼——”
鹫尾辰生下意识判断。
“砰！”
球却并非从预料之中的右翼传来，而是由他们原先以为负责二传的福永招平手中扣出。
“后排后排！”
“防守——”
枭谷的阵型乱了一下。
小见春树滑铲接球，一脚将球踢起。
“接起来了！！”
脚球不好控制角度，情急之下竟是直接送到了音驹面前。
“Chance ball！！”
“快打探头——”
无数呐喊声从观众席上传来。
这么一个机会球，没人会放弃。
跟腱发力，蹬地而起。
风声猎猎呼啸过脸颊，高空的视野依旧清晰。
灰羽列夫和犬冈走二人同时起跳，又一致抬起了手臂。
——等等？
——同时？？！！
场外黑尾铁朗屏住呼吸，后仰了一下。
猫又教练做出了个捂住心脏的大动作。
站在拦网二人组身后的队友们：！！！
呼吸机！他们的呼吸机呢！！！
跳到一半才发现彼此的二人：
灰羽列夫：啊？
犬冈走：你也？
二人：等等，这球谁扣？？？
O.O
血压瞬间飙升的观众席上众人：！！！
尤其是和音驹关系极好的乌野选手们，齐刷刷捂住了脸。
他们早该知道的。
就算是到了春高决赛。
就算是进化了。
那也还是两个单细胞傻大个啊！！
在众人惊慌的视线中，灰羽列夫和犬冈走二人为了避免撞到一块儿，竟是同时收了力，无人扣球。
接球接球！快接球啊！！！
不会这球变成一个空门进攻吧？！
围观群众恨不得当场穿进球场替他们把球接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的手从后方插入。
“咚！”
并不宽厚的手掌，隔开了球面与地板。
夏目径直从后排冲刺过来。
补救到位！
没有保护的手臂贴着地板一路擦过的刺痛感叫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有种皮都磨掉了一层的感觉。
但好在，救起来了！
“呼——”
“还好还好，救起来了！”
“夏目，一年级不能没有你啊——”
一球垫起，音驹所属全部球员齐齐松了口气。
救起来就好。
还有机会。
孤爪研磨眸中寒芒闪过一瞬，动身掠向前方。
能够进攻的选手的选择余地很少，去除一个接下一传的夏目，还剩下山本猛虎以及灰羽列夫犬冈走这两个刚刚险些被破空门的大块头。
思索时间只有短暂一瞬。
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不过零点几秒的触碰时间，球已然从他手中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音驹王牌主攻手踏着坚定的步伐跃然而上，坚定的步伐与没有分毫动摇的眼神彰显出他进攻的决心。
没有傲人的天赋又如何？
被称为是“最不像王牌”的王牌又怎么样？
只要他还有进攻的力量，只要他还能跳跃，只要他还能挥臂扣球——他就是音驹的强力进攻点！
只要他是音驹的主攻手一天，就能扣球！
无人能够将他从“排球”这个世界剥离出去。
没有人！
他誓死捍卫自己扣球的权利！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来到了音驹，遇到了这么一群能够接纳他和他一起进步的小伙伴。
从最初的不对付到在摩擦中不断升温再到如今不管做什么第一个想起来都是同伴的大家，是他在无数次内心拷问自己“配不配成为一名王牌”时最大的依仗。
……
“虽然技术还有点欠缺，但虎比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进步了不少吧？”
布丁头好友反问他。
“你训练刻苦又有耐心，不管干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垫球一定会垫到位，传球会和我讨论手势，扣球会反复扣细节，这样的虎成为‘音驹的王牌’有什么不对吗？”
一句话直接把他给问懵了。
嘿嘿，这可是大脑在夸他诶！
黑尾铁朗勾住他的肩膀，把一头杂乱的鸡冠头凑过去：“我记得虎还会在回家后做自主训练，不过要注意不要过度训练，否则迎接你的会是猫又教练专属训练单。”
“虎，很有王牌的感觉。”福永招平也这么和他说。
山本猛虎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脑袋边上闪过了一颗小星星。
又一次，在更衣室外，他无意间听见一年级们用习以为常的声线说着：
“咱们音驹的王牌，就是猛虎学长啊！”犬冈走第一个发言。
“是啊，猛虎学长可是咱们音驹进担当，力量王者！技术也超级棒！”灰羽列夫挥着爪子高声道。
芝山优生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而且猛虎学长一看就是王牌的类型吧……不是那种小混混气质啦，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很厉害’‘很可靠’的味道的主攻手呢！”
山本猛虎揉了揉鼻子。
哼哼，自己原来这么霸气吗？
“对，就是这样！”夏目把校服外套披上，浅茶色的发丝擦过厚厚的西装，少年用扬起的语调附和道，“猛虎学长是第一个给我‘就是为了成为这样厉害的人我才要打排球’的感觉的人！”
诶？是我吗？
真的有大家嘴里的那么酷？
“哟，虎，在这里干什么？”一只手把他推进了更衣室。
山本猛虎感觉无数探照灯照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我们都听到了哦~一年级们对‘王牌’大人的赞誉~”不着调的三年级们探出脑袋，捅破窗户纸。
二年级损友们则是：
福永招平：“虎，你怎么不说话？”
孤爪研磨：“是不想说话吗？”
山本猛虎：“啊啊啊你们就不要搅混水了啊！”
“某人听别人夸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吧~”夜久卫辅也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戳了戳脑袋变成蒸汽炉的莫西干头少年，用调侃的语气说。
“哪有？！！”
夏目补刀：“那猛虎学长你脸红什么？”
“热的吧。”
音驹大脑淡淡的声音再度让蒸汽炉“呜呜”地烧了起来。
虎斑猫瞬间上头。
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地一步踏了出来。
“哈哈！没错，本人——山本猛虎——就是音驹的王牌！！”
他“噌”一下跳上板凳，双手叉腰，扬起脑袋，用高亢的语调大声宣布着。
“好厉害的王牌！”
“明天能给我们示范几个超级无敌小斜线吗？”
“我想看无与伦比的直线扣杀！”
迎面而来的赞誉让山本猛虎晕头转向，立马飘飘然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都说了不要瞎闹啊，看看，被玩坏了吧……”
“明明只是给他增加自信，没想到承受力还有待提高啊——”夜久卫辅摇摇脑袋。
“别置身事外，海你也有参与！”黑尾铁朗还贼喊捉贼。
“？”
“默不作声就当你默认了！”
“喂喂，大家，管管猛虎学长吧！他好像烧坏了！！”
……
作为音驹的王牌，山本猛虎有时候会出现“不自信”的低落状态，虽然他自己很快也能调整好，但是队友们也会专门“突袭”他，给他时不时地增加自信。
就效果而言，肯定是比枭谷那名“浑身弱点甚至可能在解决某个消极状态时无意间触发另一个消极状态”的王牌大人好。
好处肉眼可见。
那就是山本猛虎现在真的很有自信。
自信自己是音驹的一员。
自信自己被无数人信任着。
自信自己是被大家托付的存在。
自信在队友们眼中如此大放光芒的自己是“音驹的王牌”。
也自信，队友们会在不知道传球给谁时第一个想到自己。
不管是力量还是技术，都是他站在球场上的资本。
把球交到他手里，那他就负有“把球扣出去”的义务！
既然相信他，他就不能辜负了队友们的信任！
这是王牌之名所带来的使命！
他，甘之若饴。
第382章 最终战·陆vs空（16）
赌上王牌之名, 山本猛虎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球轻易被拦下。
麦色肌肤的二年级王牌如虎如豹，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腾空而起。
恍惚间能从他身后看见一道骇人的猛兽虚影。
经过日复一日捶打历练的肌肉在他身上绽放出夺目的姿态。
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严格遵照他的指挥。
目光锐利，气势凛然, 犹如身先士卒的统帅，手中厉枪一挥, 披挂便冲入敌军阵营。
振臂！扣球！！
伴着挥臂而出的猎猎声响, 破空声响彻球场上空, 激荡起层层气流。
“中路——”
枭谷前排拦网顷刻间构建出坚实的防御体系, 三双长长手臂犹如钢筋铁网横亘于山本猛虎身前。
似一只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巨大暗兽, 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其吞噬。
兵戎相见, 刀光剑影。
山本猛虎扣得生猛, 可也并非全然只埋头扣球。
跃至高空，挥臂之际，棕色的眼瞳顷刻锁定了一处。
他毫不犹豫地挥臂扣下！
目标明确，当机立断。
不管是力量还是技术, 只要是被大家依赖的自己，只要是能扣出足以为音驹带来胜利的球，不就足够了吗？
黄蓝色大球带着音驹王牌所的寄予的厚望，于两军阵前冲锋陷阵, 眨眼便冲进了枭谷拦网构筑起的铁壁牢笼之中。
大球重重砸上木兔光太郎高举起的指尖，在枭谷王牌震惊的眼神中弹射而出。
打手出界！
又是打手出界！！
木叶秋纪心里把音驹骂了个底朝天。
怎么每次都是打手！！
就不能换种方式吗？！
他们救球人的命也是命啊！
“嗵”的一声，球顺利回传回球场，样样通先生这回栽到了自家替补席。
一次传球！
“传给我——”
木兔光太郎大吼一声，后退两步开始助跑。
他要用扣球拿下这分！！
小见春树一路将地板跑得几乎快生出火花，赶在落地前朝着自家王牌大人托出一球勉强到位的二传。
“这球不在木兔的最佳扣球区。”桐生八突然说道。
不过……凭借木兔的力量, 能硬是将这球由“劣势”扭转成他的“优势球”也说不准。
挥动的手臂“轰”地扣上球面。
掌心触球的瞬间，整只球震荡了一瞬。
旋即朝前弹射而出。
这一次, 迎接他的，是找回了状态的一年级铁壁二人组。
不能让这球突破拦网！
二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抬臂，蹬地，跳跃。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
二人同步一致的动作犹如复制黏贴，利落又帅气。
如果观众们能够忽略掉他们刚刚同步扣球失误的话。
时机把握准确，切入得当。
两双大手正正好好拦截在了这球的必经之路上。
正如之前犬冈走说的，木兔光太郎的力量再大又如何？他只有一个人，而现在站在球网前的，是两名副攻手啊！！！
还是节奏同步时机卡得格外准确的两名副攻！
“咚！”
手掌与球面的接触音是如此清晰。
排球正好打在了二人紧贴着的一左一右两只手中间，双方一人承担了一半拦网的压力。
正好——将这球带来的冲击——彻底消解！
不管是犬冈走还是灰羽列夫，拦网时手型都十分到位。
全都归功于黑尾铁朗。
“拦得漂亮！”黑师傅抚掌大笑。
“默契的拦网组合！灰羽和犬冈两位一年级选手正面拦下看了木兔选手的扣杀！”
被双人拦下的球就这么直挺挺地朝下坠去。
迎着二人拦网的却是前脚落地定在原地不动弹的木兔光太郎。
身体调动不过来。
肌肉有点僵了。
木兔光太郎就这么僵直在原地。
无比地想要抬手调动身体肌肉拦网，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封印在一个既定的模具中，就连单纯前进一步挺胸的动作都没法在瞬间完成。
枭谷王牌有点慌了。
但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凛然的姿态。
双色大球垂直下落，“咚”一下弹起。
木兔光太郎：“？！”
黑尾铁朗：“哈？！！”
拦网双人组：“啊？？？”
观众们：“！！！！！”
“球没落地！！”场外枭谷教练席传出吼声。
主裁斜着脑袋朝地上死命看，眉头皱了下，没有吹哨。
这球确实没有落地。
球砸到了木兔光太郎的脚背上！
木兔光太郎：0v0
好耶，球没落地，还能继续扣！
乌野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家一年级的小乌鸦。
包括当初看了稻荷崎一战的所有人，也都望了过去。
日向翔阳汗流浃背。
你们师徒不要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这么统一啊！！！
“还有还有！”木叶秋纪喊了一声，冲向这球落点处。
同步和他一起冲出去的还有二传手赤苇京治。
面色冷淡的枭谷二传就连跑步的动作都带着一股清冷的冷意，一传极其不到位的情况下也仅仅稍微起到了一点调度作用。
——他托了个平拉开给木兔光太郎。
方才接球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枭谷王牌的进攻趋势，反有愈演愈烈的情况。
黑白交织的人影一步蹬上天，给无数排球选手带去阴影的臂膀悍然扣下。
排球呼啸而出。
正正朝着再度跳跃而起的一年级拦网双人组冲去。
深邃的眼瞳一眯。
黑尾铁朗心下一动。
“小心打手！！”音驹主将大吼出声。
参与感出人意料的强。
属于球场上虽然没有他的身影，却时时刻刻都有他的存在。
闻言，灰羽列夫犬冈走二人双双一惊。
动作也同步顿了一下。
危机关头一同缩手，避开了木兔光太郎对准了指尖的扣击。
瞬间回缩的动作就像是某种训练过后的应激反应。
缩手的同时，一狗一狮不忘同时回头——
这球出界吗？
身后夜久卫辅嘶哑的呐喊已经昭示着这球的终结——
“出界！！！”
“嘭——”
一秒过后，裁判举起了手中的旗子，宣告这球的归属。
“好样的！”
“判断及时！”
“这球看得我快憋死了——”
“关键时刻谁都不能缺少啊！”
音驹音驹观众席上传来校友们的讨论声：
“刚刚那声是黑尾喊的？？？”
“他那嗓子把我都给吓到了！”
“要不是他吼那一下，灰羽和犬冈估计会被打手吧。”
“自信点，把‘估计’两个字去掉，要是没黑尾的提醒，他俩铁定打手飞了。”
“真听话啊，乖狗狗和大猫猫。”
“……？”
“就是说，场外援助的作用居然有这么强，也是真没有想到。”
“这叫什么，‘不要小看我们队友之间的羁绊啊’是吧？”
“二次元味太冲了！”
……
千辛万苦拿下一分的猫猫们短暂地彼此拥抱庆祝了一下，紧接着投入到接下来持续紧凑的比赛中。
比分你涨我追，不知不觉间枭谷率先冲上了20分大关，音驹还卡在17分上。
灰羽列夫轮转到后排发球，被换成了更加稳妥的大前辈海信行。
要说音驹三年级们都有什么优势，那就是“稳”吧。
稳定的心态，稳定的球技，稳定的发挥。
一球发出，被小见春树垫步接下，三个回合后猿杙大和试图差缝找空隙扣球，临到扣球关头却发现被音驹众人防得死死的。
又陷入了面对一群自由人的困境。
就算是没有夜久卫辅在场发球轮次，换上的海信行不但没有刚上场的局促，反而为原本防守得有些疲惫的音驹大队重新注入了活力。
就连犬冈走在拦网的时候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咚！”
海信行稳稳地接起了来自尾长涉的一发对角扣杀。
“Nice receiving！海！”夜久卫辅叉腰喊着。
“黑尾选手二传——不，他直接扣球了！”
观众们还发现，换上了海信行，黑尾铁朗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以前还只是单纯的小打小闹忽悠几下，现在直接变成指东打西，看右打左，愣是把赤苇京治累得中场休息时顶了个大冰袋降温。
“黑尾这家伙不会也开始打嗨了吧？”大将优磨着牙。
说好东京f4一起走，结果你们一个个打这么嗨！
黑尾铁朗嗨起来，带动的可不只是音驹阵营。
还有木兔光太郎这个“老对手”。
作为多年好友，木兔光太郎是第一个察觉到黑尾铁朗状态提升的。
与之相对的，他这只猫头鹰，进攻强度也提升了一个level。
可把看到现在的观众们吓个够呛。
“他们两支队伍……还这么猛？”
“我都看累了，他们满场跑还跳这么高？”
“不光跳得高，那球砸在手臂上的声音我估摸着要扣我身上都能青半个月的。”
又是扣球！
这次是山本猛虎扣出的一击直线扣杀！
擦着拦网猿杙大和的指尖坠向后场。
是空场！
快追上去！！
“嗵——”
赤苇京治一脚横叉过去，踢起了这球。
所有人的视线顺着弹起的排球同步仰了起来。
“……好球！”木兔光太郎下意识接了句。
“好球你扣啊倒是！”
木叶秋纪骂骂咧咧的暴躁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脚下动作不停，横向跑了半个球场的距离，蹬地起跳，于空中朝着木兔光太郎托出一击长传。
球从左翼一路传向木兔光太郎方向。
球风迅捷，风声呼啸。
只一眨眼便飞到了他跟前。
好在木兔光太郎反应同样迅速。
面对从左侧传来的球，枭谷王牌一如既往地抬臂扣下。
却在挥臂的瞬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是高度！
木叶秋纪动作一僵。
他下意识托了木兔光太郎平日里习惯的高度，却忘了这次木兔并未助跑到位。
他托高了！！
木兔光太郎在挥臂出手的瞬间发现了问题。
但木兔光太郎始终坚信，一名成熟的王牌会自己解决问题关键。
还差一点，那就让它不要差！
强行拧转腰腹，无限伸长右臂的位置！
碰到球，只要让他碰到球就好！
金色的鹰隼般的眼眸顷刻间爆发出夺目金光。
上半身再度发力——
既然没配合到位。
——那就给他配合到位去！！
指尖触球！
——扣到了！！
木兔光太郎神色一喜。
黑尾铁朗眸光一闪，下意识掠身而上。
跨步抬臂。
起跳！
拦网！
黑猫摆出了漂亮的拦网姿态。
在瞥见木兔光太郎变化动作的瞬间，也同步改变了身形——可依旧慢了一步。
他清楚，这是无可避免的身体差距。
球从鸡冠头副攻指尖上端轻轻越过，以一个抛物线的圆滑弧度落到地面。
“扑通——”
夏目擦着地板落地，指尖距离球的落点不过5公分距离。
而就是这5公分，决定了一分的重量。
摔得脑袋有点懵，夏目茶发少年撑在地上缓了两秒钟。
球网那头，喜气洋洋的猫头鹰们正在庆祝这机缘巧合下促成的一分。
木兔光太郎爽朗的笑容几乎能将整个东京的雪融化。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唏嘘声，混杂着“运气真好啊”“就差一点”之类的话语灌入夏目耳朵。
是运气球吗？
不见得。
夏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深深地凝望过去。
只有坚持不懈的强攻，才有可能产生所谓的“运气球”。
在他看来，那并不是“运气”，而是在千锤百炼过后对于身体调度的精确掌握。
那是实力的象征。
垂下眼眸，夏目再一次觉得今天场馆里的灯有些过亮了。
对面的欢呼声依旧无孔不入地传入耳朵。
他攥紧了拳头。
最初细腻的掌心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茧，这是他这一年不间断练习而来的。
垂下脑袋的茶发少年陷入了思考。
对于枭谷而言，进攻就是最强的防守。
进攻，是能够最快得分的方式。
可是，进攻也从来不是枭谷的专利。
好累啊。
感觉比垃圾场那天还要累。
精神上的疲惫和生理上的疲惫叠加在一起，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浮躁感。
茶发少年弯下脊背，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了两声。
铁锈味从喉咙口不断涌出。
在经历过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比赛后又接着打了四局比赛，几乎就是将人的体力往死里压榨。
可是啊。
干涸的喉咙中挤压出一点点轻微的气声。
浅茶色的发丝在地心引力作用下顺滑地垂下，遮挡住少年嘴角勾起的一抹轻笑。
——他打得很快乐。
整个人被汗水打湿也无所谓，因为救球不断与地面接触碰伤也无所谓，手臂一次次遭遇猛烈的进攻也无所谓，浑身上下酸痛得发抖发麻也无所谓……
——打排球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
润玉质地的琥珀色眼瞳中不断绽放出璨亮飞扬的神采。
或许不及天上的阳光耀眼夺目，却叫人难以忽视。
璀璨，闪耀，闪闪发光。
就像站在春高赛场上每一名少年都曾做过的冠军梦。
每个人都在发着自己的光，或明或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在散发着光芒。
“哈。”
喉间挤压出一声轻轻的呼声。
唇角弧度弯得越发明显。
红衣少年抬起头，飞扬的发丝顺着惯性从眼前一闪而过，露出被汗湿的清俊眉眼。
眼睛亮的发光。
——来吧。
——尽情进攻过来吧。
他，无所畏惧！！
坚定的目光穿过层层空气，射入一轮金色眼眸中。
恰好对上视线木兔光太郎眨眨眼，冲他挑了下本就高挑的眉毛。
——好啊，那你就来和我争锋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年琥珀色的眼微微眯起。
目光越发锐利。
体内仿佛有股力量在不断乱窜，促使着他无比想要扣球。
吸气，呼气。
夏目抬手将早已汗湿的头发朝上撸了一下，形成一个类似背头的造型。
孤爪研磨无意间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瞳孔微震了一下。
褪去了平日里温和的表象，如今展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棱角与锐意的夏目。
坚定且坦荡。
锋利又耀眼。
简直——锋·芒·毕·露。
看台上的玲子翘起二郎腿，眉眼间的气魄和锐利几乎和台下的少年别无二样。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
她夏目玲子的孙子，本就是这么耀眼的！
*
孤爪研磨在接下来的传球中有意识地给夏目多托了一些球。
本是不容易被察觉到的，但无奈夏目的进攻开始猛了起来。
大力扣杀、斜线切入、打手出界、旋转球……只要是能够得分的可能，他都尝试了个遍。
音驹的分数也如愿以偿地涨到了20，仅比枭谷如今的22低了2分。
“什么个情况？继山本和黑尾之后，夏目也开始了？？？”木叶秋纪有一堆脏话想要骂，但一看见自家队长那张常年“压榨”他们训练的脸，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那不是很好吗？”木兔光太眼睛亮亮地回他。
“我好久没有有过这种‘这一场比赛打得这么痛快了’的感觉了！”
“呐呐，你们说呢？”
对此，枭谷众人表示理解接受。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他们的队长大人了。
球网另一侧，夏目抬手擦了擦汗。
他的发型已经彻底变成了背头造型，虽然眼睛边上还有一些些许碎发，倒也不挡视线。
“还能扣吗？”
孤爪研磨问他。
“——能！”
他就回了一个字。
音驹大脑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点点头。
“好的。”
那他还会继续传球给你。
夏目接受了来自大脑的“厚爱”。
也知道，这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爆发的原因。
但只要能够为音驹取得更多分数，就足够了，不是吗？
——这可是属于他们的，仅此一次的青春。
夏目在短暂的十几秒休息时间里想到了很多。
不管是对上这些或曾经交锋过的对手还是从未有过交际的对手，又或者以旁观者的姿态见证了一场有一场的比赛，见证了无数和他怀揣着一样梦想的少年们晋级无望的瞬间，见证了无数张脸上的笑颜或是汗水，都是他这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经历。
这是春高带给他的——毕生难忘的记忆。
他用眼睛将这些记录下来。
封存到心里。
还有那些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们。
每一次带有力量的拥抱、每一次鼓舞式的捶肩拍背、每一次赢球后的必不会忘掉的夸赞、每一次失落之际的将彼此牢牢联系起来臂膀的分量……
他能会想起每回在比赛前围圆阵时每个人的表情、练习间隙故意将没有喝完的水壶里的水往其他人身上挤的小打小闹、部活结束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校门口便利店买当季特供的食品……从春到夏，再到秋，最后到落雪的冬日。
他甚至能嗅出每个人身上的气味。
不是那种衣服上洗衣粉的气息，而是每个人身上自带的那种蓬勃朝气。
动物习惯用气味做标记，他似乎也有着动物一般的嗅觉。
研磨学长身上是干爽的、仿佛带着电子气息的机械味。
猛虎学长和列夫他们，就是一股属于运动少年的汗水味，但是会用止汗喷雾遮盖掉。
福永学长给人一种介于牛奶和酸奶之间的气味，或者说更像是奶酪棒的感觉。
夜久学长很有大哥哥的感觉，看见就有种空调吹出的风迎面而来，冬暖夏凉。
海学长给人一众稳重的气息，就像是每天放学后雷打不动看见的夕阳的稳定感。
芝山是淡淡的有点像是草木的味道，渺小又坚韧。
至于黑尾学长，实不相瞒，他觉得这人身上自带一股排球的PU塑胶味。
或者是萨隆巴斯的气味？
总之已经被排球腌入味了。
刚刚入部的时候，托高年级的大家时不时讲一些过往历史的福，黑尾铁朗在他们这些一年级眼里有段时间就和长着排球脑袋的拟人物种差不多。
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还有其他人身上的味道，他也都能嗅出来。
在放学后的晚风里，在一同吃饭的午休期间，在合宿间隙追逐打闹的时间里，他都能嗅出来。
身上沾满粘腻的汗水，一次又一次地鱼跃接球，鞋底在地上擦过的“滋滋”声，耳畔不断传来的“我来”与“nice ball”让他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镜头调转。
又是一球刁钻的斜线球。
夜久卫辅半个身子扑到了地上，勉强接下一传。
黑尾铁朗迈步朝着落点方向进发。
他在思考要直接二次进攻还是传球给别人。
就在这是，他迈步的动作有了短短一瞬叫人察觉不到的停顿。
他的背后，有道视线。
——在盯着他！
“给我——”
身侧，茶发少年高声喊道。
喊话瞬间，他一双腿朝后跨了一步，蓄力。
突然间，肌肉绷紧，陡然爆发出一阵骇人气场。
蹬地，助跑，起跳！
灵巧得犹如游走于墙壁的猫咪。
迅捷得犹如狩猎场上一击必杀的猎豹。
干爽清亮的嗓音，却带着一股命令般的气势，叫人不容置疑。
——传给我！
黑尾铁朗心下一震。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出于那份来自身后不知名的压迫感，还是少年人那声叫人无法拒绝的呐喊声。
总之。
他毫不犹豫地将球传了过去。
——传给他！
没有经过大脑的，出于本能的。
——传球。
球脱手而出的瞬间，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他听见了掌心扣球的激荡声。
听见了排球在空中驰骋的破空声。
听见了球撞上拦网时的闷响声。
听见了枭谷方向传来的“补救”的高喊声。
听见了……球落地的清脆声。
“咚！”
听呐，多美妙的声音。
黑尾铁朗咧开嘴，张开双臂，仰面迎接刺眼的灯光。
发出了今天第无数次感慨：
——真是幸运啊，有生之年可以体会到这么一次精彩的永生难忘的对决。
第383章 最终战·陆vs空（17）
“真是要命的斗志。”
见证了这一幕的音驹大脑在哑然过后缓缓吐出一句。
他深黄色的竖瞳聚焦在茶发少年身上, 闪烁出意味不明的光泽。
所谓“毅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说辞。
曾经的孤爪研磨是这么认为的。
至少他是这么来说服自己的。
孤爪研磨不讨厌毅力，只是内心对于这种充满毅力的家伙持仰视且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管是木兔光太郎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夺目光芒的太阳还是山本猛虎这种从头到脚写着“我要打一辈子排球”的笨蛋类型, 都是孤爪研磨不愿意主动接触的存在。
太过耀眼，也容易影响他的判断。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深入接触的想法。
可人生的走向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转移。
也只有黑尾铁朗才能在他不知不觉间把排球这回事逐渐渗透到他的日常生活当中, 让他自然而然的接触到了排球这项运动, 否则换了别人, 换了别的方法, 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接受排球、接受成为一支队伍的“大脑”。
他的人生从碰到小黑之后便发生了偏移, 开始打排球、进入音驹、加入排球部、接触到如今的这些队友们、遇到一起合宿的小伙伴, 耀眼如木兔和翔阳一类的角色让他再也生不出“远离”的想法。
他也开始做出了转变。
从“抗拒”和“逃避”到“主动接纳”, 就像他对于所谓“音驹大脑”头衔态度的转变。
如同沙漏里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深色沙砾。
一粒一粒毫不起眼，却在回过神后乍然一惊——原来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么多。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
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
身为人类的孤爪研磨不禁发出感想。
“呼——”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幽深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真是有意思啊。
春高，真的还不赖嘛。
“再接再厉！一口气把分数超过去——”山本茜和灰羽艾丽莎高举着应援横幅高声喊着。
“还有一分！！”夏目的好朋友西村悟和北本笃史也夹在人群中加油。
夏目单臂叉着腰, 喘息声有些急促，抬眼望见了位于高处的电子计分板，21：22的分数如此醒目又扎眼。
还有一分，就能追上枭谷了。
再拿下四分, 就能结束比赛了。
大脑清晰地将分数披露出来，展现在他眼前。
那就——再来吧！
进攻。
得分。
拿下胜利。
“贵志——”山本猛虎喊了他一声。
夏目望过去，对方伸出了一只拳头。
他读懂了他的意思，同样伸出拳头和他对了一下。
力量不大，两名选手身形却同时震了震。
——一起拿下比赛吧，我的伙伴！
名为斗志的情绪在二人眼中不断翻涌流淌, 最终凝聚成一样的——对胜利的渴望。
“咱们不能在气势上被压倒！”枭谷方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木叶秋纪第一个附和：“至少咱们还处于优势呢！”
领先一分也是领先啊！
他将手一指高空中的电子屏, 汗水顺着他的动作洒下。
枭谷的样样通先生，此刻目光锋利如刃，犹如一柄利剑直指胜利。
“没错，”赤苇京治肯定地点头，同时看向王牌大人，不忘再度打气激励，“木兔前辈，还有三分！再得三分就能进入下一局了！！”
这是他们枭谷赌注最大的一次。
三分拿到手，进入第五局决胜局。
没到手，就直接结束比赛回家。
曾经的赤苇京治以为以自己的表现是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的，但事已至此早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所有人都是憋着一口气，只为了最后的胜利。
“交给我吧——”
属于木兔光太郎的声音再度回响在枭谷众人耳畔。
“就交给我好了！”
“不管是最后三分，还是最后一局的比赛，只要我站在球场上，就一定会成真！！！”
他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胸脯，发出可靠的声音。
相信他吧！
把球传给他吧！
他会带领队伍取得胜利的！！
少年王牌身形已经具备了很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厚重，高扬起的声调和不加掩饰的属于少年人的骄傲还有挺起的脊背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气焰。
只要他木兔光太郎还站在球场上，就一定会带领枭谷打进最后一局，拿下冠军的！！
“你这个家伙……”
“咱们可是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你身上啊！”
“王牌大人，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吧——”
在队友们的激励buff下，木兔光太郎状态离奇的好，连续拿下一球直线扣杀与一球刁钻的斜线打手出界，将枭谷比分一口气推进到了关键的24分。
“嘭——”
黄蓝色大球擦过黑尾铁朗斜向伸出的手指，弹飞出界，撞上地面发出震荡心神的爆破声。
音驹主将“嘶”了一声，后仰的身形略有些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在海信行的辅助下才站稳。
力气大的要命巨怪！
打得头昏脑胀的黑尾铁朗有一堆脏话想说。
还是咽了下去。
他用力咬了下嘴唇。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在颤抖。
是过度用力的表现。
这场比赛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了，再打久点恐怕都要站不稳了。可反观木兔光太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漂亮的打手出界！”
在解说激昂的说辞中，为枭谷力挽狂澜两分的王牌大人叉开双腿，顶着一头冲天发仰天大声喊出自己的口头禅：
“Hey hey hey——”
张扬的姿态犹如万众瞩目的明星。
他也本来就是明星。
“Hey hey hey——”
队友们跟着一起喊道。
“Hey hey hey——”
观众席上传来犹如复制黏贴一般的吼声。
排山倒海的加油声如浪涛过境，一个巨浪拍下，将人尽数吞没。
音驹不可能善罢甘休。
“——跟他们拼了！”山本猛虎一马当先，仅凭一个人就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拼了！！！”
音驹应援席也彻底放开了喊。
场馆内犹如炸开了的油锅，瞬间沸腾起来，高激昂的奏乐声同各种口音的加油声混杂交错在一起，总算是给人一种“排球就是这么热闹的比赛啊”的感觉。
“只要没到25分，比赛就没结束！”
“再来！！”
“阻断他们的得分！！”
……
“哔——”
哨声再度响起，猿杙大和发了个利落的跳发。
夜久卫辅眸光一凛，锁定方向，顷刻间俯身朝前一扑——一传垫起。
“我来！！”
山本猛虎高举起右手，高声喊着。
夏目几乎同时喊出声：“——这边！”
“右翼——”
黑尾铁朗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地要球。
犬冈走慢了一拍，人冲到一半才想起来喊：“给我球！！”
一传到位，是个近乎A·PASS的传球。
孤爪研磨甚至仅仅朝边上挪了一小步，忽略不计。
音驹大脑发丝飞扬，汗水顺着下颌角滑落，双臂机械般地抬起。
无人能从他的表情判断出他要传球的对象。
就连自己人也同样判断不出来。
“音驹的进攻态势还是很难摸清啊。”观众席上有人讨论道。
“他们擅长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枭谷熟悉他们，前期效果可能不明显，不过到了这种比赛后期，绝对能把人绕糊涂。”
“这就是人多又默契的好处嘛！”
在经历了长时间身心的双重压榨之后，又对上套路重重的多点进攻，不管是谁都得晕一晕。
光是负责拦网就有够受的了，还得猜测谁进攻。
除了二传和自由人之外，甚至全都参与了进攻！
唯一庆幸的只能是孤爪研磨不爱参与进攻，否则要是让夜久卫辅直接调整传球，音驹直接成了五点攻，这就更加难办了。
可现在最关键的是音驹多点进攻的经验很足，不是其他队伍里那种“知道自己不扣球就假装跳一下”的表面功夫忽悠人，而是实打实地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跳，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摆臂扣球的。
还是那句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大脑选中。
那就必须得拿出百分百的动力来，否则跳再多次也不会被选中的。
孤爪研磨不会选择没有进攻欲的攻手，这是音驹众人的共识。
所以他们每次说进攻就是实打实的要进攻。
有时候哪怕知道自己这次助跑距离不够、跳跃高度也不够，也会喊一嗓子，就是为了影响对手的判断。
至于其他的——
他们相信大脑的判断：——他一定会将球传到最适合进攻的人的手里。
此刻枭谷众人面对的就是这个千古难题。
该死，该拦哪个？？？
从他们的角度看，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能被孤爪研磨选中。
脑细胞早在之前持续的比赛中消耗了一大半，更加无从判断音驹由谁来进攻。
黄蓝色大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轨迹。
第一节奏快攻！
“砰！”
响亮的扣球声自山本猛虎手中响起，声势浩大的攻势呼啸着驶向球网对侧。
球来了！
“是对角球——”
“防住！！”
“咚！”自由人小见春树滑步朝前，双手交叠着垫起一传。
稳住了！
木叶秋纪跨步而上，跑步带起的风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举起双手做出托球姿势。
“小心斜线！”
黑尾铁朗抬起双臂，预备起跳。
他几乎笃定了木叶秋纪会将球传给木兔光太郎。
“等等小黑！”
不要陷入定势思维！
孤爪研磨眼瞳一眯，蹙起了眉。
于他而言只是习惯性观察地一瞥。
却在瞥见木叶秋纪表情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二传的雷达告诉他——不，这不是给木兔的托球！！
甚至——这就不是个二传！
“——他要直接攻！！”
音驹二传从嗓子眼飞快挤出一句，说着便向前冲去。
哈，迟了！
身着枭谷7号队服的接应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谁说只有你们音驹才能利用惯性思维？
他们枭谷也能！！
木叶秋纪抬手传球的动作在触球前变为扣球手势，掌心“砰”地扣上球面，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击球声。
伴着清脆的扣球声，一股力量推着球体越过球网。
——是假传真扣！！
黑尾铁朗收回举到一半的手，五官生动地挤到了一起。
他整个人于半空后仰。
大半个人的力量全靠着腰腹的力量支撑着。
极其考验腰力。
手臂无限后拉，从指尖到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
拦下来！
至少一触也行啊！
关键时刻仿佛从骨骸力迸发出了一阵力量，促使着他的手臂远远伸出——
有了！
真实的触感做不得假。
指尖拨到了一点点球面，轻微干扰了一下排球的运行轨迹。
“一触——”
音驹主将扯着嗓子吼。
黄蓝色大球在他手中弹了一下，朝后飞去。
——救下来！
——把这球救起来！
深色的眼瞳紧盯着排球方向，仿佛只要注视着就能凭借意念让球被接下。
黑尾铁朗的祈祷是有用的。
排球之神没有听见他的祈祷，但他的队友感知到了。
夏目就近扎了个马步。
早年间投球锻炼出来的动态视力在精力体力都即将告竭的比赛后期起到了尤为重要的作用。
锁定线路。
确定目标。
身体到位。
茶发少年下盘稳固，双手交叠而起，微微耸肩，“咚”的自下而上垫起球体。
双色大球高高弹起。
调整过来了！
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社畜1号摇旗呐喊：“快快快，有机会！”
社畜2号舞出残影：“还能组织进攻！！”
球飞至二传跟前，孤爪研磨轻轻一瞥，一双属于狩猎者的竖瞳瞬间纵揽全局。
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知道要传给谁了。
无需多言。
一个对视即可。
一对保养得极好的双手抬起。
触球。
传……球？
——嗯？
他传了吗？
观众们只看见他轻轻托了一下球，而球的移动轨迹……甚至距离原先的落点没有半个身位？？？
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倏地出现。
黑尾铁朗一掌扣上去。
力道之大、用力之强，甚至能让部分观众们感受到球面上迸射出的火花的热量。
球呼啸而出。
如从弓中射出的箭矢，凛冽又刺人，猝然且危险。
“近体快！！”
“是近体快啊！！”
“和昨天打一林那场的对面使出来的招式好像！”
一林众：别说，还真像。
别吵，他们在思考.jpg
星野阳斗：“……老大，这招和我们的招式好像！”
队长津田大和：“……”
不是好像，是简直一模一样。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独属于幼驯染们の超绝默契#吗？
不，是#你的招式很fine，下一秒mine#
一击快球猝不及防飞出，枭谷负责拦网的尾长涉横向挥臂试图将球挡下。
却连球面都没擦到一点。
“救救救救救——”
“别放着我来——”
“*%#-&@*^——”
语言体系彻底紊乱了的枭谷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慌乱之中，木兔光太郎一拳挥到了飞来的球上。
——把球打了出去。
枭谷众：OvO
音驹众：O_o
观众们：OoO
不是，啊，这，这是可以的吗？
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黑尾铁朗一口气没有喘匀，差点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气笑了。
但木兔光太郎这球也并未直接打过球网，而是撞上了网面，赤苇京治呼吸一窒，屈膝下腰托了个无比考验腰力的二传出去——
“嘭！”
猿杙大和补救到位，凌空一跃，振臂扣出。
好歹有了时间调整，黑尾铁朗此刻也顾不得一口气有没有憋过去，见球就拦。
掌心结结实实地接触到球体，陡然爆发朝下压去！
“嗵！”
音驹の铁壁！成功拦下！！
“咚！”
又是叫人头皮发麻的接球声。
相似的声音又经历了好几个来回，直叫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
“嘭！”扣球声。
没完没了了是吧？
“嗵——”拦网声。
怎么对面这群人这么能撑？
“扑通！”
“咚——”鱼跃接球声。
够了没？倒是落地啊！！
人摔了一个又一个，球也扣了一个又一个，偏偏叫人无奈的是，无论己方做出什么样的进攻，对面都能防起来。
这也是最糟心的！！
球再一次落入音驹球场，黑尾铁朗弓步抬臂垫起一传。
“我来——”
音驹王牌大声喊着，一边驱动腿部关节助跑起跳。
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在诉说着“我要扣球”这句话。
大脑清冷的视线瞥过瞬间，指节一屈一弯。
球传了过来。
山本猛虎凌然拧动腰腹，带动肌肉喷张的臂膀。
目光犀利，棱角分明。
嘴上说着要球，却在球传来之际，一臂挥空。
骗了了枭谷前排三人拦网时间差的同时，在山本猛虎身后冒出一个毛茸茸的浅茶色脑袋。
又是音驹惯用的小伎俩！
给枭谷加油的观众都快气吐血了。
招式嘛，管用就行。——by音驹观众们。
在山本猛虎身后，夏目悍然腾空一跃，一双白皙的双腿后翘至后腰处，右臂后拉，左臂前伸，摆出绝佳的扣球姿态。
接力下这球的传递，找准时机抬臂对着这球轰然扣下——
“嘭——”
刺耳的破空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一路震荡起层层气流。
是后排进攻！
避开了和拦网面对面的时间差，一球直捣黄龙地一路横贯入枭谷腹地深处，被木叶秋纪极限的信仰之跃垫了起来。
一传不太稳固。
二传赤苇京治勉强接力起来。
沾着汗水的球面在空气中划过笔挺的轨迹，木兔光太郎又一次起跳。
同一时间跃起的，还有黑尾铁朗。
这两位众所周知的好友在这场比赛中交锋次数可不算少。
也各有胜败。
这一次，同样互不相让！
同时升到网前的时刻，二人开启了交流模式。
木兔光太郎眼神示意：
——这回就让黑尾你再次领教一下我王牌大人的帅气扣杀！
——我一定会扣过去的！
黑尾铁朗冷笑回瞪：
——想从我这里扣过去，做梦！
——看我不把你拦得死死的！
本轮眼神交锋，剑拔弩张的二人再度打平。
而唯一能够确定彼此胜负的，只有接下来这一球。
看看究竟是木兔光太郎的扣杀突破了黑尾铁朗的防守，还是黑尾铁朗的拦网封锁住了枭谷王牌的进攻。
身着4号队服的枭谷王牌手臂一引一挥，掌心正中甜区。
扣球瞬间迸发处一阵叫人升腾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
排球裹挟着劲风强势咆哮而来。
这球扣得无比贴近球网边竖起的标志杆，却没有擦到分毫。
对于拦网选手而言，却是个不小的考验。
万一拦网成功却触及标志杆，一样没分。
黑尾铁朗眸光深深，他不清楚木兔光太郎这球是无意间扣出还是故意的，只知道这球——他必拦不可！
挺胸抬臂。
不躲不避。
正面迎上前去。
一双被磕得红红肿肿的手臂上满是属于副攻手的勋章。
而现在，他就要带着这双手的荣耀去迎接他的下一场挑战！
声势浩大叫人惊骇的排球近在眼前。
黑尾铁朗嘴角一扬，笑容扩大几分，露出一嘴白牙。
刻在记忆里的动作促使他抬臂而起，在规避触网的同时还不忘了将手掌内扣下去。
不管你是想造打手出界还是单纯扣他一个狠的，他都无所畏惧！
音驹主将大人的手很好看，是那种适合打排球的修长手型，手掌宽指节长，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抓住排球不让球掉落，在拦网时同样也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黑尾铁朗将靠近标志杆的手内扣，一则是以防打手出界，二则既是为了防止触及到标志杆或是球网。
只有这个动作，在此刻拦网时是最恰到好处的。
“砰——”
响亮的碰撞声从他手掌响起，排球“嗵”得被一对内扣的大手按下。
不给丝毫反应时间，排球直直坠地，发出一道撞响。
“哔——”
哨声略迟片刻吹出，宣告音驹拿下一分。
“好样的！”
“拦得漂亮！”
“这一分可太来之不易了——”
“黑尾这个手型很漂亮啊！”看台上的昼神幸郎眼睛一亮，在黑尾铁朗拦网时上半身朝前倾俯了一下。
同为副攻手的月岛萤已经开始活学活用尝试比划了。
“黑尾这家伙，对于这球的把握，远比我想得要多啊。”大将优咋舌。
“嗯？有什么说法吗？”山架美华歪头问。
“就是这个家伙拦网的手势，一般而言当前排副攻拦网的时候双手呈成伞状下压的，像这样，十指张开。”
大将优说着，一边做出相应的手势。
“可是像他刚刚那样，却是朝里更加内扣了几分，这样其实在拦网时接触面积会更小一点，但木兔这球扣得刁钻，要是他不这么摆手势的话，不光容易被打手出界，还容易在拦网后自己的手或是球直接撞上标志杆。”
“所以我说这家伙刚刚拦网那下，绝对是动了脑子的，能拦下这球绝对不可能是凑巧。”
大将优笃定道。
黑尾铁朗握拳自己和自己庆祝。
还不忘斜眼睨了一下木兔光太郎，挑挑眉，眼神示意：怎样？这次交锋可是我略胜一筹哦~
“噢噢噢，不愧是黑尾学长！”轮转下场的灰羽列夫嘴巴张成了“O”型，呱唧呱唧迷弟鼓掌。
“黑尾学长！拦得太帅气了——”
犬冈走像个跳蚤一样一蹦一跳。
身后的观众们各个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因为这人光是两脚离地，就几乎跳了个边上替补席的芝山优生这么高。
一年级小自由人：“……”
没事的，他不在意。
接着，黑尾铁朗又做了个动作。
小小扣球，拿捏.jpg
木兔光太郎嘴巴一撅，几乎能挂个壶上去了。
“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下一回你还能拦下！”他扑扇了两下翅膀，鼓着脸颊说。
黑尾铁朗回望过去：“哈，我举双手欢迎。”
隔着球网，两名部长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交锋。
其他人习以为常地该搓手搓手该搓球搓球。
哦等等，轮到搓球的是黑尾铁朗。
突然意识到自己轮到了后排的音驹主将：“……”
失策了。
同样豆豆眼的木兔光太郎：“诶等等，黑尾你轮到发球去了啊？”
那谁来拦他的网？
一扭头，灰羽列夫的大头出现在他眼前。
音驹的混血小狮子乐呵呵地和他招手：“木兔学长，我可是深得我们黑尾学长真传的，小心被我连拦好几个球哦！！”
夜久卫辅在一旁骂了他句：“列夫回你自己位子上去！！”
小狮子：“哦——”
他默默从球网最右端挪到了最左端。
“砰，砰，砰。”
黑尾铁朗一下下砸着地。
哨声响起，顷刻发球。
一个来回，两个来回……直至第八个来回，双方只这一球还没分出胜负。
“抱歉一触——”灰羽列夫手指被球擦了一下，球弹飞出去。
夏目脚下小碎步一转，飞身疾跑而出。
他步子迈得很大，步频也快，眨眼就追上了弹出界的球。
跟腱发力，蹬地“咚”地跳跃而起。
头顶耀眼的灯光照在少年如画的眉眼上，勾勒出几分异样的神秘。
扑身，抬臂。
茶发少年一捶将球捶回了球场，脚下顺势踩着硬挺的墙壁一蹬一转，180度拧过了身体，犹如游泳转弯时蹬腿一般迅速冲回了球场。
快到镜头只捕捉到他的衣角。
“救得好——”夜久卫辅拍了下边上海信行的背，发出一声叫好声。
黑尾铁朗迈着步子，仰头望着空中不断接近的球体，短暂陷入了纠结。
这球他要怎么办？
直接扣球不是不行，又或者二传调整给其他人？
反正去掉一个研磨一个贵志，剩下的满打满算就四个。
山本猛虎距离他太远，他自己都没把握能把偏成这样的球传到位。
灰羽列夫……扣球也还行，但他吸引了一堆火力，这时候传球给他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对面“快来啊我们这边有个副攻手要进攻啦千万不要放过他”，和举着喇叭全服公告有什么区别？
别说他不信任灰羽列夫，换他自己被这么盯防，他自己都能质疑自己一下究竟值不值得让他扣球。
思及到此，黑尾铁朗将筹码压在了最后一人身上。
——犬冈走。
就交给你了，咱们的汪汪队选手！！
来自队长大人的“厚爱”转瞬间被传至犬冈走跟前，红棕发狗狗眼少年眼睛“噌”一下闪出了光。
好耶！是他的扣球时间！！
脚步迈得更有力了，手臂挥得也更有劲了。
一步蹬上地面，甚至爆发出了不亚于木兔光太郎的爆发力。
“右翼右翼——”
枭谷的前排拦网反应同样迅速，顷刻间边将目标重新对准了犬冈走。
一排三人齐刷刷起跳，从尾长涉到赤苇京治再到木兔光太郎，都是身高高挑的类型，站在犬冈走面前也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有种压迫感。
可狗狗才不管什么压迫不压迫。
狗狗只想扣球。
就在三双手臂对准他的瞬间，7号球衣的红棕发少年振臂一挥！
扣上球面！
“嗵！”
在翠色眼瞳呈现出震惊之色的这刻，犬冈走一球扣在了赤苇京治指尖。
排球顺着扣球的力量与手掌的反作用力弹过球网，落入位于音驹球场边的界外区。
打手出界！！
一球扣成功的音驹大狗狗红棕色的眼睛璨然一亮，散发出布灵布灵的光芒。
他刚刚，打手成功了！！
好耶！！
狗狗少年一蹦三米高。
“嗷嗷嗷嗷嗷嗷——”
犬冈走举起胳膊高声叫喊。
狗狗真棒！
快夸狗狗！
“打得漂亮！”黑尾铁朗从边上“哗”一下勾了上去。
“——是超级帅气的扣球！”日向翔阳忍不住为自家好友呐喊出声。
山本猛虎一巴掌糊了上来：“犬冈——这球扣得也太帅气了吧！”
“超级刁钻的打手出界！”夏目竖起大拇指。
孤爪研磨也恭喜了一声：“你把赤苇都扣懵了。”
也算是解锁了新成就。
“嘿，嘿嘿。”犬冈走揉了揉鼻子，发出傻乎乎的笑声。
黑尾铁朗按着大家再度喊了句口号。
“总之，再接再厉！”
“继续打手凑出界球！”
“好——”
23：24！
还差一分追上枭谷！
还差一分！
最后一分！
所有人都信心百倍，所有人都斗志勃勃。
黑尾铁朗再度发了个目标明确的大力跳发，赤苇京治被迫接下一传，小见春树调整进攻传球给木兔光太郎，后者一仰一挥，大刺刺的斜线球横空出世。
“咚！”
夏目横跨一大步，抬起左臂。
球在他手臂上重重砸了一下，发出一道声响。
朝着场外飞旋而出。
“抱歉，调整！！”
这击扣球上加诸的旋转力过分凶猛，直接擦过了他刻意增大的接触面积，弹射出界。
黑尾铁朗转身朝后飞奔而去，一脚踢起了球。
排球一路从后场飞至前场，灰羽列夫下意识想在球越过球网前再推一把或者扣一下。
木兔光太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二人一前一后起跳，两双手在球网上空推球交锋。
不过一刻，灰羽列夫便落了下风。
球被木兔光太郎轻松推过网，孤爪研磨有预料地朝前一擦，扑到地上的瞬间将球垫起。
山本猛虎横向起跳，二次进攻直接暴扣打手。
这回赤苇京治缩了手，将任务交由身后的小见春树。
术业有专攻，自由人一传垫起，猿杙大和朝木兔光太郎方向托出一球背传，后者引臂一挥，正中靶心。
球擦过灰羽列夫高举起的手臂。
这球是个过分刁钻的斜线。
难搞的家伙扣出的难搞的扣球！
黑尾铁朗任命往地上一扑，鱼跃接起。
“我来！！”
夏目抬手要球。
“这边这边——”山本猛虎同时段举起手。
在两名主攻炮台同时要球的紧要关头。
——孤爪研磨谁都没给，自己二次进攻了一球。
赤苇京治已经成了救球专业户，尤其是在对上孤爪研磨的时候，不是在救球就是在救球的路上。
但好在，他适应得很快。
“咚”的一声，枭谷二传从地上擦起排球，大球滴溜溜地弹向中场位置。
“球——来——”
伴着响亮的吼声，木兔光太郎甫一着地又顷刻间弹射而出，机器人一般没有任何缓冲地再度进攻。
叫人感慨那对长护膝不是护住他膝盖的而是护住观众们世界观的。
木叶秋纪踏步而上。
他的位置其实不算好，位于一个被对着球网侧对着木兔的反身位，但枭谷的众位都相信他的二传技术，坚信他能将球传到木兔光太郎手中。
木叶秋纪很感激队友们的信任。
于是，在一脚蹬起即将传球的瞬间——
他反手将球在空中推过了球网！！
跳到一半正准备扣球的木兔光太郎：！
坚信自家接应会传球给王牌的枭谷众：！！
蓄势待发准备一口气拦住球的音驹众：！！！
桥豆麻袋！你干什么了！！
在几乎全场人惊诧的目光中，木叶秋纪根本不按常出牌，竟然是以反身位的方式，反过手将球推到了音驹后排5号位的空挡！
无人守备的5号位。
此刻就像是唯一一座黑夜中闪烁着红光的警报塔，刺目异常。
“咚！”
清脆的落地声为这局画下了句点。
推球过网。
二次进攻。
木叶秋纪侧过身，被碎发遮挡住的眼尾轻挑，朝音驹球场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像只偷摸着笑的小狐狸。
可不要轻易小看一名前二传手的腹黑程度哦~
就算已经不当二传了，他的二传思维可是还在。
区区二次进攻，拿捏.jpg
第384章 最终战·陆vs空（18）
伴着一声清脆的咚响, 决赛挺进了第五局的关键轮次。
枭谷众人将木叶秋纪围了起来，又是搂又是拍，又是闹又是夸。
“没想到木叶你居然能想到这一招！”
“连孤爪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速度有够快的啊！”
“你是怎么想到的？大家都被你吓到了！”
“啊呀我头发都乱了！……谁挠我痒了？！”
只有木兔光太郎一个人顶着豆豆眼：“我还以为木叶你会传球给我呢！你看我都已经摆出扣球的动作了！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他就能扣到球了！
虽然最后结局没差，但是他还是感觉差了一点什么。
“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上回木叶你也没有给我托球！”
上次还直接二次进攻扣球了！
他都记在小本本上呢！
“你记性总是在这种时候这么好干嘛？”木叶秋纪有点想给木兔光太郎脑袋上来一香蕉清除记忆。
净关注这些不重要的小细节了。
“Akaashi你看他——”
猫头鹰拉着饲养员告状。
赤苇京治：“……”
“你几岁啊王牌？”木叶秋纪还是没忍住, 开始大吐苦水。
好不容易撒泼够了, 木兔光太郎才歇下来, 哼哼着吃着香蕉嘟囔着“要在最后一局用最帅气的直线球拿下比赛”。
这时木叶秋纪抬头看了眼头顶炙热的光, 也用平复下来的语气道：“其实, 我当时确实有想过给木兔托球。”
“嗯？”
队友们看向他。
“不过到最后关头一股‘我果然还是不甘心就这么传球’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们懂吗, 就像是漫画家笔下的配角突然有了自己的情绪脱离剧情掌控想要有自己的人生一样。”
“……这是什么路人NPC倒反天罡逆袭的剧情吗？”猿杙大和吐槽到关键点。
“NPC的情绪大爆发了呢。”
“你真的好会对号入座啊。”
木叶秋纪：“……”
是得好好反思下为什么只要他们这群人聚到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漫才效应。
明明应该是严肃的关键局比赛时刻吧。
虽然是用吐槽的口吻说出来，不过他在那一刻确实生出了一种“要是自己能拿下关键分该有多好”的情绪。
不是出于对那些能通常拿下关键分的人的嫉妒，只是想要看看，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是否也具备着某种能量。
他也想当一次关键得分点的关键人物啊。
——放肆一回好了。
所以他拼了一吧。
“其实只是运气比较好。”他说。
如果不是运气, 他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将球推过网。
接下来他就会回归到“稳重”的状态啦。
木叶秋纪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脸。
“不是哦，虽然我不太高兴木叶你刚刚没有给我托球，可是我还是觉得像是刚刚最后一球那种偷袭方式, 是只有木叶你才能做到的。”
却是木兔光太郎突然说话。
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木叶秋纪是枭谷唯一一个能够做出如此举动的角色，换了其他人，哪怕是公认脑子很好的赤苇京治都无法办成。
那种散漫的态度配合上行云流水的动作，反正木兔光太郎至今为止也就在木叶秋纪一个人身上见过。
“是只有木叶你一个人能才能做出来的‘木叶专属技能’哦！就算是偷袭也很帅气！”
“……既然是夸我就不要用‘偷袭’这种偷感满满的词了吧，还用了两次！”
样样通先生抹了一把脸, 重重眨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睛。
……
“最后一局了。”
黑尾铁朗沉声道。
“嗯，最后一局了。”
夜久卫辅放下水壶, 原地跳了跳，语气平静。
“会赢的。”
“一定会赢下这一局的。”
一道道声音从每个人口中传出，带着自然而然的笃定。
没人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大家都坚定着相信自己的队伍，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身边有一路相伴至今的同伴，这还不够吗？
和枭谷和乐融融的氛围相似，音驹这里，并没有他们之前猜测过的“第四局被对方拿下后气势不足”的困扰，相反，大家的情绪始终很稳定。
孤爪研磨扫视一圈，发现大队友们的状态都还算好。
除了疯狂补充水分补充能量的几个人和偶尔骂骂咧咧说枭谷不讲武德的一两个，剩下的都在老老实实休息。
也没有最后一球被偷袭过后的骚乱。
《一片祥和》
简直就和平时训练的状态没有两样。
挺好的。
他对现在大家的状态很满意。
“对了，”在进入休息时间的第三分钟，孤爪研磨突然道，“你们知道排球比赛五局三胜最后一局是15分制吧？”
说着“你们”，他眼睛却是瞥向了灰羽列夫。
队友们顺着他的视线一起望了过去。
猫猫盯——
混血副攻手：“……”
混血副攻手：“对哦！我都给忘了！”
灰羽列夫恍然地一捶手掌，一副“还有这回事”的呆愣表情。
“还得是研磨学长，不然我就按照25分一局的模式打了！”
听出来，他是真的给忘了。
猫猫们：果然。
他们没意外。
黑尾铁朗抓了一下脑袋，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说：“至少在比赛前点出来了。”
灰羽列夫嚼着一块能量棒，吧唧吧唧发出声音：“不过就算我拿出25分一局的状态，也还是百分百动力满满的‘烈焰副攻’啊！”
不管是几分的比赛，他一定都会拿出百分之百的能量好嘛！
就连山本猛虎也被他的绰号给尴尬了一下，立刻转身搓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念着“福永快讲个没那么冷的笑话让我暖和一下”。
福永招平：……？
“……列夫你这给自己起中二绰号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夜久卫辅翻着白眼好气道。
“这个明明是‘把取称号的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啊夜久学长！否则要是被取了个太过平凡又或者自己不喜欢的绰号得多憋屈？”灰羽列夫义正言辞地反驳。
“……在你打出名气之前都不会有这种‘困扰’的放心吧。”黑尾·打了十几年排球至今没有专属称号·内心冰冷的犹如杀了十年鱼·铁朗冷漠道。
“那是黑尾学长你，”愣头青没有丝毫读空气技能，继承了副攻们一如既往的贴脸嘲讽水平：“我可是一年级就成功打进了春高决赛的灰羽·最强新星·超绝拦网新人·列夫……”
后面的话黑尾铁朗不想再听了，他给了夜久卫辅一个眼神：“等下比赛结束后你想怎么动手都可以，我给你兜着。”
“OK，”夜久卫辅比了个手势，“给你个套麻袋的机会。”
三年级们的默契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海信行左看看右看看，无能为力，只能默默为浑然不知的小学弟点上一排蜡烛。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年灰发副攻手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啊，我觉得像‘漆黑之翼’、‘拦网圣手’、‘密不透风的高墙’之类的称呼更也很帅气！”
犬冈走加入其中：“还有‘不动的昼神’这种称呼也超级帅！”
夏目握着水壶，憋着笑扭过头，对上自家大脑放空的表情。
这已经不是不紧张，而是过度放松了。
音驹大脑闭上眼睛，捏紧了水壶，淡淡的死意从身上散发出来。
让你们松弛，没让你们把皮都松掉啊！！
好在就算是排球笨蛋心里也有杆秤，又回归了张弛有度的状态。
“接下来一局枭谷肯定还是不会改变他们的进攻模式。”
“没错！”
换成他们，也会一口气依靠王牌拿下分来。
“那我们也还是延续之前的模式，进攻方面以速攻巧攻各种cut为主，防守着重交给夜久学长没问题吧？”
“没问题！全部包在我身上！！”夜久卫辅将胸脯拍得梆梆响，整个人散发出可靠的味道。
这一刻，他在音驹众人眼里，哪怕以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也依旧有着顶天立地的高度！
“夜久大人！威武！！”山本猛虎拉着福永招平举起双手，做出“万岁”姿态。
灰羽列夫十分感动：“呜呜夜久学长，后场的球就拜托你给我们了！”
夏目迟疑着给他翻译：“列夫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后方就拜托夜久学长你了’吧？”
“嗯嗯嗯！”
孤爪研磨忽略掉群魔乱舞的一幕，扭头看向一处：“小黑？”
“没问题，休息的时间足够让体力跟上了。”音驹主将朝他比了个剪刀手，后者眼神微微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剪刀手在这对幼驯染中带有更加鲜明的含义，既是暗号同时也代表着黑尾铁朗的决心。
音驹大脑收回视线。
“福永刚刚休息了一下，体力还够吧？”
“OK的。”福永猫猫比手势。
“虎……”
“进攻就交给我吧！！我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还能再和枭谷打好几局比赛！！”
孤爪研磨嘴巴嚅动了一下。
好的，他就不该多嘴问一句排球笨蛋。
而且你知道你口中“好几局”的含义吗？
这意味着他这个大脑可以死去活来再活来死去至少两回。
心累的大脑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投向了唯一能给他一种“我们队伍里还有正常人”的感觉的夏目身上。
“贵志，你……”
“我也动力满满，研磨学长！”
茶发少年握紧拳头，扬起好看的眉眼，眼中流淌过斑斓流光。
好的，这个也被笨蛋影响到了。
但是音驹大脑眼中依旧浮现出名为轻松的光芒。
他的队友们，是他可以站在高高的椅子上什么都不想直接后仰倒下都能在瞬间将他接住的无比信赖之人。
一个抬眼、一个手势、一个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语气助词都能让他感到安心。
让他卸下了防备的队友们啊。
有这些人真好。
他的头发滑顺得散下来，整个人都褪去了冷冰冰的机械般的锋利，只剩下柔和和平稳。
黑尾铁朗轻轻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像是在看对自家猫窝占有欲十足的猫咪对于经常来找自己玩的小伙伴卸下了防备，愿意主动将自己的猫窝腾出一部分给小伙伴们暂住。
孤爪研磨感觉自家幼驯染的眼神很诡异。
他隐隐预感到对方把自己猫塑的程度越来越夸张，便抬头试图用眼神威胁。
——MiSS！
——MISS！
一连片的“MISS”从黑尾铁朗头顶飘过。
很显然，威胁毫无威胁呢。
“研磨你呢？”
关切声音从音驹主将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宣泄而出，属于男妈妈系幼驯染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孤爪研磨在黑尾铁朗沉沉的注视下静默了片刻，张嘴表示：
“……总之能够坚持到比赛结束不死。”
这是他能给队友们最大限度的承诺了。
至少不会出现先是IH预选赛上那样平地摔倒的样子。
这是他告诉自己站上春高赛场的底线。
耐力不够就多加点蓝。
体力不够就多续点红。
总之也是磕磕绊绊地把号练上去了。
他对自己现在的体力有预估。
绝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感谢您，魔王大人。”
“您的承诺，我收到了！”
黑尾铁朗单膝跪地，右手斜在胸前，行了个中二的骑士礼，看得队友们纷纷鼓掌叫好，甚至自己也想来一次。
灰羽列夫甚至跃跃欲试着想着要把孤爪研磨扛起来让他坐肩膀上，被大脑实行了一票否决权瞬间否决掉。
场外观众们也纷纷探头，表示你们city boys玩得就是花。（其中以来自宫城县的小乌鸦和来自兵库县的狐狸精们为主）
孤爪研磨真的觉得这场比赛把他们队伍的脑细胞都打掉了。
明明打游戏打得最多的是他，上分上的最多的也是他，怎么他的队友们一个个比他还中二。
“不是魔法师吗？”
“牧师才对吧。”
“法师啊法师，研磨这个配置必须是法师！”
正经不过两分钟，又变成了笨蛋猫猫头和笨蛋猫猫头的组合。
对面枭谷阵营传来响亮的“音驹在做什么？我们也来做一下吧！”和“木兔你不要轻易被影响到啊！”的怒吼。
音驹大脑又平复了下来。
就算都是排球笨蛋，他们这边的笨蛋含量还稍微少一点。
大概。
他是指总体含量，不是个体数量。
在决胜局开始前四分钟左右。
习惯性将教练席位置让给体力消耗过大的队员们的猫又育史慢慢踱了几步，矍铄的目光扫过一众音驹选手们的当下竟让几人生出心跳加速的急促感。
“咕嘟。”
口水吞咽声在本人听来十分明显，就像夜晚万籁俱寂时“哗啦”拉开窗帘的声音，在寂静之时格外突兀。
就算是老了，那个曾经驰骋战场的二传手依旧锐气十足。
任何隐秘在他眼底都昭然若揭。
夏目眨眨眼，感觉自己的喉管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扼住。
“老头子我没什么好教你们的，你们做得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
老人的眼神并不是平日见到的那些老年人的浑浊，而是亮晶晶的，甚至比一些年轻人的眼睛更加明亮。
“我的话或许你们年轻人听上去会觉得唠叨，但到现在，我还是想告诉大家——”
“没有人打比赛是想要输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赢』这个目标。”
围了一圈的猫猫少年们循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
宝石般闪耀的眼瞳。
明亮又真挚。
闪烁着独属于这个年纪少年们的赤子之光。
一双双闪烁着光芒的眼望向那脊背已经不在挺拔的老人，这种孺慕的眼神让猫又育史想起自己头一回当着一群少年的面作为教练发表讲话的场景。
不同于已经老态龙钟的自己，他面前的这群年轻人，比他当初带过的，要更加有能力、更加有斗志、更加……叫人为他们感到自豪。
“现在，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步之遥，该去攫取你们的胜利果实了。”
上吧，不惧险阻的猫咪们。
你们所向披靡。
“是——”
少年们齐声呐喊出声。
“我不会管大家最后一局表现得如何，也不会给干扰你们发挥的场外信息，所有的一切，都靠你们自己。”
“你们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太多了，我很自豪能够成为你们这批年轻人的教练。”
不管是从前的比赛，还是今日的，那蹒跚而来的崎岖道路，都是这群年轻人们一步步走来的。
他只是起到一个最最基础的“引导”作用。
锻炼基础、打下地基，剩下的，几乎都是这群小年轻们依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垫球训练、传扣球演练、彼此间时机的配合、拦网时机的切入，都不是只定下一个简单的训练目标就能自动达成的。
这其中，需要持续不断的『坚持』。
『过程』的积累远比所谓昙花一现的少年漫一般的『结局』重要的多。
而往往这段漫长的“积累”过程就足以淘汰掉一大批没有毅力的人了。
攀登之路艰辛又坎坷，只有从头坚持到尾的人才有机会窥见那一缕曙光。
“是时候让所有人见识咱们音驹『繋げ』的力量了。”
排球。
是一项不能让球落地也不能用手持球、完全以传接扣来维系的球类运动。
每一支队伍六名选手们在小小的两块9×9的场地中施展拳脚，唯一目的就是——不让球落地。
『繋げ』
『维系』
这是排球这项运动的灵魂。
也是最最重要的关键词。
只有每一名选手共同配合、共同作用，才能将比赛延续下去。
排球比赛中，每一名队友的参与，都是至关重要的。
没有谁是“可有可无”的人。
所有人都是运输养分的血液。
所有人都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去吧，孩子们。”
望着这群年轻人们交错的背影，猫又育史双手背在身后，咧开嘴，脸上笑纹勾勒出深深的沟壑。
他这一次，再度挺直了腰杆。
挑起的眉眼映出了年轻时的张扬。
一如几十年前那站在春高赛场上意气风发的白发少年。
胸前属于音驹10号的队服在风中摇曳。
“带着我们『繋げ』的灵魂。”
“——去尽情享受这场比赛吧！”
*
决胜局前一分钟。
“这场决赛，”木兔光太郎握着水壶的手朝下沉去，仰头直视着刺得人眼睛生疼的灯光，感慨道，“虽然肯定是直接3：0拿下最痛快，但是一想到这么精彩的比赛能够打到第五局，我就觉得我这高中三年没有白费，我每一天的练习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三局就赢下比赛还是打满五局的比赛，对他而言都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独一无二”的比赛。
不过，打到第五局更加合了他的意。
毕竟像这种“一辈子只能打一次的限定款比赛”当然是打得越久越好。
他永远不会腻。
他的眼睛亮灿灿，比这一日东京悬于高空太阳更要热烈。
王牌先生张开双臂，拥抱日光。
“——真想，真想这场比赛永远都不结束，这场痛快的比赛可以一直打下去，该多好呀！”
枭谷其他人交换了眼神，无奈耸肩。
和平日里抱怨“为什么比赛还不结束”的他们不同，今天这场决赛，他们也想多打一会儿。
毕竟，也是他们高中阶段甚至是这辈子最后一场比赛了。
要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啊。
“走了，王牌大人，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吧！”
“哔——”
刺耳的哨声响彻球场，长长的尾音回荡于高空，宣告着决胜局的到来。
“冲啊枭谷！拿下冠军冲刺顶峰！”
“木兔你就是超级大明星——”
“音驹，带着我们‘挑战者们’的份冲刺吧！！”
“呜呜，音驹和枭谷，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一起平分冠军吧呜呜呜呜——”
“最后一次的圆阵。”
黑尾铁朗依旧是第一个伸出手来。
这一次，孤爪研磨第二个就将手搁了上去。
对上幼驯染的眼神，布丁头少年少见的没有避开，只是眼神闪烁着眨了眨眼。
“我们是血液！”
一只只肤色不同的手叠罗汉一样叠了起来，用声调不同的声音共同喊着：“我们是血液——”
黑尾铁朗＆夜久卫辅＆海信行齐声开口：“流淌不息！”
山本猛虎＆福永招平接着：“奔流不止！”
孤爪研磨在队友们充满希冀的眼神中低声念出：“运输氧气。”
夏目贵志＆灰羽列夫＆犬冈走高声念道：“为了让我们的大脑——”
所有人齐齐把手朝天空一抬：“正常运转！！！”
“血液们，一起上吧！！！”
“冲啊——”
“拿下最后一局！”
第385章 最终战·陆vs空（19）
“虽然说着‘享受比赛’, 可要是拿不下冠军，我可是会惦记一辈子的 。”
夜久卫辅拉伸着手臂迈进球场。
“哈，彼此彼此。”黑尾铁朗勾起嘴角, 微微眯起的眼睛折射出十分富有侵略性的野性来。
“我也是抱着『每一球都是最后一球』的心态来打这一局的啊！”
站上球场，他顺势侧身仰头看向后排发球区的夏目, “发个好球哦, 贵志！”
茶发少年回了他一个自信的笑容：“一定。”
决胜局先发的好处这就来了。
音驹一贯将发球威胁性强的夏目与黑尾排在前列, 给人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换了是半年前的含金量不高的IH预选赛, 照如今的这种配置说不定光凭借二人的发球就顺利拿下10分。
不过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老对手枭谷。
枭谷的站位和音驹一样没有变化, 王牌木兔光太郎依旧站在4号位, 虎视眈眈地用他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注视着球网这头的所有人。
与他正相对的黑尾铁朗寸步不让地瞪回去。
一场队长间的交锋又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我丑话可说在前面, 要是枭谷输了到时候木兔你可别哭鼻子哦~”
黑尾铁朗弯起眼睛，笑眯眯着说。
“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输呢？”枭谷王牌大笑了几声，双手叉腰平视着黑尾铁朗, 嚣张又霸道。
“我们枭谷，可是会将你们音驹的决胜之路，彻底封杀在这里才对！”
黑尾铁朗没说话，只是轻描淡写睨了他一眼, 勾了勾唇角，“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惯例的撂狠话环节结束，木兔光太郎扯了扯赤苇京治的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不解地问：
“Akaashi，我怎么感觉明明是我放狠话, 结果到头来更加得意的却是黑尾这个家伙？”
“你只需要专心打球就好了，木兔前辈, 这些细节不用在意，只要凭借你的球技打出好成绩不管是黑尾还是音驹就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队友们纷纷向自家二年级饲养员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赤苇！
黑尾铁朗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用眼神给边上队友们示意：
——我狠话都放出去了，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千万不要让木兔那个家伙有得瑟的机会！
夜久卫辅：“……”
虽然知道你是来激励他们的，但怎么看怎么欠收拾。
球场上留给选手们交流互动的时间不多，浅浅交流了几句之后裁判就吹响了哨子。
“哔——”
看台上竹青庄众人占据了一小块地方，一个个脑袋凑在一起讨论：
“你们猜这次贵志要发什么球？”
“盲猜一个旋转球！”城太郎发言。
“我压大力跳发！”城次郎紧随其后。
神童思索了一下：“压线球？”
清濑灰二转了转眼珠子，用带着笑意的语气道：“为什么不能是二合一呢？”
话音刚落，夏目的预备发球时间的也到了。
茶发少年“嗖”地将球抛上天，球转速很快，直上直下的速度也相当迅速。
脚尖轻盈蹬地，凌空一跃。
上身后仰双腿后勾，形成明显的倒C字，犹如弓箭一般绷紧了身体，随后——振臂扣球！！
挥得过于迅速的手臂和较常人而言更加扭曲的扣球姿态叫人无法看清他扣球时的手势。
“嘭——”
一球扣中。
熟悉的爆裂声仿佛在耳畔炸响，黄蓝色大球以几乎残影的速度呼啸着驰骋过高空，加诸其上的旋转里促使着排球翻滚跃进，气势逼人。
佐久早圣臣眨了眨眼，幽深的瞳孔中浮现过一抹亮色。
古森元也同样眨了眨眼睛，眼珠子移向自家表弟，用眼神示意：是那个？
佐久早圣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兄弟俩揣着明白，一副“我懂了”的姿态叫边上的星海光来一阵皱眉。
——你们懂什么了？？？
枭谷众人严阵以待。
所有人提着一口气就为了防住夏目的发球。
视野里骤然出现了不断逼近的排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小见春树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球体。
这球的转速和球速都很快，应该不是旋转球。
正想着，他脚下一动，踩着地面就朝着预判的落点处进发。
倏地。
原先应当飞向中场靠后方向的球毫无征兆地拐了个方向。
就像被不定向的风吹起的羽毛球一般。
小见春树脚步急急一停。
旋转球？！
这**的球速还给他来旋转球？！！
这***科学吗？？！！
竹青庄众：“哇啊——”
被灰二哥猜中了！！
来不及了！
目光瞥见由于转向而无限接近边线的球，他赌了一把：“——出界！！”
“砰！！！”
球声震天响。
激起一片气浪。
无数双眼睛焦急地盯着地面。
这球究竟也没有出界？
分数该算在哪边？
边裁沉默了两秒。
在这两秒之中，不光是球场上的球员们，就连观众们也都秒如年。
黑尾铁朗“呲呲”了两声，眼神询问自家幼驯染刚刚看清楚了没有。
孤爪研磨眼神示意：看见了，界内。
又补充了一个眼神：就是不清楚裁判怎么判。
毕竟确实比较靠近边缘地带。
是个可以调控分数的区间。
“咕嘟。”
山本猛虎比夏目这个发球选手都要紧张，还没开始打球就出了一手手汗，在身上疯狂蹭着，喃喃着“用列夫高中三年桃花运做抵可千万要在界内”。
夏目则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一张poker face上一如既往没有多余的表情。
虽然是临时调整出的扣球，但他相信自己没有出界。
在紧张的注视下，站在球场边上的边裁手里旗子朝下一指，电子计分板上数字一跳，所有给音驹加油的观众们齐齐松了口气。
“太好了无触得分！！”
“这球是在界内吧？！”
“是的是的！”
“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发个无触得分出界了！”
“夏目你太棒了——”
音驹得了分，这时候才有人恍然：等等，夏目这一球居然是个ACE！
“真是少见啊，到了春高决胜的第五局，居然有选手在开局就发出ACE发球，真是叫人震惊！”
是的，许久不见的ACE！
重出江湖！
星海光来在球旋转之后才醍醐灌顶般怪叫了一声：“啊，原来元也和圣臣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影山飞雄：“？知道什么？”
宫侑一拍大腿，get到了星海光来震惊的地方，七扭八歪的关西腔被他拐上了天：“你们两个从贵志发球的时候就猜到了？！！”
古森元也柴犬点头：“嗯呐。”
佐久早圣臣语气平淡，怪异地看了宫侑一眼：“这是什么不好判断的事情吗？明明一眼看出来吧。”
剩下的人：“……”
你们再凡下去他们就不跟你们好了！！
“抱歉，我没有判断好。”
小见春树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汗更多了。
他要是刚刚再靠边上凑一点就能接起来了。
就差一点！！
“别给自己压力，”木叶秋纪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夏目那种变态的发球就算接不住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能接住倒是值得炫耀的。”
“……你这话让我压力更大了啊！”
小见春树肘击了他一下。
但他的情绪没有崩盘。
下一球，夏目等到第五秒左右才发。
这回是纯纯的速球，大力跳发模式。
速度力量拉满，爆裂感十足。
乍一听还以为谁家开炮了。
这回不是小见春树接了，换成了木兔光太郎。
——是他自己主动迎上去接的这球。
夏目这一球发得偏短，介于赤苇京治和木兔光太郎中间偏赤苇一些的位置。
他本意是像让枭谷二传手垫球干扰二传，不料遇到个心血来潮想要接球的木兔光太郎。
身着4号王牌队服的主将大人右跨一大步，横在了自家二传手跟前，一双肌肉饱满的臂膀瞬间摆正在身前，做出标准的一传手势。
一脸认真的们木兔光太郎，更多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因为比赛而过度亢奋的木兔光太郎”的形象。
特别是这种正经接一传的画面，更是少见中的少见，几乎是可以开出隐藏ssr的程度。
迎着球挺身而上。
木兔光太郎眸光锐利如刀，撞上直直飞来的大球也丝毫不怵，反而更添几分明亮的色彩。
回正的手势。
夹紧的背脊。
下屈的膝盖。
这些都是促成一个“好一传”的必要因素。
木兔光太郎熟知这点。
“咚——”
响亮的声响从他交叠的手中响起，略带酥麻的阵痛感后知后觉地传递至大脑。
木兔光太郎扬起脑袋，眼睛发光地望着天上弹起的球。
生动的神情说明了他的——跃跃欲试！
他接下了！
“夏目选手大力跳发——木兔选手跨步，果断接下了一传！漂亮的接球！！”
“嗷嗷嗷嗷嗷师父父！好帅气的一传啊！！”
日向翔阳高高举起双手嚎了一嗓子。
下一秒被影山飞雄手动制裁：“日向boke声音太响了！！”
尾白阿兰在这时吐槽了一句：“看多了木兔用胸接球，都忘了他也是从小系统学习一传的主攻手了。”
不能怪他们不记得，谁让木兔光太郎平时骚操作多到数不过来？
就算他在球场上上演720度托马斯全旋脚球接一传他们都不会再惊讶了。
宫治：“正确的。”
宫侑：“中肯的。”
角名伦太郎：“一针见血的。”
月岛萤轻笑着说：“一段时间没有听见稻荷崎诸位说话，贵校队员的语言依旧这么动听。”
第386章 最终战·陆vs空（20）
这个世界上, 对胜利如痴如狂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正因此，他们会不断磨练自己、提升自己、不去管周遭声音，只是埋头苦练着向着唯一的目标进发着。
木兔光太郎就是这一类人。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不管是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每日重复上百次的扣球练习还是一次次见证排球在自己场地落下的那一刻的失落, 都无法阻挡他继续在排球这项运动上坚定向前奔跑的步伐。
他永远都会不厌其烦地从口中呐喊出的“给我”、“再来一球”之类的话语。
就像这次。
以惊人的速度接下一传，木兔光太郎后撤两步, 顷刻朝前跨步助跑。
被队服包裹住的身躯随着肌肉张弛有度的舒张显得愈发精壮。
“给——我——球！！”
和所有人设想中一样, 枭谷的王牌君在接下一传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喊话要球。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长时间的费力呐喊下有些沙哑, 但所有人都得读懂了他的意思——
——把球托给我！
——让我扣！！
抬起肌肉喷张的臂膀, 高高举起, 一轮金日在他眼中陡然迸发出精光。
赤苇京治想也不想侧跨一步, 来到落点下端。
即便木兔光太郎不说, 他也会给他托球的。
这是他这个二传手存在的意义。
“啊啊啊啊让他扣！！”
无数呐喊声合着惊呼声一起从球场边响起。
踮脚起跳，抬手托举，指腹触球。
传——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
仅仅眼睛一睁一闭，球便被一只大手扣了出去。
炮弹般的穿透力撕裂空间, 爆裂声从空中响起。
“拦住他——”
以黑尾铁朗为首的音驹拦网们齐齐起跳，三双手臂自下而上通天般在网前竖起，完完整整挡住了球的去路。
球路清晰，轨迹明确, 不存在突然转向的问题。
拦网的时机与手势也相当到位。
——这是一次正面冲撞。
观众们屏息凝神。
究竟是扣杀更加有力还是拦网更胜一筹？
在空中带起了大片激鸣以至于叫人生出鸡皮疙瘩的大球以震慑人心的态势直挺挺横冲直撞上了黑尾铁朗竖起来的手掌。
球体与肉.体相撞的声音响起。
万众瞩目之下，那双曾经拦下过无数次危机球的手在这一刻向后倾倒了下去。
汗水溅落。
大张的嘴巴甚至能够看见红猩红的牙床。
“——夜久！！”
被冲撞的阵痛尚未传递到中枢，黑尾铁朗在后仰之际脑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还是那个名字。
音驹的地基，他们永远的大后方——夜久卫辅。
犹如被扼住了喉咙，嘴巴张开却吐露不出半个音，可总能在排球越过球网之时精确无误地喊出他的名字。
黄蓝色大球裹挟着来自球网另一头的暴虐狂风, 强势冲破了黑尾铁朗的防守，又持续冲向大后方球场。
夜久卫辅便在此刻站了出来。
身着白衣的自由人在一众红色为底的队服中格外醒目。
虽然从不参与进攻, 身上却带有属于猎人的肃杀气势。
借用木兔光太郎的话：夜久卫辅本身就是个光是站在球场上，就足以杀死攻手的人。
被他用那双粉棕色的眼瞳注视着，哪怕是排球，都得在飞过去的时候打个怵。
耳朵里同时传来呼啸的风声与好友的呐喊，夜久卫辅探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是个很自由人的自由人。
喜欢一切能够引起肾上腺素喷发的事物。
把手砸得发麻的大力扣杀、稍有不慎就会出界的跳飘球、需要大步迈出追逐出球场的打手球、险之又险的差一刻就会落地的吊球……
他最喜欢挑战了。
也最喜欢有挑战性的球了。
自然也包括现在——正虎视眈眈朝他飞来的这击重扣。
眼睛锁定住球路。
就像盯上了猎物的捕猎者。
判断角度，锁定轨迹，找准切入方向。
就像最精密的仪器轰隆隆地运作，夜久卫辅摆出了自己最习惯的接球姿态。
双腿屈膝岔开，上身前倾重心下压，伺机而动的猫咪亮出了利爪。
交叠而起的双手朝上一抬，伴着熟悉的闷响声与弹起的球体，一传垫起！
卸力＋垫球，方向角度把握精准，稳稳垫到了二传手处。
“好——”
“接得漂亮！夜久！！”
黑尾铁朗和海信行同时激动得握拳喊出声。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信任夜久卫辅，音驹的选手们能将top10全占了。
只有自己人才清楚『音驹的守护神』这一词的含金量。
而黑尾铁朗和海信行这两名一同进来的三年级生，更是能强势霸占top1和top2的位置。
没有人比他们更信任夜久卫辅。
也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信任夜久卫辅。
那是他们一同并肩了三年之久的好友，是每一次危机关头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是无论何时回过头，都会站在后方朝他们露出“有我在，放心吧”的目光的最强自由人。
在他们心里，“夜久卫辅”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他们怎么能允许这个世界上存在比自己更信任夜久卫辅的人呢？
好样的，夜久！！
音驹主将微微低垂着被刘海挡住了半只眼睛的头颅，眼眸中闪烁出一道锐利的精芒。
他高高举起了手臂，嘴角回勾出一道摄人魂魄的弧度，后撤一步，随后——
跨步，助跑！
被肌肉层包裹着的长腿接连迈出，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气息。
同时助跑的还有另外三人。
右翼的夏目、左翼与中路的山本猛虎和福永招平。
在木兔光太郎的扣杀之下，仅仅一发一传过后，音驹便调整到了最佳进攻状态。
“好迅速的调整！”
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
四人版本！
排球在空中滑过一道笔直的轨迹，带着黄蓝色光束的线路驶向球场一侧。
黑尾铁朗大步掠上。
微凉的风吹过他额前黑色的碎发。
最后一步蹬地！
“拦黑尾！！”
“封他线路——”
木兔光太郎率先起跳，一双结实的手臂稳稳举起，挡在网前。
宽大厚重的肩膀犹如群山耸立，黑沉沉升起一大片。
横亘在音驹副攻手身前。
三人拦网！！
见识到如此叫人心脉喷张的一幕，这一刻的观众们所担心的并非被挡住去路的黑尾铁朗，而是枭谷一方。
跳到半空惊觉到自己跟前空无一人，木兔光太郎诧异地朝下一瞥——！！！
黑尾铁朗居然没有起跳！
被传出的球还稳稳当当得停滞在他跟前。
木兔光太郎呼吸一窒。
与他同期起跳的赤苇京治在电光火石间盘出了音驹的思维：
利用传球让他们误以为黑尾铁朗扣球，骗过枭谷的拦网，打时间差进攻。
是他们棋差一招。
赤苇京治在瞬间便清楚：
他拦不住这球。
但也仅代表他自己拦不住。
观众们在意的还有另一点：
是一个人的时间差还是后排进攻？
一个人时间差时间合适，黑尾铁朗顿一下脚步起跳正好扣上球。
打后排进攻也可以，黑尾铁朗和后排助跑的夏目配合打个时间差扣球也完全来得及。
充满着期待的眼神中，却见黑尾铁朗屈膝蓄力朝上一跳。
收腹挺胸，抬臂后拉。
“是一个人的时间差！！”
“时间差攻势——”
这时间差打得妙。
在黑尾铁朗起跳之际原先起跳的一排枭谷拦网选手也已到了下落的时刻。
只有滞空力异于常人的木兔光太郎得到了与黑尾铁朗对线的机会。
双臂摆出拦网手型，目光如炬火。
一人便是千军。
可音驹主将同样预判到了这一幕。
那双幽深的双瞳过果断精准锁定在一处。
唇角弧度更甚。
抬臂朝前扣出的一瞬间，拧转方位，掌心正正好好扣上球面。
“砰！”
一球扣上枭谷王牌的指尖。
姜还是老的辣。
猫还是黑的精。
黄蓝色大球在木兔光太郎指尖一打，弹飞出界。
木叶秋纪一脚蹬出去，飞扑而出。
“黑尾你个黑心猫！！”
“扑通”一声，少年的身体重重扑在地面，右手打在地上，与落地的球还相距了大约10公分距离。
“嗨嗨，兵不厌诈，得罪了～”
鸡冠头副攻手抱拳笑道。
“啊啊啊啊黑尾你太坏了！居然关键时刻打手！”木兔光太郎隔着球网抱怨。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上你当了！！”
他食指朝前一指，目光锐利似刀，带着寒芒刺向面前之人。
“总之到账2分了！”
“这可是15分制的2分啊！！”
“再发一个好球吧夏目——”
“加油，再接再厉，一口气多得几分！”黑尾铁朗抬起拳头挥了一下。
“哟西——”
音驹众人齐齐抬臂，朝前一举。
“不能再让音驹得分了！”
“把他们气焰给灭掉！”
“让猫咪没地方逃！！”
“上吧大家——”
“好！！”
下一球，伴着茶发少年一引一挥的动作，排球再度呼啸而出。
这次走的不是速球路线，而是鲜明的旋转球。
枭谷众人：完了，这球冲他们去的。
接球的时候最难受的就是明明知道这球旋转球，却判断不出球的旋转方向。
——你发球的动作还能更扭曲点吗？！！
观众席上隐隐传来议论声：
“这球往哪里旋的？”
“不知道，夏目扣得太刁了，分辨不出来。”
影山飞雄猜测道：“下旋吧我猜。”
“啊？不是右旋吗？”星海光来一眯眼睛，反驳说。
宫侑不服气：“瞎说，我和贵志关系好，他那个手势明明是上旋！”
三人看向旋转球小能手，“佐久早学长/圣臣，你说呢？”
佐久早圣臣：“左。”
吵了半天的星海光来&宫侑&影山飞雄：“……”
月岛萤“呵呵”笑了下，镜片反光：“单选题ABCD一共四个选项把错误选项都选走也是蛮不容易的。”
昼神幸郎也温和地笑了笑：“大家平时蒙选择题一定很有把握吧。”
角名伦太郎举着相机扫过去：“噗，看这边，考生们笑一个。”
“……”
亲亲，这边他们联合申请在看比赛到时候把这群副攻们的嘴堵上呢。
和佐久早圣臣预判的一样，是个过了三米线后乍然左旋的发球。
枭谷全员做足了准备。
但球还是旋转得猝不及防。
猿杙大和咵嚓一个横劈叉，用脚背将球勾了起来。
“……Nice ball猿杙！”
管它好球坏球，救起来就是好球！
“补救补救！”
“——我来！”
木叶秋纪一个横跃，腾空而起，一双手朝着前排托出一击第二节奏快攻。
木兔光太郎纵身一跃，引臂一挥，扣——扣空？！
身侧赤苇京治一个侧身，抬臂将球吊过网。
“咚”一声脆响，球轻飘飘落地。
枭谷轻松拿下一分。
黑白冲天发的少年得意洋洋的朝网面前的老伙计挑挑眉毛，嘚瑟着用眼神挑衅：
哼哼，就算是黑尾你也没想到我们会突然打暗号做假动作吧！
被骗了吧哈哈哈哈哈！！
感受到枭谷王牌挑衅的眼神，黑尾铁朗额角突突了两下，冷冷望过去。
分数跳转到2：1，轮到了枭谷的发球局。
黑尾铁朗活动了一下脖颈关节，目光深深。
确实不能用“愣头青”一词来形容木兔光太郎，那未免太过笼统了。
他绝对不是那种才接触了排球没多久的白板新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平时以各种扣杀为主，可在技术上也是榜上有名的。
斜线球吊球反弹球打手球烂熟于心。
“全国五大主攻手”可不是光光凭借力量就能入围的。
“下一球，封锁木兔！”
“是！”
……
比分3：3，再度轮到了黑尾铁朗发球。
球擦过网面，直直下坠。
“靠，又来这招？”
小见春树和赤苇京治同步朝前一迈，最后由前排的枭谷二传手一掌铲起了球。
“好一传！”
木叶秋纪朝前跃进，蹬地抬臂，给木兔光太郎托了一球。
枭谷王牌再度一臂挥空，由后排猿杙大和补上扣杀。
灰羽列夫心下一动，手臂横向摆出。
一球斜线从孤爪研磨抬起的手臂一侧擦过，身后福永招平一传鱼跃补救。
“咚！”
“接起来了！”
“调整——”
黑尾铁朗大手一挥，在夜久卫辅不在场时几乎担任了坐镇后排大本营的职责。
音驹主将大步跨出，背靠球场，压低了腰肢，朝前排托出一击长且速度的第一节奏快传——
黄蓝色大球在空中发出“嗖”的激荡声，被夏目单臂摁下。
“嘭！”
球砸在尾长涉的指尖，朝后深深弹去。
木叶秋纪一传，小见春树调整二传给木兔，后者长臂一拉，振臂扣出！
又是一球横贯了几乎一个球场的大暴扣！
黑尾铁朗反身追着球跑到边线位置，一臂将球捶起。
“嗵！”
一次传球！
夏目自后排助跑而上。
摆动的双臂带动了他的奔跑。
茶发少年的步频极快，凛冽的风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只带起飞扬的衣袖与发丝。
“他要直接扣球！！”
“防范夏目——”
霎时间枭谷球场又是一片肃杀之色。
茶发少年脚底踩上地面，发出一声“咚”响的瞬间——蹬地，一跃而起！
结实有力的右臂后拉至身后。
蓄力，扣——
嗯？没有扣？？？
在掌心即将触球的前一刻，陡然由一臂变为两臂。
身着13号队服的少年上半身拧转了超过90度，指腹触球将球朝左侧倏地一传——
他传给了山本猛虎！！
“右——翼——”
嘶哑的吼叫声传来。
山本猛虎推球过网！
枭谷右侧无人防备，一片空虚，正是偷袭进行时。
“咚！”落地得分。
“漂亮的偷袭！！”
“山本选手进攻很果断啊！”
“利落的进攻！”
田中龙之介一张嘴“噢噢噢噢”个不停，指着台下疯狂念着：“这是我好兄弟！这是我好兄弟进攻得分！！”
“啪！”
夏目和莫西干头少年击了个掌。
“配合默契，猛虎学长！”
“贵志你的传球也很给力嘛！”
黑尾铁朗左看看右看看，两只手在胸前做起伏状。
他呢？他呢？他刚刚可也是参与进了攻防体系当中啊！
“黑尾学长救球也相当到位！要是没有黑尾学长，我和猛虎学长后续的配合就完不成了！”
还得是夸夸群群主夏目庆祝完后看见一副蠢蠢欲动模样的队长大人，瞬间get到了他的心思，开启夸夸模式。
“哈哈，哪有哪有，小意思小意思。”
黑尾铁朗被夸得皮都绽开了。
黑猫得意.jpg
孤爪研磨：“……”
小黑，你当心飘了。
下一球，黑尾铁朗一球发飘，在出界边缘试探。
好在枭谷不敢赌这球是否出界，小见春树飞身蹬地，横扑着鱼跃垫起这球。
在猫头鹰们眼里，只要是音驹发靠近边线的球，就不敢轻易判断界内界外。
尤其是黑尾铁朗这种心眼数都数不清的家伙。
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一传垫起，没有到位。
二传赤苇京治大步跨出球场调整救球。
汗水在他的跑动过程中不断滴落，黑白色的队服紧紧黏在了身上，呼吸间尽是灼人的热气。
终于，在接近裁判席边缘的时候，他将球垫了回来。
是下手垫球。
在球传至球场的时刻，被木叶秋纪一臂吊了出去。
球体在空中滑过一道抛物线。
灰羽列夫一惊，顷刻间扭转身体紧急抬臂垫球。
“咚！”
球飞过球网，木兔光太郎迎面一臂直接扣下。
探头球！
“拦住他！！”
“列夫小心——”
还是灰羽列夫，在一臂垫起球体之后又扭转过身体，挺直了腰杆利用身高优势用肩膀硬抗了一击重扣。
“——列夫！！”
灰发少年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嗖一下弹起来，活似地面烫屁股一样。
站起来！他是副攻，不能趴下！！
火一般的信念在他心头灼烧。
球再度弹至枭谷球场内。
“有机会——”
赤苇京治直接上手一传调整，传给尾长涉。
后者蹬地一跃，仗着身高和臂展优势对着抬起手臂拦网的孤爪研磨方向一球超手扣下。
夏目滑铲补救。
茶发少年“兹拉”一下在地上滑过，鞋底和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一脚将球踢了起来。
千切豹马抚掌喊道：“好球——”
一脚踢起球，茶发少年微微趔趄了下，又顷刻转身踏步而上。
音驹的布丁头二传再度跑动了起来。
黑黄交织的发丝在风中扬起。
汗水顺着脸颊朝下滑落。
碧色的眼瞳扫视着音驹球场上选手们的站位。
赤苇京治在疯狂头脑风暴。
这回又要将球传给谁？
前后左右，几乎每个方位都有人在助跑。
这次……音驹采取的是少见的五点攻！
判断的难度又升了一个level。
观察孤爪的表情是没有用的。
赤苇京治用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隔着球网凝视他。
攻手的间距、起跳的时机、传球的手势、呼吸的频率……还有什么？
赤苇京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搞超负荷运作的机器，在报废边缘不断“轰隆轰隆”地运作着。
手势……角度……时机……
倏然间，赤苇京治眸光一凝，动身掠向网前。
黄蓝色大球伴着二传手背传的姿态，不消片刻到了一名选手跟前。
是灰羽列夫！！！
赤苇京治当机立断，果断开口：
“拦斜线——”
“嘭！”
斜角扣杀的灰羽列夫一臂挥出，下一秒球就被弹了回来，当即面色一变，呈格挡姿态，将球挡下。
球再度弹回枭谷领域。
“有有有！”
木叶秋纪马步一扎，双臂垫了个稳稳的一传起来。
呼出一口热气的赤苇京治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到了4号位方向再度助跑起来的王牌托出一击背飞！
球速惊人的快。
几乎都要追上怪人组合的负节奏了。
球来了！！
木兔光太郎就像看见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亮的惊人。
一跃而起的姿态依旧完美得仿佛从教科书里扣出来一般，绷紧的双翼一前一后张开，振臂扣出！
“嘭！”
掌心扣上球面的瞬间，球体被无限压缩，推力推着排球朝前冲出。
“封锁斜线！！”
嘶哑的呐喊从音驹后方传来。
黑尾铁朗一双眼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五官狰狞的吓人。
灰羽列夫反应没有他快，但胜在听话。
听见喊叫的瞬间条件反射脚下一蹬，弹射起跳，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斜在球网前，封锁住了斜线路径。
这一球拦得很巧妙。
灰羽列夫的手臂距离标志杆只有一小段距离，堪堪允许一只排球通过。
留给木兔光太郎的球路只有极其细微的一小条。
但正常而言，几乎没有人能够扣出无限接近“完美”的球。
这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直线球”。
可木兔光太郎不惧怕任何挑战。
管他是只允许一只球通过还是只允许一条手臂通过，他既然扣就要扣到极致扣到最好！
在一臂扣上球面的瞬间，他就打定了注意：
——要扣一个超级完美的直线球来！
不管对面会不会拦防他，他都要扣出这么一个球来！
引臂，扣杀。
爆裂音在球场上空无限激荡。
一道光束自他手中射出。
犹如彗星的尾翼、极光的幻影。
绚烂又惹眼，叫人神摇目夺。
右移一分，会撞上标志杆。
左移一分，会撞上拦网的手。
可木兔光太郎还是扣出来了。
笔直的。
无限逼近直线的。
——完美扣球。
“嘭——”
灰羽列夫感受到擦过指尖边缘的劲风，回过神已是一球落地。
圆形球体重重砸上地面，球体内气体挤压得几乎要将表皮撑爆。
又在触地后刹那间弹射而出，落入观众席。
万籁俱寂。
震荡的不止有地面与空气。
还有场内外众人的心神。
整个场馆持续了三秒都是一片寂静。
无人发声。
直到一声哨响，整个场馆瞬间炸开了锅。
大将优沉着声音道：“虽然从第三视角看着简单，但扣杀并不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管是助跑的步伐、起跳的时机、挥臂的准确度、扣出的线路……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海了去了。
而一名优秀的主攻手，也不是一些外行人以为的“仅仅凭借天赋加上一点点努力就能造就”而成的，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能体会一二。
没有哪个人的成就是轻易就能取得的。
“灰羽这球拦得其实挺好的。”泽村大地眉头皱了起来。
从他的视角看，灰羽列夫这球不管是拦网的时机还是切入点都很不错，换他来拦也至多拦成这个样子。
以灰羽列夫的球龄，甚至还没到一年，已经能够达成这样的成就，在很多人眼里绝对能被称一句“天才”了。
日向翔阳附和着点头：“嗯嗯，列夫反应很快，我都怕他跳太猛直接撞上球网或是标志杆！”
连以速度著称的日向翔阳都这么说，可见方才灰羽列夫的反应力有多迅速。
“可是师父父的扣球更加帅气！！！”
橘子小狗真诚道。
如果说主攻手扣球有段位，那么木兔光太郎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了。
凭借刚刚那一球直线扣杀，他完全可以直接晋升成在场所有攻手们的梦中情人（褒义）
笔直的！
没有丝毫弧度的！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 ！
直线球！！！（振声）
听了日向翔阳迷弟般的发言，桐生八做捧心心动状：“完全无法反驳。”
佐久早圣臣的口罩后也传来闷闷的声音：“确实很帅气。”
这种漂亮的直线球是他这种扣旋转球的人都忍不住心动的程度。
——那就是他们的梦中情球！！
没有哪个攻手能够拒绝的直线扣球！
哪怕是列入“一生只此一次的愿望”中也毫不过分。
尾白阿兰闭上眼，心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要是我有生之年能扣出这么一球，绝对死而无憾了！”
“这么早决定自己的命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宫侑歪头。
宫治点点头：“阿兰学长你只是长得老了点，也没有到‘一辈子只能扣出一次这种直线球’的程度。”
“阿兰你的志向居然才这么一点吗？我还以为好歹也要扣十球八球才终结吧。”大耳练也插了一句嘴。
尾白阿兰：“……”
“只是夸张一点的说辞，我还没想英年早逝。”
求你们住嘴。
没人理他。
同为王牌主攻手的东峰旭一脸安详地倒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肚子上，“这么帅气的扣球，我这辈子恐怕是扣不出来了。”
“别妄自菲薄啊旭前辈，虽然你年纪大了而且也要毕业了但人要有梦想万一在死之前扣出来了呢？”
“……不会安慰就别安慰啊！没看见东峰学长脸上死意更浓了吗！！”
“旭！旭你振作点！呼吸、呼吸停了啊！”
第387章 最终战·陆vs空（21）
有时候人们会在对上远超自己的选手或是过于猛烈的攻势时生出类似『天塌了』、『我绝对赢不了』的想法。
一旦这种想法深根, 便会随着分差的拉大愈演愈烈，最后一败涂地。
因此，在不少选手们上场之前, 前辈和教练们叮嘱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哪怕你看见球往你身上飞，也不要躲！那是把球接下来的机会！”
而站上春高赛场的人, 更是不会畏惧扣球。
管你是岌岌无名的主攻手还是力量排进了全国前列的选手, 只要扣球, 到了他们跟前, 就被会被一双双手下意识接起来。
观众们的呐喊声比前面几局更甚：
“接球啊列夫！”
“研磨——接得漂亮！就是这样接球, 排球是不会死人的！！”
“Nice receiving猿杙！”
“木兔就算你用脑袋顶球也没关系！只要把球接下来就好！！”
不让球落地, 只是利用接球传球扣球来延续这一分的寿命。
无论球飞到哪里, 只要没有落地，只要在三次触球之内被打过球网，就还有得分的机会。
垫步、鱼跃、扑救、起跳、接连不断跑动救球……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所有选手都是一场比赛的组成要素。
这就是排球使人着迷的魅力。
木兔光太郎接连两球扣杀, 将比分拉到3：4，枭谷的气焰持续上涨。
音驹叫了第一个暂停。
黑尾铁朗一巴掌扣上灰羽列夫的肩膀，俯在他耳边说：“列夫，你的手型已经很到位了, 缺少的只是时机的把握。”
拦网的关键点是切入时机。
灰羽列夫无数次在上面吃过亏。
孤爪研磨在和几名进攻主力军讨论等下比赛的进攻模式，副攻手们没有被照顾到，黑尾铁朗干脆拉着一年级混血副攻单独在最后开个小灶。
“你需要用眼睛观察，用脑袋思考，拦网时驱动肌肉，协调四肢做出反应, 想想你之前拦下木兔的感觉。”
灰发副攻手举手：“黑尾学长，我之前第三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有一种‘看见了对面的动作脑袋里就蹦出来下一秒对方会做什么从而身体自然朝扣球的方向移动’的状态, 但是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
“正常，人的状态总是有起伏的。”黑尾铁朗挑挑眉毛。
“能进入这种状态说明你今天这场比赛打得相当专注啊。”
他说。
“不是我专门给你打鸡血，不过既然你今天能够进入这种类似‘无我状态’的境界一次，那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至少比平时的反应力会更加快一些，这点你有感觉吧？”
“甚至只要你看到，身体就会自然地做出反应来。”音驹主将说道。
“确实是有点，不过前面几局体力消耗有点大，状态没有持久……”
黑尾铁朗厉声道：“会的，列夫！”
“就像你能拦下木兔的球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且，排球精灵会保佑你的！！！”
“！！！”
排球精灵！！！
一说这个灰羽列夫更精神了。
“黑尾学长！！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感谢你的指点——”
耳朵被炸响的声音震到的二传＆攻手们：朝副攻阵营缓缓投出一排问号.jpg
“让黑尾学长和列夫单独聊天，确定没问题了吗？”山本猛虎有点心虚。
孤爪研磨轻轻瞥了眼：“小黑还是有分寸的，而且他对付笨蛋也确实有一手。”
“……虽然知道你的在说列夫，但我还是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一下。”
孤爪研磨：“……”
夏目：“……猛虎学长，你怎么还自动对号入座了？”
*
暂停结束，选手们再度入场。
灰羽列夫走得不快，低垂着头，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自由人夜久卫辅。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黑尾铁朗刚刚和他说话的，包括怎么判断球的方向和如何找准切入时间。
如果换做大半年前的他一定会觉得脑袋被一整个塞满了。完全没有思考的空余，可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记得还不够多、练得还不够熟练。
虽然训练量不小，但他依旧自己的熟练度不够。
在比赛时捉襟见肘才开始懊悔。
“列夫，你想拦就拦吧，有我在大后方给你兜底，就放一万个心吧！！”音驹的守护神“啪”地拍了下灰发少年的背。
灰羽列夫朝前踉跄了一步。
“夜久学长……”
一抬头，一双水汪汪的蛋花眼出现。
“我可没想煽情，给我收回你的眼泪去。”
音驹大爹踢了他一脚。
灰羽列夫揉了揉被踢的地方，露出一个傻呵呵的憨笑。
“嘿嘿，好的。”
哨声响起，一球从枭谷轰出，福永招平横侧过身，两手一垫，一传垫起。
“我来！”
山本猛虎踏步而上，迎头抬臂一扣！
“嘭！”
手掌结结实实扣上球心，发出一声激荡。
不是假动作，是个果断干净的扣杀。
排球在空中滑过一道彗星般的轨迹，从鹫尾辰生的手臂擦过，线路改变。
球斜着飞向中路方向，小见春树前跨一步，弓步半屈身垫起。
“传给我！”
木叶秋纪后撤两步喊。
与此同时，木兔光太郎也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自家二传手，迈步开始助跑。
赤苇京治眼眸一闪，迈步从人群中穿过的当下拧身后传——
身着7号队服的枭谷接应一人对阵球网前严防死守的音驹三人拦网，纵身一跃，扬起手臂后拉朝前挥出！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轻轻松松将球扣在山本猛虎手上，打了个反弹球回来。
时机恰到好处！！
木兔光太郎正好助跑到位，一双富有爆发力的双腿蹬地一跃，整个人腾飞而起——
“嘭——”
伴着他一臂振出，刺耳的啸声几乎震天。
排球侵掠长空，卡准了拦网下落的时间差，向着音驹后方直捣黄龙。
“这球配合得妙啊！”
“木叶居然打了个反弹？”
“木兔的反应也很快！！”
黄蓝色射线炮弹般长驱直入，片刻就贯穿了中腹地带。
风声猎猎。
不断旋转着的大球在琥珀色竖瞳中愈发明显，夏目隔着好几米都就能够感受到这球带起的罡风迎面呼啸的力量。
又如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野兽，亮出血淋淋的嘴巴，正要一口朝着他咬下来。
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这球震慑到了。
身体被固定在地上僵硬地动弹不得。
仿佛被封印在了一具陶瓷容器中，却又有滚烫的火在炙烤着他。
他望见了木兔光太郎那双眼睛。
很亮，很利，很摄人。
不难想象从前一些对手在看见他时腿会软到什么程度。
好在这种“僵硬”的时刻也不过持续了一瞬。
时间短到夏目以为自己只是在接球途中走神了片刻。
球更近了。
茶发少年在停顿片刻后身体再度做出反应时比平日里要慢上半拍，手臂仅仅摆出朝上扬的姿态，球便已经撞上来了。
“嗵！”
自带旋转的重扣在他手臂上一弹，斜向上飞出。
茶发少年扭头扬声。
“——抱歉，调整！！”
夜久卫辅一步冲出球场，两步追上一半距离，三步四步到了裁判席，五步踏出，一脚瞪着桌子飞起。
他的身形瘦小，姿态轻盈，完全没有很多大块头选手的笨拙感，这球接得更是跑出了一种飞人的感觉。
白色的身影从一名工作人员的身边“唰”地擦过，两只手握起，同时场后一捶——
救起来了！！
“我来——”
灰羽列夫嘴上喊着，一双大的吓人的碧绿眼瞳一眨不眨盯着头顶飞来的方向。
扣球扣球！
他想扣球！！
他要扣球！！！
站在网前摆出拦网姿态的赤苇京治轻瞥了一下他，脚下朝右挪了一小步。
太明显了，想要扣球的表情。
这和直接在脸上写“我一定要扣一个超级帅气的扣杀”有什么区别？
几乎都可以和木兔前辈相提并论。
“右右右——”鹫尾辰生也在这时判断出声。
枭谷前排三人拦网摆正手势齐齐一跃。
起跳！
拦网！
封锁住你的去路！！
灰发副攻手扬臂一扣！
“嗵。”
——他轻吊了个球。
圆润的抛物线从木兔光太郎头顶飞跃。
被偷了球的猫头鹰表情呆怔，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赤苇京治顾不得震惊或懊恼，转身朝后冲去。
黑尾铁朗拍手一喊：“吊得漂亮列夫！！”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家伙！
见球就要落地，小见春树和猿杙大和同时朝前一扑，后者下巴磕到地上，勉强接起了一传。
木叶秋纪紧随其后鱼跃补救。
球到了前排，木兔光太郎跟前。
对于木兔光太郎而言，排球只分为“自己能扣上的球”和“自己不能扣上的球”两种。
传给他的球，他就扣。
不传给他的球，那他就伺机而动，等下再扣。
有时候排球在一传二传调整的时候并没有到位，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球不来没事，他能让球到他自己手里。
就像这球。
由木叶秋纪补救而起的这发二传对于木兔光太郎平时的扣球而言，有些过于靠近球网了，是个有些扭曲的近网球。
但在枭谷王牌眼中算不上什么。
他自己就能调整。
他自己就能在空中调整到最佳位置。
腾空跃起，双腿后翘，蜂腰宽背几乎将头顶上方的光源挡了大半。
张扬且热烈。
耀眼的让人难以直视。
一轮金日般灿然的眼瞳目若悬珠，赤诚地紧盯着眼前大球。
靠近球网就靠近球网，他还扣不了不成？
陡然间，他双眼一亮，定睛一处，抬臂一扬——
在枭谷众人行动之时，灰羽列夫摆着拦网的手势，舔着嘴唇，眼睛幽幽地看向前方。
拦网是很讲究技巧的一项本领。
副攻们在球场上存在感不高，不如主攻手每次扣球时那般吸睛，也不会在自由人接球时引起全场雷鸣般的轰动，更不会像二传一样作为司令塔调度整支队伍，还容易吃力不讨好。
拦住了球是你应该做的，拦不住球让球漏了过去或是被打手出界就是愧对了信任你的队友们。
万一玻璃心点，光是数一天从自己手上漏掉多少球就足够心碎一个月。
这也是不少副攻手熟练掌握一嘴垃圾话将自己从上到下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因素之一。
《只要我率先进攻，你的攻击就不会打到我》
音驹的三名副攻手都不容易被打垮。
灰羽列夫和犬冈走是纯属心大不在意。
黑尾铁朗会在被压迫前反向CPU回去。
他们会在赛后复盘比赛中的丢分以及如何丢分怎样减少丢分情况，却不会因为一球没有扣好而半夜睡不着疯狂内耗。
对他们而言，拦住就是拦住，拦不住那就再接再厉争取下球拦住。
灰羽列夫注视着看木兔光太郎，从他助跑开始便在开始头脑风暴他的打算扣个什么样的球。
如果他是木兔光太郎，该怎么扣球？
站在木兔光太郎的角度，看见什么样的拦网以为避开了威胁却反而中招？
和黑尾学长之前一样的卡贴近标志杆的角度切入吗？
他的身体协调力和手型还没法做到黑尾学长那么高超。
还是挖坑？
空隙不能留太大，会让球直接冲过去，就像木兔光太郎之前那叫全场人为之振奋的直线球。
也不能留太小完全不给对方生出“可以偷袭”的心理，就像刚刚木叶秋纪刻意打的反弹球。
甚至手型不对还会被借手或者下网，就如同昨天打一林的时候自己弄巧成拙被偷袭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感觉每一种拦网姿态都不对！不管做出什么反应来对面能扣出特别厉害的球来！！太叫副攻伤心了吧！！！
纷乱冗杂的思绪像浆糊一样挤在灰羽列夫脑海里，让他脑袋晕晕沉沉。
他真的拦得住对方吗？
心里突然闪现过一句话，又顷刻间被涂抹干净消失。
不行，排球选手最忌讳的就是在赛场犹豫！
“啪——”
灰羽列夫在枭谷救球的关键时刻还挤出时间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现在清醒多了！！
脸上打出来红印子还没显出，灰羽列夫的专注度却集中了不少。
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拦好了！
正面拦防，要是单人拦网拦下可就帅炸了！
可对方也有可能临到要紧关头临时改斜线球或者吊球之类的假动作。
难不成斜线？
时间要不够了……
快点想个能够痛快拦网的方法吧列夫！！
火急火燎之际，灰羽列夫却感受到背后一股滚烫的视线。
等等，他身后？！
他身后是——
夜久学长！！
他骤然间浑身一震。
对啊，他身后有夜久学长，他还在紧张个什么劲？
夜久卫辅正站在他身后！
夜久卫辅正守护在身后！
自由人的视线如火一般聚焦在他背上，带着难以明说的炽热。
——上吧列夫！
——后面有我在！
无声的鼓舞伴着滚烫的视线。
灰发副攻手深吸一口气。
心跳砰砰着不断加速。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一下下的，猛烈又急促。
虽然经常被夜久学长骂“混蛋”“傻瓜”“没脑子”，他也已经习惯了对方带着无奈的语气骂他，可灰羽列夫拎得很清，这些骂她的话都是建立在对他的期待上，因为期待，所以失望，所以恨铁不成钢地希望他能再进步一点。
不管是黑尾学长还是夜久学长，他们对自己真的都很好，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其实啊。
夜久学长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灰羽列夫嘀咕过好几次，但被当事人听到之后又免不了一顿打。
可灰羽列夫还是想说。
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没他上学路上平地摔磕破皮疼。
他和姐姐艾丽莎也抱怨过好几次：“明明有时候拦了一个帅气的球转头能看见夜久学长骄傲的表情，结果我和其他人庆祝了一两秒再看夜久学长，又变成了凶巴巴的样子。”
明明就很关心他，明明就在他取得进步的时候为他感到高兴，为什么总之在他面前演坏人呢？
可是就算板着一张脸，夜久学长还是那个可爱的袖珍身高啊。
灰羽列夫不理解。
那就不想了。
在没有和音驹这支队伍彻底建立起联系之前，灰羽列夫还挺自负的，甚至以为自己能凭借拦网就拿下最多的分数，也不会生出“我可以无条件地信任队友”这种想法。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队友的好，他可算体会到了。
哪怕站在前排看不见队友们，也依旧能感受到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子，那种“我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队友在”的感觉真的叫人上瘾！！！
他的身后，也有人兜底呢！
哪怕他拦网没有成功，哪怕他漏了球过去，也依旧有人能够让他产生一种“太好了还有他在”的减少负罪感的心理。
有一种自己在学校受了欺负回到家刚开口解释完前因后果就抄家伙出门找上欺负自己的家伙算账的大家长的感觉。
灰羽列夫望着木兔光太郎愈发接近的身躯，做出了个决定。
他这一次，想再尝试一下之前没有成功的那招。
枭谷王牌已然冲到了网前，正准备一跃而上。
灰羽列夫同样蹬地而起。
脚尖点地，一年级灰发副攻朝高处腾跃上空。
双手摆着拦斜线球的架势横向挥出。
再边上是标志杆。
中间空出一道空隙。
能让一个球穿过甚至还有富余。
从球网两侧选手的对峙和身姿而言，几乎是之前木兔扣下直线球的翻版。
而球网另一侧的王牌君，也发现了他的这一“漏洞”。
枭谷王牌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几分。
拧转身躯，展臂收腹，对前重重扣下一击！！
瞄准漏洞！进攻！！
排球在他一引一挥之下直直冲出，乍一看和先前那球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变量在灰羽列夫身上。
空隙，露出来了！
身后是夜久学长就算把球漏下去好像也不会很严重。
虽然有大爹保底，但灰羽列夫还是想依靠一下自己的力量。
木兔光太郎掌心扣中球面，球脱手而出。
就是现在！
时机把握准确！
一双白皙的手臂横向挥到一侧，补全了能容纳一只球的空隙。
现在他的拦网——完美无缺！！！
“嗵！”
听着有些轻盈的落地声，自灰羽列夫前方响起。
“列夫——”夏目冲上去抱住他，“最后那下拦得太帅了！”
山本猛虎竖起大拇指大声道：“是肉眼可见的帅啊！！”
“夜久学长——”灰发副攻手一扭头，朝后张望去。
“你觉得我这球怎么样？”
对上一年级生水汪汪的眼，夜久卫辅有点演不下去。
“挺好的。”
他最后还是对灰发少年露出了一抹笑容。
“拦得好列夫——”
“反应还有够快的！”
“争取一口气多挣点分数回来！！”
“阿月，你看除了灰羽刚刚那一下是碰巧吗？”山口忠看向自家幼驯染。
月岛萤推了一下眼镜：“我想并不是。灰羽这个家伙昨天有一球也用了同样的招式，不过当时被人偷袭打了反弹球，今天估计是在昨天的基础上进行的更进。”
……
音驹扳平分数，球权转到了山本猛虎手里。
夏目轮转到了5号位方向，正对着木兔光太郎。
肌肉虬结的枭谷王牌光是看着就能一拳打趴下十个人。
而此刻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以木兔光太郎鹫尾辰生为主的枭谷高个联盟阵营，几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少，有点不太能笑出来。
枭谷正选的选拔一向严苛，除了本身以技术为主的几名选手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大众认知中“适合打排球”的高海拔选手。
哪怕站在木兔光太郎身边看着比他瘦了两圈的赤苇京治，本身也有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在一众二传中算得上是高挑的存在。
面对此刻枭谷的虎视眈眈的拦网，夏目第一反应是『压迫』。
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犹如黑云压顶般的阴翳将他整个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加上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压迫感更强了。
夏目脚尖点地转了转脚踝，同样摆出毫无表情的poker face，眼神凝重。
他的身高在以高个子为主的排球比赛中并不占优势，如果不是力气大加上弹跳性不算拉跨，能否走到如今都还是位置上。
对面的拦网占据了身高优势，他这个身高天然劣势的人想要得分，得找到一些不同于打手出界之外的得分方式。
在与鸥台一战中，夏目得到了一个结论。
在进攻时，需要把跳跃变得更加迅速。
因为——跳跃与速度，是冲破拦网的最佳利器！
第388章 最终战·陆vs空（22）
排球这项运动, 离不开跳跃，不管是进攻还是拦网，都需要借助跳跃的力量。
跳跃, 同样也是赋予一名矮个子选手得以站上和一群高个子交锋的战场中的关键之一。
剩下的自然是跳跃必不可少的助跑。
一次春高，让夏目见到了很多从前没有遇见过的风景。
排球这项运动是传统高个子选手的市场, 偶尔也能闯进几个没那么符合大众偏好的矮个子选手。
日向翔阳、星海光来, 还有一些他无意间瞥见的没有身高优势却同样进入了这场怪物盛宴的攻手们, 都和传统的排球选手们选拔方向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他们的优势不是身高, 可从侧面印证了其他方向可能是技术可能是反应力灵敏度……这些方面的重要性。
或是速度快, 或是精准度高, 甚至是除了身高之外的全能六边形战士。
但技术再高, 对上高耸坚硬的“铁壁”，依旧会碰壁。
夏目清楚跳跃对于每一名“矮个子选手”有多重要。
乌野的初代小巨人宇内天满跳跃能力强，但没有强到日向翔阳星海光来那种程度，主要靠的就是一手极其优秀的打手出界无数次为乌野拿下了关键分数, 一路带领队伍闯进了春高八强。
可在对上具备绝对身高优势的拦网时，也会捉襟见肘。
那一场乌野的比赛，他看过三遍。
一次是头一天接触排球的时候。
一次是IH预选赛失利他整个人都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
还有一次是在国青回来之后，在他见识到了身高相似却不同与日向翔阳的星海光来后。对于和他类似的这种选手产生了“我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的情绪。
所以夏目记得很清楚, 打败宇内天满的，不是对方强势的主攻手，而是在习惯打手球后愈发坚韧强悍的拦网们。
前期适应了很久，后期一拦一个准。
夏目的弹跳力还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摸高在音驹能排到前五, 以他的身高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打点也在日复一日到训练中不断增高。
面对枭谷三人成防的铁壁，夏目一个人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还得依靠跳跃。
夏目想着。
身高是硬伤, 只有跳跃才能弥补。
攻手不是专精技术的二传，对于力量和身高的要求会更加高。
若是没有好的跳跃，进攻性再强对面几双手一盖下来什么都没了。
一力破万法也是在足够高的基础上。
哨响，眼见球在传出后被枭谷垫起又扣回，山本猛虎后撤一步扎下马步，一传垫起。
由猿杙大和扣出的球旋转力偏强，在他手臂侧方重重一砸。
球旋转着飞出。
是个不稳当的C·PASS球。
夏目瞥见孤爪研磨无明显动作，便仗着距离近的便利优势径直踏步而上，脚底蹬在地面，悍然跃起，抬臂朝前扣下——
大力扣杀！！
一掌扣上球面，发出一声激荡苍穹的扣响。
排球犹如子弹般出膛射出，直指球网另一侧。
赤苇京治感受到一股凛冽强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几乎将他的呼吸一起冻结。
球写斜擦过他的发梢，带着迥劲的狂风烈烈而去。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木叶秋纪。
后者灵活地斜向前一扑，“扑通”地摔倒地上。
侧垫起接起大力扣杀。
这球有了！
枭谷接应下巴磕在地板上，抬起脑袋看向高处。
“——快传球！！”
他高声喊着。
因为吃痛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扭曲。
可以说他这场比赛打到现在五官就没有停下来过。甚至一场比赛下来都能弄一个表情包合集。
球被他垫到前网位置。
枭谷二传手垫步调整，蹬地抬臂。
身后木兔光太郎鹫尾辰生猿杙大和三名攻手奋力助跑而上。
众人也大多将目光聚焦在木兔光太郎身上。
要传球了？
赤苇不出意外还是会传给木兔吧？
下一秒，少年右手一撤。
赤苇京治反手一个二次进攻将球推过网。
“是二次进攻！！”
“赤苇选手没有传球！他选择了二次进攻！！”
双色大球越过球网，在重力作用下直挺挺朝下坠去。
“咚！”
三花猫咪瞬间闪现。
赤苇京治眼神微闪，眉头蹙起。
孤爪研磨一传补救成功，球滴溜溜朝后方飞去。
隔着密密的网眼，他朝前枭谷二传手露出了一抹带着笑意的眼神。
二传手最了解二传手。
换作是他，也会选择在这时候进攻的。
赤苇京治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他被预测到进攻思路了。
这在比赛中可绝对不是件好事。
换做心智不坚定的二传手几次之后说不定心态就崩了。
但如今的时局容不得他又半点分心，哪怕是自责自己的过失，也要在比赛结束之后。
每一秒都要用到实处，不能浪费！！
球被二传手一手垫起，后排方向夜久卫辅一迈腿，奔着落点方向而去。
跑到还有大约半步远的时候，蹬地一跃，举起双手朝前托去。
“是夜久当二传诶！！”
“接一传接久了我都忘了他还能接二传来着。”
“咱们夜久的二传技术也不差好吗！都能当二传用了！！”
“球给我！！”山本猛虎和灰羽列夫同时喊着。
夜久卫辅视线没有丝毫偏移，目标明确地将球传给唯一一个没有要球但同样做出了助跑姿态的夏目。
茶发少年踏出最后一步，跟腱发力，双臂由后朝前摆去，带动身体上升。
红色队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保持着poker face的少年脸上，嘴角向上扬起了微不可察的一个像素点。
抱歉了猛虎学长和列夫，夜久学长最熟悉的还是我。
一周国青营的配合和训练不是白练的，全场夜久卫辅只有和夏目配合最默契，球在手的情况下能传给谁自然不用多说。
更何况，他们二人还能配合出兼具力量与速度的快攻。
“夜久将球传给夏目！！”
茶发少年刻意给自己留足了助跑距离。
助跑是跳跃最不可或缺的前摇，没有助跑这一人工双翼弹跳性再高也无法抵抗那些本就占据了身高优势的高个子拦网们。
这是无数小个子选手们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黄蓝色大球在夜久卫辅手中的时间统共不超过0.1秒。
自由人的指关节同样灵活优越，一压一传，球便朝着夏目方向掠去。
是第一节奏快攻！
或许没有二传传速球那般直，速度上却也不逊色。
茶发少年的已经跃至半空。
双腿后翘，右臂后拉。
充分蓄力。
夏目清楚拦在他身前的是谁。
身高，他的劣势。
力量，在木兔光太郎面前也不占优势。
技术，偷袭的情况下可以得分。
速度，同样也在偷袭时最有可能得分。
但他会怕吗？
当然不。
他连昼神幸郎白马芽生这两个一米九两米的组合都没有怕过，又怎么会恐惧面前这些已经不知道曾对峙过多少回的老对手们呢？
琥珀色的眸中折射出耀眼的光，一只黄蓝色交替的大球映入眼帘。
他挥动手。
“回防回防！”
“前排注意——”
枭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迎接夏目的这个扣杀。
以木兔光太郎鹫尾辰生为首的拦网们一跃而起，高个子组建成的拦防体系只有吓人和更吓人之分。
三双锐目带着审视和压迫扫过来。
茶发少年面不改色纵身而起。
动态视力良好的双眼瞬间捕捉到了不断飞跃而来的球体，蓄力后拉的手臂也自然向前挥出。
时间精确，角度准确。
完完全全在他的扣球甜区。
正扣球心的一瞬间，手腕不着痕迹地再度一拧！
响亮悦耳的扣球声自音驹球场响起，带动一系列破空声。
——在右边！！
木兔光太郎双臂朝右一摆，眼睛瞬间瞪大。
打在手上了！！
枭谷阵营的观众们一喜。
这个角度按照木兔的力量和手势是绝对可以……
嗯？？？
发生什么了？！！
茶发少年于下坠的半空中同样盯着这只扣上木兔光太郎手掌的球。
还没有完。
排球在最后被他多施加了一股旋转力，是逆旋的力量，即便打到手上，也会持续发动旋转作用，直至这股力量消亡。
木兔光太郎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能感受到球上自带的旋转力将球推着朝外侧转去。
也仅仅一瞬，球就从他手上弹飞了出去。
——越过球网。
——落到球场外的区域。
“哔——”
“拦网出界！”
比分再度跳了一下，音驹再度超过枭谷。
“你们看清最后一球的套路了吗？”
饭纲掌运气不好，夏目扣球的时候他正好眨了下眼，美美的错过扣球。
“最后一球一定是旋转球吧！”宫侑高声道。
“不见得吧，那球不是直接被木兔拦下去了吗？连给你旋转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就算旋转球了？”宫治反驳。
“你都说了连‘旋转的时间都没有’，都没到后面你怎么就笃定这球不是旋转球呢？”
金发少年回怼过去。
“那你就笃定这球是旋转球了？明明也是靠猜。”
“瞎说，我和贵志熟还是你和贵志熟？你有我了解他吗？你有和他住一起（房间靠近）过吗？你知道给他托球什么感觉吗？”
宫治眼神死：“……不是，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这和他们讨论是不是旋转球有半毛钱关系？
智障吧这人。
另一边，影山飞雄用眼神询问靠谱前辈豆豆柴。
古森元也乐呵呵地表示：“我也觉得像旋转球，可惜贵志现在学精了就算是上帝视角也很难看清他的出手路径和角度。”
不过依照他的经验，一旦发现对方扣球角度变得诡异起来，那多半是旋转球。
一林队长津田大和则是道：“那就是说在夏目趁机在扣球时给球施加了高强度旋转力，趁木兔不备扣在了他的手上，借助扣球时所携带的旋转里将球朝外推，造成拦网出界的效果。”
“省流：旋转球打手出界。”角名伦太郎道……
“那不省流版本呢？”菅原孝支好奇问一句。
角名伦太郎继续面无表情地念着：“震惊！某两位高中知名排球选手竟当着万人的面做出这种事！！……”
菅原孝支：“……”
确实不太省流。
“这谁还不会了？”
几个男高们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突然上来，嘴巴一张当场造谣。
“♂185纯情男高，XXplay，汗水＋裸露+喘息，点击就看运动员攻****，火热碰撞，弹射**，体外……”
“？？？？？”
“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别说了，再说就不是未成年纯净版本了。”
“角名还只是UC震惊体，你们是直接贴脸搞瑟瑟啊……”
……
一球毕。
夏目双脚触地，屈膝卸力。
就跟脚下长了软垫的猫咪一样，轻轻松松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茶发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生出一种“口渴”的感觉来。
不单纯是生理上由于出汗消耗过多的口渴，而是内心对于这场球赛的不知足，觉得哪里还差一点的“饥渴感”。
还想扣更多的球。
还想面对更多的像木兔光太郎这样的“强者”。
枭谷的拦网很好很强，虽然不及平均海拔更高的鸥台，可在高中界也是赫赫有名，这种拦网在身高刚刚超过170的夏目面前威慑感十足，但突破了这一铁壁的夏目却完全没有所谓“害怕”、“畏惧”、“惶恐”等情绪。
相反，就像人生第一次蹦极之后高速跳动的心脏和飙升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持续提供着维持亢奋的能量，他还想要在这几人手上拿到更多的分数。
直面高墙。
打破高墙。
打破之后发现，高墙不过这样。
但这股打破高墙后的兴奋感会残留在躯体里很长一段时间。
夏目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他想要扣球。
他还想从这些高大的球员手中夺取更多的分数。
他想赢。
*
夏目抬眼望向仅仅间隔一面球网的枭谷王牌。
琥珀色的暗芒与金色的精光在空气中碰撞出刺眼火花。
身量矮上一截的茶发少年沉下眼。
平静地目视前方。
用眼神挑衅。
木兔光太郎嘴巴抽了抽，放下一句狠话：“等着吧，我下一球一定比夏目你更加帅气！！”
说着一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夏目：“……”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夏目转身，看见队友们齐刷刷竖起了大拇指。
“……”
他直觉这大拇指不是竖给刚刚扣球的他，而是竖给一句话不说就让木兔光太郎战意腾起的他。
“兄弟，这种无声挑衅太帅了！”山本猛虎发自内心感慨。
是吧，他自己也觉得很帅。
夏目从震撼到接受，花了足足两秒时间。
“木兔还吃这种沉默式挑衅？我还以为这家伙对叽叽喳喳的同类更加感兴趣，反其道而行之居然也能拉仇恨。”大将优嘴巴里发出啧啧声，嘀咕着说。
哨声又一次响起，比赛继续。
枭谷众人状态（主要是木兔光太郎）尚佳，音驹同样很在状态。
音驹如今二次球三次球混着进攻，有时候就算是在不适合扣球的二次进攻他们也能表演出“假装传球”→“我偷袭”→“偷袭成功”→“对方手忙脚乱”的化不利为有利的态势。
而假扣真传那就更多了，主要都是攻手们参与的二传，少数时候孤爪研磨也会参与进来忽悠一下。
偶尔还会来几次一球三晃，仅限于夜久卫辅没有参与其中时。
总之怎么烦人怎么来。
而枭谷也开始增加一些小动作了，比如除了木兔扣球之外的其他人扣球时会下意识增加吊球和打手球的次数，灰羽列夫就就被打了两下，孤爪研磨更是由于目标明确被打了四五下，打得音驹大脑板着的脸看着更加冰冰凉了。
球从福永招平手里脱手而出，斜斜飞向枭谷。
“一触！！”
赤苇京治喊着，右手被打得后仰。
球打在手上，行径路径偏移了原本轨道。
小见春树见状一个急转弯，蹬地朝前扑起。
一个不察踩着了地上的汗水，“扑通”一下扑到在地，好在最后用守备将球垫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一传竟然还算稳。
再度转成二传的木叶秋纪眼睛横扫一圈，斟酌着要将球传给谁。
好吧他根本不用想。
边上有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传给我传给我传给我”的家伙。
存在感强到叫人完全无法忽视。
无奈中带着一点“王牌你可得把这球扣漂亮一点”的老母亲心态，木叶秋纪手指一拨，一发近背快传给蓄势待发的木兔光太郎。
金色的眼瞳迸发出火热的光束。
木兔光太郎觉得自己现在精力超级好，状态超级棒的。
很清楚，都很清楚。
看得很清楚，对身体的把握也很清楚，扣球的线路也相当清楚。
排球场中的一切都被放慢了下来。
木兔光太郎眼中映射出这球的模样。
在传来的球网另一侧的后方，一名茶发少年静静站着，目光无波无痕，静静注视着他。
猫头鹰心中无名的火焰”腾”一下窜高了一大截。
刚刚就是夏目扣的他的手！
这次他也要扣回来！！
要让他也从这人手上得分才行！！
扣他！！
木兔光太郎还记得刚刚夏目从他手下得了分后那个轻蔑中带着冷淡的眼神。
简直不要太酷！
淡淡的，情绪不高，但就是这种“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完美戳中了他的点。
等下他得分之后也要用一样霸气的眼神挑衅夏目！还有黑尾那个家伙！！
枭谷王牌飞至高空，扬起了结实有力的臂膀。
刚刚输在了扣球上，这一次，他要在扣球上赢回来！！
球脱手而出，射向球网另一头茶发少年所站的方向。
哈哈接球吧夏目，也让你感受了一下我扣杀的威力！！！
夏目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甚至都没有摆出接球的姿势。
木兔光太郎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他身后，木叶秋纪已经在掐人中了。
木兔你丫视野放宽一点呢？！！
“——还有我呢！！！”
伴着嘹亮的声音，灰羽列夫的一双长臂竖在了木兔光太郎眼前。
在木兔光太郎紧盯着夏目进攻的时候，灰羽列夫没有卸下防备，始终严防死守木兔光太郎。
他时刻谨记着黑尾铁朗的话。
“在排球比赛中，你要记住，球是不会主动来找你的，只能是你主动去找它，去追它，去拦它。”
而灰羽列夫，就是要成为这么一名“逐球者”。
木兔光太郎没有察觉到他如狼似虎的眼神，恰好方便了他的拦网。
双腿一蹬一跳，人便冲上天，两条手臂一拦，“咚”的一下将球拦下。
灰羽列夫隔着球网，朝对面枭谷王牌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叫你没有发现他。
“呼哈——呼哈——”
黑白发少年喘着不粗也不重的气，眼神发直的盯着前方和灰发副攻手互动的茶发少年，抬手扇了自己一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球场空气凝滞了一秒。
但在场选手和教练包括观众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排球选手时不时扇自己一巴掌”这回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木兔光太郎猛地回头，看向教练席处。
暗路建行打了个手势喊暂停。
暂停时间。
“木兔，”中年人目光锐利地扫向他，“这球没有关注到拦网，实在有点不应该。”
木兔光太郎像个小鸡仔一样灰溜溜的低着头。
“对不起，我当时脑子里全是‘要给夏目一个好看’，完全忘记还有拦网的存在了……”
“——抱歉大家，我会调整好自己情绪的！！”他大声道。
几秒过后。
小见春树摸了下脑袋说：“……其实你现在状态已经挺不错的了。”
这是实话，木兔光太郎平时虽然也时不时爆发一下，但像今天这般战斗力保持在90%甚至更往上的状态却不常见。
“也只是稍微走了下神，没有把球往球网上扣。”猿杙大和附和。
“是啊，和音驹一连打五局才消极了一次，音驹居然没有再把你搞得低落，我都怀疑孤爪他放水了。”木叶秋纪斜了木兔光太郎一眼。
木兔光太郎豆豆眼：“我也没有你们嘴上说得那样差劲吧？”
“抱歉，收回之前的话，是很差劲。”
木兔光太郎：“……”
他转身，一米八五大高个委屈地挤出一张哭哭脸，手一抬，委屈地向二传手告状：
“Akaashi，你看看他们——”
“……木兔前辈，你18岁了，距离18个月已经过去16年了。”
“呜——”
第389章 最终战·陆vs空（23）
重新上场的木兔光太郎在地上蹦跳了好几下, 惊人的弹跳力促使他轻松一跳一米多，轻盈的姿态让人恍惚以为他不是连续打了五局而是仅仅刚开始热身。
“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啊木兔。”泽村大地远远望过去，看见的就是他隔着球网和灰羽列夫说话的场面。
宫侑咬着手指甲：“我有预感, 木兔这家伙又要开始得分了。”
他说得没错，在把状态调整过来后, 木兔光太郎对于音驹拦网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满眼都是一双双拦在他面前的手, 哦, 还有夏目这个扣了个他一个拦网出界的人。
他现在一心一意专心扣球, 往拦网的手上扣, 往攻手们身上扣, 哪里有人就往哪里扣。
和一般对手们对上音驹时“千万不能往有音驹选手防守的地方扣那样一定会被防得死死的”的想法不同，他专门朝有人的地方扣球。
不光是扣球，他还在扣球时念出自己扣球招式名。
“哈！吃我一击直线！”
“看我打手——”
“吊你！！”
每一次力道都超级大，把球扣得虎虎生风哗哗作响。
音驹选手们……痛并快乐着。
痛是物理意义上的痛, 每次被木兔光太郎扣，不管是扣到哪个部位，木兔力量摆在那里，多多少少不是红了就是青了。
快乐也是真的。
因为木兔光太郎这人过分实诚, 在攻击时打什么喊什么。
忍了！！
不就是被多扣几下吗？球不落地他们就还能继续打！
来呀！有本事往死里扣！！
他们天天接球皮糙肉厚的不怕痛！！
孤爪研磨在连续被扣四个打手之后也彻底麻了。
无所谓，反正死不了，爱扣扣吧。
再后来，只要木兔光太郎一往他方向扣球，他就把手缩起来——反正球过来也是打他手反弹，还影响二传发挥, 不如让给后排跃跃欲试的一传们。
“呀哈！我扣你！！”
山本猛虎也被带得染上了喊招式的习惯，不过就没有木兔光太郎那么讲武德了, 嘴巴一张什么火车都跑，扣球吊球反弹球打手球随机说，扣到什么是什么。
可以说是相当强盗了。
“咚！”
木兔光太郎对着他扣出的直线球，跨步一跳就挥臂而上。
迎面一个探头球扣回去！
“看我直线——”
“嗵！”
夏目被结结实实地扣了个满怀。
朝后猛退一大步，勉强保持战站立状态。
在过去木兔扣下的十几个球当中，夏目是被针对得最狠的，十次里有五次都是对着他扣。
仇恨值稳稳top。
虽然打着接应的位子，但一传他接，有时候二传也会来调整，更多时候还参与了进攻，甚至前排拦网们被打手之后也会仗着速度快飞出去救一两个球。
人在后排，同时干了自由人二传手和主攻手的活，资本家看了都得沉默。
木兔光太郎见球又一次被夏目接起，脸皱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亢奋状态，打定主意下一次再扣他一个大的。
谁看了不得说一声“木兔你真的好在意他”。
“你倒是喊点别的忽悠一下他们啊！”木叶秋纪在一次木兔光太郎又打反弹球被山本猛虎躲开后吐槽。
球从山本猛虎头顶飞过，福永招平滑步侧扑，单臂将球接了起来。
“但这样更有气势啊！”
猫头鹰君一脸诚恳地说。
“算了算了，你怎么打都行。”
孤爪研磨调整二传，布丁头少年原地一个站桩传球，背传给后排起跳的夏目，后者扬臂朝前挥下。
转腕，下压。
夏目一球旋转球擦到球网，被赤苇京治飞跃扑救而起。
“木兔前辈！！”
一球垫飞，高度尚可，但角度并不算好。
木兔光太郎眼神一凛，迈着长腿抬腿蹬地而上。
引臂朝后拉去。
“看我打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挥臂时不知被观众席上哪个反光的东西晃了一下眼，挥臂慢了一拍，
球弹射而出。
高飞向后场方向。
“后排——”
“可恶这次是假的！”
看着夜久卫辅紧急调转角度和飞没两样的鱼跃，木叶秋纪沉默了两秒。
猿杙大和路过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背：“好歹木兔这也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
彳亍。
木叶秋纪收下了队友的安慰。
一传被自由人勉强鱼跃垫起，二传由福永招平补救，同样鱼跃扑身将球传起。
球传得离网有点远，山本猛虎憋着一口气踏步一跃，暴扣上去。
“砰！”
巨大的扣球声自上空响起。
“先过我这关——”
木兔光太郎双手竖起，一双粗壮的手臂就这么长在了球网前。
“嗵！”
“拦网成功了！！”
“补救！”
排球撞上他宽大的手，弹过球网，开始下坠。
碧色的眼瞳里映着旋转着下坠的球，紧张与急促几乎将灰羽列夫整个人吞没。
还来得及！
扑！
灰羽列夫扑向地面，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不是鱼跃那种中途可以卸力的，就是实实在在地撞到地上，发出了声响亮的碰撞声。
在他用大臂接了个一传后，夏目迎着弹飞的球扬臂一挥——斜线球扣出！
“左翼——”
“联防起来！！”
这球夏目力道用的大，虽然扣得勉强，但在力量和速度面前，一切没有成型的防御都是纸老虎。
照原本的进行趋势球是有一定概率挥出界，可枭谷拦网们反应快啊，看见球来就抬臂。
木兔光太郎就是个中翘楚。
原本大概率会出界的球“噌”地擦过他的手臂，斜飞了出去。
后知后觉这球不该接的木兔光太郎：！！！
他心里对夏目的火气又朝上窜了一节。
啊啊啊啊可恶，他一定也要扣得夏目比他还憋屈！！
小见春树和猿杙大和交替补救下，球勉强传回了枭谷球场。
紧接着木叶秋纪一击短扣，孤爪研磨朝前两步，接了起来。
样样通表情也臭了一下。
你们音驹大脑现在接球熟练得过分了吧？？？
球是二传接的，调整是自由人调的，扣球是副攻手扣的。
孤爪研磨-夜久卫辅-灰羽列夫的模式并不常见。
可没办法，球路受限，能传球最顺利的只有一个灰羽列夫，将就着用吧，夜久卫辅和自己说。
否则他恨不得自己也进攻一下。
倒不是瞧不起对方，就是灰羽列夫面前站着一排枭谷队员。
在这个轮次枭谷最注意的就是他，灰羽列夫几乎是以一对三的态势站在球网前，还不落下风。
从这就能看出来他作为副攻站上前排时给对手的压力有多大，受到的关注就有多大。
球从后方传递而来，灰羽列夫抬起长腿凌空一跃，长长的身躯飞至高点，右臂鞭子一般朝前甩出，霸气地做出近乎扣篮的姿势。
看得观众席上灰羽艾丽莎和山本茜更慌了。
出乎意料的，灰羽列夫这球扣得很好。
不，不能说是扣。
他是轻拍。
在摆出一副“老子要大力扣杀”姿势的时候，却雷声大雨点小地轻轻拍上了球面。
黄蓝色大球成抛物线状从拦网头顶飞跃。
“是吊球！！”
“后排注意！！”
“快救！”
“咚！”木叶秋纪擦着地面挨了一下，这才将球勉强救起。
“灰羽现在打球也越来越油了嘛！”菅原孝支笑着说。
“他最近进步真的很大啊，一天一个样。”
田中龙之介挥了下手臂，试了试灰羽列夫刚刚由扣转拍的动作。
“这球扣得也太妙了，都不像灰羽这个家伙。”
“列夫简直进展神速！这个手势特别能骗人！”日向翔阳星星眼，看他的模样很想比赛一结束就问灰羽列夫是如何进步这么快的。
“……主要是音驹有让他们发育的土壤。”泽村大地道。
乌野四傻齐齐扭头。
“？？？”
什么意思？
“噗。”月岛萤捂嘴偷笑，“大地学长直接说黑尾学长容易带坏人这种直白一点的话就行了，拐弯抹角的某些笨蛋听不懂。”
某些笨蛋：“……”
“月岛你说谁笨蛋呢？！”
“谁应谁是呗~”
一传接了起来，赤苇京治健步如飞着奔至落点下方。
这球落点在1号位和2号位中间，而他要传球的木兔光太郎则又一次到了4号位方向预备助跑。
触球，传球。
手指几乎没有这么感受到球的触感，很快一道流星般的直线通过一击平拉开传向4号位王牌方向。
木兔光太郎张开双翼，大步腾跃而上。
他对面和对峙的依旧是灰羽列夫。
在上一球过后，如果说木兔光太郎死磕夏目，那么灰羽列夫就是盯准了木兔光太郎拦，将一对一盯防发挥到了极致。
反正枭谷其他攻手也很少主动进攻，就算进攻也还有其他队友们守备，他只管着盯防木兔就好，枭谷有一半球都是木兔扣的呢！
一双长腿踏地再度而起，灰羽列夫伸长了双臂，再度竖在枭谷王牌跟前。
但，为时已晚。
这回赤苇京治传给木兔光太郎是无限接近负节奏的速攻，木兔光太郎又是出了名的体力耐力双强选手，长时间的跑跳对他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体力保存充分。
总算是没有辜负刚才打的那个暗号。
这一刻，木兔光太郎脑中的弹幕上飘过这么一句话。
在赤苇京治传球前他打得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有多快传多快』。
于是乎，他得到了一球球速堪比负节奏进攻的快速传球。
仅仅一瞬间就到了他眼前。
借着过分强悍的爆发力，木兔光太郎愣是比灰羽列夫预计快了好几个百分点提前到位——完美切合上赤苇京治的传球！
这次是你晚了哦！！
金色犹如日光般的眼瞳一闪，流露出一抹没有被灰羽列夫捕捉到的促狭笑意。
宽大厚重的手掌摁上球面，在灰羽列夫的脑袋从球网前窜出来的一刻，木兔光太郎手腕一压，将球下扣！
“嗵！”
力道用得并不重，只是正常攻手扣球时所用的力量。
角度却比原先预计的扣球角度下降了不少。
灰羽列夫尚未跳到平日里的最高点，见球朝自己飞来，立马眼睛一瞪，养成的条件反射将球下压。
大脑告诉他不能这么干，但养成习惯的身体反应依然做出。
球角度精准地打上他的手，又在他下意识的动作下漏进球网。
打手下网！
灰发少年一急，立马抬脚，试图将球踢起。
“咚！”
球脆生生落地。
枭谷再次得分！！
“啊啊啊就差一点！”
差点就能踢个脚球的混血副攻手把一头柔顺的银发揉得乱糟糟。
“哈哈，列夫看来你打排球之后踢球技术越来越不行了嘛。”山本猛虎笑着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是没有发挥好，”灰发副攻手反驳，“要是下次还来，我一定能够踢起来！”
他凶巴巴地横了木兔光太郎一眼。
这种威胁对于枭谷王牌而言简直轻飘飘没有半点杀伤力。
“哼哼～好歹我也是木兔·光之使者·枭谷大明星·决胜服代言人·光太郎！！”
灰羽列夫瞬间不仇视他了。
“你的绰号好神气！也是自己取的吗？””嘿嘿，没错！怎么样是不是又霸气又威武又让人过目难忘？”
猫头鹰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是的！”
枭谷众：=。=
木叶秋纪扭头：“他什么时候起的花名？”
赤苇京治沉默一秒。
在这一秒中他想了很多。
“刚刚吧。”他道。
估计是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听到灰羽列夫的声音然后憋了半天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其他我都能接受，那个‘决胜服’的梗他怎么记到现在？”木叶秋纪拍了下额头。
“他什么时候能忘掉决胜服啊……”
猿杙大和表情凝重：“我上午收拾行李的时候，好像看见木兔他把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托白福一起塞进了包里，看那个体积大小……很有可能就是了。”
“……不愧是木兔，不忘初心哈。”
“就是说万一咱赢了真的要看他把那身掉毛大衣穿身上吗？”
“往好处想，丢脸的不是我们自己。”
“不，也不能全往好处想，万一他心血来潮让我们扛着他满场跑呢？”
“救命，你不要说这种噩梦里才能出现的事情！我宁可再打两场延长赛也不会陪木兔干出这么丢脸的事！”
……
比分一分一分上涨，不过一会儿就到了8：8的局面。
期间手白球彦上场发了两球，枭谷也派替补发球手发了一球。
灰羽列夫轮转到后排发球，哨声一响，换成了海信行。
音驹三年级组合登场，夜久卫辅换下场，两只手拢再在嘴巴边上吼得比山本茜举着喇叭都响。
“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吧！”
队爹发话，谁敢不从？
全员举起手朝上一挥，气势凛然地吼了一声。
就连孤爪研磨也用中学生摸鱼偷懒做课间操的不标准姿势握起拳头举了下。
海信行发球，一球跃至1、2号位中间，木兔光太郎主动迎身而上。
球在他厚实有力的胸膛一垫，直接弹起。
“好胸，不对，好球！！”
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吼。
木叶秋纪感觉脚下没有汗水也有点打滑了。
他负责调整进攻给猿杙大和。
后者打了刻意朝黑尾铁朗手上扣，后者看他动作就知道这球有蹊跷，猜不准是打手出界还是反弹球，干脆将十指一缩，握成了个拳。
看见他的操作，猿杙大和的微笑唇裂开了。
黑尾铁朗身高优势突出，超手是不可能超手的，只能一球打在他拳头上。
球直接反弹回来。
小见春树朝地上一铲，鱼跃扑救。
赤苇京治行动飞快，半空转身朝木兔光太郎托出一球快攻，后者引臂一挥。
球呼啸而出。
海信行纵身一跃，斜向抬臂。
手背在排球于地面中间隔开一小截距离。
垫调成功！
“——传来！”
黑尾铁朗伸手要球。
鸡冠头主将后撤两步，朝前助跑起跳。
福永招平滑步跑位，一步蹬起，于空中转身斜着将球传出。
平拉开！！
“嘭！”
一球扣上球面，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切入枭谷球场。
旋转着的大球带起的气流擦过鹫尾辰生的指尖，几乎没有丝毫停滞地鱼贯入后场。
“快救球！”
“我的！！”
木叶秋纪低吼一声，侧向叉开腿，表演了个压腿劈叉。
痛不痛不说，动作是真的到位，反应也是真的很快。
球场上所有人都听见了声响亮的垫球声。
一传接飞了。
球呼啦啦朝观众席上飞。
把球稳住！！！
小见春树抬腿就往观众席奔，一路上打掉了一个水壶两块挡板一叠毛巾还撞飞了一顶假发，在最后关头一步跳进观众席，一臂将球打了回来。
“把球打过去！”
“有机会有机会！！
木兔光太郎紧急扣球，啥都没看清直接蒙头隔着球网朝音驹一扣！
“咚！”
音驹大脑不幸中招，本就残血的他血条再度掉了一截。
孤爪研磨被扣得朝地上一摔，球再度弹回枭谷球场。
“Chance ball！”
“稳稳的！”
杂乱的声音在井然有序的队伍中响起。
鹫尾辰生垫了个漂亮的一传，赤苇京治横跨一步，眼神微凛，双手朝上一抬举起。
“球——来——”
枭谷王牌主攻手嘴里喊着球，一双被长护膝裹着的有力双腿连续迈动。
迈步，前冲，不断摆动。
抬腿，蹬地，越至半空。
后拉，蓄力，振臂一挥。
“嘭——”
掌心扣上球的瞬间，震耳的爆裂声炸响，无形的波浪敲打着耳膜。
黑色的滔天巨浪迎面而来。
巨浪翻涌着扑向黑尾铁朗方向，声势逼人。
“这球不好接。”大将优沉着语气。
木兔这球扣得切入点太刁钻了，还占了一个先手优势，黑尾没有反映过来起跳，就算现在开始起跳也没法拦下这球，反而可能会因为后跳的因素打到手。
黑尾，你想怎么办？
大将优狭长的眼眯了眯，凝视着下方球场上的鸡冠头少年。
他看不惯黑尾铁朗，可同样不希望黑尾铁朗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打倒。
哪怕打倒他的人是木兔光太郎这种在高中排球界赫赫有名的“明星选手”，他也会觉得不爽。
在这种时候，他反倒是最希望黑尾铁朗能够拦网成功的那个。
球网前的黑尾铁朗如何想？
他自然发现了自己慢了木兔光太郎一拍。
别看只有区区这一拍。
在排球比赛中却是十分要命的。
拦网除了身高之外，最关键的就是起跳时机的把握，手型反而排到其次。
能够将球拦下的时间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快一拍慢一拍都无济于事。
而他已经“错过了关键一拍”，拦网不过是送分，难不成还接球？
接一传……也不是不行。
后撤一步，下蹲，摆正姿势，时间上可行，但不算充裕。
“有机会黑尾！”
“快接球——”
观众席上传来焦急的吼声。
无数双眼睛注视下，黑尾铁朗骤然一蹲。
矮身躲过了这球。！！！
木兔光太郎双眼一瞪，横眉看向黑尾铁朗，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一向把接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音驹队长居然不接球了？
这合理吗？？？
比木兔光太郎更震惊的是观众们：
“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接球？？”
“哪怕不拦网，还能接球啊！”
“都说拉锯战会把人逼疯的吧！不光黑尾疯了我也疯了哈哈哈哈哈！”
赤苇京治位于黑尾铁朗的斜角，视野更加开阔一点。
在他视野的后排，黑尾铁朗斜后方位置，海信行弓下来身，一双锐目注视着飞来的球。
是的，黑尾铁朗不接这球。
可不代表海信行也不接。
“你们懂什么？！”
“这是只有相处了三年之久天天训练的队友才能拥有的超绝默契啊！”
夜久卫辅猛地拍了一下腿，清脆的声音让不少人朝他方向看。
有人猜测他在为黑尾铁朗放弃接球而恼火。
才不是呢！
他没有说话，却用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出来了他的内心。
这可是他的好伙伴好朋友，无声无息地配合一个接传球哪里有问题吗？
什么？你觉得有问题？
那好，你可以走了，有问题的是你！
没有人能小瞧他们长时间以来的羁绊与默契。
从一年级入学开始被高年级家伙们欺压，到蛰伏一年等到了猫又教练归队迎来新生，再到经历了一共两年4场比赛不断挫败与失利后又迎来了新鲜血液，将音驹打造成一个攻防一体的“人体”，他们等了太久，也期盼了太久，三年时间的练习不是光嘴上说说而已，这是由无数次失败和不甘堆积起来的。
因为尝够了失败，所以他们在大赛中能够保持心态的稳定。
因为足够不甘，他们才会在每一次有上场机会时拿出绝对的斗志，只为了发挥出自己百分百的实力。
只要一个人做出一个动作，另外两个立马能懂。
哪怕不说话，没有手势暗号，也能凭借常年的默契彼此配合。
黑尾铁朗矮身弯腰的一瞬，海信行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黑尾想让我接球。
他笃定道。
海信行不清楚黑尾铁朗是想要调整二传还是参与后续的进攻，但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将球垫好，为后续进攻稳定一传基础就好了。
他坚定地压下重心，双手叠起，摆出接球姿势。
视线前方，黑尾铁朗的方向，却见他微微侧身，双手抬起，微微上举。
简单的动作昭示着他的野心。
要二传？
海信行再次读懂了他的想法。
好，那就把球传给你！！
深色的眼瞳紧盯着不断高速旋转的大球，恨不得将球的轨迹印刻到脑海中。”咚！”
一球垫起！
虽是属于枭谷王牌的扣杀，却被他稳稳垫了起来。
黑尾铁朗只是轻瞥了一眼方位，便蹬地一跃，摆出传球手势。
什么？黑尾在干嘛！
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起初没人看懂，直到球主动落到他摆出姿势的手中，才醍醐灌顶。
接下来。
传球-山本猛虎斜线球扣杀-球落地-得分。
一切如此寻常又如此不寻常。
“啪！”
身着音驹1号2号队服的两名选手同时抬手拍了一下。
“还是你了解我。”
“我还算懂你吧？”
二人同时说道。
两张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错愕，旋即又变为了然释怀的笑。
二人同时转身，看向站在球场边缘看着他们笑脸上也露出笑容的自由人君，在对方的视线下默契地伸出拳头。
夜久卫辅哑然，隔空握拳朝前一举。
三人虚空对了一下拳。
等到比赛结束再对一下吧，到时候要三个人一起。
三人不禁同时想到。
第390章 最终战·陆vs空（24）
比分一点一点上涨, 气氛一点一点灼热。
从『热烈』变成『更热烈』。
从『沸腾』变为『更沸腾』。
观众们一遍遍地为自己支持的选手、球队呐喊，应援旗和手幅将观众席染成一片片红色和黑白色相交的画面。
球场上的比赛依旧火热。
黑尾铁朗连续打手两次木兔光太郎，又被木兔光太郎反过来打了一次手。
前排选手们手被借烂的同时双方后排负责接球的一传们也苦不堪言, 不是鱼跃就是在鱼跃接球的路上。
从上帝视角看能看见他们一直在不停重复“扑地-起来-继续扑地-再起来-再扑地”的无限循环。
直到中途赤苇京治推了个二次进攻过网，打破了双方这种奇怪又微妙的平衡。
比赛再次进入到各式招数层出不穷百花齐放连环套的阶段, 音驹以假扣真传和假传真扣为主, 枭谷以各种刁钻路线的直线斜线还有吊球为主。
接球方式也愈发多样。
继木兔光太郎用胸和脚接下球后, 又开发出用脚后跟、用屁股、用队友的身体等诸多接球方式。
还有人的后脑勺不小心被球招呼了一下。
这个小倒霉蛋是灰羽列夫。
刚刚轮换上场, 就糟了重击。
要是其他人扣的球也就罢了, 可这球是木兔光太郎扣的。
于是刚刚换上场的一年级副攻虽然看着没事但是被心系他脑袋的队友和教练们灰溜溜地赶去了医务室, 音驹换上了这局还没出场过的犬冈走。
黑白发猫头鹰隔着球网疯狂鞠躬道歉。
但比赛还得继续。
“犬冈——带着我的份一起拦啊！！！”
被砸到脑袋但依旧生龙活虎的混血小柿子放声大喊。
“放心吧——列夫——”
两个人隔着不到5米的距离喊出了生离死别的架势。
最后犬冈走被黑尾铁朗一把提到球场上, 灰羽列夫也被多轨透押着去了医务室。
犬冈走的拦网方式和灰羽列夫相似又不同。
和灰羽列夫相比，他是更加典型的直觉系选手，在拦网过程中“依直觉拦网”的占比远大于“思索判断后再拦网”，对于枭谷而言又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汪汪队的嗅觉可是很灵的！
他不看你动作, 只凭借天生的直觉。
就算想通过小动作诱导他去拦方向也做不到。
“嗵！”
“——补救！”
小见春树箭步滑上来，“腾”地垫起球来，木叶秋纪见状蹬地一跃至按着球直接扣过球网。
“嗵！”
仿佛脚底装了弹簧的犬冈走甫一落地又紧接着弹了起来，一双手死死挡在了半空, 让人无比怀疑他的脚掌是不是都没有着地。
在连续被拦了5次网最后一次直接弹到木兔光太郎头上弹飞之后，枭谷喊了个暂停。
一顿不知道是战术讲解还是心灵鸡汤的讲话过后，暂停一上来，枭谷又是猛猛的进攻进攻再进攻，把完全没有把犬冈走放在眼里，就算被拦下也全然不顾, 哪怕用并不标准的扣球也要把球扣过球网。
进攻，被拦下了就继续进攻。
你拦网厉害, 接球也厉害，那我就用进攻来弥补缺漏，只要有一球能够打到你的死角，那就赚了。
也就是枭谷的守备很完善，否则经不住攻手们这么来来回回的嚯嚯。
比分又一次陷入了僵持。
一时间只能听见接球扣球的“咚”“砰”声、球掠起的风声呼啸而过时的飒飒声、选手们喘息的声音和鞋底在地上擦过的滋滋声响。
真是一场漫长的比赛。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比赛一旦输了就要打道回府』这种想法有时候在极端激烈的比赛中会伴随着恐惧一道烟消云散，或是对于那些一眼看过去就能把自己砸死的球一开始会生出恐惧的情感，但打到后来，身体逐渐习惯起来，这一恐惧的心理便会被熊熊燃烧着的斗志取代，所有参与比赛的选手满脑子想得都是“我一定要打好的这个球”和“怎么才能接下球把球打过网去”。
对于胜利的信念让他们忽视了比赛中的一切外界因素。
欢呼声、尖叫声、来自场外亲友们的呐喊加油声……全都接收不到。
只有『我要得分』这一种情绪存在。
其他的思绪，完全不会出现在脑中。
而碰巧，这一次，站在球网两侧的选手们都进入了这种玄妙的状态。
眼中已经没有了外界的存在，拥有的，是无限燃烧着的炽热斗志。
想要得分。
想要胜利。
想要捧起那象征着第一的奖杯。
卷席着狂风的猫头鹰再度翕张开羽翼，遮天蔽日的黑色巨翼哗啦一扇，无风也掀起一阵飓风。
伴着枭谷王牌挥出的臂膀，黄蓝色大球一震，随之射出。
狂肆奔涌的海水翻腾涌起，力引千钧，拍岸而来。
又在撞上犬冈走竖起的手掌时溃退而去。
双人拦网，大成功！
“咚！”猿杙大和朝前一扑，一传救起。
“抱歉，歪了！！”
木叶秋纪脚下动作一转，飞一样奔了出去。
一秒后，再度将球传了回来。
球径直从球网上端越过，跃跃欲试站在球网前的山本猛虎奋起一跃，抬臂朝下挥去。
球风凌厉，如刀如刃。
“是探头球！！”
“守备——”
这球声势浩大，又是紧贴着球网扣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稍有不慎接球可就得用脸接了。
“我来——”
正面迎接他的，是木兔光太郎。
枭谷王牌的目光锐利如隼，又耀眼如日，一双有力的臂膀自两侧朝中间一摆，犹如一个扎根了千百年的木桩，稳固又安定。
身后一双双眼望向他宽厚的背影。
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用“安定”这个词汇描述他了。
安定的王牌。
“咚！”
一球垫起，木兔光太郎毫不犹豫地连续后撤两步，助跑而上。
球——来——
哪怕没有出声，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意思。
一双修长的手触及球面，不过一瞬，便传递给了一侧腾跃与空的少年跟前。
4号球衣的王牌威风凛凛，高高扬起的眉毛彰显出他的骄傲与潇洒，哪怕只是无意间流露出的光芒都足够人们捂住眼睛直叹刺眼。
“我可是——要当一个普通的王牌的人啊！”
右臂自后而前甩出，正扣上球心，迸射出一瞬爆破音。
球穿梭而出。
*
木兔光太郎的光，几乎都集中在他热爱的排球，只要在他的“日射”范围里就是最强的光束。
在枭谷的这三年里，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被队友支持的队长，所以更加踏实地将后背交付给队友们，所以在他们的支持下变得愈发耀眼，短短三年时间放射出了更大的热量，一路带着枭谷的大家挺进决赛。
他就是完完全全的、毫不犹豫的、纯粹的、向前的一股射线。
只要有目标，就会一股脑地朝前冲。
如果身边有队友，就带着队友一起冲。
夏季合宿期间，对主动询问他“为什么如此沉迷排球”的月岛萤他给出了属于木兔光太郎的答案——只要你来，我就把能给的都给你。你不来，那好，再见。
纯粹到了极点。
面对好学的“徒弟”毫无保留，面对不愿意学习的“徒弟”，也不会刻意劝说他留下来和他一起打球，只是保持着一个“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回答你”的状态。
他无所谓旁人爱不爱排球，他知道自己爱排球就足够了。
如果将这个“足够”的范围扩大一点，那可能还要加一个“队友们和他一起打排球真的太好了”或是“在每天的练习结束后一回头就能看见队友们的脸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枭谷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牌就是一个满脑子只有排球的笨蛋猫头鹰，傻乎乎的，要是身边没有人看着铁定会闹出事情来。
可是这样的木兔光太郎才是他们熟悉的鲜活有生命力的王牌大人。
观众席上，井闼山众人望着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蹦起来跳到自己最高点的木兔光太郎，不禁发出感慨：
“这样的木兔，就是对排球热爱的具象化啊。”
木兔光太郎对于排球的热爱，大抵可以和太阳的光束一样相提并论。
耀眼得未免有些灼人。
大将优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起，神情凝重。
同为主攻手，他和木兔光太郎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能和打副攻的黑尾铁朗较量竞争，却不太敢和和他打一样位置的木兔光太郎正面叫板。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
如果光是天赋相差不大，彼此努力程度又相差无几，是很容易生出攀比、嫉妒的情绪的。竞争起来或许是积极竞争，又或许是消极竞争，总归都是竞争。
可若是先天差距本身就大，对方在这样的基础上又比自己更加努力，自己又如何能够在不欺骗自己的基础上认同“你们之间的差距并非全然是天赋因素，人家就是在比你优秀的基础上还比你刻苦”这种话？
人类只会用“哈，果然，天赋好的人打排球就是厉害啊，我们普通人不管怎么样都是追不上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术麻痹自己，以安抚由于不够努力而造成的更大误差。
大将优不是不愿意接受天赋高的人比自己强，相反，他很容易接受这点。
他难以接受的，是天赋高的人还比自己努力，最后以看似轻易的举动地就取得了自己遥不可及的成就。这种被察觉到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只会让他愈发逃避面对现实。
他这么厉害，绝对是天赋的原因吧！哈哈，像自己这种‘普通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天才’的对手啊，接受现实吧失败者。
大将优天天和黑尾铁朗叫板，黑尾铁朗也天天和大将优不对付，一则是二人确实互相看不顺眼，二则就是他们都清楚，和木兔光太郎那种老天赏饭吃的人比起来，他们两个才是同一个层面的较量者。
但和半逃避的大将优不同，黑尾铁朗也是会主动叫板木兔光太郎的，虽然有一半是可在副攻DNA里的挑衅技能。
即便十战九败，但黑尾铁朗完全不以为耻，只有愈挫愈勇。
所以他能拦下木兔的扣杀，能无数次阻挡枭谷突然而来的进攻。
不是他本身就这么厉害，更不是“因为他是音驹队长是最强大的副攻所以他一定在拦网上有卓越成绩”。
是他足够努力，足够坚定，足够有毅力。
既然追不上那就跟在木兔光太郎身后持续追逐，拦不住那就多拦，一次两次三次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熟能生巧总归是能拦住的。
他不怕自己无法成功，只怕自己“由于不够努力而无法成功”。
在木兔光太郎烈日一般耀眼的光芒映衬下，黑尾铁朗多少显得过分平平无奇的平淡。
但这不代表他身上就没有光。
只是更加微弱，却依旧持续着发着渺小却有形的光。
而枭谷的木兔光太郎就是一道最有力的光束，弯都不拐地带着被他射线击中的人一路冲冲冲。
有时候天然到脱线，有时候又傻乎乎的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可在关键时刻，他就是那个值得所有人都信赖的王牌啊！
进攻！进攻！进攻！！！
扣球！扣球！扣球！！！
木兔光太郎仿佛拧紧了电动马达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参与着进攻。
“嘭！！”
“漂亮的斜线球！！木兔选手扣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精妙小斜线！！”
球从犬冈走高举起的手掌边缘擦过，带起有些刺人的厉风。
排球本体则夹着锐利的锋芒一路横扫向斜对角方向，就算福永招平拼尽力气鱼跃也没能触到球面。
10：11。
枭谷率先突破了10分大关。
“再来！！”
“我还能拦！！”
犬冈走火气也上来了，一双红棕色圆圆的狗狗眼瞪着前面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要放狠话。
“来！来就来！！”
枭谷选手们也互不相让。
“哔——”
球以跳发的方式落入音驹球场，夜久卫辅横向移动两大步，蹲下身子保证稳定，“咚”地将球垫起。
“好一传——”
黑尾铁朗喊。
孤爪研磨迎着球跨步而起，一步，两步……
他跃了起来。
摆出引臂后后拉的扣球姿势。
枭谷众人看不懂更加看不透他的操作。
孤爪他这是要扣球吗？
二传直接扣？
他们的手和脚在蠢蠢欲动，但因为无法确定这球究竟是二传手直接扣球还是假扣真传，因此尚未轻举妄动。
真扣假扣？
不会扣到一半是吊球吧？
不会扣到后面变推球吧？
不会在扣球的时候突然把手缩回去传球吧？
枭谷所有选手开启了头脑风暴。
因为对手是孤爪研磨，所以更需要用大量的计算来预判他的行为。
而等到他们头脑风暴完，面对冗杂繁琐全部叠起来的混乱的数据，横看竖看只看出来了一句话——完全预测不出来！！
“嘭！”
孤爪研磨一臂扣上球面，球径直飞出，驶向球网另一侧。
“靠是扣球！！”
“右翼右翼快！”
谁能想到，他们在这里猜测了大半天孤爪研磨究竟要打什么样的招式，结果这人就单纯给他们扣了个球，还是最基础的直线球，把他们衬托得像一群二愣子。
“没想到孤爪居然直接扣球，我还以为他会假扣真传给夏目呢。”菅原孝支惊奇道。
“又一次利用了枭谷对他的警惕啊。”饭纲掌眼里满是欣赏。
因为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孤爪研磨这个音驹大脑兼不爱动弹的站桩型二传，所以下意识地认为他不可能单纯扣球，至少也是个吊球，或者打手出界，不料这人还真的反其道行之，将扣球进行到底。
“完全拿捏住了枭谷的心理啊孤爪学长！”影山飞雄也感慨出声。
“嗷嗷嗷研磨真棒！”日向翔阳激动出声。
下一秒他又喊道：“师父接球！帅气！！”
球场上，木兔光太郎飞身鱼跃，用自己扑倒在地的代价救起了球。
影山飞雄瞪了一眼日向翔阳：“你到底哪一边的？”
“我站中间啊！”橘子小狗抖了抖耳朵，神气活现地说。
排球再度飞跃过球网，打到了犬冈走的手，高高弹飞至后排，往界外飞去。
夏目后转，蹬地跨步而上，步履如飞。
汗水伴着他跑步的动作四溅而出，滴落在地上洇开一圈深深的印记。
“咚！”
一臂挥出，打在球上，将球重重打回球场。
“接得好！！”
这球还勉强是个B·PASS。
“给我！！”山本猛虎喊话要球。
他从前现在的方位开始助跑起跳。
福永招平也眼睛亮亮的，从球场边缘切入，悄无声息的模样像极了刺客。
出人意料的，孤爪研磨球到手，反手背传给了前排张开了手臂明显起跳过早的犬冈走。
全场：？？？？
枭谷众人原以为犬冈走只是个走形式凑数的，不料孤爪研磨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传球给他。
还是个已经起跳过早的人。
没人盯防犬冈走，就算后续补救也没赶上时机。
“砰——”
被狗狗少年一臂扣下的球轰然落地。
响亮的扣球声从枭谷球场上响起，掀起一阵气流。
“……孤爪，真有你的。”赤苇京治喘着粗气，两手覆在屈起的膝盖上，低垂着脑袋，直勾勾看向他。
孤爪研磨曾经觉得，春高本质上就是一场属于怪物的盛宴。
他在其中就像个异类。
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衣料粘嗒嗒贴在身上的触感换了谁都不好受。
他很累，很累了。
连续一周的比赛打下来，一天一场打底，有一半都是延长赛，对身体的考验不小，他的身体也几乎到了能够承受的边缘。
但他不想退场。
他想和队友们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至少，要打完最后一场比赛。
就算要倒，也要倒在球场上。
音驹的布丁头二传手朝球网对面的黑发少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作为这群怪物中的异类，不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怪物嘛？
凭借凡人之躯进入进入怪物的盛宴，本就是另一种“奇迹”。
这份来自对手的“欣赏”，他就接纳了。
“多谢夸奖。”他喘着气笑着说。
赤苇京治恍惚了一下，嘴唇微微嚅动，却并未再说什么。
11：11。
12：11。
12：12。
胶着的比分不断上涨，观众们原本提起来的心愈发慌了。
伴着福永招平一球打手出界拿下第13分，枭谷叫了最后一次暂停。
“拿出我们的精气神来！看看这些为你们加油的观众们，再想想你们三年不间断的训练，……”暗路建行灌鸡汤是有一手的，尤其在对付自家王牌时，更是拿出了浑身解数，不光将木兔光太郎说得热血昂扬，其他人也不禁动容了起来。
他们和音驹就差一分，比赛中一分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一个发球一个拦网一个扣球就能轻松掰回来，有时候却要使劲浑身解数和对方纠缠十几个回合，才能勉强拿下一分。
木兔光太郎被灌了一大碗鸡汤，是斗志昂扬的举起手，朝天一挥，大吼道：“和他们拼了！！”
“拼了！！”队友们应和出声。
这时候对面音驹方向出传来声音：
“打完这场比赛想吃什么吃什么，到时候教练请客。”黑尾铁朗看向自家教练，露出一个黑猫的坏笑，“我没说错吧，猫又教练？”
被他一眼看得觉得自己钱包不保的猫又育史沉默了一下，又咳嗽了一声：“是的，打完这最后一仗，大家想吃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们。”
于是乎开始了莫名其妙的点餐：
“打完这场我想吃自助餐……”
“我想吃寿司！！”
“想要拉面，要多三倍量的芝士和大块的豚骨肉！不要堆成山的豆芽菜！”
“我想吃X家的抹茶红豆鲜奶芋泥麻薯刨冰——”
“章鱼小丸子——”
“能包下一个超市的零食吗？”
“……我只想打完躺着。”
打了鸡血的枭谷众竖起了耳朵，一双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家监督。
“咕嘟。”
不知是谁喉结滚动了一下。
暗路建行：“……也请你们吃。”
“好耶！！”
猫头鹰们显然更加有斗志了。
木兔光太郎嘴角流下眼泪：“我也想吃自助……”
他能吃好多好多肉！
“那就烤肉自助吧。”他决定道。
“烤肉自助海鲜自助什么自助都可以，我感觉我能把排球给吞了。”猿杙大和吐槽道。
木叶秋纪疯狂给自己扇风，但显然毫无效果。
“我渴的现在就能把一池塘水喝光。”他说。
“那就化饥饿为动力好了。”赤苇京治道，“大家有多饿，有多渴，就把这种饥饿感化为前进的动力。”
“好！！”
“还得是你啊赤苇，你一说我感觉还能再打半小时。”
“还有最后2分！大家有信心打倒枭谷吗？！！”黑尾铁朗大声问。
“——有！！！”
不光是在场的正选和替补们，坐得近听见了吼声的观众也扯着嗓子跟着一起喊。
“再响点，有信心吗把枭谷打趴下吗？！”
“——有！！！！”
更响亮的声音响起。
“一口气把枭谷干下来吧！”
“好——”
哨声吹响的现在，两队选们再度入场。
对于这些少年们而言，永远不会再有同样的春天了。
即便有些人会经历第二年、第三年的春高，可这个春天所经历过的一切、所体验到的感受，都无法再次重现了。
钟表可以无数次地回到起始点。
可存在于三维世界的人类，永远回不到昨天。
人们只能不断往前走。
不断向前看。
一球打到手上，朝外弹飞。
“看前面！”
“球还没有落地呢！！”
黑尾铁朗大吼一声，冲射出去。
“咚！”
闷响声从他手上响起。
他垫起了球。
也垫起了自己的整个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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