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异变突发

    梁秋白觉得林不殊大约是在活跃气氛,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那些尸体攀爬而过的地面,留下了一层黏黏糊糊又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梁秋白:“你说的有点道理,是有点恶心。”

    林不殊笑着同人伸出手。

    梁秋白扒着对方的肩膀将视线抽回,他看着那双递到面前的手眨了眨眼睛:“等等,你不怕吗?”

    林不殊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怕什么?”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面前爬过的东西:“这些可能都不是”

    就在这时,身前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糟了。

    他忘了这里还有外人。

    不远处的四个人就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什么东西,好臭啊,是什么坏掉了吗?”

    “好像,是有有什么过来了”

    “你们快看后面,那是不是”

    高齐听见声音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那些从地上爬过来的尸体以及不远处站在那儿的两个人:“害,我当是什么,这不就是鬼屋里面寻常碰见的NPC吗?”

    “这NPC好逼真啊。”

    “妆造也牛逼,看着就像是真鬼似的,不愧是这附近评价最高的鬼屋,就冲这个,我回去就给它打个五星好评。”

    高齐抱着手臂嗤了一声:“一看就是你们没玩过太多。”

    高齐抬手指了指那群爬过来的东西:“就这种造型,都是鬼屋的常规操作了吧,我还见过比这个更逼真的,那真到一碰面还以为是见到了真的鬼似的。”

    两个小姑娘在对方的动作下向后缩了一下。

    高齐抽回手:“逗你们的。”

    两个人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脸崇拜的看向对方。

    “齐哥,你看上去可真厉害。”

    “是经常玩吗?”

    高齐:“也没经常,就是之前同事聚会玩过两次。”

    “我们姐妹俩今天幸好遇见了你们,要不然我们可能就吓得不敢走了。”

    “是啊是啊,齐哥你可要罩着我们,之后出去就靠齐哥带了。”

    高齐的虚荣心在此刻得到了满足,他朝着不远处那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撇了一眼,扬高了嗓音回应出声:“当然没问题,放心大胆的跟着我。”

    张子夏盯着那些尸体扯了扯身侧人的袖子,掩唇低语道:“晚晚,你不觉得好臭吗?”

    “可能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吧,这里不透风,味道就散不出去,别害怕没事的。”余晚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弯下腰冲着那停到跟前的尸体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好啊。”

    趴在地上的尸体听到动静,缓缓的抬起了头。

    一侧高齐打发了那两个小姑娘就伸手揽过自己的伴侣,扬眉道:“宝宝,怎么样,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乱跑,有什么好怕的。”

    郑希揪住高齐的衣服,怯生生的同人点了点头:“我就跟着齐哥哪都不去。”

    高齐听着耳边乖乖软软的声音,心花怒放的揽过郑希的腰,就在他打算在同人再说一些体己话的时候,攀爬在头顶的尸体突然下垂,漆黑的长发如瀑,刚好挡在了两个人面前。

    好好的氛围被打断,高齐有些不满的同上方的‘NPC’出声道:“欸,老兄,你挡着人了。”

    他等了半晌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索性伸出手将对方的头发给拨开,下一刻,高齐就正对上一双满是泛白的眼珠子。

    昏黄的走廊当中,惨白的脸,让高齐心里猛地一跳。

    别说,冷不丁这么一下,还真有点逼真

    高齐定了定神,冲着对方再次道:“兄弟,差不多行了,我这正在”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鬼。”

    “真的是鬼啊”

    高齐本来就心烦着,听见两个瘫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在那里吵吵嚷嚷,没好气的出声道:“哪来的鬼啊。”

    他拧紧了眉头,冲着不远处杵在那的两个人指了指:“你们没看见他们都没事吗?真是的”

    就在高齐说话的当口,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手上,伴随着一股子黏糊糊的触感,高齐就闻见了一股子腥臭气。

    “齐哥”

    “你手上”

    高齐看着郑希吓白的一张脸,低下头去。

    一只惨白的眼珠子此时就躺在手掌心里,鲜血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黄绿色液体从指缝之中流淌而下,腥臭的气息就是从这些液体之中散发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高齐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整个人有些僵硬的抬起了头。

    走廊内此时漆黑一片,杵在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缺了一颗眼珠子,漆黑的空洞就这么大刺的暴露在眼前,像是一个破了洞的窗户,阴冷的风从另外一个刮到了脸上,有些生疼。

    高齐的手一抖,那被握在手里的眼珠子就掉在了地上:“跑卧槽,跑啊!”

    许是真的被吓着了。

    高齐的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拉过还愣在一边的郑希,就朝着前方跑去。

    两个女生见状也搀扶着仓皇离开。

    四个人接连离去,徒留梁秋白和林不殊两个人面面相觑。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解的问出声:“他们跑什么?”

    梁秋白:“可能是因为刚刚贴脸开大,吓着了吧。”

    【梦貘:这群人你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既然撞见了,保他们平安出去吧,当然,如果非要作死那我就管不着了。】

    【梦貘:那你家这位一会要怎么解释?】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却是看见林不殊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朝着身后墙壁上爬过去的尸体挥了挥手。

    他刚伸手阻止,却是看见那只鬼就像是撞见了瘟神似的,双手双脚连爬着绕道而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梁秋白:“”

    林不殊站在一旁十分遗憾的出声道:“我本来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结果,跑了。”

    山河印统御万鬼,见印如见鬼王本人,若不是他现在手里拿着山河印,说不定今天他们两个还得有一番恶战。

    梁秋白心里这么想,但他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却是拉下对方的手道:“这才说明人家敬业,咱们呢,就配合对方工作。”

    林不殊:“好。”

    林不殊垂眸看着人,曲指碰了碰的对方有些紧绷着的脸:“你别怕,这都是假的。”

    梁秋白:“我”

    【梦貘:你家这位,竟然到现在还觉得这些不是鬼?】

    【梁秋白:毕竟,学医的嘛,最讲究科学。】

    【梦貘:】

    反正有山河印在,这群鬼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林不殊跟在他身边就安全无虞,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将本是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假的。”

    梁秋白:“这平时啊,就该行善积德,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真的鬼给找上门去了。”

    林不殊:“秋秋是个好人。”

    梁秋白没有回话而是笑着问出声:“你不是吗?”

    林不殊也同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对方话题。

    那边还有几个小崽子等着救命,梁秋白并没有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里:“行了,咱们快去找他们吧。”

    林不殊:“好。”

    梁秋白抬起脚,在看见地上的泥泞后,将脚抽了回去。他转过身,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笑道:“你抱我。”

    *

    相对于这边的祥和平静,另外一端就堪比丧尸片。

    在一群尸体的追逐之下,高齐带着三个人躲进了一间屋子里,他刚用身体抵着门,门外就传来了撞击声,力道之大,差点将高齐给整个顶出去。

    高齐赶紧用手捂住门,冲着身后的三个人大喊出声:“都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两个小姑娘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方才和郑希一起帮着高齐抵着门,但外面的撞击力道一下比一下大,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真的撞见鬼了。”

    “我就说不该进来的,现在好了,我们这要怎么出去。”

    “我还不想死”

    高齐抓了一把头发:“他娘的,都别给老子吵了,再吵吵把你们都丢出去!”

    这一嗓子,让两个小姑娘的抽泣停了下来,就连站在一旁的郑希都大气不敢出。

    高齐此时额头上急得冒汗,他抵着门思索了片刻,突然想道:“宝宝,你去屋子里找找报警装置,外面的人看到了就会救我们的。”

    郑希白了一张脸,点了点头,“好好我去找。”

    人一走,抵着门的就剩下三个人。

    门缝被撞开了一点,染着脏污的锋利指尖就从门缝当中挤了进来朝着屋内的人抓去。

    两个小姑娘闭着眼睛尖叫着,握着木棍朝着那儿打。

    高齐:“操,你们看着点!”

    高齐:“打着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们太害怕了打错了。”

    高齐被轮了好了几棍子,呲牙咧嘴的用力将门给关严实,三个人这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郑希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齐哥,我按了。”

    高齐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就需要坚持住等外面救援就行了。”

    就在这时张子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对了,刚刚外面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从他们跟前过我看就像是没看见人似的。”

    余晚:“是不是没被惊动啊?”

    张子夏:“那现在这些东西都活跃了起来,那两个人该不会已经”

    高齐:“有句话叫什么什么来着?”

    高齐抬了抬手:“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

    几个人聊了几句,发现门外突然没了动静,四周一时间静得有些出奇。

    高齐试探的直起身,门外那群东西撞击门的动作果然消失了。

    郑希有些胆怯地出声道:“齐哥,难不成是那群东西都走了?”

    高齐:“打开门看看。”

    就在高齐的手刚刚碰上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092章 选中的人

    寂静森然的环境里,这一声声的敲门就像是索命的恶鬼让在场的人都慌了神。

    高齐活这么大,牛皮吹破天了他都没见过真的鬼,此时他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向了脖颈滴落在了地上。

    郑希此时更是吓白了一张脸,他揪着高齐的袖子,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齐哥,这外面到底是人,还是鬼?”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郑希害怕的躲进了高齐的怀里,两个小姑娘更是嘴里念叨着互相依偎在一起。

    高齐拧紧了眉头:“你们都退后,我去看看”

    郑希:“齐哥”

    高齐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将门开了一条缝。

    “是我,沈秋。”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让那本是紧绷凝固的环境得以缓解。

    高齐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将面前紧闭着的门给拉开。

    门外,梁秋白笑着冲着眼前劫后余生的几个人挥了挥。

    特别欠扁的一个动作,让高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上上下下的将两个人瞧了一眼,又扒着门框朝着来时空荡荡的走廊又看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高齐:“那些东西呢?”

    梁秋白挑眉:“什么东西?”

    高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那些”

    梁秋白:“哦,都走了。”

    高齐:“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高齐吐血,他盯着面前两个浑身上下清爽,毫无狼狈之态的人,磨了磨后槽牙:“它们刚刚就没追你们?”

    梁秋白推开高齐堵着门的身体,不慌不忙的迈步走进了屋子:“没啊,它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高齐转过身:“可是刚刚”

    梁秋白停驻脚步,将手放在了高齐的肩膀上,凑到对方跟前低语:“这世上鬼只追两种人,一种有仇,一种则是大奸大恶之人,高先生,你觉得你是哪个?”

    高齐:“”

    梁秋白见对方不语,笑着松开了对方肩膀,继续向前:“还不赶紧跟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但刚刚的事情却如同一场幻梦,回想之时都能让人吓破胆。

    两个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耽搁,当即搀扶着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郑希:“齐哥,我们?”

    高齐盯着那个走在最前方的漂亮的男人,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先出去再说。”

    这下队伍就成了梁秋白和林不殊走在最前面,两个小姑娘走在中央,高齐和郑希走在最后,这回有了梁秋白在前面开道,后续一行人再没遇见鬼,只不过

    “齐哥,我我好像踩着东西了。”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他们此时应该是又进入到了一间房,但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梁秋白:“谁手里有火?”

    高齐嗤了一声:“进来之前打火机都放在外面了,哪来的火?”

    林不殊:“火柴行吗?”

    梁秋白挑眉:“你怎么出门还带了这个?”

    林不殊:“只有两根。”

    “够用了。”梁秋白伸手接过,划了一根点燃了手边桌子上放着的蜡烛。

    当微弱的烛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两个小姑娘惊声道:“是是骷髅!”

    梁秋白甩了甩手上的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刚刚郑希踩碎的东西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节手骨。他拿着蜡烛走上前又向着四周照了照,随后他就在地上发现了除了手骨之外的人体剩余的骨骼躯干,而且不止一具,堆叠在整个厅室当中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紧接着一个婴儿的哭闹声响起。

    梁秋白转过身就瞧见那尸骨堆叠的假山上,坐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那孩子哭闹不止,衬得四周的氛围有些诡异森然。

    高齐:“他娘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假的。”

    “假的道具?”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梁秋白:“你们还记得最初的那个正堂吗?”

    梁秋白:“他所指的意思就是当初那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高齐叉着腰冷哼了一声:“怎么看出来的?”

    “按照布局来看,整个屋子的面积走向与刚刚那个正堂如出一辙。”梁秋白抬手指了指一侧墙壁上挂着的相片:“这幅画就是正堂挂着的那个,只不过合照成遗像,四周堆白骨,唯有那颗桃子鲜活如初。”

    郑希怯生生的走上前:“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梁秋白:“因为这个孩子。”

    “孩子?”

    “怎么会是个孩子?”

    梁秋白盯着不远处那个坐在尸骨之上的孩童,看着那孩子眉心处的猩红羽花印,眯起了一双眼睛。

    【梦貘:传说,被鬼界选中之人,额间会生出一朵凤羽花。】

    【梦貘:这凤羽花是鬼界之花,生来带着不祥与厄运。】

    【梁秋白:我听说过这个传闻。】

    【梁秋白:传说鬼界的鬼王出世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寻此额间有羽花印者将其扼杀便可阻止下一任鬼王降临。】

    【梦貘:几百年前正道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

    【梁秋白神色微动:那时候鬼界也在找,他们晚了一步。】

    【梦貘:奇了怪了,这鬼界的秘辛为什么会出现人界的鬼屋里?】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蜡烛转过身,看向一侧挂在墙壁上的皮影。

    一路走来他都有所留意,除了刚进门的那幅皮影之外,每个屋子里也都挂着这样一幅皮影。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像监视,又像是

    【梁秋白:看来是有人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梦貘: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梁秋白挑眉:谁知道呢?】

    【梁秋白:不过,当看场电影何乐而不为呢?】

    换个人看到这些怕不是都要被吓死,只有这个人把这些当玩笑话。

    梦貘扯了扯嘴角。

    自打进了这里身侧的人就有些安静,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林不殊站在阴影,他目光注视着前方,有些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欸?醒醒,在想什么呢?”

    林不殊将神思抽回,曲指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梁秋白:“好。”

    “宝宝,你手怎么流血了?”

    “我就是刚刚摸了一下那个皮影。”

    两个人的交谈声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梁秋白猛地回过头去。

    昏暗的厅堂内,只见高齐低着头检查着郑希手上的伤口,而在他们之后那幅挂在墙上的皮影突然动了起来,那皮影从画框之中举刀而出,刀下就是两个人的头颅!

    梁秋白:“快闪开!”

    梁秋白的声音让高齐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眼看着手起刀落,项上人头就要保不住,高齐低咒了一声拉着郑希摔靠在了墙壁上。

    那皮影并未善罢甘休挥刀就朝着两个人横劈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梁秋白捡起地上的骨头就丢了出去。

    骨头砸在了那把刀上,将刀口打偏,刀锋擦着两个人头顶劈入一侧的墙壁。

    伴随着‘轰隆’一声响,墙裂开了。

    梁秋白:“跑!”

    墙灰簌簌跌落,高齐朝着头顶看了一眼,当即低咒了一声拉着人就跑。

    梁秋白接应着人往回走,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一道森寒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梁秋白向后看了一眼,冲着身侧的林不殊交待出声:“你带他们先出去。”

    林不殊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你做什么去?”

    梁秋白:“拖延时间,要不然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林不殊没松手:“那我去。”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对方的手指给拨开:“乖,别闹,你把他们平安带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要怎么对付它?”

    梁秋白将手掌摊开:“喏,刚骗来的新宝贝。”

    林不殊盯着梁秋白手里的山河印,扯了扯嘴角:“有用?”

    梁秋白将人向外推了推:“放心,对付它绰绰有余。”

    林不殊朝着身后追来的皮影撇了一眼,从地上拉起那跌倒在地的小姑娘:“秋秋。”

    林不殊的声音一顿,他看着那个站在昏暗烛光下的人,冲着人交待出声:“别让自己受伤,我在外面等你。”

    梁秋白:“好。”

    等人走了,整个厅室当中就只剩下梁秋白一个人。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山河印,唇角微勾:“上次用它,搬空了一整个医院的鬼,但那些都是些低级鬼,没什么意思,你说这东西能不能召出来个大鬼?”

    【梦貘:多大?】

    梁秋白数了数从画上跳下来的皮影数量:“一个凶,应该就差不多了,要不,一个厉我也不嫌弃,最好是当初打了一个照面的罗刹”

    【梦貘:你直接把那位给弄来得了。】

    【梦貘:哎哟我说你别纠结了!它们都要过来了!】

    梁秋白盯着那些个挥刀而上的皮影,手指在面前虚空之上书写了一串符箓,金色的符箓没入印章随后销声匿迹。

    【梦貘:不是,你写的什么?】

    【梁秋白:我有纠结恐惧症,所以,随机。】

    【梦貘:】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风将梁秋白额前的碎发吹起,手里紧握着的烛火被风吹熄,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

    梁秋白站在原地,他听着四周的动静逼近,仰头看向了那柄在头顶直落而下的刀。

    就在这时,一抹红自眼前拂落。

    阴冷危险的气息逼近的同时,一道染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秋白:“我没叫你。”

    阴绪:“”

    第093章 下手真狠

    阴绪挡在梁秋白的面前,握着手中的扇子,反手将头顶的刀给挥开。

    皮影在身后消散,阴绪眸色阴沉的撇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印。

    正道那群老不死的为了这东西抢夺多年他都没交出去。

    如今,他把这东西给了对方,小没良心对他的敌意怎么还是这么大?

    阴绪百思不得其解。

    梁秋白也不理解。

    四周的皮影渐渐逼近,阴冷的风轻轻拂过梁秋白额前的发,他低头摩挲着那印,笑道:“我刚刚专门把你的名字勾掉了,所以,你是怎么来的?”

    阴绪:“”

    大意了。

    阴绪神色微动:“我只是路过。”

    梁秋白微微抬眸:“路过?”

    梁秋白打量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将手背在身后凑到对方的跟前轻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了,你跟踪我。鬼王大人该不会是害怕我拿着你们鬼界这印去做什么坏事是吧。”

    阴绪冷哼了一声:“又不是一次了。”

    梁秋白:“你可真小气。”

    阴绪皱眉。

    梁秋白将身子抽回:“知道是会觉得您大方将印送出去,为了修人鬼两界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送个东西出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阴绪:“那要不我走?”

    梁秋白:“召什么不是召。”

    梁秋白撇了一眼四周逼近的皮影,伸出手臂拦住对方离开的身影:“来都来了,是不是办完事再走?”

    阴绪收紧了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侧目看向梁秋白的目光猩红。

    皮影就在这时逼近。

    阴绪感受着四周愈发浓郁的阴冷气息,阴沉着一张脸将手里的扇子甩出。

    此时,整个鬼屋内的皮影都被惊动了。

    四面八方的皮影挥刀而上,眼看着就要将梁秋白给砍成肉泥,扇子却像是一把森然锋利的刀,横切而过。

    皮影在四周炸成黑雾的同时,那本是站在眼前的红色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秋白抬了抬手:“这人就这么走了?”

    【梦貘:再留下去,我怕他宰了这些东西,转过头来,宰了你。】

    梁秋白看着室内连同皮影一块化成齑粉的尸骨,点评出声:“下手真狠。”

    他笑着将印举到跟前,转了转:“你别说,这东西真好用,下次还敢。”

    【梦貘:你就作吧你。】

    梁秋白十分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

    危机解除,他掸了掸身上溅落的灰,揣了东西从出口走了出去。

    天渐渐擦黑,门外毫不意外的已经戒了严。警车闪烁,人影晃动,青宁行动处的人正拉了警戒线维持现场秩序。

    梁秋白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番,一根冰棍就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抬眸就正对上了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脸,他笑着伸手接过撕开了上面的包装:“你怎么跑去买冰棍了?”

    林不殊:“天热,去去火。”

    梁秋白:“这天,有这么上火吗?”

    林不殊:“有。”

    梁秋白吃着冰棍沉思了片刻:“没事,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冲点菊花茶。”

    林不殊:“”

    “沈先生,真的是哪哪都有你啊。”

    熟悉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的时候,梁秋白捏着冰棍转过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楚大指挥长。”

    梁秋白:“正好,你一会儿回去记得给我颁个好人好事奖。”

    楚诚磨了磨牙:“你”

    “别谢我。”梁秋白抬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提醒出声:“你一会儿要是不知道过程,就去问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几个人。哦,对了,记得问的时候别提我的名字,我这人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楚诚:“那你还要奖??”

    梁秋白十分坦诚:“我听说那奖买房有优惠政策,你知道的,我穷。”

    楚诚:“”

    这他妈都是点什么事?!

    在楚诚把他撕了之前,梁秋白拉着林不殊逃离了案发现场。

    林不殊:“你想买房?”

    梁秋白跑的气喘吁吁的,扶着游乐场门外的树喘了一口气:“不买房,我怎么养你?”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拢去了眸中的一闪而过的复杂深色:“我觉得我们之前租房挺好的。”

    梁秋白低骂了一声:“没出息。”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拧紧了眉头直起腰来:“等等,林不殊,你他妈不会是想让我结婚结到顾清河的地盘吧?”

    一句话,让林不殊有些震惊的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林不殊:“你你想跟我结婚?”

    梁秋白眉头皱的更紧:“林不殊,你不会只是打算跟我玩玩吧?”

    梁秋白盯着对方的漆黑的双眸,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他妈的,分手!”

    游乐场外,林不殊伸手拉过了梁秋白的胳膊,将人一把扯到怀里:“我认真的。”

    梁秋白:“那你”

    林不殊将头埋在对方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的又道:“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

    现在有把刀,梁秋白真想把眼前这人的脑子捅开看看里面都塞了什么东西。梁秋白将人扯开,没好气的出声道:“林不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之前怎么会想要跟你上床”

    林不殊不等梁秋白的话说完,就扣着对方的后颈,吻上了对方的唇。

    情起之时,面前这人一惯的冷静自持不在。

    这一吻的很急,又凶又狠的,梁秋白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两个人都还有些理智,知道这是在外面。

    梁秋白趴在对方肩头,哑着声音低语:“回家。”

    林不殊的手指放在了梁秋白的后腰上,轻笑出声:“不去看电影了?”

    这他妈还怎么看?

    这他现在只想将人带回去狠狠艹。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揪着人的衣服领子上前:“你撩的火,得你灭。”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不殊的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车在那边。”

    *

    平日里开的慢吞吞的车,这次差点超速。

    车刚停到顾家的地下车库,林不殊就折了身上前。

    阴影从头顶拢了上来,梁秋白握住对方解开皮带的手:“我明天一早就要走。”

    林不殊:“我知道。”

    林不殊:“和顾清河一起。”

    梁秋白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道:“不是故意不带你去,是秦家太过危险。”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抬手将眼镜摘掉,低头咬开了对方的拉链,没好气的回答出声:“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明天下不来床,耽误了你和顾清河的行程。”

    这句话怎么感觉味道不对?

    酸酸的带着一股子醋味。

    “林不殊你”

    梁秋白的呼吸一窒,手指从对方微微有些寒湿的发中穿过,这句几乎是从牙缝之中逼出来的字眼,让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灼热了几分。

    活了几百年,梁秋白还是第一次跟人干这种事。

    地下室的光线昏暗,却总归不是密不透风的屋子,那股子时刻都仿佛是要被窥视的羞耻感让梁秋白将喘息压进了喉间,扣着林不殊的脖颈将人压的低了一些。

    半晌,林不殊将人侍候好了,将头抬起:“顾清河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秋白扯过对方兜里揣着的帕子丢到了对方的脸上:“你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十分的没有公信力。”

    林不殊将脸上的脏污擦去,握着手中的帕子撑在对方身侧:“顾家现在虽然不至于反了,但若是鬼界的势力继续扩张,玄门就必败无疑,顾家失了势,到时候不见得不会临阵倒戈。”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双有些猩红的双瞳,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时候了解的这么清楚?”

    林不殊:“我不想你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梁秋白神色微动:“不会。”

    梁秋白曲指拂过对方微红的唇:“我们谁都不会死。”

    林不殊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神色微动:“秋秋,等从秦家回来,我们就回去吧。”

    林不殊:“我给你买房子,我们结婚。”

    梁秋白:“你有这么多钱吗?”

    林不殊咬牙:“到时候你想住多大我就买多大。”

    梁秋白捏了捏对方的脸:“我想住大别墅,带游泳池的那种,你也给我买吗?”

    林不殊:“买。”

    林不殊:“钱不够,大不了我去卖一个肾。”

    “要疯你自己疯。”梁秋白锤了对方一锤,拉开门就要出去。

    林不殊将门关上,将人又给捞了回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又做什么?”

    林不殊握着对方的手向下,梁秋白低骂了一句:“林不殊你可真行。”

    两个人在车里又胡闹了半晌,才消停。

    林不殊抬手将放在一旁的眼镜带上,给人擦了擦手:“要不是看你明天要走,今天就得让你亲自试试。”

    梁秋白揉着微微发酸的手腕,踹了人一脚:“滚蛋。”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反手将人扣在怀里,俯身在那漂亮的锁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梁秋白‘嘶’了一声,低头再一看那片地方红了一大片,还隐隐有些出血:“这肯定破皮了。”

    他太阳穴跟着跳了一下,拧紧了眉头低骂出声:“林不殊,你属狗的吗?就非得留个印。”

    林不殊:“你是我的。”

    林不殊凑到对方耳边,哑着声音道:“答应我,别离开我太久,好不好?”

    梁秋白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对方的脸上,头也不回的拉开门下了车。

    林不殊:“”

    第094章 文溯河畔

    “当地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海地市文溯河附近洞穴发生了坍塌。当地的游客表示在此观测到了海市蜃楼的异象,还有人称看见了传说中的摩严鬼将。有专家表示,此次海市蜃楼所造成的幻象很有可能就是消失已久的酆都鬼城”

    “别怕了,别拍了。”

    “你们几个是哪个单位的,都把机器关了,谁让你们来这里报道的?”

    负责此次报道的是海地市晨江晚报的记者张溪,她抬手停止了拍摄,冲着当地负责疏散游客的消防人员解释出声:“我们台是拿了上面批复的准入证,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的工作。”

    消防人员一脸为难:“不是我们不理解,是上头刚下的死命令。现在这里不允许拍照、报道、宣扬,请几位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溪拧紧了眉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她刚拿起手机就听见四周警车鸣笛,她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就见几十名训练有素的警员从车上跳了下来,其后还跟着十几辆黑色的轿车。

    “见鬼的,秦家怎么来了?”

    “你们你们赶紧走。”

    张溪见人匆匆离开,拧紧了眉头按断了手里尚未拨出去的电话。

    秦家。

    她是知道的。

    这些年各地频发灵异事件,玄门四大家族势头正猛,而他们所在的西北地区,是以秦家为首的关渡堂在负责当地的玄学事宜,说好听点叫领头羊,说不好听点就相当于当地的地头蛇。

    此次出事的是海地市外的文溯河,文溯河目前是海地市5A级风景旅游保护区。事发之后,当地的警署联合行动处做出了一级应急响应措施,景区附近的消防也在配合着疏散游客,截止到目前为止现场的人员已经差不多全部疏散完毕,只剩下一些贸然前来的游客被要求离开。

    “张姐,那我们还录吗?”

    “这可是大新闻啊,我觉得错过了就可惜了。”

    “是啊。”

    大新闻也得有命享才行。

    现如今看这阵仗,这件事的背后恐怕还牵扯到了更大的事情,这让她不得不想到了来之前被叫到办公室上级交待的那番话

    张溪将思绪抽了出来,抬了抬手:“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啊?这就不录了?”

    “可是张姐我们不是拿了景区准入证吗?”

    “不录了。”张溪弯腰拎了包就转身上岸,临走时还不忘交待出声,“你们回去之后什么都不用管,我去找Tina姐说。”

    Tina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张溪提了提背包的肩带,边走边接了电话:“喂,Tina姐,对,我是张溪。嗯,这边说是上面刚刚又出了新规,不让对外宣传所以就让我们回去”

    头顶的风突然大了起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遮盖住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张溪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握着手机仰头,就见一架军用直升机停在了不远处的草坪上。直升机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制服,面色清冷淡漠,另外一个

    张溪将手放下,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

    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下身配了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往那一站就像是个男大学生。这人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头银发,不丑,反倒是配着那张少有精致的脸像是从漫画当中走出来的少年,显得格外的耀眼。

    现在这场地不允许录像,寻常的游客也都疏散了出去,能坐着军用飞机到此的来头一定不小。

    这人是谁?

    *

    来人正是梁秋白。

    秦家的事情传到顾家之后,顾清河就安排楚诚去要了协调函。顾清河花一天时间安排好了青宁的各项事宜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从顾家出发,坐军用直升机两个小时到达了秦家现如今所在的海地市区外。

    几百年不见这里仿佛是变了个样子,山林变平原,草木变戈壁,唯独这文溯河自南向北穿过,几百年亘古未变。

    今天的天不算好,头顶乌云笼罩,四周显得灰蒙蒙的一片。

    当南方还处在炎热夏天的时候,这里吹来的风都带了少许的凉意。

    河水中的灵气不在,阴气似乎是更重了。

    梁秋白下了飞机就搓了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他微微抬眼就注意到旁侧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身上,那视线中带着少许的打量,并没有敌意。他刚朝着那边看了一样,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顾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就见秦家家主秦妄快步走上前来。

    几日未见,对方脸上看上去愁容满面。

    【梁秋白:你觉得这人现在有几分真心?】

    【梦貘:看着不像是演的。】

    【梁秋白:我想对方愁是真的愁,但愁的应该不是封印破损之后怎么办,而是秦家的事情暴露了之后,下个月玄门内部大会他秦家滚不滚蛋。】

    顾清河也显然知道秦家的打算,但他也知道现如今证据不足并不是直接撕破脸皮的好机会。

    顾清河还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但他并不想同人再寒暄下去,而是直截了当的出声道:“我看人员疏散的差不多了,去里面看看封印情况吧。”

    秦妄:“这边请。”

    顾清河抬手整了整带着的皮质手套,安排出声:“你跟我一块去。”

    梁秋白:“谁?我?”

    梁秋白看了看两人,面色有些为难的道:“我不是你们玄门的人,我去不合适。再说我又什么都不会,我去岂不是帮倒忙,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梁秋白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只棒棒糖,撕开叼住。

    秦妄:“沈先生说的哪里话?上次您不是还说自己是我门下的御灵师吗?”

    秦妄笑着同身侧的顾清河夸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谦虚,上次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沈先生可是救了我儿子的。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梦貘:喏,记仇的来了。】

    【梁秋白:管他怎么说。】

    【梁秋白:他现在是恶人就算是说我能上天,谁信?】

    顾清河迈步向前的脚步停驻,微微侧目:“还不跟上。

    梁秋白:“”

    得。

    又逃不掉了。

    梁秋白认命的跟了上去。

    于此同时,张溪带着人和设备从一行人旁边而过,梁秋白叼着嘴里的棒棒糖,撇了一眼对方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这里怎么会有记者?”

    “秦家主,你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恐慌吗?”

    秦妄撇了那几个人一眼,冲着顾清河解释出声:“事情一出我就告诉他们了,可现在的记者你也知道,为了爆出点重大新闻根本不管上面到底发了什么通知”

    现在的记者才没有这么不讲职业道德。

    梁秋白听着秦妄的话,抄着兜冷哼了一声。

    此次封印所在的位置位于文溯河旁的摩严窟里,此处距离文溯河大约一百多米,是借助山体而开凿出来的石窟。石窟高约15米,山体之上草木稀疏,隐隐可见几尊裸露在山体之外的神龛。

    神龛高低错落,有大有小,其中坐卧的神像姿态不一,神态庄严,气势恢弘。

    纵然如此,梁秋白却还是感受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阴气。

    不像是在养神,倒像是在养鬼。

    秦妄:“沈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好?”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棒棒糖转过头去,冲着人笑道:“这不是,上次秦家家主伤了我那一下,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梁秋白说着掩唇咳嗽了两声:“这天一冷,就胳膊疼。”

    秦妄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梁秋白就当是没看见,迈步从对方身侧走过时,压低了声音又补了一句:“我看秦家主这腿是好利索了啊。下次您自己可要小心一点可别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那位生气,我家那位男朋友可是小气的很,万一到时候一不小心那您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知道你们是假的。”

    秦妄的声音一出,梁秋白辗着棒棒糖的手指一顿。

    【梦貘:等等,他怎么知道了?!】

    【梦貘:难不成是那天您回去了之后,鬼界的那位又回去跟人掰扯了一番?】

    【梁秋白:不是他。】

    根据他对阴绪的了解,这人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在背后耍阴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妄就是听别人说的。

    【梁秋白:看来是秦家背后真正的那个人。】

    【梁秋白:没想到他竟然对阴绪的事情了如指掌,有点意思。】

    【梦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走上前一步,笑着冲秦妄出声道:“是与不是,不是您说了算,您如果不信就亲自问他喽。”

    梁秋白:“当然,您如果能活着出来的话。”

    梁秋白此时离得近,秦妄一低头就看见了对方大刺露在外面的咬痕,锁骨白皙,衬的那痕迹艳丽薄红,十分暧昧。

    秦妄一时间脸色更难看了。

    “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

    梁秋白应了一声,“这就来。”

    梁秋白没在去看秦妄难看至极的脸色,而是咬着棒棒糖走上前,同顾清河解释出声:“刚刚秦家主腿脚不方便,我就帮忙看了一下。”

    “这里不是青宁。”顾清河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提醒出声:“你惹毛了他们,小心顾家也救不了你。”

    梁秋白就讨厌听顾清河说教的这一套,在飞机上逼逼叨就够烦的了,此时见人又开始了,冲着人摆了摆手:“放心,我不惹事,也不会给你们顾家惹麻烦,但,若是有人来烦我,也就休怪我不客气。”

    顾清河:“沈秋。”

    梁秋白:“开玩笑。”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棒棒糖笑道:“我一没权势,二没地位,男朋友又不在我身边,我哪敢啊。”

    秦妄冷哼了一声从两个人身前走过。

    顾清河看着对方的神情冷着一张脸回头:“这就是你说的哪敢?”

    梁秋白:“可能是刚刚没忍住”

    梁秋白摊手:“骂狠了一点点。”

    顾清河:“”

    第095章 摩严石窟

    摩严石窟作为文溯河风景游览区观光的一部分,区域内部本身有一套照明设备,但在事发之后,这部分照明设备就全部崩掉了。现在消防紧急安装的应急大灯只能照亮刚进石窟的那部分,再往深处走,就只能拿手电筒照明了。

    梁秋白站在人工开凿的栈道上,从顾清河手里接过手电筒打开。

    这手电筒像是有些接触不良似的,推动开关之后冷白的光闪烁不停,梁秋白用手拍了拍底座,灯这才恢复正常。

    【梦貘: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冷不丁的一声惊呼,让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顺着手里的光束往前看,就瞧见正前方石窟的墙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石像,而这些石像同外面的神像不同,洞内雕刻的石像造型袒胸露r,面目表情狰狞。

    梁秋白大概数了一下,这些石像数量不少,皆分布在整个栈道的两侧。

    今天外面的天气不算好,整个洞穴内显得十分阴冷,人站在其中,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那股子由上自下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这是”

    秦家家主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见顾清河问就握着手里的手电筒冲着那些个石像照了照,同两个人解释出声。

    “这摩严洞又名万鬼窟,传说是当年祖师爷在此地镇压百鬼,捉拿摩严鬼将的地方。”

    “你们看现在这里的这些石像,就是当年当地的工匠根据这件事而雕刻出来的万鬼图,用来纪念祖师爷缉拿万鬼的功劳,整合旅游景区那年,文物保护单位来这里做过调查,后来就将这儿跟外面的文溯河一起归为了海地市的国家旅游保护区。”

    【梁秋白:万鬼图?】

    【梦貘:当年有这事?】

    【梁秋白:你听他扯。】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这东南西北四方印,这洞内所属的为西印,随着我当年封印的力量削弱,这洞内的阴气只会越来越大。这些石像长年累月吸收这阴气,秦家是真是不怕搞出个万鬼齐出的画面。】

    【梦貘:所以,人来旅游也是假的。】

    【梁秋白:这世间万物有灵,秦家身为御灵师不会不懂这个,所以这么看的话,应该是秦家当年有意推动。】

    【梁秋白:毕竟,如果这里作为旅游景区的话,平日里游客多,阳气足,洞内的这些阴气就会受到压制,在加上洞穴外面的神像作用,短时间内就不会出问题。】

    【梦貘:嘶,那这么说的话,秦家这心岂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不在玄门内了。】

    【梁秋白:不好说。】

    【梁秋白:或许,更早。】

    【梦貘:啊?还要早?】

    梁秋白笑了笑没说话。

    【梦貘:不是,你倒是说啊。】

    【梦貘:你急死我了】

    梁秋白今天穿的有点薄了,站在洞内被小风这么一吹就有点冷,他搓了搓手臂,跟着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一行人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栈道到了尽头,三个人又向前走了大约十多米的土路,就到了整个摩严石窟的最西端。

    秦妄:“出事的地点就在前面。”

    秦妄抬手向前指了指:“两位请看。”

    梁秋白顺着秦妄所指,握着手里的手电筒朝着前方照了照,随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十米多宽的大坑出现在了眼前。

    眼前的洞穴十分的宽阔,头顶高约二十多米,长宽的石壁间隔各有十几米。十米的大坑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陨石砸落在了眼前,坑深,垮塌的面积大,人站在旁边的时候,会显得自己十分的渺小。

    阴冷的风伴随着一股子浓郁的阴气自下而来,丝丝缕缕的粘腻触感就像是雨天湿冷的风,如毒蛇一般的缠绕着身体,舔舐肌肤,让人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舒服。

    梁秋白关掉了手电筒:“我恐高,去那边站一会儿。”

    顾清河看向了梁秋白离开的背影,摩挲着手指没有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秦妄拧紧了眉头,指责出声:“你说说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这疼那疼,这有毛病那有毛病的。就这么一个坑至于吗?还真是随性散漫,毫无纪律”

    “不管他,我们看我们的。”顾清河将视线移了回来,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坑洞上:“秦家主不如现在同我讲讲事发时候的情况”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由大转小,梁秋白整个人退到了刚刚的栈道上,靠在那木制的围栏处吃棒棒糖。直到那甜腻的荔枝味充满了口腔,那股子恶心的感觉才彻底的压了下来。

    梁秋白靠在那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举起来找了一会儿的信号。

    【梁秋白:我想我男朋友了。】

    【梁秋白:要是他在就没这么无聊了。】

    【梦貘:你想你哪个男朋友了?】

    【梁秋白:】

    【梦貘:你还真别说,有时候谎话听多了,我真觉得你跟鬼界那位有一腿。】

    梁秋白听着这话,脑袋里还真就想了一番他跟阴绪和谐相处的画面。

    最后,被自己恶心到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不可能,像我这种社会主义优秀男青年可是很有原则的,绝对不会找像阴绪那种又凶又小气的人。男朋友,就得找,器大huo好,贤惠持家的,才带的出手。】

    梁秋白编辑消息的手指一顿。

    【梁秋白:等等,昨晚】

    【梦貘:你放心,你们昨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秋白低头继续编辑消息:没事,看见了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球踢。】

    【梦貘:】

    “秦家现如今封印已解,阴气会随着此处鬼门的大开而逐渐往外逸,我会安排行动处的人留在这里修补封印,至于秦家这边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们此次的行动至于秦家手里的那块令牌”

    【梦貘:他们好像再说什么令牌的事情。】

    梁秋白将消息编辑合上手机,捏着手里棒棒糖仅剩的小木棍靠在一旁的围栏处:“幸福小区那次,我好像听金孟海提过一嘴什么令牌的事情”

    【梦貘:跟封印之地有关?】

    梁秋白:“我不记得我当年有在这里放过什么令牌。”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继续道:“一会儿出去我打个电话问问金孟海。”

    梁秋白又在这站了没多大一会儿,不远处的两个人就走了回来:“看完了?”

    顾清河:“嗯。”

    梁秋白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们不下去瞅瞅?”

    顾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出声道:“封印之地非同小可,以顾家现如今的能力,只能从外围加以封印,现如今封印彻底的消散,下去无疑是找死。”

    梁秋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梁秋白:“那我们看完了接下来做什么?吃饭吗?我听说海地有家餐厅特别有名”

    顾清河:“”

    梁秋白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道:“不吃啊,那好吧。”

    梁秋白小声嘀咕出声:“我就说了我帮不上忙,你们还非得让我来,还不如回家陪男朋友睡觉。”

    【梦貘:】

    顾清河的额头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妄:“秦家主。”

    秦妄:“欸。”

    顾清河微微抬眸,拢在暗色里的眸中透着一股子的冷色:“之前我在青宁接到消息,说是有人看见秦家与鬼界来往密切,另外还有上次顾家法阵被惊动一事青宁的行动处那边有了一些新的情况,有些资料现在在我手上,但是事关秦家,我这边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秦家主您看,是跟我回行动处一趟,还是”

    秦妄:“两位来海地我秦家怎么能不招待,更何况上次沈先生救了我儿子这事我还没感谢。”

    秦妄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这样吧,封印这件事情我看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完,今晚我做东,在秦家给二位办一场接风宴,两位想吃什么随便点,你们看如何?”

    顾清河神色微动,他正要出声,梁秋白就握着手机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哎呦,秦家主您可真是大方,您早说啊,我刚好手里有一份菜单,这里没信号,一会儿出去我就发给您。”

    秦妄:“”

    顾清河:“”

    *

    从文溯河出去,梁秋白和顾清河两个人就去了秦家吃饭。

    这秦家是海地出了名的世家,关渡堂的名头说出去,没哪个不敬三分的,这秦家的别墅庄园离文溯河不远,占地两万多平方米,也难怪秦家家主秦妄看上去一脸的暴发户模样,这算起来,秦家应该是整个玄门当中最有钱的一家。

    秦家的厨子按照菜单做的菜式,梁秋白这一顿饭吃的舒服的很,反倒是顾清河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顾清河之后要同秦妄谈事情,两个人就决定今晚暂时先留宿秦家。这两家的恩怨梁秋白不想掺和,吃饱喝足了之后就起身离了席。

    别墅的佣人应该是之前秦家安排好的,梁秋白一出门便有人引着去了卧室休息。

    “沈先生,您的房间就在这里。”

    梁秋白挂断了手里的电话伸手拧开了门,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冲着佣人问了一句:“那个,顾处的屋子是我隔壁这间吗?”

    佣人笑着回答出声:“顾处长的客房在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

    两个人竟然没有安排子在一起。

    梁秋白神色微动,感谢了佣人的回话,就拉开了门走了进去,就在梁秋白打算将房门关上去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抵住了门框。

    “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正对上秦鹏那双色迷迷的眼睛。

    对方今天穿着一件花格子的绸衫,模样看上去像是花蝴蝶,骚包的很。

    秦鹏。

    看来是上次手断腿断的不长记性,竟然还敢来招惹他。

    不过

    三年前顾老太爷的事情他刚好缺个人问,这送上门的傻大个,不欺负都有点亏。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了一旁的门上,笑道:“原来是秦少,这么多天未见倒是”

    梁秋白寒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秦鹏瞪大了一双眼睛,抬手指着他锁骨上的齿痕:“你脖子上那是”

    操,把这事忘了。

    梁秋白扯了扯领口的衣服,冲着人笑道:“家里有条狗,扑上来的时候啃得。”

    【梦貘冷哼了一声:你这个时候又不叫男朋友了?】

    【梁秋白:大事面前,男朋友是可以丢的。】

    【梦貘:】

    第096章 迷雾重重

    梁秋白的话,秦鹏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他晃了晃手中拎着的白兰地冲着人笑道:“陪我喝一杯?”

    “行啊,但”梁秋白抱着手臂走进屋,提醒出声:“我这屋子里可不收留醉鬼,秦少如果喝醉了在我这里耍酒疯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

    秦鹏:“我酒量好的很。”

    梁秋白弯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整个人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笑道:“说这种话的人,往往,一杯就倒。”

    屋内的顶灯色泽偏黄,拢在人身上的时候多了一番别样的韵味。

    秦鹏听着梁秋白那从口中吐出的慵懒调子,视线从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寸寸舔舐而过,随后他拔了手中的瓶塞,握着酒瓶走上前给人倒了一杯酒。

    两个人此时离得有些近,杯中的酒液晃动出迷离的色彩。头顶的阴影笼罩,梁秋白就听见秦鹏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他赶走。”

    暧昧的低语让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喜欢啊。”

    他低头晃动着杯中酒,随后单手撑在身后的酒桌上,微微仰头:“这男人,有钱,有地位,长得还好,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秦鹏逼近一步:“地位再高也不过就是一只鬼,一个死人他”

    梁秋白的手指抵住了对方的胸膛,唇边的笑意更深:“秦少对鬼界那位了解多少?”

    秦鹏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指,笑道:“了解的不多,但他看上的人,刚好,我也看上了。”

    秦鹏将手中的酒瓶子推到梁秋白身后的酒桌上,手臂撑在对方的身侧,视线从那锁骨处极为明显的痕迹扫过:“沈先生看上去很了解他,那不如说说,现如今这个情况,您会怎么选?”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在秦鹏俯身凑上来的同时,握着手中的杯子转过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下次这话,秦少不如当着那位的面讲,他呢,如果愿意放手,我也不是不行。”

    秦鹏:“当面”

    秦鹏握着酒瓶的手收紧,到口的话一噎:“美人,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梁秋白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单手拖着下颌看向对方:“怎么?不敢?”

    秦鹏一脸为难:“也不是不敢就是”

    梁秋白看着对方的脸色喝了一口杯中酒,“我懂,秦家再怎么说现如今跟鬼界也是合作关系,我怎么会让秦少为难呢?”不等对方再回什么梁秋白就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笑道:“我看秦少今天心情好得很,我还以为秦家此番出了事,秦少会茶不思饭不想呢。”

    秦鹏拧紧了眉头:“出了什么事?”

    梁秋白一脸惊诧:“秦少还不知道呢?”

    梁秋白双腿交叠微微抬眸:“三年前,顾家老太爷在秦家出了事,顾家这边查到了相关的证据,这会儿应该就在前厅跟秦家老爷子问话呢。”

    秦鹏:“三年前?”

    秦鹏握着手中的酒杯走了过来:“那事明明是那个人干的,关我们秦家什么事?”

    梁秋白:“那个人?”

    秦鹏‘哦’了一声,“没什么。”

    他握着杯子坐在了梁秋白一旁的沙发上,神色不明的喝了一口酒。

    梁秋白神色微动,将酒杯举到对方跟前:“自己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来,我敬秦少一杯。”

    秦鹏举起酒杯:“来喝。”

    两个人酒走了几轮,梁秋白刚喝的起劲,秦鹏那头却已经开始扒着他的胳膊自言自语道:“他们鬼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竟然对我们秦家指手画脚,当年要不是我们秦家,他那事情能成吗!”

    【梦貘:这人呐,果然不能喝醉酒,一喝酒人就傻。】

    【梁秋白: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傻吗?】

    【梦貘:】

    梁秋白将剩余的酒喝完,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就听见秦鹏继冷哼了一声,醉醺醺的继续道。

    “三年前,三年前就该做掉那个老东西要不然怎么现在会让顾家钻空子”

    “什么令牌,我管他什么令牌,封印打开是他的,我秦家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反倒是惹得与与灵族与灵族决裂”

    秦鹏因酒醉,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垂眸看向了秦鹏。

    令牌。

    灵族决裂。

    几句话信息量不小,梁秋白盯着秦鹏的那张脸,拢在光中的眸子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鹏:“我我不知道是谁我”

    秦鹏抬手挥了挥:“我只知道那人在鬼界在鬼界地位不低,就算是那位那位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握住了对方的手臂:“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秦鹏张了张口,到底是酒有些喝多了一头栽到了梁秋白的手臂上,罪的不省人事了。

    梁秋白:“醒醒。”

    梁秋白:“秦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手臂拽出,一脸嫌弃的将人甩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还真是没用,几杯酒就醉成这样。”

    【梦貘:不过好歹问出点东西,也不枉】

    【梦貘:你出卖色相。】

    梁秋白拍拍手站起身:“我还用得着出卖吗?”

    【梦貘:是,您单是站在那就会有无数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一般波涛汹涌滚滚而】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梦貘:欸。】

    梁秋白嗤了一声:“我先把这人弄出去。”

    秦家佣人还算好找,梁秋白叫了两个人进屋将人给弄回去,就关了门重新回到了卧室。

    “我刚刚给金孟海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令牌的事情。”梁秋白握着手机在屋子里晃悠着继续道:“对方说这令牌一共有四块,玄门四家人手一个,相当于是一把钥匙。”

    【梦貘: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令牌丢失岂不是封印也就】

    梁秋白:“如果封印开启,令牌丢失,封印之门就无法关闭。而且”

    梁秋白:“这几把钥匙之间相互吸引,可凭借钥匙找到另外封印的位置,所以这令牌对于现如今的局势至关重要。”

    【梦貘:你当年封印怎么还留了一手?】

    梁秋白的脚步站定在原地:“我所封为死印。”

    梁秋白:“金孟海说这令牌是当年张家找人打造的。”

    【梦貘:张家?】

    【梦貘:这怎么又扯上了张家。】

    梁秋白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顾家的那块令牌在顾家老太爷的手里,三年前那人应该就是想从对方的手里拿到令牌,那如果这么看的话,对方的真目的应该就是拿到令牌让酆都鬼城重现于世。”

    【梦貘:秦家的这块令牌现如今在那人的手里,那金家的那个?】

    梁秋白:“在阴绪的手里。”

    【梦貘:嘶,这两个人难不成】

    梁秋白:“酆都鬼城再次打开于阴绪而言并无坏事,届时地下所镇万鬼齐出,他可做那万鬼的王。”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所以虽然最近看起来阴绪似乎与那人不睦,但现在还不好下判断,当务之急还是封印之地的事情比较麻烦。”

    【梦貘:那除了令牌就没有别的办法重新关闭封印之门吗?】

    梁秋白:“有。”

    梁秋白将手放下,拢在长睫之下的双瞳之中复杂难明:“除非,是我亲自动手。”

    【梦貘:像上次顾家那样?】

    梁秋白:“是。”

    梁秋白:“我的修复之力可以让破损的封印重塑,这就好比生死人而肉白骨。”

    梁秋白的话一出,屋内的环境一时间变得很是静谧,墙上挂着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半晌,梦貘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的问了一句。

    【梦貘:你会死吗?】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现在就只想等林不殊把顾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跟我回去,到时候我们买个大房子,养养猫,种种草。”

    梁秋白并没有正面回答梦貘的话,而是握着手机走到屋内的沙发上坐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放在兜里的木盒掏出放在了桌子上,将盒子里放着的凤溪石拿起,从一旁的盘子里寻了一个水果刀出来,下刀切下了一块晶体。

    梁秋白:“出来。”

    脖颈上带着的吊坠上起了一股子青烟,随后一个灵体从半空中飘落而下,落地变成了一个蠢萌的石头灵像,从表面上石头色泽更偏青铜,个头不高一个足球大小,模样

    梦貘踢腾着那小短腿跳上桌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梁秋白手里的那块晶体:“就这么点?”

    梁秋白扬眉:“一口气吃完,你不嫌噎,我还嫌浪费。”

    梦貘:“”

    梁秋白:“怎么?嫌弃?”

    梁秋白将手抽回:“你不要我就送别人了。”

    梦貘:“你个渣”

    梦貘:“我错了。”

    梁秋白拖着下颌,摸了摸对方脑袋:“乖,这才对。”

    梦貘忍辱负重的跑到跟前,叼着梁秋白手里的那块晶石吃了下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咀嚼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有些香。

    “欸,这件事我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对,你说你当初既然下的是死印,张家的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有,那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敲门。

    梁秋白抬起头,就看见有人从门缝里向他塞进来一张纸,他盯着那纸看了半晌,起身走了过去。

    梦貘好奇的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哒哒哒的跑上前:“什么东西?”

    梁秋白将纸打开,就发现那纸上写了一句话。

    【既然这么想见我,不如就来找我吧,我在摩严石窟等你。】

    【我的新朋友。】

    第097章 微醺夜晚

    梁秋白握着手机从客房里出来,临路过大厅的时候他发现佣人正在打扫卫生,他伸手拉过一人,出声问道:“刚刚的饭局已经结束了吗?”

    佣人:“沈先生,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

    梁秋白:“好的,谢谢。”

    梁秋白目送着佣人离开,翻出手机的通讯录给顾清河发了个消息。

    【梦貘:酒局刚散,这会儿人怕不是喝醉了吧。】

    “顾清河没有秦鹏那么蠢,他知道自己来秦家是做什么的。”梁秋白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仰头朝着身后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庄园看了一眼:“不过,这两个人饭局结束的时间倒是我预想当中的要早。”

    【梦貘:你以为?】

    梁秋白挑眉:“我以为两个人至少会打一架。”

    梁秋白:“现在看来,还是保守了。”

    在他看来,顾清河应该是想着把所有的证据都找齐,然后将秦家一网打尽,可如此这般,秦家又未尝不会寻找机会脱身,这件事时间拖得越久,证据就会越少,除非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站在台阶上想到了那晚林不殊在耳边叮咛的话。

    梁秋白:“先打个车离开这。”

    【梦貘:你不等顾清河?】

    梁秋白低头看着手机上出租车的信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那人想见的是我又不是他,给他发消息不过是给我那小辈送个人情。”

    【梦貘:我总觉得你看我傻,又在糊弄我。】

    【梦貘: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损招?】

    梁秋白:“你可真冤枉我。”

    梁秋白握着手机晃悠着下了台阶,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别说,这酒后劲有点大,被风这么一吹,我好像是真的有点醉了。”

    【梦貘:咱要不回去?】

    梁秋白:“我现在能一个打八个你信不信?”

    【梦貘:我看你是醉的不轻。】

    于此同时,秦家庄园二楼的某个房间,窗帘被一双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指给掀开。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冷而凝的一双眼睛落在了那个从庄园离开的青年身上。

    *

    秦家的庄园距离文溯河风景旅游区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临下车的时候,开车的师傅望着前面黑漆漆,空无一人的景区,将人给叫住:“欸,小伙子,你是不是喝酒了?这大晚上你可别想不开啊,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梁秋白眼瞅着不远处的文溯河,拉开车门,轻笑了一声:“师傅放心,我死不了。”他将视线移了回来,手扶着车门弯下腰:“不过,我想麻烦师傅帮我办一件事。”

    “你说。”

    梁秋白:“帮我去给晨江晚报打个电话,就说”

    梁秋白:“海地秦家要杀我。”

    “好,啊?杀”等司机师傅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站在车边的青年已经拨开那拦阻在外围的警戒线朝着文溯河边走去,他扒着副驾驶的座椅朝着那处看了一眼,赶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夜色浓郁,风中还带着一丝水汽,司机师傅向前快走了两步,冲着不远处那个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下的单薄的背影喊了好几声,但对方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并未有回应。

    他抓了一把头发,回到车里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晨江晚报是吗?秦家秦家杀人了”

    “是海地通明区警署吗?对,我要报警”

    司机怕人出事,挂断电话就拨开了前面的警戒线向景区里面寻找,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路边,顾清河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于此同时,梁秋白握着手电筒重新进了那摩严石窟。

    夜晚河边的风声呼啸,回荡在石窟中犹如鬼哭,石窟内部比白天更加的阴冷,潮湿的气像是冷雨落在身上让人的汗毛直立,手电筒冷白的光打在四周石壁狰狞的石像上,显得越发的瘆人。

    【梦貘:那人到底来不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梁秋白:“胆子这么小?”

    梁秋白握着手电筒轻笑了一声:“说起来,那人还是你的好室友呢。你跟人家睡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一百多年没见,不想他?”

    【梦貘:这话到你嘴里怎么这么的带颜色呢?】

    梁秋白:“男的女的?”

    【梦貘:闭嘴吧你。】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

    【梦貘没好气的回答出声:男的。】

    梁秋白从兜里摸出林不殊给他带的最后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再次问出声:“哦,那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梦貘:我在跟你说正事!】

    梁秋白:“我也在跟你说正事。”

    【梦貘:】

    糖纸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在洞里响着,梁秋白站在原地静静的折着糖纸,那微垂的双瞳拢在暗处看不清楚表情。

    【梁秋白:一点钟方向,三点,八点】

    【梁秋白:看来来的不止那人一个。】

    【梦貘:你没醉?】

    梁秋白将手里的糖纸丢在木制的栈道上,他慵懒的靠在一旁的围栏上,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你看我这脸是不是喝的有点红了?”

    【梦貘:是有点红。】

    【梦貘:没有那人的气息,陷阱吗?】

    梁秋白的手指贴着脸感受了一番上面的温度。

    【梁秋白:不好说,但想让我死应该是真的。】

    【梦貘:有一只大鬼,不过这里的阴气太浓了,我感受不到对方的方位。】

    【梁秋白:无妨,他跟你住了这么久,应该对你的能力了如指掌。】

    【梁秋白: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秋白将手机的屏幕合上,扒着一旁的围栏晃悠悠的直起腰:“头有点疼,我想我男朋友了。”

    梁秋白:“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是趁着我不在,又找了一个?他那天跟我说他单身三十年,一个没谈过,没房还没钱,我不信,现在的小男生不都喜欢小白脸嘛。”

    【梦貘:你不是也几百年老光棍。】

    梁秋白:“我那是睡了几百年,这能一样?”

    【梦貘:这怎么不一样?】

    梁秋白:“不行,我找他问问。”

    【梦貘:不是大哥,你是真的醉了吧,你还记得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梁秋白顶着那张微醺的脸,举起手机在洞内找了半天信号,最后趴在围栏上,翻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出去。

    于此同时,离文溯河不远的地下某处,水顺着岩石的缝隙流淌而下,月光映照入内,落在水上之时,华光微凝,水珠飞溅起的银色光亮犹如星光坠落如海。

    阴绪将手中的琉璃杯举到那水流下,艳丽的艳红色衣袖从水上生长着的幽昙上拂过,水珠溅落的星光点点,反射在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上,勾勒出那如玉流畅的下颌线。

    “等这洞下水取到了之后,就只剩顾家的地藏火和剑锋金了。”

    阴绪看着水将手中杯盏盛满,他将东西收起,接过白面老鬼的帕子擦了擦手:“顾家的地藏火缺少诱因,看来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白面老鬼微微垂眸:“那剑锋金您现在可有头绪?”

    白面老鬼:“罗刹在地宫翻遍了古籍都未找到记载。”

    阴绪擦着手的动作一顿:“不落山上的藏书阁找了吗?”

    白面老鬼微微抬眸:“这个倒是没有。”

    白面老鬼:“这不是怕那位在那嘛,所以罗刹就没去。”

    阴绪:“不就是当年栽那人手里过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阴绪将手中的帕子丢到白面老鬼的怀里,冷哼了一声:“回头我亲自去一趟。”

    白面老鬼:“还得是您。”

    阴绪抬了抬手:“他最近不在那吧。”

    白面老鬼:“”

    阴绪沉默了片刻辩解出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阴绪:“我现在这是懒得理他,有这功夫还不如攒钱给老婆买房子。”

    白面老鬼应了一声是,再次出声道:“前几天让人给您盘点了一下您现在手里的资产,您工作三年,手里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一共三十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七块零八毛,我询问过了,A市的房价,稍微偏一点的地段,一百多平,够付个首付。”

    阴绪转过头:“一百平才够付个首付?我怎么才这点钱?”

    阴绪伸手掐了一支花捏在手中转了一圈,拧紧了眉头:“把鬼界卖给玄门的话钱够买个别墅吗?哦,还要带游泳池的那种。”

    白面老鬼:“”

    阴绪正准备再出声,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将电话接起:“喂?”

    *

    摩严洞中,梁秋白趴在观光的围栏上晃了晃手机:“林不殊,你现在在哪呢?信号怎么这么不好?”

    电话那头一直没声,梁秋白正打算把电话给挂了,听筒里就传来对方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亲爱的,现在听得到吗?”

    对方的呼吸仿佛是落在了耳边,梁秋白听着电话那头的水声,喉间滚动,扣紧了握着木制围栏的手:“你在洗澡吗?”

    林不殊从水中走出,低头看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算是吧。”

    梁秋白:“什么叫算是吧?”

    林不殊:“你打电话一激动,掉水里了。”

    梁秋白:“林不殊,你可真没出息。”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梁秋白挑眉:“加班无聊,来查岗。”

    林不殊:“真巧,我也在加班。”

    梁秋白嘟囔了一声:“林不殊,那你身边现在有没有跟小妖精?”

    林不殊朝着站在一旁的白面老鬼看了一眼:“老头算吗?”

    白面老鬼:“”

    不是。

    这算工伤了吧。

    林不殊将视线抽回,听着对方带着几分撒娇的嗓音,喉间有些发紧。半晌,他有些不确定的冲着人问出声:“秋秋,你是不是喝醉了?”

    梁秋白抬手比了个数字:“喝了几杯白兰地而已。”

    梁秋白:“我没事,秦鹏那孙子,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秦鹏?”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跟他喝的酒?”

    梁秋白拖着下颌轻笑了一声:“他没你好看。”

    林不殊有被取悦到,他弯了弯唇冲着电话那头的人警告出声:“等你回来我再收拾”

    梁秋白:“林不殊,我想看你的腹肌。”

    林不殊的话戛然而止,夏日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燥热,林不殊收紧了握着手机手,压抑的喊了一声:“秋秋。”

    梁秋白:“你给不给看嘛~”

    林不殊眸色微暗,稳住呼吸道:“你喊声老公,我发给你。”

    梁秋白咬牙:“林不殊!”

    林不殊:“高清无死角。”

    “”

    第098章 天生一对

    梁秋白心满意足的拿到了照片,他看着照片上那人裸露的胸膛,看着那水珠一点点没入对方腰线下不知名的某处,他靠在围栏上轻喘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电话给掐断。

    操。

    大晚上勾引他。

    不知收敛的混账东西。

    梁秋白将棒棒糖剩余的糖块咬碎,感受着那甜腻的糖化在口中,那股子涌上来的燥热才一点点的褪去。他睁开双眼,扶着围栏晃晃悠悠的直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

    晚上九点四十五。

    距离他进来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梁秋白算了算时间,握着手电筒继续向前走。

    【梁秋白:石壁上那群东西不仅没走竟然还变多了。】

    【梁秋白:我就说这里的阴气早晚会闹出个万鬼齐出的画面。】

    【梦貘:我还以为你沉迷于男色早就忘了这事呢。】

    【梁秋白:我是那种人吗?】

    【梦貘:你不是吗?】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承认道:“行吧,我是。”

    梁秋白挑眉:“谁让我挑的男朋友好看。”

    【梦貘:你可要点脸吧。】

    【梦貘:难怪有人说,一个人单身久了,一旦坠入爱河,干柴烈火烧的旺得很,更何况你这还憋了几百年,这一开荤简直是】

    梁秋白:“你等着,我早晚把你丢出去。”

    【梦貘:你丢之前最好再好好看看刚刚对方发来的那张照片,上面好像有点问题。】

    梁秋白:“照片?”

    梁秋白跳下最后那节栈道,走到那坍塌的坑洞跟前,探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什么问题?”

    【梦貘:我总觉得那照片哪里有点奇怪,但又有点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梦貘:你让我再看一眼。】

    梁秋白从兜里将手机掏出来,他低着头将相册给打开,微微侧目,就看见四周墙壁上的影子正移动向下,慢慢靠近之时,张牙舞爪,鬼魅横生。

    “沈秋!”

    顾清河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瞬间,梁秋白握着手机猛地转过身来,紧接着他就与身后一个带着白色鬼面具的男人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梁秋白惊呼出声:“秦家主,怎么是你”

    秦妄没想到会有人将他认出来,他咬紧牙关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本是站在坑洞边缘的梁秋白,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朝着身后黑漆漆的坑洞之中坠了下去。

    “沈秋!”

    顾清河低咒了一声单手扣着一旁的围栏一跃而下,四周的妖鬼被彻底的惊动朝着人扑上前来。

    顾清河的手拍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一瞬间一束光自平地而起,阵法运转的同时,扑上前来的鬼影在光束升起的那一瞬湮灭在眼前。

    等到顾清河再站在坑洞前的时候,四周已是寂静无声。

    秦妄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再去看向那黑漆漆的洞穴,那掉进洞中的青年也不见了踪迹,只徒留一部手机孤零零的躺在坑洞边缘,屏幕闪烁,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的陌生来电。

    *

    于此同时,阴绪站在文溯河畔,有些烦躁的用帕子擦了擦染着脏污的手指:“昨天就不该放人走。”

    阴绪:“他吃饱喝足了拍拍屁股走人,徒留我一个在这儿独守空房,他倒好,在外面陪玩陪聊,还跟别的男人喝酒。”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看了人一眼:“您这哪叫独守空房?再说,你们不是还没结婚,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阴绪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对方的脸上。

    白面老鬼将帕子从脸上扒拉下来,这下彻底闭了嘴。

    阴绪这才满意的将视线抽回,从地上勾起那艳红的外袍披在身上:“你回去之后让老黑给我动作快点,不就是勾个名字,怎么磨磨唧唧的这么些天还没个动静?他要是不会就把阴卷拿来给我,我亲自动手。”

    白面老鬼微微垂首:“稍微出了点问题。”

    白面老鬼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冲着人汇报出声:“不过我们评估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这边处理完了就告诉您。”

    阴绪停住脚步,微微侧目:“什么问题?”

    “就是”

    白面老鬼一句话还没说完,阴绪就握着手中扇子朝着一侧出了手。

    浓郁的阴气裹挟着地面上的沙石擦着白面老鬼而过,打在了不远的虚空上,那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似的,阴气再未能寸进分毫。

    白面老鬼探头:“这是”

    阴绪冷哼了一声:“鬼鬼祟祟。”

    阴气在那屏障前消散,随后逐渐的形成了一团黑雾。

    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柄看着那个全身上下都拢在黑雾之中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多年,你总算是终于肯见我了,我亲爱的”

    阴绪:“父亲。”

    *

    坑洞之下,约有几十米深,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梁秋白被人推下去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块灵石,递上前去:“喏,把这个吃了。”

    【梦貘:你坑就在这等着我的是吧。】

    梁秋白:“你说是就是吧。”

    梁秋白呈死鱼状:“我醉了,头晕眼花,不想动。”

    【梦貘:那你就等着摔死吧你。】

    “那行不吃拉倒。”梁秋白的手指刚要抽回,灵石被人卷走,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轻,急速下坠的身体就被梦貘变大的身体给拖住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双眼:“驮稳一点,我恶心。”

    梦貘:“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扔下去!”

    回答它的是梁秋白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人这是

    睡着了吗?!

    算了,看在灵力的份上,它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梦貘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驮着人在石壁上几个跳跃,最后落在了整个坑洞的最底端。

    洞底因更接近鬼门,阴气比上方更加浓郁,鬼哭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回荡,凄厉尖啸着自周身呼啸而过,梦貘小心的避开这群东西,驮着人绕过地上散落的尸骨,向前找出去的路。

    梦貘为灵物,灵体越是靠近鬼界这种污浊之地,自身的能力也会被大大的削弱。它驮着人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也没找到出去的口,自身的灵力倒是消耗的有点严重,但好在那群鬼影盘旋在四周并不敢上前,这才让它有了喘息之机。

    梦貘观察了一番四周,最后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卧倒在地上守着人。

    鬼影在一人一兽的头顶盘旋,淡蓝色的灵力屏障如星光一般的盘旋在昏暗的石洞中,梁秋白躺在梦貘的脊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垂落在一侧的手指紧握,皱紧了眉头。

    这一觉,梁秋白睡得并不安稳,久违的梦魇再次袭来。

    耳边依旧是纷乱嘈杂的世界,那些浮在四周的鬼影像是在冲着他诉说着什么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听不清楚,也听不懂,只能感觉他泡在冰冷的水中,有无数双手正在撕咬的他的身体。

    皮肤溃烂再生。

    破损了又缝补。

    他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人拉着堕落,一点点的坠入深渊的底部

    直到有什么东西突然烫了他一下,梁秋白猛地惊醒,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身。

    梦貘:“醒了?”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我睡了多久?”

    梦貘:“两个时辰,你被梦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梦貘从口中吐出了一个黑色的泡泡,有些恶心的干呕出声:“你这是做的什么稀烂的梦,呕,太恶心了。”

    梁秋白:“恶心还吃?”

    梁秋白曲指敲了敲对方的脊背,眯起了一双眼:“欸,我问你,我怎么跟你待在一起我还会做噩梦?你到底行不行?”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明明人类的梦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你平时不做梦就算了,做了还做这么恶心的东西。”梦貘伸出爪子拨动着地上那颗黑色的球,咦了一声:“你这梦怎么有点奇怪,你之前做过吗?”

    梁秋白将依旧有些发烫的盒子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他拨弄着那木盒的搭扣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出声:“从三年前我醒来之后每晚一闭眼就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话,后来就算是睡了也会重复去做这一个梦,怎么了?”

    梦貘:“这梦里的地方在哪?”

    梁秋白神色微动:“忘川。”

    梦貘:“难怪这么恶心。”

    梦貘嫌弃的将那黑色的泡泡丢掉,朝着地上呸呸了好几口,舔了舔爪子,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等等,你睡不着?我怎么看你平时也没少睡?”

    “我好像”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停。

    梁秋白微微抬眸看着四周散落的蓝色光点,喃喃自语出声:“我好像,每次睡着都是因为林不殊在我身边。”

    梦貘:“林不殊?”

    梁秋白:“嗯。”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木盒起身,他走到不远处的屏障跟前,看着那些在四周飘荡着的鬼影,拢在暗处的瞳色渐深:“从花溪镇回来,我一直以为是你跟在我身边的原因,现在看来,竟然是林不殊的原因。”

    可怎么会?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人类。

    梁秋白的手指摩挲着木盒上的花纹,喃喃出声:“我睡不着,他能让我一夜无梦,我头疼,他还能让我身无病痛”

    梦貘舒展了一番自己有些麻的四肢,偏头插话道:“听着有点不科学,难不成”

    梁秋白:“难不成,我们两个天生一对?”

    梦貘:“”

    第099章 摩严鬼将

    梁秋白突然被握在手中的木盒烫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将盒子打开,就看见那放在其中的凤溪石闪着微弱的暖橘色光芒,一下又一下,像是富有生命一般。

    梁秋白将石头从盒子里拿起,放在手中转了一圈。

    梦貘‘哒哒哒’的跑上前,诧异的道:“这东西竟然还会亮?”

    石头内跳动的触感伴随着灼人的温度像是心脏被握在掌心,梁秋白沉声道:“刚刚在梦中就是这个东西将我拉回的现实,只不过,沉寂已久的灵石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难不成这里”

    梁秋白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就在这时,一道阴气如触手一般的扫过手掌朝着他迎面卷了过来。灵石被扫落在地,咕噜咕噜的滚到一旁吸引了四周的鬼影蜂拥而至。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刚要去捡,那触手却调转了方向朝着他再度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先错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那触手扑了个空,从眼前甩落到地面之时砸落下一道沟壑。碎石一瞬间飞溅而起,梁秋白抬手遮挡,余光当中他就看见梦貘避开了冲击冲着灵石跑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东西尚不辨踪迹,梦貘的举动无疑是在对方的眼前作弊。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垂落在身侧的手一瞬间紧握,就在他打算在对方攻击而上的同时出手,然而那东西却是在他的注视之下将触手抽了回去。

    梁秋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来人的目的并不在那块灵石上,而是在他。

    笼罩在四周的屏障彻底的破碎,淡蓝色的灵力散落,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就看见有东西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对方的体型看上去稍显庞大,以至于那沉重的脚步让地面上的石子不断的震动,整个地底都在摇晃。

    鬼界像来以实力为尊,浓郁的阴气四溢,那些原本盘旋在四周的鬼影一刹那间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梦貘趁着这个机会,叼起地上的灵石‘哒哒哒’的溜了回来,梁秋白伸手接过灵石贴身放好,他撑着手臂站起身,方才彻底的看清来人的长相。

    对方身型十分庞大,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金色的盔甲当中。浓郁的阴气覆盖全身,形成蠕动的四肢和头颅,一双猩红的眼睛就拢在那黑雾里,带着阴森可怖的凶光。

    梦貘:“这是?”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摩严鬼将,鬼界四将之一,地位能力仅次于鬼王。”

    梦貘:“他这是从封印下跑出来了吗?”

    梁秋白:“应该是。”

    梦貘:“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几百年前他不是被现任鬼王收编,成了那位的死忠了吗?那它这是来”

    梁秋白笑了笑:“来杀我。”

    梦貘:“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毕竟关了人几百年,要是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仇人的头咬掉。”

    梦貘:“”

    梁秋白站在原地插着兜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觉得事情太巧了吗?我刚掉下来,就正好撞上这位。”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就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一样。”

    梦貘:“难道是”

    “你就是沈秋?”

    梦貘压低了声音,诧异的问出声:“等等,他怎么叫你这个名字?”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沉思了片刻:“大概也许可能是时间隔得久,信号有点连不上?”

    梦貘:“我信你个鬼,这人明明来者不善。”

    摩严并没有见过他这张脸,所以他不该认识他,而这世上能叫得出这个名字的人就只有现在这批见过他的人。

    那么不是真的认识他,那就只能是有人教。

    梁秋白想着晚上那张给他递来的纸条,神色微动。半晌,他握拳清咳了一声,笑道:“我就是沈秋。”

    摩严:“原来你就是那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勾引了王的人类。”

    摩严冷哼了一声:“笑得果然像个狐媚子。”

    梁秋白:“你等等。”

    梁秋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那冲上去锤人一拳的冲动,抬起手好声好气的解释出声:“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第一呢有些成语咱不会也可以不用,第二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家王自己自作多情”

    摩严:“王真心喜欢你,你脚踏两条船?”

    梁秋白:“等等,等等,我有男朋友是不错,但你家王有没有可能也不喜欢我,我们那只是演戏?各取所需呢?”

    摩严:“山河印是不是在你手里?”

    梁秋白:“在。”

    摩严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我鬼界的至宝被你骗到了手里,你竟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人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张嘴果然能言善辩的很!把山河印交出来,我鬼界的至宝岂能落到你这个无耻的人类的手里!”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步,从兜里将山河印掏了出来,手指在上面抹了一把:“你杀了我,你家王会很伤心的。”

    梁秋白看着对方不降反增的阴气,眯起了一双眼:“如果我告诉你那人是在骗你”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摩严那被阴气凝成的双手就拉长,如触手一般的朝着他甩了过来。梁秋白一个纵身旋身而起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等到他回身再去看刚刚自己所站的地方已经在对方的一击之下形成了一道沟壑。

    梦貘抖了抖身上掉落的土:“真狠啊。”

    梦貘:“这鬼原来不是来寻仇,是来帮自家主子讨情债的,这下玩脱了吧。”

    梁秋白:“你闭嘴。”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山河印,又抬眸朝着摩严看了一眼:“对方身上有禁制,山河印对他没用。”

    梁秋白冷笑了一声:“看来那人对我很了解,不惜设了个双重保险来杀我。”

    梦貘:“那怎么办?”

    梁秋白还没来得及开口,两条触手就横扫了过来。

    这一下来势凶猛,石壁被撞击的裂了缝,石头簌簌的从头顶砸落而下。

    操,果然沾上阴绪就没好事。

    这鬼就是阴绪手下的一条疯狗,被人骗了还非要逮着人咬。

    梁秋白低咒了一声避开那些石头,他快跑了几步向前,单脚踩过一旁石壁纵身而起。

    他悬空而上,手指在胸前快速的写下一串符箓,金色的符箓在眼前成型,灵力化成冰锥直冲人而去!

    触手生长的宽度填满了整个洞穴,在半空中挥舞着挡掉了梁秋白的攻击。触手舞动着的动作之大撞击在两侧的石壁上,让旁侧的石壁不停的颤动,石壁上开裂的裂缝越来越发,石块簌簌的从头顶坠落。

    *

    “什么情况?地震了吗?”司机扶着一侧的石壁稳住了身形。

    站在栈道之上的顾清河握着手电筒停了下来,皮质的手套从石壁上拂过,当他在看见石壁开裂的缝隙之后,冲着身后正在做笔录的警署和相关的媒体人员出了声:“现在这里,除了行动处的人员,其余的人全部都撤出去。”

    “刚刚是真地震了吗?”

    “这里裂了,好像是要塌了!”

    顾清河听着耳边嘈杂慌乱的声音,伸手捏了捏鼻梁,抬手挥了挥。

    “不好意思各位,这里要塌了,请大家都先出去。”

    行动组的人员开始安排人员疏散。

    “张姐我们”

    从晨江晚报赶来的张溪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抬手挥了挥:“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出去,找那个司机问问情况。”

    等人员全部疏散了出去,顾清河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那巨大的坑洞,拢在暗处的眸色越发的深,半晌,他微微看向身后站着的海地警署的总负责人,交待出声:“你立刻联系当地相关部门做好疏散群众和应急抢险工作。”

    *

    坑洞之下,梁秋白抬头朝着四周晃动着的石壁看了一眼。

    这样下去不行,现在两个人都在地下,鬼门又在这附近,如果真动起手,这里非塌了不可。

    到时候鬼门裸露在外,阴气逸散,不仅会放出无数的鬼,还会牵连附近的文溯河溃堤,到时候造成的后果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

    梁秋白当即收了手。

    他趁着这个当口一跃而下,单手抄过地上的梦貘塞进项链里,朝着旁侧的通道奔走而去。

    【梦貘: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找鬼门,把这条疯狗送回老家。】

    摩严哪里肯让人跑了,身体生长出的无数触手穿过狭窄的通道朝着梁秋白包围而去。

    几百年前为了完成大阵,梁秋白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现在此地靠近鬼门,阴气浓郁,摩严的实力在盛怒之中几乎是翻了一倍,梁秋白这边刚踹开一只触手另外一只触手就卷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带着朝着一旁的石壁甩了过去。

    尖锐的石子划破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梁秋白从石壁上跌落而下,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半晌,他微微抬眸看着那个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的鬼影,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抬起。

    “剑来。”

    青色的光影在眼前浮现,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

    梁秋白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一把握上了那逐渐浮现而出的剑柄,鲜红的剑穗浮动,冷霜映透了眉眼。

    摩严:“这血的味道还真是美味。”

    摩严猛地顿住脚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柄剑:“等等,你……你是…?”

    第100章 青霜剑断

    几百年前,从苍山那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下来一位天师。

    没有人知道对方是出自什么仙门,也没有人知道其长相,出世之时,一张鎏金面,白衣仗剑,潇洒倾世。

    这位下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五方城中大显神通。

    青霜一剑破万军,从鬼王手下夺生人。

    从那之后此人名声大噪,一把青霜剑更是让鬼界万鬼闻风丧胆。

    而这人就是后来不落山之上,正道的第一人梁秋白。

    摩严对这把青霜剑再熟悉不过,酆都一战之前,他就是败在了梁秋白这柄剑下的!再后来,他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封印之下几百年,都是拜这柄剑所赐!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过于漂亮的人类竟然就是当年的仇敌!他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他家王

    空气之中散发着比人类血液更加迷人的甜香,摩严浑身上下的阴气因心中的怒火暴涨了几倍,那一双拢在黑雾当中的猩红眸子盯着对方像是要将人吃拆入腹:“梁秋白,没想到竟然是你?!”

    阴气在四周涤荡,梁秋白握着剑柄缓缓站起身:“是我。”

    摩严:“你竟然还没死?!”

    梁秋白隔着眼前涌动的黑雾,抬眸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让将军失望了。”

    别人说‘多谢’‘不好意思’都客客气气的,倒了梁秋白这儿,一句话当中毫无歉意不说,甚至还带着一股子的挑衅。

    摩严怒火中烧:“你是真不怕死,竟然还敢给老子送上门来!”

    梁秋白纠正道:“打住,今天明明是你堵了我的路在先,诬陷我在后,还有我发现你是真不如罗刹聪明,那位手下败将当初见了我可是拔腿就跑”

    摩严:“梁秋白,你真是找死!”

    两句话梁秋白直接将对方给彻底激怒,比起罗刹的稳重,摩严倒是更显暴躁。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梁秋白嗅着四周聚集的越来越浓郁的阴气有些作呕,他忍住了心中的恶心就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调动了阴气朝着他攻了过来。

    【梦貘:完了,这下彻底被激怒了!】

    【梦貘:你这张嘴啊,我看你现在打算怎么收场。】

    梁秋白没理会梦貘在耳边的唠唠叨叨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侧阴气汇聚而出之地,神色微动。

    这文溯河的地下广袤,石窟内部又七拐八拐的岔路繁多,想要在短时间找到鬼门,单靠他自己实在是不怎么容易。梁秋白又一惯懒得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如果这件事换一个角度来想的话,借助旁力去找,这件事就会好办不少,而摩严鬼将就是现如今最好的引子。

    【梦貘:快跑啊!】

    【梦貘:它攻来了!】

    当四面八方的触手同时袭来的同时,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找到了!”

    路就在前方不远处,梁秋白握着手中的长剑一个纵身而起挥剑斩下!

    银色的白链在眼前闪现而出的同时,那像一张大网一般的兜头袭来的触手断裂开来,硬生生的被梁秋白从中央撕开一条道路。

    石窟因剑气断裂出一条缝隙,四周晃动不止,石块不停的从头顶砸落。

    【梦貘:你这是要拆台吗?】

    梁秋白甩了甩手,低咒了一声:“不好意思,几百年没动手,有点没控制住。”

    【梦貘:】

    梁秋白握着长剑,趁着摩严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从破出来的路中离去。

    摩严从鬼门内汲取的阴气被迫中断,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他不得不再度将阴气凝结,触手再次疯涨一般的朝着人追了过去!

    石窟狭窄的通道之中,梁秋白在疾驰。

    身后是无数纠缠而动的黑色触手,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四周越来越重的阴气,压迫的人有些喘不过气,他反手斩断了一批,便会有另外一批蜂拥而上,源源不断就像是断草再生。

    几个回合下来,梁秋白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胸腹之中血气翻涌,握着长剑的手因刚刚胳膊上的伤口而颤抖不止。

    摩严的实力不弱,又擅长远攻,这样硬碰硬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到鬼门所在,将人引过去。

    梁秋白打定了主意,脚下的步子加快。

    一个转弯之后,梁秋白紧急刹车,随后他就看见一扇黑色的大门伫立在眼前,那大门此时大开着,门后是漆黑的漩涡,有风自漩涡之中而来,带着鬼的哭嚎声,撕心裂肺的让人头皮发麻。

    梁秋白:“找到了。”

    触手就在此时扫了上来。

    梁秋白向后撤出去一步,将长剑横卧在胸前抵挡住了对方的会心一击,但于此同时,寂静的石窟之中他突然听见了‘咔嚓’的一声响。

    梁秋白将长剑抽回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随后他就在青霜之上看见了一道极为狭长的裂缝:“看样子,这剑要断了。”

    【梦貘:这玩意当年也没这么不经用啊?】

    梁秋白握着剑避开了对方的下一次攻击,朝着鬼门处逼近:“本来去顾家想着让老爷子修剑,哪知道顾裴脑子坏了,这还没来得及等人脑子治好,就跑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下好了,这剑年久失修,在加上当初被你霍霍的,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梦貘:你就这一把剑?】

    梁秋白:“随身携带管制刀具,不让过安检。”

    【梦貘:】

    梁秋白喘了一口气,将脚停在了鬼门处,他低头计算了一番青霜的破损程度,发现需要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做一番调整。

    他朝着四周不断涌动的触手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手指在胸前书写下一道金色的符箓。随着符箓成型,挤满整个石窟的触手之上都亮起了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有捆缚之效,阻隔了鬼门源源不断的输送,还将那些触手与旁侧的石柱捆绑在一起用来做此处的支撑。

    石窟底部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失去了远攻的优势的摩严不得不现出身形与梁秋白近身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青霜剑之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梁秋白眉眼疏冷,却未退却分毫。

    【梦貘:你这样下去,青霜会断的!】

    梁秋白:“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秋白:“摩严擅远攻,现在好不容易将对方引出来,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在想抓到他就难了。”

    【梦貘:可这里是鬼门!】

    【梦貘:他的实力会随着靠近而逐渐的增强,而你的实力则会一点点的削弱,你这是再拿命去赌!】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死了岂不是便宜那群人了?你忘了我跟司机说的话?”

    梁秋白见对方没了声音,安抚出声:“放心,我不会死,我死了还怎么回去跟男朋友结婚?”

    【梦貘:我呸!】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随后虚晃了一招朝着鬼门一步一步的退去,摩严也不得不跟着人朝着鬼门逼近。

    梦貘说的不错,机会只有一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鬼门附近的气流驳杂,对于摩严来说犹如神助,但对于梁秋白来说,那阴气却如刀一般的一点一点的割开肌肤,鲜血顺着那白皙的手指不断的滴落而下,那握剑手指颤抖,但出剑的速度却未停止分毫。

    就差一点了。

    就在这时,梦貘突然开了口。

    【梦貘: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梁秋白:“我说的话多了,你问的哪一句?”

    梁秋白:“乖,叙旧的话咱们出去再说。”

    【梦貘:你这人还真的是】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握着手中的青霜朝着摩严挥出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青霜在迎上那强劲的阴气

    断开了。

    梁秋白有一刹那的怔愣。

    他似乎是高估青霜的承受度了,不过也是,他从花溪镇捡到它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没剩多少灵力了。

    这剑跟了他许久,现如今断了,倒也

    梁秋白此时就站在鬼门之外,那袭来的阴气只要穿透青霜的裂缝处便可击中于他。

    电光火石之间,梁秋白不得不紧急做出了下一步应对,然而如果他估算没错的话,这样近的距离,就算躲过去了,也要挨一下了。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蓝光,随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在了眼前,梁秋白就看到一束光从项链当中飘出随后没入到了长剑当中,那即将断裂的缝隙在蓝色的灵光当中被快速的修补。

    袭来的阴气尽数撞在了长剑上,梁秋白未伤着分毫,他握着剑柄就看见长剑原本的裂缝之上多了一道蓝色的花纹,纹饰精致,其上蕴含着属于梦貘的灵力。

    这个混账东西。

    自作主张。

    梁秋白现在来不及跟对方算账,他一个折身虚晃了一招,抬脚就将摩严给踹了进去。

    黑色的漩涡将其吞噬在其中,梁秋白的手指快速在身前写下一串符文,符文没入漩涡形成了一道封印,封印暂时封锁住了其中的鬼不让逃窜而出,然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此处的鬼门已然被打开,原本借助山河之力作用的封印破碎,如果想要彻底的平息,除非将原本的封印修复,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梁秋白站在那道黑色的巨门跟前,犹豫了。

    他曾站在高处,尽他所能,安百姓苦。

    那时的他,不明来处,孤身一人,不知前方能有归途。

    可现如今当他体会过人间喜乐,尝过情爱的滋味之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是一个人,不应为谁而活,而应该为自己而活。

    这一次,他想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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