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青云路41

    “醒了?”怀中之人稍稍一动, 许泽平就察觉到了,感受到了程哥儿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许泽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温柔的询问:“可是难受了?”

    程哥儿枕着许泽平的手臂, 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

    听闻温柔的嗓音, 程哥儿止不住的脸颊发烫,他将脸颊埋进了许泽平的胸膛里,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许泽平体谅程哥儿是第一次, 可能够会不舒服,所以前戏很长, 动作也很温柔。一晚上也就要了二次

    咳咳,主要是第一次他有些激动, 所以很短。

    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 当时出来的时候,许泽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时低头看着程哥儿滚圆的猫眼,他都能够读出其中的含义——啊,这是真的吗?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许泽平一定要找回自己的场子。

    于是乎梅开二度,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方才休战。

    战局结束时,程哥儿软的就跟一滩水一样, 动都不想动了

    还是许泽平抱着他去耳房清洗的, 恰好浴桶中之前备的滚水也已经温热下来,让二人舒服的泡了一个澡。

    而许泽平当时看着程哥儿腹部盛开的金茶花,略带薄茧的指腹忍不住的划过, 还吸引的程哥儿忍不住的发颤。

    最后幸亏许泽平的自制力不错, 没有再胡闹一次。

    程哥儿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人都在发烫, 他还记得自己不害臊的追问:“平平,金茶花好不还看?”

    “好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花了。”

    “那你要不要亲亲它?”

    “好。”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他已经记不住了,他只记得平平亲了很久很久。

    “不难受。”程哥儿白皙的指尖紧紧的攥着许泽平中衣的衣襟,他的声音犹如蚊吟:"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许泽平低头就能够看见程哥儿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的闷笑:“现在知道害羞了?是不是有些迟了?”

    “平平,你讨厌。”程哥儿就跟一个鸵鸟似的,始终不肯抬头。

    惹得许泽平只想笑,他一个用力,二人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

    程哥儿被迫的抬起了眼睑,水盈盈的双眸,让许泽平的心中一颤,早起的二弟有些不受控制的举了旗。

    程哥儿感受到了什么,他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平平不行,这是早上。”

    许泽平当即就笑了,还因为笑不受控制的覆在了他的身上。

    "程哥儿,你就是个小。色。鬼。"许泽平含着笑意,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程哥儿的耳畔:“我又没有说要做什么,你这么急色作甚?”

    程哥儿听着这取笑的声音,忍不住的羞恼,恨恨的一口咬在许泽平的肩膀上

    “轻点,轻点。”许泽平小声求饶:“祥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哥儿听到自己的小字,松开了自己的嘴,轻哼一声:“疼死你活该,让你笑话我。”

    许泽平讨好的亲亲他的嘴角,“下次不敢了。”

    “起来,我看看你的肩膀。”程哥儿推了推许泽平的胸膛,凶巴巴的瞪着他。

    “其实不疼的。”

    “那我也要看看。”

    其实隔着中衣,程哥儿也是收着力道的,这一口并不严重,就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辰时一刻,二人才一前一后从床上起来,梳洗穿衣。

    这个时辰其实已经过了许府用早膳的时辰,但新婚燕尔的,许林氏又不是不懂,故而在卯时二刻时,就差遣了自己身边的丫头来交代夏天和秋天,让他们不要催促主子起床。

    秋天为程哥儿梳了大景夫郎常见的随云髻,程哥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含春,已经退去了小哥儿的涩、意,有了已婚夫郎的风情。

    程哥儿拿起匣盒中的四季蝙蝠头簪,让秋天为他簪上。

    程哥儿除去许泽平送的这套完整的四季蝙蝠头面,余下的首饰头面不算琳琅满目但也是满满的一匣盒,当然啦,银制饰品占多数。

    这些也都是零零碎碎添置的,有五六成都是长辈他们送的、两三成是程哥儿自己去首饰坊打造的、剩下的就是平平偷偷摸摸的送来的。

    “少主君,就光戴这簪头会不会太寡淡了点?”冬天成亲后,程哥儿身边得意人就变成了夏天。

    夏天跟着程哥儿历练的久了,脑子也变得灵活了。

    这不程哥儿成亲第二天,还没有点拨他,他就知道换称呼了。

    “那把耳钉戴上吧。”

    大景朝的哥儿也是穿戴耳坠、耳钉的,只不过他们与女子有些区别,他们是在右边耳朵上打两个洞,所以通常是一钉一坠。

    夏天觉得新婚就该隆重些,所以又给程哥儿戴上了璎珞。

    等到这么一折通,许泽平与程哥儿到西禾院敬茶时,已经辰时四刻了。

    “阿父,请喝茶。”

    程哥儿与许泽平一同跪下,程哥儿端着茶敬给许松山,许泽平则是拿着托盘跪在程哥儿的身边。

    许松山接过程哥儿递过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拿出红封放到许泽平举得托盘中,这才说道:“夫夫之间,最讲究的就是信任,夫夫之间有什么就坦诚说出来,可莫要憋在心里。

    程哥儿你入了我许家的门,就是我许家的人。日后老幺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尽管写信告诉阿父,一切有阿父为你做主。”

    程哥儿乖乖巧巧的应道:“都听阿父的。”

    轮到给许林氏敬茶之时,她促狭的对着程哥儿和许泽平笑笑:“舍得来敬茶了?”

    程哥儿举着茶杯,羞臊的唤了一声:“阿娘,请喝茶。”

    许泽平倒是跪得腰板挺直,没羞没臊的说道:“那不是想让阿娘你早点报上孙子嘛~”

    许林氏捏住帕子的手,忍不住的戳了一下许泽平的额头:“好一个不知羞的小子!”

    许泽平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厚着脸皮笑了笑。

    许林氏这才含笑的接过程哥儿敬的茶,同样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同意将一红封放到了托盘上面。

    这才说道:“程哥儿,阿娘也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女,这里才提点你几句。不管是夫妻还是夫夫,两口子之间感情都是经营出来的,但若是有一天你若是觉得这段感情不值得你付出之时,一定要保持自我,目光向前看。”

    婚姻之间,向来是他们这些家眷吃亏一些。

    许林氏能够当着许松山、许泽平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是敲打敲打自己的儿子吧。

    当年老二出嫁之时,她说的体己话也是如此。

    若是感情不值得你付出之时,那就自强自立保持好自己的初心,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的儿女培养好。

    她们这些家眷是依靠男子没有错,但若是精神独立起来,在哪里都能够活的很好。

    “是,谢谢阿娘。”

    许林氏只是笑着拍了拍程哥儿手背,“起来吧,免得把膝盖给磕青了。”

    第三日归宁时,许泽平陪着程哥儿到了西林小院住了一晚上。

    趁着归宁这一日,程哥儿将彩衫裳的事宜全权交给了冬天。

    拿货的注意事项以及账务,都里里外外跟他又复盘了一遍。

    冬天才出月子不久,害怕自己记不住,所以程哥儿是一边说一边写。最后嘱咐了一遍,若是他记不住,就拿着册子去找许松山。

    程哥儿也不知道岭北县在哪里,只知道路途遥远,所以关于彩衫裳的账务他让冬天每隔两个月去与许松山对一次即可。

    五月二十五,许泽平与程哥儿带着小虎、以及夏天和秋天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从河洛县走水路到江南、再从江南一路北上到燕京、最后从燕京北上到辽北州,这一路跟随商队他们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时间的舟车劳顿,几人都轻减了一圈。

    但是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岭北县还有三日的路程,岭北是辽北州最穷的一个县城,少有商队前往。

    许泽平他们跟的这个商队,也是终止在辽北州城。

    到达辽北州已经八月底,彼时的辽北已经秋凉,绵绵秋雨裹挟着寒风,让人止不住的打颤。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削瘦的脸颊,十分的心疼,拢了拢他披在身上的斗篷,又将他微凉的手掌紧紧的握在掌心中:“程哥儿,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不苦。”程哥儿眉眼弯弯,“到了岭北,我可就是官夫郎了,我哪里苦了?”

    一路上,程哥儿没有半句抱怨,总是这么眉眼弯弯,许泽平止不住的怜惜。

    “好,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一晚。”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许泽平不敢赌,因他对州城到达岭北的路途是未知的既然没有商队前往岭北县,那么他就决定求助辽北州的知州大人。

    不管如何,他都是新上任的岭北县令,日后也是知州的下属,自己只要无赖一点,总不可能不管他吧?

    许泽平将程哥儿安顿好了以后,拿着官牌就前往了辽北州府衙。

    “什么?岭北新任县令求见?”正在用晚膳的徐知州手一顿,似乎是想起了这么一茬事情,岭北老县令要卸任了。

    他前两个月就收到了皇城圣人的敲打,全权配合新任岭北县令的政策。

    能够让圣人这么惦记的人,到底是什么底细?

    既然圣人重视,又怎么会发配到岭北这个地方来?

    徐知州年轻的时候也曾憧憬过得到圣人的重视,只是他能力有限,颠颠撞撞的摸爬打滚在官场上,吃了不少的暗亏,最终被拨到了辽北这个贫瘠的州城来了,做着这既不糊弄也不聪明的知州。

    十年如一日的日子,让他已经失去了年少的冲进。

    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到退休养老。

    所以对于岭北的新任县令,并没有打听底细,将自己的满腔的疑惑藏在了心底。

    今日,他知道自己的疑惑都要解开了。

    第242章 青云路42

    “下官许泽平见过知州大人。”

    许泽平看着坐着的文人, 恭敬的行了一礼。

    徐知州听闻许泽平这三个大字,他心里约莫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本应该入清贵的翰林院, 却不知为何得罪了圣人, 被贬来这贫瘠的辽北州圣人惜才, 所以才敲打自己。

    看着许县令这端方恭敬的礼节,徐知州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持才自傲之人,怎么会被圣人贬来磨性子呢?

    “许县令多礼了, 快快请起。”徐知州站起身来,抬了抬手, 好似将行拱手礼的许泽平扶起:“这一路来,想必舟车劳顿了, 许县令请这边坐。”

    “谢大人。”许泽平顺应徐知州的话, 落座在他的下首。

    “不知许县令前来所谓何时?”

    “大人,下官此次前来也是厚了一回脸皮,请大人莫要笑话。” 许泽平为难的说道:“下官对于前往岭北的道路未知,大人可否借上几名捕快送上一回下官?下官拖家带口的,实属是不易。”

    大景对于地方官下属的捕快都是有数量限制的,知府府衙捕快十六人、知州府衙捕快十二人、县令府衙捕快八人。

    这些属官的俸禄皆是出自地方府衙衙库,可由府衙管事的官员决定去留, 并没有品阶, 不属于吃皇粮的范畴。

    但因为是为官府办事,在地方上面也算是体面人,富裕的地方也会出现父传子的事情发生。

    不富裕的地方, 如岭北县, 估计连限制人数都达不到。

    能够提出这要求实属是脸皮不薄了,但看着青年那希冀的眼神, 徐知州还真是不好拒绝,“也可,等下我拨出两个捕快出来只是这来回的吃食?”

    “下官全包。”许泽平笑眯眯的说道:“大人两个捕快还是不够,不如拨四个捕快给下官吧?来回这一趟旅途,下官还可拨给他们一两的劳务费!”

    按官职,知府月俸禄白银十两、米粮十五石、猪肉二十斤。

    知州月俸禄白银七两、米粮十石、猪肉十五斤。

    县令月俸禄白银三两,米粮七石、猪肉十斤。

    一石大米约莫一百十二斤,县令一个月可以领八百四十斤粮食,折合如今的粮价3—5文钱来算,换成银钱也就是三四两白银。

    现如今徐知州听着许泽平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心里一咯噔,莫非这许县令还出自那一个豪门大族不成?使这般的银钱也不心疼?

    徐知州在辽北呆了这些年,能够每年差使的奉银根本就拿不到八十四两,因为辽北真的太穷了。

    好些的属官的银子都是从他的俸禄里支出的。

    “也成。”如果许泽平愿意出劳务费,徐知州自然也愿意拨给他捕快使用:“那明日本官的捕快去哪里接应许县令?”

    “下官如今住在东和客栈,明日下官打算辰时出发,还请徐知州费心了。”

    许泽平交代了时间和地点,又同徐知州寒暄了一番,约莫戌时他才从府衙离开。

    富裕的地方官多数都会另购宅邸,而徐知州一家却是住在府衙的后院,许泽平大抵能够想到岭北县的情景了。

    许泽平从府衙出来的走到正街之时,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贫瘠的城镇,夜生活都是不繁华的。

    大街上除去寥寥几家酒楼还亮着灯笼,大部分铺子都已经关门休息。

    许泽平看着迷蒙的夜色下,他产生的念头是,想要盘活整个辽北州就必须招商引流来,大的商行或许引不来。

    但是可以先从走街窜巷的货郎开始。

    在蓝星之上,许泽平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对于农业生态这方面他根本不懂,可说关于杂交技术就是他的短板。

    若是他有农学方面的从业经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培育出抗寒的粮食物种出来又或是创造出堆肥粮种的肥料来。

    正是这些短板,让他想出的办法只有一个粗略的招商引流。

    “怎么都淋湿了?”程哥儿看着浑身湿透的许泽平,满眼心疼,连忙将他拉到椅子上,一边接过夏天递过来的细棉布为他绞干头发,一边指挥秋天让小二送热水上来。

    许泽平泡过澡后,程哥儿不放心的提了一嘴:“可是吃了?”

    前头许泽平安顿好程哥儿他们后都已经酉时二刻了,他怕太晚叨扰知州大人不太好,所以急急忙忙就去了府衙。

    而与徐知州寒暄那一通额,徐知州瞧着他吃个出手大方的主,想必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自己那简略的粗茶淡饭也就没有好意思邀请许泽平用膳。

    主家不邀请用晚上,许泽平也只当是徐府已经过了晚膳的点,也没有多想。

    程哥儿这么一提点,许泽平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用晚膳。

    “还有吃的吗?”许泽平想到东和客栈好像戌时就停止供食了,下意识的说道:“算了,我也不是很饿。”

    “再忙也得吃。”程哥儿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我这边跟掌柜的借用了客栈的厨房了,一直让夏天温着粥食的,你要是下次再忘记用膳了,我定不饶你。”

    程哥儿对官场也是一知半解,他温着粥食,就是怕知州大人给平平下马威不邀他用膳现如今这情况,平平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但也没有用晚膳。

    程哥儿也不好多问,转身去让夏天将温着的鲜肉粥端上来。

    用过粥食,许泽平吹灭了蜡烛,夫夫二人也该休息了。

    都说饱暖思yin欲,许泽平也不例外。

    一路的舟车劳顿,路途上也不好做什么,素了三个月,现如今安稳的躺在客栈中,又抱着自己香香的夫郎,许泽平当然起了心思。

    略带薄茧的手从中衣的下摆游进腹部,让程哥儿瞬间就软了腰肢,这腹部就是他的敏感地带。

    “平平”黑暗中,程哥儿咬了咬嘴唇,十分的难受。

    许泽平微微带了带力气,程哥儿就由背对变成了面向。

    “祥儿。”许泽平亲亲他的耳尖,声音十分的低哑:“客栈厨房可还有热水?”

    程哥儿攀附他的脖颈,用气音回答:“嗯。”

    窗外秋雨绵绵,屋内情意绵绵,一曲高歌,半响雨歇。

    事后,许泽平让夏天送了热水上楼。

    他为程哥儿清理后,夫夫二人满意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卯时三刻,徐知州拨过来的四个捕快都到了东和客栈,许泽平这头招呼他们一起用了早膳。

    约莫辰时,小虎那头也驾着买来的马车到了东和客栈。

    起初许泽平也是想着租佣马车的,但是想着到岭北县他们也是要用马车的,索性就让小虎拿着官牌去寻了一户商户买了二手的马车。

    赶着时间,想要上好的马车那是不大可能。

    “劳烦几位走上一道了。”许泽平在扶着程哥儿上马车后,他下马车与四位捕快寒暄了几句。

    “大人这是多礼了。”

    寒暄几句话,许泽平上了马车坐在甲板上,小虎压着速度驾马而行,四位捕快则是大步流星的跟上马车的轨迹。

    用早膳时,许泽平就与四位捕快寒暄了一番,对于这四位壮汉也都有所了解。

    林大、林二是两兄弟,阿父是个猎户,他们随了他们阿父的体型,生的牛高马大的,得了家中亲属的点拨,上了州城参加考核做了衙役。

    徐四是徐知州族人,按理说来也算的上有点血缘关系。

    江元,算是子承父业,他阿父是退了休的老捕快。

    马车出了州城以后,道路就开始变得泥泞了起来,原本三日的路程,走走停停的硬是第五日才到达岭北县城。

    如许泽平所料,岭北县城确实是很穷。

    河洛县算不上富县,但是他们还有稳固的夯土城墙、还有青砖铺垫的道路。而这岭北县

    许泽平看着岌岌可危的县城城墙、大有撞上一撞就要倒了的架势,深呼吸一口气,也是庆幸这辽北没有外敌,不然就凭着这城墙,怕是仅一夕之间,将全城覆灭。

    入了县城以后,马车所到之处皆是夯土铺成,没有看到半点青砖。

    也怪不得没有商队愿意前来这岭北县。

    县城都是如此的贫瘠,更何况是底下的村镇呢?

    岭北老县令听说新县令到了,就迫不及待的来与许泽平交接。

    许泽平看着清瘦的老县令,再看看他破旧的青色官袍,也是十分的心酸:“李大人。”

    “哎,是许大人吧。”

    老县令也算是个和气的人,见着许泽平拖家带口的,就先安排家眷入住府衙的后宅。

    后宅是二进院子,在府衙三堂的右侧,分为东西两院。老县令早早收到有新县令要上任的消息,所以在早半个月以前,他的家眷什么都归乡了。

    东院也收拾出来,留给新县令一家暂居。

    至于西院,等老县令一交接妥当了自然也就空出来了,到时候新县令要怎么安排也就他自己的事情了。

    县城府衙占据着一个县城最中心繁华的地带,且占地面积也是极为的广阔,约莫有2万公顷。

    从县衙大门到后院大致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县衙大门-仪门,这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左边是牢房、右边是衙神庙、土地祠这些地方。

    第二个部分是一堂,是县衙六房(兵、刑、工、吏、户、礼)、吏舍、以及县令办案审问的地方。

    第三部分是二堂,前头两个门房分别是钱谷师爷和刑名师爷办公的门房、过了门房就是主薄衙和县丞衙。

    第四部分就是三堂,左边是衙门的库房,右边是后院住房。

    第243章 青云路43

    三堂的左右两边是小菜园隔开的, 往菜园左边走就是府衙的库房,往右边走就是县令的后宅。

    老县令看着小菜园生长的油青的时蔬,眼中带着些许的念想, 半个月没有见到老婆子了, 也不知道她进来用饭可香?

    许泽平没有错过老县令眼中的念想, 玩笑的说道:“徐大人,这时蔬长的可真不错。”

    “拙妻闲不住,折腾出来的。”老县令双手背负, 不在意的说道:“许大人若是喜欢,可以让人采摘些, 这白菜叶子嫩的很。”

    “那就感激徐大人了。”

    “好说好说。”

    “从这小菜园过来的这门,算是府上的后门。”老县令慢慢悠悠的为许泽平介绍着后宅的布局:“从后门进去是个小花园, 往年拙妻想要折腾出葡萄就做了葡萄架 小花园左边是大厨房, 右边是茅厕。

    从中间穿过,就可以到达东西跨院,东西跨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许大人因着老朽家中人丁并不兴旺,所以这大厨房一直就搁浅着,若是你们要用,可能得自己收拾一番了。”

    “哎,多谢徐大人提醒。”

    老县令领着许泽平一行人到达东、西跨院分离的凉亭处, 就停止了自己的步子, 含笑的分别了,只是提醒着他前院也都收拾好了,若是想去转悠, 也可以去转转。

    二人约定了明日辰时开始交接政务, 又稍稍的寒暄了一番,就真的止了话题。

    东跨院整理都比较干净, 除去这两日庭院中落下的枯叶,其他都挺好。

    许泽平扫视了一圈,一共五间屋子外加一间小厨房,主屋居中,左右两边各两间厢房。

    小厨房在入门的左手边,小厨房外还有一方水井,想来日常用水都在是从这里来。

    府衙的后宅院修葺的自然都是比较官方,远不如自家修得院子来的惬意舒适。

    但是程哥儿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落,在秋天他们收拾房间时,他拉着许泽平就开始计划着要在这院落右手边的空地上种些什么花花草草了。

    还想在小院子中修个小凉亭出来,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他可以带着孩子在这里乘凉

    许泽平听着程哥儿的碎碎念念,满眼的欢喜:“都听你的。”

    东院他们住着,等日西院空出来,可以将厢房改成下人房。

    而等他们的孩子大了,就可以搬到西院主屋住着。

    不得不说,程哥儿勾勒出的画面,已经映在了许泽平的脑海中,让他都忘记了身在官场,能否在一个县城久居都还是个未知数。

    三人收拾始终是慢了些,到后来,许泽平与程哥儿也参与了忙碌当中。

    等五人将一切都归位好,已经未时三刻了。

    “许大人,小的来替主子跑一趟,可要用一同用粗茶淡饭?”

    徐大人的老管家恭敬的候在东跨院的庭院中,垂着眼帘,并不敢直视许泽平身边的家眷。

    “多谢徐大人的好意了。”许泽平温和的说道:“这是许某初来此地,需要备的东西太多了,今日打算出府转转,采买些物品。”

    许泽平这话不假,初冬的厚衣服他们都备了,但是厚得被褥这些还是缺得很。今晚肯定是要采买起了,不然晚上就得挨冻。

    他们进来时,是将马车停在府衙正大门处的。

    那时,许泽平也与州城捕快结清了劳务费,所以在许泽平他们入了府衙后,林大四人也就踏上了返程。

    因着采买的东西不少,小虎得先去府衙那头驾马车。

    许泽平与程哥儿几人则是从东跨院往后宅的前院走,出了东跨院后就是分隔前后院的游廊,过了游廊就到了前院。

    前院的位置还是比较宽敞的,庭院中栽种着几颗桂花树,或许是因为岭北天寒,这里的桂花开的也晚。

    八月底的日子了,树上还是零星的花骨朵。

    庭院的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过了庭院就是小跨房。

    左边是安放马车的杂物房,右边是供守门仆从打盹的休息室。

    整体来说,房子是很宽敞的,只不过建筑灰扑扑的很是破败。

    “等空闲了,让小虎去集市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桐油果买卖。”许泽平记着桐油果是八到九月成熟,但是根据地理环境的不一样,成熟的期日是有差距的。

    程哥儿知道许泽平的意思,应承了下来,这前院也是该用桐油刷上一刷了。

    跨院连接着正大门,出了跨院就来到了前大门。

    前大门上的匾额已经取了下来,隐隐还能够看到挂匾额的印迹

    不得不说,老县令似乎是不太恋慕权势之人。

    耽搁这片刻,小虎已经驾着马车到了。

    “程哥儿,不如我们二人单独逛逛吧?”

    “甚好。”许泽平提起这茬,程哥儿就来了兴趣,他眉眼弯弯就一口应下来。转身,他与秋天夏天交代了几句,就与许泽平一同离开了。

    府衙位于岭北县的县城中央,岭北县的城市建筑自然也是围绕着府衙而建,他们住的这块后宅当然是十分的优越。

    左右两边都是些高门宅邸,许泽平估摸应该是岭北县有权势的人家,再看看左右两边宅邸的匾额,左边是陈宅、右边是杨宅?

    许泽平想了想关于阿兄查到的岭北县消息,岭北的主簿姓陈、县丞姓杨。

    县丞正八品官职、主薄正九品官职。

    他们是官职人员,宅邸却挂得是宅而非府,许泽平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应该是子承父业的举人

    在很多贫瘠小县城,都是如此操作的。

    这些小县城过于贫瘠,根本就没有油水,这让诸多春闱高中的进士们都瞧不上。但是书吏官职又要有人干于是乎,就有了子承父业的操作。

    但是子承父业,也是得需要条件的,那就是高低要有个身份。

    如主簿、县丞这种有品阶的,得要有举人的名头。

    六房不入流吏官,得要有秀才名头。

    “平平,过两天举办个宴会吧。”

    这是程哥儿第一次要求举办宴会,往年河洛县贵妇们的宴会,程哥儿是能躲就躲。

    许泽平知道他是想为自己办点事,握紧了他的柔夷:“别勉强自己。”

    “当然不是勉强自己。”程哥儿笑着摇头:“平平,我有意开绣楼,自然也是想要探一探这岭北县的水。”

    岭北县本来就贫瘠,许泽平想要将县城发展起来,肯定是要与县城的几位同僚齐心协力的。

    当前有子承父业的情况,许泽平自然而然就会担心会有人在其中架空他的权柄。

    要知道人在很多时候,把持一个东西久了,就会以为这个东西是他的。

    官职这个东西自然也一样。

    而人一旦有这种念头生成,那么很多不可控的邪念欲望就会横生。

    被县丞和主薄联手架空的县令,可是不在少数的。

    “开绣楼的事情,先不急。”许泽平想要盘活这岭北县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盘活经济第一步:他要招商引流。

    而引流的第一个物品就是牙刷!

    牙刷的牙柄好制,但是牙刷的毛不太好制,许泽平浅薄的记忆中明朝有位皇帝曾经用过野猪毛制过刷毛。

    但是野猪的毛过于的粗硬,不适合长期使用,所以这不是最优解。

    牙刷是引流的第一步,但不是持久的引流源。因为这个小东西一旦造出来了,就很容易被模仿。

    所以他要拿到牙刷制造的“独有权”,而拿到独有权的关键就在圣人了。他得让圣人的圣旨昭告天下,独有权是属于他的。

    其他人想要制造牙刷就得从他这里买卖版权,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制作牙刷的作坊挂在岭北县府衙的名下,也就是说作坊生产出的所有利润尽数归于岭北府衙的库房!

    这样以来,利润=岭北赋收=大景国库赋收。

    引流的第一步做到,那么第二步就是扩增经济交易。

    使得牙刷买卖的同时,有其他的附赠品同时被采买。

    岭北有什么,许泽平暂且不知,但是他知道他可以生产什么——

    程哥儿这一手精湛的绣活就是关键!

    蓝星上有虚幻的初音未来,那么他们岭北为什么不可以从自己的颜如玉呢?

    许泽平手里可是有一本爆火的【白狐公子】,从前没有想过让【白狐公子】的主角实体化,现如今

    程哥儿大概猜出平平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但外头不是议事的好地方,所以他乖乖的点头:“平平,都听你的。”

    他们并肩而行,出了这条长巷,就到了岭北县最繁华的正街,吉岭街。

    说是最繁华,许泽平与程哥儿逛一逛,只觉得这条街与清水镇的东安街差不多的

    三两家的大型酒楼,余下的都是一些杂食铺子、布匹铺子。

    “两位客官这边请!”

    忙碌了一下午,二人也是有些饥肠辘辘,当下自然是得先填饱肚子,再谈其他。

    小二看着穿着上等细棉布的许泽平与程哥儿,十分殷勤的迎了上来。观摩二人亲昵的举止,便知道他们是一对夫夫。

    酒楼上下两层,许泽平夫夫也没有想着去上二楼的包间,于是就在了一楼的大厅寻了个座位坐下。

    他们一坐下,小二儿就询问:“不知二人是想吃些什么?”

    “你这里有些什么?”许泽平温和的开口。

    许泽平一开口,小二儿听着南方口音,就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于是骄傲的开始报菜单:“我们这里有锅包肉、地三鲜、溜肉段、猪肉炖粉条”

    “所有的菜色都全乎吗?”

    许泽平一开口,小二儿身形僵了僵,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也有些菜没有”

    酒店管理的经验,让许泽平了解过北方菜系,有些口味偏甜,程哥儿与他都不太爱甜口,于是乎锅包肉就自动过滤了。

    他想了想,说道:“来一份地三鲜、再来一份猪肉炖粉条。”

    在许泽平记忆中,北方菜系的分量都挺足。

    两道菜,估摸也够他们二人吃了。

    若是不够吃,正好可以尝一尝这里的特色小吃

    第244章 青云路44

    夫夫二人花了两个时辰, 粗略的将岭北县城情况过了一遍。

    岭北县城四街八巷,皆是呈井型将县城府衙拥护在最中心。

    府衙正大门所对的是吉北街,也就是岭北县的书香门第一条街, 岭北的私塾几乎都是集中在吉北街。

    府衙后门、也就是许泽平他们即将入住府邸的正大门所对的就是吉岭街, 吉岭街属于岭北的经济交易地带, 酒楼、杂食、布匹这些生意都是集中在吉岭街。

    府衙东面所对是吉东街,吉东街是米粮油一条街,这里的生意基本是是被岭北县秦、曹、赵三家所垄断。

    据夫夫二人打听到的消息, 秦、曹、赵三家都岭北县远近闻名的大地主,每家每户名下都有将近二百亩的田地。

    民屯田地的上限是百亩, 若是有二百亩,说明这些天地要么并非集中在一个人名下、要么就是含有隐田。

    但岭东街百姓这么人人都知道的情况下, 许泽平觉得是前者可能性大。

    府衙西面所对是吉西街, 吉西街属于岭北的闹市,基本上都是贫苦百姓摆摊交易的场地,据说早市上贩卖的菜比较新鲜。

    至于八巷因着时间的缘故,夜色茫茫,他们也不敢在乱逛,就没有在逛下去了。

    回到府邸之时,都已经戌时三刻。

    “少爷, 您们终于回来了。”

    小虎搬着小板凳一直坐在大门口守着, 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见许泽平夫夫回来了,也是急忙的就迎了上去:“您们再不回来, 小的都要去找徐大人寻人了。”

    “岭北县还挺有特色的, 这不就逛的久了些。”许泽平摆摆手说道:“可莫要大惊小怪。”

    夫夫二人回到东跨院后,洗漱洗漱也就准备休息了。

    许泽平手里拿着一本书籍, 半靠着软塌看着但若是仔细观察,许泽平的视线是不聚焦的,显然心里是在谋划些什么。

    程哥儿则是坐在铜镜前,夏天为他拆解着发髻。

    等到夏天疏解了程哥儿的髻发,退出了主卧,夫夫二人才准备躺下。

    程哥儿先上床,等到许泽平熄灭了蜡烛摸索的躺到床上,他就自然的依靠到了许泽平的怀里,将头枕在许泽平的手臂上,嗓音里充满了眷恋:“平平,你这绣楼想怎么弄?”

    “程哥儿,明日我与徐县令交接,势必会见到岭北县府衙的三班六房以及县丞、主簿这些官员。”许泽平拢了拢被子,亲昵的将怀里的人圈紧:“我们初来乍到的,我也摸不清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自古官商都是千丝万缕的,也不清楚这岭北县与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我之所以说让你的绣楼缓些开,是因为”

    随即,许泽平将自己想要盘活一个牙刷作坊的事情告诉了程哥儿。

    并且在摸索制作牙刷的过程中,希望程哥儿能够大量招募工人绣制白狐公子的手帕、荷包这些小物件,小物件一面绣白狐公子的原型九尾白狐、一面绣人物图,为的就是【白狐仙旅】这场大戏造势。

    是的,他要将【白狐仙旅】这话本改编成戏剧!

    小物件这些绣活会随着牙刷畅想大景各地,只要是话本的书粉就势必会好奇这些物件来自哪里。

    在及时的将戏剧搬上荧幕,自然会引得这些书粉来到岭北县。

    先不提演得好与坏,只要有大量的书粉涌进岭北县,从他们的吃喝玩乐造成的经济链就能够为岭北县的百姓带来大量的收入。

    今日与程哥儿逛四街,他注意到了很多百姓的衣裳都是打了很多的补丁,而且这些衣衫都很薄,穿了很多件,也难以掩饰它们是夏衫。

    真是穿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他不知今年岭北的局势又是何景,但既然来到了岭北县,做起了这方父母官,那他就得想办法让这些人活下来。

    每年岭北县因饥饿交迫死亡的百姓,不在少数。

    程哥儿要帮他做的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摸清岭北县富商们与官圈背后的利益纠葛,第二件是摸清几大家族的家风。

    因为许泽平要拉一个愿意给他提够资金的商户进来,至于这个商户是谁?许泽平更倾向于是愿意为百姓某点福利的良心人家。

    像河洛胡家那样的厚道商人。

    夫妻本一体,通过后宅来打探虚实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平平,我困了。”程哥儿听完平平的筹谋,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十分的清晰了,奈何睡意上了头,眼皮子十分的沉重。

    “祥儿,辛苦你了。”许泽平亲了亲怀中之人的脸颊,安抚的低语:“安闲吧。”

    次日卯时三刻,许泽平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

    穿戴好了衣物,走出了内室,一直到主卧大门口才交代秋天和夏天,不要吵醒程哥儿。

    等到程哥儿舒服的睁开眼,已经是辰时二刻了。

    连日来的赶路,终是让他的疲惫感爆发,睁开眼都还不想起来。

    一问时辰,就知道平平他已经去府衙了。

    许泽平看着二堂两边坐着两三人以及左右两边稀稀散散站着的“三班”,他都傻眼了,这三班六房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人?

    他想过岭北县穷,但也没有穷成这个样子吧?

    三班:站班皂隶(上限八人)、捕班快手(上限八人)、壮班民壮(上限三十人)。

    要知道这三班可是县令依仗的的武装力量,而如今细数一下,三班加起来也就七八人,皂隶两人,捕快四人,余下的两人勉强作为壮班吧。

    为何勉强?因为花白的头发看上去都快六十了,估摸再来几年,得许泽平给他们咳咳,收敛白事了。

    再来看看六房,孤零零的站着一位年近四十的长袍书生

    据老县令说,六房吏官辞退的被辞退了、死的死了、跑的跑路了,总之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至于县丞六十有七,一袭破旧的官袍戴着有些不合适的官帽,拘谨的露出一抹笑容

    据老县令所说,也是没有人接班,有人接班他早就退休咯。

    接下来主簿,十八九岁的模样,顶着一双稚嫩清澈的双眼

    老县令说灵小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十八岁就中了举人嘞。若不是他阿父身体不好,去年没了,灵小子也不至于赶鸭子上架,还能够多读两年书。

    在往下柳师爷,笑呵呵的就跟个弥勒佛一样。

    这大猫三两只的情况,许泽平的内心真是无以言表,总而言之,他是真的把岭北的这滩水想的太深了。

    “见过许县令!”

    许泽平身着一袭崭新的青色官袍与徐县令并坐在案台之上,温润端正的气质给这破败陈旧的二堂之中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契机。

    那青色的官袍,就像是春日盎然新生的翠竹。

    很多年后,陈灵都不能够忘记初见许县令的场景。

    他一袭青色官袍,皮肤白的就不像是个凡人,好似下来普度众人的神仙。

    “免礼免礼,诸位。”许泽平温和的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本官初来乍到得也不了解诸位同僚,不如诸位同僚介绍介绍?”

    “小官姓杨,单名一个杰字,是岭北县的县丞。”

    “小官姓陈,单名一个灵字,是岭北县的主簿。”

    “小吏姓袁,上长下运,担任岭北县六房书吏。”

    一通介绍下,许泽平大概将岭北县的在职人员都了解了一番,除去吃皇粮的县丞、主薄,余下属官都是凭靠府衙税收过日。

    大景采取的是两税法,分为夏收和秋收。

    而地方税收大致分为田税、商税、工匠税、关税以及盐税。

    每种税收不一,有高有低。

    但是岭北县能够收到的也就只有前三种,且许泽平还翻看一下老县令递给他的户房宗卷,府衙的税收主要来自田税。

    大景田税不算重,总体上面是十取一。

    但是岭北气候特殊,说是两季秋收,实际上就只有一季

    而地方上收到税收以后,要交七成于国库。

    也就是说,地方府衙要靠着剩下的三成养活府衙的属官以及应对天灾。

    说实话,许泽平看到户房宗卷时,头皮都是发麻的。

    今年夏收上来的粮食三万石,余下三成,也就只剩下九千石粮食。

    看着九千石粮食还挺多,但是仔细算一下,一石粮食=120斤粮食,一斤粮食约莫3到五文钱,置换成银子也就只有7000两左右。

    其中县令一年俸禄84石粮食、三十六两白银、一百二十斤猪肉。

    县丞一年俸禄75石粮食、二十五两白银、八十斤猪肉。

    主博一年俸禄70石,十八两白银、七十斤猪肉、这些是固定的开支。

    现如今一斤猪肉十五文左右,这么一细算,还觉得多吗?

    至于商税,小农社会,商业并不发达。

    每年能够收到了商税约莫六七千两,能够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几百两。

    这也是为何书吏们跑路的原因。

    县令、县丞、主薄在怎么说也有固定的标明的俸禄,而他们呵,那就得看府衙库中剩下的粮食和银钱了。

    多数时候,各房书吏都拿不到一两银子,所以这样的日子他们留下来干什么?

    而书吏都拿不到一两银子,更何况是三班们呢?

    很多时候都吃不饱饭,久而久之也就都散了。

    老县令将三班六房的宗案都交接给了许泽平以后,又将岭北县令的官印、行移文书这些当着众人过了一遍明路交给了许泽平。

    盛安十九年九月初四,许泽平正式上任岭北县令,这一年他十九岁。

    第245章 青云路45

    许泽平上任的前三天什么也没有干, 他这三日除了摸清了府衙的银库和粮库的情况,剩下的时间就是用来观察府衙的这几人。

    柳师爷一天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那是因为喜欢看小人书, 没事的时候, 就偷偷摸摸的躲在门房中看小人书。

    杨县丞一天就爱好喝茶和指使陈主簿, 整个人就跟条咸鱼一样,窝在自己的衙房中喝点小茶,有活了就让陈主薄上, 名曰其名灵小子年纪还小,好需要历练。

    陈主簿整日就是跟在杨县丞后头转, 每当有什么活计,都是屁颠屁颠的冲在最前方, 就是办公室中生嫩的小青瓜。

    至于袁书吏, 每日都是顶着空洞的眼神泡在吏房中,美曰其名是整理县衙中的宗卷案子,实际上是只字未动。

    至于三班这几人,勉强就捕班四人勤快一点,一天按时出去巡逻两趟。

    皂隶两人每天清扫清扫府衙的卫生,然后坐等下班。

    壮班两人,从报道以后就开始念叨中膳吃什么, 今日晚膳要吃什么嗯, 就是来养老的。

    许泽平看着这些清闲咸鱼的同僚们,简直是哭笑不得,既是庆幸他们没有什么权谋的心思, 又是恨他们毫无上进之心。

    哎, 不过想来也是,有几人确实也是到了退休的年纪。

    目前来看他手上可用的人也只有陈灵了, 年纪小,心思也不坏。

    上任第四天,许泽平将府衙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重新制定了上值规则。

    从前县府衙遵循的都是上逢十休假的休沐制,现如今除去大景国假,改成了上六休一的休沐制。

    且每日上值的时间也重新规划了一下,从辰时到酉时,其中午休有一时辰。

    上值到府衙后,开始签到。

    签到结束,开始晨会,晨会需要对今日自己所做的事情做出计划,次日晨会复盘。

    这么调整下来,也符合蓝星的八时制。

    许泽平在修正规则的时候,也考虑过会不会太卷了,但是一想到他们这么咸鱼的生活,还是狠了狠心,要是不做点制度,这些人都会废了的。

    众人听着许县令的制度,眼睛都开始放光了,他们知道府衙真的要迎来新生了!都是一致赞同。

    许泽平看到众人放光的眼神,都在怀疑自己了,难不成是自己想岔了?其实他们都是上进的有志青年?

    实际上许泽平也没有想错,杨县丞和袁书吏、皂隶等都是跟了老县令很多年了的老人,这些习惯也是跟着老县令养成的。

    老县令是个不恋权势的,同时也是个不太有政务心的。

    整日里就是想着养花养草,在他看来岭北县自几百年都是这样的情况了,前人都改变不了的情况,他又何需要努力?好好的过着他悠闲的日子就可以了。

    久而久之,底下的人受了他的影响,也就开始摆烂了。

    许泽平在如火如荼改革府衙制度之时,程哥儿这边也开始热热闹闹的举办桂花宴。

    这两日还算暖和,西跨院种植的几棵桂花树纷纷开花,这就让他有了举办宴会的筏子。

    “诸位有礼了。”程哥儿梳着贵气的元宝髻、穿着一袭华美的直领绿撰白袄裙,脸上洋溢得体完美的笑容。

    袄裙上精美别致的桂花图样,看得岭北县的上流富贵的夫人主君们目不暇接,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们真的是想上手摸一摸县令主君袄裙上的图案了!

    天呐,真的真的是太好看了!

    尤其是这绿袄白裙的搭配,怎么可以这么的仙气!

    在看看县令主君这得体的礼仪,他们都有些窘迫了,跟县令主君一比,他们真的是像村里来的一样。

    “许主君,您真是多礼了。”身着浅紫色袄裙的中年妇人先反应过来,麻溜的接了话茬。

    程哥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他们打心里对自己生出仰慕、敬慕之情,这样自己才能够更好的拿捏人心。

    他的这些位置都是圈子排的,左边手三个位置是岭北县的官圈,右手边三个位置是岭北县的商圈。

    身着浅紫色袄裙的中年妇人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程哥儿立马就清楚了她的身份,杨县丞的继室杨柳氏。

    第二个位置是陈主薄的夫人陈杨氏,第三个位置是袁书吏的夫郎袁江氏。

    杨县丞的原配早亡留下一女,这一女就是陈杨氏。

    他的岳父岳母怕外孙女被继室磋磨,就将大柳氏的妹妹,小柳氏嫁给了杨县丞作继室。

    也就是说,现在的杨柳氏是陈杨氏的姨娘。

    至于袁江氏,没有什么背景,农家出来的哥儿。

    再来看看右边三个位置,坐在第一个位置的中年妇人是岭北赵家夫人赵秦氏。

    第二个位置是中年夫郎是岭北秦家的主君秦赵氏。

    第三个位置妙龄夫人是岭北曹家的夫人,曹周氏。

    曹家是岭北县最大的富商,名下有将近三百亩的良田、且几乎垄断岭北的油业,因为曹家有一大片的茶油山。

    赵家与秦家虽然不敌曹家,但是他们有联姻关系,赵秦氏与秦赵氏是嫁个了彼此的兄长。

    这个位置一出,果然如他所料,曹周氏恨不得用眼睛将赵秦氏戳成了筛子。而赵秦氏的头颅都要昂天上去了,一派得意。

    程哥儿垂眸拿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果然如他所料,这三家的关系很微妙。

    “是啊,许主君。”赵秦氏随后就附和的说道:“您能够邀请我们来参加宴会,乃是我们的三生有幸,其他人想参加还参加不了呢~”

    程哥儿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附和,暗自打量着商圈与官圈是否有交集。

    但据他观察,一旦有商圈哪位夫人开口,官圈这几人势必是闭上嘴巴的。

    相反官圈这几位开口,商圈是立马附和接话头,但是官圈的就是不搭理他们。

    士农工商,看来岭北县的阶级观念很重的呐。

    “这些时日都是跟着丫头们忙活着后院之事,故而才疏忽了诸位夫人主君们的邀约,诸位可不会同我置气吧?”程哥儿放下手里的茶杯,玩笑的同众人打了趣。

    程哥儿这么一打趣,反倒是让宴会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许主君这说哪里的话?”杨夫人讨巧的试探:“您不远千里的来到我们岭北县,日后我们可都要仰靠您跟许大人了,我们可还怕您看不上我们呢~”

    “杨夫人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程哥儿佯装收敛了笑容,“本来是还想送你们我亲手绣的小物件,你这么一说,我可就生气了。

    身处同一个县城,如此生疏的,还怎么指望着和你们一起发展岭北县?”

    程哥儿这话更多的是试探,几人在家中的地位。

    “一起发展岭北县?那不是汉子们该干得事情吗?”杨夫人有些迟疑,脸上也是十分的疑惑。随即,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失态了,立马反应了过来,笑着圆场:“许主君,这又是在说玩笑话了,我们对你绣活早就心生仰慕了,您可千万别因为老妇这几句不该说的话而收回了礼物啊。”

    “许主君,我阿娘她向来快言快语的,时常被我阿父指点。”陈夫人也是马上就下来圆场,“您可别生她的气,她真的是无心的。”

    杨夫人脸上的疑惑以及众人同样的神情,程哥儿都没有错过。

    在加上陈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明白这里的家眷更多的都是依靠家中男人行事

    程哥儿心里很失望,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管是姜麽麽、还是阿娘又或是平平,他们好像都没有束缚过自己与阿姐的思想,更是支持他们拥有自己的产业。

    但程哥儿情绪表情管理的很到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哎呦,我是与你们开玩笑的呢。”

    “秋天,呈上来吧。”

    程哥儿命令一出,秋天就端着托盘出来了。

    “小小心意,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秋天依次将绣好的帕子献给了众位贵人,然后规矩的退场。

    程哥儿帕子选用的是上等柔缎,帕子上的绣活也都是名贵的苏绣,一面绣着九尾白狐一面绣着彩狸,独特的手艺让众人目不转睛。

    他们个个女红自然也不差,但如此精美绝伦的双面绣还真是让他们望尘莫及。

    “这是苏绣?”

    “小时候家中麽麽教的小手艺,有些见不得台面。”程哥儿笑着转移了话题:“今日天色挺好,正巧桂香十里,不如我们就以桂花为题,玩个飞花令如何?”

    “飞花令?”陈夫人蓦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阿娘,见她也是瞪圆了眼睛,在扭过看向商圈了几位夫人。

    只有曹周氏俏生生的说道:“许主家,妾身倒是想和你玩,只是这两人玩着倒也没有趣,你说呢?”

    岭北县众家眷的表现,让程哥儿明白了一件事情,看了很多人家都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啊!

    曹周氏淡定的模样倒也是让程哥儿改变了对她的印象,搭话说道:“曹夫人,几岁开蒙的?”

    自打先去程哥儿的试探,就让曹周氏起了心思,现如今这飞花令一出,曹周氏就知道这许主君是个有筹谋的。

    她知道曹家如今的局面有救咯。

    “妾身阿父是个读过两本书的酸秀才,妾身小时候跟随他读了几年的书”

    许泽平一进主卧就听到了程哥儿哼小曲的声音,进内室一瞧,只见程哥儿一边哼小曲一边绣着帕子,这帕子上双面绣不同于今日程哥儿送出去的手帕。

    是一面绣着九尾白狐,一面绣着身着官服的神君。

    第246章 青云路46

    【白狐仙旅】这话本的结尾, 是白狐公子飞升成神,被天帝册封为守护百姓的灵慧武神。

    也正是如此许泽平才敢大胆的让程哥儿绣手帕和钱袋这些精美的物件最先引起注意力的势必是爱美的家眷们,若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出现在他们的手帕或是钱袋上, 可想而知他们的后果。

    但换做是守护平安的武神君, 那么就不一样了, 人们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就是祈求平安。

    不论这个人物是否真实,但一句古话说的好,心诚则灵。

    事关灵慧武神的形象, 许泽平也是修修改改了好多次,最终采用了蓝星二次元动漫人物的画风。

    灵慧武神一袭鲜红神君官服, 白发棕瞳、威严却悲天悯人。

    “遇上什么趣事了,这般的开心?”许泽平支开守在程哥儿身后的秋天, 将床头边明亮的蜡烛挪到程哥儿身边的案几上:“天色暗了, 少动些针线,对眼睛不好。”

    程哥儿放下手里的帕子,弯了弯眉眼:“今日遇上了个有趣的人”

    巴拉巴拉的一通说,程哥儿将自己了解到关于岭北这有名望几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通。

    岭北的阶级观念很中,基本上都是士圈与士圈联姻,商圈与商圈联姻,许泽平所担忧的官商联姻不存在。

    而且岭北没有富商大世家, 这里最大的三大商户也就是秦、曹、赵三家, 说是商户,嗯,其实也就是个大地主。

    本质上他们三家所依靠的, 都是家中的田产, 有能力组织商行的没有。

    曹家看似在岭北的风头最盛,其实处境很微妙。

    因为曹家老爷子偏宠妾室生的幺子, 他的原配就是被他活活给气死的。

    所以曹老爷子将名下大部分的田产都划分给了他的幺子,现如今虽说曹家长子曹康当家,但是他的名下也就只有五十亩水田以及一片茶油山。

    其他的一百多亩的水田,都被曹老爷子幺子曹建的名下。

    而如今秦、赵两家联姻就是想要吞并曹家的产业,曹家还之所以能够抗衡两家,是因为曹老爷子还活着。

    一旦曹老爷子死了,那曹家必将一分为二。

    今日与程哥儿搭讪的曹周氏,正是曹康的夫人。

    曹周氏话里话音的都表明了一个意思,她有支持程哥儿的本钱,她的阿父虽说只是一个秀才,但他阿父只有她一个女儿。

    虽然家中的田产明面上不能给她,但只要她需要,他阿父可以变卖银子支给她。

    听完程哥儿总结的情况,许泽平对于岭北已经全部掌握。

    许泽平半躺在罗汉榻上,拍了拍身边的榻:“祥儿,过来。”

    程哥儿脱了鞋子,麻溜的往许泽平的怀里一窝,温软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想让我做什么?”

    哼哼,都使上美男计了。

    许泽平握住他作乱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没想让你辛劳了,只是明日我要下乡了,归期未定。”

    程哥儿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怎么这么突然?平平,你的牙刷作坊不弄了吗?”

    “今日我与陈主簿在岭北县城转了一圈,已经找到了能工巧匠。我这边的图纸给他看过,他保证能够在三个月之内将成品制作出来,契约也都定下来了。”许泽平微微紧了紧手臂,也是有些不舍:“至于戏剧的事情,我交给杨县丞去盯着所以这空闲的时间,我想去看看百姓们的生活。”

    “我知道了。”程哥儿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许泽平的腰带,反问的说道:“那我就不能够跟你一起去嘛。”

    许泽平从陈主簿哪里了解到,岭北县下面很多地方都是不通大路的,想要进村子都是靠走路。

    “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还要修葺东跨院吗?”许泽平微微带了带力气,将人带到与自己平齐,“听话,就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不听话,一点都不想听话。”程哥儿翻身坐在了许泽平的腰上,骄横的看着他:“你每次都让我等你,可是我”不想总是看着你的背影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许泽平一手勾住他的腰肢,一手解着他衣襟上的盘扣,一直亲到程哥儿喘不上气来

    程哥儿小脸微红,双眼迷离。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剥干净扔到了架子床上。

    “我不”要。

    话音还没有说完,就又被堵上了嘴。

    这一夜,程哥儿终于体会到坏男人又全力,他是什么感受了。

    好似飘在巅峰就没有停止过,脑海中总是处于空白的状态。

    快乐的娇哼,就没有停止过。

    就算是累昏过去,也会被这个坏男人给折腾醒。

    从架子床到浴桶,程哥儿已经记不住有多少次了,只记得最后是坏男人粮尽弹绝,才是真的放过他。

    “额。”

    次日程哥儿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难受酸痛,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话本中说的吃苦头。

    想要坐起来,却总是使不上劲来。

    他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伸手摸着冰凉的被褥,程哥儿狼狈的转了个身子,暗骂一声,混蛋玩意。

    还不知道给他穿好衣服!

    夏天听到内室的动静,连忙小跑了进来:“少主君,可是醒了?”

    “嗯。”程哥儿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句,然后干巴巴的说道:“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夏天听着程哥儿那破锣嗓子,小脸红的不行,昨日是他守的夜,屋内折腾了多久,他一清二楚。

    从架子上将干净的中衣递了到程哥儿身边,“少主君,给您。”

    然后他清晰的看到了——从被褥中伸出来的那只手,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的吻痕。

    斑驳的痕迹,让夏天都不敢想象少爷那么斯文端方的皮子下怎么会这么的疯狂?

    程哥儿费力的坐起来,然后被褥从他的胸膛滑落,露出了青青紫紫的香肩。

    抬头就能够看到夏天已经瞪的圆溜的双眼和嘴巴。

    “出、出去。”

    程哥儿窘迫的不行,恨不得把那混蛋玩意拉过锤死。

    折腾了片刻,程哥儿终是穿好了衣物,从床上起来走到了梳妆的铜镜前。

    “进来吧。”程哥儿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勾人魅惑的眼眸,便知道是被人喂得有多饱。

    夏天乖顺的伺候程哥儿梳洗,一直等到程哥儿问话——“平平,几时出去的?”

    “少主君,少爷他是卯时三刻起来的,辰时一刻和小虎一同出门的。”夏天说得很详细,努力的回想着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是陈主簿家的马车来接的,一同下乡的还有陈主簿以及周捕头、曾捕快。”

    “他们是穿官服去的吗?”

    “不是,都是常服。少爷带出门的常服,多是葛布。”

    程哥儿垂眸,他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哑着嗓子说:“我想用膳了。”

    此时被程哥儿惦记的许泽平已经出了岭北县城,到达了岭北县下面的第一大贫镇小满镇。

    岭北将近十万人口,有一百九十五个村,许泽平算了算平均人口,差不多一个村五百人,按五人一户算,也就是一个村一百户。

    当然这只是许泽平算的平均数,不为实数。

    老县令政务倦怠,人口户籍登记也有很多是不实的。

    这主要还是跟重男轻女有很大的原因啊!

    从岭北这严重的阶级观念以及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讯息来看,不难看出一些苗头。

    许泽平的第二步计划便是等到经济安稳下来,他要来一次大的人口普查,将岭北县真的人口数量统计出来。

    岭北的镇落划分还是按照传统,三十个村为一镇。

    岭北共有七个镇:大吉、大利、大喜、大顺、小吉、小利以及小满。

    其中大吉镇算是最为富庶,每年人口都有递增,将近有两万人口。

    小满最穷,据人口宗卷记载,不到八千人。

    小满镇年年都有人冻死饿死,去年将近折损了百八十人。

    “灵小子,你还好吧?”

    因为下雨,马车只能够停在镇上。

    许泽平想要查看小满镇的良田的情况,只能够披着蓑衣下到村镇来看。

    陈灵他们又不放心许泽平一人下乡,自然都是纷纷要跟上。

    走到半路,许泽平看着脸色苍白的陈灵,不禁发问。

    陈灵摆了摆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县令大人的体力这么好,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都还气定神闲。

    他快要撑不住了:“大、大人大哥,我得缓一缓。”

    他们下乡是隐藏了身份来的,陈灵说道一半突然想起了这茬。

    “天色很黑了,看着架势,等下可能会下暴雨。”许泽平隐约能够看到前面有人烟了,“灵小子,坚持一下,前面就是村庄了。”

    陈灵看向周捕头,“周叔,搭把手。”

    最后陈灵靠着周捕头,他们在暴雨到来之际,躲到了一户农人的屋檐下。

    他们运气还算好,刚到农人的屋檐下,就霹雳吧啦的暴雨淋淋。

    叩叩叩

    许泽平敲起了院门,等到一个老伯撑着拐杖来开门时,许泽平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老伯,我们几兄弟是来小满镇游玩的,不小心迷了路,可否容我们进来歇歇脚?”

    王老头看着许泽平与陈灵一副书生打扮,再看看身后的周强与曾龙这人高马壮的模样,约莫猜得出应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他后退了两步:“进来吧,只是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哎,谢谢老伯了。”

    第247章 青云路47

    “天气怪冷的, 来灶屋烤烤火吧。”王老头拄着拐杖打着油纸伞走在前头,许泽平四人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许泽平看着不大的小院,虽说小, 但收拾的很干净。

    成堆的木柴被堆积在灶屋外头, 袅袅的青烟从烟囱飘入混黑的高空。

    “老头子, 是谁来了?”一个穿着破旧袄子的老太从灶房中探出头来,见着王老头跟着四个年轻汉子,惊恐的缩了缩身子, 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老婆子年轻时候,有些不好的遭遇, 就害怕生人。”王老头将半掩的灶屋门推开,先一步跨进去。

    许泽平听着王老头这话, 若有所思, 不好的遭遇?

    随后四人一前一后脱了蓑衣,跟着王老头进了灶屋。

    王老头坐在灶门烧火,王老太沉默的低头切着土豆,将三个土豆切成了两半,放到蒸笼中去蒸

    而许泽平四人各自找了个小凳子,围着灶台烤火,将烧火的王老头拥护在最中央。

    土豆是高产食物, 按理来说, 只要好好育苗、小满镇是应该不会出现饿死的情况。

    许泽平仗着自己的视力好,瞄了一眼王老太切成两半的土豆,额, 不大, 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老伯,灶屋外的那些木柴够你们过冬吗?”许泽平懂得利用自己的皮相好, 讨巧的露出了长辈们最喜欢的笑容。

    “那木柴啊?”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老头看着许泽平那乖顺的笑容,自然也不好冷着人:“那是远远不够的,年轻人,我们这里很冷的,过了十月份温度就猛然下降,缸子里的水都会结冰的。”

    “过了十月份就开始大降温了?”许泽平看过宗卷记载,自然晓得岭北是怎么个情况,正常是九月初或者是中旬开始冷,十月开始大降温,一直到第二年三四月份开始回春。

    也正是这样的情况,五月份才能够水稻育苗,六月份才开始插秧,七八月份秧苗开始成熟收割。

    回春的时间太晚、寒冷的时间又太早,让他们只能够收种早稻,中稻和晚稻根本就来不及种植。

    南方早稻成熟的时间是七月上中旬、中稻是九月中下旬、晚稻是十月上中旬。

    许泽平装傻的说道:“那你们的粮食岂不是不够吃?”

    说起粮食,王老头沉默的拿起了身边的焊烟,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后又吐了出来:“小娃子,你不是北方人吧?”

    “是啊,老伯。”许泽平嘿嘿一笑,实诚的说道:“我是从南方来的,对你们北方十分的好奇,这不就邀着几个兄弟出来逛一逛,哪晓得迷路了。”

    “南方好啊。”

    说起南方,王老头就想起了村长说的南方的粮食都是吃不完的要是有机会了,他也想去南方看看。

    “我年轻的时候这里夏季雨水充足,我们这儿啊,靠着这土豆混着些粥食还能够吃饱饭。”

    就在许泽平以为王老头不在说话时,他又吸了一口旱烟,幽幽的开口:“这些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夏季总是不下雨,雨水不足,种植的土豆收成不好,粮食自然就不够吃了。”

    岭北气候原因,土豆育苗与水稻育苗差不多是同一时期,种植的时间自然也是一前一后。

    豆苗五月中下旬,水稻是六月上中旬。

    夏日雨水不足,他们的重心会下意识的放在水稻上头,这样很多豆苗因为缺水旱死了。

    一些活下来的豆苗,收成也不是很好。

    土豆不但少,且个头还小。

    听完王老头的话,许泽平对于这里的情况也大概了解了。

    “小娃,吃口热乎的吧。”

    王老太摸了六个瓷碗出来,一个碗里舀了瓢米粥。

    王老头挨个将碗递到几人的面前,最先递给的就是搭话的许泽平。

    许泽平看着稀稀拉拉的米粥愣了一下,随手接过了王老头递来的瓷碗:“谢谢老伯。”

    王老头分了粥后,又从蒸笼里拿出那分成两半的土豆,给他们一人分了半边。

    许泽平左手拿着粥、右手拿着半个土豆,心里是热乎乎的。

    “吃吧,小娃。”王老头喝了一口热乎的米粥,说道:“天冷,吃两口热乎的正好暖暖身子。”

    说实话,在大景十多年来,除去乡试中难以咽下的馒头,这可以说是他最为简朴的一顿了。

    但是喝着这没有几粒米的粥食,他的眼眶是湿湿的。

    咬了一口土豆,沙糯的口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着王老头点出了许泽平南方人的事实,为了更好的贴近事实,陈灵三人就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

    身为底层的官吏,知道百姓苦。

    他们更是知道这几个土豆代表着什么。

    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王老头开口说道:“看样子今晚上大雨是难得停了,小娃,你们就在我家歇一晚上吧。”

    “那就多谢老伯了。”

    “睡前泡个脚会暖和一些,小娃,你们泡个热水脚吧。”

    王老头说着就将王老太支出去找洗脸泡脚的盆,许泽平看着走路不利索的老太,马上起身说道:“老伯,你告诉我们放在哪里,我们自己去就成。”

    陈灵劳碌一日早就熬不住了,在泡完脚的时候都是哈欠连天。许泽平看着他这样,就让周捕头送他去睡觉。

    许泽平觉得精神头还不错,就坐在灶前靠着余温和王老头唠家常。

    从王老头这里了解到了他家的人员以及他们这个村里的情况,王老头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没养大、三岁的时候病死了,老二是个女儿,老幺是个儿子。

    为了儿子娶亲,将老二卖了。

    老幺娶亲后,他们两口子除去农耕时候会在家里务农,其他时候就带着婆娘去镇上讨生活。

    王老头的儿子在镇上做店小二,他儿子的婆娘就给人洗衣服。

    而他们这小王村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情况,要一直等到实在找不到活计了,他们就回来过年节。

    小王村大概有三百多人,约莫有七十户人家,是个小村庄。

    “老伯,明日的时候,可以去看一下你们田地吗?”许泽平笑眯眯的说道:“我对你们北方的田地挺好奇的,我在南方的时候,可是听说你们这里都是黑土地,土质都肥沃极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黑土地。”王老头哈哈大笑,“要真是有那么肥沃的黑土地,我们还至于吃不饱饭吗?不过让你去看看,也是没有问题的。”

    次日卯时三刻,许泽平从暖和的被窝中爬起来。

    瞅了一眼还呼呼大睡的陈灵,伸了一个懒腰,推门走出了屋子,去后头的茅厕解决了一下三急问题。

    王老头的小院不大,除去灶房,也就睡觉的屋子就三间,王老头夫妇一间、还有一间是他们儿子儿媳的屋子,许泽平四人自然也不是不知趣的,所以四人挤在了后头的罩屋。

    “大人,您起来了?”周捕头见许泽平从茅厕出来,压了嗓音打了招呼。

    “嗯,我等下跟王老伯出门转悠转悠,你们就别叫陈灵起床了。”许泽平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周强:“等转悠回来,过个早,我们就去下一个村子。”

    “是!”

    “还有,记得往枕头下压点碎银子。”

    许泽平当然也知道周捕头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出发前交代了,但凡是对公花的银子,只要合理都可以回去报销。

    陈灵一觉醒来都辰时了,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头走出门,看见在帮王老太劈柴火的周捕头,打了哈欠:“周哥,大、大人呢?”

    王老太听着陈灵的口音,抱柴火的手僵了一瞬间,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若无其事的从周强身边将劈好的柴火往柴堆边抱。

    周强是个练家子,眼神敏锐,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王老太的不自然,回头瞪了一眼陈灵。

    这时,陈灵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摩擦着双掌,然后讪讪走到灶房打水洗了一把脸。

    至于许泽平这头,他跟着王老头从村头一直转悠到了村尾的后山,看着后山一丘丘梯田,大概也知道问题所在了。

    岭北并非他想象中的平原,这里气候类似蓝星的东北,但是地势却是类似广西丘陵地貌

    一丘丘的梯田好似龙脊,却是很美。

    但是美不能够当饭吃,夏季一旦干旱,只能够靠人力从村头前面的河流挑水过来灌溉梯田中的秧苗。

    许泽平扭头在看向与梯田平齐的地,同样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的开出渠道引河水到村后山来,在建造出灌溉田地的水转筒车。

    开渠引水好办,许泽平跟着岑先生造船,也接触过水利这方面的东西,只要画出小王村的平面图这些,他就能够算出合理的渠道。

    主要是水转筒车,许泽平也只是见过,具体的数据他还得去摸索一下。

    小王村的问题和思路,许泽平已经知道了,等到他回到王老头的家中想要记录下来之时,才发现没有带笔墨纸砚。

    额,这还真是个尴尬的问题呢。

    头一次,许泽平也暗自羞恼自己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最后他们兵分两路,许泽平和曾捕快赶往下一个村落,陈灵以及周捕头回镇上去笔墨纸砚。

    等到许泽平他们离开后,王老太在收拾床榻时,摸到了一角碎银子。

    她颤颤巍巍的拿着银子找到了王老头,又将今早上陈灵喊大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老头拿着旱烟的手哆嗦了一下,他们这是要遇上好官了吗?

    第248章 青云路48 (捉虫)

    许泽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小满镇二十七个村都寻访了一遍, 二十七个村子基本上遇到的问题都是和小王村差不多,因为夏季少雨,庄稼干涸、他们只能够顾上一头, 另外一头就顾不上了。

    为何说差不多, 而不是一模一样?

    因为有十七个村子的河流就在梯田下方, 只需要造出水转筒车就能够帮他们解决最大灌溉问题。

    而剩下的九个村子,和小王村一样,需要挖沟引渠, 将河流引到梯田下方。

    寻访完成以后,许泽平并没有回岭北县城, 而是就住在小满镇上,他时不时会去观察小满镇河流的动态。

    二十七个村落共用的是辽北州的母亲河辽河, 辽河从岭北而下贯穿整个辽北州。

    辽河源于辽河山脉, 自岭北、岭河一分为二,岭河占据了辽河的主河流,岭北占据了辽河的第一支流。

    这也是为何岭河县比岭北县富裕的缘故,虽说两地的气候环境差不多,但是岭河粮食总量却比岭北多出一倍。

    许泽平寻访小满镇地势最高的高山村时,曾经爬到高山村的后山上,向岭河县的方向瞭望, 就发现岭河县的百姓比岭北百姓聪明多了, 他们的耕田是依着河流而生的平原,而他们住的地方是在丘陵高地之上。

    耕地在平原上,辽河汛涨期时, 确实有被河水覆盖耕田的可能。

    但许泽平翻阅岭北水利典籍, 发现辽河的汛涨期多数是在四月中下旬天气回暖、冰层融化之际。

    这就完美的与岭北、岭河的农耕时节所避开。

    逼近寒冬,辽河也渐渐到了枯水期, 许泽平明显发现小满镇这一条东岔河的水汛变小。

    他知道适合挖沟引渠的时机到了,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将九个村子最适宜河沟的方向和宽度设计了出来。

    此时已经到达了十月中旬。

    小满镇已经被冰雪所覆盖,昨日傍晚他又去观察了一下东岔河,如他所预期的那样,河岸两边已经干枯。

    他们最先要将东岔河这条岔河的水引入小王村前那条溪流,让河流水与溪水融合为一,一端通向小王村的后山,一端通向大王村后山的溪流这么依次挖通汇合,才能够保证水源最缺的高山村,人们能够用到足够多水流。

    但是这是一项大工程,必须所有人都掺和进来才行。

    不然许泽平没办法保证,能够在明年河流汛涨期来临之前,完成这项工作。

    “陈主簿呢”

    半个月的赶数据,使得许泽平推开房门那瞬间还有些恍惚,看着站在门口的周捕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人,杨县丞来了,陈主簿去镇口迎接去了。”周捕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许泽平,关切的说道:“大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啊!您是我们岭北的希望,您可千万不能倒下了。”

    许泽平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敷衍的说道:“行了行了,大早上的你就别咒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给我端点包子上来,我都快饿死了。”

    跟着许泽平走访各村子这么久以来,周捕头是打心眼佩服这个年轻的县令,不管多苦多累的路程,许县令没有半句怨言,总是走在最前方观察着各村百姓的生活。

    然后回到住的地方,也总是挑灯将每个村子的情况记录下来。

    他知道只要许县令在,他们岭北的百姓总会过上好日子的。

    陈灵与杨县丞到达客栈时,许泽平刚好将八个包子吃完,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只觉得舒坦极了。

    “大人”

    陈灵两人见房门没有关,走进来就见许泽平半靠着椅子,歪着头睡着了。

    杨县丞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灵捂住了嘴巴,“嘘,别说话。”

    陈灵给周强使了一眼色,两人轻手轻脚的将许泽平抬到了床上。

    这半个月以来,为了计算出合理的沟渠数据,许泽平基本上都只睡三四个小时,这些都是被陈灵和周强看在眼里的。

    高强度的运转,是个人都会绷不住的。

    或许是许泽平的脑海中始终紧着一根弦,他也没有睡多久,约莫一个时辰他就醒了。

    一醒来他就忙于工作,先是去让周捕头将小满镇的镇长请来,然后他这头就让杨县丞给他汇报县城里的事情

    “大人,您让张工匠制作的牙刷,他这边已经制作出来了。”杨县丞如实的汇报:“只是这猪鬃毛过硬了,若是呈现给圣人使用、怕伤了圣人的龙体,所以张工匠还在配比合适的刷头。”

    “嗯,很好。”许泽平想了想说道:“你让张工匠务必做三个等级的牙刷出来,我们要将最高等级的献给圣人使用、还有在刷柄上雕刻上金龙;然后第二个等级是要售卖给上流人家使用的,而最后一个等级可以次一点,日后是卖个平民百姓的。”

    许泽平这么一点拨,杨县丞就明白了,最高等级的是非卖品,只有圣人能够使用。

    第二个等级是用来赚富贵人家的银子的,最后一个等级才是给贫苦百姓的福利。

    “对了,制作出来以后,要等献给了圣人使用以后,才可以售卖。”

    “是,下官知道。”

    现如今盘下的小作坊虽然挂着岭北县衙牙刷厂几个大字,但杨县丞知道全部是许县令出的银子,许县令说了,等日后牙刷厂挣钱了,是要先把他的本钱还回去的。

    至于牙刷厂的红利,要等年后圣人点头后,才能够见分晓。

    当然杨县丞也有疑惑,为何不先用府衙库房里的银子顶上?

    县衙虽说穷,总归是还有八千石粮食以及五百两白银的。

    他记得县令大人回答是——库房里的粮食还有他用。

    “戏剧编排的怎么样了?”

    “大人,我请来了我们岭北出名的梨园戏班,他们这个戏班的班主是京剧大家。”杨县丞笑眯了:“这班主一眼就看上了您这本子,信誓旦旦的说道,若是能够让他们戏班来出演,他们不要钱都成。”

    按照【白狐仙旅】原话本演,那绝对是不成的,毕竟话本有一百多万字,涉及的人物也多。

    所以许泽平在原话本的基础上又提炼改编了一下,把白狐公子每遇到的反派人物编成了单元剧,这样就变成了白狐公子在追寻大道的同时每一场戏就会智斗、武斗一个反派。

    提炼改编的基础下,就形成了一部二十集的连续剧。

    “但我们可是正气凛然的府衙,怎么能够做出这么丧良心的剥削事情来呢?”杨县丞很是会给自己加戏,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所以我就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这戏唱好了啊,我们得到的红利跟他们四六分成,这不梨园班主那是喜笑颜开,麻溜的就开始找角拍戏,现如今都排到了第十场了。”

    杨县丞说完,许泽平的心里又生了一个好主意,他问道:“这年前能够排完吗?”

    “估摸应该可以。”

    “好!”许泽平朗声说道:“你让梨园戏班好生排着,挑出最好的一场戏,等到今年国宴献给圣人!”

    杨县丞一听,激动的腿肚子都在颤动,他拍了拍大腿:“大人,这能成吗?”

    “只能够试试看。”许泽平其实也不敢保证,但是他知道国宴之时,每个地方都会献上贺礼,他们今年打算献上的就是牙刷,仔细想想在献上这么一出戏也不为过,万一被选上了呢?“你得先说服梨园班主,毕竟要是去往燕京献戏,那就得十二月初就和贺礼出发了。

    还有辽北知州那边,我得同上峰通过气。”

    “说服什么说服?给圣人献戏那是多大的荣誉!”杨县丞叭叭叭的说道:“还有说服?他们怕是睡觉都要笑醒了!放心吧,大人,既是没有被选上,那也是他们没有福气。”

    “那你保证他们得了浮名以后,好愿意回岭北县来发展吗?”许泽平深深的看向杨县丞:“你要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大人,我都知道!”杨县丞红着眼眶:“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你让戏班去献戏,都是为了打响我们岭北的名声,让更多的人愿意来岭北看戏剧,从而来增加岭北的经济效益。”

    “知道就好。”许泽平双手背负,他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压着嗓音、幽幽的说道:“但若是梨园班主因为圣人的赏识,留在了燕京,那我所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知道梨园戏班班主的弱点在哪里,他是个孝顺的人,为了他阿娘他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是为了岭北的经济发展,杨县丞会好吃好喝的请戏班班主的母亲来家里做客的。

    嘎吱一声,许泽平的房门被打开。

    陈灵恭敬的前来汇报:“大人,周捕头将小满镇的镇长请来了。”

    按照大景律令,各镇的镇长也属于府衙的编外人员,一年也是有一两银子以及一百二十斤粮食的俸禄。

    说实话俸禄不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毕竟大家心里也都清楚,镇长绝对不是靠这个俸禄过日子的。

    “大人,不知您请小吏过来有何事吩咐?”小满镇的蒋镇长也是个滑溜人员,他早就知道县令换人了,只是他在纳闷为何县令不将他们这些个镇长请去“喝茶”呢?

    历任县令上任,他们可没少孝敬喝茶费。

    “看看。”许泽平让陈主簿将图纸放到蒋镇长的面前,没有多言。

    各镇镇长也都是有身份的书生,自然也是识字懂图的。

    蒋镇长看完这挖沟引渠的图纸,脸激动的通红:“大、大人,您您您”

    您了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

    许泽平无奈的开口:“明日午时,让小满镇二十七个村长来开会,可有信心?”

    “有,必须有!”

    第249章 青云路49

    次日午时, 许泽平和陈主簿准时出现在了蒋镇长的书房中,他看了一圈眼前老老少少的二十八人,十分满意蒋镇长这办事效率。

    “草民/小生/老夫见过许大人!”

    虽说他们不敢直视新来的县令大人, 但是凭借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众人还是知道走在前面的是县令大人。

    低头垂眸行礼, 隐约能够看到许泽平身上的葛布夹袄以及黑色的布鞋。从淡蓝色的夹袄来看,不难猜出县令大人的年纪不大甚至是偏小。

    “大家都免礼吧。”许泽平抬手,朗声说道。

    听着县令温润清朗的嗓音, 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许泽平走到上首的位置,看着老老少少的众人都穿着读书人的长袍, 询问的说道:“可都读过书,有过功名?”

    “读过书, 老夫乃是一届老童生。”

    “读过书, 只是草民读书多年都没有个功名。”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许泽平大致听得都是识字的。

    这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说道,“回回大人、草民没有读过书,不识得字。”

    高山村老村长窘迫的站了起来,垂头丧气的,显然很是自卑。

    “高老村长, 抬起头来看我。”

    高村长听着含笑的嗓音, 只觉得有些耳熟,他悄摸的抬头,苍老的面容露出惊讶:“是你, 年轻人!”

    高村长一出声, 引得众人都看向了许泽平,然后纷纷错愕, 这竟然是前段时间到他们村子“游玩”的年轻人。

    所以这县令大人是来暗访民情吗?

    众人立马心里回想,希望自己村子可没有犯什么大罪,不然可都是要下大狱的啊!

    “老村长没有读过书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今日前来问你们是否读过书,也是为了更好的实行挖沟渠的政策。”许泽平声音略带威严:“都安静些!”

    许泽平一皱眉,众人瞬间不敢在议论,立马安静了下来。

    “蒋镇长,可都有跟你们说今日会议的主旨?”

    “说了说了,蒋镇长夸您是一位好官嘞~”

    “是啊是啊,是您画了图纸,要来给我们修沟渠!”

    七七八八的声音吵得许泽平耳膜疼,他一拍桌子,“都安静些,否则本官就回去了!”

    见县令大人真的是生气了,众位村长吓得纷纷跪地:“大人,请见谅。”

    轻了不长心眼,重了又求饶。

    许泽平第一次当官,发现这官威还真是不好拿捏,他瞥了一眼陈主簿,只见陈主薄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一脸崇拜。

    显然这孩子也没少遇到这个问题。

    许泽平真是无语,然后看向蒋镇长。

    显然蒋镇长比他圆滑多了,赶紧下场和稀泥:“你们都起来吧,大人有大量,只要你们安静的听大人的安排,大人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的,都起来吧。”

    在蒋镇长和稀泥下,众人才依次起来坐到位置上。

    许泽平又看了一眼陈主簿,这下陈主簿反应了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了二十多份图纸开始依次分发。

    “你们手上的这图纸是这条齐心沟渠的一部分,都仔细看好了。”许泽平想了许久,决定还是用粮食和银子作诱饵:“你们每个村子都需要完成图纸上画的这一部分,率先完成的村子本官奖励你们村子五百斤粮食以及十两白银,最后一个完成的村子,本官要罚你们村子明年出二十个劳动力,来让本官差使一年,都听明白了吗?!”

    “都明白了!”

    二十七位村长同时拿到图纸,二十六人都仔细的观摩着手里的图纸,看着图纸上记载的内容和数据,那些地方是需要避开的

    唯独高老村长拿着图纸眼神无措,看着图纸上熟悉的环境无从下手。

    “老村长莫怕,到时候本官会让人去协助你挖沟引渠的。”许泽平走到他的身后,温和的出声安慰。

    “今日你们回去集结人手,三日后,我们正式开工!”

    许泽平说的让人协助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他回到房中思来想去,最合适监工的莫过于还处于优哉游哉的柳师爷了。

    杨县丞这一把年纪了都还得忙上忙下的,凭什么正直壮年的柳师爷偷着闲?

    “陈灵,去让曾捕去把柳师爷请到小满镇来!”

    “是!”

    至于许泽平为何不自己去监工?因为他还要算水转筒车的数据图。若无意外,等到数据图算好了,还得画出图纸来,去找合适的工匠来打造。

    许泽平忙里偷闲,写了三封书信,一封寄往燕京向许泽礼告诉自己的戏剧计划,希望他那边帮忙操作一番;一封寄往辽北府衙,诚挚的问候了一番辽北知州,然后向他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最后一封是寄给程哥儿的家书,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不日就能够回到岭北县城了,还望他照顾好自己。

    许泽平之所以寄书信给许泽礼,乃是一个月前,许泽礼修编的【史书策】完成,因功绩升为正六品侍读兼从六品起居舍人。

    别看不起起居舍人这是个六品小官职,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殊荣。

    记录圣人的衣食起居,换而言之,那就是圣人的心腹。

    多多少少是能够窥探圣意的,当然这是许泽平心里想的话,若是说出来,那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跟在圣人身边的殊荣,许泽平知道阿兄这是熬出来了,也是在燕京站稳了脚跟。

    再熬上两年,升为六部郎中那也是指日可待。

    他可是记得阿兄日后是有大前程的首辅,许泽平想到这里就乐弯了眼眸,其实以前想的也没有错,若不想奋斗了,靠着阿兄做条咸鱼也不是不可能。

    许泽平这边忙的如火如荼,程哥儿这边自然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将院子修葺成了自己喜欢的风格,再是派小虎打探秦、曹、赵三大地主的品行并没有因为对曹周氏的青睐而莽撞的就和她达成了协议。

    曹、秦、赵三家虽说都有宅院在岭北县城,但是他们三家的祖宅却不是岭北县城的人,他们的百亩良田也都不在岭北县城的郊外,而是在他们祖宅附近。

    曹家在岭北第一富庶的大吉镇、秦家和赵家分别在大利和大喜镇。

    在小虎打探消息的这段时间里,程哥儿觉得家中人手不够使唤的,又买了两个粗使丫头回来。

    小虎打探消息回来,曹、秦、赵三家中,曹家算是最为良善的了,与佃农的契子是四六分,曹家四、佃农六。

    秦、赵两家不说好,但也不说坏,就是大景律令上的五五分。

    小虎还怕自己打探的消息不实在,还特意下到三家所属的村子去转悠,每个村子问了一二十户的人家,确定消息属实以后,他才敢回来禀报少主君。

    “那这三家可有欺男霸女之恶事?”

    “那些村民见我是个生面孔,也不敢多说,想必是怕小的是地主派来打探消息的线人。”小虎如实相告,“小的倒也没有听闻什么丑陋龌龊事,只是见着村里的孩童们都挺可怜的,面黄肌瘦、好似风吹一般就跑了。”

    听闻小虎打听到的事情,程哥儿对这个曹家也还算满意。

    盛安十九年十月二十日,是个难得好日子,飘雪已止,天空升起了秋冬难得一见的艳阳。

    柳师爷带领小满镇二十七个村子的村民站在东岔河支流的沙案上,他们的面前是一座祭台。

    ——拜河神,祭龙王!

    随着柳师爷的唱礼,众人跟随柳师爷行鞠躬礼。

    ——今日小满镇民挖沟引渠以灌溉来年庄稼,还望河神龙王多多包涵,无怪罪我等凡人之冒犯

    ——放炮竹!

    ——开工!

    炮竹声响起的同时,伴随的是一声响亮的开工声。

    许泽平看着逐渐枯竭的东岔河,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敬畏。

    敬畏神灵、也敬畏大自然。

    小满镇镇长暗搓搓的将锄头递给许泽平:“大人,这第一锄您来,希望您能够为我们铲除邪祟、带来平安和希望。”

    许泽平没有扭捏,接过蒋镇长的锄头,一锄深深而下,淤泥下的河水涓涓涌出,好似附和着蒋镇长的话。

    看着涓涓河水,小满镇的村民大声叫好!

    随之而来,便是你一锄我一锄的开始动工挖渠

    修建沟渠本就是利于村庄的好事,再加上许泽平的粮食与银子的趋势,那真的是每个村庄的男女老少小孩齐上阵。

    小满镇将近八千人,除去镇上居住的一千人,二十七个村有七千多人。

    再抛出二千多个没有劳动力的人,剩下四千多人在许泽平的指示下,用了三天时间挖通了东岔河河岸十米宽、二米深的沟渠出来

    越到后面,沟渠越浅,到达小王村前的地方,深度只有一米左右,这目的就是为了减少不慎失足死亡的概率。

    这沟渠一路挖到小王村村前的流水溪,二十七个村村民才开始解体,各自回去挖通属于自己的村那一部分

    许泽平盯了三天,一切都顺利,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柳师爷去盯梢了。

    至于他自己,则是要去与工匠相商水转筒车的事情。

    第250章 青云路50

    许泽平画出水转筒车的图纸以后、用了三天的时间琢磨出筒车的数据以及零部件, 修修改改的四五日还是不满意。

    最后找来了小满镇有名的木匠鲁师傅,两人一起摸索实验,从筒车的立式水轮、竹筒再到支撑架、水槽以及零零碎碎的小部件, 二人用了半个月, 终于将大景第一架水转筒车造出来了!

    将筒车造出来以后, 二人就迫不及待的抬着筒车去东岔河做试验。

    哗啦

    看着河水被筒车带到高处然后喷洒到四周,鲁师傅高兴的就像是个孩子,他一把掐住住许泽平的肩膀, “大人,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许泽平看着筒车喷洒一圈的直径大概在十米左右, 在脑海里默默地计算着,筒车的支撑架半径还可以调整, 这喷洒的直径还有扩展的空间。

    他看着鲁师傅花白的头发, 笑着回应:“对,我们成功了!”

    哗啦啦的流水声,也引来了小满镇村民们的围观,他们都欢呼着涌了过来——

    “啊!”

    许泽平以及鲁师傅一个不注意,就被这些村民们抬着抛了起来。

    他们二人控制不住的发出了惊呼声,喜悦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放!

    事关这水转筒车, 起初许泽平也是打算将它作为岭北县衙的一项收入的。但是当鲁师傅一起掺和进来造筒车时, 他就知道这不是他一人能够做主的。

    最后与鲁师傅相商一番,关于筒车的利润,两人七三分成。

    筒车图纸这些是许泽平想出来的点子, 鲁师傅也只是参与到了改进与制作。

    许泽平制造水转筒车的初衷是解决小满镇二十七个村子的庄稼水资源短缺问题, 而非挣钱,所以按照约定, 鲁师傅要免费为二十七个村子造出一架水转筒车!

    当然啦,关于这些筒车的用料,都是二十七个村子自己去准备。

    筒车虽已经造出来,但效果还不是最佳。

    许泽平与鲁师傅二人又花了半个月改善效果,最终在十一月二十日,造出了第二架水转筒车。

    彼时,这架筒车喷洒的直径达到了二十米,达到了许泽平预期的效果。

    而齐心渠也已经到了收尾工作,第一个完成图纸计划的是小王村、接着是大王村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高山村。

    高山村的地势偏高,绕行的山陂也较多,故而进度最慢。

    许泽平依照约定,将粮食与银子赏给了小王村。

    然后他又去巡视了一番高山村的进度,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按照现如今的速度来看,最多还有半个月能够收工!

    一个多月来的监工,柳师爷圆润的脸蛋也削瘦下来,日日顶着寒风,脸上也是沧桑了许多。

    “大人。”

    “嗯,师爷辛苦了。”许泽平将腰间的水囊取了下来,然后递给柳师爷:“喝口水,休息休息。”

    柳师爷读懂了许泽平的意思,跟着许泽平走到了寂静的稻草堆后。

    “柳师爷,本官也出来两个多月了。”许泽平郑重的说道:“想必县衙中也积压了不少的政务,也该回县衙了。这里,一切交给师爷办理,可行?”

    “是!”

    “还有关于二十个劳动力的惩罚,高山村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人丁不兴旺,很多家庭都指着壮年劳动耕种吃饭。”许泽平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到时候你就挑些半大小子,那些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上跳下窜的时候,也正好给本官来折腾折腾。”

    “庸书知道了。”

    “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小虎看着许泽平从马车上走下来,提着这衣袍就往后院跑,都不顾及许泽平马车上还有行李。

    最后还是车夫帮助许泽平把行李提了下来,然后许泽平把账结清。

    看着小虎那急促报信的样子,许泽平摸了摸下巴,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小虎是被祥儿策反了呢。

    约莫片刻,程哥儿就小跑了出来。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许泽平,瞬间就红了眼眶,顾不得秋天他们还在现场就扑了到了许泽平的怀里,柔软的指腹挨着许泽平的眼角的疤痕:“还痛不痛?”

    这是第一组装筒车时,被竹筒砸下来划破皮肉留下来的疤痕,这道疤痕也就指甲盖长度不算深,浅浅的一道,不仔细盯着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不痛了。”许泽平捏着程哥儿的手,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天气冷,我这衣裳好些时日没有洗了,离我远些。”

    出门在外,许泽平也就带了两身替换的葛布袄子,十一月以后气温到达了零下六七度,袄子洗了难得干,故而他身上的这身袄子穿了近半个月。

    “我又不嫌弃你。”

    程哥儿听着这话,就想到这混账东西的不告而别就瞬间来了脾气,想要甩手离开。

    但二个多月没有见面,那那步子始终是迈不开,只能够恨恨的瞪着他。

    许泽平约莫也是知道他在哼哼什么,好脾气的牵起他的手掌,然后十指相扣。

    “外头冷,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好言好语的,让程哥儿根本就硬不起脾气,只能够被人牵着往后院带。

    许泽平回到后院的第一时间就是洗澡。

    解衣宽带,整个人泡在热腾腾的水中,不由的喟叹了一声。

    靠在浴桶中,隐约能够从耳房未合上的门中看到内室程哥儿忙碌了身影。

    许泽平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程哥儿抱着干净的衣裳走到了耳房,将衣裳搭在屏风上头,低头边挽起袖子边说道:“平平,我来给你洗头搓背吧。”

    许泽平自打走路起,就没有让人伺候过洗头搓背,现如今

    额,洗头搓背是假,检查他身体有没有受伤是真吧?

    还好自己也就是组装筒车时,被划了一道伤疤。不然,看这架势铁定得挨训啊。

    许泽平坦然的站起来,他看向程哥儿,坦然的说道:“来吧。”

    程哥儿也没有想着这混账男人会站起来,猛然的抬头,就看到了结实胸肌、腹肌以及再往下看不能说的。

    他刷的一下,小脸通红,想要捂住双眼,手又控制不住的露出大大的缝隙,正好是眼睛大小。

    程哥儿那是盯着目不转睛

    许泽平勾起嘴角,“好看吗?”

    程哥儿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沐巾往许泽平胸口上一砸,凶巴巴的嘀咕:“快坐下,不然我就不给你搓背了!”

    见人要生气了,许泽平乖乖的怀揣着沐布坐到浴桶里。

    “头仰一下。”

    许泽平听话照做,看着程哥儿解开他的长发,然后将温热的水浸湿在自己的乌发上。

    白皙的手指沾着胰子按摩着许泽平的头皮,许泽平看着眼前之人圆润的下颚,眷恋的开口:“程哥儿,怎么突然想着来给我洗头了?”

    程哥儿用染着泡沫的手揪了一下许泽平的耳朵,凶巴巴的说道:“你管天管地管百姓,还能管我给你洗不洗头不成?”

    “祥儿,你误会了。”许泽平顶着柔情似水的眸子盯着他,“我就是怕祥儿你这么好,会被人抢走。”

    “少胡说了。”程哥儿最是顶不住眼前这人说这么甜蜜的话,让他根本无力招架嘛。

    只能够干巴巴的说道:“快步闭上你的眼睛,不许再盯着我了。”

    “好。”

    程哥儿轻柔的将许泽平的乌发洗干净,洗完以后,看着许泽平还乖乖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眼睑,让他都觉得很可爱。

    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许泽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平平,你怎么能够这么乖。”

    “要亲就亲”

    许泽平睁开眼,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就伸手抱住了程哥儿的脸,然后凭借棒棒的腰杆,直接亲住了程哥儿的唇。

    呜,再怎么说,许泽平也是个端方君子,最起码没有做出白日宣yin的事情来。

    也就一个翻身,将他的小夫郎亲的眼含春水、腰肢泛软罢了。

    许泽平搂住腿软的小夫郎,暗示的捏捏他的腰:“先饶了你。”

    夏天听着耳房哗啦啦的水声,急忙的就退出了内室跑向小厨房,他一边跑还一边拍脸颊,啊啊啊,他就不应该贪图偷闲来伺候主子。

    他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够让他听这种戏啊。

    “夏天,你不伺候主子,来小厨房做什么?”秋天一边切菜,一边指导灶台边炒菜的小丫头放作料。

    “主子哪里不需要我伺候了,我这才来看看秋天哥你要不要我帮忙吗?”

    等到程哥儿回到内室,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就知道夏天应该是误会什么了忍不住回头埋怨的看了一眼许泽平,许泽平倒是脸皮子厚,很自然的坐到榻上,“祥儿,你要不要给我绞干头发?”

    “想的美!”

    前面不是还好好的嘛?

    哎,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许泽平看着变脸的小哥儿,默默的为自己绞起了头发,他看呐,这小哥儿也差不多。

    用过晚膳,程哥儿突然想起来哥夫寄过来的信件,他看着走进内室的许泽平,从匣盒中拿出了信件,欢快的奔向了许泽平:“平平,你知不知道,哥夫他”

    “程哥儿,两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吗?”许泽平一把打横将他抱了起来,走向架子床。

    程哥儿想到了在耳房的暗示,白皙的手指攥紧了许泽平的衣襟,声如蚊吟:“想。”

    “那我们今晚就不说别人了好吗?”

    第251章 青云路51

    从额心、到眼睑、再到粉唇、温柔似水的前戏, 勾的程哥儿有些难受。

    洁白的双臂攀附住眼前之人的脖颈,平日璀璨的猫眼此时一片迷离、就如同薄雾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够依靠着他的郎君。

    “够、够了。”

    程哥儿修长白皙的腿自然的盘橫, 粉粉的指尖都泛了白, 压抑着自己破碎的嗓音, 艰难的开口:“平平,进、进来。”

    许泽平没有回答,却是温柔而又强势的霸占了他。

    温柔又强势的力道, 让程哥儿彻底的沉沦。

    一夜三次郎,许泽平是彻底的将程哥儿伺候舒服了。

    抱着程哥儿去耳房清洗的时候, 程哥儿软的跟春水一般,手指都懒得抬一下。

    “还想不想?”许泽平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额头, 露出了自己内心的恶趣味。

    程哥儿翻了白眼, 将头一缩,整个人窝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慵懒的像只小猫:“不想了,你就是个混账玩意。”

    “祥儿,你好坏,把我用过了就丢。”

    程哥儿修剪圆润的指甲微微扣入许泽平的胸膛,羞恼的用力:“你要是在说这混账话, 我就让你好看。”

    许泽平被他这“威胁”吓到了呢。

    闷哼一笑, 老老实实将两人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然后抱着他的小祖宗回到架子床上躺着。

    彼时被褥已经被值班的秋天换好了干净的,许泽平倒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温柔的替小祖宗穿中衣。

    等到忙活完, 才发现怀里的小祖宗已经睡着了。

    静静地看着程哥儿的睡颜,许泽平是满腔的柔软, 略带薄茧的指腹想要触摸一下程哥儿光滑的侧脸,最终还是压制了自己的动作,低头亲亲他的眉骨,缱绻的说道:“程哥儿,好梦。”

    程哥儿一觉醒来,昨日之人已经不在身旁。

    看着又被霜雪所覆盖的窗户,感觉到的却不再是孤独,而是满满的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敏感,总之平平不在身边,他总是睡不踏实。

    “平平几时出去的?”

    程哥儿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自然的走到梳妆台前,让夏天伺候他挽发。

    “少爷他是卯时三刻起来的,用了早膳后,就去府衙办事了。”夏天在秋天的调教下,手艺已经越发的灵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程哥儿乌发盘好了:“少爷说今日午时来陪您用饭,同你商量一下绣坊的事情。”

    “现在几时了?”

    “离午时还有半盏茶。”

    程哥儿一听有些惊讶,“我睡了这么久吗?”

    “少主君,今儿个温度又下降了,正是猫冬的好时节呢。”夏天一边将海棠银簪插入程哥儿的鬓发,一边打趣的说道,“您多休息片刻,我们不也正好多偷闲一会儿吗?”

    许泽平辰时入得府衙,一进衙门就招了袁书吏与杨县丞、陈主薄过来开了个小会。

    袁书吏汇报了府衙近来的开支、杨县丞对牙刷以及戏剧做了汇报、陈主薄则是将小满镇二十七个村子的民生问题做了总结。

    小会开完,大家最近二个多月的事情也都有了清晰的了解。

    “等到柳师爷回来,会再将齐心渠的成功做一遍总结的。无事的话,就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吧,”许泽平将今日会议要点进行了总结记录好,放下手里的毛笔,看向杨县丞:“对了,杨县丞你留一会儿。”

    等到陈主薄和袁书吏走后,杨县丞轻声询问:“大人,不知您有何嘱咐?”

    “县丞,我们府衙六房书吏仅袁书吏一人,人手终究是不大够,你这边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府衙人手不够,杨县丞怎么会感觉不到?

    只是这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岭北穷,读书人少的可怜。”杨县丞为难的说道:“好不容易出些个读书人,也都安排县城下面去了。”

    各镇镇长以及村长,都是需要些读书识字的人来担任的。

    岭北很多读书人考中秀才就不往上读了,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供不起、二是岭北的教育资源有限。

    岭北县学也就老教授是个举人,余下的学正、教谕以及训导都只是秀才。

    许泽平听闻现状,沉默了片刻:“也罢,待到明年经济好些了,去外县招募几个书吏吧。”

    “是!”

    “张工匠哪里的牙刷制作的如何?”

    “张工已经将三等牙刷全部制出来了,第一等用的是马毛、山羊毛以及獾毛三种配比混合而成、十分的柔软。

    第二等用的是马毛、山羊毛以及猪鬃毛混合制成,较为柔软。

    第三等用的是羊毛以及猪鬃毛合成,比单独用猪鬃毛的软和一些,也不伤牙齿。

    现如今张工正在雕刻圣人牙刷的手柄,按大人您的要求,势必会雕刻出一条威震八方的五爪金龙来。”

    听着杨县丞详细的回答,许泽平十分的满意,明年高山村那二十个半大小子他就是要用到牙刷厂子里头来。

    一是抓劳动力,二是让他们学门手艺。

    日后他们要是在厂子里做事,那就按契子给他们算工钱;若是他们想自己单干,但就买卖分成,他们按着自己的利润抽上三成交给府衙库房。

    “马上就要十二月了,张工能够将牙柄雕刻好吗?”许泽平刚说完这句话,又马上说道:“算了,下午我们一起去一趟厂子吧。”

    “是!”

    结束谈话后,等到杨县丞出了衙房,许泽平这才处理起堆积在案几上的政务。

    岭北县虽说穷,但胜在清净,没有什么太多的勾引斗角,大多数的折子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东家长西家短。

    许泽平快速的将这一摞的折子都过了一遍,没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就撂一边了。

    现在事务繁忙,许泽平抓大不抓小,自然也没有什么空的心思来理会这些小事情。

    第二摞折子的时候,许泽平眼神就严肃了些,这些折子基本上都是镇长递上来的,基本上都反应了一个情况——大人,您可不能够偏心,您扶持了小满镇,什么时候轮到我们?

    许泽平拿起毛笔,开始回复——不急,本官总会来的。

    一手漂亮的柳体与折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泽平看着这些字都气笑了,十本里头都挑不出一个有风骨的字体来。

    写完重复的话,许泽平将折子往旁边一扔,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从最穷的开始治理,力求全县达到吃喝能够温饱的水平。

    等到将这些折子看完以后,许泽平才注意到压在下面的的信件,注意到时间是十月三十日,寄件人是徐知州

    他的心头一跳,坏事了。

    立马打开信件,抽出信纸一看,一目十行。

    好在没有要紧事,就是徐知州同意今年年礼献戏的事情了,只不过他有一个要求的就是献戏的地方加上一个辽北州,也就是由岭北县联合辽北州共同献上。

    对这个要求,许泽平思来想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岭北小小的一个县太单薄了些,加上辽北州倒也醒目些。

    反正许泽平只是借着这出戏,打响岭北的名声,借力一波辽北州,也算是合作共赢了!

    随即提笔,给徐知州回信。

    忙碌了一个上午,直到小虎过来请他回去用膳食,许泽平才回过神来已经午时了。

    “大人,要不要来一起用午膳?”

    刚开始上值那几日,杨县丞他们也是等着许泽平一起用午膳的,但等到许泽平制定了上值条例以后,他们跟着许泽平上了两日的值,也感受到了许泽平是个不拘小节的县令,自然而然也就去除先前的旧规矩。

    许泽平摆手说道:“不了,今日我回去用膳。”

    杨县丞促狭的打趣:“是啊,年轻人嘛,总是小别胜新婚。”

    许泽平清了清嗓子,坏笑的回应:“杨县丞,你要是老不羞,本官就让你今年下乡过年。”

    “小官知错了,大人您可要大人有大量。”

    寒暄了两三句,许泽平领着小虎就出了府衙,往府邸的后宅方向走去。

    府衙连接着府邸的后宅,许泽平为了节约时间,也习惯了抄近道。

    许泽平看着奶白色的鲫鱼汤,有些惊讶:“程哥儿,哪里来的新鲜鲫鱼?”

    鲫鱼豆腐汤,自然是要用新鲜活鱼才好吃。

    程哥儿舀了一碗鱼汤放到许泽平的面前,一双猫眼弯弯,骄傲的说道:“还不是因为岭北有个好县令,这不,经常有百姓拿着钓上来的活鱼啊、逮着的活野兔子啊往这边转悠。”

    许泽平一听就明白了,他追问的说道:“那可有给他们银子?这些人的生活都不是很好过。”

    “给了,你放心吧。”程哥儿怕他难为情,又加了一句:“都是按着市面价给的,不会贪了百姓的这些好东西的!”

    “祥儿,你果然是个妥当的好夫郎。”

    程哥儿含羞的瞪了他一眼:“好好用膳,少说这些混账话。”

    豆腐鲫鱼汤、岭北地三鲜、外加一道酸豆角,吃得许泽平肚儿滚瓜圆。

    在外头这些时日,都没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今日算是吃满足了。

    程哥儿瞧见许泽平这姿态,什么也没有说,就是默默的给他夹菜添汤。

    等到午膳结束,许泽平缓了片刻,才醒神,这人果然不能够吃得太饱,不然就容易犯困。

    缓过神来,许泽平才想起要与程哥儿说的正事。

    “程哥儿,这秦、曹、赵三家你觉得如何?”

    第252章 青云路52

    程哥儿将小虎打听到的事情说与了许泽平听, “从租契上来看,曹家最为的良善,也算是积善人家的。

    只是这主家的品行, 终究是没有面对面的相处过, 平平, 我倒也不敢武断的下结论。”

    “程哥儿,你觉得曹周氏如何?”

    “是个机警、活络的。”程哥儿想起那日曹周氏的言语举止,相对于秦赵氏、赵秦氏来说, 他对曹周氏的感观不错。

    “做生意这事,我倒也不太懂。”

    程哥儿现如今身为官家夫郎, 总是抛头露面的与民争利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所以在外头总是需要有个人为他出面。

    若是在自己的地盘, 人手倒也可以慢慢培养。

    许泽平在大景生活这些年, 自然也知道家生子最可靠,但问题是不在自己的地盘。

    最重要的一点是,按照他与阿兄的相商的筹谋来说,岭北只是他的跳板,不可能一直蜗居在岭北的。

    所以他才会建议程哥儿与岭北的商户强强联手,不管是当下情况还是长期发展都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当下有他们的辅助不怕绣坊起不来;日后他们离开了岭北, 当地的商户既然能够扎根在岭北这些年, 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那么程哥儿也不愁绣坊的利润。

    许泽平微微一笑:“只提点一句,程哥儿你觉得你能够拿捏住曹周氏吗?”

    程哥儿摩擦了一下手里的茶杯, 垂眸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然后抿一下一口茶水。

    程哥儿没有说话,许泽平明白了他的意思。

    “程哥儿, 过两日院中的梅花要开了吧?”

    “是,瞧着梅花开的正好。”程哥儿弯了弯眼眸,“我瞧着约曹周氏赏一赏梅也是极好的。”

    “是极好。”

    “平平,我听小虎说小满镇很多孩子都是吃不饱饭、瞧着面黄肌瘦。”程哥儿郑重的说道:“我想他们也怪可怜的我想将绣坊的两成利润拿出来做布施,你觉得怎么样?”

    “绣坊既然是程哥儿你的产业,自然都随你安排。”许泽平温柔的看着程哥儿:“就像程哥儿你支持我一样,我也永远都支持你,我会站在程哥儿你的身后的。”

    事关布施,许泽平又为他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将日后绣坊的两成利润单独拿出来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请专门的人来管理。

    这个慈善基金会的目的是造福岭北县的孩子们,所以管理基金会的人就由岭北县的孩子们来投票选举,票数最多者担任。

    基金会若是银钱多那么还可资助学子读书,若是银钱不多那就只管布施两到四次。

    许泽平给程哥儿做出了一个大概的规划,详细具体的让程哥儿自己去落实。

    程哥儿托着双颊,看着侃侃而谈的平平,他觉得平平这一刻都在放光,让人根本就挪不开眼。

    许泽平说完以后,看着还呆呆的程哥儿,不禁好笑,走到程哥儿面前说道:“怎么了?我说的这么枯燥吗?让你都发起呆来了?”

    程哥儿赶紧摇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在许泽平的腰上,嘟囔的说道:“才不是,我觉得平平就像是拯救苍生的白狐公子一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许泽平愣了一下,随后摸了一下程哥儿的发髻,温柔的笑笑:“原来我在程哥儿的心目中就跟白狐公子一样吗?那看来,我还得努努力,毕竟白狐公子最后可是封神了呢。”

    午休的一个时辰看似很长,但实际上一晃也就过去了。

    未时一刻,许泽平与杨县丞出了府衙,前往制牙刷的厂子。

    牙刷厂子离府衙有点距离,在岭北城郊的庄子,选在城郊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地皮便宜。

    地皮连带庄子,许泽平花了五百两银买下来的。

    庄子也挺大,差不多有十亩空地。

    许泽平买下庄子以后,张工带着他几个徒弟也就住进去专心摸索制作牙刷。

    二人乘坐马车,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庄子外。

    随行的周捕头从马车下来,敲响了庄子的大门,很快张工的小徒弟张小龙就机警的探出了脑袋,看到是周捕头立马就展开了笑容:“周捕头,是你呀?快进来。”

    师傅说了,在圣人未使用上牙刷以前,他们所做的事情谁也不可以泄露出去!

    张小龙一边说,一边拉开大门。

    周捕头上马车将马车驾进庄子,张小龙立马合上大门。

    庄子除了张工师徒四人,还有两个捕快会日常巡逻,迄今为止,牙刷这件事情被岭北府衙这几个人还保密的挺好。

    事以密成,这事情也关于岭北的经济问题,他们自然也知道重要性。

    “大人!”

    张小龙看着许泽平和杨县丞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要行礼。

    “免礼了。”许泽平阻止了张小龙,转身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庄子里做事的作坊。

    “许大人。”

    张工以及他二个徒弟一见到许泽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要行礼。

    “免礼、免礼了。”

    许泽平走到他们身边,才看到他们手里的手柄。

    张工手里的手柄雕刻着一头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他大徒弟手里的手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他二徒弟手里的手柄也是一只凤凰,只不过大徒弟的凤凰要大些、小徒弟的要小一些。

    “这.”许泽平有些迟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大人,圣人以孝治天下,这太君后合该也有一只独一无二的牙刷。” 张工细心的说道:“而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又是圣人的结发妻子,我们理应一同献上。”

    “还是张工你想的周到。”许泽平赞誉的说道:“多亏了你想到这一层,理应给你记上一分大功!”

    “哪里哪里,是大人您给我的启示,否则我才想不到这一层上面去。”

    说着张工将手里的手柄递到了许泽平的面前,“大人,您瞧瞧,哪里还有修改的地方?”

    献给盛安帝的这只牙刷用的是有“帝王之木”称号的金丝楠,而太君后的用的是紫檀木,皇后娘娘的用的是黄花梨。

    不得不说专业的事就得交个专业的人,许泽平看着手柄上威风的五爪龙,由衷的赞誉:“张工,你做的很好!”

    “多谢大人赞誉!”

    “张工,昨日温度又降了些,怕耽误献年礼,所以献年礼的队伍十二月初一就会往燕京出发,你这边近两日能不能将牙刷制作完成?”许泽平看着这五爪金龙也就差尾鳍没有雕好了。

    “大人,您放心,后日您尽管来取货就是了。”

    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七,后日二十九,完全不耽误出发时间。

    岭北县衙的人少,能够派出去的人自然也不多。

    四位捕快中就周捕头的拳脚最好,在内部相商一番后,今年献年礼的人就由周捕头带头,曾捕快押尾,领着梨园戏班一同前往辽北州,和州府衙献年礼的人汇合。

    最后这些人一起赶往西辽府,跟着西辽知府进京县里。

    地方官员升迁到知府的位置上时,有三年进京一次的荣誉。

    而今年,正好是西辽知府进京面圣的年头。

    “不知张工可愿还收些小徒弟?”

    张工拍了拍胸膛,爽朗的说道:“大人,我张长虎就是个大老粗,你有什么事情就交代,我能够做到的绝不会推脱。”

    当初许泽平从众多工匠当中挑中了张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和张逍林的性子一等一的像,直爽又实诚。

    “张工,你知道的,我们厂子日后可是要给全国各地生产牙刷的。”许泽平描绘起蓝图:“那时候可不是一只两只量,起码是几万几万的生产,而我又看中张工你,你到时候肯定是我们牙刷厂的厂长,想想那么大的量,你带着你三个徒弟岂不是要忙死?

    所以我就想让你多收一些徒弟,日后好为你跑腿做活不是?”

    在这个时代,许泽平深知师徒二字的分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管是儒生还是工匠,对于徒弟那都是千挑万选的考核。

    所以为了明年高山村二十个半大小子好入厂子,许泽平自然是得先做做张工的思想工作。

    张工听着许泽平叭叭叭的蓝图,眼睛都在放光,那他张长虎的名字岂不是要响彻整个大景了?

    一想到他们用起牙刷就想到了他张长虎,张工显然是飘了,想也不想的就说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许泽平拍拍张工的肩膀,“明年我就给张工送二十个徒弟来!”

    等到许泽平转身走出作坊时,张工反应了过来:“哎,大人,许大人,你等等”这徒弟难道不是我自己挑吗?

    许泽平一听他的声音,就加快了步伐,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张工的眼底。

    坐到马车里后,许泽平注意到杨县丞一直盯着自己瞧,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县丞,你盯着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杨县丞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蓄的山羊胡,惊奇的说道:“自然不是,小官只是觉得大人您的口才极好,让小官十分的仰慕。”

    许泽平:大可不必。

    第253章 青云路53

    回到县衙已经到了酉时下值之时, 许泽平顺势给周捕头以及看守府衙的曾捕快放了假,让他们二人趁着几天好好陪陪家人。

    周捕头和曾捕快一走,县衙就更加的缺人了, 许泽平只得一边招募壮丁、一边将皂隶的两人拨出去巡逻。

    反正现如今府衙也不升堂, 与其让他们闲着, 还是出去跑跑腿巡巡逻也挺好。

    将次日的事情安排妥当,许泽平也就下值回了家。

    “平平,明日是不是该休沐了?”

    程哥儿一边接过许泽平脱下来的大氅, 一边开心的询问。

    本来他是打算明日约见曹周氏的,但是在算日子的时候, 发现明日是平平休沐的日子。

    “嗯,想出去玩吗?”

    程哥儿跟着他来岭北几个月了, 除去第一天自己好好陪了他一天, 余下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这么一想,许泽平就有些愧疚,也是该好好陪一陪程哥儿了。

    “我们先用膳,用晚膳再说。”程哥儿将大氅挂好,然后就让伺候的夏天去传膳。

    岭北冬天的物资短缺,自然食物的花样也不多。

    吃来吃去也就是那几样菜,程哥儿想要为许泽平换换口味, 除去熬制的土豆骨头汤、酸豆角, 今日他还特意跟着秋天学习了包饺子。

    许泽平看着面前不是大一点就是小一点的蒸饺,弯了弯眉眼,夹了一只蒸饺吃下, 十分虔诚的说道:“程哥儿,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饺子特别好吃?”

    “有吗?”程哥儿有些不好意思,一双猫眼忽闪忽闪的, 十分的害羞。

    他的厨艺本来就是一团遭,从前还没少惹阿姐笑话。

    阿姐总是调侃他,这么烂的厨艺,日后怎么找郎君?

    “有啊,这个白菜肉馅调得特别的好吃。”许泽平夹了一只蒸饺放在程哥儿面前的碟子里,“你试试看。”

    程哥儿夹了蒸饺放进嘴里,一口下去,只觉得十分寡淡。

    他突然想起,今天自己忘记放盐巴了。

    他在看看许泽平含笑的凤眼,羞恼的瞪着他:“平平,你怎么这么坏?”

    许泽平强忍住笑意,正儿八经的说道:“我是真的觉得好吃,不然我把蒸饺包干了,你盛米饭吃?”

    “我才不要,凭什么我包的饺子让你吃独食?”说着,程哥儿还夹了五六只蒸饺到碗里。

    这顿饭的最后,终究是许泽平将程哥儿碗里的蒸饺包干了。

    程哥儿自打被许家收养以后,吃的就很讲究,而许泽柔又是个好吃的,程哥儿日常跟在她身后,自然也不会缺好吃的。

    所以这一两只没盐没味的蒸饺他还能够接受,吃上三只就受不住了。

    用过晚膳以后,为了打发时间,二人下起了围棋。

    在下棋的时候,许泽平突然想到了那日程哥儿没有说完的话,起了话头:“程哥儿,你昨日说哥夫他来信说了什么?”

    “平平,哥夫他怀宝宝了!”程哥儿见许泽平提起这事,自然也想到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开心的比划:“平平,你要做叔父,我要做叔叔了。”

    许泽平的眼前一亮,也甚是欢喜:“那我们要给他准备小玩具、小衣服了。”

    说起小衣服,程哥儿下围棋的心思也没有了,噔噔噔的跑到内室,打开了衣柜,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件浅蓝色小夏衣:“平平,你看这是我给宝宝绣着的,好不好看?”

    他们哥儿生不出女宝,生出来的宝宝不是哥儿就是小子,而不论是小哥儿还是小子,浅蓝色都适合。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手里的两件绣着腾蛇的小夏衣,眼神十分的柔和,明年盛安二十年,是蛇年。

    宝宝的生肖属蛇,和阿姐是同一个生肖。

    小夏衣是用最细致的上等细棉,柔软又吸汗。

    “好看,我瞧着这小夏衣都欢喜。”

    “哥夫说了,应该是明年初夏临盆。”程哥儿说着说着,声音有些低沉了下来:“平平,你说我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来?我好想好想和你有个宝宝。”

    “祥儿这事是靠缘分,急不来的,你看哥夫和阿兄成亲近两载才开怀不是?我们成亲才多久?”许泽平安慰的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而且你不想多过过二人世界吗?要是有宝宝了,你就会围着宝宝转,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吃味呢。”

    “少胡说了。”程哥儿听着许泽平捻酸的语气,反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平平,你怎么成亲后就这么没脸没皮了?”

    明明以前,牵一下手都畏畏缩缩的,还经常害着自己主动。

    许泽平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背放在嘴边亲了亲,然后诱惑性的引导:“祥儿,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程哥儿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总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嗯。”

    “一个是婚前孟浪,怕吓跑了祥儿你。”许泽平温柔的低下头,含笑的凑到他耳边说道:“二一个是我不端着一点,祥儿你怎么送上门?”

    程哥儿诧异的瞪圆了眼眸,扭过头想要质问许泽平,却没有想到正中许泽平的下怀,直接吻在了许泽平的侧脸上。

    “哎呀,祥儿你总是这么热情,可是让我有些吃不消呢。”

    许泽平看似满眼无辜,实则是不老实的将人固定在了自己的腿上,还大义凛然的说道:“既然祥儿你都这么热情了,那我也的回报你一下不是?”

    在程哥儿来不及反驳的情况下,许泽平低头吻住了面前之人的粉唇

    从最初青涩到如今成熟的吻技,许泽平无师自通,短短几息,就让程哥儿溃不成军。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剥了干净扔到床上。

    这一切太快,都不在程哥儿的意料中。

    他伸手撑住许泽平的胸膛,想要拒绝一下。

    却被许泽平拉住了手腕,许泽平诱惑性的盯着程哥儿:“祥儿,你不想生宝宝了吗?”

    “想。”

    魅惑勾人的凤眼,让程哥儿无法拒绝。

    酣畅淋漓的结束。

    既然要生宝宝,许泽平也没有急着去清理,拿过床头备着的棉布为程哥儿擦去身上的汗珠,然后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平复余温。

    屋里备着两盆烧着的炭火,这让屋内还是比较温暖的。

    也怕人着了凉,许泽平将辈子给程哥儿盖好,平日里清润的嗓音也多了两分低哑:“程哥儿,想好明日去哪里玩了吗?”

    “还没有想好呢,要不我们去宝月楼吧,去给宝宝打平安扣。”说着,程哥儿侧过身子,习惯性的窝在许泽平的怀里,有气无力的说道:“平平,抱我去清洗,黏黏的,我一点也不舒服。”

    “夹着。”许泽平拍了拍他的tun,含糊的说道“这个可以让你早些怀上宝宝。”

    程哥儿听着可以早些怀宝宝,也不闹腾了。他枕在许泽平的手臂上,习惯性的将手搭到许泽平的胸膛上,感受着肌肤的温热,便就昏昏欲睡起来。

    许泽平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他知道程哥儿为什么很想有个宝宝。

    因为程哥儿他想要有一个血脉亲人呐。

    许泽平算着时间,约莫半个时辰,许泽平穿好亵裤去耳房用盆将温下来的滚水端进内室,给程哥儿清理干净了,后将水倒回耳房,这才回来休息。

    许泽平一躺进被窝,程哥儿就自发性的滚进了他的怀里。

    不得不说,程哥儿在许泽平的呵护下,越发变得娇气。

    “平、平。”程哥儿睡意朦胧,下意识的蹭着面下的肌肤,含糊不清的嘀咕。

    “我在,睡吧。”

    在轻柔的安抚下,程哥儿顷刻就熟睡了起来。

    许泽平在进入梦乡前,只觉得东跨院这耳房还挺好,有一小门通着小厨房,这才能够及时用上热水。

    今日值班的是秋天,他才确定主子们睡着后,轻手轻脚的撤走了内室的一盆炭火,又通了通外室的窗户,这才回了厢房休息。

    看着呼呼大睡的夏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强。

    秋天脱了衣服躺回床上,睡前的愿望也是能够像冬天一样做个体面的管事头头。

    次日辰时,程哥儿从睡梦中醒来,难得还窝在许泽平的怀里。

    他支起身子,伸手捏住许泽平的鼻子,想要捉弄捉弄他。

    却没有想到刚捏住,就被人逮住了手腕。

    许泽平睁开清明的凤眼,无辜的说道:“程哥儿,你怎么能够这么坏?亏我还好心的想要给你暖被窝呢。”

    程哥儿快速的将手缩了回来,催促的让许泽平起床:“平平,快起来,我们还要去给宝宝打平安扣呢。”

    自己宠着的人,还能够怎么办呢?

    当然是依着他。

    许泽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起床穿好衣服。

    然后夏天端着热水进来伺候程哥儿洗漱,看着程哥儿还在用柳枝刷牙,许泽平这才想起,他好像还没有给程哥儿和自己准备牙刷。

    唔,今晚上画个情侣牙刷图纸,他要给程哥儿一个惊喜。

    用过早膳后,二人撑着油纸伞走出府衙。

    虽然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但今日难得出了一回太阳,暖和的阳光下,停了寒风,也算是出门逛逛的好日子。

    第254章 青云路54(捉虫)

    许泽平一手撑着油纸伞, 一手牵着程哥儿,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吉岭街上。

    寒冷的冬日,即使升起了难得的暖阳, 街上晃荡的人也不多。

    平日还算热闹的吉岭街现如今也是较为的安静, 往来行人都是缩着身子往来匆匆。

    “糖葫芦嘞, 卖糖葫芦嘞。”

    许泽平二人在匆忙的行人中,显得格外的打眼,一是因为二人披着厚实的狐裘, 二是因为他们悠闲的步伐。

    又是仔细观察,还能够隐约看到夫郎怀里揣着的手炉。

    就在行人对二人避之不及时, 一个穿着旧袄子的小男孩拿着两串糖葫芦,不顾身旁老人的劝阻, 直奔许泽平夫夫的面前, 扬起大大的笑容:“两位贵人,你们吃不吃冰糖葫芦?我们自家做的,可甜了嘞!”

    许泽平低头可以看到男孩眼里的害怕和拘谨,也能够看到他身后老人的担忧。

    “这个糖葫芦怎么卖?”程哥儿看着小男孩冻得脸颊通红,放柔了嗓音。

    “贵人五个铜板一串,您要是买两串,我还可以给您们便宜一个铜板。”

    “那就给我来两串吧。”

    “好嘞。”

    小男孩接过程哥儿递过来的十个铜板, 愣了一下, 有些傻傻的盯着面前温柔的夫郎。

    程哥儿伸手揉了揉他的西瓜帽,弯了弯眉眼:“多的一枚算是我给你的奖励吧,我喜欢为自己争取的小孩。”

    “谢谢贵人!”小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 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跑向身后的老人。

    “阿爷,我把糖葫芦卖出去了!”

    有了小男孩的试探, 四周卖烤红薯、烤土豆的摊贩们都盯上了许泽平夫夫,在他们经过时,都大起胆子吆喝。

    程哥儿也来者不拒,一样买一点,不到片刻,许泽平的手里就提起了大包小包。

    程哥儿想让许泽平牵住他,所以就说:“平平,太阳不大,你将伞收起来吧。”

    “不怕晒黑了?”闻言,许泽平取笑的看着他。

    “冬日的太阳晒不黑人。”程哥儿眼咕噜一转,开始狡辩。

    许泽平温和的笑笑,好脾气的收起油纸伞。

    将东西挂在伞柄上,他左手拿着伞柄,右手牵住步伐轻快的程哥儿。

    程哥儿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他的口腔,立马酸的他眯起了眼眸,然后踮起脚,将还剩四个的糖葫芦杵到许泽平的面前:“平平,可好吃了,你试试看。”

    “我不想吃糖葫芦。”许泽平知道程哥儿不太受不住酸,小时候吃到微酸的橘子,就偷摸要往自己嘴里塞,更何况是这糖葫芦?

    所以故意的扭开头,微微的拿乔。

    “吃一口嘛,就一口。”程哥儿巴巴的看着许泽平,眼中的讨好撒娇是肉眼可见。

    许泽平没办法的咬下一颗,咽到嘴里后,酸酸甜甜的也还算能够接受。

    于是乎,这一口就变成了再来一口,最后这一串就被许泽平包圆了。

    看着剩下的一串,许泽平只觉得牙酸。

    “这串拿回去让夏天他们分食了吧?”程哥儿还算有点良心,看着许泽平发愁的眉头,乖巧的给了个提议。

    “好主意。”

    许泽平一举同意,然后将冰糖葫芦放到了油纸中包好。

    程哥儿虽说不是个贪嘴的人,但有人兜底的情况下,他总是忍不住的这里吃一点那里啃一下,这就让跟在他身旁的许泽平撑的肚皮滚瓜圆。

    本就才用了膳不久,出门又是糖葫芦、又是红薯和土豆,再是糖人,他真的吃不下了。

    等到了宝月楼的门口,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再吃了。

    “这位主君,想要买些什么?”

    程哥儿与许泽平一前一后跨进宝月楼的大门,马上就有一侍童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向程哥儿询问。

    看着二人得体的打扮,就知道他们不缺银子。

    瞧瞧着精美的狐裘,当真是比曹家夫人还要贵气呢!

    “我要打造一枚镶金平安扣,你们这里的大师傅在不在?”

    宝月楼是皇商寇家的产业,全国各地都有分号,程哥儿跟着阿姐去河洛县参加宴会时,也曾去逛过。

    所以进来以后,很是熟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在在在,主君这边请。”

    一听要打造镶金平安扣,侍童就知道是大客户,连忙邀请许泽平夫夫前往会客室。

    不到片刻,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走了进来,客气的询问:“两位贵人,不知你们要打造的平安扣是自己带了图纸还是我们这边给你们设计?”

    “我自己已经画好了图纸。”程哥儿从怀里拿出图纸,递给老者:“可打造的出来”

    图纸上的平安扣,是由一条胖乎乎的小蛇首尾相衔而成。

    栩栩如生的图纸,都还能够看出小蛇上勾勒的鳞片。

    “没问题。”老者摸了摸胡须,“就不知贵人材料是想要怎么用料?”

    “小蛇的身躯用纯银,而胖头和相衔的尾巴用赤足金。”

    “打造费五两,材料费十两,一起十五两。”

    老者报出价格,程哥儿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定下了契约。

    这是程哥儿他们夫夫送给宝宝的洗三礼,所以也不着急拿现货,只是嘱咐一定要做的细致些。

    在走出宝月楼之际,许泽平不经意间瞟到了柜台上的摆放的锦鸡腰坠,他拉着程哥儿走到柜台边,让侍童将这坠子拿出来。

    他将坠子放在手心上把玩了片刻,和田玉材质,成色也不错,没有什么杂色。

    然后将腰坠吊在程哥儿的面前,欢喜的询问:“程哥儿,喜不喜欢?”

    许泽平生肖属狗,而程哥儿长他半岁,是先一年十月出生的,生肖正好属鸡。

    锦鸡又胖又圆乎,圆圆的肚子就像是揣着一窝的崽崽。

    程哥儿看着也生了欢喜,“喜欢。”

    许泽平蹲下身子,将腰坠系到程哥儿的腰间。

    乳白色的腰坠和今日程哥儿穿的鹅黄色的圆袍,十分的相配。

    “多少钱。”

    “二十两!”侍童知道这单铁定能够成,响亮的报出价格。

    许泽平正准备拿出私房钱付款,被程哥儿拉住了,程哥儿笑眯眯的说道:“这白色和田玉最是不值钱了,小童子你喊二十两,不就是忽悠我们不懂行情吗?最多十两,价格合适,我们就买了。”

    说着程哥儿作势要取下腰间的坠子,侍童有些慌张,“哎呀,主君,你说这价格还不够我们材料费嘞,十八两,我瞧着你们也是诚心做生意的。”

    “十二两!”

    “十七两。”

    “十三两!”

    “十六两。”

    经过两轮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十五两成交了坠子。

    “许主君?”

    许泽平夫夫携手准备出宝月楼之时,迎面撞上了曹周氏从马车上走下来。

    曹周氏迟疑了片刻,快速的向程哥儿问了好。

    “曹夫人,好巧。”

    曹周氏看着并立在程哥儿身边高大俊朗的男子,就猜出了许泽平的身份,低头行了个粗略的万福礼:“许大人。”

    曹康系好马车的缰绳,他走过来时,正好瞧着自家夫人与一对出众的的夫夫在寒暄,瞧着自家夫人得体大方的姿态,曹康就十分的骄傲。

    那男子满身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

    自家岳丈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曹康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夫人家那边的亲戚。

    走到曹周氏的身边,亲昵的开口:“夫人,不知这两位是?”

    曹周氏回头看见曹康走了过来,也是满眼的欢喜,“康郎,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许县令许大人,这位是他的夫郎!”

    曹康听到曹周氏的介绍,也赶忙行礼:“草民曹康,见过许大人、见过许主君。”

    也不怪曹康不识得许泽平,实在是许泽平太忙了。

    许泽平初到岭北县那几日,就以要整理政务为由,推了所有宴会。

    而之后,就跑到了小满镇,一呆就是两个多月。

    这让岭北县的富贵人家都只知许泽平其名,不知其人。

    至于程哥儿是家眷,虽说也办了两场宴会,但他们这些外男那能够去凑热闹?

    “免礼。”许泽平和气的说道:“这在外头倒也不必这么拘束,也不过是碰巧寒暄几句。”

    虽说这般说,许泽平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曹康,眼色清明,虽说有两分商人的世故,倒也算的上是个正气的青年。

    曹康微微垂眸,不敢直视许泽平。

    许大人来到岭北这些时日,他自然也能够听到许大人做的事迹,知道他是个好官。

    “琬婷,我侍童送的帖子,可是收到了?”

    曹周氏笑着回应:“收到了,感谢主君您的赏识。”

    “那明日,我就期待你的光临了。”

    程哥儿与曹周氏寒暄了几句,就提出了离开。

    曹康看着携手离开的县令夫夫,不由的感慨:“许大人可真是看重他的夫郎。”

    “许大人和许主君可是竹马,而且许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位正君。”

    曹康听着曹周氏幽幽的声音,立马保证:“夫人,你放心,我曹康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位夫人!”

    曹家有宠妾灭妻的先例,若不是曹康的亲阿娘是曹周氏阿娘的手帕交,周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曹周氏的阿娘身体打小就不太康健,小时候多得手帕交的照顾,所以感情十分的要好。

    故人之子的求亲,终究是难以拒绝。

    曹周氏轻哼一声,“你要是敢学你阿父,我就断了你的根!”

    曹康一听,只觉得下身一凉,连连保证不会。

    “平平,你觉得这曹康如何?”

    第255章 青云路55(捉虫)

    “宠妻子的男人, 一般都不会差。”

    程哥儿用圆润的指甲轻轻的挠了挠许泽平的掌心,乖乖的颔首:“我知道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次日。

    许泽平看着还在熟睡的程哥儿, 穿好了官袍, 出门洗漱。

    用过早膳后, 就到了辰时。

    “许大人。”

    “许大人。”

    许泽平刚跨进府衙,呼啦啦的一群人就迎了上来,个个都殷切的问好, 吵闹的声音惹得许泽平儿耳膜生疼。

    陈灵羞愧的走到许泽平的身边,“大人, 抱歉,小官没有拦住他们。”

    许泽平看着这十二三人中有六人都是穿着长袍的, 约莫能够猜的出来做主的是那几个人, 他冷下脸:“都肃静!”

    威严的声音响起,除去穿长袍的六人,其他人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大人饶命!”

    许泽平一甩袖子,坐到了高堂之上,一拍案几:“尔等在府衙中,大肆喧哗,成何体统!”

    “大人, 饶命!”

    这下穿长袍的六人也都慌了, 不是说新来的许县令很好说话吗?他们相互看一眼,难不成打听到的消息有误?

    他们连忙作揖认错:“县令大人请饶恕我等小命,我等前来, 也是求大人帮忙的。”

    “升堂!”

    许泽平一拍案几, 皂隶立马拿起官杖准备喊——威武!

    其中一个长袍老者连连说道:“大人,我等乃是岭北县城下面的镇长, 我等来寻大人并非是为了冤情,而是我等想要请大人帮忙治理田地。”

    “请大人帮忙治理田地!”

    老者一发话,余下的十几人都相互附和。

    一个个巴巴的看着许泽平,眼里的渴望是藏也藏不住。

    许泽平冷笑:“你们这是求人帮忙吗?简直是将刀架在了本官的脖子上!”

    许泽平倒也并非是蛮横之人,但他知道他是一方父母官,若是没有点脾气,绝对压制不住的这帮人的。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

    他都还没有召这群老小子,这群老小子倒好,竟然明晃晃的闯进了他的府衙。

    “大人饶恕!” 老者苦着脸说道,“请大人见谅,实在是我等的不是。从前的新县令上任都是要请我等喝茶大人上任两个多月,还未招呼我等喝茶,就劳心劳力的为小满镇操持田耕,这让我等实在是心慌。”

    许泽平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也明白他们的心思。

    他赴任之时,阿兄就提醒过他,若是银子不够使,初次可招呼县中官吏吃一次茶。

    这种事情虽说不光明,但也算是默许的吧。

    毕竟多数寒门子都是囊中羞涩,比起贪污国库这种剥削小官小吏不太过分的事情,顶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许松林上任之际,也都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许泽平骨子里的自傲,不容许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在杨县丞提议摆吃茶宴的时候,被他直接拒绝了。

    他有能力赚银子,也有能力保证他的家眷不愁吃喝,才不需要行这种龌龊事。

    更重要的是岭北穷,若是他这县令都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下面的镇长和村长呢?

    朝堂上确实是水至清则无鱼,他也不能够保证他来了以后,岭北县会杜绝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能够保证的是自己不会同流合污。

    “呵。”许泽平冷笑:“所以你再教本官做事?”

    “老夫不敢!”

    老者都不敢擦已经冒汗的额头,再次弯腰认罪。

    见许泽平一脸冷酷的模样,老者跟来的这一群人也都不敢劝慰,一个个呆若木鸡,傻傻的站在原地。

    许泽平知道也不能够太过火,就看了一眼杨县丞。

    杨县丞这个老狐狸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下场和稀泥:“曹镇长,今日之事本就是你们冲动了,也不想想这府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我们官员办案的重地,有什么事情咱们私下里都好沟通不是?

    这么吵吵闹闹的喧哗到府衙里来,岂不是丢人现眼?哎,曹镇长,快快快给县令大人好生认个错。

    咱们县令大人最是和善人了,脸皮子又薄,只要你好好认个错,保证下次不犯这样的事情了,县令大人定然能够原谅你。”

    杨县丞叭叭叭的一顿输出,那语速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看得陈灵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平日里杨县丞不都是说自己嘴皮子不好使,让自己上吗?怎么现如今这么会说?

    在杨县丞的输出下,被他称为曹镇长的老者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我们这番闹事也都是为了镇里的百姓着想、若不是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他们也不会闯进府衙的……巴拉巴拉的开始卖惨。

    反正是要多可怜就说得有多可怜,最后红着眼保证下次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一通折腾下,许泽平这官威也立起来了,也就将架子放下来询问:“曹镇长,咱们日后也都是共事之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来此地的根因是什么?”

    曹镇长枯黄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红意,他搓了搓手,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个嘛,许大人,小满镇的鲁工匠不是造出了水转筒车吗?

    那个、那个,鲁工匠也免费为小满镇二十七个村子造了一架,我们大家伙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帮忙说说情,让鲁工匠也帮我们每个村子造一架?

    当然我们也不是说让他免费送,就是那个费用能不能便宜点一架水转筒车五两银子,真的是太多了。”

    曹镇长等人前来,也是知道筒车一事有县令大人的手笔在内的。

    都是许大人的子民,他们几个镇长联合起来商量一番,还是决定从许大人这里入手。

    他们每个镇下面都有二十多个村子,每个村子安排一架,那得一百多两银子啊!

    想想他们也是愁苦,这一时间哪里凑得齐那么多的银子?

    若是去问地主老爷借的话怕又要背负上一身利子钱了。

    五两银子?

    这个收费倒也算合理,一架水转筒车的使用年限差不到二十年,折合下来,一年也就两钱五十文。

    这种木工税,许泽平没有记错的话是十取一。

    也就说说,鲁工匠到手的实际银子是四两五钱。

    按照他与鲁工匠的七三分,鲁工匠的纯利润是一两三钱五十文。

    “这样吧,本官给你们镇长一人一封书信,你们拿着书信去找鲁工匠,他拿到书信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六个镇子下面每个村子的第一架筒车,许泽平都将自己的利润让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每一架筒车只需要支付一两八钱五十文铜板。

    当然啦,材料需要他们自备。

    一听到只需要支付一两八钱五十文,堂下十多个人都激动的不行,一个劲的给许泽平磕头跪谢。

    许泽平赶忙让杨县丞他们将这十多个人拉起来,将这通事情解决以后,曹镇长又期期艾艾的看着许泽平:“大人,您什么时候来我们镇子巡视巡视?”

    “是啊,大人。”小利镇的胡镇长搓了搓手,局促的附和:“我们镇子也很困难。”

    "你们放心,本官既然是岭北的父母官,就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许泽平保证的说道:“本官治理岭北,是从最苦难的镇子开始。岭北的每一个镇子,本官都不会放弃的。”

    许泽平离开后的两刻中,程哥儿也醒了。

    他想着与曹周氏约定的午时小宴,他也没有多耽搁,就立马从床上起来,开始准备小宴的膳食。

    秋天跟着姜麽麽学了些糕点手艺,这两日梅花开的也正好,程哥儿眼前一亮,不如去采些梅花,让秋天做花糕?

    虽说前任县令在仕途上没有什么作为,但是在养花这一道上也真是不赖。

    春有郁金香、夏有荷花、秋有桂花、冬有梅花。

    程哥儿住在这宅邸,最不缺的也就是这些花花草草了。

    忙活一通下来,正好赶在午时前,将小宴上的膳食准备好。

    “哇,许主君,您这里的糕点也太精致了吧?”

    曹周氏看着摆盘上各色的花糕,双眼都流露出了两个字——想吃!

    许主君不愧是南方来的,不管是穿着还是吃食,比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岭北就是精致。

    程哥儿抿嘴一笑,客气的说道:“也不知道曹夫人你爱吃什么,我就让秋天甜口的、咸口都做了些。”

    说着程哥儿用竹筷夹了一个小小的梅花糕放到曹周氏的碟中:“我自己最爱吃这些淡甜的花糕,曹夫人,你试试。”

    曹周氏迫不及待的夹起来放到嘴里,扑香的梅花香在她的口腔绽放,瞬间就俘虏了她的味蕾,好吃。

    “许主君,若不是知道这些厨子都是您从南方带过来的,我还真想从您这里带回去了。”曹周氏知道在上位者的眼皮子底下就是要真实,所以她不敢玩心眼,很实诚的将自我都摆放在程哥儿的面前。

    “若是曹夫人感兴趣,可以让你家的厨娘过来学习学习。”

    “真的可以吗?”面对程哥儿释放的善意,曹周氏十分的欣喜,不可置信的捂住嘴。

    “当然。”

    糕点再好吃,也不能够做主食。

    不到片刻,秋天就端着熬制好的银耳燕窝桂花粥来了

    膳食过后,程哥儿约着曹周氏下棋。

    伺候的秋天和夏天主动退下,曹周氏就知道正事来了,她挥退身前伺候的贴身丫头。

    程哥儿拿起身前的黑棋下在棋盘的正中央,看着窗外绽放的梅花,淡淡的说道:“不知道曹夫人,对刺绣怎么看?”

    第256章 青云路56(捉虫)

    曹周氏的心脏砰砰跳, 她知道机会来了。

    “许主君,妾身就如同这白棋,不懂什么棋局、什么刺绣, 心思就跟白棋一样浅薄, 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挨着黑棋而活。”曹周氏稳住心神, 拾起面前棋罐里的白棋挨着黑棋而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您若是愿意教授妾身刺绣这门手艺,妾身当以你马首是瞻!"

    不得不说, 曹周氏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心里很清楚程哥儿找她为的是何事,她早已经过了学习刺绣的合适年纪, 但她还是这么说,自然是以退为进, 让程哥儿这个高位者来说出合作的事情。

    且她这段话又表明了, 她对程哥儿的忠诚。

    程哥儿是个聪明人,他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又接连下了几个棋子后,白棋的步伐始终是跟着黑棋走,低微的姿态无一不说明它就是黑棋的附属品。

    程哥儿笑了,他歪头看向曹周氏:“曹夫人,若是将来我为了往上爬,需要有一女子为我身先士卒的攀附权贵, 你当如何?”

    曹周氏的瞳孔一缩, 下棋的手颤抖了一下,白棋砸落在棋盘之上。

    她听懂了许主君的意思,哥儿一生只能够孕育两个孩子, 自当是掌中宝而他想要的就是自己能够献出自己的孩子, 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曹周氏从榻上猛然起身,行了一礼:“那许主君,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曹周氏聪明也有心机,但是她做不到卖女求荣。

    说罢,曹周氏就要走人。

    “说得极好,但是曹夫人,别急着走啊,你不是还没有听完我说的答案吗?”程哥儿一把攥住了曹周氏的手腕,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也喜欢有底线的聪明人。”

    曹周氏猛然回头,对上了程哥儿清亮的瞳子,她反应了过来,许主君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刚刚失礼了。”曹周氏有些羞赫,她坐回位置上,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

    “无伤大雅。”程哥儿不紧不慢的从棋盘上将黑棋捡回棋罐,他温和的说道:“我与曹夫人一样,家人是我不可碰触的底线。”

    如此二人也算是正式的交了心,这话题自然就拐到了正题上面。

    程哥儿拍了拍手,夏天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规划册子递了上来。

    程哥儿将册子放到了曹周氏的面前,“曹夫人,我想与你合作这绣坊生意,你看看这规划如何?”

    册子上详细的规划了绣坊的建设以及利润分成,由他们二人共同出资建立、二成利润拿出来成立孩童慈善基金会,剩余的八成他们五三分,她五、程哥儿三

    也就是说许主君将他自己利润的那部分,抽了二成出来捐献给他们岭北的孩童。

    关于慈善基金会也是有详细的规划,交给岭北孩子们投票选出来的善人打理,若是每年基金会的银钱超过了一百两,那么就资助一名成绩优异的孩子读书;若是超过了二百两,就资助两名;依次类推直到一千两。

    若是每年银钱超过一千两,就建立一所孩童基金会私塾,请先生来教愿意读书的孩子开蒙。

    若是每年基金会的银钱不足一百两,那么就每月布施两到四次,让吃不饱饭的孩子们吃饱饭。

    看完这些规划,曹周氏十分的敬佩许主君,她说道:“许主君,既然是为我们岭北建设,自然不能够让您一个人出大头,这样,余下的八成利润,你我二人四四分成。”

    将曹镇长他们送走后,差不多就到午时了。

    许泽平知道程哥儿今日邀请了曹周氏赏梅,所以他就在府衙与杨县丞他们一起用午膳。

    大景官员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但凡是上值,都是管午膳的。

    经济富裕的府衙都是有专门的厨娘,而不富裕的,像岭北县嗯,他们都是壮班兼炊班。

    反正壮班这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拨到炊班去忙活,也有点事情干。

    许泽平咬了一口齁咸的瘦肉,立马抱着面前的白粥喝了一大口,这手艺还得加油啊!

    看着许泽平激动的模样,壮班的老王还腆着脸说道:“大人,是不是很好吃?您别急,厨房还有呢,您要是想吃,小的再给你盛一碗上来。”

    壮班老李则是说道:“大人,多吃些白肉,白肉吃了壮实,这精肉没啥吃的。”

    说着,老李还想夹上一块放到许泽平的碗里。

    许泽平连连摆手:“本官自己来。”

    陈灵见到这画面闷笑,老实的低头干饭。

    他刚来时,老王叔他们也是这样。

    用过膳食后,许泽平灌了一大口茶水,清了清自己的嘴巴,真的是齁咸齁咸。

    “县丞,你不觉得菜咸了些吗?”

    “大人,您出身应该还不错吧?”杨县丞琢磨了一息,委婉的说道:“您家想必口味会淡一些。”

    许泽平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古代盐确实是不便宜,但是在物资匮乏的地区,还是习惯性将口味调的重一些因为下饭。

    就是这样的习惯,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重口。

    咸了大不了多喝点水就是了,肉菜难得,省一省可以吃上好几顿呢。

    怪不得杨县丞、陈主薄他们几人,能够面色如常的吃菜喝粥。

    “杨县丞,休息休息,我们下午去张工哪里。”

    杨县丞想了想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九了,他颔首:“是!”

    趁着午休的时间,许泽平将情侣牙刷的图纸画了出来。

    画的是唐老鸭和他的女友黛丝,顺便还画了情侣牙杯的图纸,当然啦,也就是将唐老鸭和黛丝的图案画到杯子上。

    反正这里也没有米国,不怕侵权。

    未时三刻,许泽平与杨县丞坐着马车到达郊外的庄子。

    顺便,许泽平将图纸交给张工。

    他想要支付手续费,被张工拒绝了。

    张长虎虎目一瞪,“这多大点事儿啊,许大人你这么客气,倒是见外了啊!”

    许泽平见张工这么说,也就没有坚持。

    取了雕刻完成的牙刷,将它们放置在豪华奢侈的锦盒中装好,他们就乘坐马车回到了府衙。

    回到府衙后,许泽平就连忙将使用牙刷的说明书给画了出来。

    然后开始写折子,将折子与说明书一起放在锦盒中装好。

    次日,许泽平将锦盒放在周捕头的包袱中,嘱咐他随身携带。

    周捕头也知道这小小锦盒的重要性,向许泽平保证包袱在人在。

    送周捕头他们离开后,许泽平松了一口气,可以筹备下一次下乡了

    只是他刚回到府衙,袁书吏就来寻他了:“大、大人。”

    “什么事?”

    袁书吏抠了抠脑袋,有些窘迫的说道:“大人,今年的粮食可能不太够了。”

    “跟我进衙房。”

    袁书吏跟上许泽平的步伐,二人大步流星的走进衙房。

    “详细说说。”

    “大人,我们粮仓还有七千五百石左右的粮食,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们要拿出三千石粮食出来布施百姓。”

    正常成年人三十天能够吃10-20斤的大米,而布施却不是按照正常吃米饭的数据算,而是熬粥,所以吃掉的粮食是按对半算。

    五斤。

    三千石粮食,就是三十六万斤粮食。

    岭北最难熬的就是开年的头两个月,一是寒冷、二是饥饿。

    很多贫村百姓们的粮食只够他们吃到寒冬腊月,开年以后,就得看运气熬。

    如果官府不拿出粮食来布施,那么很多熬不住的百姓就会跑到山里去找吃,然后被活活冻死在山里。

    袁书吏说的这三十六万斤粮食,正是开年头两个月用来布施这些百姓的。

    按每人两个月吃掉的十斤粮食算,三十六万斤粮食能够保证三万六千百姓活下来

    而岭北有将近十万百姓。

    等到开春以后,他们还需要准备500石的粮食借给百姓们去换粮种

    等到夏收以后,这些百姓在将借回去的粮食还回来。

    抛出这些必备的粮食,他们还能够动用的粮食还有四千石。

    许泽平一年俸禄是84石,划分到每个月是7石,从今年十二月份算起,到明年的九月,要给他留出63石。

    杨县丞一年俸禄75石,划到每个月6.25石,到明年九月56石。

    陈主簿一年俸禄70石,划到每个月5.83石,到明年52石.

    剩下的就是他+皂隶两人+捕快四人+壮班两人,一共九人,九个月算100石。

    然后是七位镇长,九个月算50石

    全部刨除还剩下3679石。

    许泽平听他算到这里,觉得也还好,还能够撑着,还有预备灾害的救济粮。

    然后陈主薄抛下重击,“大人我们的城墙该修了,去年张工他们就提出来修建城墙一事,前任县令觉得修建需要花费五千多两银子不值得,于是就将这件事情搁置了。

    大人您知道的,我们的城墙下雨已经在掉土了,这事已经拖不了太久了。”

    许泽平揉了揉额角,不到四千石的粮食最多换1500两的白银,距离修建城墙的费用还差一大截。

    关于城墙其实他有别的想法的,他想要把水泥研究出来,直接将夯土城墙砌成水泥城墙。

    “最多还能够撑多久?”

    “四个月。”今日在送别周捕头他们时,袁书吏就注意到城墙已经在摇摇欲坠了,他不过轻轻的锤了一拳头,就落下来一大块泥土。

    “那么我们就来以工代赈吧!”

    许泽平只能够搁浅水泥的想法了,“当时按五千两银子算,是指材料费还是人工材料一起?”

    第257章 青云路57(捉虫)

    “只算是人工费, 至于材料张工他们也没有推倒重建的想法,所以选择的还是黄土夯实。”

    若是推倒夯土城墙,重建为青砖墙, 不仅费用多、且时间也长, 他们承受不起。

    听完袁书吏的话, 许泽平陷入了沉思,也摒弃了青砖墙的想法。

    当下这情况,就按照张工他们的思路走, 修建夯土墙。

    至于人工,许泽平想到就是以工代赈, 明年开年后,参与修俭城墙的百姓, 管中饭和午饭。

    等过上一两年, 岭北的经济稳定了,他会把水泥捣鼓出来。

    到时候直接用水泥贴着夯土墙浇灌一层,岂不是美哉?

    “无事,本官有解决的办法。”许泽平安抚的说道:“今年先让百姓过一个好年,明年初六,我们开工俢检城墙!”

    “大人,您真的有办法?”

    “有, 你想一下, 只要我们今年呈上去的年礼被圣人采纳。”许泽平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转移到了牙刷这里:“放心吧,我们不会愁银子的。”

    袁书吏听这话, 立刻收起了愁苦, 是啊,他们可是还有牙刷这样好东西嘞!

    这么一想, 袁书吏只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

    结束一天的政务,许泽平回到家中,看着程哥儿弯弯的眉眼,只觉得所有的劳累都不翼而飞了。

    “平平,你猜今天晚膳吃什么?”

    程哥儿算着许泽平回家的时辰,在许泽平从外院拐进后院之时,就欢快的迎了上去,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许泽平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手掌,热乎乎的,他这才放心。

    “是吃锅子吗?”

    程哥儿瞪圆了眼睛:“平平,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闻到了香味了,是酸菜鱼的香味。”

    “平平,你的鼻子真好使。”程哥儿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没有难倒你。”

    许泽平他们刚进东跨院正厅,秋天就将锅子端上了桌,随后夏天帮忙将蔬菜端上了桌。

    冬日的蔬菜不多,仅一碟土豆、一碟大白菜。

    许泽平先是解下披在自己身上的狐裘搭在手上,然后接过了程哥儿手上的大氅,自然的放到了架子上搭好。

    “平平,我来就好。”

    许泽平示意程哥儿坐下,“这都是小事,你坐下烤火。”

    他们二人也不需要人布菜,所以在锅子和蔬菜上好以后,秋天与夏天也就退下用晚膳去了。

    许泽平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程哥儿的碟子中,好奇的问道:“今日这鱼还是从百姓手里买的吗?”

    程哥儿将快要蔫了的白菜放入锅子中,回应道:“不是,是曹夫人今日过来,带来的小礼。

    曹家老宅不是在大吉镇吗?家中有池塘,这两日正好在备年礼了,开始在捕捞杀鱼了。”

    听到程哥儿的话,许泽平突然眼前一亮:“程哥儿,还多亏了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程哥儿一脸疑惑的看着许泽平,他刚刚说什么了吗?

    “稻花鱼!”许泽平开心的说道:“可以让老百姓们在稻田里,养鱼苗!”

    在蓝星稻花鱼虽然是一项失败的商业模式,但是在大景,这种模式却不是为了商业,而是为了多增加两口吃的。

    稻花鱼对于水质要求高,而大景的稻田还没有遭受过农药的洗礼,水质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鱼的品质参差不齐,那就更不是问题了,许泽平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百姓吃饱不饿死。

    那一两口鱼肉,在食物短缺的时候,都是救命的东西,谁还管鱼肉口感好不好?有没有土腥味?

    “可以嘛?鱼也可以养在水田里?”程哥儿睁大了眼睛,提出了一个问题:“那等到稻谷收获之时,鱼怎么办?那么多一下子也吃不完呀?”

    “当然可以,鱼还可以帮忙吃秧苗上的害虫。”许泽平越想越觉得行的通,“至于收获了吃不完,那就晒成咸鱼干、或是像熏腊肉一样,熏成腊鱼。”

    越想越激动,许泽平就起了写策划案的心思,准备动身去书房

    当然啦,最后还是被程哥儿压下来用晚膳。

    一顿酸酸辣辣的锅子,吃得两人都十分的满足。

    吃饱喝足以后,许泽平在座位上休息了片刻,就去了书房写关于稻花鱼的规划。

    许泽平也只是知道稻花鱼这事,具体他也没有干过,所以也不能够大规模的去实行,只能够先盘几亩田下来试验试验,看看哪种鱼苗适合养殖以及鱼苗要在秧苗那个时间段去投放

    所以要规划出三到四个水田出来,一个田养鲫鱼、一个田养鲤鱼、一个田养鲫鱼和鲤鱼、另外一个田什么都不养,作为对照组。

    等到许泽平奋笔疾书过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

    他放下毛笔,看着明亮的月亮,只觉得未来可期。

    “还没睡呢?”

    许泽平到了主屋门口,就让伺候的小虎回去休息了。

    等到小虎提着灯笼转身后,许泽平才推门进去,他看着还倚靠在榻上看话本的程哥儿,贴心的将油灯拨亮一些。

    “你不在,我睡不着。”程哥儿放下手里的话本,张开手示意许泽平来抱他。

    “下次别等我了,熬夜对皮肤不好哦。”许泽平好脾气的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一个公主抱,轻松的将他抱起走到床边。

    程哥儿才不听他的,狡黠的坏笑:“你折腾我的时候,可没有说熬夜对皮肤不好。”

    "真是不听话。"许泽平都气笑了,羞恼的想要拍了拍他的屁屁。

    程哥儿一滚,就滚到了里侧,傲娇的将脱下来的外衣扔到许泽平的手上:“打不着吧~小平子,给本公子把衣服放好。”

    此刻的程哥儿就像是一只傲娇的小猫猫,很快,他就会得到自己的报应。

    许泽平利落的将他的外衣以及自己的外衣挂好,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就将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用长出来的胡茬蹭着程哥儿娇嫩的脸颊,扎的程哥儿一个劲的求饶:“平平,痛死了,我错了。”

    “呜,我真的知道错了。”

    “下次不敢了。”

    许泽平看着怀里泪眼朦胧的小哥儿,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还敢不敢叫我小平子?”

    “不敢了。”

    许泽平轻哼,嘀咕的说道:“宫里的太监才是叫什么小平子、小桌子、小凳子的,我是真男人。”

    听着许泽平的嘀嘀咕咕,程哥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嗯嗯,我们平平是真男人,这个我深有体会。”

    要说为何许泽平对太监这么忌讳,还得将功劳归功于许泽礼。

    小时候许泽礼可没少吓唬许泽平,只要他不听话、不好好念书,就将他送去宫里当太监。

    听闻笑声,许泽平挑眉:“笑话我?”

    说着修长的手指挑开程哥儿胸前的盘扣,“可是要试试?”

    程哥儿马上就闭上了眼睛,乖乖的说道:“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程哥儿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合上眼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许泽平看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小哥儿,点了点他的额头,真是磨人的坏家伙。

    轻轻的抽出手臂,走下床去熄灭了油灯。

    等到他回床上躺下,程哥儿就自发的滚到了他的怀里,许泽平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脊,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又是次日。

    程哥儿醒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件事情,昨日他好像忘记跟平平说今天他要与跟曹周氏选址了

    程哥儿有过经营绣坊的经验,对于绣坊的选址以及流程,他心里很是清楚。

    他与曹周氏相商的是在七天内敲定绣坊的选址,然后在年前去乡里选出第一批绣娘。

    挑绣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眼神好、手巧、能够吃苦,第一批绣娘是程哥儿手把手带着曹周氏去挑,等到第二批以后就会交给曹周氏全权去处理了。

    当然,这刺绣的手艺,也是程哥儿去教习。

    他选择教习的是蜀绣,至于为何不是苏绣?那是因为苏绣是姜麽麽的独门手艺,非她允许,程哥儿自然不敢外传。

    蜀绣不一样,落娘姐姐说了,她的家都没了,何必在在意这门传承?

    与其让那些贼人独占,还不如传出去,至少还能够让穷苦女子们谋求个活计活下去。

    第一批绣娘,程哥儿也不多挑,只打算选四个出来。

    他的精力有限,多了也兼顾不了。

    日后将这四个培养成绣楼的管事麽麽,让他们去教第二批绣娘。

    预期在三个月内,将第一批绣娘培育出来,所以在基本条件中还得加一个有女红功底。

    三个月只能够算是速成班,粗略学些简单绣技。

    至于精湛的,程哥儿看着铜镜中明媚的哥儿,挑出一支石榴簪头戴好,那就得看看她们有没有恒心向上学了。

    程哥儿还记得自己为了学这门手艺,经常在绣坊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

    程哥儿早慧,他知道想要在许家安然活下去,单靠乖巧懂事是不行的,他得聪慧有能耐,因为没有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对一个陌生人好。

    冬天心疼他被河洛县令的小妾掌掴辱骂但是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走进舅舅、舅娘的心里。

    当许家动用人脉,县令押着小妾到他面前下跪求原谅之时,他知道他的棋走对了。

    后来他在许家越过越好,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甚至是嫁妆都和阿姐一模一样,他知道舅舅、舅娘真得把他当亲生哥儿来养了。

    “少主君,早膳好了。”秋天走进内室,轻声提醒。

    “嗯,呈上来吧。”

    第258章 青云路58(捉虫)

    因为来年要俢检城墙, 许泽平一上午就在看岭北城墙的平面图。

    整个儿岭北县是呈现正四方形,城墙周长约莫2500米,边长500米, 高5米、城基厚5米。

    需要检修的有三个城墙, 他们正大门的东面、后门的西面以及左手的北面。

    至于为何右手的南城墙不用修, 据袁书吏所说,是因为南面挨着他们的东岔河,滚滚河流, 是他们的保护墙。

    许泽平听了却不认同他话,当然他也没有反驳, 而是生了别样的想法,若是将南城墙修成码头, 那是极大的便利了岭北百姓南下。

    所以南城墙要修, 还要修得最为坚固!

    上午观看平面图,至于下午,许泽平起了实地考察的心思。

    等到他忙碌了一上午,刚准备出衙房回去用午膳,小虎就急匆匆的跑到了衙门:“少、少爷。”

    小虎一边哈着气一边搓着自己的手掌,片刻缓过神来他才凑到许泽平的耳边说道:“少爷,少主君今日和曹夫人在县城选址去了, 他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让您在府衙用午膳。”

    “好的,我知道了。”许泽平看着外头茫茫大雪,又看了一眼小虎冻得通红的脸颊, 细心的嘱咐:“让你家少主君看顾好自己的身体, 别冻着了。”

    “哎,秋天哥那边备着三个手炉的。”

    “快些过去吧。”

    “是!”

    小虎裹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蹭蹭蹭的跑到马车上驾马按原路折回。

    “大人,今日这红薯蒸的可甜了,您快来试试。”

    陈灵这段时间跟着许泽平磨炼、又看着杨县丞忽悠众镇长,显然脑子开窍了,殷勤的捡了两个红薯放到许泽平的碟子中。

    然后老李头则是盛了一碗猪肉粉丝汤放到许泽平的跟前,小心的试探:“大人,今日这汤咸淡正合适,您试试。”

    许泽平端起热乎的肉汤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淡了许多,虽然还有些咸味,但也能够入口了。

    “老李,你们不需要顾忌本官,本官不挑食。”

    热乎的肉汤暖和了许泽平的胃蕾,他一边剥红薯的皮子,一边笑着说道。

    老李头含糊的笑笑,“哎,晓得晓得。”

    吃了两个红薯,又喝了一碗粉丝肉汤,许泽平很是满足。

    今日风雪大,巡逻的皂隶也早早的回来烤火了。

    老王将灶锅里留着的红薯以及肉汤端到两位皂隶的面前,招呼他们吃午饭。

    袁书吏跟着许泽平回了衙房,“大人,今日的风雪太大了,还出去考察吗?”

    "不出去了,等明日再去。"

    “是。”

    风雪交加,许泽平歇了考察的心思,将袁书吏三人招进来开了个小会。

    “今日的计划因为天气发生了变化,本官招你们过来开个小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看谁对本官的这份稻花鱼策划感兴趣。”

    这里官吏多为读书人,名下自然不缺田产。

    许泽平琢磨了一下,与其去盘活别人的水田,不如先让陈主簿他们试试水

    策划案许泽平只写了一份,所以他这册子从杨县丞开始、到陈主薄、再到袁书吏三人轮流看。

    杨县丞三人看完,眼里都放了光,他们一致的说道:“大人,我愿意来开这个头。”

    杨县丞三人都不是一个地方的,杨县丞是大利镇人、陈主薄是大喜镇人、袁书吏是大顺镇人,三镇的地理环境也有些许的微妙变化。

    既然三人都愿意做这个开头之人,许泽平就都同意了,做过生物小实验的人也都知道,多样性的实验组才能够得出精准的答案。

    许泽平下值回到府邸的时候,看着空落落的东跨院,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寂。

    粗使丫头看着县太爷凝重的脸色,也都不敢吱声,只是低头将火盆端到许泽平的身前。

    “平日少主君在家中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许泽平将手搭在罗汉榻上的棋盘边,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冰凉的棋盘角,声音染上了些许的低沉。

    “看看话本、绣绣花样、然、然后修整院子。”粗使丫头不然隐瞒,将她知道都如实禀报。

    东跨院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院子中心已经修葺了一座凉亭,进来的入口也修葺了一排花坛,程哥儿还在上头种植了耐寒的水仙花。

    从前该规整的旧物,也都被他清理了出去。

    还用桐油将东、西跨院都重新刷了一遍,使得院落的建筑也都跟新的一样。

    许泽平突然想起程哥儿的话,明年想给东西跨院盘炕想到程哥儿说话时那亮晶晶的眼眸,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平平,我回来啦~”

    约莫酉时三刻,程哥儿提着裙摆欢快的进了东跨院。

    看着站在主屋门口的许泽平,欢快的小跑了过来。

    许泽平看着湿漉漉的青石路,生怕他摔了,急忙张开双手迎了上去。

    程哥儿一把扑进许泽平的怀里,开心的看着他:“平平,我们今天找到了一个特别棒的位置,就在吉西街的正中心,那楼上下有三层,还带着后院。

    正好一楼做大堂,卖一些寻常平价的物件。

    二楼就做高端的屏风、摆件。

    三楼做绣娘们的小作坊,后院可以让绣娘们住”

    许泽平听着程哥儿的碎碎念,没有半点的不耐烦,温柔的将他揽进怀里,往内屋走。

    许泽平将程哥儿身上半湿的狐裘解了下来,递给后头的伺候的夏天。

    秋天和夏天跟在后头,看着夫夫二人亲昵的日常,他们的心里都露出一丝羡慕。

    他们希望自己日后,也能够找到少爷这么贴心温柔的郎君。

    羡慕归羡慕,他们自己的职责自然不会忘。

    比起打骂奴才的主家,他们的处境可是非常不错了。

    夏天接过狐裘挂到通风的地方去,秋天则是转身往小厨房的地方走去,准备操持今日的晚膳。

    “我还和曹夫人说了【白狐仙旅】这个话本子,我们打算将二楼单独拨一个包厢出来展示有关白狐公子的物件,嗯,就像平平你说的那样,做个主题包厢。”

    程哥儿说的起兴,许泽平也听着的认真,在程哥儿准备动手画绣坊的平面图时,许泽平还给他研墨。

    许泽平温柔认真的模样,让程哥儿心头痒痒的,他用还未沾墨的笔尖沾着清水在许泽平的额心点了点,然后绽放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平平,你真好。

    你就是我的白狐公子呀。

    程哥儿藏着星星的眼眸,倒映着许泽平温柔而又认真的样子。

    “你也很好,我的小狸奴。”

    程哥儿的平面图画好之时,秋天也将晚膳准备好了。

    “少爷、少主君,可以用膳了。”秋天站在外室,轻声的提醒。

    “来了。”程哥儿扬起嗓音,回了一声。

    许泽平放下手里的平面图,由衷的感叹:“祥儿,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比我的强太多了。”

    许泽平的书法是虔心学的,所以他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但是他的诗画以及棋术,都是在长辈们的念叨下学的。

    典型的理科生,对于这些诗画,许泽平真心没有多少兴趣,以至于他的画只能够说拿出去不丢人。

    程哥儿弯了弯眼眸,他说道:“是哥夫告诉我的,我们经常书信往来,你不知道哥夫不愧出自书香世家,诗书字画样样都很精湛,我好多画画技巧都是他教得呢。”

    “祥儿很喜欢哥夫吗?”

    “嗯,喜欢。”程哥儿认真的回答:“哥夫给我的感觉和阿姐很像,都是我很亲近的长辈。”

    许泽平在燕京生活了小半年,自然见识到了苏瑜姮的长歌袖舞、八面玲珑,相处下来,确实也是值得深交之人。

    他牵起程哥儿的手往外室走,“那就多多向哥夫学习。”

    “好!”

    晚膳结束以后,是夫夫二人的夜生活时间。

    缠绵的结束运动,程哥儿白皙的手指捏着许泽平炽热的耳畔,商量的说道:“平平,等到吉西街那铺子谈下来,我想和曹周氏去一趟乡镇。”

    许泽平将程哥儿的手拉倒被子里面来,怕他冻着了。

    “去招募绣娘?”

    “平平,你真聪明。”

    “让她们想要应聘绣娘的人直接来岭北县城,不是更省事吗?”许泽平自然也知道天寒地冻的,让那些百姓来岭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人心是偏着长的,比起百姓,程哥儿在他的内心分量更重。

    他自己可以挨冻受冷,也可以下雪天往乡里头跑,但是程哥儿不行。

    “平平,你明明知道现在这天有多么的冷。”

    许泽平不接他的话茬,还故意的说道:“不许动,不然宝宝就要流出来了。”

    程哥儿一听,急忙调整自己的动作,加紧屁屁。

    “平平,你这是无理取闹。”

    许泽平不听他的话,任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了。”

    程哥儿磨了磨牙,他压住自己的小脾气,亲昵的凑到许泽平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平郎,我有点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呀?”

    许泽平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程哥儿那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翻过身子,将人压在怀里:“想。”

    次日卯时,许泽平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妖精,头一次知道了枕头风的厉害。

    情难深处,一切都是小问题。

    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就应了程哥儿的要求……

    第259章 青云路59(捉虫)

    许泽平“恨恨”的捏了捏他的侧脸, 忍不住的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别闹”程哥儿嘟囔的拍开许泽平作乱的手,然后扭过头, 将后脑勺对着许泽平。

    许泽平哂笑, 收回了手, 穿好衣服起身。

    心里还是不放心程哥儿跟着曹周氏下乡,决定还是跟程哥儿一起去下乡,就当是体会民情了。

    程哥儿与曹周氏磨了那铺子老板五日, 终于将铺子以四百八十两的银子买了过来。

    程哥儿与曹周氏的利润是五五分成,这出资自然也是。

    铺子的持有人名字, 填的也是程哥儿与曹周氏的名字。

    铺子盘活了下来,就开始寻人装修。

    曹家在岭北是地头蛇, 对于人手这一块自然要比程哥儿来的熟络, 程哥儿也就不插手。

    他将平面图交给了曹周氏,这一块装修的事情就由曹周氏去操持。

    下乡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初十,因着曹周氏的私心,挑选绣娘的地址会定在大吉镇。

    程哥儿对这事倒也没有异议,反正他的目的是挑出合适的人选来。

    恰好这一日也赶着许泽平休沐,许泽平就要同他们的一起去瞅瞅。

    等到从乡镇回来,就要操持年礼了。

    长辈们体恤小夫夫辛劳, 早早的就来了书信, 让他们不用准备今年的年节礼,这也给程哥儿省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在许泽平的安排下,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 随行的汤婆子以及手炉也是备了三四个。

    程哥儿在秋天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看着马车内的情景,也都惊讶极了:“平平, 这,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现如今已经有零下二十多度了,许泽平不觉得有丝毫的夸赞,“谨慎一点为好。”

    为了防止车轮打滑,小虎还用麻绳在马车轮子上缠绕了三四圈。

    顶着寒风,小虎披着斗篷驾马驰骋。

    曹家的马车早早就等候在了岭北城门下,当许家的马车到达县城门时,两家寒暄了几句,就踏上了前往大吉镇的路途。

    程哥儿与曹周氏通过气,故而曹康也是陪同曹周氏下乡镇的。

    出了县城以后,气温明显的在下降,从车窗涌进的寒风让程哥儿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许泽平拿起狐裘给他裹好,温和的说道:“别冻着了。”

    在岭北县城时,程哥儿上了马车后嫌弃热乎,就将狐裘给脱下来了。

    现如今许泽平给他披上狐裘,他也不闹腾了,默默的裹好。

    许泽平从马车里递了手炉和汤婆子到外头,小虎将身上温了的手炉和汤婆子递了马车里来。

    许泽平打开手炉,往里头加了碳。

    至于汤婆子,他就放到了手炉的上头,希望通过手炉的温度将汤婆子里的水烧到沸腾。

    被冰雪覆盖的道路,十分的打滑,两家马车都行驶的很慢。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他们硬是走了四个时辰,才到达大吉镇。

    许县令要来大吉镇的信儿,早早的就被曹家通气给了曹镇长。

    所以戌时,许泽平刚下马车,就看到了曹镇长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许大人、许主君,老夫听康小子说您们要来大吉镇,昨晚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现如今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们盼来了嘞。”

    许泽平回头瞧了一眼曹康夫妇,他们不太好意的转过身子去了。

    实在是镇长的辈分太高,他们也拗不过啊。

    曹家能够在岭北县扎根这些年,自然有它生存的法门。

    像大吉历届镇长,基本上都是出自曹家。

    现如今的镇长曹德仁,就是曹康实际的大伯爷,名义上的堂爷爷。曹德仁是过继出去的,过继的原因就是他聪明伶俐,是读书的料子。

    曹氏一族两脉,一脉走仕途、一脉守家业。

    曹康这一脉就是守家业,曹德仁如今的这一脉走仕途。

    关于岭北各镇长的背景关系,在许泽平与老县令交接行移文书之时,老县令也给他留了大致的关系图册,所以曹镇长与曹家的关系,许泽平心里门清。

    故而赵、秦两家想要将曹家吞并,也还有些难度,除非这两家能够出个读书人,或是有门得力的姻亲。

    岭北的阶级观念比较的重,周家是读书人家,能把女儿下嫁给曹家

    起初程哥儿还看得不真切,当曹镇长来迎接时,程哥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有劳曹镇长你等候了。”许泽平客气的敷衍了曹镇长两句,然后转身将手伸到程哥儿的面前。

    程哥儿将手搭在许泽平的手掌上,借着许泽平的力道,从马车上走下来。

    程哥儿露面之时,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息,众人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凝聚在了程哥儿的身上,无他原因,这个夫郎真的太白了。

    白皙的肌肤、清丽的容颜,与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曹镇长终于知道为何康小子说,给县令大人送小妾这条道是行不通的了

    如此佳人,难怪县令大人愿意守着他一人过。

    许泽平不悦的扫视一圈众人,很快曹德仁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目光挪开。

    “许大人,您这说哪里的话,若不是托您的福气,我们大吉镇可用不上水转筒车嘞。”曹德仁殷勤的搭话:“等您们,都是我们自愿的。”

    来时,程哥儿与曹周氏也明确的表达了不住他们曹家的宅子。

    所以这次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大吉镇最好的客栈有福客栈。

    曹周氏注意到许主君不虞的脸色,脸上臊得慌,她狠狠地掐了一把曹康的腰。

    曹康痛的脸都变形了,还只能够陪着笑脸。

    他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埋怨大伯爷的,真的是读书读傻了。

    处事怎么这么不圆滑呢?

    怪不得他的同年现如今都爬到县丞的位置上去了,他还在这小镇长的位置呆着。明确的跟他说了,县令这次是微服出访,他还把阵杖搞得这么大。

    “堂爷爷,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曹康麻溜的走到曹德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吓得曹德仁脸色大变。

    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同许泽平告罪:“许大人,老夫家中突发急事,来不及招待许大人您了,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曹德仁一走,他带来的村长们想要跟许泽平搭话,却又缺少一个引路人,只得期期艾艾的看向了曹康。

    曹康立马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这帮子村长也总算是看懂了眼神,一个个都提出来辞行。

    曹康夫妇将许泽平夫夫送进客栈,就着曹德仁备下的酒席,向许泽平夫夫好生赔了一顿不是

    得了许泽平首肯表示无伤大雅后,曹康这才将话题拐到了正题:“许大人,几日前,我大伯爷就到各村通知了绣坊招募绣娘的事情,也约定了挑选的时间定在明日辰时,至于地点,大人您看是定在曹某的宅子还是这有福客栈?”

    曹德仁虽说处事不圆滑,但也算是为村子谋福利的好镇长了。

    今日领着村长们过来,也是想着从许泽平这里打探打探口风。

    他们大吉镇虽说比其他几个镇子过得好些,但也有些村子已经有几户百姓吃不上饭了。

    许泽平最初的目的是趁着程哥儿他们选绣娘的时机,带着小虎下大吉镇的村子转转。

    大吉镇共有二十八个村子,其中有个乔村每年粮食的收成和小满镇很多村子的收成相差不多他本想去看看是何原因的。

    但经过曹镇长这么一折腾,这些村长也都记住了他,想必是也不成了。

    “这客栈也就巴掌大的地,选绣娘的事情嘈杂,可莫要耽误了人老板做生意。”

    “哎,都听许大人您的。”

    吃饱喝足后,曹康夫妇也提出了辞行,并且约定明日辰时亲自来客栈迎接。

    出了客栈后,曹周氏好奇的询问:“康郎,你到底跟大伯爷说了什么?让他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去了?”

    “还能说什么,就说他家那个老童子勾搭的风尘女来闹了。”曹康嗤笑一声,然后又自嘲的说道:“你说老爷子这么讨厌我,怎么不把我过继出去?过继了出去,说不定我也能够考科举有个体面的身份呢?”

    曹康这一脉的资产早就达到了商籍的要求,所以在曹康阿爷那一代,他们的户籍就变成了商籍。

    而商籍子弟,是不能够考科举的。

    这也是为何他阿爷会将长子过继出去,留了个不成器的次子守家业。

    曹周氏眼神暗了几分,有了筹谋:“康郎,我们把枫儿过继给我早逝的弟弟吧。”

    曹康一听,眼神一亮,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为难的说道:“老爷子怕是不会同意。”

    曹周氏有个没养成的弟弟这件事情,曹康是知道的。

    他的岳母身体不太康健,头胎生的孩子还行,第二胎生的就不行了,生下来就病歪歪的,不到三岁就夭折了。

    曹周氏捏紧了拳头,眼神狠了下来:“不行,就让我阿父出面。”

    枫儿今年才四岁,就能够跟着阿父将【千字文】背诵下来了,阿父可是没少在自己耳边念叨可惜曹家是商籍。

    康郎的圆滑聪慧,曹周氏看在眼里,她不想日后枫儿会有他阿父这样的遗憾。

    小二儿将热水送进许泽平夫夫的房中,就恭敬的退下来。

    因着乡下冷,保暖措施也一般,所以今日夫夫二人就打算简单的洗漱一番。

    热水有限,夫夫二人打算共用一盆水泡脚。

    热气缭绕的氛围下,程哥儿脱下自己的靴子和袜子,将白皙的脚掌踩在许泽平宽大的脚掌上,忍不住的踩了踩许泽平的脚背,掀起四溅的水珠。

    滴答滴答的水珠,也砸在许泽平的心巴上。

    看着程哥儿调皮的笑容,许泽平也只是温柔的注视着他。

    “平平,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第260章 青云路60

    “我为什么要生气?”许泽平坐在小凳子上, 弯腰将程哥儿的脚脚搓了搓,然后将他的脚脚放到自己的腿上,用事先放在腿上的棉布将程哥儿的脚脚擦干。

    程哥儿将擦干的脚脚收回来盘好, 双手拖着下巴看着许泽平搓着自己的脚板, 无聊的嘟囔着:“平平, 你好没意思哦,都不知道配合我一下。”

    “是是是,我很没有意思, 将你的脚放进被窝里头,别伤寒了还得请大夫。”许泽平将脚板擦干净, 然后趿着鞋子去倒水:“我要是回来,你还没有躺好, 我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意思了。”

    程哥儿立马将自己外裤和外衣袄子脱了, 被子一卷,就把自己塞进了被窝,就留一双眼睛在咕噜咕噜转着。

    等许泽平回来,程哥儿都已经睡熟了。

    他反身将合好的拴好,走到床边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弯腰用食指点了点他的侧脸, 无奈的摇头:“还真是个小猪呢, 说睡着就睡着。”

    屋内没有炭火供应,被褥也不过十斤重,还不是纯棉花, 许泽平害怕睡到半夜冷, 他就将挂在衣架上的狐裘取了下来罩在棉被上方。

    吹灭油灯,往床上一躺, 程哥儿就自发的往他的怀里钻。

    “平平”

    小猪的小脸蛋自发性的蹭着许泽平的脖颈,含糊的嘟囔了两句,然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进入了深度睡眠。

    “嗯,我在。”

    许泽平习惯性的将手搭在程哥儿的腰上,等到他不嘟囔了,自己也就合目休息了。

    许泽平的体温很高,程哥儿挨着他睡,睡得可香了,唯有梦里出现了两条胖乎乎的小粉蛇非要跟着他回家,他赶都赶不走,最后只能够一手揣一个往家里走。

    等到他回家之时,黑乎乎的天空突然大亮,他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哪有什么小粉蛇,呜,程哥儿失落了说道:“天亮了呐。”

    “才卯正一刻。”许泽平估摸着时间,他安抚的说道:“还可以眯一刻钟,再睡会儿。”

    “嗯。”程哥儿往许泽平的怀里一钻,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程哥儿,醒醒,该起来了。”

    卯正二刻,许泽平穿好衣服,将搭在屏风上头的程哥儿的棉袄、褙子这些放到床边,轻声推着程哥儿。

    “好困,不想起来。”程哥儿一个劲的往被子里缩,嘟嘟囔囔的侧过身子,不愿意搭理许泽平。

    许泽平无法,任由他多眯一会。

    等到他洗漱好,将热水端到房间,又把早膳端进房里,这才把睡意朦胧的程哥儿从被子挖出来。

    程哥儿靠着许泽平的胸膛,仍由他穿衣服折腾。

    平日在府邸他都是睡到辰时二三起床,对于他的作息许泽平也有数,见着他这么犯困,也没有当回事。

    好脾气的将他的衣服穿好,又去绞干了毛巾,给他擦脸。

    等到程哥儿做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给他梳头的许泽平,整个人才清醒了过来,接过了许泽平递来的梳子:“平平,我自己来。”

    “醒了?”

    看着许泽平含笑的样子,程哥儿有些不大自在,狡辩的嘀咕:“肯定是昨天睡得太晚了,所以我才没有睡够。”

    昨日是戌正一刻结束的饭局,戌正二刻他们回房洗漱的,算上时间,最多戌正三刻他出门倒水的。

    睡了将近十一个小时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也只能够强忍着笑容,冬眠嘛,他能够理解的:“对对对,昨天睡得太晚了,我们今日早些睡。”

    程哥儿见许泽平神色特别的诚恳,满意的颔首,然后为自己挽了一个漂亮的随云髻,将桌子上的石榴簪头递给许泽平:“帮我簪上呗。”

    “好嘞。”

    用过早膳,正好辰时整。

    他们走下楼,曹康夫妇已经等在了大堂内。

    寒暄了几句,许泽平夫夫上了马车就准备出发去曹家的老宅了。

    因着小虎对路程的不熟悉,所以曹家的马车在前头带路。

    约莫一刻钟,他们就到了曹家的府邸。

    曹家的府邸修得很气派,四进四出的大宅子,许泽平夫夫下面的时候,就看到了曹家大门外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队。

    长长的队伍有姑娘也有哥儿,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大,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三四岁,一个个都裹着棉袄,等候着挑选。

    程哥儿看着他们一个个已经冻得绯红的小脸,蹙起了眉头:“怎么都在外头排队?”

    “许主君,里头站不下来。”曹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挑选绣娘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个走漏了风声,隔壁镇上有好些人也过来了。”

    许泽平他们一现身,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妇人,连忙将队伍中一个五六岁小姑娘拎了出来,冲到他们的面前:“曹夫人,选我家的丫头吧,她可能干了,洗衣做饭样样都成!”

    程哥儿看着小丫头畏畏缩缩的佝偻着身子,低着通红的小脸不敢吱声。

    “这位大娘,我们是选绣娘,不是选伺候人的丫头。”曹周氏强忍的怒气,她上扬起眉毛巡视一圈躁动的人群,然后客气的看着这位妇人:“要是小姑娘不会绣活,就领回去吧,别把人冻坏了。”

    “曹夫人,您行行好,就选我丫头吧。”

    曹周氏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两个婆子,婆子们立马就下来要扒拉那妇人。

    妇人见婆子们要架着她离开,立马拉着小姑娘就往许泽平夫夫这里冲:“贵人,贵人,我这丫头真的很能干,求您就收留她吧。”

    许泽平紧了紧拳头,他看着围观的长队伍,知道也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程哥儿不忍的暼开眼神,跟着曹周氏的步伐进了曹府。

    果然从大门到回廊,都如曹周氏所说,全部都是人。

    进了正厅,曹家两房以及曹德仁一房都厚着呢。

    “许大人、许主君,昨日多有得罪了。”曹德仁昨日回去没见到康小子说的风尘女,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不,当晚就让各村的村长回去了。

    “嗯。”许泽平颔首,“曹镇长,本官这个外男不宜与家眷多呆,不如你带我转转曹府?”

    许泽平说得十分直白,曹德仁明白了这事有事要点拨自己啊,立马麻溜的就说道:“好嘞。”

    曹康眼咕噜一转,“大人,恰巧曹某杵在这多余,不如曹某为你清理清理路上的积雪吧。”

    “可。”

    曹康的弟弟自然也是想要攀附关系,被曹德仁一个眼神,就给吓回去了。

    曹老爷子小时候没少挨这个大哥的打,自然也不敢为着这个庶子去得罪了老大哥。

    许县令这些外男都走了,曹老爷子这些大男人也不敢杵在这里,出了几房家眷,也都清空了。

    许泽平领着曹德仁以及曹康那也没有去,就上外头溜达了半个时辰,冻得曹德仁那是瑟瑟发抖啊。

    曹德仁抖索着嘴皮子,“大、大人,我们这要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挑选绣娘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曹康倒是看懂了许泽平的用意,说了句他有点事情处理,先行告退一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长队的旁边就支起了两个烧的火旺的火堆。

    尽管在这寒冷的温度下,不能够完全驱走寒冷,但给这些渴望被选中之人一丝温暖。

    其实在他们溜达这半个时辰,程哥儿让曹周氏就出来传过话,让不懂女红的哥儿姑娘们先回去,别在这里挨冻了。

    可是没有人愿意回去,他们都想等一等,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曹镇长,这些孩子们也都是大老远的从村子里赶来的吧?”在火堆升起以后,许泽平终于是开口了。

    “是、是的。”

    许泽平已经注意到有些人垂头丧气的从大门走出来了,见曹镇长实在是板正,也就直接开口了:“曹镇长,你们现在的土豆是怎么价钱?”

    “因着食物短缺,现在的土豆是五文钱一斤。”

    “这样吧,本官向曹家买百斤土豆、五十斤大米,你们煮食了,让这些落败的孩子们,吃顿热乎的再回去。”

    曹镇长这一听,立马就明白了县令是嫌他们没把事情做好,立马就吩咐人熬粥、蒸土豆。

    那些要走的人也被曹家婆子们招呼着先在火堆边烤火先别走,本就落败了心里丧到了极点。

    又想起了曹家人之前让他们走,现如今又让他们留下来,心里的那股火气直接就上来了。

    一个个红着眼睛要同曹家婆子干架,吵吵闹闹的声音引得曹德仁瞩目。

    他马上就跑了过去,怒斥的说道:“都吵什么?!”

    曹德仁毕竟是一镇之长,平日里积威着,众人也就不敢闹腾了,瞬间哑火。

    “若不是县令大人怜悯你们,想让你们吃顿热乎的回去,你当我们想拦着你们不成?”

    曹德仁这话一出,那些人哪里还能够忍得住?

    怒火化作了对自己的不甘,有些泪腺低一点的,都呜咽的抽泣了。

    远远的,许泽平看到这场景,也是忍不住叹气啊,他想了许多,最后低头走进了曹府。

    曹康留意到许泽平朝这边来了,也是麻溜的就迎了上来

    程哥儿挑选绣娘一共两轮:第一轮考眼力、考女红:眼力不行的、女红不成的,直接淘汰。

    他觉得还成的,就留下来进行第二轮。

    第二轮比的是耐心和毅力:从大豆和花生中,将白米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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