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甜绘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
她清楚的意识到, 自己在冴子朋友的面前表现得非常不好。
具体哪里糟糕她也意识不到，因为她觉得哪里都糟糕透了。
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姑娘，最开始或许有一点对她抢走冴子的不满, 但是经过短暂的相处后，她们很自然的释放出了善意, 努力将话题扯向她了解的领域。
花是个有点话唠的善良姑娘，在发现她无话可说时会流畅的将话题接过去, 顺便提出新的有趣话题，活泼又阳光。
花井没有花那么细腻的心思，但是非常直爽, 懂得就是懂得, 不懂会直接提问, 跟她聊天会感到非常的放松，因为自己也会被影响成一个有话直说的人。
牛岛甜绘换好袴服, 来到了家里的弓道场。
她看着弓架上的和弓, 不多，只有三张弓, 是她惯用的, 其余的弓更多是具有收藏价值。
拿起一张竹弓，牛岛甜绘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上午脱靶的那一箭。
明明在自己练习时, 感觉到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摸到那个节奏了。
可是当身前真正出现了四个队友时，她反而失去了当时的感觉。
了解冴子，是她自认为能找到团队弓道的方法, 结果团队弓道的感觉没有找到，反而出现了新的迷茫。
上好弦, 牛岛甜绘努力将今天的一切都忘掉。
没关系，她不会失去弓道。
——
“甜绘呢？”连着忙了几天的牛岛美纪好不容易回家准备和孩子们吃个其乐融融的晚饭, 结果一向准时吃饭的女儿竟然在饭点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牛岛若利脸上有一丝不明显的忧虑：“姐姐她还在弓道场。”
从回来时起，就一直在弓道场射箭。
姐姐在射箭时，不喜欢有人去打扰，所以他也只是在弓道场外面逛了几圈就回来了。
里面的弦音，一直没有停过。
牛岛美纪眉头紧缩：“她难道不知道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吗？”
牛岛若利沉默的看着母亲：总有些时候，即使清楚的知道道理，也没有办法做到吧。
能够让信奉科学锻炼的姐姐不管不顾的待在弓道场几个小时，一定是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了。
牛岛美纪坐在餐桌前思索良久，最终平静道：“吃饭。”
见牛岛若利一动不动，牛岛美纪像是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她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她选择在弓道场冷静，就说明这是她的解决办法，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牛岛若利这才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完“我要开动了”后，拿起了筷子。
母子二人平静的吃完了晚饭。
在牛岛美纪起身准备消消食就回工作室处理剩余的文件时，牛岛若利突然出声道：“母亲你明明很尊重姐姐的选择，为什么总是要——”
总是要让姐姐按照您的规划去走呢？其实不走的话，您也不会反对吧。
牛岛美纪回头，看着自己沉默的孩子。
他很优秀，性格更像她的前夫空井崇，但又比他更加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刚出生时，我给她选择了一条毫无坎坷的道路，”牛岛美纪眼神锐利，掌管着牛岛集团的她杀伐果断，即使是子女都很难和她亲近：
“作为母亲，我希望她这么做，我希望她成为这样的人，因为我深爱她，所以不希望她吃到人世间任何一点苦。”
牛岛若利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段掌控欲强到极点的话。
牛岛美纪顿了顿，再次开口，声音是牛岛若利记忆中母亲少有的温柔：“但她不会听我的，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她希望女儿活成教科书那样，天真烂漫，温柔知礼，然后像书里那样，获得幸福。
但从女儿对着她喊出第一声妈妈时，她就知道，她的甜绘总是要攀过高山、趟过河流，历经艰难险阻，获得独一无二的人生。
牛岛美纪看着身高已经超过她的儿子，轻得像是耳语：“你也一样。”
那么小的一团，总会长大。
她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孩子们太多的人生。
牛岛若利沉声道：“……你应该告诉她。”
你应该说出来，像刚刚那样，带着温柔爱意，告诉她你不会控制她的人生。
你在期待着她拥有更多的可能。
“才、不、要。”
牛岛美纪微抬下巴，告诫自己的儿子：“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保持沉默。”
对上儿子那双褐绿色带着些许惊讶的眼睛，牛岛美纪淡定道：“如果她迷途知返，愿意成为牛岛家第一个淑女，我会非常高兴。”
牛岛若利：……
他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母亲对于将姐姐培养成一个淑女这样的目标，从来没有放弃过。
这可能是牛岛家无论过多久都无法放弃的执念吧。
——
牛岛甜绘将弓放在弓架上，去靶垛捡箭，摘下满是箭孔的箭靶并挂上新的箭靶，然后再回到射场，重复着射箭的动作。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射过箭了，本以为这样的环境可以让自己浮躁的内心安定下来……
十箭，脱靶四箭。
从她上了国中起，就没有过这么差的成绩。
“简直就是糟糕透了……”牛岛甜绘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上午脱靶那一箭，杀伤力实在太大，下午的社交也意外的艰难——有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肉质没有紧实反而被直接捶散的滑稽感。
将手边最后一箭射出，牛岛甜绘躺在射场，拿过手机后开机。
数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就在牛岛甜绘思索从哪条开始回复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冴子的。
牛岛甜绘接通后，田中冴子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甜绘你没事吧？有没有头晕目眩、心慌气短、食欲不振——失眠多梦？”
牛岛甜绘：？？？
她相当认真的想了想，尝试回答：“没有头晕目眩，不知道算不算心慌，确实有些烦恼，不过没有气短……啊，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我忘记吃饭了！”
牛岛甜绘翻了个身：“还没到我的睡眠时间，如果一会儿有类似的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田中冴子一边将排球举高让弟弟像猴子一样伸手够球，企图通过这种运动让他长高，一边满脸忧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表达自己感觉她患有社交障碍。
其实，如果不是花井和花点醒她的话，她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甜绘在交友方面是有些困扰的，因为甜绘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总之，如果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的话，要提前告诉我哦。”田中冴子叹气：“不说出来的话，我是不会知道的。”
她一把将排球塞进弟弟怀里，脸色严肃：“我就委婉点说吧，心理疾病也是病，要好好治疗！”
抱着排球看着姐姐突然咆哮的田中龙之介茫然的眨了眨眼：……上来就骂人家有病，姐姐你到底委婉在哪里了？！！
突然有病的牛岛甜绘：诶？
两人在经历了一番友好沟通后，终于达成了共识。
“所以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们？”田中冴子笑到捶弟弟：“她们还是第一次因为是柔软的女孩子而被感到害怕。”
牛岛甜绘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脸已经通红了：“……也、也不完全是啦，还有她们说的很多话题我都不是很懂。”
有一种仿佛不在一个图层上的隔阂感，让牛岛甜绘难以应对。
“我应该是让她们感到难办了。”牛岛甜绘有些不好意思：“冴子你可以将她们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向她们道个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这个人只要简单接触后就会被发现是个不讨喜的家伙，幸好冴子的朋友们性格都很可爱，所以才能容忍她这样麻烦的性格，还会在分开后找到冴子确认情况。
这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着难言的羞愧。
像是在仗着别人的善意肆无忌惮的闹脾气一样。
“你不会是以为自己有错吧？”田中冴子慢慢道：“最开始陌生的人，在相处后发现性格并不合得来……这是比呼吸还要自然的事。”
哪有那么多一见如故，她和甜绘已经是非常巧妙的缘分了。
“喜欢目标一致、在提起梦想时眼睛会闪闪发光的人，才不是什么你说的傲慢。”
因为小时候力气太大无意间伤害过接近她的女孩子，以至于不敢和看上去柔软的女生接触，这更不是甜绘的问题。
“你们只是相处的时间太短，互相之间不够了解而已。”
“合不来的人，彼此没有恶意的远离，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好的陌生人了。”
田中冴子胡乱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在他懵懂的眼神中对着手机轻声道：
“我呀，是非常喜欢甜绘的。”
“喜欢甜绘拉开弓弦的样子，喜欢甜绘提起弓道时闪闪发光的样子，也很开心能够和你一起射箭，虽然我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喜爱弓道，但一点一点喜欢上某种事物的感觉也很棒。”
“想尽办法和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的话，这不是很辛苦吗？”
田中冴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倒是我应该跟她们道个歉才对，因为发现了弓道有趣所以就冷落了她们，才让她们不开心了。”
漫长的沉默中，手机里隐约传来的细碎又委屈的哽咽声，让田中冴子眼神越发柔软。
“我最喜欢冴子了……最喜欢！”
“好朋友？”田中龙之介看着电话挂断后笑得像花一样的姐姐：“可恶，你凭什么能找到好朋友！”
田中冴子一秒变脸，冷酷无情的看着自家弟弟：“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你姐我的人缘非常好，这是我的挚友！”
田中龙之介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嘴却还在吐槽：“……你最好是。”
田中冴子：……
——
牛岛甜绘正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的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冴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端着晚餐来到弓道场门外的牛岛若利：……
然后开始认真思考现在是不是应该直接闯进去。
他怀疑姐姐需要医生的干预。
牛岛甜绘在射场反复打滚锤炼自己的肉质，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捏着手机弹射而起，手速飞快的回复掉所有的消息后，犹豫着拨通了宇内的电话。
“牛岛？”
电话另一头，臂弯里夹着排球的宇内天满接通了电话，有些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牛岛甜绘不说话，只是摁着自己的额头满脸懊恼。
……就是单纯想听听他的声音，这样的理由怎么说得出口！
宇内天满却像是从这沉默中读取到了什么一样，抱着排球在自家台阶处坐下：“今天发生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
牛岛甜绘坐在射场，将脸埋进膝盖里，闷声道：“不，是发生了让别人不开心的事。”
她简单的将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说，像只蔫掉的猫一样融化在射场：“我简直不敢想我究竟不礼貌到了何等程度，居然会让她们认为我患有社交障碍……”
甜绘垂泪：“我要负荆请罪……”
宇内天满只觉得巨大的迷茫笼罩着自己：“……你对她们恶语相向了？”
“没有啊。”
“你对她们冷眼相对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偷偷用口香糖黏在她们头发上……”
“宇内，如果你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以后我都不会理你了！”
宇内天满急声否认：“我才没有做过！我只是在想到底什么事能让你产生这么大的负罪感……”
他咋舌：“从你的描述上看，这就是陌生人见面后会有的交往啊，还是说你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和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牛岛甜绘小声嘟囔：“为什么不能呢……我只是想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嘛……”
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迷茫：“如果性格这样好的人都没办法和我交上朋友的话，那岂不是在说我这种人——是社交怪咖吗！”
宇内天满：……
“该怎么说呢……”宇内天满眼神涣散：“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你感情细腻到了这种程度。”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如果你要挖苦我的话那就挂掉——”
“为什么要受到很多人欢迎呢？”宇内天满打断她的话，声音低低的：“你受我们欢迎就够了。”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要说进她的心里：“你对朋友的定义不是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唱K游玩，而是真正的心意相通，所以你才会觉得冒犯到了那两个女孩子吧。”
“因为即使你们在一起吃着甜品聊着天，你也从她们身上找不到和田中同学的感觉。”
宇内天满淡定道：“但这是常态啊，难道在你的心里，那些朋友很多的人都是见一面吃顿饭喝个下午茶就能征服众多朋友的人？”
牛岛甜绘默默捂住眼睛，有些羞耻：“抱、抱歉，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宇内还是不知道她曾经过的都是什么生活，用静弥的话来说，那就是：以一己之力孤立全班的大小姐。
除了弓道之外的交友经验，只有宇内和冴子，加上那对笨蛋投捕，就连弓道部内的几人，每天也只有在弓道上的交流，在社交上，她是完全的初学者。
“不过，你说的对，”牛岛甜绘放松下来：“受欢迎的人也是付出了真心和努力才会拥有很多朋友的。”
宇内天满笑：“牛岛是很好的人，不要担心自己没有给她们留下好印象，即使拘谨又笨拙，但牛岛你的努力一定被她们看在眼里了。”
牛岛甜绘脸颊迅速升起薄红，随即精准抓住重点：“所以为什么是笨拙？”
宇内天满耿直：“因为你确实不聪明。”
牛岛甜绘有种将脑袋塞进冰箱的凉爽：“你最好别抄我的笔记。”
宇内天满哽住：“我只是说你在社交上很笨……”感觉自己越描越黑，是错觉吗？
心口再次被插上“很笨”的箭，牛岛甜绘哽咽：“作业也不给你抄了！”
然后狠狠挂断电话。
只留下宇内天满一个人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好像惹牛岛生气了？
——
牛岛甜绘看向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的困惑没有因为这一通电话而获得答案，但心情却是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下来。
宇内天满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她的手机响起新信息的声音，将手机拿过来解锁，是静弥。
「竹早静弥：做你自己就好。」
还没等她回复，凑的消息像是和静弥约好了一样发过来。
「鸣宫凑：甜绘是最好的甜绘。」
牛岛甜绘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点在屏幕上回复。
「甜绘大姐大：我当然是最厉害的甜绘大姐大！」
她将手机放在心口，脸上笑意温柔。
她从来不孤单。
……
牛岛若利站在弓道场外，脸上是一种：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总之很复杂的样子。
很担心姐姐的精神状态，又尊重姐姐的独处时间。
牛岛甜绘出来时就见弟弟满脸复杂的站在弓道场门口。
牛岛若利在看到姐姐出来后第一时间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姐姐的表情——找不出任何异常，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
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牛岛甜绘想要忽视都没办法：“怎么了？就因为我没吃晚饭吗？”
牛岛若利摇摇头，没有将餐盘递给她：“等下让阿姨再热一下吧，应该有些凉了。”
本来也只是借着送晚餐的由头看看姐姐好些了没，现在看来，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就算没解决，心情的问题也解决了。
牛岛甜绘笑着应声：“好！对了，小星星呢？”
牛岛若利道：“还在它的房间里，医生说星星还太小，暂时不要放养。”
牛岛甜绘点点头：“明白了。”
——
第二天，牛岛甜绘和星星亲昵的交流过感情后，背着自己的弓前往乌野弓道部。
“大家上午好~”牛岛甜绘笑容满面：“下周末进行合宿吧！”
正在上弦的朝见清酒手一抖，弓弦和弓成功错开。
正在拉橡皮筋的田中冴子差点松错了手。
正在戴弽的兔田琉夏和鹤冈未来不约而同的掉落了手中的弽。
正在靶垛挂靶的西山彰久和松村明志茫然的冲着射场喊道：“现在靶子挂正了吗？”
井上弦一郎扬声道：“没问题，过来吧！”随即看着牛岛甜绘。
对啊！除了日常训练，还有一种拉近部员感情的办法，那就是合宿啊！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想到，是因为牛岛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个会参加合宿的人吗？
面对井上老师的困惑，牛岛甜绘惊讶的回答：“在桐先的时候，弓道部每次进行合宿我都会参加啊。”
她不会错过任何提升弓道水平的机会！
井上弦一郎看见她眼睛里写满了对提升自己的渴望。
用天才形容她的话或许太苍白了，因为她想贪婪的求道者一样，永远都不满足。
“真可怕。”井上弦一郎不自觉的摩挲着手指，压下眼底的焦虑。
这样的牛岛，在弓道上近乎偏执的执着，如果没有从这条路上获得她期待中的成长的话，还能重新整理自己的目标从头再来吗？
牛岛甜绘困惑的看着井上老师，不知道自己参加集体活动这件事有什么可怕的。
“那接下来就是资金的问题了。”牛岛甜绘托着下巴低头沉思，半晌后犹豫道：“县内倒是有很多带住宿的弓道场，但是以我们弓道部的资金状况……”
井上弦一郎木着脸：“最好是在乌野打地铺。”
牛岛甜绘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井上弦一郎：“去东京吧。”
井上弦一郎：……
“你应该清楚的知道弓道部的经济情况，”井上弦一郎平静道：“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牛岛甜绘掏出一个宣传单。
昨晚母亲在她睡觉前敲响了她的卧室门，丢下这个后扭头就走了，她看过之后才决定，带着弓道部一起去东京合宿。
“弓道宣传活动，地点在东京弓道场，诚邀所有弓道爱好者。”牛岛甜绘眨眨眼：“活动发起方赤司集团和我家有些商业往来，所以我拿到了几个名额。”
这个活动是娱乐性质的比赛，可以和各个地区的弓箭手进行交流，提供食宿，可以以个人、三人、五人形式参加不同人数分组的比赛，没有年龄性别限制，男女老少都可以参加。
井上弦一郎微微一笑，满脸杀气：“很好，就去东京！”
他看向大家：“大家都可以参加吗？”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愿意参加但是需要回家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
“那么明天确定一下人数，这周五就出发。”
第32章 乌野进行时
合宿的事情押后不提, 众人开始了今天的弓道训练。
在进行了一组团体射箭后，众人看向牛岛甜绘。
“虽然节奏上依旧无法契合，但牛岛的准确率和射型稳定下来了。”朝见清酒看着她：“你刚刚是努力在迁就我吗？”
牛岛甜绘原本的撒放节奏随心所欲, 在任何一刻撒放都不奇怪，以至于跟在她之后的朝见清酒经常被她的撒放节奏影响到自己的节奏, 降低自己的命中率。
但在刚才的练习中，朝见清酒能明显感觉到牛岛甜绘每一次射箭都强行拉长了自己的集中状态。
朝见清酒扭头看向一边, 冷声道：“没有必要，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就好，我会跟上的。”
牛岛甜绘无奈的笑笑：“昨天我的状态不太好, 所以是有意控制自己集中状态时长的, 没有故意迁就朝见的意思。”
结果此话一出, 朝见清酒的脸色更加冷淡：“那就好。”
兔田琉夏看了看神色冷淡的朝见清酒，又看了看满脸茫然的牛岛甜绘, 忍不住吐槽道：“直球对傲娇真是全方位打击。”
每一句话都杀伤力惊人, 无论好坏。
她们弓道部的冰山美女，明明是怕牛岛会因为强行延长集中时间而改变自己的射型, 出口却是完全的利己主义发言。
鹤冈未来抚着脸, 声音软软：“冷酷的牛岛也很可爱！”一脸“我不会为任何人动摇”的样子真的好帅！
田中冴子默默远离这个弓道部顶级绘吹。
话说这两人有交集吗？鹤冈的爱意也太突然且热烈了！
牛岛甜绘调整着弓弦，心中将延长集中状态这个选项划去。
固定的撒放时间虽然会让朝见有所准备, 但并不适配朝见的撒放节奏。
团体赛，真难啊。
牛岛甜绘小小的叹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难, 就说明未来还有广阔的提升空间。
能在弓道上看见一条崭新的道路，这难道不是一件超级棒的事吗！
——
最终, 弓道部全员参加东京合宿，路费由井上弦一郎一力承担。
“我们弓道部已经弹尽粮绝了, ”井上弦一郎目光紧紧盯着牛岛甜绘，声音低沉：“如果在这次县大赛上拿不到优胜……”
牛岛甜绘阳光开朗：“我会对井上老师负荆请罪！”
井上弦一郎冷笑：“负荆请罪？道上可没这个规矩。”
全车人头皮一紧：……井上老师刚刚说的，是道上，对吧？
哪条道上？总不能是弓道吧！
“什么规矩？沉东京湾？断手指？”牛岛甜绘眼睛骤然大亮：“是什么啊井上老大！”
田中冴子直接扛走了好奇宝宝甜绘，防止井上老师真的烦了捶她满头包：“来来来，我来给你详细讲讲道上的规矩是什么。”
牛岛甜绘坐在田中冴子身边：乖巧.jpg
“道上的规矩就是……”田中冴子弹了一下甜绘光洁的脑门：“就是不要时时刻刻都试图展示自己是个不良！”
全车静默后……
“牛岛部长是个不良吗？”
“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审美有问题而已。”
“田中的话倒像是很帅气的那种不良呢！”
“牛岛？不良？”
“你们不要看牛岛长得这么可爱，打架很厉害的！”
“西山你见识过牛岛部长打架的样子吗？是不是超级可爱！”
“……打架和可爱是怎么关联在一起的啊！”
……
牛岛甜绘茫然的看向冴子：“她们不知道我是个不良吗？”
田中冴子扶额：“……你不说的话没人把你当不良。”
在看到牛岛甜绘低落到呆毛都耷拉下来后，田中冴子满脸不忍的开始忽悠小孩：“这其实是不良的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
“对，没错！”田中冴子给甜绘洗脑：“真正的不良都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像井上老师那样的不良属于初级不良！”
“诶——”牛岛甜绘目光移向凶神恶煞的井上老师，骄傲的小下巴慢慢抬起来：“初级啊。”
井上弦一郎看着牛岛身后不断双手合十发射光线的田中冴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一路笑闹，终于到了东京。
“牛岛小姐，恭候多时。”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精英男迎接她们：“赤司先生吩咐过，请您尽情玩乐，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向我提出。”
牛岛甜绘微笑：“本来应该去拜访赤司伯父的，是我失礼了。”
“哪里哪里。”
“辛苦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
……
“牛岛像个大人一样啊……”鹤冈未来小声和兔田琉夏说道：“突然很有距离感。”
兔田琉夏小声回答：“这就是大人模式吧。”三重人格了！
等双方都说了些好听话并诚挚的问候了家中长辈后，牛岛甜绘带着众人来到属于她们的房间时才松了口气。
“因为是合宿嘛——”牛岛甜绘指了指超级宽敞的房间：“所以提前请求这边安排的超级大房间，男生的房间在隔壁。”
牛岛甜绘笑容满面：“我们来同床共枕吧！”
“同、同床共枕……”鹤冈未来CPU过载，烧得眼睛都红了。
兔田琉夏和田中冴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想法一致：必须隔开这两个人！
天色已晚，众人也没有去弓道场，只是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坐在房间里闲聊。
“宇内这两天听说我要去东京合宿后，脸上总露出是神神秘秘的表情。”牛岛甜绘捏着手机，仿佛想要将手机看出两个窟窿出来：“少年心思还真是难懂啊。”
田中冴子死鱼眼看着她：“少年的心思难懂吗？我怎么感觉他的心思除了你以外谁都能懂呢？”
对上牛岛甜绘清澈见底又写满天真的眼睛，田中冴子默默扶额：“算了，反正是宇内倒霉。”
“牛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弓道的呢？”鹤冈未来还记得这次合宿的目的——为了培养出她们的默契，率先将话题扯回来：“我其实是在国中时看见牛岛你的弓道，才开始练习弓道的。”
牛岛甜绘震惊：“我？”
鹤冈未来认真点头：“在国一的时候，县大赛女子个人赛的决赛上。”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弓道那么帅气，让当时正处于迷茫的她突然看清了前路。
“当时的牛岛，简直帅炸！”鹤冈未来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牛岛甜绘努力回忆：“县大赛……决赛……”
朝见清酒默默举手，面色平静：“如果是国一那场比赛的话，你半决赛的对手是我。”
牛岛甜绘顿时就想起来了：“对哦，我在国一的时候就和朝见见过了！”
“当时就觉得是很好听的名字，一直期待能够再比一次的。”
朝见清酒对上那阳光普照的笑容，默默扭头：“相信我，那场比赛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再遇到你。”
牛岛甜绘痛心：“……为什么！”
她果然被讨厌了吗！
朝见清酒看着泫然欲泣的牛岛甜绘，有些头痛：“没人喜欢在比赛的时候碰到根本不可能超越的强敌吧。”
她眼神清冷：“你这种天才是不会理解我们凡人的挣扎的。”
牛岛甜绘一时语塞，兔田琉夏见场面僵住，连忙打起圆场：“牛岛你还没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弓道的呢。”
鹤冈未来不住的点头：“没错没错。”
不要让这尴尬的氛围继续下去了！
牛岛甜绘回想了一下：“小学忘了几年级，就开始学习弓道了。”
她还没从“朝见似乎不喜欢我”这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恍惚：“国一的县大赛是我参加过的第一个正式比赛。”
“那很厉害啊！”鹤冈未来尝试挽回局面：“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获得了优胜！”
她有些好奇道：“是那次获得了全国大赛优胜吗？”
牛岛甜绘摇摇头：“是国三的时候。”
因为一些原因，国一国二的全国大赛她的表现都很普通。
冷场……
田中冴子默默捂脸：……天才和凡人有壁。
“我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开始练习弓道的。”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朝见清酒站了出来，平静道：“因为看到了妈妈少女时代的照片，非常憧憬穿着袴服的妈妈，想要成为妈妈这样的人。”
兔田琉夏莫名被这番话戳中，咬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手帕，眼泪汪汪含糊不清道：“你已经成为妈妈这样的人了！”
朝见清酒冷淡道：“我妈妈是全国大赛的冠军。”
众人：……糟了，是牛岛成为了她妈妈那样的人！
牛岛甜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捂住嘴决定随机应变。
田中冴子知道，这个时候就要可靠的冴子姐出场了：“我是因为喜欢甜绘的射型，所以才加入了弓道部。”
一开始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不知道为什么就升起了想要学习弓道的心情。
兔田琉夏举手：“我是每天都在被鹤冈洗脑，一定要加入宇宙级可爱少女的弓道部。”
宇宙级可爱少女甜绘找到了插话的时机：“鹤冈这么可爱的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是宇宙级可爱少女！”
鹤冈未来，死机。
兔田琉夏淡定的拿起扇子对着鹤冈扇风散热。
“我们都没有团体赛的经验，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方面都是新手。”
牛岛甜绘笑意吟吟的看着大家：“所以，一起努力吧！”
在众人都笑着应答的时候，只有朝见清酒别过头，轻声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听清的话。
“天才果然令人讨厌啊。”
努力的天才，更加讨厌。
五个女孩子一边分享零食一边夸赞彼此的睡衣超级可爱，在兔田第不知道多少次揪住满脸痴笑飞扑向牛岛甜绘的鹤冈后，终于忍不住用枕头狠狠砸向鹤冈的脸：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鹤冈未来懵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是枕头大战对吧！”
她突然兴奋起来，捞起一个枕头，精准爆头——朝见清酒，被枕头打到后仰！
众人：默……
朝见清酒看上去是和这样的游戏完全无缘的那种人啊！
只见朝见清酒慢慢直起身，脸上的枕头缓缓滑落。
而最读不懂空气的牛岛甜绘满脸深沉：“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吧！增进少女感情的睡衣派对！”
众人：……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牛岛甜绘拿起一个软蓬蓬的枕头，再次精准爆头——目标还是朝见清酒！
朝见清酒，再次后仰！
引起这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兔田琉夏：“那个……”
只见朝见清酒再次慢慢直起身，田中冴子已经隐约看见她身后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了。
“我啊……”朝见清酒慢吞吞的拿起一个枕头，轻声道：“虽然射箭的准头可能不如你，但是枕头大战……”
她突然热血，开始蓄力：“我绝对不会再输给你！”
真正的枕头大战，开始了！
……隔壁男生组。
西山彰久和松村明志对视一眼：“她们玩的好开心啊。”
这个酒店隔音已经非常出色了，只是女生的房间和男生的房间都开着窗，离得又近，所以声音清晰可闻。
两人默默将视线齐齐移到了井上老师的身上。
井上弦一郎做沉思状：“我胳膊有旧伤。”
两人默：“……去年的蚊子包？”
井上弦一郎郑重点头。
这弓道部，男生没人权的。
——
最终，不良二人组获得了胜利。
牛岛甜绘和田中冴子看着房间内累瘫的其他三人，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朝见清酒都满脸放空的疲惫，看向两人的眼神宛如在敬仰战神——她们就是战神！
“赤司集团名下的酒店还真不错，”牛岛甜绘还有力气评价这个枕头的质量：“柔软，轻便，质量一级棒。”
都被她和冴子抡出残影了，这枕头竟然没有产生丝毫形变，一副“她强任她强，清风拂山岗”的潇洒优雅。
她满脸严肃的点点头：“是超棒的枕头同学。”
田中冴子也非常认可：“真是优秀的枕头。”
朝见、兔田、鹤冈：……怪不得你们两个能玩到一块儿去！
不过，或许是这个游戏真的有能够拉进人距离的奇妙能力，三名累瘫的少女缩成一团沉沉睡去，两个枕头魔王面面相觑。
在给她们都盖好被子后，牛岛甜绘关掉了灯。
晚安，可爱的女孩们。
……
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的甜绘冴子和神色沧桑的朝见、鹤冈、兔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井上弦一郎满脸无语：“就算是你们几个昨天晚上大战奥特曼，今天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参加训练！”
几人宛若丧尸一样僵硬的点头，满脸放空。
她们就像是被奥特曼爆锤的小怪兽——小怪兽好惨啊！
井上弦一郎叹气：“虽然只是娱乐性质的比赛，但也能提前感受一下团体赛的氛围，我帮男生也报名了三人团体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不会让女生装作男生参加男子组比赛的！”
井上弦一郎面对两个男生那满是质疑的眼神，冷酷的盯回去：“没有年龄限制，我也是个男人！”
五个女生满脸肃穆的鼓掌：“哇哦！”
井上弦一郎：……
这几个孩子是懂怎么气人的。
几人来到弓道场，顿时被能够容纳二十人射箭的大型弓道场震撼了。
“竟然这么大吗……”鹤冈未来脸都吓青了：“感觉会射在别人的靶子上……”
兔田琉夏甩了甩尚且不清醒的脑袋：“是还没睡醒吗？感觉好多个靶子。”
朝见清酒叹气：“看来确实是需要提前体验一下比赛时使用的大型弓道场。”
虽然无论大小都是标准射位距离，但是空间突然变大也会影响弓箭手的空间感，进而影响射箭的精准度。
县大赛使用的弓道场是能容纳十人同时射箭的弓道场，倒是没比乌野的弓道场大到哪里去。
井上弦一郎是个合格的老师，包揽了关于这场活动的全部繁琐流程，此刻正在报名处领取分组结果。
“牛岛小姐，好久不见。”
就在几人在准备室等待井上老师回来时，一个红发少年走近，带着温和笑意打着招呼：“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牛岛甜绘琥珀色的眼睛眨呀眨：“叫牛岛姐姐。”
糟糕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赤司征十郎瞬间失去表情管理：“牛岛小姐你的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还没等他出言控诉，牛岛甜绘便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这个人啊，有拍照留念的习惯。”
赤司征十郎面无表情：“牛岛姐姐，你的新发色真是各家淑女中的一股清流。”
面对赤司弟弟挣扎着的回击，牛岛甜绘笑容灿烂：“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颜色，充分彰显了牛岛家的不屈与斗志，赤司弟弟你一定能欣赏的对吧！”
乌野弓道部众：……听说只是中二期爆发的产物，和什么不屈什么斗志到底有什么关系？
赤司征十郎哽住，熟悉的头痛感再次笼罩他。
果然，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终于装都不装了。
暴露出了她恶魔般的本质！
“本次活动还有些工作需要我敲定……”赤司征十郎见势不妙，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后就准备先行撤退容后再战，却被牛岛甜绘一把抓住，笑眯眯的样子令赤司征十郎一阵不安。
他几乎都看到牛岛甜绘露出的小巧獠牙和恶魔犄角了！
“这次活动，参加团体赛的选手似乎不多，快的话一个上午也就结束了。”
牛岛甜绘晃了晃她的恶魔尾巴，脸上的笑容更甜了：“我记得赤司弟弟你是打篮球的吧？”
赤司征十郎满脸谨慎：“……也可以暂时不打，你要做什么？”
牛岛甜绘笑容灿烂：“别这么小心嘛——我还能做什么坏事吗？”
赤司征十郎狐疑的看着牛岛甜绘，心中的警惕在此刻达到顶峰。
牛岛甜绘是多少人的童年阴影，他已经不想回想了，总之就是非常可怕。
“有什么团队秘籍吗？”
牛岛甜绘表情一秒严肃，眼里全然是写满认真的微光：“我想和她们一起拉弓。”
她的声音很小，身后的少女们看着她的背影，只当她是遇到了玩得要好的弟弟，况且她们也记得昨晚居住的酒店就是赤司集团名下的产业，想必两人应该非常熟悉，所以自觉的为两人提供了空间。
自然也没听到牛岛甜绘对她们直白的喜爱。
“团队秘籍？”赤司征十郎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眼底压着思索。
团队？这个词竟然能出现在牛岛甜绘的口中吗？
当初他邀请她一起打篮球，被她以“团队运动？我对团队运动不感兴趣”这样的话拒绝，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接触需要两个人及以上的运动。
牛岛甜绘咋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得理解一个少女的思想转变，和这帮可爱的家伙在一起，偶尔就是会产生这种不着边际的冲动。”
希望和她们一起站在领奖台什么的——这群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把她这个独行侠迷得七荤八素，一门心思扎在了团体赛上。
“我不喜欢团体赛，这种没有办法依靠一个人掌控胜负的局面会让我非常焦虑。”面对小时候超级喜欢的赤司弟弟，牛岛甜绘直白的坦露心声：“但是我喜欢和她们一起拉弓。”
即使现在她们没办法像井上老师说的那样，形成独一无二的气合，奏响接连不断的弦音，但是……
她那来源莫名其妙又坚定无比的信心不断强调着存在感：“没有比她们更棒的队友了。”
赤司征十郎目光瞥向不远处的那几个少女，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张脸，不太清晰，带着各种绚丽的色彩。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轻声道：“希望我们都能找到。”
赤司征十郎那总是娓娓道来的温柔声线，让牛岛甜绘想起那位如水一样温柔的美丽夫人。
他真的很像他妈妈。
“果然是走不了捷径的。”牛岛甜绘耸耸肩，轻松自如的笑了笑：“那就让我们共勉吧，赤司弟弟。”
赤司征十郎看着她如同恶魔一般微笑的样子，只好学着她的样子无奈的笑笑：“共勉，牛岛姐姐。”
目送红发少年离开后，冴子几人才重新围过来：“这孩子气场好强！”
当他走过来时，她们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年龄，直到他和牛岛交谈时露出吃瘪的表情，才让她们意识到这个宛如贵族公子一般的少年，年纪应该并不大。
“毕竟是赤司家唯一的继承人嘛，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很辛苦的。”牛岛甜绘叹气：“他本身也是超级厉害的那一类啦。”
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朝见清酒默默的看向牛岛甜绘。
能让这样的人露出无奈的表情，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相当厉害了。
第33章 乌野进行时
井上弦一郎带着分组名单找到她们, 发现她们还没有换袴服后眼神一厉：“我可不知道你们有闲聊的时间。”
乌野弓道部众后背一凉，满脸肃穆的前往准备室更换袴服。
等她们穿戴整齐的来到休息区时，休息区已经三三两两坐满了人。
“过来坐。”井上弦一郎看着手里的分组名单：“弓道场分成两部分, 一边是男子组一边是女子组，最先进行的是五人团体赛。”
鹤冈未来闻言有些紧张, 手指拧成了麻花。
田中冴子倒是兴致勃勃：“在这样的弓道场射箭吗？好酷！”
其他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总的来说紧张害怕多过兴奋平静, 井上弦一郎叹气：“如果在县大赛时还这个状态，我简直不敢想弓道部的经费即将会被削减到什么程度。”
牛岛甜绘说着风凉话：“大概会买不起糊靶纸的浆糊吧。”
众人大惊：“会、会穷到这种地步吗？！”
井上弦一郎正色道：“现在你们知道弓道部一直以来都在面对的贫穷危机了吧！”
众人严肃点头，井上弦一郎满意道：“很好！那就在县大赛上拿到优胜吧！首先第一步……拿下本次活动的优胜！”
众人面色严肃：“是！”
递箭仪式后, 参赛的选手都在休息室准备。
乌野弓道部女子组五人团体赛第一场遇到的是……五个国一生。
“姐姐们好~”进场前, 可爱的妹妹们和她们打着招呼, 牛岛甜绘同样笑眯眯的回应：“妹妹们好啊~”
“如果输给我们的话，姐姐们会不会很丢人啊？”一个有着漂亮虎牙的可爱少女眨着藏满了狡黠的大眼睛, 满脸的天真无邪。
田中冴子嘴角已经挂上了“好为人师”的微笑了, 却见牛岛甜绘依旧满脸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还真是可爱啊，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了。”
“噗——”鹤岗未来扭头, 捂着嘴闷声道：“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虎牙妹妹脸色一变, 气哼哼的扭过头不再看那帮大姐姐，一开始和甜绘几人打招呼的短发女孩对着她们满脸抱歉的笑了笑。
两支队伍不再多言, 按照顺序走进射场。
“第一射场，冰帝队，一号, 中山选手，二号……”
牛岛甜绘作为队伍的落位, 进场的顺序也排在队伍的末尾。
她看着身前的四人，第一次觉得这个弓道场的风太喧闹。
“第二射场, 乌野队，一号，朝见选手，二号，鹤冈选手……”
等两只队伍全部完成规定礼仪后，比赛正式开始。
牛岛甜绘目视前方，身前站着四位互相算不上了解但相处意外和谐的队友。
朝见的弓道，总是那么的安静凛冽，根据井上老师的统计，朝见第一箭命中率高达百分八十，无论是平时的团体练习还是个人练习，她的第一箭命中率始终稳定。
这一箭也不出意料的中靶了。
朝见动作稳定的收弓，跪坐。
鹤冈的箭此刻已经搭在弓弦上了。
朝见的稳定发挥似乎影响到了鹤冈，原本最为害怕这个弓道场的鹤冈手却是少见的稳，平日里练习时总会忽略的细节此刻也完成的非常出色，在适合的时机进行撒放，也是成功中靶。
牛岛甜绘看她收弓跪坐，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嘴角的小小笑容此刻大概压都压不住，她对自己这一箭一定非常满意。
中位的兔田似乎很想腾出手来敲一下得意忘形的鹤冈，但是一手持弓一手拉弦的她只能眯起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箭靶。
很可惜的一箭，擦着箭靶的边缘，扎在了靶垛上。
然后是四的冴子。
牛岛甜绘站在射场上时是很少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对箭靶的专注让她能够更好的集中。
但当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周围时，她才发现，原来她耳边响起的，并不全然是外界的吵闹声。
队友的弦音，各有不同，每一次奏响都仿佛回荡在她的心里。
……这是冴子的弦音，铿锵有力，一如既往的帅气。
牛岛甜绘拉开弓弦。
所谓团体赛，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掌握输赢的比赛。
她从小控制欲旺盛，喜欢能够完全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喜欢能够看得清楚的人。
其实本质都是对未知的恐惧吧，她手中的弦撒放后，究竟能获得怎样的结果，这样的未知让她焦虑不安，又奇异的莫名兴奋。
——
观众席上的，推了工作来看比赛的赤司征十郎玫红色的眼睛里闪过细碎的光芒。
“你果然被改变了吗？”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并不存在于这里的、幼时的牛岛甜绘说出这样的话：“你说过，胜利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时才最安心。”
他也是一直如此做的。
但是……
赤司征十郎看向放箭的牛岛甜绘，这一箭充满了忐忑与兴奋，又带着劈开云雾斩断荆棘的气魄，伴随着清越的弦音，重重插在环靶的中央。
他抬手鼓掌，眼神却越发深邃。
朋友、伙伴……当有一天这些软弱的存在出现在牛岛甜绘的世界，那么牛岛甜绘也将被拉下神坛。
“或许你会在某一天痛苦于自己的改变。”赤司征十郎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平静还是厌烦，可身体却一动不动的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牛岛甜绘射箭。
因为败者终将一无所有。
……
牛岛甜绘一心观察队友的状态，连余光都没有分给第一射场的冰帝队。
一直频频看向牛岛甜绘的冰帝落位选手连续两次脱靶。
最终，乌野20箭中13箭，冰帝20箭中10箭，其中只有牛岛甜绘4箭全中。
“只中了三箭……”朝见清酒看了一眼牛岛甜绘的箭靶，轻轻叹气。
“我这个只中两箭的可还没叹气呢，”田中冴子亲昵的搂过有些失落的朝见清酒，顺手扶起她头上那根耷拉着的呆毛：“朝见好棒好棒！”
朝见清酒被田中冴子的动作吓到，一向冷淡的眼睛顿时睁得又圆又大，慌张得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你、你也挺棒的。”
在田中冴子惊喜的眼神中，朝见清酒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夸赞道：“田中才刚刚接触弓道不到一个月，就能射中靶子……很厉害。”
田中冴子笑嘻嘻道：“平时也没有四中二这样的准头啦，刚才不知道怎么，总感觉射得很顺手。”
牛岛甜绘扁扁嘴：“我也好棒好棒的……”冴子你来夸夸她啊！
“牛、牛岛……真的很厉害，全中哦！”鹤冈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牛岛甜绘身边，脸颊通红的夸赞道：“世界第一弓箭手！”
牛岛甜绘回头，就看到鹤冈扭扭捏捏的样子，可爱到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捏那一看就很Q弹的脸颊：“鹤冈也很厉害，第一箭中得非常果断干脆哦！”超级可爱！
兔田琉夏满脸抑郁：“射箭时被鹤冈影响到了……难得状态这么好。”
鹤冈未来懵：“诶？被我影响到了？”
她托着下巴认真思考，随即恍然：“是被我帅气的射型——”
兔田琉夏死鱼眼：“没有的事，完全是因为你这家伙中箭后太得意，我担心你会得意过头。”
结果也确实如她想的那样，鹤冈的第二箭脱靶了。
牛岛甜绘看着她们笑笑闹闹的样子，心中的二头身小人开心得翩翩起舞。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乌野弓道部氛围！完美！
“一般般吧。”
休息区乌野众人开心之际，刚刚输给她们的少女中，作为落位的女孩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有点厉害。”
乌野几人也不生气，牛岛甜绘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让眼前的女孩顿时脸色一黑。
“等我们到高中时，一定比你们厉害！”她叉着腰，满脸骄傲：“你们等着瞧吧！”
牛岛甜绘认真的点点头：“好的，那就加油吧。”
少女脸色更黑。
明明这个白发姐姐认真回答了，但总有一种被小看的感觉。
“一定会超过你的！”少女努力强调：“我们很厉害！”
牛岛甜绘笑眯眯回答：“很棒很棒，要继续努力哦。”
气哼哼的少女被自家队友拖走了。
“有些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兔田看了看牛岛甜绘茫然的表情，叹气：“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吐槽该怎么办啊。”
她一定会憋死的，一定！
“不重要啦不重要！”牛岛甜绘兴奋道：“这可是我们难得超过十箭的团体射箭呢！”
井上弦一郎带着西山和松村过来：“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以一己之力拉低全队命中率的家伙！
牛岛甜绘眼神飘忽，难得没有和井上老师顶嘴。
真正在射箭时观察过队友就知道，她那种不管不顾的撒放节奏，影响的不仅仅是朝见，无论是哪个位置都会产生连锁反应，极大的影响整个队伍的命中率。
西山彰久微笑道：“但是这次很厉害，虽然我对弓道还是一知半解……可是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牛岛的眼睛，不再只有靶子了。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对上井上老师时也理直气壮起来：“这次大家都有正常发挥！”
井上弦一郎深觉自从重启弓道部后，头就一直隐隐作痛：“西山你别让这家伙翘尾巴啊！”
西山彰久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做得好就是要被夸奖的嘛。”
松村明志也点点头：“真的很厉害。”
看着牛岛甜绘马上就要扬上天的嘴角，井上弦一郎闭了闭眼。
仅仅是做到了不影响队友的程度，离优秀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这家伙竟然得意成了这个样子！
“下一场比赛在十分钟后。”井上弦一郎不再多言，看了眼时间后道：“好好做准备。”
刚赢了一场正兴致勃勃的几人满脸喜悦的回答：“是！”
女生组的五人团体赛参加的团队并不多，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国中生高中生，为了赛前训练而来参加这个活动。
所以在她们来到第三轮时，终于碰到了熟人。
“牛岛同学？”进场前，两支队伍在弓道门口见面，其中一个黑发少女满脸诧异的看着牛岛甜绘：“你不是说你不会参加团体赛吗？”
牛岛甜绘看着这个过于眼熟的人，有一种黑历史找上门的感觉。
“冈崎同学……”牛岛甜绘努力无视队友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满脸正直道：“人是会变的。”
冈崎英子眨眨眼，看着浑身都写满了拘谨的牛岛甜绘，有些不解：“你在紧张什么？”
牛岛甜绘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一定是一片促狭的眼神：“因为我出尔反尔被队友们抓包了啊。”
冈崎英子默，随即轻咳一声：“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能用平平无奇的语气说出别人一般来说难以启齿的话。
她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虽然换了新的造型，但果然还是那个牛岛甜绘，她最强的对手。
“那就加油吧，”冈崎英子轻声道：“团体赛不是那么简单的。”
牛岛甜绘看着自己的老对手，长睫微颤：“关于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冈崎英子深蓝色的眸子点缀着繁星：“不，你还不够了解。”
她跟随着队伍进场，路过牛岛甜绘时细碎的声音随着风声落在甜绘的耳边，只有甜绘一个人能听见：“不要太过沉迷团体赛，弓是一个人拉的。”
牛岛甜绘看着冈崎英子的背影，沉默不语。
“这个人是谁啊？”田中冴子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攻击性，但她直觉的认为，这家伙很危险。
“她叫冈崎英子，”牛岛甜绘对上队友们的视线，给她们解释道：“跟我们同届，国中时期获得过两次全国大赛女子个人赛的冠军，她带领的团队也获得了全国八强的成绩。”
牛岛甜绘满脸认真道：“这个家伙将是我们未来最可怕的对手之一，要趁着这次比赛好好研究一下她们才行！”
“两次全国个人优胜……”鹤冈未来喃喃道。
“所在队伍是全国八强……”兔田琉夏紧随其后。
“这样一个队伍……”朝见清酒忍不住轻轻摁了摁额角。
“我们也能和她们做对手？”田中冴子耿直发言。
牛岛甜绘歪歪头，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得可怕，她声音带着直白的困惑：“为什么不能？”
“想要拿到冠军的话，这样强大的对手要认真对待才行。”
四人沉默，广播已经开始播报她们的名字了。
“先入场吧，”朝见清酒站了出来：“再不出现要被取消资格了。”
五人心思各异的走进弓道场。
牛岛甜绘一边动作，思绪一边飘散着。
她和冈崎英子经常在全国大赛碰面，虽然说远不到朋友的程度，但是也算熟识。
这家伙是真的厉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没有再延续之前几轮的默契，乌野众人各怀心事，眼神不在靶上也不在队友身上，而是在对手身上。
最终除了牛岛甜绘稳定发挥外，所有人都让箭飞向了靶子周围不同的地方。
牛岛甜绘行礼后，和众人一起离开射场回到休息区。
“我竟然……”朝见清酒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拉出了这么差劲的弓。”
其余水平虽然一般但还没普通到这种程度的众人也满脸沮丧，鹤冈未来低落道：“对不起，我的心思没在靶子上。”
田中冴子不语，她倒是正常发挥了的，只是水平受限，到底摸弓还不到一个月，四箭全不中也是练习时经常发生的情况。
她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那边，广播时说过，她们是青春学园高中部的学生。
真的很冷静啊，在比赛时就感受到了，她们每一个都很平静的面对着箭靶，无论射中与否都能快速整理好情绪，稳定的射出下一箭。
反观她们，只是赛前的几句话，竟然会情绪化到影响成绩。
任重道远啊。
“牛岛，你……”冈崎英子走过来，眼神带着两分责备，却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匆匆赶来的井上弦一郎满是怒意的声音打断。
“我不知道你们刚刚在射场上究竟在想什么，但是这个结果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反思一下。”他压着怒意，沉声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站着沉默的冈崎英子：“你是……冈崎英子？”
冈崎英子微微欠身：“你好。”她作为连续两届的全国女子个人赛优胜，被弓道部的指导老师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看向面色平静的牛岛甜绘：“或许你会意识到，在这次的全国大赛。”
在冈崎英子离开后，牛岛甜绘才像是刚回过神一般恍然道：“总觉得她像是教导主任一样，看来不是错觉。”
乌野众：……
面对这样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你的反应居然是觉得她像是教导主任吗？！
牛岛甜绘还在认真思索：“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老师吧……说来我怎么只要碰上她就要被她教育啊！”
她气哼哼道：“下次一定要先发制人！”
乌野众：……竟然完全跑题了！
井上弦一郎皱眉：“也是运气有些差，没想到第四轮就遇到了这样的强敌，牛岛你应该很了解她吧，未来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也说不定。”
牛岛甜绘咋舌：“什么叫或许？是一定会碰上她好吗！”
“牛岛你和她很熟吗？”兔田琉夏疑惑道：“你们最多也就是国中时在全国大赛上碰过面吧。”
牛岛甜绘耸耸肩：“不是很熟，只是她的三连冠是被我终结的，所以还算是有些渊源。”
兔田琉夏恍然：“原来不是很熟，是有仇。”
众人：……精准吐槽。
“之前两年，为什么没能赢过她？”朝见清酒很快从懊恼中重新振作，抬头看向牛岛甜绘：“你很厉害——不，非常厉害。”
这问题着实有些尖锐，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牛岛甜绘倒是完全没有感觉到难以回答，有些不好意思道：“第一年因为不太适应东京的温度，还没撑过两轮就被迫下场了。”
“第二年吸取的第一年的经验，穿得超级多！”牛岛甜绘莫名骄傲，随即满脸抑郁的垂头看向一边：“但是在半决赛时……断弦了。”
一箭之差，没能进入决赛。
看着满脸萧瑟的牛岛甜绘，众人沉默。
只记得给自己穿衣服，忘记保养弓弦了吗……
井上弦一郎掏出手机，将牛岛甜绘所说的话全部记录在备忘录里，并在日历上标注：大赛前一定要提醒大家注意保暖和保养弓弦！
如果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导致影响到乌野弓道部任何一个人的成绩，他都会非常痛心的！
牛岛甜绘摆摆手：“没关系啦，这次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她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不会再被任何事情干扰到了！”
众人：……总有一种在立flag的既视感。
团体赛止步于此，牛岛甜绘几人老老实实的坐在观众席上观看三人男子组的比赛。
“松村他超害怕的啊……”牛岛甜绘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观看比赛：“竟然会摔倒……”
没错，在井上老师的带领下，松村作为大前华丽丽的左脚拌右脚摔倒了。
井上老师的脸色黑得活动主办方想叫保安。
站在中位的松村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这样紧张的情绪下，就算原本有三分实力，现在也一分不剩了。
“井上老师还蛮厉害的嘛。”牛岛甜绘见识过太多真正意义上的弓道高手，所以这句夸赞已经是含金量极高的赞誉，但听上去却是格外傲慢。
她说出口的瞬间就微微有些懊恼的抿唇不语，余光不断扫向自己身边的队友。
从前她从来不在意这个，被认为是傲慢也好冷漠也罢，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不想被她们误会。
“井上老师难得正经啊！”没想到田中冴子满脸认可的点点头：“认真起来还是有点老师样子的。”
“牛岛说井上老师厉害，那井上老师应该是真的厉害吧！”鹤冈未来满脸认真：“虽然我看不出来就是了。”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牛岛才是最厉害的。”兔田琉夏吐槽，随即咋舌：“能够被牛岛夸赞，井上老师无憾了。”
朝见清酒冷淡道：“不如牛岛。”
牛岛甜绘：……怎么办，这个时候开心到尖叫出声会不会被认为是疯了？
在牛岛甜绘几人身后刚刚落座没多久的赤司征十郎红瞳里满是兴味。
这样的糖衣炮弹，也难怪牛岛姐姐招架不住了。
谁让牛岛姐姐她最害怕的就是寂寞了呢。
第34章 乌野进行时
一带二的三人组比赛, 两轮就走到了尽头。
井上弦一郎对上两张沮丧到恨不得土下座的脸，也只能叹气：“本来就是一场比赛体验，有了这样的经历, 在正式比赛后就会冷静很多了。”
牛岛甜绘也安慰他们：“只不过是在比赛的时候平地摔而已，不就是两条腿打结吗？某种程度上讲这可比射中靶子要难多了！”
在此刻, 松村明志逃离地球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田中冴子从她的身后伸出手捂住她的嘴，正义凛然道：“我控制住她了！”
牛岛甜绘眨眨眼, 没有挣扎。
众人向冴子投去崇拜的目光。
田中冴子，乌野弓道部真正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等到松村和西山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后，牛岛甜绘终于被放开。
“这个活动会持续到周日, 期间弓道场是免费开放的。”牛岛甜绘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提前约了一个能够容纳七人的小弓道场来方便我们进行团体射箭训练, 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允许观众过来参观。”
井上弦一郎深受感动：“真是可靠的部长啊！”
想起当初在弓道部当牛做马的日子, 井上弦一郎忍不住掬了一把辛酸泪。
牛岛甜绘骄傲：“如何将有限的预算花出更高的价值一直是我钻研的功课！”
从小就被母亲教导“想要得到超出自己预算的东西，要么就想办法拉高自己的预算, 要么就想办法通过有限的预算达到自己你想要的结果”的牛岛甜绘, 为了自己心爱的弓具，在多数孩子还没有金钱观念时, 她就已经开始学习理财了。
她那一屋子的珍贵弓具, 就是她财力的证明！
井上弦一郎郑重的掏出了账本：“关于弓道部的财政……”
牛岛甜绘微微一笑：“理财的概念不是无中生有。”有财才能理财望周知！
井上弦一郎平静的将账本重新塞回怀中，满脸安详：“没事了。”
有牛岛甜绘的安排, 乌野弓道部开开心心的射了一下午的箭，期间也会和其他来参加活动的弓箭手进行沟通交流，总之就是非常成功的合宿。
傍晚, 牛岛甜绘在和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捏着手机开始沉思。
“什么叫‘你还在东京吗’……我当然在啊！”她盯着聊天对话框, 仿佛要盯一个窟窿出来。
宇内这是什么意思？她在东京，然后呢？
只是这个话题很快就揭过不提了, 转而开始讨论起东京的空气……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讨论的！
牛岛甜绘满脸嫌弃的将手搭在屏幕上：
「牛岛大姐大：还好吧，感觉还是宫城县的空气更好些。」
嫌弃但是认真回答了……
“你的表情好扭曲啊甜绘！”田中冴子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在牛岛甜绘拿起手机回消息时就自觉远离了一点，但是……
“为什么要露出一副‘虽然这孩子是个笨蛋但我誓死守护这份童真’的奇怪笑容？”
牛岛甜绘表情一僵：“冴子你这是什么形容！”
“诶——”田中冴子挑眉：“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牛岛甜绘懵：“是宇内啊，你认识的。”
田中冴子：……逗天然还真是没劲。
“话说，睡衣派对重量级的话题话题，果然是那个吧！”兔田琉夏嘿嘿一笑：“关于恋爱……”
鹤冈未来偷偷看了牛岛甜绘一眼，随即粉拳化作流星锤重重砸在兔田琉夏的后背，差点将兔田镶进墙里：“兔田你讨厌啦！”
兔田琉夏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满脸悲愤：“你这混蛋果然还在觊觎牛岛吧！还有这里说的是恋爱不是你那种变态感情啊！”
鹤冈未来捂着心口满脸痛心的看着兔田：“怎么能说我纯洁无瑕的感情是变态！”
牛岛甜绘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诶？谁喊我？兔田你怎么了？”
兔田琉夏冷笑一声，看着满脸惊恐的鹤冈未来，慢吞吞道：“我没什么，只是听鹤冈说她喜、欢、你，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牛岛甜绘看着已经变成黑白简笔画的鹤冈未来，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我也喜欢鹤冈！”
兔田琉夏对着燃烧中的鹤冈，双手合十满脸安详：“走好。”
燃烧中的鹤冈未来：这是，双向奔赴！
牛岛甜绘哄完部员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聊天界面。
「王牌战斗鸦：听说东京有一个神社超级灵验！」
「牛岛大姐大：你竟然还信这个吗？」
「王牌战斗鸦：如果认真祈祷的话神明会听到的吧……」
「王牌战斗鸦：牛岛你不相信神明存在吗？」
牛岛甜绘指尖停在屏幕上良久，才慢慢打出一行字：
「牛岛大姐大：说不上信不信吧，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神明还是蛮辛苦的。」
「王牌战斗鸦：好奇怪的说法……」
「王牌战斗鸦：不过牛岛你还真是一个温柔的家伙。」
「牛岛大姐大：哈？？？」
「牛岛大姐大：你这个结论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王牌战斗鸦：因为一般人在想到神明的时候都会想到自己的心愿吧，你却在关心神明是不是很辛苦……」
「王牌战斗鸦：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也会偏爱牛岛的。」
她慢慢放下手机，然后猛地双手拍了一下脸颊，声音大得让周围女孩们都吓了一跳。
牛岛甜绘用力揉搓了自己的脸颊后，沉沉吐出一口气，满脸深沉的重新点开聊天界面。
旁边四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了似懂非懂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但这个氛围……
「牛岛大姐大：我是无所谓的啦！不过被神明喜欢什么的……我不讨厌。」
她定定神，脚尖不自觉的在榻榻米上画着圈：
「牛岛大姐大：会飞的乌鸦，也会让神明大吃一惊的。」
牛岛甜绘等了很久，等得指尖都泛起细细密密的凉意，安静许久的聊天界面终于来了一条新消息。
「王牌战斗鸦：如果我的神明会垂青我就好了。」
我的神明？宇内是有自己的信仰吗？
牛岛甜绘回忆了一下平时的宇内天满，倒是看不出来这家伙是个有信仰的人呢。
「牛岛大姐大：当然会的！宇内是布灵布灵的！」
「王牌战斗鸦：布灵……布灵？」
「牛岛大姐大：布灵布灵！」
「王牌战斗鸦：……那、那就布灵布灵吧！」
牛岛甜绘硬是从字里行间品出了他的满头问号。
但是，就是布灵布灵的，宇内的眼睛。
像是揽尽满天星辰一样。
“是那个吧……”兔田沉思：“少女的心动短讯！”
冴子默默点头，算是肯定了兔田的猜测。
朝见清酒抿抿唇，有些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加入群聊——恋爱话题完全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鹤冈未来缩在角落里默默垂泪：“牛岛，渣女……刚刚说完喜欢人家，转头就对着手机笑得这么甜，渣女……”
朝见清酒离鹤冈未来很近，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她不懂恋爱，但是你们两个肯定不是那么回事。
和宇内互道晚安后，牛岛甜绘抬头，就见四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牛岛甜绘不明所以：“怎么了？饿了吗？要不要吃宵夜？”
田中冴子平静道：“散了吧，这孩子一时半会还聊不来这个话题。”
牛岛甜绘：……什么话题？
——
周日，一觉醒来的乌野众人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弓道场。
“东京有比较有名的神社吗？”牛岛甜绘小声询问赤司征十郎。
难得没有去篮球部参加训练而是来看牛岛甜绘射箭的赤司征十郎：……？
他温和的笑了笑，眼底却满是思索：“我以为你来东京是练习弓道的。”而不是去求上上签。
牛岛甜绘直言不讳：“我倒是不怎么信这个，但是我的同桌似乎很信任东京的神社。”
她耸耸肩，表情像是有些无奈，可眼底全是化不开的笑意：“真是没办法，只好帮他跑一趟了。”
赤司征十郎笑意更深。
是“他”啊……这事牛岛若利知道吗？
不过，如果是牛岛若利的话，一定会说“姐姐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牛岛家都是这样的人。
“灵验与否我不清楚，但是你说的那个神社我大概知道是哪一个。”
赤司征十郎语义不明的眨着红瞳，笑眯眯的送上助攻：“一会儿我派车送你去吧。”
牛岛甜绘竖起大拇指：“真是可靠的男人啊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叹气：“没办法，毕竟是牛岛姐姐呢。”
牛岛甜绘托着下巴，突然摇摇头：“你叫得这么自然，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她就是喜欢赤司征十郎心不甘情不愿的叫姐姐！
赤司征十郎：……
果然，这个人恶劣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
牛岛甜绘和井上老师请假后，坐着赤司征十郎安排的车来到了据说很有名的神社。
因为是休息日，这里的人算不上少。
牛岛甜绘走过鸟居，踏上石梯。
“来这里还不如去小雅哥的夜多神社，起码那里的‘神明’我认识。”牛岛甜绘四处看了看，小声嘟囔道：“以我和小雅哥的关系，想来会比这里灵验。”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排队参拜。
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工作，真是辛苦了，神明大人。
终于轮到她，在走近正殿时，她的大脑却是意外的空白。
摇铃提醒神明她的到来，牛岛甜绘将五日元投进池中。
双手合十轻拍两下，她闭上双眼，有些贪心的许下心愿。
“虽然许这么多心愿显得我很不讲礼貌……但是还是辛苦您了。”
牛岛甜绘睁开眼，最后鞠躬行礼。
她来到神社抽签的地方，轻轻摇晃签筒。
“……”她看着手中的大凶，目光专注得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这个大凶看成大吉。
“什么神明偏爱……我就说还是熟神好办事吧……”牛岛甜绘将写着大凶的凶签绑在树上：“回去得告诉宇内一声，这里的神明有点凶。”
将凶签留在神社，牛岛甜绘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御守，在给弓道部每一个人都买了好运御守、给家里的人包括星星也买了健康御守后，鬼使神差般将手伸向了祈求恋爱的御守。
负责这里的神职人员看着眼前的少女拿着恋爱御守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不动，顿时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一定会成功的。”
牛岛甜绘化身蒸汽姬，将手中的恋爱御守也放进纸袋中。
付过账后，牛岛甜绘在鸟居前站了很久才给赤司征十郎打电话：“已经结束参拜啦！”
赤司征十郎正在回帝光中学的路上，闻言点点头：“十分钟后会有车将你送回弓道场。”
“你现在在哪了？”牛岛甜绘看着自己一兜子的御守：“我也给你准备了御守，还是先给你送过去吧。”
赤司征十郎一怔，这样被放在心上挂念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我在回学校的路上……要不要参观我的篮球部？”赤司征十郎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将现在的队友介绍给牛岛甜绘的想法。
正如牛岛甜绘能骄傲的提起自己的弓道部，帝光中学篮球部，也是他能骄傲的分享给别人的优秀社团。
牛岛甜绘一边应下一边回头再次走进神社。
这红毛小子，这么骄傲的对她说起篮球部啊。
赤司阿姨这下不用再担心了，赤司征十郎遇到了很棒的朋友呢。
等到司机将牛岛甜绘接到帝光中学时，在门口等她的赤司征十郎看着她大包小袋的样子，陷入了沉默。
“帝光中学的篮球部好像很有名，有一百多个部员啊……”牛岛甜绘拎着一大袋子御守，有些苦恼道：“没准备什么伴手礼，只好辛苦神明多赐福几个御守做伴手礼了。”
牛岛甜绘脸色一正：“放心吧，征十郎的和别人的不一样！”
她可是再三请求神职人员认真和神明沟通，将她对他们的期待也一起放进御守中了！
赤司征十郎看着牛岛甜绘左手右手都拎得满满登登的样子，忍不住同情那个神社供奉的神明。
周日被迫加班已经很烦了，又碰到这个没有边界感的甲方，真是辛苦。
赤司征十郎接过标注了“帝光篮球部”的袋子，剩下的袋子让她放到了车里。
反正一会儿也是要让司机送她回弓道场的。
“帝光中学也是有弓道部的，之前的成绩似乎还不错。”赤司征十郎想了想：“不过在三年级上一届离开后，弓道部的水平就下滑了。”
牛岛甜绘回忆了一下，帝光弓道部……上条莓就是出身帝光中学吧！
“如果帝光能够源源不断的出现上条莓，那才是真的可怕。”牛岛甜绘咋舌：“那未免太好运了。”
“还好吧，”赤司征十郎平静道：“源源不断的出现牛岛甜绘才可怕。”
各种意义上的可怕。
……
“部长，我回来了。”赤司征十郎微笑道：“可以正常参加训练。”
虹村修造正在负责一军的训练计划，闻言抬头温和的笑笑：“是赤司啊……这位是？”
牛岛甜绘笑着摆手：“我是征十郎的——邻家姐姐牛岛甜绘，非常感谢篮球部对他的照顾。”
既不邻家也不是姐姐的邻家姐姐吗……赤司征十郎保持微笑。
“赤司？你上午干嘛去了？”青峰大辉笑着冲他摆手：“训练都快结束了你才来，别是偷懒吧！”
牛岛甜绘将装着御守的袋子接过来，将赤司征十郎推向黑皮小帅哥的方向：“你的朋友已经在叫你了，快过去吧。”
虹村修造显然也是有着如何应对部员“家长”的经验，闻言对着赤司征十郎道：“去训练吧。”
等赤司征十郎去换衣服参加训练后，牛岛甜绘将袋子交给眼前的少年：“来之前刚好在神社参拜，就给大家带了一些御守做伴手礼，希望帝光篮球部能够在全国大赛上取得优胜。”
虹村修造看着这个奇特的伴手礼，忍不住笑道：“真的是很珍贵的礼物，我会交给每一个人的。”
牛岛甜绘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帝光篮球部一军的训练。
“虽然这话让我说来会显得有些奇怪……”牛岛甜绘拨弄着自己的白发，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纠结：“但是虹村部长，你不觉得这几个发色比较奇怪的家伙对比其他人会更厉害一些吗？”
发色定律？拥有一头靓丽的发色会增加成为天才的几率什么的……
虹村修造看着夹杂在一片黑发中的红绿青紫灰，似乎确实是有着远超其他人的优秀天赋。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黑发，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要不要出去做个洗剪吹染烫？
“还真是厉害，帝光中学，”牛岛甜绘忍不住感慨：“竟然真的能汇聚这么多天才，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真正的欧皇了。”
就算她这个篮球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人和周围的人明显不在一个图层——不对不对！
牛岛甜绘指着那个在球场上相当活跃的小灰毛：“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在现实意义上完成了复制粘贴加改写是吗？”
她有一双相当出色的眼睛，所以能够看得十分清楚，这个灰发少年真的做到了只是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的动作，并且通过节奏上的改变将这项技能化为己有！
“这是灰崎的天赋掠夺，可以将别人的技能掠夺成为自己的技能，并且暂时禁止他人使用……”虹村修造看着身边眼睛圆睁满脸震撼的牛岛甜绘，慢慢噤声。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如说这样的技能虽然厉害但还在他理解范围内。
但是对上牛岛甜绘那写满了“这完全就是伪科学”“这种能力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浅薄”……总之就是非常复杂的脸后，虹村修造突然对自己的部员们产生了发自灵魂的质疑。
掠夺、半场射球、无定式投篮……这种能力真的科学吗！
至于在牛岛甜绘走后，虹村修造给他们每个人都定制了专门的个人数据并尝试将他们的能力科学化这种事，当然和甜绘没有关系啦！
——
乌野弓道部完成了愉快的合宿，周一上学时牛岛甜绘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虽然很突然但我真的很想问一下——”宇内天满死鱼眼：“你难道不是在东京弓道场吗？”
牛岛甜绘刚坐下就被宇内天满如此询问，一时间满头问号的回答道：“是在东京弓道场啊。”
宇内天满悲愤：“但是我在东京弓道场没有找到你啊！”
牛岛甜绘茫然：“你去东京了？什么时候？”
宇内天满见她已经彻底被绕晕了，只好长叹一口气给她解释：“我们排球部在上个周末有和音驹的练习赛。”
所以当他听说弓道部也要在东京进行合宿时，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不是巧了吗！
结果……
“原来是这样啊！”牛岛甜绘恍然，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东京弓道场不止有一个弓道场的。”
她们一行人算上井上老师也只有八个人，完全用不上能容纳二十人的大型弓道场，所以才她才提前预订了小的弓道场来进行训练。
原来宇内也来东京了啊。
俩人对视良久，纷纷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宇内天满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短讯里跟你说过的那个神社，我到那里买了御守，就当是伴手礼……”
宇内天满看着牛岛甜绘掏出来的御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你是什么时间去的？”宇内天满干巴巴的询问道。
牛岛甜绘干巴巴的回答：“昨天上午九点左右。”
宇内天满看着自己手中的御守，眼神逐渐呆滞。
他是训练赛结束返回宫城县前去的神社……
“咳，既然我们都去了那个神社参拜，那就交换吧。”宇内天满率先回过神，将手中的御守塞进牛岛甜绘的手里，又顺手捞走了牛岛甜绘手里的那一个。
他笑着缓和气氛：“那个神社人真的很多，御守卖得超级快，我差点就买不到了呢！”
牛岛甜绘昨天上午几乎将神社所有的御守都一扫而空，闻言有些心虚。
再一次给神明道歉，加班辛苦了。
第35章 乌野进行时
牛岛甜绘看着自己手中的御守, 是祈求健康的御守。
“县大赛就要开始了吧，”宇内天满托着下巴看着她：“要健健康康的参加比赛。”
牛岛甜绘咋舌：“你这个语气真还真像是个操心的老父亲。”
不过健健康康参加比赛，确实很重要。
宇内天满哽住, 微妙的看着她：“你这个说法，总不是我吃亏。”
至于谁吃亏, 那就是仁者见仁了。
牛岛甜绘瞪了他一眼，冷笑：“作业写了吗？”
宇内天满, 石化。
三秒钟后，牛岛甜绘面对他掌心正在下跪的手指小人，果断交出了自己的作业。
没办法, 宇内天满真的非常可爱！
小林真：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会吃狗粮！
……
“……因此, 接下来的小考成绩会决定你们的座位, 大家要认真对待哦。”
九条由美笑着将考卷下发给每一位同学。
牛岛甜绘眼神不自觉的瞄向身边的宇内天满，却发现宇内天满满脸阴沉看着桌面上的卷子, 仿佛和这张卷子有血海深仇一样。
这家伙果然最近都没有好好复习吧！
宇内天满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牛岛身边的位置, 难道就要交给命运了吗！
牛岛甜绘刚写完名字，就发现身边热度莫名升高。
她余光一扫——宇内天满, 燃起来了！
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可燃物了！宇内！
牛岛甜绘带着莫大的疑惑写完了卷子, 然后感受着身边依旧熊熊燃烧的火焰——发现了，新能源！
宇内其实是新能源吧！
铃声响起, 众人交卷，牛岛甜绘回过头就见宇内天满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她这下是真的懵了：“只是一次小考而已，你怎么像漫画里那些临近期末如果考砸就不能参加重要合宿的男高一样紧张啊！”
宇内天满看了牛岛一眼, 这充满了哀怨的一眼让牛岛甜绘也开始严肃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宇内家教森严，考砸一次就要家法伺候！
宇内天满心梗：“我敢保证你绝对什么都不知道！”
牛岛甜绘：？
——
结束了弓道部的训练, 牛岛甜绘回到家后，还在思考宇内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星星, 你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牛岛甜绘戳了戳星星软乎乎的脸颊：“男生也太难懂了吧。”
她想起自己给星星准备的御守还没给它，连忙开始翻找起自己的背包。
然后拿着准备送给宇内的御守手足无措。
要送给宇内的御守在这里，那宇内手里的那个御守是哪个呢？
不、不会是星星的吧……
然后她又从包里找出了星星的御守。
外婆妈妈弟弟的御守都已经送出去了，弓道部的大家也拿到了御守，给凑、静弥、愁、小雅哥准备的御守是绑在一起的，准备在县大赛时送出去。
所以，宇内手里的那个御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想起来了！
她给自己买了御守的！
想起那个祈求恋爱顺利的御守，此刻应该在宇内的手里……
牛岛甜绘脸色麻木。
“星星，作为一只可靠的小猫咪，或许你会有办法的对吗？”
星星坐在她的桌子上，一双如宝石般清透安静的绿瞳天真又无辜的看着她。
人类的烦恼和我小猫咪有什么关系呢？
牛岛甜绘垂头丧气的摸了摸星星的小下巴。
没关系，宇内一定不知道那是祈求恋爱顺利的御守！
——
宇内天满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两个御守。
一个是从牛岛的手中拿到的，一个是他为自己买的。
恋爱顺利。
他冷静的站起身，将两个御守都稳稳放在桌面上，然后抱着排球走了出去。
“天满？这个时间还要练排球吗？”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宇内妈妈扭头，奇怪道：“明天还要上学的哦。”
“我知道的妈妈，一会儿就睡觉了。”
宇内天满在院子里，进行垫球练习，脸上的热度也被夜风吹散。
至于环绕了他一整天关于换座位的郁闷，此刻也完全被兴奋所覆盖了。
牛岛这家伙……真是……
太可爱啦！
——
第二天，牛岛甜绘故作镇定的早早来到学校，见宇内还没到，顿时松了口气。
她将书包放下，见时间离上课还早，干脆决定在操场上跑两圈再回来。
她现在一闲下来就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送出去的恋爱御守。
等到宇内天满到教室后，只见其包，不见其人。
“别找了，在那。”小林真叹息，每天吃这两个人的狗粮，他已经学会自己找粮吃了：“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要找谁。”
他突然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世界对路人太不友好了！”
他小林同学难道就不能拥有一段甜甜的恋爱吗！
小林真满脸沧桑的看向理都没理他直接到窗前的宇内天满，趴在桌上默默垂泪。
路人甲没有人权的。
宇内天满站在窗前看着操场上正在进行晨跑的牛岛甜绘。
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给出的是恋爱御守了吧，所以是因为过于害羞才突然开始晨跑的吗？
宇内天满捂着嘴，脸慢慢开始红了起来。
完了，他又想打排球了。
牛岛甜绘跑了两圈冷静下来，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用平常心应对宇内后，这才上楼回到教室。
“宇内？”牛岛甜绘看着他桌面上的三个空奶盒，又看了看宇内手里的那个牛奶盒，不解道：“你这是……”
宇内天满叼着吸管含糊道：“我想长高。”
果然，牛奶使人冷静，他现在心如止水。
牛岛甜绘竖起大拇指：“很敬佩你的决心，但突然开始喝牛奶的话是不会一下子就长高的。”
宇内天满一口奶呛的眼前一黑：“咳咳——这种事——咳咳咳——我知道！”
牛岛甜绘看着咳到撕心裂肺的宇内天满，咋舌：“好吧……”
上课铃响，牛岛甜绘没法再多说什么，只好端坐在椅子上等小由美来上课。
九条由美笑意和煦的掏出了昨天考的卷子，牛岛甜绘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宇内天满整个人都石化了。
……所以说这个小考试怎么就重要到这个程度了！
“第一名，牛岛同学。”九条由美将卷子递给上前领成绩的牛岛甜绘，由衷的夸赞：“字迹工整，过程清晰，是全班唯一的满分。”
牛岛甜绘接过，这次小测验难度并不大，也不像国文那样会从莫名其妙的角度扣分，拿到满分也是很正常的。
随着卷子一个一个发下，宇内天满成为了第十个拿到了卷子的人。
牛岛甜绘扫了一眼，还不错的成绩，远没到应该消沉成这样的程度。
但宇内的脸就像是天坍塌下来必须要他这个还没到一米七的人去抗一样。
“好啦，现在我们开始换座位了。”
九条由美声音温柔：“牛岛同学先挑选位置吧。”
牛岛甜绘果断伸手指向宇内天满：“我可以在宇内后面选吗？”
她笑眯眯的说道：“我还想和宇内做同桌。”
全班静默三秒钟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我好像磕到真的了……不良少女和排球王牌……”
小林真得意一笑：全班只有他，能吃到最新鲜的狗粮！最新鲜的！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换座位了，小林真顿时萎靡下来。
以后再想吃点好的，可就难了。
宇内天满看了那女生一眼，声音小得只有坐在他身后的小林真才能隐约听见。
“是世界第一弓箭手和世界第一主攻手……”
小林真看了自己的卷子一眼。
成绩全班前二十开外，等轮到他选位置时，恐怕这两个人的四周都被围满了！
九条由美想了一下，对上牛岛甜绘期待的眼神，还是点点头：“谁让你是第一名呢。”
第一名主动要求后选，总比第十名要求先选更加正当。
于是在热热闹闹的选座位中，宇内天满在全班人期待的目光下，选择了最后排的位置。
他看向牛岛甜绘，果然见她满脸惊喜：“那我就选宇内旁边靠窗的位置好了！”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宇内真是一个机灵鬼！
宇内天满：从换座位开始，牛岛这家伙就往那个方向看了不下十次了。
于是，困扰了宇内天满整整一夜的换座位被牛岛甜绘轻松解决。
等都换好了座位，宇内天满期期艾艾道：“那个，御守……”
“卷子拿来，我给你做错题集。”牛岛甜绘面无表情：“下次给我考出个满分成绩来！”
宇内天满：……牛岛应该是害羞吧。
他的视线对上牛岛那熊熊燃烧的琥珀色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扯动了一下。
应该是……害羞吧……
——
五月中旬，县大赛如期而至。
牛岛甜绘穿着袴服，外面披了一件乌野弓道部的运动服，坐在会客厅调整自己的箭羽。
“今天是个人赛预选，明天是团体赛预选吧。”牛岛若利也穿戴整齐，就如姐姐不会错过他的重要比赛一样，他也不会错过姐姐的比赛。
当然，也经常会出现两人比赛在同一天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只要带着对方送给自己的祝福走向赛场就可以了。
牛岛甜绘点点头：“不过因为有开幕式和递箭仪式，所以即使只参加了团体赛的人也要到场。”
将箭全部装回箭筒内，两人坐上车直奔县大赛专用的弓道场。
“我先到观众席了。”牛岛若利指了指还有些空荡的观众席，准备给自己挑个好位置。
牛岛甜绘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背着弓走向她的伙伴们。
井上老师正在像个老妈子一样反复强调会不会冷有没有检查好弓弦防滑粉是不是惯用的牌子有没有带够箭……
牛岛甜绘决定拯救伙伴们：“井上妈妈，今天只有我和朝见有比赛。”
所以放过冴子她们吧！
井上弦一郎默默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牛岛甜绘，盯得她头皮发麻：“如果你因为以上任何一个原因导致发挥失常，妈妈我都会非常痛心的。”
牛岛甜绘默默站进队伍中，老老实实被念。
看得出来，井上老师是真的很紧张。
“甜绘？”在牛岛甜绘即将站着进入睡眠之际，终于来了能够解救她们的人。
牛岛甜绘抬头，穿着黑紫搭配外套的藤原愁正站在不远处，烟紫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
她有些心虚的摆摆手：“好久不见，愁。”
藤原愁回身跟队友说了些什么，然后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凑和静弥离开，我不明白，”他看着染了白发的少女：“但你离开桐先，我更不明白。”
乌野弓道部众人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停在了一个刚好留出空间也能第一时间上前的位置，看着牛岛甜绘和眼前这个美好到像画一样的少年交谈。
牛岛甜绘目光飘忽：“原因有很多啦……”
她对上那双总是安静的眼睛，突然泄气：“对不起，愁。”
“我的弓道不在桐先。”
藤原愁看着似乎比在桐先时开朗了许多的甜绘，眼睫轻垂：“所以，是因为凑。”
牛岛甜绘咋舌：“有一部分吧，过早放箭什么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桐先当然很好，但是那里不适合她。
仿佛生活在茧房中的感觉，她已经无法忍受了。虽然说起来有些软弱又狼狈，但她确实是以凑为借口逃离了那里。
这样想来还真是很对不起曾经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呢，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突然就离开了。
她看着总是表情淡淡的愁，他很少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关于自己遇到的苦恼困难更是从来都只字不提，所以她和凑总是会忽略愁的寂寞。
她和凑，谁都没有留在桐先，被留下的愁究竟是什么感受呢？
“你总是会想一些奇怪的东西。”藤原愁看着表情突然纠结起来的甜绘，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忍不住勾起淡淡的笑：“我非常开心你能拥有新的朋友。”
就像牛岛甜绘说的那样，她的弓道不在桐先。
即使她被教练当做王牌，部员永远对她心存敬畏，因为是最强的，所以没有人会将她当做对手，更不会将她当做队友。
她在桐先弓道部，走得是最孤独的那条路。
这样的甜绘，似乎在乌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也不要幻想我在桐先像是被抛弃的留守儿童一样，”藤原愁随意将手摁在甜绘头上胡乱的揉了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的人缘还不错。”
牛岛甜绘木着脸，感觉心口被重重的插上一箭。
所以贵公子人缘不好什么的，完全是她的幻觉对吗！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没朋友啊……
藤原愁看着像是世界坍塌了一样的甜绘，被所有人抛下的小伤感终于被抚平了。
就算是他，一点小小的报复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凑和静弥也在那边，看上去状态不错。”藤原愁收回手，阳光下的他总算有了几分温度：“再一起拉弓吧，我们。”
牛岛甜绘粲然一笑，说不清究竟是阳光更明亮还是她的笑容更耀眼：“好啊，一起拉弓吧！”
曾经是最棒的伙伴，现在是最棒的对手了！
把早就准备好的御守交给愁，在他走后，乌野众人才重新围过来。
“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这人能帅成这样？”西山彰久由衷的困惑：“长成这么伟大的一张脸，他的人生还有什么烦恼吗？”
牛岛甜绘认真思考并回答：“应该是有的。”愁果然还是想和凑一起拉弓。
那几个男生之间的友情相当可怕，她作为青梅都不敢轻易参与其中。
“你们如果参加比赛的话，会碰到他哦。”牛岛甜绘笑眯眯的看向西山和松村：“这可是桐先的王牌。”
松村明志沉稳一笑：“我们连预选都无法通过，不会遇到的。”
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丧气话啊！
牛岛甜绘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她们乌野弓道部的男生真是毫无斗志。
在递箭仪式结束后，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在准备室准备参加女子个人赛的预选。
“你是……生病了吗？”牛岛甜绘刚给自己的弓上好弦走了出去，迎面就撞见一个长发姑娘，如果不是她急急的停下脚步，恐怕这女孩也会像当初的宇内一样飞出去。
“抱歉，我……”白菊乃爱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道歉后她尝试独自一人站稳，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牛岛甜绘扶着她，眼里有些担忧：“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她伸手在少女的额头上摸了摸，顿时被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你是今天参赛的选手吗？你烧得太厉害了！”
白菊乃爱摇摇头，企图甩开如影随形的眩晕：“我没关系。”
好不容易能参加比赛，她绝对不要这样轻易的离开赛场。
牛岛甜绘看着臂弯里迷迷糊糊的少女，将她带到了放着自己背包的休息室：“你等一下，我有带退烧贴。”
托那次带病比赛的福，之后的每一次比赛牛岛甜绘都在背包里塞满了各种应急药品。
去给白菊买水的花泽悠奈回到休息室时，发现生病中的白菊消失了，顿时脑袋一懵。
难道是已经开始预选赛了？不应该啊，妹尾刚去厕所了吧！
牛岛甜绘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退烧贴，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女孩被乌野弓道部的大家给围起来了。
“多喝些水，这是我刚买回来还没开封的……已经没有打开的力气了吧，我来我来！”这是田中冴子。
“要尽快将体温降下来才行，鹤冈，拿条湿毛巾过来！”这是兔田琉夏。
鹤冈未来忙不迭跑去将毛巾用冰水打湿，拧到半干才递过来。
朝见清酒看了看少女身上的袴服，扭头走出了休息室。
牛岛甜绘没空去想朝见的去向，将退烧贴扯开，板板正正的贴在少女的额头上：“放心吧，这个是比赛允许弓箭手贴的退烧贴。”
白菊乃爱迷迷糊糊的被乌野弓道部众人摆弄，竟然奇异的感觉大脑微微放松了些。
是因为这群人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质吗？
“是风舞的选手吧。”没一会儿，朝见清酒带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花泽悠奈走了进来，语气带着不明显的无奈：“部长，带人家选手回来的时候要记得告诉人家一声啊。”
牛岛甜绘这才想起来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么眼熟，上次去风舞的时候见过面的！
“抱歉抱歉~”牛岛甜绘双手合十，和花泽悠奈解释道：“我刚刚碰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晕倒了，所以这才将她带过来，我这里有一些救急的药物。”
牛岛一边说着一边顺手用冰毛巾擦拭她的手心和脖颈：“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好起来，但是起码会舒服一些。”
花泽悠奈眼底满是感动的泪花：“谢谢你们！”
两人再次道谢后离开，牛岛甜绘上前两步握住朝见清酒的手轻轻晃了晃：“谢谢你呀朝见，不然就要被当做人贩子了。”
朝见清酒看着自己突然被握住的手，沉默了一下才小声道：“清酒。”
“什么？”牛岛甜绘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好又问了一遍。
朝见清酒扭过头，声音大了些：“可以叫我清酒。”
牛岛甜绘的眼睛蓦然睁大，结结巴巴道：“叫、叫我甜绘就可以！”
鹤冈未来见状忙不迭的抱住牛岛甜绘的腰：“可以叫我未来吗？我也想叫甜绘！”
甜绘！天使的名字！
兔田琉夏猛敲了一下鹤冈未来的头：“不要趁机对——对甜绘动手动脚的！还有，甜绘可以叫我琉夏哦！”
田中冴子没有凑热闹，只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甜绘怎么会不受欢迎呢？甜绘是最受欢迎的孩子了！
五个女孩闹作一团，直到终于轮到牛岛和朝见出场时才稍稍冷却下来。
“大家，我去了。”牛岛甜绘眼睛明亮：“请看着我。”
田中冴子对她竖起大拇指：“再次用你的弓道征服我吧！”
两人走后，鹤冈未来满脸哀怨的看着田中冴子：“你也帅气过头了！犯规！这是犯规！”
甜绘离开时头上都飘花了！
田中冴子：？
这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
……
牛岛甜绘在走进射场后，才发现自己射位后是那个生病的女生。
此刻她的状态比刚刚见面时好了许多，看上去也没有摇摇欲坠得让人心都跟着绷住了。
只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动作也有些虚弱无力。
第36章 乌野进行时
“你是……牛岛甜绘的弟弟吧？”宇内天满终于在牛岛甜绘开始比赛前赶过来, 此时能近距离观看比赛的好位置已经坐满了人，他只能在一旁找了个空位站着。
只是刚站好就发现旁边也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看上去异常眼熟。
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一个老人家的牛岛若利低头, 就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黑发少年站在自己身边满脸羡慕道：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你来接牛岛——”真高啊……
牛岛若利默默点头, 满脸认真严肃：“我记得你。”
这个大眼睛男生当时穿着印着乌野排球部的外套。
宇内天满笑：“我叫宇内天满，是牛岛的同学。”
牛岛若利看着似乎有些热情过头的宇内天满, 有些谨慎的回答：“我叫牛岛若利。”
这个人和姐姐到底什么关系？
“听牛岛说过你是打排球的？看样子应该很厉害吧！”
“嗯。”
沉默……
“是在白鸟泽上学吧，那个学校可是很难考上的。”
“有体育特招的名额。”
沉默……
“但是牛岛的成绩非常好，你作为她的弟弟应该也不差？”
“还可以。”
沉默……
宇内天满抹了把脸, 眼神看似专注的盯着弓道场内, 实则灵魂已经脱离了□□飞向了天空。
有问必答的礼貌孩子, 可惜每一个回答都没办法衔接下一个话题，与其说是话题终结者不如说是话题毁灭者。
牛岛家的人还真是个性鲜明哈……
牛岛若利似乎发现了场面在自己的努力下变得非常尴尬, 默默的摸了摸鼻尖后主动出声道：“姐姐跟我提起过你。”
宇内天满看上去不动声色, 耳朵却已经偷偷立起来了：“哦？”
牛岛若利盯着他的头顶，声音平静：“说你是一只强壮的乌鸦。”
其实还有什么小狗啊小猫啊……所以他一直以为宇内是个什么神奇动物。
既然是乌野的学生, 乌鸦应该是夸赞的话吧。
牛岛若利满脸沉稳, 心里默默为自己的社交能力点了个赞。
宇内天满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只浑身腱子肉的乌鸦……他在牛岛甜绘心里竟然是这样一种形象吗？
很快两人就没时间去继续僵硬的社交了，因为比赛已经开始了。
……
牛岛甜绘隐约能听到身后带着虚弱的喘气声, 也可能是她的错觉，因为射位的距离让她本没办法听到如此明显的气息声音。
前一位选手已经完成了撒放，牛岛甜绘定了定神, 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
她很少在射箭时胡思乱想，弓箭手如果在射箭时被脑海中的思考遮住了心中的箭靶, 那么一定会被手中的弓所背叛。
但是这一次，她在迷雾中射出了这一箭, 正中靶心。
她身后的白菊乃爱手指搭在弓弦，发烧带来的虚弱痛苦令她难以操控手中的弓箭。
但当那声弦音奏响后，她那被烧得模糊不清的世界仿佛突然有一束追光精准的打在她面前的箭靶上。
手在瞬间失去了力气，弓弦被撒放，弓箭并没有带着凛冽气势，却也扬起了一阵微风。
“好！”场外的观众发出鼓励的喝彩。
在教练指定席的井上弦一郎看着这一箭，沉沉叹气：“这家伙在这个时候倒是明白如何去带动下位了。”
牛岛甜绘这一箭和平时她的射箭完全不同，带着强烈的指引意味，那个额头贴着退烧贴的少女被牛岛甜绘影响了。
乌野弓道部虽然在看着比赛，但没人担心甜绘会没办法通过预选赛。
“是有什么不一样吗？”田中冴子托着下巴看着弓道场内的甜绘：“感觉柔和了很多。”
甜绘日常训练时射箭，箭羽就像是如刀锋般锋利的翅膀，将这根箭送到目光所及的地方。
但是这次，那黑色的箭羽仿佛真的化作了柔软的翅膀，裹挟着风和空气，打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站在她后位的那个女孩，也像是被风偏爱了一样，射出了那一箭。
“现在的井上老师一定超级欣慰，能多吃两碗饭的那种。”兔田琉夏笑：“如果不是昙花一现就好了。”
“只是昙花一现也不错嘛，”田中冴子笑眯眯的看着甜绘：“她现在应该很开心，我能感觉到。”
甜绘在享受弓道。
“之前的她也很好。”鹤冈未来站在众人间，眼睛明亮：“她真的深爱弓道。”
……
不远处，风舞弓道部的众人也在观看着这场预选赛。
“白菊的状态好像还可以……”一直提心吊胆的山之内辽平眨眨眼，有些茫然：“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白菊的状态非常差，这一箭很无力。”鸣宫凑眉头舒展，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促狭：“静弥，没想到甜绘能射出这样的箭。”
竹早静弥无奈的笑笑：“甜绘确实变了很多。”
她在射箭时，竟然能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诶？”山之内辽平有点懵：“和那个白发的女生有什么关系吗？虽然她真的很厉害。”
虽然知道这个女生是鸣宫凑和竹早静弥的青梅，但是她刚刚那一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弓道是能够传递情绪的，”鸣宫凑给他解释道：“所以团体赛的站位才非常重要。”
“甜绘曾经的弓道都是一个人的弓道，她的世界里没有除了弓箭和箭靶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看着再次搭箭的牛岛甜绘，忍不住轻笑一声：“大概是看不过去了吧，那么努力的白菊，带病上场，甜绘想通过这一箭改变赛场上的环境氛围。”
山之内辽平咋舌：“这种事情也能通过弓道做到吗？这也太……”太魔幻了吧！
“存在的。”竹早静弥看着再次正中靶心的甜绘，带动着白菊乃爱再次中靶，突然想起她曾经在全国大赛上，高烧烧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泛着红。
那时的甜绘，孤立无援，没有人能帮到她。
几人的点评声音不大，但是不远处的两个少年却像是捕捉到了关键词一样瞬间支起耳朵。
“刚刚我就想说了……”鸣宫凑上前拍了拍牛岛若利的肩膀：“若利你长得可真高啊。”
牛岛若利老老实实道：“鸣宫哥，竹早哥，好久不见。”
“这位是……”竹早静弥将视线落在一旁的黑发少年身上。
宇内天满同样也在看着他：“宇内天满，是牛岛的同学。”
鸣宫凑歪歪头：“若利你带着同学来看甜绘的比赛啊。”
宇内天满：……
竹早静弥扯了扯鸣宫凑的袖子，有些头疼的为凑找补：“应该是甜绘的同学才对。”
鸣宫凑薄绿色的眼睛眨啊眨，有些抱歉的看向宇内天满：“那个……对不起……”
宇内天满叹气，笑着摆手：“是我没有介绍清楚。”
在场两个牛岛，他的身高也难怪会被认为是国中生。
他黝黑的大眼睛里满是锐气，即使是小小的个子也不会被人忽视：“不过下次不要再认错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高中生！”
宇内天满看了牛岛若利一眼，骄傲道：“在排球场上，我是不会输给这样的高个子的！”
牛岛若利平静道：“我这样的高个子也是很厉害的。”
“那有机会的话一起打排球吧！”
“没问题。”
竹早静弥和鸣宫凑相视而笑。
排人用排球交流，弓箭手用弓道交流。
他们虽然闲聊着，但是眼睛一直都在弓道场内。
此刻比赛已经进入尾声，牛岛甜绘射出最后一箭，依旧是正中靶心。
收弓，离开射场。
“好厉害！”鹤冈未来满脸兴奋：“全部正中靶心！”
牛岛甜绘像是才回过神一样，笑了笑：“朝见也很厉害，四中三。”
朝见清酒在她前方两个射位的地方。
兔田琉夏惊呼：“你竟然注意到了你和清酒同场竞技啊！”
朝见清酒比甜绘先下场，闻言脸色一僵，默默盯着兔田琉夏：“我很没有存在感吗？”
被盯住的兔田琉夏眼神飘忽：“不是说清酒你没有存在感啦，是甜绘从来都不看身边嘛……”
又一道视线盯住她，是甜绘。
“我也是有在改变的！”牛岛甜绘满脸哀怨的盯着兔田琉夏：“这次的表现应该很不错才对。”
兔田琉夏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错了！”
几人热热闹闹的笑作一团，刚刚从教练席赶过来的井上弦一郎看着她们深感头痛：“牛岛你还有接下来的预选排位赛，不要大意！”
牛岛甜绘笑眯眯道：“没问题没问题。”
朝见清酒看着笑容灿烂的牛岛甜绘，手里的弓不自觉的垂下。
到底怎样才能赢过眼前这个人呢。
“那个……”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众人停下交谈，纷纷回身看向那个少女。
白菊乃爱对着牛岛甜绘轻声道：“谢谢。”
虽然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能在牛岛甜绘弦音的带领下，稳定的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但是她知道，自己能够通过预选赛，和牛岛甜绘的指引脱不开关系。
“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如说应该感谢你的存在。”牛岛甜绘笑了笑：“这次的射箭让我感受到了弓道的另一种可能。”
她觉得，如果是现在和大家一起拉弓的话，一定能获得出色的成绩！
白菊乃爱一呆，本就因为生病而迷糊的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随即就被妹尾扶走了。
“抱歉，她这种情况必须尽快就医。”妹尾梨可平静的对她们道谢：“谢谢你们帮她简单处理了病情。”
乌野众摆摆手，看着这个帅气的女生将白菊乃爱带走。
“好酷，这个女生！”鹤冈未来眼睛晶亮：“但果然还是甜绘最棒了！”
兔田琉夏揉了揉太阳穴，吐槽道：“知道你是绘吹了，但是在外面能不能收敛一点，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啊我说！”
鹤冈未来擦了下不存在的口水，震声道：“为可爱强大的女孩子着迷有什么错！”
兔田琉夏……被说服了。
牛岛甜绘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女子个人预选赛第一，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男子个人预选赛。
“还是那么漂亮。”牛岛甜绘看着藤原愁拉弓的样子，赞叹道：“不愧是贵公子。”
“桐先的人也会叫他贵公子吗？”西山彰久满眼羡慕：“真的很像家世优越的贵族公子呢。”
被淘汰的学校有几个已经离开准备明天的团体赛了，观众席也空出来一部分让她们坐下。
“不是像，他就是家世优越。”牛岛甜绘耸耸肩：“在遍地有钱人的桐先也是家世顶层的存在。”
她一边编辑短讯让弟弟来找她，一边给乌野众讲有关于桐先弓道部的事：“他在弓道上的风格也很贵气，带着一种精致的锋利，射型也很完美，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死角的男人。”
这才是他“贵公子”名号的由来，而不是仅仅因为他家世优越。
无死角的贵公子最终拿到了男子个人预选赛第一名。
牛岛若利也趁着这个功夫跑到了姐姐身边：“恭喜，很厉害。”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将他原本整齐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你们的比赛也快要开始了吧，赶紧回去训练吧。”
牛岛若利点点头，刚要离开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宇内前辈来看过你的比赛，在你的比赛结束后就离开了。”
偷偷摸摸来鬼鬼祟祟走的宇内天满被若利卖了个干净：“还说明天也会过来，让我给他占个位置。”
牛岛甜绘：“……他怎么不跟我说？”
牛岛若利想起宇内天满旁敲侧击的样子，认真道：“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至于宇内天满隐晦的表示不用告诉牛岛甜绘这件事……对不起太隐晦了牛岛若利没听出来。
牛岛甜绘思索了两秒，恍然大悟：“不愧是我的头号粉丝！”
牛岛若利点点头：“他确实很崇拜你。”
乌野弓道部众人：……果然是姐弟！
牛岛若利回白鸟泽参加训练，牛岛甜绘则跟着大家回到了乌野。
“今天你的状态非常好，你有感觉到吗？”井上弦一郎满脸严肃的看着牛岛甜绘：“还记得那种感觉吗？”
牛岛甜绘点点头：“我有发现，虽然不太理解，但我觉得现在的我没问题。”
井上弦一郎动了动手指，笑容凶残，惊得全员汗毛耸立：“那就练吧，让身体记住这种感觉！”
西山彰久和松村明志再一次感慨，幸好没有参加比赛！
在五人站在射场上后，这才意识到牛岛甜绘所言非虚，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
朝见清酒的感受最深。
作为承接落位的大前，牛岛甜绘的弦音一旦响起，就会带动她自然撒放，那有强烈指示意味的箭会影响她的精准度，让她能够稳定中靶。
但朝见清酒却眉头紧缩，两轮的练习后就示意井上老师想要请求暂停。
“我不需要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看向牛岛甜绘，那样细致引领，是将她当做没有力气拉弓的病人了吗？
牛岛甜绘为难的看着手中的弓：“可能是因为我太过迫切的想要记住这种感觉，所以做得有些过火，抱歉。”
朝见清酒不是白菊，没有生病也没有虚弱到差点拉不满弓。
她确实不应该用那样的箭做明显的指引。
见牛岛甜绘这么说，朝见清酒也只好抿抿唇就此作罢。
周围人见她脸色终于和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如果说她们其实射得很舒服，就太不合时宜了。
但事实也正是如此，对于朝见清酒来说指示意味过浓的带动，却能够让她们很舒适的射出自己的箭，尤其是在牛岛甜绘有意调整的节奏下，她们没有了紧张感，反而更容易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刚刚两轮共十箭，中靶8箭，这可是她们少有的中靶率。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她们都在为明天的团体赛进行调整磨合，等真正找到大家都舒适的节奏时，五个人的手已经磨出了伤痕。
“感觉手痛要说出来啊……”牛岛甜绘负责给鹤冈未来上药，朝见清酒负责给兔田琉夏上药。
而田中冴子的手和长期握弓的弓箭手也没什么区别了，简直不敢想她用这双手抡飞过多少板砖。
鹤冈未来满脸通红，干巴巴道：“如、如果能有甜绘你每天都给我上药……”
兔田琉夏变态侦测雷达顿时启动，盯着鹤冈未来：“未来，我劝你不要再往下说了！”
否则她就要大义灭未来了！
鹤冈未来扁扁嘴，切了一声。
……
牛岛甜绘回到家时，阿姨正抱着星星出来透风。
“星星今天很不安呢。”见牛岛甜绘回来，阿姨抱着星星走过来：“总是挠门，所以我干脆带它出来透透风。”
牛岛甜绘将星星接过来，那双圆而明亮的眼睛天真又无辜的盯着她。
阿姨显然也非常喜爱星星，眼里满是笑意：“我也询问过医生，医生说它或许在房间里待腻了。”
牛岛甜绘想了想：“等它再大一大就散养吧，总是关在房间里太可怜了。”
这里周围一片都是属于牛岛家的，附近也没什么邻居，车也轻易没办法过来，还算安全。
将手指放在星星的小下巴上轻轻的揉了揉，感受着它的呼噜呼噜声，她眉眼有瞬间的柔软。
宇内居然偷偷的来看她的比赛……这小子还真不愧是她的头号粉丝！
她用脸蹭了蹭星星的小脸，压下脸上的热意。
明天，要通过预选赛啊。
然后作为宇内天满的头号粉丝，出现在IH预选赛的观众席上。
——
第二天，乌野弓道部整齐出现在县大赛的现场，表情肃穆。
“团体赛是女生组先开始呢。”鸣宫凑和竹早静弥走过来，笑着说道：“我们会为你们加油的。”
他们昨天收到了甜绘准备的御守，今天就放进包里希望御守能带给他们新的力量。
牛岛甜绘压下心中全部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一如往昔：“那当然，我可是最棒的弓箭手！”
她伸手揽住刚好在身边的朝见清酒和鹤冈未来，无视清酒的震惊和未来的羞赧，理直气壮道：“我还有最棒的队友！”
鸣宫凑点点头：“有了好朋友呢，甜绘。”
牛岛甜绘听到好朋友这个词就开始傻笑，像只抱着蜂蜜罐的傻熊。
已经开始做准备了，牛岛甜绘便不再与他们闲聊，和伙伴们风风火火的来到休息区准备。
“甜绘——”田中冴子看了看自己的弓弦：“昨天下午训练时换的新弦，现在是不是换根新的比较好？”
牛岛甜绘走过去看了看：“不用，还没有磨损到需要换弦的程度，昨天长时间练习已经和这根弦磨合出了足够的手感，换根新弦的话可能会不适应。”
她摸了摸弓弦后道：“不过淘汰赛时必须要换了。”
“甜绘对我们还真是自信呢，”兔田琉夏笑：“这么笃定我们会通过预选赛吗？”
牛岛甜绘微微抬起下巴，满脸骄傲：“以我们昨天的中靶率，完全没问题！”
是的，在昨天的练习中，她们甚至已经可以做到了二十射十五中的好成绩。
这种水平的话完全可以挺进淘汰赛了。
“不要太嚣张啊，”井上弦一郎作为教练只能待在特定的地点，不允许四处乱晃：“这是这场比赛中我能给你们的最后指导了——开心的射箭吧。”
“弓道如果不是开心的射箭就没有意义了。”
每一箭——在射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把所有烦恼都一起带走吧。
牛岛甜绘竖起大拇指：“好正经的井上老大！”
井上弦一郎额头缓缓挤出一个愤怒的符号：“预选赛如果没有通过的话，作为队长的你就给我以死谢罪吧！”
“那还是负荆请罪吧！”
“没有这个选项！”
“乌野——”工作人员走过来：“请准备上场了。”
牛岛甜绘将手伸出来，对着茫然的众人笑到：“一起加油吧！”
田中冴子第一个和牛岛甜绘对上脑回路，将手搭在甜绘的手上。
有了田中冴子的指引，其他人也明白了甜绘的意思，纷纷将手摞起来。
“乌野弓道部，加油！”
……
“起立，开始。”
“正在进行的是女子团体赛预选赛。”
“第一射场，乌野高校。”
“一号，朝见选手，二号，鹤冈选手……”
比赛正式开始。
第37章 乌野进行时
牛岛甜绘作为落位, 视野异常开阔。
昨天训练时的感觉她还记得，只要这样射箭的话，大家一定没问题。
……
“你果然来了。”牛岛若利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给你留的。”
宇内天满走过去, 头上的棒球帽不自觉的压低：“团体预选赛的赛制是中靶数多的取前32名对吧？”
牛岛若利点点头：“和个人赛中靶数过半就就算通过的规则不同。”
宇内天满顿时开始紧张起来。
昨天牛岛是全中记录通过的预选赛，毫无争议的成为了预选第一名, 所以并没有什么紧张感。
但现在是五个人，不会因为一个人过于出色的表现而让整支队伍出线。
“姐姐很为她的队友感到骄傲。”牛岛若利平静道：“所以不要担心。”
宇内天满扭头看向牛岛若利, 恍惚间发现这姐弟二人真的很相似，不是长相上的相似，是骨子里不自觉的骄傲, 为自己, 也为伙伴。
“牛岛家——真酷啊。”宇内天满莫名的感叹, 让牛岛若利有些困惑。
不过应该是夸赞，牛岛若利礼貌的夸回去：“宇内家也很酷。”
至于为什么酷——不到一米七的身高, 想要在排球场上成为王牌, 这还不够酷吗？
他语气诚恳：“宇内前辈你超酷的。”
宇内天满看他满脸认真严肃的样子，也没办法当做一个玩笑去回应, 只好摆出同样认真的架势：“牛岛你也是。”
总之大家都很酷！
第一声弦音响起, 两人将注意力都放回在比赛上。
乌野弓道部成员的水平两极分化严重，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的个人能力在县内高校中属于顶层, 而其余人多是初学者，水平忽高忽低，中靶率起伏极大, 目前尚在培养手感的阶段，多数中靶甚至可以直接归结于运气。
但在这次预选赛上, 她们却难得的完成了一次近乎完美的发挥。
二十箭十六中，其中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四箭全中。
“排在第二十三, 还真是微妙的数字。”牛岛甜绘在人群外，腿上像是安了弹簧一样蹦来蹦去后终于看到了排名，满脸激动的回身和伙伴们分享：“不过，进入淘汰赛了哦！”
少女们顿时欢呼，朝见清酒也笑起来。
因为太过开心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在她们身后有个人一直在看着她们，直到她们离开。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刻。”牛岛甜绘看着大家：“目标优胜，豁出命来练习吧！”
田中冴子扶额：“倒也不用豁出命这样严重……不过确实要严肃对待。”
她笑了笑：“我们五个人里可是有两个初学者，这不是很厉害吗？”
定一个目标，然后发疯般向这个目标全力以赴——这就是人生啊！
“优胜！”鹤冈未来兴奋道：“想不到会有一天我的目标会是优胜！”
她曾经可是三过预选赛而不入的菜鸟弓箭手啊！
兔田琉夏开始沉思：“说不定我意外的有弓道天赋呢——我其实是个天才吧！”
朝见清酒见她扭头看过来，轻咳一声点点头：“琉夏是天才呢。”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
冰山一样的美少女，当暴露出自己社交苦手的一面时，真是意外的可爱。
……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每天放学后都要进行高强度的练习，就连牛岛甜绘这样的体力怪物都开始在上课时打瞌睡了。
宇内天满戳了戳她的胳膊：“小由美叫你呢！”
牛岛甜绘迷迷糊糊的起身，按照老师的指示上讲台，接过粉笔后三下五除二的开始在黑板上写下解题过程。
然后像游魂一样又飘回座位。
完全正确。
“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个怪物了。”宇内天满拄着下巴，看着再次陷入深度睡眠的牛岛甜绘。
弓道这样的运动能累成这样还是很少见的，毕竟对体能的要求相较于其他运动来说并不多，更何况是体力妖怪牛岛甜绘……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牛岛甜绘的眼底，一圈淡淡乌青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这家伙，不会是熬夜练习弓道才困成这样吧……”宇内天满不自觉的拧起眉头，黑亮的猫眼里满是不赞同：“就算是想拿到一个好成绩，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知道眼前的牛岛梦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勾起一抹喜悦的笑容，让宇内天满默默咽下所有抱怨。
她真的很开心，在弓道上所获得的成就感就是她开心的源头。
反、反正还年轻的话，偶尔熬个夜无伤大雅。
宇内天满毫无原则的为她开脱。
“宇内同学，牛岛同学的脸不是黑板，上面也没有我精心书写的板书。”
九条由美微笑：“可以上来做一下这道题吗？”
宇内天满顶着全班的哄笑声上前，满脸通红的接过粉笔开始答题。
牛岛甜绘羽睫微动，在笑声中慢慢睁开眼，然后就看见宇内天满正在讲台上满脸纠结。
“笨蛋！”牛岛甜绘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看了一眼黑板就拍案而起：“你移项的时候忘变号了！”
同学们的笑声，震耳欲聋。
宇内天满头顶蒸汽翻腾，心里默默抱怨：牛岛才是笨蛋，牛岛大笨蛋！
——
“你们班上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田中冴子好奇道：“笑声大得连我们班都听到了。”
“我和琉夏也听到了！”鹤冈未来举手道：“老师还偷偷出去看了，确实是你们班没错！”
朝见清酒和田中冴子一个班，闻言也点点头：“我们老师也出去确认了。”
西山和松村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是什么有趣的事吗？”
牛岛甜绘默默捂脸摆手：“老师们未免也太八卦了！”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和你有关！”
牛岛甜绘哽住，眼神飘忽的转移话题：“抓紧训练吧，明天就是淘汰赛了！”
明天上午是个人半决赛，下午是团体淘汰赛，半决赛中的前六名或者六名以上全中的选手全部晋级决赛，淘汰赛中八支胜出的队伍参加决赛。
“这么明显的心虚啊……一定发生了超有趣的事！”兔田琉夏还想再问，恶人头头井上弦一郎出现，一个眼神就让全员老老实实的开始训练。
牛岛甜绘在摸上弓的瞬间，眼里的困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和她们一起走得更远。
这将是她新的弓道。
——
“真的不需要我去吗？”难得母女二人能在早餐时遇见，牛岛美纪看了一下时间：“我大概能看完你的个人赛。”
牛岛甜绘撇撇嘴：“个人赛有什么好看的。”
只要稳定发挥的话，她不可能输。
牛岛美纪动作一顿，看着自己那满脸骄傲的女儿。
“好吧。”
……
牛岛若利刚一到弓道场就去找了一个好位置——并将身边留给了宇内天满。
排人就是要互相帮助。
牛岛甜绘则是在找乌野弓道部的大家。
“——泷川他出了车祸。”
牛岛甜绘看见凑和静弥，刚想上前打招呼，就见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崎店长满脸为难的告诉他们这个糟糕的消息。
“你说小雅哥怎么了？”牛岛甜绘快步上前，吓得中崎店长连忙后退两步，看着她冷凝的脸色喃喃道：“他哥哥正在医院陪护，目前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牛岛甜绘咬牙，低声道：“中崎店长，你知道小雅哥在哪个医院吗？”
小野木海斗脸色一沉：“你又是——”小雅哥的谁？
牛岛甜绘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脸色让小野木海斗强行按耐住接下来的话。
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实在没法理智。
无论这个人和小雅哥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应该这样说话。
中崎店长将泷川雅贵所在的医院告诉她，牛岛甜绘点点头，随即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看向凑：“好了，放心吧。”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与安抚：“不会有事的。”
竹早静弥也安慰满脸惊慌的鸣宫凑：“泷川教练一定会没事的。”
牛岛甜绘和竹早静弥对视一眼，默契让他们瞬间心领神会。
她掏出手机，远离了人群，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妈，小雅哥出了车祸，目前应该在医院。”
她将医院的名字报给母亲，电话另一边的牛岛美纪也将自己满桌子的文件推到一边：“放心吧，好好比赛，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八坂伯伯与她父亲曾是至交，她本应该对雅贵多有照顾。
牛岛甜绘低声道：“妈妈，拜托您了。”
牛岛美纪沉默了一下，平静道：“交给我吧。”
这笨蛋孩子，到底在不放心亲妈什么呢？
……
牛岛甜绘等电话等得止不住的焦虑，回身还要冷静面对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凑：“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看着风舞弓道部的众人，小雅哥作为他们的教练这件事她很久之前就知道，看来不愧是小雅哥，已经完全征服风舞弓道部了。
“如果是重大的车祸事故我这里是一定会有消息的，刚刚我已经去确认过了，同时段只有一起车祸，并不算严重。”
见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放回去一点，牛岛甜绘再次出声道：“不要让在医院的小雅哥还要忧心你们的比赛成绩，作为弓箭手，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对得起手上的弓。”
她的手机不断振动，牛岛甜绘故作镇定的向众人告辞。
离开时还能听见那个红发少年在小声询问：“她是什么来头？说话怎么像——像教导主任一样？”
好凶的女生。
“说女生像教导主任听上去不像是夸赞的话哦小海——”如月七绪无奈道。
竹早静弥咋舌，心下无奈。
甜绘不喜欢被说教也不喜欢对人说教，看来小雅哥出车祸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同样打击很大。
牛岛甜绘没有心思再理会身后的声音，手中电话接通：“井上老师，你们在哪个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牛岛甜绘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
她伸手摁住自己不断发抖的左手，又感觉右手也称不上稳健。
……她确实从母亲那里得知并不是很严重的车祸，不至于会危及生命。
可小雅哥有关于弓道的人生……
“拜托了……”牛岛甜绘低声喃喃道：“千万不要有任何事……”
她已经将大凶留在了那个神社，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也应该偏爱小雅哥才对。
他是侍奉神明的人呢。
直到终于找到乌野排球部的大家，牛岛甜绘将颤抖的手插进衣兜：“碰到了一点事，抱歉。”
“马上就要进行女子个人半决赛了，要提前做好准备啊。”井上弦一郎叹气，扭头看向朝见清酒：“朝见你跟她一起去休息室准备吧。”
朝见清酒点点头，和牛岛甜绘一起离开。
“是错觉吗？”田中冴子眉头紧缩：“感觉甜绘她脸色有些难看。”
“有吗？”兔田琉夏回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早上有些凉吧，好像不是生病的样子。”
鹤冈未来眼底满是忧虑。
她也觉得甜绘的状态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希望是她感觉错了吧。
……
牛岛甜绘两次尝试给弓上弦，都以失败告终。
“你到底怎么了？”朝见清酒冷着脸看她，不由分说的从她手中接过弓，帮她上好弦后再还给她：“如果自己解决不了的话就告诉我们，不要影响下午的团体赛。”
朝见清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牛岛甜绘。
“不……没什么，我会调整好状态的。”牛岛甜绘回过神，认真道：“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团体赛。”
朝见清酒抿抿唇，冷声道：“……随便你。”
比赛时间开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上射场。
牛岛甜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
没关系，一定不会有事的。
前面的选手已经收弓，她才像是刚刚回过神一样，将箭搭在弓弦上。
心中的恐惧没有丝毫消减，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没有小雅哥平安无事的消息传来，她都无法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观众席上，手里拿着採点簿的田中冴子记录后咋舌：“差点脱靶。”
甜绘状态真的很差。
这下连兔田琉夏也意识到不对了，表情有些凝重：“甜绘总是能射中靶心的。”
朝见清酒在牛岛甜绘之后，中靶。
“清酒似乎没受到影响。”鹤冈未来松了口气。
如果两人同时状态很差的话，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一回战，牛岛甜绘磕磕绊绊的全中，朝见清酒稳稳当当的全中。
“真可怕……”西山彰久捂着心脏：“这一轮竟然有三个全中。”
其中牛岛的全中无一箭射中靶心，而且看上去中得都很勉强。
在教练指定席的井上弦一郎忍不住焦虑踱步。
牛岛甜绘的射型开始不稳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射型不稳对于弓箭手来说简直就是大忌！如果不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话，一旦摧毁长久以来形成的射型，这会毁了牛岛甜绘！
可他没办法对比赛中的选手做出任何指导，只能一边咬牙切齿的看一边绞尽脑汁的尝试想出解决办法。
好在全中就已经拿到了进入决赛的门票，井上弦一郎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看到牛岛甜绘收弓时手明显的抖了一下。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被这一抖完全绷直了。
对于弓箭手来说，手和手臂一样重要。
牛岛甜绘的手非常稳，从她的集中状态就能看出来，想要做到随心所欲的撒放，前提就是能够拥有任何一刻撒放都十分稳健的手。
难道是最近的训练太繁重导致过度疲劳了吗？
在两人下场后，井上弦一郎上前。
“牛岛，如果接下来的团体赛，你没有办法参加的话……”井上弦一郎皱眉：“我们就弃权。”
牛岛甜绘用力握着弓，表情轻松：“我怎么可能有事，只是有点困了，这两天都没睡好觉。”
看着她眼底的乌青，井上弦一郎信了她这个说法。
“在赛前不要拼命堆砌训练量，好好调整竞技状态就可以了。”井上弦一郎看着眼底写满疲惫的牛岛甜绘，摁了摁太阳穴：“早该提醒你的。”
太久没有做教练，在加上牛岛甜绘参加过很多次正式比赛，所以他放松了对牛岛的看管。
他该意识到的，这家伙在别人的事上相当靠谱，在自己的事情上一团乱麻！
牛岛甜绘露出微笑：“放心吧，完全没问题！”
她嘴上如此说着，却走向了乌野弓道部所在的相反方向。
手机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牛岛甜绘靠在树干，手指不断摩挲着屏幕。
——
与此同时，医院内。
“您是……”泷川莲脸上满是焦急，虽说他赶到后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做更精密的检查确保没有其他问题，但他心中还是无法抑制焦躁。
“我是牛岛美纪，你就是莲吧。”牛岛美纪一身干练的小西装，身后的秘书正不断向她汇报行程。
“第一个和第三个推掉，第二个让母亲辛苦一下，将地点改到清橘堂，母亲很喜欢那里的茶点。”牛岛美纪一边低声处理工作一边看向泷川莲：“八坂伯伯提起过你。”
泷川莲呐呐的应下，眼前的总裁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将雅贵转到高级病房可以吗？这样无论是检查还是治疗都比较方便。”
她向后招招手，秘书递上家属同意书。
“我家长辈和雅贵的爷爷是至交，老人临终前对雅贵多有担忧，眼下请容许我尽一些绵薄之力。”
泷川莲被这没有丝毫没有喘息空间的连环事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草草看过只有两页的家属同意书，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签上了字。
他不是爷爷带大的，虽然逢年过节什么的会到爷爷家拜访，但还真是不知道爷爷竟然认识牛岛这样的大家族。
将已经签好字的同意书交给秘书去办理转病房的事宜，牛岛美纪向泷川莲询问起了车祸具体的情况。
“虽然车祸并不是很严重，但毕竟弹出了安全气囊，如果不做一些细致的检查总感觉不放心，医院也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不肯让雅贵出院。”
泷川莲揉了揉额头：“但是刚刚他已经清醒了，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牛岛美纪稍稍放心下来：“我的女儿曾有幸受到过八坂伯伯的指点，和雅贵的关系也很好，今天是她的比赛，又恰好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泷川莲惊讶：“那您怎么没到比赛现场？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牛岛美纪摇摇头，平静道：“甜绘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也知道她现在能做的是什么。”
泷川莲压下眼底的震惊，心里有些不赞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样的信任能出现在母女间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他总觉得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冷漠了？
重要的比赛，在意的人躺在医院没有明确的消息，即使这孩子是个相当独立强大的人，此刻也需要有人去稍稍安慰一下吧——哪怕并没有什么用。
牛岛美纪低头编辑短讯，错过了泷川莲脸上精彩的表情。
消息发出，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甜绘：谢谢妈妈，有您在的话我就放心了。」
牛岛美纪勾起浅浅的微笑。
她在比赛现场不会让甜绘安心射箭，她在医院看护着伤者才能让甜绘真正冷静下来。
真正了解女儿的，只有妈妈。
——
牛岛甜绘收到母亲的消息后，只觉得时刻卡在喉间让她难以喘/息的手终于挪开了少许。
她坐在树下，背后靠着树干，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
手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颤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缓了很久后，她终于迟钝的想起来，她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凑和静弥。
“嘶——糟糕，腿麻了——”牛岛甜绘刚要起身，就被迫又坐了回去，抱着腿龇牙咧嘴的哼哼。
“看来应该没事了。”
牛岛甜绘欲哭无泪的抬头，就见藤原愁正站在不远处，烟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岁月静好的温柔：“已经没问题了吗？”
牛岛甜绘哭丧着脸，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应有的活力：“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没问题吗？”
藤原愁忍俊不禁的看着，直到见她表情好看了些，这才上前两步伸出手。
牛岛甜绘搭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跨服的浮灰：“团体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藤原愁收回手：“不问问我的个人赛成绩吗？”
牛岛甜绘挑眉：“有问的必要吗？”
第38章 乌野进行时
藤原愁平静点头：“确实没什么好问的。”
“果然还是更喜欢你和凑、静弥一起拉弓的样子啊。”牛岛甜绘想了想愁现在身边的人, 叹气：“总觉得你身边不是凑和静弥的话有些奇怪。”
藤原愁：“没什么好奇怪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永远在一起。”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认可道：“你说的对。”
没有什么人能够永远陪伴另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不断相聚又分离才是常态。
她画风一转，满脸促狭道：“虽然说是这么说, 但还是想和凑一起拉弓吧。”
他们三人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 牛岛甜绘当然知道愁对凑的执念。
在弓道上，凑太过耀眼。
“因为他必须要负责。”藤原愁看着眼前的少女：“你不也是一样么。”
牛岛甜绘耸耸肩：“我又没有否认，那可是凑——”见过凑的弓道还会无动于衷的人, 她可从来没见过。
她总能在凑的弓道中学习到什么, 即使是在他患上过早放箭的时候。
“下午的团体赛, 加油吧。”藤原愁笑：“正如你不习惯我的身边不是凑和静弥一样，我也不习惯你的身边有队友。”
牛岛甜绘顿时得意：“我的队友可都是超棒的人！就算是桐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样就很好。”
——
赶在女子团体赛之前, 牛岛甜绘将小雅哥伤势不重目前正在进行精密检查的事情告诉风舞高中的众人。
没能进入决赛的妹尾梨可大大松了口气, 扭头看向弓道部的男生们。
小野木海斗眼睛里隐约浮现出泪光，如月七绪笑嘻嘻的凑过去看他, 小野木海斗察觉后连忙哼了一声扭过头, 不给他看。
刚刚训斥过男生们的白菊乃爱和花泽悠奈满脸通红。
“预选赛的时候，谢谢你……”白菊乃爱看着牛岛甜绘, 不好意思道：“虽然没能进入决赛，但是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恐怕在预选赛时就会被淘汰了。”
牛岛甜绘笑笑：“只是想让你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而已, 生病这种事本来就很不讲道理，如果因此错过重要的比赛会很难过的。”
白菊乃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牛岛甜绘, 家世出众的她自然知道牛岛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不愧是牛岛家的人，真是美丽又强大。
牛岛甜绘看向白菊乃爱的眼神里也藏着不太明显的羡慕。
这就是她母亲心目中名家大小姐应该长成的模样, 温柔知礼落落大方，举止娴静又文雅。
是她曾经尝试靠近却又无法做到的美丽。
“难怪母亲喜欢……我也喜欢……”牛岛甜绘炯炯有神的盯着白菊乃爱，盯得白菊乃爱不知所措。
竹早静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咳一声：“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小熊看见凑一样。”
牛岛甜绘满脸哀怨的看着静弥：“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说成是小熊开饭时的表情？”
白菊乃爱迷惑：“小熊是……”
鸣宫凑已经笑到发抖：“静弥家养的伯恩山犬。”
“噗——”妹尾和花泽扭头，尝试忍住笑意，只是肩头不断的耸动证明她们忍耐得非常辛苦。
见他们的气氛终于好起来，牛岛甜绘也放下心。
手机一直在响，牛岛甜绘接通电话，井上老师怒吼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这混蛋现在立刻给我出现在准备室！”
牛岛甜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迟钝道：“好像快要开始比赛了！”
风舞弓道部众：……那你怎么还不跑啊！
……
牛岛甜绘赶到准备室时，看得出来井上老师很想专心致志的骂她两个小时，但是比赛已经刻不容缓。
井上弦一郎挤出一抹狞笑：“要好好加油啊，你们。”
“老师你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给我们加油的样子……好了好了这就上了。”牛岛甜绘眼见井上老师眼睛喷火，连忙摆出正经脸：“大家加油！”
田中冴子见她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提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看来应该是解决了。
第一战开始，双方选手依次上场，坐在椅子上等待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中途出去吃了个午饭聊了整整一个中午排球的牛岛若利和宇内天满准时出现在观众席上。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牛岛的状态是不是好了很多？”宇内天满虽然不懂弓道，但是对牛岛甜绘有几分了解。
这家伙向来喜欢追求极限，是不可能瞄着靶子边缘射箭的，可上午的个人赛牛岛没有命中靶心的记录。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这几天姐姐总是在弓道场熬夜到很晚。”
他也尝试劝过，但姐姐的焦虑似乎只有拼命练习才能够缓解，所以他也就放任姐姐这样做了。
对于他来说，身体上的疲惫总好过精神上的压力。
宇内天满的“笨蛋”差点脱口而出，想到身边坐着的究竟是谁才勉强咽了回去。
为什么这个笨蛋在弓道上这么疯啊！
在排球上同样很疯的宇内天满深深困惑了。
此刻站在射场上的牛岛甜绘状态确实异常的好，好到和整个队伍都脱节了。
朝见清酒为了跟上牛岛甜绘的节奏，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节奏去配合她。
随即就是连串的失控，作为中位的兔田琉夏强行拉长集中时间，代价就是没有在最佳时机撒放，遗憾脱靶。
等再次轮到牛岛甜绘时，她才从过于自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放缓了自己的撒放节奏。
第一轮五中四，第二轮五中二……
她已经能想象到下场后井上老师的咆哮了。
再次衔接牛岛甜绘，朝见清酒皱眉，脸色有些痛苦。
如果说牛岛甜绘的第一箭是绝对的自由，那么第二箭就是绝对的操控，这家伙……
她无奈的顺着节奏撒放，虽然中靶，但那种被操控的感觉真是让她难受到了极点。
愤愤的收回弓，朝见清酒不断在心中腹诽。
这种上位对下位的操控才不是团体赛！
但其余人对这种指示显然适应良好，中靶率渐渐上升。
第一战以乌野十四中结束。
观众席上的宇内天满认真思索良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牛岛射箭总是很别扭……当然，牛岛是很厉害没错……”
在接下来的IH预选赛中，宇内天满即将作为乌野的战术核心参加比赛，训练的重心在他和队伍的磨合程度上。
所以他最近的想法都是如何能最大限度发挥出整个队伍的力量。
但看牛岛甜绘的比赛，会给人一种直观的感受——像是国王对臣民的操控，带着俯瞰的力量。
牛岛若利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他理所应当道：“姐姐是乌野弓道部的王牌吧，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时就交给王牌，王牌会带领队友获得胜利。”
牛岛若利要做的，就是球到了手中一定会得分的王牌。
所以他不觉得姐姐的选择有问题，他虽然没看过弓道的团体赛，但是因为对弓道的了解，他能看见的比宇内前辈要多很多。
姐姐她就是短暂掠夺了团队的节奏，强行操控着五人的节奏。
“暴君想法吗……”宇内天满想起自己打牛岛托球时的自我怀疑，脸上露出了和朝见清酒如出一辙的痛苦表情：“弓道的团体赛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弓道的团体赛当然不是这样的。
下场后的牛岛甜绘双手合十对着朝见清酒道歉：“抱歉清酒！因为没办法自如的调整自己的节奏，干脆就按照最极端的办法去做了！”
她老实道歉，满脸诚恳：“第二战我一定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朝见清酒磨着后槽牙，最终还是叹气，有些别扭道：“你这么说搞得我们好像很无能一样。”
她微抬下巴，强撑着冷声道：“就算你没有调整过来，我也会很快适应你的节奏的！”
牛岛甜绘却是一副放松下来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朝见清酒整个人一僵，咬牙沉默。
田中冴子见状决定拯救口不对心的朝见清酒：“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顾忌一下我们菜鸟的心情啊。”
“是啊是啊，”兔田琉夏也意识到了什么，和冴子一唱一和：“知道你们厉害，但还是收了你们的神通吧！”
她们是真的跟不上！
鹤冈未来眼神茫然：“怎么了？后半段不是很好吗？”
她真是非常顺手！状态超级棒！
这都是甜绘的功劳啊！
兔田琉夏十分顺手的将鹤冈未来的嘴堵上，继续道：“接下来还是辛苦甜绘控制一下自己吧。”
牛岛甜绘点点头：“既然冴子和琉夏这么说，那就先按照我们之前练习的节奏去做吧。”
她看向朝见清酒，扬起笑容：“等比赛结束后，我们单独练习新的节奏怎么样？”
如果清酒更喜欢她的个人射法，那就她们两个单独练习吧，不要影响到其他人稳定自己的射型。
被牛岛甜绘那不管不顾的射法折磨了半个多月的朝见清酒，只觉得那笑容像是来自恶魔的威胁。
“这种事情等之后再说！”井上弦一郎如真神降临，拯救了进退两难的朝见清酒：“牛岛你尽快调整一下状态，第二战不要用个人节奏去射箭。”
牛岛甜绘开开心心道：“我知道了。”
第二战准时开始，牛岛甜绘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到箭靶上，寻找训练时的感觉。
长时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发挥作用，牛岛甜绘出色的完成了第二战的落位任务。
其余四人也因为稳定住了发挥，乌野十五中结束第二战。
牛岛甜绘看着最终成绩，心里不断估算着团体赛前八的排名。
她们的中靶数不高不低，虽然已经是尽力后的结果，但这次县大赛高水平的队伍很多，能不能进入前八也要看其他队伍的发挥。
没有比赛的西山和松村正在用採点簿整理各校排名，井上弦一郎道：“一会儿去看看男子组的团体赛，在团体节奏这方面，我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牛岛甜绘忙不迭的点头。
临近比赛，牛岛若利的训练也十分紧张，在姐姐的比赛结束后就离开了弓道场前往白鸟泽参加训练，只给姐姐留下一条短讯。
牛岛甜绘回复过后，犹豫了很久才再次询问：
「甜绘大姐大：宇内今天来了吗？」
还在回白鸟泽路上的牛岛若利若有所思的看了许久，这才慢吞吞的回复道：
「牛岛若利：来过了。」
他看着屏幕中飞快显示的已读，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大概这就是友情吧。
牛岛若利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牛岛甜绘收起手机时，嘴角还挂着笑。
“你笑什么呢？”田中冴子看甜绘笑容满面的样子，直接摆出暂停的手势：“好了，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是谁的事了。”
唉，看着真着急啊。
牛岛甜绘懵，此时比赛已经开始，两人只好收敛心神认真观看比赛。
牛岛甜绘最关注的两个学校——风舞和桐先，其中风舞因为教练不在的缘故，发挥有些波动，让她捏了一把冷汗，但桐先却是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发挥，愁更是保持了全中记录。
在风舞最后的同中竞射中，终于稳定的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成功进入前八强。
另一边井上弦一郎也得到了乌野最终的排名——第六名，偏后的成绩。
“我们是不是进入决赛了？”鹤冈未来仿佛没什么实感一样，向伙伴们反复确定：“我这样年年止步预选赛的人……”
“我们要参加决赛了哦。”牛岛甜绘抱住鹤冈，亲昵的蹭了蹭脸颊：“未来已经成长成出色的弓箭手了。”
鹤冈未来眨眨眼，眼底迅速积蓄起朦胧的泪光：“是这样啊。”
原来她并不是在原地踏步，她其实一直在成长。
“好了，回去吧。”井上弦一郎瞪了牛岛甜绘一眼：“不要再偷偷加练了！”
牛岛甜绘嘿嘿一笑：“没问题没问题。”
她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小雅哥多数检查都没有问题，剩余的几项检查也只是保险起见，目前虽然还没有出院，但只要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虽然并不准确，但此刻的她莫名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放松。
“绝对不会再超负荷进行训练了！”
回到家，因为一整天都在医院的母亲还在公司加班，小雅哥的手机又被收走，牛岛甜绘只能等他用医院的座机联系她。
晚饭过后，牛岛甜绘终于等到了这个电话。
“小雅哥你要吓死我了！”牛岛甜绘忍了整整一天，终于压不住恐惧，抱怨道：“成年人不要让未成年担心啊！”
泷川雅贵一怔，随即失笑：“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成年人，向可爱的未成年道歉。”
“……不原谅你。”
“诶？这么严格？”
“如果快点好起来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为了获得甜绘的原谅，看来要努力起来了。”
“给我拼命吧糟糕的大人！”
“哦！燃起来了！”
——
决赛很快到来，牛岛甜绘在整理自己的弓弦时，鬼使神差的拿上一根新弦。
明明她现在正在用的也是新弦，昨天比赛前才刚刚换上。
“是不是太小心了……”牛岛甜绘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将新弦装进了背包里。
个人赛决赛采用射止竞射，也就是进入决赛的人一同射箭，一直中靶到最后的人名列第一，其余排名按中靶数算，从第五箭开始使用备用箭。
她清点了自己的箭矢数，合上箭筒。
箭的长短也会影响到弓箭手的发挥，所以适合自己的箭非常重要。
牛岛若利见姐姐一切准备就绪，站起身跟她离开。
甜绘走出牛岛宅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回头看一下。”
但到底在看什么，她也不知道。
……
来到比赛现场，井上老师紧张得脸色乌黑：“牛岛和朝见都进入了决赛，县大赛个人赛前两名会获得全国大赛的参赛资格。”
他眼神蓦然凶狠起来：“如果弓道部能包揽县大赛个人赛的前两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意味着我们弓道部要富起来了！”
“很好！”井上弦一郎点点头：“给我怀抱着这个信念干掉其他参赛者吧！”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干掉其他参赛者！”
当乌野弓道部走进去时，那如同乌鸦成群捕猎一般的危险气息让其他学校不自觉的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当她们走过后，身后响起了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乌野高校是今年新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之前从没有听过这个学校，但是女子个人赛入围决赛两人，女子团体赛入围决赛，这简直就是弓道强豪学校才有的成绩！”
“毕竟乌野的队长是桐先出身的牛岛甜绘啊！拿过全国女子个人赛冠军的那个！”
“原来是她吗？怎么感觉变样子了？”
“染头发了，而且气质凶了不少。”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奇怪了，我说怎么没在桐先看见她，原来是到乌野了啊……”
“ 为什么不留在桐先呢？不管怎么看都是桐先的实力更强吧。”
“谁知道呢……或许是成绩不好没能直升高中部？”
“拜托，一个全国优胜还不够桐先给个体育名额吗？”
“也对……”
……
牛岛甜绘此刻正享受着乌野自带的恶人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印着乌野弓道部的黑色运动服外套穿在跨服外时，连最好脾气的两个男生都不自觉的摆出了恶人脸。
“这可能就是乌野自带的buff吧！”兔田琉夏下了定义。
参加个人赛决赛的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先前往了准备室，其余成员则是在观众席找了合适的位置。
田中冴子刚坐下，就和穿着常服的宇内天满打了个照面。
“呦！”田中冴子眉毛一挑，满脸促狭：“好巧。”
她弟弟今天也过来了，正好龙之介一个人她也不放心，干脆给弟弟招手：“龙之介，过来。”
田中龙之介穿过人群，半点不怕生，大大咧咧道：“各位前辈们好，我是田中龙之介，这是我亲姐。”
田中冴子将弟弟摁在宇内天满身边：“不用你说她们也看得出来，咱俩共用一张脸。”
她看向满脸懵的宇内天满，和看上去就沉稳可靠的牛岛若利，笑眯眯的嘱咐道：“一会儿的团体赛开始，我就顾不上这小子了，麻烦帮我带下弟弟？”
宇内天满无语：“这时候还用什么疑问句。”
他看着脸上写满阳光开朗的田中龙之介，笑着介绍了自己。
牛岛若利也认真介绍了自己，并表示：“你是打排球的吧？”
一句话，开启了排人的队内聊天。
作为乌野弓道部专用吐槽役，兔田琉夏依旧稳定发挥：“这三个家伙难道不是来看弓道比赛的吗？”
怎么变成排球交流会了？
……
牛岛甜绘在准备室给弓上弦。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用早上准备的新弦。
至于在不安什么，她也不清楚。
“牛岛，好久不见。”准备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回头，是在桐先时比她大一届的学姐。
“香取学姐。”牛岛甜绘点点头：“好久不见。”
这是她在桐先弓道部少见的能说上几句话的前辈，因为香取学姐性格温柔又体贴，曾经甚至还邀请她一起参加团体赛。
想到这里，牛岛甜绘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那么果断的拒绝，如今在新的学校却参加了弓道团体赛，听上去好像她不喜欢香取学姐一样。
香取千纱轻笑一声：“虽然没能和牛岛你组队参加团体赛，但是看到你如今能够体会到团体赛的乐趣，真是太好了。”
牛岛甜绘放松下来，香取学姐没有误会就好：“很久没有和香取学姐一起拉弓了，我很期待。”
香取千纱无奈似的耸耸肩：“反正总是赢不过你的。”
她看着牛岛甜绘，眼睛眨眨：“不过这么久以来我也算是有些进步，好好比一场吧。”
牛岛甜绘扬起笑容：“好啊！”
等香取千纱离开，朝见清酒才出声道：“我是不是被她完全无视了。”
牛岛甜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抱歉的看着她：“大概是太久没见，所以她才没……她是个很好的人。”
在桐先弓道部时，女生中只有香取学姐会不厌其烦的来找她说话，即使没有办法和她成为要好的朋友，也不会冷落她。
她被桐先所有认识她的人称作大小姐，傲慢几乎就是她的代名词，在这样的情况下，香取学姐依旧主动邀请她参加团体赛。
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朝见清酒若有所思的看着牛岛甜绘，心中的别扭感在对上甜绘那歉疚的眼神中烟消云散：“没什么。”
或许是她想多了。
很快的，女子个人赛决赛开始。
第39章 乌野进行时
女子个人赛进入决赛的共有八人, 均是以全中成绩入围。
牛岛甜绘作为第一个入场的选手，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慨：今年的选手是不是厉害过头了？
她坐在椅子上，余光瞄着排在她之后的人。
二号是香取学姐, 在预选赛和半决赛时她们都没有分在同一射场，终于在决赛见面了。
朝见清酒是八号, 还真是相当遥远的距离。
“起立，开始。”
“正在进行的是女子个人赛决赛。”
“一号, 乌野高中，牛岛选手。”
“二号，桐先高中, 香取选手。”
……
牛岛甜绘不紧不慢的踏足、构身、备弓……
弓与箭高举过头, 拉弓, 左手将向靶延伸，右手持弦曲肘向后拉动。
弓弦在耳边紧绷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牛岛甜绘心情十分平静。
她会赢。
……
箭矢离弦, 还是牛岛甜绘一贯的自由风格，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 那就是她比在桐先时更加坚定了。
香取千纱冷静的看着远处的箭靶, 指尖微动。
是乌野的人改变了她吗？
观众席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香取千纱慢慢拉开弓弦瞄准箭靶。
她凭什么能在离开桐先之后过得这么好呢？
弦音响起, 牛岛甜绘在听到了身后的弦音时忍不住皱眉。
虽然中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香取学姐的弦音显得有些烦躁杂乱。
或许是因为决赛压力太大了吧。
牛岛甜绘定了定神,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的箭靶上。
就好好比一场吧。
一轮过去，无人脱靶, 观众席响起了鼓励般的掌声。
牛岛甜绘再次举起弓箭。
当她的弦音再次响起，她身后的七个选手都意识到, 牛岛甜绘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了。
朝见清酒曾经半是抱怨半是认真的说过，比当牛岛甜绘的队友还讨厌的，就是当牛岛甜绘的对手。
当和牛岛甜绘站在同一射场时，那种巨大的压力会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人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即使是在牛岛甜绘开始踏进团体赛的世界时，她对弓道场的绝对掌控力也从来没有减弱过。
如果说和牛岛甜绘做队友，是在暴君的掌控下开拓疆土，那么和牛岛甜绘做对手，就是在暴君的暴政下苟延残喘。
没人喜欢和牛岛甜绘同台竞技，她拥有让人绝望的力量。
二号选手香取千纱，中靶。
三号选手，中靶。
四号选手，脱靶。
五号……六号……
八号选手朝见清酒，正中靶心。
朝见清酒慢慢收起弓，跪坐在射位，澄澈的双眸里，是对自己弓道的自信。
曾经她被牛岛甜绘的弓道压得喘不过气，在比赛过后站在弓道场外崩溃大哭，赌誓再也不会拿起弓。
凡人的努力，凡人的拼命，在天才的眼中究竟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不，她甚至从来没有出现在天才的眼中。
她选择了乌野，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弓道部。
“弓道没有对手，每一箭都是在和自己较量。”
将她的弓道几乎粉碎的家伙，站在台上身穿袴服，这样说道。
……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了。
朝见清酒一边想着，一边再次举起弓。
可是，真的很帅气。
就算她从来没有被牛岛甜绘当做过对手，但当牛岛甜绘说出“弓道就是和自己的较量”时，她还是递交了入部申请。
败也甜绘，成也甜绘。
在观众席响起的掌声中，她慢慢收弓。
此刻，射场之上只剩下了六个人。
牛岛甜绘开始了第四射。
她今天的状态极好，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这么自由的射过箭，牛岛甜绘觉得，她可以一直这样中靶下去。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清越的弦音不断奏响。
站在教练指定席的井上弦一郎眼神深邃的看着牛岛甜绘的状态。
这样的无我状态，只有如牛岛这样天赋异禀的弓道天才才能稍稍踏足。
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进入这样的弓道境界，而牛岛甜绘十六岁就可以轻易做到。
“牛岛还是这样厉害。”桐先的教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井上弦一郎身边：“我曾经很期待牛岛会升到高中部。”
藤原愁、鸣宫凑、竹早静弥、牛岛甜绘。
拥有这四个人的桐先弓道部，他几乎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三年中桐先制霸高校弓道界的场景。
“运气守恒，在国中时期这四个人出现在同一所中学已经是小概率事件了。”面对他校的弓道教练，井上弦一郎意外的沉稳可靠，平静道：“别太贪心。”
桐先教练失笑：“莫名被教训了一通呢。”
井上弦一郎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原谅我吧这位先生，牛岛是我们乌野的重要孩子，你上来就惦记我们的孩子，总得允许我反击对吧？”
桐先教练无奈般摇摇头：“如果你能让天才飞得更高，想来我是不会惦记已经离开的孩子的。”
井上弦一郎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桐先教练目光落在射场上的牛岛甜绘身上：“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参加过桐先的女子团体赛吗？”
“因为她不喜欢团体赛。”井上弦一郎皱眉回答：“你想说什么？”
桐先教练再次摇头：“我曾和国中部的弓道部教练沟通过，牛岛甜绘更多的是不喜欢输。”
三名优秀的选手，就会组成一个出色的团队。
“香取千纱在牛岛甜绘出现前，是桐先最出色的女弓箭手，曾获得过县大赛优胜、地区大赛优胜、全国大赛第六名。”
“这样的人作为队友，牛岛甜绘没有理由拒绝。”
井上弦一郎冷笑一声：“是啊，到底不是全国大赛的优胜，却要求优胜去和她组队吗？”
桐先教练叹气：“你的进攻性未免太强了。”
他笑到：“我的意思是，牛岛甜绘不是一个适合团队的人。”
“我看过她之前的几场团体赛——你在扼杀她的天赋。”桐先教练对上那张凶狠的脸，却没有半分退缩：“她在个人赛中展露的出色状态，从来没有出现在团体赛中过。”
井上弦一郎脸色有些难看：“那是因为团体赛和个人赛的节奏本就不同——”
桐先教练打断他：“如果你将牛岛对低水平队友的迁就当做团体赛的节奏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井上弦一郎沉默。
他当然知道，牛岛甜绘是收敛了自己一部分光芒才能融入团体，也明白这样下去对牛岛甜绘的发展并不是好事。
但……乌野弓道部的历史太短暂了。
短暂到他没有积累起足够的教练水准，短暂到她的队友还没能拥有足够的成长。
乌野弓道部需要时间，在此之上，牛岛甜绘在付出自己的成长空间。
“我无意冒犯，”桐先教练低声道：“但是，天才落在了你的手中。”
你有义务让她飞向天空，而不是锁住她的翅膀。
“这种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井上弦一郎咬牙挤出这句话。
桐先教练笑眯眯道：“毕竟是桐先走出去的孩子，总是有些担心的。”
他不能接受一个注定会高飞的弓道天才陨落，所以就算是讨人嫌也罢，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井上弦一郎扬起下巴：“从桐先走出去的孩子可不少，你要是一个一个去担心的话，当心顾不过来唯一留在桐先的孩子。”
乌野弓道部虽然在三年前废部，但他还是经常观看国中和高中的弓道比赛，对于表现优异的选手，他了若指掌。
被狠狠扎心的桐先教练：“……这下倒是看出来您也是弓箭手了。”
井上弦一郎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家伙的突然敬语让他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他乌野的两名选手上。
此刻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六轮，射场上只剩下四个选手还在继续进行比赛。
一号牛岛、二号香取、六号明田川、八号朝见清酒。
四人中压力最大的无疑是香取千纱，作为牛岛的后位，承受着牛岛甜绘越发强盛的气势。
但她的表情越是难看，射出的箭就越是坚定强硬。
终于，在第七轮中，六号明田川和八号朝见脱靶。
朝见清酒紧了紧手中的弓，收弓，坐回椅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牛岛甜绘身上。
两个拥有全国大赛资格的人已经选出，此刻剩下的就是角逐出谁才是本次县大赛女子个人赛优胜。
当然会是甜绘，这毋庸置疑。
朝见清酒心中如此想着，清冷的眉眼中藏着期待。
她的部长，不会输。
牛岛甜绘早就已经不再关注周围了，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箭靶。
第八轮……第九轮……
“香取超常发挥了。”桐先弓道部部长本村宏树推推眼镜，有些惊喜道：“九箭全中，这可是在练习时都少见的成绩。”
双胞胎中的哥哥菅原千一不怀好意的笑笑：“但是香取学姐从来都没有赢过牛岛吧……”
弟弟菅原万次拨动了一下弓弦，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现在的牛岛也不一定有那么厉害了。”菅原千一靠在弟弟身上，从来都讨人嫌的嘴这次也稳定发挥：“乌野是个什么乡巴佬学校？连弓道部都是今年新成立的，估计全是靠着牛岛甜绘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吧。”
他揶揄的眨眨眼：“不愿意留在弓道强豪桐先，跑去荒郊野岭发光发亮，她的脑子——”
藤原愁看了菅原千一一眼，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眼里的不满让他瞬间噤声。
“甜绘她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强的弓箭手。”藤原愁声音淡淡的：“香取学姐不可能赢。”
他的声音太过绝对，让桐先弓道部的女生们有些不满。
“虽然牛岛确实厉害，但是香取也进步了很多啊！”
“香取之前也一直很照顾牛岛吧？结果牛岛完全不理会香取——香取一定要赢！”
“没错没错！给牛岛一个教训！”
“幸好牛岛没有直升，真是受够大小姐了。”
“……这样说也太过分了，牛岛并没有做什么吧？”
“为人傲慢，还一副大小姐脾气，整天谁也不理只和男生们玩，完全没有对前辈的尊重，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年级一样惯着她吗？”
“学姐们连话都没和牛岛说过两回，就知道她有大小姐脾气了？”
“恋野你为什么总是帮牛岛说话？听说你在国中时就天天帮牛岛捡箭，是被欺负惯了吗？”
恋野明美皱眉：“我帮牛岛捡箭是因为平时她帮我解决了很多弓道上的疑问，话说学姐才奇怪吧，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牛岛？”
这帮学姐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众人也沉默了一下。
“不是你们一年级的总说牛岛甜绘脾气不好吗？”其中一位学姐企图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一年级：“你们是被欺负得最厉害的吧！”
“哈？我们为什么要说牛岛脾气不好？我们都说不上几句话啊。”另一个一年级的女生也感到有些不对，困惑道：“怎么突然说起牛岛了？”
仔细想想，好像之前一直有牛岛孤僻倨傲一类的传言，但是牛岛本人没怎么在意，而且看上去牛岛确实是那种不会交朋友的人。
但是脾气坏这种话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牛岛虽然从来不和她们一起玩，但天才有一些社交怪癖也是合理的，牛岛只是不喜欢交朋友，她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
藤原愁脚尖一转，收回了刚想迈出去的腿，眼神定定的看着正在比赛中的香取千纱。
决赛从第九箭开始将直径36公分的霞靶换成了直径24公分的星靶。
这对于牛岛甜绘来说没什么区别，但香取千纱中靶格外勉强起来。
第十一箭，香取千纱脱靶。
牛岛甜绘收弓，坐回椅子。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射箭，以至于现在她满心的意犹未尽。
至此，县大赛女子个人赛优胜决出，牛岛甜绘连续四年蝉联县大赛女子个人赛优胜。
众选手退场，牛岛甜绘被乌野众人团团围住，田中冴子更是直接将牛岛甜绘抱起来庆祝：“连续命中十一箭，甜绘你真的太棒了！”
鹤冈未来呜咽：“甜绘你超帅的呜呜呜——”
兔田琉夏更是已经在思考今天过后要到哪里庆祝了：“我要把井上老师的兜都掏干净！”
井上弦一郎刚刚赶过来就听见这番话，顿时满头黑线：“你倒是惦记上了。”
兔田琉夏嘿嘿一笑，随即想到没能拿到全国大赛参赛资格的朝见清酒，刚想出声安慰，就见朝见清酒也满脸激动的看着牛岛甜绘：“弓反！原来你可以做到弓反！”
牛岛甜绘有些不好意思：“有的时候状态很好，就会形成弓反，我很少去主动追求弓反。”
弓反就是在弓箭离弦后，左手内产生的扭力会在离的瞬间让弓弦翻转到手背。
是一个很帅气的姿势，漂亮的弓反都是自然形成的结果。
见朝见清酒依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牛岛甜绘绞尽脑汁的尝试解释这种感觉：“一般都是我比较放松的时候容易做到……你想嘛，如果左手将弓握得很紧的话，弓是很难自然翻转的。”
朝见清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放轻松去射箭吗……”
西山和松村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这个社团真的很好，每个人都会为对方着想。朝见不想破坏牛岛获得优胜的喜悦，所以藏好了自己没能打进全国的失落，而牛岛也会因为想让朝见放松下来，倾尽所能为她解答困惑。
能够加入乌野弓道部，真是太好了。
众人满脸喜悦的笑闹了好一会儿，牛岛甜绘余光瞥见香取千纱的身影，忙不迭的和众人道：“我想和之前在桐先的学姐说两句话，马上回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被动接受别人好意的大小姐了，乌野改变了她，让她成为了一个会主动付出的人。
她应该向香取学姐道谢的，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她的照顾。
众人笑着点头，还沉浸在甜绘获得优胜的喜悦中，只有朝见清酒的脸色有些犹豫。
刚刚在决赛时，甜绘专注射箭没有感受到，她身边的那个名叫香取的女生，弦音里的攻击性究竟有多强。
这个女生，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喜欢甜绘。
——
牛岛甜绘远远看着香取学姐拐到了弓道场后的树林里，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午的女子团体赛，桐先是以淘汰赛第四的成绩入围决赛的。
这个时候不和队友好好准备下午的决赛吗？
等牛岛甜绘跟上她时，发现那里并不只是一个人。
……
“是你吧，香取前辈。”恋野明美皱眉道：“散布关于牛岛的坏话，让其他学姐孤立牛岛。”
香取千纱轻笑：“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
牛岛甜绘的脚步不自觉的放缓，靠在树后安静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刚刚我就在奇怪，不明白学姐们为什么对牛岛那么抵触——”恋野明美眼神锐利：“虽然之前也隐约听说过牛岛的传闻，但也不过只是牛岛性格冷淡不喜欢说话是名家大小姐这样的词……”
因为牛岛的性格确实有些难以接近，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性格罢了。
直到国中三年级毕业，也只是这样的传言而已。
“但是刚刚和其他学姐聊过，我才发现……”恋野明美低声道：“香取学姐你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委屈求全的角色，你对牛岛每一次的示好都加深了牛岛给别人的负面印象。”
“你总是用看似对牛岛体贴温柔的态度，提出一些牛岛根本没办法回答或者回应的事，让别人以为牛岛总是傲慢失礼、大小姐脾气、看不起人。”
明知道牛岛的午餐是经过家中营养师精心配置的，还要邀请牛岛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明知道牛岛不愿意左右好友的选择，还总是鼓吹学姐们让她们将写给那三个男生的情书交给牛岛，让牛岛代为传达，而每一次的微笑拒绝，都让学姐们以为牛岛是想独占竹马。
还有关于团体赛，牛岛曾经偷偷问过教练，她可以不可以尝试团体赛，教练委婉建议她专注个人赛，她才拒绝掉了团体赛，最后却变成了不屑于与凡人为伍。
对了……对了……
“牛岛她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的时候，是不是你在弓道场说，你的朋友在东京，提醒你不要穿太厚实的衣服，因为东京天气那几天很暖和？”
恋野明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笑容依旧温柔的香取千纱，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她也因此少拿了两件外套。
出门在外，行李总归是越少越好的，大概牛岛也是这样想的吧。
香取千纱满脸惊讶：“这么久的事，我都已经忘了。”
她语气依旧温和，但落在恋野明美的耳朵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威胁味道：“东京的天气本就变幻无常，我当时也听信了朋友的话没有穿得很厚，况且牛岛也没有必要听我的话吧。”
香取千纱温和道：“怎么能将牛岛的生病怪到我的头上呢？”
恋野明美扯了扯嘴角，她可还没将牛岛生病怪到她头上呢，这就主动认领了：“因为你在上车后就劝有些晕车的牛岛睡一觉，你说你会提前叫醒她。”
但是直到大巴车到了东京，香取明美才迟迟的叫醒了牛岛，车上的空调很足，牛岛刚刚睡醒，没有意识到东京的天气到底有多冷，刚下车就吹了冷风，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香取千纱摇摇头：“你不应该因为这样的巧合责怪我。”
恋野明美不想与她争辩，冷笑道：“这些事藤原应该不知道吧，如果你在国中时就暴露出对牛岛的敌意，藤原和竹早还有鸣宫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着就想要转身离开，打算将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藤原愁。
“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离开桐先的人尽心尽力呢？”香取千纱有些不解：“牛岛在时你也没有和她多要好，她只跟同为天才们的竹马玩，可没有主动理会过你。”
恋野明美回头，定定的看着香取千纱：“那又怎么样？这是放任恶人行恶事的理由吗？”
她没说什么和牛岛朋友情深，因为她确实如香取千纱见到的那样，和牛岛的交集仅仅是问了些关于弓道上的问题，而她因此报答她，为她捡箭挂靶。
“好可怕的评价……”香取千纱笑了：“突然变成恶人我会很困扰的。”
她上前两步，看着脸色难看的恋野明美：“牛岛现在不在桐先，可是你总是要在桐先弓道部活动的。”
“我毕竟是前辈诶，她们相信我总是多过相信你的吧？”
香取千纱歪歪头：“为了一个已经不会再出现在桐先的人，毁掉自己的高中社团生活，这太愚蠢奇怪了。”
“你那多余的正义感，不如去帮助一个更值得帮助的人。”
香取千纱瞬间收敛起自己所有的笑意，冷漠的看着恋野明美：“牛岛她没有被帮助的资格。”
香取千纱，是最温柔的前辈，她……包括她的同届生，都是这样认为的。
恋野明美像是被巨大的恶意笼罩，四肢末端蔓延起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牛岛……没有做错什么……”恋野明美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但不断后退的脚步，声音中的颤抖，眼底溢出的恐惧，都在表达着她此时的无助。
香取千纱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异常可怕。
第40章 乌野进行时
牛岛甜绘站出来时, 记忆还在无法控制的回忆起香取学姐的好。
这其实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无非就是散播一些似有似无的流言，只要当事人对此不解释不理会, 流言这种东西就是无解的。
香取学姐真正高明的地方是，对她的每一次帮助都是那么的温柔真诚。
她从未有一次发现香取学姐那么深切的恨着她。
谁会拒绝一个在你最孤单的时候对你说加油的人呢？她温柔又漂亮, 总是在你最需要肯定的时候出现，告诉你：
“没关系, 牛岛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牛岛很受欢迎啊，只是她们不好意思和牛岛你搭话。”
“团体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影响到你个人赛的成绩可就糟糕了, 牛岛会一直赢下去的对吧？”
“她们只是不了解牛岛, 牛岛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呢。”
即使在这些话的背后, 她偶尔也会听到其他人的抱怨：
“香取你不要总是去管牛岛啦，大小姐才不会理会凡人呢。”
“我们只是平民啦平民, 香取你就是太善良。”
“如果有牛岛的话, 我们团体赛一定会赢的……果然是觉得我们不配和她一起拉弓吧！”
“别说了别说了，等会让大小姐的骑士们听到了, 又要过来教训我们——”
“哈？拜托, 我们可是前辈啊！”
“谁让他们四个是弓道部的王牌呢？牛岛可是连箭都指使同级生去捡！”
“比贵公子还要傲慢的大小姐！”
……
白发少女的出现，让两个在树林中争执的少女表情僵住。
“不要吓唬小恋野啦, ”牛岛甜绘慢吞吞的站在恋野明美身前，脸上还带着曾经惯用的、礼貌又疏离的微笑：“香取学姐要好好爱护后辈才行。”
香取千纱见状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恋野她总是将我想象成一个心机深沉的坏人，让我有些为难。”
她满脸赞叹的看着牛岛甜绘：“你似乎变了很多。”
恋野明美身前站了一个人, 胆子突然大了很多，试探着轻轻抓住牛岛甜绘宽大的袖子, 在发现牛岛没有拒绝后躲在她身后控诉道：“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后仅仅用心机深沉来描述也太轻松了！”
这个人简直……简直……
简直就是大坏蛋啊！
恋野明美小声抱怨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硬？”
牛岛甜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
她身后是躲了一只又勇敢又胆小的松鼠吗？
“我无意中伤害过你吗？”牛岛甜绘有些困惑, 但在香取千纱刚要说些什么时果断打断她的话：“不过无所谓，这种烂事追本溯源起来都是难堪又无聊的。”
一会儿还有团体赛，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分心影响到比赛就不好了。
等到比赛后在深究吧。
被强行打断的香取千纱脸色有瞬间的扭曲。
“其实来到乌野之后我就有感觉到不对劲的……”牛岛甜绘若有所思道：“虽然我也改变了一些形象，但是不可能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她仿佛不会再被架在悬空的阁楼之上，被虚无的关心高高托起，借此假装自己从来都不寂寞了。
牛岛甜绘脸上真切的笑意让香取千纱脸色更加难看：“不过我现在过得太好了，所以一时间也生不起什么气来。”
她一边安抚身后的恋野明美，一边踩着香取千纱的痛点下手：“刚才不小心偷听了一些墙角，不过香取学姐应该不会生气的。”
“似乎我国一参加的那次全国大赛，我第一轮带病将香取学姐淘汰了吧。”
命运很奇妙，全国大赛个人预选赛，她们两个刚好被安排在一个射场，那时候的她甚至还没有比赛的概念，射起箭来比现在要霸道许多，在她后位的香取千纱被她影响，没能成功通过预选赛。
“第二年的时候香取学姐没有拿到全国大赛的资格啊……怎么，是不喜欢全国大赛吗？”
香取千纱见到如此尖锐的牛岛甜绘，突然笑了：“这不还是很在意吗？”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回头对着恋野明美笑笑：“恋野你先回去吧，我和香取学姐有些事要解决。”
香取千纱说的对，她已经没办法再回到桐先了，而恋野明美却还要在桐先度过三年。
恋野明美低头想了想，抬头满脸坚定：“我知道了！”
她这就回去找藤原愁！
等恋野明美的背影消失不见，牛岛甜绘才抬眼看她，矜贵冷淡：“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吗？”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和香取千纱说话，或许是香取学姐温柔的形象已经牢牢扎根在她的心里，导致她心中正不断的给眼前的人寻找苦衷。
“乌野的人一定不知道你的这一面吧。”香取千纱笑意更深：“真没想到，换个学校后，你会将真实的自己藏得这么深。”
“我们桐先的大小姐，居然为了融入一群平民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丑。”
牛岛甜绘也不生气，只是平淡道：“就这些？”
还以为会有一个漫长的故事来控诉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结果只是单纯的为了骂她？
香取千纱知道这些不会对牛岛甜绘造成什么影响，她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牛岛甜绘看着一时语塞的香取千纱，有些恍然：“其实你也不会说脏话吧。”
哪怕她的温柔贴心都是装的，装了三年没被戳穿也说明她下了一番苦功。
小丑大概就是香取千纱的攻击上限了。
想到这的牛岛甜绘忍下心中的愤懑不平，认真的看着香取千纱：“我很感谢你，即使是你造成了这一切，但想来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和大家相处得很好。”
她现在也没能在班里交到宇内天满以外的要好朋友，除了在国中时糟糕的社交体验外，她自己也确实有一些性格上的问题。
“但你的存在确实安慰了当时偶尔会感到孤单的我。”
之所以是偶尔，是因为她大多数的时候有从小一同长大的挚友陪伴，有心心念念的弓道值得奋斗，孤单的情绪只是在她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希望在接下来的全国大赛，我们都能拿到好成绩。”
香取千纱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眼神尤带恨意的看着平静的牛岛甜绘。
又是这样，牛岛甜绘带着她高高在上的怜悯，俯瞰着这一切。
是了，她这些小手段又有什么用呢？作为牛岛家的长女，她不需要和国中时期的同学和社团的部员打好关系，作为被所有人赞不绝口的弓道天才，连续两次的全国大赛失利也没有影响到她最终登顶全国。
所以她大可以轻飘飘的说一句“希望我们都能拿到好成绩”，因为只要有她在，任何人都没办法越过她。
而如今，她又带着她的队伍，参加了团体赛。
香取千纱藏起自己的崩溃，没有让眼前这个人发现。
怎么会有人强大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办法毁掉她呢？牛岛甜绘的弓道，就生来比其他人的弓道要高贵吗？
见牛岛甜绘已经准备离开，香取千纱咬牙，恶意再次裹挟她的思想，让她轻易说出伤人的话：“牛岛，你不配和其他人一起拉弓。”
牛岛甜绘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她：“什么？”
“你的弓道，就是霸凌。”
香取千纱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骤然升起的茫然恐慌，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稍稍有了几分慰籍。
她要毁了牛岛甜绘的弓道。
她必须让牛岛甜绘每一次回忆起她时，都带着剜心蚀骨般的痛苦。
她一定会赢牛岛甜绘一次，以对手的身份。
这样才对得起她曾经所感受到的痛苦。
“看来你知道啊……”香取千纱语气中的恶意不再被温柔包裹，明晃晃毫无遮掩，直直的刺向牛岛甜绘：“和你站在同一射场的人到底有多痛苦，大概乌野那帮女生最懂了。”
她故作回忆：“对了，乌野的大前——叫朝见清酒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的她和你比赛过后，在走出弓道场的瞬间崩溃大哭呢。”
她当时带着满心的怜悯看着，也许是同病相怜，她记住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哭什么呢？天才牛岛是不会注意到的。
“‘我再也没办法拿起弓了’那孩子这样说。”
香取千纱看着牛岛甜绘僵硬的表情，像是终于找到了牛岛甜绘的弱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你的队友，明明成为你的队友也是很痛苦的事。”
牛岛甜绘莫名想起在最开始时，无论是个人训练还是团体训练，只要她站在射场上，大家的准确率就会大幅度降低。
“你的弓道只能是一个人。”香取千纱的声音缠满了恶意，将她本就躁动不安的心紧紧束缚：“其他人都将成为你暴君弓道下的牺牲品。”
强人所难的托球，霸凌队友的弓道。
原来不是她抗拒团队运动，是团队运动在拒绝她吗？
“早晚有一天，你会毁掉所有人对弓道的热爱。”香取千纱知道，这一次是她赢了：“因为你就是这样毁了我对弓道的爱。”
……
牛岛甜绘不知道香取千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衣兜里的手机不断响着铃声。
她有些迟钝的掏出手机，是井上老师。
“你跑哪去了？”井上弦一郎凶巴巴的关心道：“一跑就是半个小时，你最好知道下午有团体赛的决赛。”
牛岛甜绘眨眨眼，压下眼底不知何时出现的湿意：“我马上回来。”
挂掉电话，她熄灭手机的屏幕，对着手机尝试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微笑。
“这可有些糟糕了……”牛岛甜绘看着屏幕中模糊的笑脸，小声抱怨道：“怎么比哭还难看。”
努力整理好情绪，牛岛甜绘返回弓道场。
“你好像……”敏锐的田中冴子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牛岛甜绘摇摇头：“没什么。”
没给田中冴子更多询问的时间，女子团体赛决赛正式开始。
决赛采取淘汰制，通过抽签方式配对，八个学校两两对决，每位选手四箭，共二十箭，中靶数多的一方晋级，如果出现两队中靶数相同时，每人各射一箭决胜负。
牛岛甜绘在进入射场前，又看了一眼分组情况。
第一战获胜后，就要面对桐先了吗……
她收回视线，走进射场。
“第一射场，乌野高校，一号，朝见选手……”
牛岛甜绘闭了闭眼。
……
“好奇怪……”正在看比赛的鸣宫凑喃喃道：“甜绘的弦音变得好奇怪。”
软绵绵的，带着深深的犹豫和迷茫，每一箭都射得小心翼翼。
竹早静弥脸色严肃，肯定了凑的想法：“甜绘不对劲。”
在弓道上绝对自我的甜绘，是不会射出这样的箭的，即使是在参加团体赛。
不远处坐在观众席上的宇内天满也满脸凝重的看向射场：“牛岛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牛岛若利表情比以往更严肃：“姐姐她状态很差。”
上午的个人赛姐姐发挥就很正常，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牛岛若利掏出手机，他作为观众没办法进入弓道场内，但是总有人在。
「牛岛若利：竹早哥，姐姐有些不对劲，场内发生什么事了吗？」
「竹早静弥：我和凑也发现了，现在正在找乌野的人确认情况。」
「竹早静弥：等下，愁好像知道点什么。」
牛岛若利握着手机，担忧的看着射出第三箭的姐姐。
……
竹早静弥收起手机，看见脸色冷凝的藤原愁带着一个满脸惊慌穿着桐先弓道部部服的少女向他们走来。
“关于香取学姐，你们对她了解多少？”藤原愁一贯平静冷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意：“当初那些甜绘的流言，可能还有她的一份。”
竹早静弥闻言，认真思索起来：“一个经常找甜绘说话的学姐，甜绘似乎很喜欢她。”
鸣宫凑有些听不懂，疑惑的问道：“那个散播谣言的混蛋不是已经被我们赶出弓道部了吗？”
恋野明美疑惑：“已经赶出弓道部了？”赶出弓道部……难道是那位学长？
三人对视一眼，闭口不谈：“那件事和如今这件事没什么关系，这个香取学姐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恋野明美将她的推测和刚刚的对峙一五一十的告诉眼前三人，已经听过一遍的藤原愁尚且还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但是竹早静弥和鸣宫凑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了。
“原来当初甜绘高烧和这个人也有关系——可恶！”鸣宫凑脸色难看：“她现在在哪？”
“凑你冷静一点。”竹早静弥的脸色同样阴沉，但还是努力冷静下来：“桐先女子组入围了团体赛决赛，现在应该在准备室。”
不管怎么说，眼下他们都不能找她的麻烦。
竹早静弥有些担忧的看着射出最后一箭的甜绘，虽然是全中的成绩，但是那无错的状态总是令人有些不安，无论是她稍显慌乱的射型，还是充满畏惧的弦音，都足以说明她现在并不是最佳状态。
“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找香取学姐对峙的……”恋野明美悔恨不已。
当她从高年级学姐口中套出一些消息后，脑袋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找学姐问个清楚。
而学姐那暧昧不明的态度，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可是牛岛和香取学姐之间的交集也称不上多吧，如果从第一次全国大赛就开始算起的话……”
总不会牛岛刚入学就惹到了她？
可是以牛岛的性格，又哪里能惹到她呢？
“现在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去想是为什么了。”竹早静弥很快就提出了可行办法：“现在是县大赛的决赛，不管事实到底是如何也必须要等到比赛结束才能算总账。”
“在恋野你走后，香取学姐明显又和甜绘说了些什么。”否则只是发现一个自以为相处得很好的前辈实际上并不喜欢她，甚至使计孤立她这种事，是不会让甜绘有这么大的情绪拨动的。
竹早静弥低声道：“很大可能，是香取学姐说了关于团体赛或者关于甜绘现在队友的事。”
作为三个人中“军师”一样的存在，竹早静弥模糊的推测出了大概：“大概是什么‘你并不适合团体赛’这一类动摇她的话吧。”
鸣宫凑闻言深恶痛嫉：“为什么要动摇甜绘的弓道！”
在弓道上偏执又专注的鸣宫凑，真是恨得牙痒：“桐先弓道部男女生分开训练，倒是给她机会了。”
平时训练紧张，各种模拟赛训练赛几乎堆满了他们的课余生活，忙到这种程度很少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了。
甜绘又是个不会示弱的家伙，只会自己硬撑。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看着吗？”他扭头看向射场，乌野以一箭之差险胜。
甜绘的状态差，但是乌野的大前状态很好。
“是的，我们只能看着。”竹早静弥眸色沉沉的看着乌野退场：“我们应该相信甜绘，相信深受甜绘信赖的队友。”
藤原愁平静道：“来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我也赞同静弥的想法，一切等比赛结束后再说。”
他烟紫色的眼瞳泛着冷意：“她做出这些事时，就应该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
下场后的牛岛甜绘被团团围住。
“你怎么了？”朝见清酒皱眉：“这不像你。”
田中冴子点点头：“从来没见你射出过这么软绵绵的箭。”
其他人也紧盯着牛岛甜绘的脸，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她回来时就感觉不对劲，只是临近比赛没有时间问，趁着现在的间隙，她们连忙追问起来。
牛岛甜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上大家担忧的眼神，心中不断唾弃自己的敏感。
现在是县大会女子团体赛决赛，是她们一起努力踏上的赛场，而她现在竟然会因为一个过去式而发挥失常。
“抱歉。”牛岛甜绘两只手重重拍在自己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顶着印上两个红红掌印的脸，眼神骤然坚定起来：“我不会再犯蠢了。”
牛岛甜绘的动作太突然，吓了所有人一跳。
连从来都不知道委婉为何物的井上弦一郎都谨慎起来：“……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要说啊。”
牛岛甜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井上弦一郎大惊失色：“你又要出去？你每次脱离我们视线回来时状态都不对劲！”
他都快PTSD了！恨不得把她们五个绑一起！
“我去去就回！”
牛岛甜绘速度飞快，一路小跑来到了观众席的位置。
果然，她的弟弟和宇内天满正坐在一起。
“还好吗？”牛岛若利穿过人群，站在姐姐的面前：“你还可以吧。”
牛岛甜绘一把抓起弟弟的手，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弟弟的拳头上。
牛岛若利老老实实的任由她动作，带着沉默的温柔。
宇内天满也越过人群走过来时，牛岛甜绘刚刚将弟弟的手放下，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宇内天满直觉般认为，牛岛甜绘似乎正在努力重塑自己。
所以当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捞起他的手紧握时，他不避不闪，顺便将另一只手拿上来，覆在她的手背。
她的手凉得吓人。
牛岛甜绘深吸一口气，另一个人的体温从手掌和手背传来，让她突然多了些许支撑下去的力量。
“我去了！”她突然低声为自己打气，松开手，闷头跑回准备室。
宇内天满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询问牛岛若利：“这样就可以了吗？”
牛岛若利点点头：“姐姐已经充好电了。”
宇内天满还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牛岛若利沉默的看着他。
等宇内天满终于回过神，见牛岛若利目光炯炯，顿时慌张起来：“不是、那个、等等——我得组织一下语言！”
牛岛若利满脸沉稳：“发够呆就回去看比赛吧。”
宇内天满哽住：“……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牛岛若利脸色沧桑：“我就知道姐姐她还馋弟弟。”
宇内天满死鱼眼：“……你和你姐都没救了，知道吗，都没救了！”
牛岛若利：？
……
牛岛甜绘充过电后回到准备室，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但仔细看来又有一种强打精神硬撑的感觉。
“好了！”牛岛甜绘抬起下巴，却没有了以往骄傲的感觉：“我没问题！”
虽然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有问题，但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她们也只能相信她是真的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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