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内天满握着甜绘的手一口气跑到体育馆, 上头的热血才渐渐冷却下来。
然后被自己的愚蠢惊呆了。
为什么要把甜绘拽走？就算是月岛学长向甜绘告白，他又有什么立场阻止这件事呢？况且将甜绘拽走有什么意义呢？完全改变不了这件事啊！
但他就是不想让甜绘留在那里，道理什么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不不不天满你等下！”牛岛甜绘跟着跑了一段路后这才反应过来, 一把将天满拽住。
宇内天满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猛地向后一拉，大意之下整个人都被拽得飞起, 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牛岛甜绘见状连忙扶住他，语气有些无奈：“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着急？”
宇内天满一怔, 手慢慢松开，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你觉得……月岛学长……”
怎么样？
他言辞艰涩, 话在嘴里转了几圈也没能完整的说出口。
月岛学长是个很出色的人, 即使甜绘没有那种想法, 对月岛学长也多是正面的印象吧。
他承认，他现在有点酸。
牛岛甜绘却以为他是在问月岛学长最近的练习状态, 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 吓死我了。”
天满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宇内天满：……这还不是天大的事吗？你多少也认真一点啊！
“关于月岛学长的团队定位，我其实也只是有一些模糊的想法, 具体更加专业的事, 我还需要问一个人。”牛岛甜绘认真为他解释：“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月岛学长，但他这件事不能着急。”
在排球上, 找准在队伍中的定位，有时候可能比实力上的提升更加重要。
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只会让他的努力更加无力。
“月岛学长的……团队定位？”宇内天满喃喃着，眼神逐渐混沌了起来：“月岛学长是在向你寻求在排球上的帮助吗？”
仔细想想, 月岛学长的那些话完全是他心里有鬼才会觉得奇怪吧……
宇内天满在经历过顿悟、沉默、心虚、羞耻后，眼神恍惚起来。
得向月岛学长道歉才行……真是误会他了……
“当然, 月岛学长刚刚还问起你。”牛岛甜绘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想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头绪就放弃了：“既然你忙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她手腕一转牵起天满的手腕就要走，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她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牛岛甜绘脚步一顿，宇内天满本就心虚，见状连忙一脸正经的问道：“怎么了？”
牛岛甜绘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这才不紧不慢的摇摇头：“没什么。”
既然是担心月岛学长的事，那么在那里说就好了，将她拽到这边来做什么？
心中的几个猜测被反复揣摩，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一起回到了教学楼后面，月岛学长还靠在墙上没有离开。
见他们两个回来，月岛明光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那笑容的成分之复杂，得画个扇形图才能理清楚。
没有问任何原因，月岛明光只是轻描淡写的打趣道：“现在轮到我了吗？”
宇内天满想起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顿时脸色一红：“咳，月岛学长哪里的话——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也有一些想法。”
提到排球，两个排球脑顿时精神一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牛岛甜绘见状也将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撇到了一遍，加入讨论。
“大概就是这样。”牛岛甜绘长舒一口气，笑眯眯的看向月岛学长：“所以放心的训练吧，学长你绝不会只是昙花一现。”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天赋，或许没有办法和那些每一分努力都能转化为成长的天才相比，但是，一定会有什么事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
月岛明光来时犹豫不决，走时踌躇满志。
即使只是一个并不清晰的想法，但在他看来就是提升自己的可能。
越是站在排球场上，越是不想离开这里。
所以怎样都好，让他感受排球的快乐再久一点吧。
“现在可以说了吗？”牛岛甜绘看向宇内天满：“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内天满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你说的那个人，是乌养教练吗？”
乌养教练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乌养教练一定知道月岛学长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不过乌养教练直到现在都没有直接给予月岛学长以方向，可能还是有些他们不能理解的顾忌在吧。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份顾忌究竟是什么。
“不是，既然乌养教练不说，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牛岛甜绘摇摇头：“得找一个完全客观的人来解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我的父亲在美国做排球教练，他或许会有什么新的角度。”
在美国？
宇内天满见她笑容有些勉强，顿时压下了心里所有的疑问。
上课前的预备铃声在此刻突然响起，两人动作停顿了一下，对视一眼，然后拔腿就跑。
如果因为上课迟到而再次顶着书包到走廊罚站，小由美真的会把他们加进黑名单的。
宇内天满看着身边白发扬起的少女，跑起步来气息很稳，摆臂的动作也非常标准。
这样的体力支撑她一直站在弓道场上，似乎无论多少箭都可以射中。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宇内天满小声嘟囔着：“她最近也太辛苦了。”
地区大赛是乌野弓道部团体赛最后一个参加全国大赛的机会，甜绘每天放学后都要在弓道部和大家训练到很晚。
而他们排球部也要面临八月份的IH大赛，接下来的暑假还会进行多次的合宿和远征，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两人都分心。
——
牛岛甜绘结束了今天的部活，和所有人告别后走向自家的车。
“小姐自从上了乌野后，每天都很开心呢。”在牛岛家工作了多年的司机叔叔满脸欣慰：“这样夫人也就放心了，”
牛岛甜绘掏出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即暗戳戳的问道：“母亲说过我的事吗？”
司机叔叔笑了笑：“夫人很关注您和少爷每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牛岛甜绘若有所思道：“是这样啊。”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联系方式都在一个分组里。
直到到家后吃过晚饭，牛岛甜绘都没能将这通电话打出去。
日本和美国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她这边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美国那边应该是早上八点左右吧。
“喵~”
伴随着一声软糯的猫叫声，星星后退两步，蓄力——一跃而起，跳上了牛岛甜绘的书桌。
并且一脚踩在她的手机上。
牛岛甜绘看着已经拨打出去的电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星星它，是故意的吧？
牛岛甜绘和星星那双明亮清透的猫眼对视，突然想起白天时拽起她就跑的宇内天满。
月岛学长向她寻求帮助，天满窜出来将她带走，在她说清楚后又莫名其妙的将她带回去……
仔细想来，月岛学长那几句话……
牛岛甜绘盯着星星，声音轻轻，带着微妙的、小小的窃喜：“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电话另一边，好不容易接到了来自女儿的电话，结果刚接通就是恋爱话题暴击的空井崇：……
什么喜欢？什么恋爱？
老父亲不允许啊！
然而空井崇意外的非常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离婚后出国再也没有回国看望过孩子的父亲，此刻如果敢把真心话说出来，他相信女儿就敢把电话挂断老死不相往来。
他只好忍着心酸，满脸的痛心疾首语气却满是欢喜慈爱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甜绘？”
牛岛甜绘这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一段短暂的沉默后，牛岛甜绘艰难询问道：“刚刚您听到了什么吗？”
空井崇哽住，捂着心口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咳，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声又委婉的提醒道：“你还小呢，甜绘。”
这种事情不要着急啊！孩子她妈管管啊！
正在公司加班的牛岛妈妈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默不作声的将披肩披在身上。
天气还是有点凉的。
牛岛甜绘：……
少女心意被多年没有联系过的父亲知晓，她此刻也有些尴尬：“……那个，我找您不是这个事。”
是正事，不是要突然和父亲分享自己的恋爱心理啊！
空井崇也顺水推舟道：“不管甜绘找我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如果是恋爱话题……容他把那个臭小子的名字套出来，回国就暗鲨掉！
警察先生，我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块一块的！
失去理智的老父亲扁扁嘴，脑内乱七八糟的想着，心里却是无奈。
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牛岛甜绘再次沉默。
父亲的声音和记忆中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日语带了点奇怪的英文味道，也比记忆中的沧桑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电话的缘故，她总是觉得有些陌生。
原本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突然难以开口。
空井崇也任由她沉默，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仿佛心爱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
离婚时他没有争取过孩子们的抚养权，论物质条件，牛岛家比他一个前路未知的退役排球运动员要强得多，况且孩子们未必愿意跟他远离故土。
牛岛甜绘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将月岛学长的情况说了出来，以一种说不上是礼貌还是疏离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啊。”空井崇对于女儿有苦恼后寻求他帮助这件事态度非常积极，谨慎思考后回答道：“你们的教练大概是在等他自己想清楚。”
想清楚要不要放弃作为王牌——或者说成为队伍中心的想法。
王牌一般是指拥有强力左路进攻能力的主攻手，或者是拥有强势得分能力的攻手，而这个“有个学长”在这个队伍中显然没办法拥有这样的定位。
跑位精准，后排进攻能力强，能够很好的配合队友，各项能力均衡，力量高度平均值偏上。
这样的选手最好的定位就是接应二传，准确的说是保障接应，网上实力稍有逊色，但是能为团队提供稳定性和连接性，作为团队战术选择上场。
如果他想要继续以王牌为目标去努力，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网上进攻能力，不过若是天赋有限，同等努力下天才的存在会让他未来的高中生涯中可能再也没办法上场。
如果放弃成为王牌的目标，从自身的优势出发，作为一个团队型的选手丰富团队的战术选择，以女儿的描述，他会在队伍中大有作为。
“难怪你们的教练没办法替他做出选择。”空井崇叹气：“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在喜欢的排球上要做出这样现实的选择，很难说哪一种会更好。”
现在才高中而已，对排球的喜欢热烈又张扬，更何况高中时作为被队友信赖的王牌活跃在赛场上，多意气风发的孩子。
要现在就对他说，你并不适合成为一个王牌，放弃这个执念，成为一个对队伍有用的保障接应——这未免太残忍了。
他们当教练的理所当然的认为选手应该在他适合的位置，只有适合自己的位置才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适合自己的永远都是事倍功半。
但即使是事倍功半，那也是选手的选择。
就算是为了不可能成功的梦想去努力，那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选手。
“选择？”听完父亲的分析后，牛岛甜绘显然有些困惑：“什么选择？”
她声音认真得可怕：“一个团队型的选手，就不能够成为王牌了吗？”
如果欢呼和掌声注定会送给光鲜亮丽的得分手，那么在太阳背后同样散发着光芒的月亮，若是同样能通过自己并不耀眼却不可或缺的表现，赢得所有人的喝彩，难道不可以被称为王牌吗？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牛岛甜绘听见父亲的爽朗笑声，那声音中藏着深深的骄傲。
他十分认可女儿的想法：“你说的对，为什么不能呢？”
原来他也被常理限制住了脚步，王牌从来不是某个位置的专属。
即使大众多数定义王牌为拥有强力左路进攻能力的主攻手，但定义这种东西也不过是定义罢了。
“大家都想要成为王牌，队伍内部才有良性的竞争嘛！”牛岛甜绘戳了戳小星星，小声道：“不过他是不会输的。”
空井崇敏锐的竖起耳朵，十分警觉：“都想要成为王牌？乌野的排球部很有骨气嘛。”
牛岛甜绘再次沉默，半晌后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知道我在乌野？”
空井崇扶额，有些头痛：“虽然很抱歉没能看着你们长大，但是你们的消息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是有在认真关注的。”
小儿子在白鸟泽，大女儿在乌野，他的前妻会将孩子们成长的信息以邮件的形式告诉他——然后设置拒绝回信。
“啊啊——当父亲的。”牛岛甜绘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抱怨，但往往这样的话不经意间就会脱口而出。
她在说出口的瞬间就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用力的抿了抿唇，道歉的话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关于这个还真是很抱歉。”空井崇声音依旧温和：“没能陪着你们长大。”
牛岛甜绘咬牙，还是没能说出那句没关系。
反正这些都是大人的决定，她这一点小情绪大人就忍耐吧。
空井崇对这显然十分有心里准备——不如说甜绘如今这个样子简直比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只能遥远的维持这这一份血缘关系，像是最陌生的故人一样。
他很珍惜甜绘的小苦恼，即使不为她自己，但这样的契机他不想错过。
空井崇自然而然的询问起她的生活，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像是一个陌生的父亲，而是一个许久没能见面的朋友。
牛岛甜绘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捡了些平淡有趣的小事和他分享。
两人不知不觉的聊了许久，直到牛岛甜绘听到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男声，是英语：教练，人齐了。
牛岛甜绘瞬间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她和父亲处于不同的国度，过着不同的人生。
“您过得开心吗？”牛岛甜绘轻声问道。
空井崇看着眼前的排球场，和跟着自己学习的选手们，脸上升起满足的笑容：“很开心。”他果然不能离开排球场。
牛岛甜绘心中的郁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那挺好的。”牛岛甜绘小声说道：“我们也挺好的。”
她声音更小：“你去做喜欢的事吧。”
去做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挂断电话，空井崇看向橙色的排球场。
它长18米，宽9米，算不上辽阔宽广，却承载了无数人的梦想，也包括他的。
他不后悔来到这里，但此刻却有些遗憾。
好像一不留神，小不点就长大了。
——
第二天，牛岛甜绘带了个U盘过来。
这是今早父亲发到她邮箱里的，应该是父亲下班后整理的东西，关于保障接应的训练和定位分析。
“天满，早上好！”在换室内鞋的鞋柜前，牛岛甜绘在看见宇内天满的瞬间，脑子里顿时浮起了那个让她失眠的猜测。
因为这种事想了半夜，她是什么自恋少女吗？
“早上好……”宇内天满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昨晚为了练习写情书，他学习了半宿的国文。
虽然已经决定不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让她产生困扰，但以备不时之需（例如昨天那样的紧急情况），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不断完善自己的业务(?)水平，积极学习各种知识，以保证自己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牛岛甜绘看着眼前这个困得直点头的黑色卷毛小狗，只好无奈的将这家伙连推带拽的将他带到教室。
这种事有时间再聊也来得及，现在两个人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牛岛甜绘今天早早的结束了弓道部的训练，来到体育馆。
月岛明光早早就请好了假，在反复邀请宇内天满均失败并且收获了一连串真诚且羞愧的道歉后，他终于选择了放弃。
昨天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有把握住，这小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月岛明光叹气，满脸悲悯。
“你这是什么表情？”牛岛甜绘奇怪，但也没有深究，只是一语带过。
她将父亲对她所说的一切都转述出来：
“月岛学长，如果接下来的两年你都没办法上场，甚至没办法成为板凳队员——”
她盯着怔忪的月岛明光：“你以后还会打排球吗？”
两年。
月岛明光陷入沉思。
他第一年就是在毫无作为的情况下度过的，如果接下来两年都没办法再上场，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在IH预选赛之前，他其实一直在想，难道他的高中生活就要这样结束吗？
他自己的野望，弟弟的期待，难道就要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收场吗？
前所未有的挫败，一连串的迷茫，不间断的打击，让他对排球也感到失望了吗？
“不。”月岛明光摇摇头：“就算接下来的两年，我还是没办法上场，我也不会放弃排球的。”
排球是一项多么有趣的运动啊！就算挣扎得难看不体面，到最后也一无所获，他也还是想打排球。
牛岛甜绘笑了：“大人们就是很麻烦，太小瞧我们了。”
她将手里U盘交给他：“月岛学长在国中时是队伍里的王牌吧。”
此刻突然被提起自己在排球上的高光时刻，月岛明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弱旅，王牌也没有很厉害。”
看他的现状就知道了，雨丸不是排球强校。
“那接下来就要努力成为强豪的王牌了。”牛岛甜绘笑：“不过天满是不会输的。”
月岛明光握紧了手中的U盘，自信的笑笑：“既然找准了赛道，我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叫宇内小心一点吧，他心心念念的王牌，或许会被我夺走也说不定。”
牛岛甜绘同样自信：“那就走着瞧好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牛岛甜绘一边备考一边练习弓道，偶尔还要将月岛学长在练习保障接应这个位置时出现的问题记下来，回家再和远在美国的父亲交流，忙得不可开交。
在百忙之中她还抽出时间观看了弟弟若利的比赛，对于弟弟能够带领白鸟泽成功拿下优胜这件事毫不意外。
这也是牛岛若利的名字第一次进入国中排球界的视野。
甜绘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宇内天满也是同样如此，排球部的笨蛋意外的多——这倒也不稀奇，搞运动的单细胞生物确实比较多。
但是为了接下来的东京远征，排球部中那几个少有的聪明人为了不让队友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开始为单细胞生物们疯狂恶补知识点。
宇内天满被划分到了聪明的那一边，负责一年级的笨蛋们。
“终于……”宇内天满看着手中的卷子，虽然几乎都是低空飞过，好歹也是过了！
牛岛甜绘在另一边也是拿着田中冴子的卷子满怀欣慰：“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两人对视一眼，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IH要加油啊。”
“地区大赛一定没问题！”
两人同时出声，又纷纷忍俊不禁起来。
这样忙碌又充实的高中生活，真好啊。
——
八月初，IH大赛开幕，同天，地区大赛开始。
牛岛甜绘在递箭仪式后，收到了宇内天满的消息。
「王牌战斗鸦：加油！」
「王牌战斗鸦：乌鸦挥舞荧光棒.jpg」
牛岛甜绘被这个表情包笑到，在自己的表情包列表中找了许久：
「甜绘大姐大：猫猫加油.jpg」
收起手机，牛岛甜绘再见香取千纱，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她也算是有所长进，在这件事上消耗的精力感情就当是她交的学费，她只是刚好倒霉的碰上了这样一个人，最快的抽身办法就是远离，因为无论以怎样的形式进行报复都是在消耗自己的情绪。
她的青春每一分每一刻都很珍贵，拿出来分给这个人一点儿她都觉得心疼。
牛岛甜绘随意的扫过一眼便没有再看她，所以也没有发现，香取千纱的脸色憔悴又苍白，眼神有些麻木，正不断的回头看向观众席。
第52章 乌野进行时
因为参赛的高校只有各县大赛的前三名, 所以学校的数量并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女子团体赛就结束了。
很遗憾的是，乌野这次依旧没能拿到优胜。
“这也是没有办法嘛……”牛岛甜绘安慰她们：“我们能够在地区大赛获得季军已经超级厉害了！”
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优胜, 但是能获得季军对于她们这样刚刚才组建不久的队伍来说，完全是可以称一句厉害的程度。
“可是人家很想参加全国大赛嘛……”鹤冈未来用头顶着牛岛甜绘的肩膀：“部长~部长~还有什么办法能提升我的实力吗？”
牛岛甜绘无奈：“练习弓道不能着急啊——如果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射型就得不偿失了。”
鹤冈未来对于没能拿到优胜打进全国大赛这件事耿耿于怀：“我的射型还有什么改变空间吗？”
兔田琉夏直接捞走她：“不要再撒娇了, 回去之后好好练习就是了。”
技不如人也没办法。
“明天就是清酒的个人赛。”牛岛甜绘笑：“今天清酒的状态很好，目前没有一箭脱靶, 保持住这个状态，明天一定能拿到好成绩。”
她们还在这里等井上老师和西山松村，似乎是因为主办方有些事情要通知各校老师, 所以井上老师带着两个外置大脑去开会了, 她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您就是牛岛同学吧？”
就在众人小声闲聊时,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牛岛甜绘见队友们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连忙回头。
一个身穿商务休闲风正装的女人, 身边跟着脸色惨淡的香取千纱。
不远处, 是靠在墙上远远观望的藤原愁和竹早静弥。
“我叫香取惠子，这是我的女儿香取千纱。”这位香取惠子女士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带着深深的愧疚与痛苦：“很抱歉, 我的女儿伤害了您。”
香取千纱的表情更加难看，是一种说不出的惊慌, 有一点屈辱，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心疼。
香取惠子对着牛岛甜绘深鞠一躬，另一只手还不忘将自己的女儿摁下去：“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的教育究竟有多糟糕，才能让这个孩子对您做出这样的事。”
香取千纱脸色灰败。
她以为在事情败露后, 会在学校迎来像牛岛甜绘当初一样的待遇，被无视, 被冷待，被议论，被为难。
因为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可怕，反而像是在期待——期待牛岛甜绘变成和她一样阴暗的人。
但是，没有。
藤原愁也像是被牛岛甜绘提醒过一样，只是单纯的无视她，并没有将她的事情公之于众。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高傲的人总是吃亏，因为这样的人不屑于用同样的手段来让她感受相同的痛苦。
就在她还沾沾自喜的认为，牛岛甜绘会被她做的事影响一生时，她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
完完整整的、分毫不差的全部摊开在妈妈的面前。
“我和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为了给她一个富足的生活，我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而忽视了她人格的培养。”
香取惠子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培养出了一个会霸凌同学的孩子，让你受到了很多伤害，我——”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愧疚感几乎压垮了她。
她的千纱不应该是这样的孩子，小时候乖巧礼貌的千纱，会说妈妈别怕，我们不要爸爸了的千纱，永远优秀到不需要她费心的千纱，竟然能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
“妈妈，你不是看见了吗？她没事啊——”香取千纱看见妈妈的眼泪，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周围人静默下来。
香取惠子的手都在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她有些崩溃：“你怎么能——到了这个时候——”
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都被妈妈捧在手心的香取千纱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妈妈？”
为什么？
她不是妈妈的骄傲吗？
她很努力的想要成为第一名啊？
只有这样，妈妈的辛苦才没有白费不是吗？
香取惠子看向面色平静的牛岛甜绘，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才没有去温声哄哭泣的女儿。
她的女儿，用那样的手段去伤害了别人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在受害者面前去心疼她的孩子？
“我知道，千纱她对您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香取惠子悲哀的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弥补眼前这个孩子，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教导好她。”
为了女儿的未来，她不得不这样做：“请您，原谅她。”
香取惠子再次鞠躬，连带着香取千纱一起。
牛岛甜绘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应该带着她们先走的，这样的场面她很不擅长应对。
一个疲惫的母亲，和一个不知悔改的女儿。
她看得出来，这位女士真的很真诚，她由衷的为自己女儿的行为感到羞耻愧疚，并且拼命想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但她还是个母亲，她总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她还希望能教育好女儿，希望她在未来的人生中不会因为自己少年时犯下的错而身陷囹圄，希望她不会被歉疚的情绪拖累。
牛岛甜绘看得清楚，所以才叹气。
“很抱歉，我不能原谅您的女儿。”
牛岛甜绘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豁达：“正如您所说，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不能原谅曾经如此恶意对待我的人。”
“请您和您的女儿一同带着这份永远无法被原谅的愧疚离开这里吧。”
香取惠子脸色更白，眼前白发的少女看上去那样温和宽厚，她是如此期待着女儿的罪行被宽容。
可她的声音那么斩钉截铁，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也并不打算因此放弃自己的原则。
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母女二人失魂落魄的走了，牛岛甜绘有些不自在的和愁与静弥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真告家长了啊。”
藤原愁看向竹早静弥：“是静弥出的主意。”
竹早静弥无奈：“是我出的注意，愁来实施的。”
甜绘不让他们将这件事告诉学校里的人，以免香取千纱因此被同学霸凌，但要他们接受“坏人会老死”这样的结局，他们也做不到。
谁家的孩子谁来管，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香取妈妈不是这样一个讲道理的人怎么办？”牛岛甜绘无奈：“牵扯到你们身上就不好了。”
竹早静弥微微一笑：“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处理办法。”
那笑容里满是黑气，牛岛甜绘抹了把脸：“不愧是你。”
下午就是男子团体赛，这场比赛关乎于桐先能不能打进全国，牛岛甜绘原本是不算留下看比赛的，但让她敬而远之的人已经提前出过招了，那她也就大可安心的留下来。
在他们都离开后，一个灰发蓝瞳的人走了过来。
“真是好久不见，甜绘。”
田中冴子背后一凉，默不作声的靠近甜绘，心里有些无奈。
为什么甜绘国中时认识的人都是这么危险的家伙？桐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养蛊圣地吗？
“二阶堂学长？”牛岛甜绘惊喜道：“好久不见！”
二阶堂永亮微微一笑，西园寺知良的三个弟子中，只有这个孩子还算可爱些。
牛岛甜绘也满脸期待：“学长你还在继续练习斜面起弓对吧！”
二阶堂永亮点点头：“你还是这么喜欢斜面起弓啊。”
牛岛甜绘笑了：“弓道虽然没有好坏之分，但是武射系流派真的很帅气啊。”
她一直以来学习的都是礼射系流派，非师承的——例如冴子等人，是没有任何流派之分的，而是学习弓道联盟制定的射法八节。
二阶堂永亮耸耸肩，向后随意的摆摆手：“下午要看比赛的吧？就看我怎么用斜面起弓打败你们礼射系好了。”
牛岛甜绘对着他挥挥手，扭头就见田中冴子长舒一口气的样子。
“你怎么了？”牛岛甜绘好奇道。
“这个人的气场好强。”田中冴子目光凝重：“这家伙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牛岛甜绘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学习的都是武射系流派吧。”
朝见清酒见其他人有些懵，便出声解释道：“ 武射系是注重战场实战的射法流派，礼射系是正面起弓，武射系是斜面起弓，两种方法用力方式也有所不同。”
她看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背影：“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使用斜面起弓的武射系流派了。”
在当代流派中，礼射系才是主流。
“二阶堂学长的斜面起弓手法非常漂亮，干脆利落，充满杀气——就是很烦我们礼射系的人。”牛岛甜绘无奈：“愁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告诉我。”
二阶堂学长也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叫名字纯粹是因为这人表面上很自来熟，社交没什么边界。
不过听愁说过，二阶堂学长只是看上去很好相处，实际上很难接近。
“今天能欣赏到二阶堂学长的斜面起弓，也不算遗憾了。”
就算没有拿到地区大赛的优胜，也是一次美好的经历。
牛岛甜绘给井上老师发了简讯后，和大家一起来到了观众席。
“甜绘姐姐！”甜美的声音，满是惊喜：“甜绘姐姐刚刚很厉害！”
牛岛甜绘低头，漂亮又可爱的藤原沙绘动作标准的向她行礼，身后的管家先生也是如此。
牛岛甜绘先是回了一礼，随后亲昵的将她抱起来：“真想给你抢回家。”
藤原沙绘简直就是母亲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儿！
“那就将哥哥也一起抢到牛岛家吧~”藤原沙绘抱着牛岛甜绘的脖颈，亲昵说道：“我是瞒着哥哥来看他比赛的，甜绘姐姐你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牛岛甜绘和糯叽叽的可爱女孩贴贴：“当然可以啦，沙绘要什么都可以哦。”
身后弓道部的大家也忍不住上前温声细语的逗弄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而藤原沙绘显然十分习惯这样的场面，如同贵族中精心教养的小小姐，处处体现出她良好的家教和温柔的性格。
“同样都是有钱人，你是不是表现得普通过头了？”田中冴子早就知道牛岛家有钱，也从不避讳在牛岛甜绘面前谈起。
就像是现在，她看了看已经和管家落座的小小姐，又看了看显然在想抢孩子的牛岛甜绘，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牛岛甜绘眨眨眼：“其实我之前也是沙绘那个样子的。”
不同的是沙绘是真的温柔，她是装的。
田中冴子啧啧称奇：“你这样说的话我可真的开始好奇你之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甜绘当然是一个温柔有礼的好孩子，但是像沙绘这样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她还没忘牛岛甜绘一拳一个小混混的样子。
“哎呀就是那种——”牛岛甜绘尝试形容：“非常淑女的。”
藤原沙绘听到这，扭头为甜绘姐姐证明：“甜绘姐姐是淑女！”
田中冴子若有所思道：“淑女啊……”
比赛已经开始，她们便也没有再闲聊。
辻峰高中上场后，二阶堂永亮的斜面起弓引起的观众席的低声赞叹。
“果然非常帅气漂亮呢。”兔田琉夏连声赞叹：“不愧是注重实战的流派。”
牛岛甜绘也点头，武射系流派的落寞实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最终，分别获得了各县县大赛胜利的风舞高中和辻峰高中接连败在桐先高中之手，桐先获得了地区大赛的优胜，拿到了进军全国的资格。
“凑的状态——怎么跟我当初差不多？”牛岛甜绘在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碎碎念：“县大赛时还好好的，甚至达到了气合的状态，如今又开始追求中靶了。”
井上弦一郎白了她一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回去之后给我认真备战全国大赛——桐先的教练可是说我耽误了你。”
他一想起这件事就气得忍不住狞笑：“拿个全国优胜，酸死他！”
牛岛甜绘忍住笑意，连连点头：“好好好，拿优胜！”
井上弦一郎感觉自己被一个高中生哄了。
……
乌野的IH之路并不顺利，只有走到全国大赛才知道，厉害的选手层出不穷，厉害的队伍更是一个接一个。
“第一场就这么难赢啊……”宇内天满看着31:29的比分，终于赢下了第三局，在IH上迈出了第一步。
月岛明光走过来，大笑道：“你看上去可是很开心啊！”
能见识到这么多厉害的选手，打出各种各样的排球，这不是一件超棒的事吗？
宇内天满看着一直用自己的办法支撑团队的月岛学长，也笑了起来：“接下来会更有趣。”
自从找准了团队定位后，月岛学长的进步堪称巨大，在这一次的IH中成功拿到正选之位，酸得山本川哀叹连连：“我也要找牛岛开小灶！”
然而开小灶是没有用的，他和月岛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明确知道自己方向的，不可能有突然的上升。
“早点回去休息。”乌养一系摆摆手：“之后的比赛只会更加辛苦。”
“是！”
——
第二天的地区大赛个人赛，朝见清酒延续了昨天团体赛的手感，成功拿下地区大赛的优胜。
至此，乌野弓道部将有两人参加全国大赛。
“井上老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牛岛甜绘笑：“回去之后我们弓道部能够富有到自费合宿吗？”
井上弦一郎得意一笑：“我会掏空财务的，放心吧！”
众人为朝见清酒感到开心，牛岛甜绘却感觉衣兜里接连的振动。
她掏出手机，陷入了沉默。
「王牌战斗鸦：止步第二轮。」
在她还没想到用什么话去安慰他时，新的消息再次发来：
「王牌战斗鸦：春高再来。」
全国大赛，春高再来。
牛岛甜绘对着屏幕无声的笑笑。
「牛岛大姐大：约好了，一起去东京吧。」
……
宇内天满看着屏幕亮起，将手机揣进衣兜里后，用手接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
他咽下苦涩，重新拿出手机，看着他和甜绘的聊天界面。
一滴水珠砸在屏幕上。
“走了，宇内。”
外面传来月岛学长的声音，沉稳又平静：“回宫城县。”
从头再来。
——
牛岛甜绘后来听愁说香取妈妈为香取千纱办理了转学，也辞掉了辛苦但高薪水的工作，再然后就不清楚了。
「牛岛大姐大：她有一个好妈妈。」
牛岛甜绘叹气，有些惋惜，但也仅此而已。
她又不是圣人，这已经是超出她想象的最好结局，这时候她也只能忍住不笑，再多的就做不到了。
因为乌野的团体赛在地区大赛只拿到了季军，所以弓道部训练的重点都放在了即将参加全国大赛的她和清酒身上，直到九月开学。
开学第一天，牛岛甜绘拎着两盒牛奶走进教室时，发现宇内天满正坐在自己的位置小鸡啄米。
“IH预选赛优胜是可以直接参加十月末的春高代表战对吧？”牛岛甜绘将自己带来的牛奶塞给宇内天满：
“所以最近应该没什么比赛才对，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宇内天满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牛奶，老老实实的插上吸管：“因为……作业……”
高中生常规操作，假期最后一天生死时速，一盏灯一根笔一个夜晚一个奇迹——他见牛岛甜绘满脸容光焕发的样子就知道，她显然是一个不科学的高中生。
牛岛甜绘：……
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苦恼，真是抱歉了。
不过奇迹确实是发生了，两人都没有上小由美的黑名单。
牛岛甜绘在这个假期里也和天满在学校碰过几次面，虽然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不过看上去应该是过得很充实。
毕竟每次看见他时都有一种灵魂被榨干的感觉。
宇内天满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盒牛奶，然后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喝完的牛奶盒被收走，手里又被塞了一盒牛奶。
宇内天满：诶？
“补钙，”牛岛甜绘淡定道：“还能改善睡眠。”
她托着下巴看他：“感觉你比我更需要。”
宇内天满默不作声的将吸管插好，开始重新咕咚咕咚。
两盒牛奶下去，被投喂的宇内天满十分钟后陷入了深度睡眠。
好可爱。
牛岛甜绘看了这样的睡颜很久，脑子里却只有这一个念头——宇内天满真的很可爱。
虽然他做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作业压到最后一天写，然后第二天恨不得带着床上学的样子，两盒牛奶就能放倒，趴在课桌上睡得幸福又安逸。
但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天满可爱到爆炸。
牛岛甜绘想，他们两个之间是有默契在的。
因为在假期时都选择了在社团继续部活，所以两人都维持了很长的在校时间。
而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们经常在遇到困境或者瓶颈时去那条从弓道场和体育馆离开学校都要经过的路上逛一逛。
多数时候碰面是聊不了什么的，在来到这条路之前两人做的事对方并不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只要见了面，困难总会迎刃而解。
大概是心理作用？牛岛甜绘也不知道。
“果然还是太忙了吧……”她小声嘟囔着：“我的少女时代也是很宝贵的哦。”
“什么宝贵？”田中冴子朋友遍布四面八方，出入任何班级都像是自己班里一样：“我的弓弦好像需要换了，防滑粉也快没了，甜绘你今天放学后有什么事吗？”
毕竟是高中生，开学第一天基本上没几个能开心起来的，井上弦一郎作为一名老师深谙学生心理，弓道部放假一天，让她们做点放松的事。
牛岛甜绘点点头：“没什么事，我陪你去买吧。”
弓具店，在牛岛甜绘心中最有魅力的商店，没有之一。
田中冴子身后，趴在桌子上的宇内天满默默睁开了一只眼，眼里满是无奈。
排球部今天也没训练，他原本是想请甜绘去吃甜品的……礼尚往来，多合适的理由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田中冴子潇洒挥挥手，离开了教室。
牛岛甜绘扭头看向还在熟睡中的天满，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平静安逸的睡颜，她却总觉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愤恨。
做噩梦了吗？
第53章 乌野进行时
因为全国大赛还有很长的时间, 为了保证甜绘和清酒的竞技状态，井上弦一郎四处给她们报名比赛，没有一个双休日是清闲的。
牛岛甜绘为此还征求了家里营养师的意见, 制作了七份适合弓道部成员口味的营养食谱。
主要是明目养神的食补食材，弓箭手最需要保护的就是双眼和双臂。
她还顺便抽空从父亲那里要到了一份运动员营养食谱, 又在乌养教练那里顺走了排球部成员的资料，在营养师的帮助下制作了每个选手专属的营养食谱。
为了保证大家的口味问题, 她还打算定期做更新和修正。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
“总觉得……”月岛明光看着自己手上的食谱，若有所思：“我们是借了你的光啊，宇内。”
他看了一眼宇内天满的食谱, 详细精确得连口味都拿捏了。
牛岛她其实只是想给宇内制定专属食谱吧, 除宇内之外的他们都是捎带。
宇内天满对于月岛学长的打趣已经脱敏了, 闻言理直气壮：“那就好好感谢我吧，月岛学长。”
月岛明光：“……你小子那点黑历史, 我还没忘呢。”
宇内天满动作一僵, 轻咳一声，顿时老实下来。
春高代表战在即, 排球部的训练量越来越繁重, 这份食谱是极佳的后勤支持。
宇内天满将食谱珍惜的放进包里，准备部活结束后交给家人。
菜单上没有一份食材是他不喜欢的。
——
在这样紧锣密鼓的练习中, 大家满怀期待的迎来了春高代表战。
春高代表战的前一天，月岛宅。
月岛萤照例问哥哥能不能去看他的比赛，心里却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答案。
肯定又要说他会紧张, 然后拒绝掉。
明明哥哥国中的时候他还能去看比赛，可上了高中之后就再也不被允许了。
“好啊。”
月岛萤僵住, 半晌后满脸震惊的看向正抱着排球冲他笑的哥哥：“诶？”
月岛明光摸着手中的排球，对弟弟笑得更温柔：“不过不要乱跑, 要听话。”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月岛萤眼睛越来越亮，半晌后突然欢呼起来：“好耶！”
他所憧憬的哥哥，作为王牌站在排球场上。
终于能再次看见闪闪发光的哥哥了。
月岛明光看着开心的萤，忍不住伸出手指挠挠脸颊。
如果要让萤一个人看比赛的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麻烦一下牛岛。
……好期待，被弟弟注视的比赛，好久没有打过了。
——
“我要去看！”田中龙之介超大声：“乌野排球部以后就是我的社团！”
田中冴子随手敲他一个满天星：“都说了你姐我明天没空！不许一个人去！”
田中龙之介抱着头，还是不肯服输的嚷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去！”
田中冴子冷笑一声看着这个臭小子：“你和大人就毫无关系，懂吗？”
她有些头疼的摁着太阳穴，已经和朋友约好了逛街的她不想放朋友鸽子，但龙之介又真的很想看比赛……
“好了，别吵了。”田中冴子将他夹在胳膊下，无视他的挣扎：“我问问有没有别人能带你去。”
甜绘应该会去看比赛吧……麻烦她带一下弟弟好了。
田中龙之介顿时老实下来，脸上写满了计划得逞的得意。
——
“想去看乌野的比赛？”牛岛甜绘惊讶，忍不住提醒弟弟：“你们白鸟泽可是我们乌野非常重视的对手哦——如果让你的学长们在乌野的观众席逮到你……”
牛岛若利云淡风轻：“打入敌人内部，获取一手资料。”
牛岛甜绘愣了一下，然后大惊：“若利你刚刚是开了个玩笑吗？”
牛岛若利脸色平静：“……似乎并不成功。”
她的笑点来得莫名其妙，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身来，牛岛若利只好扶着她不让她真的笑瘫在地上。
“也是个好理由，好吧，如果是若利的话我还真是没办法。”
牛岛甜绘站直身体，脸上笑意还未散去：“你可以来套取情报啦。”
牛岛若利叹气：“看来这个玩笑还挺成功的。”
牛岛甜绘那莫名其妙的笑点再次被狠狠戳中，笑到融化。
——
春高代表战，第一天。
月岛明光：“牛岛，这是我弟弟月岛萤，和我弟弟的朋友山口忠，一会麻烦你了。”
田中冴子：“甜绘，我弟你懂的，就交给你了。”
牛岛甜绘：“诸位，这是我弟，我自己管理。”
虽然都有提前在手机里沟通过，但真正面对这一切时，牛岛甜绘还是有点大脑发懵。
救命，好多弟弟，遍地弟弟！
“萤和龙之介还有忠是吧——”牛岛甜绘随手掏出三块糖，出门时她从零食柜里抓了一把，此刻正好用得上：“吃糖。”
月岛萤、山口忠和田中龙之介看着手中的糖果，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被当成小朋友了。
牛岛若利一脸平静的对着姐姐伸出手：他的呢？
牛岛甜绘掏出了巧克力：“你又不吃糖。”
黑巧不是所有小孩子喜欢吃的，所以她带了糖果。
月岛萤看着自己手里的草莓味水果糖。
还问了哥哥他喜欢什么味道吗？
山口忠手里的是西瓜味，基本上不会出错的味道，很少有人讨厌西瓜。
是个很贴心的大姐姐。
“是菠萝味！谢谢牛岛姐！”田中龙之介阳光开朗。
牛岛甜绘看他爽朗的小脸，突然认真道：“龙之介，可以叫我牛岛大姐大吗？”
感觉这孩子会是个优秀的不良！
田中龙之介眼睛慢慢亮起来，也严肃道：“是，牛岛大姐大！”
牛岛若利：……
月岛萤：……
山口忠：……
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亲弟弟。
第一场比赛是乌野对战和久谷南，牛岛甜绘带着几个弟弟跟他们介绍：“虽然并不是什么强豪学校，但久南是一个韧性十足的队伍，曾经有不少强校折在他们身上，不能大意。”
牛岛若利满脸严肃的点点头，田中龙之介心急的趴在栏杆上向下望：“但是我们乌野是强豪吧！”
所以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籍籍无名的队伍？
月岛萤看着排球场上正在热身的哥哥，矜持又骄傲：“咳——反正有哥哥在，肯定没问题。”
他哥哥可是从国中时开始就是王牌了！
牛岛甜绘扭头看向个头挺拔的月岛萤，赞道：“你们兄弟两个的身高都很不错。”
这身高一天的得被多少个人问你打不打篮球啊……
月岛萤再次露出矜傲的小模样，可爱得让牛岛甜绘忍不住摸摸头。
月岛萤一呆，看着这个突然动手的大姐姐。
山口忠震惊的看向牛岛甜绘，她一击得逞飞速撤退，风轻云淡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竟然能有人摸到阿月的头！
月岛萤还没回过神，下面两方队员已经开始握手致敬了。
“首发的站位和IH时有些不一样啊。”牛岛甜绘最近没有时间去排球部帮忙，关于排球部训练最清楚的部分甚至不是宇内天满，而是月岛学长。
站位的问题，这三个小不点只了解最基础的部分，见牛岛甜绘这样说，连忙齐刷刷扭过脑袋，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牛岛甜绘解释道：“在IH的时候，乌野的首发轮次是将二传手放在了一号位，但这次是将二传手放在了三号位，也就是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第一局比赛是和久谷南率先发球，所所以乌野将后排的副攻手换成了自由人，这样在拿到发球权时二传手小谷幸治将轮转到二号位，打保障接应的月岛明光会轮换到五号位。
牛岛甜绘陷入深思，完全忘记了身边满脸期待的几个弟弟们：乌养教练难道开局是想运用月岛学长的后排进攻能力吗？
但月岛学长的攻击力其实并不如何强势——
牛岛甜绘看向乌野的对面和久谷南。
乌养教练是想用和久谷南来实验新的战术是否能奏效？
“姐姐，解释一下。”牛岛若利戳戳她肩膀：“乌野有什么战术安排吗？”
牛岛甜绘说话不过大脑：“你还真是白鸟泽派来的卧底啊！”
牛岛若利：……这叫什么话。
月岛萤倒是看了牛岛若利一眼，心中默默盘算，这个大块头是白鸟泽的吗……
牛岛甜绘很快反应过来，给这几个听得云里雾里的小伙子们解释乌野的想法。
“所以我哥哥是——”月岛萤有些迟疑。
哥哥说，他是王牌。
可是接应二传——这个名称不管怎么听也不像是王牌的位置。
牛岛甜绘顺手又撸了一把奶黄色的小短毛，这小子看上去傲娇又可爱，头发倒是软软呼呼的。
“多厉害啊，”牛岛甜绘认真的看向月岛萤：“要在这个位置和队友竞争王牌可是超级难的事呢。”
月岛萤歪歪头，他可不是随便糊弄的小孩，狐疑的看向牛岛甜绘：“是这样吗？”
关于自己被摸毛的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牛岛甜绘理直气壮：“我比你大好多岁，还能骗小孩儿吗？”
牛岛若利怜悯的看了一眼眼里渐渐升起信任的月岛萤，他用自己从小到大无数次的受骗经历为姐姐证明——她真的会骗小孩，她最爱骗小孩！
“和久谷南发球了！”山口忠惊呼：“好厉害！是跳发球！”
月岛萤吐槽：“这帮高中生会跳发球很正常啦！”
不过还是瞬间认真起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哥哥。
乌野的自由人宗古久轻松接下这一球，虽说是跳发球，但力量上并不强，月岛明光快速后退两步，抬手：“小谷学长！”
小谷幸治轻松笑笑：“知道了！”额头对准排球，十指扎实的接触排球，轻盈托起。
一个柔和的抛物线，乌野再次向众人展示全员进攻的概念，眼花缭乱的助跑起跳。
月岛萤攥紧了护栏，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第一球，交给了月岛明光！
对面虽然接下这一个后排进攻球，但因为不适应排球偏怪异的旋转，直接将排球打过了球网。
“是机会球！”宗古久轻松垫高，扬声道：“小谷！”
“明白！”小谷幸治余光扫到那个蠢蠢欲动的小个子。
宇内天满后退两步，开始助跑。
排球恰好传到掌心，宇内天满一双锋利明亮的眼睛如同捕猎者寻找猎物的弱点般冰冷可怕，和久谷南的副攻手脸色一变，将手又往中心调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好漂亮的直线球。”牛岛若利赞道：“宇内前辈果然没有说谎。”
他确实有和高个子一较高下的资本。
月岛萤有些失落：“没有给哥哥啊。”
还以为会再次依靠后排进攻的……
“这次的网上进攻，是月岛学长创造出来的机会哦。”牛岛甜绘敏锐的察觉到月岛萤的情绪，扭头温声道：“通过后排进攻打乱对方阵型，为己方队伍创造得分机会，这就是月岛学长做的事。”
的确不显眼，淹没在各种进攻表现中，没有得分的扣球似乎总有些暗淡。
可排球场上环环相扣，没有哪一球做了无用功。
月岛萤抿唇，牛岛姐姐直白的夸赞让他那一点小小的别扭心理顿时又变成了得意。
他就知道哥哥是最厉害的！
场上的月岛明光长舒一口气，目光再次专注起来。
弟弟的到来让他确实有些紧张，连四肢都僵硬了起来。
他的背影，还能成为弟弟的榜样和向往吗？
不是作为王牌的哥哥，还会让萤感到骄傲吗？
但事已至此，他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将弟弟带来，扯开自己一直以来营造的王牌幻想，他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或许弟弟会觉得，没有成为王牌的他是个超逊的哥哥。
可他已经不想再欺骗弟弟了——他不是站在山顶的人，他是登山者。
宗古久被换下，藤善诚重新上场，直木康仪发球。
此刻月岛明光站在五号位，处于队伍后排的最左侧，也是最适合他发挥的位置。
直木康仪平平无奇的发球，和久谷南接得十分顺畅。
观众席围栏处，牛岛甜绘提醒道：“萤，看清楚。”
月岛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难得乖顺的听从另一个人的话。
“一、二——”藤善诚带领宇内天满组成双人拉网挡在和久谷南主攻手的对面。
“一次。”藤善诚依旧简洁。
在后排的西出刚扬手：“我来！机会球！”
藤善诚的软式拦网很老练，排球飞得高且慢，给予了乌野极长的调整时间。
在西出刚将排球垫到小谷幸治上方时，乌野的阵型已经调整完毕。
月岛明光和宇内天满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助跑，一个在三米线后起跳，一个在网前起跳。
“是诱饵。”牛岛甜绘拄在围栏上，没有说明是谁。
月岛萤最开始不明所以，当球传到那个10号的手中时，他沉默了。
“第一次的后排进攻让和久谷南心生警惕，不敢将全部的力量压在拦网上。”牛岛若利低声道：“双人拦网对于宇内前辈来说并不算难突破。”
月岛萤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比赛。
乌野连续得分五分，其中月岛明光不断通过各种战术球解放了宇内天满的进攻能力，连西出刚都退居二线，更多的是接一传和参与扣球保护和拦网保护，将战术重心完全放在了宇内天满身上。
这大约就是老新交接，以后的乌野将以宇内天满建立进攻体系。
“什么啊，原来不是王牌。”月岛萤虽然对各种战术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整支队伍由谁来得分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哥哥的跑动非常多，也会频繁起跳，但除了开局的第一球，没有任何一个托球落到哥哥的手中。
“但、但是很厉害啊！”山口忠见月岛萤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道：“能够成为排球强豪学校的正选，这本身就很厉害了！”
他目光带着点求助的情绪看向牛岛甜绘，想让这个似乎很懂排球的大姐姐说点什么。
他非常清楚阿月对于自己的兄长是王牌这件事有多么的骄傲，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阿月这样骄傲的人，也会红着脸夸耀自己的哥哥。
阿月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哥哥。
月岛萤咬紧牙关，想起自己在山口忠面前夸耀的话，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羞愧吗？不是，这种事没什么好羞愧的。
失望？好像也不对，在强校没能当上王牌，但是成为了正选，也是出色的成绩。
被欺骗？哥哥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算不上是欺骗。
只是感觉，有点落差。
“王牌可不好当。”牛岛甜绘没说什么充满鸡汤感的话，甚至没有看向月岛萤，目光依旧落在排球场，朴实道：“你们觉得这群人里，哪个是王牌？”
山口忠看向阿月，没想到月岛萤并没有保持沉默：“那个10号。”
田中龙之介也凭借直觉说道：“上次见到的宇内前辈！”
牛岛若利也认可这个选择：“我觉得是宇内前辈。”
山口忠点点头，表达自己的态度。
“也确实是他，无论是战术安排还是二传喂球数，包括他的得分能力，这都是无可挑剔的王牌表现。”牛岛甜绘将下巴垫在搭在围栏的手上：“但是月岛学长可没有因此放弃哦。”
她眼神斜向月岛萤：“月岛学长的一传，你有好好看吗？”
“他的跑位都有什么意图，你关注过吗？”
见月岛萤怔住，她微微一笑：“月岛学长的存在，对于这个队伍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只期待哥哥进攻得分的表现，可是会错过很多精彩瞬间的。
这一连串的问号似乎将月岛萤打懵了，她抛出最后一句话：“在这个赛场上的乌野选手中，对于宇内天满的王牌地位威胁最大的就是月岛学长了。”
月岛萤那颗聪明的小脑瓜瞬间意识到了这个牛岛姐姐在说什么。
“没有得分——”他刚想反驳，就被牛岛甜绘打断施法。
“如果按照你的理论，那么自由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牛岛甜绘对他笑笑：“二传手大多时候都是不需要进攻得分的，是不是也没办法成为王牌？”
“是因为后排有月岛学长在，主攻手才能放心进行网上攻击，也是有月岛学长在，二传手才能有舒适的一传来保证二传的质量。”
“以宇内天满为核心、月岛学长为后盾的战术搭配，缺少任何一个人，这个战术体系都没办法顺畅运转的。”
牛岛甜绘又从兜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塞给他。
月岛萤手里，有了两颗草莓味水果糖。
……
乌野以二比零的比分赢下和久谷南。
月岛明光站在观众席下，看向月岛萤。
月岛萤看着明显有些忐忑的哥哥，身形顿了顿，然后对着他比出了一个“耶”的手势。
月岛明光眼睛一亮，像国中时那样，对着弟弟也比出了一个“耶”。
他心头一直盘旋不散的压力，骤然消散大半。
牛岛甜绘眉头一挑：“对暗号？”
她果断看向宇内天满，宇内天满也在看她。
“耶？”牛岛甜绘对着他比出了一个充满疑问的“耶”。
宇内天满犹豫了一下，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比出了一个充满疑惑的：“棒？”
牛岛甜绘看着自己伸出的两根手指，默默的收回，再伸出一根大拇指：“棒！”
“牛岛大姐大，我要预约明天的比赛！”田中龙之介礼貌又爽朗：“我姐她肯定又要出去玩！”
“牛岛姐姐，辛苦了，请带我一个。”月岛萤看上去很礼貌——但好像又不完全礼貌。
山口忠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虚的扭过头，小声道：“辛苦了牛岛姐姐，还、还有我。”
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下，沉声道：“牛、牛岛姐姐？”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牛岛姐姐同意了——龙之介等会跟我一起去乌野排球部等冴子来接你。”
田中龙之介兴致勃勃：“那让我姐晚点来吧！”
牛岛甜绘：……
这小孩，她喜欢。
等田中冴子来排球部接田中龙之介时，田中龙之介正在甜绘的指导和甜绘一起双人传垫，另一边排球部的选手正在讨论战术。
她几乎想象未来龙之介在这个排球场上训练的样子了。
第54章 乌野进行时
“臭小子, 乐不思蜀了吧！”田中冴子对着弟弟光溜溜的后脑勺就是爱的重击，然后将自己买的伴手礼递给甜绘：“辛苦你带这小子玩了一天。”
月岛明光早早将自家弟弟和弟弟好友带走了，牛岛若利也要进行训练, 只有田中龙之介回家也没事做，又嘴甜讨喜给牛岛甜绘迷得五迷三道, 陪着玩了一下午的排球。
“龙之介是好孩子呢！”牛岛甜绘对田中龙之介比出大拇指，田中龙之介十分义气, 回了一个大拇指。
见她确实很喜欢弟弟，田中冴子也笑开：“明天我会带他一起来的。”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摆手目送他们离去，这才低头看向手里的袋子。
伴手礼啊……冴子像大人一样呢。
“是什么？”宇内天满凑过来好奇道。
在整个弓道部, 他比较熟悉的除了甜绘外, 就是来他们班次数相当频繁的田中冴子了。
牛岛甜绘拿出袋子里装的小盒子, 打开。
一个带有黑色小猫装饰的发绳，发绳也是黑色的。
她将发绳在头发上比划了一下, 黑色的发绳和白色的头发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此。
“好好看！”牛岛甜绘用手机照着自己, 震惊道：“虽然没有锁链酷，能够衬托出我坚毅勇猛的性格……”
宇内天满顺手接过发绳, 伸手捋顺牛岛甜绘的白发：“话说你的头发长出来了一些吧？”
然后将偏长的头发绑成了一个小揪揪, 黑色的小猫在蝴蝶结中间坠下来，一晃一晃的。
牛岛甜绘晃晃头：“没有时间去补色, 只好这样了。”
浅褐色与白色的布丁头……确实是奇怪的搭配。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猛地一僵，眼神微妙的看向宇内天满：“你扎头发的手法也太……”
感觉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宇内天满看着自己的手艺, 陷入沉默。
从正面看还好，后边其实……
他一时鬼迷心窍, 竟然会觉得自己能打理好女孩子的头发。
宇内天满搓着指尖，发丝流过手指时带起的痒意还保残留在指腹。
牛岛甜绘看向宇内天满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几乎快要脑补出一个酸酸甜甜的恋爱小故事，主角是天满，和一个长发女孩。
“你的后脑勺是这样的哦。”月岛明光突然出现，取过牛岛甜绘的手机，随手拍了照片还给她：“不要在脑海里过度美化啊。”
牛岛甜绘看着自己如同鸟窝一样的后脑勺，哽住。
看他的样子，还以为多厉害呢。
她“切——”了一声，凑近了宇内天满：“下次对我头发动手前，起码要有超级自信的技术啊！”
牛岛甜绘抱着手机去找乌养教练，留下两个男生，一个满脸欣慰，一个满头问号。
“月岛学长不要给她看啦——绑得那么奇怪，难怪甜绘生气。”宇内天满叹气，倒也不是抱怨月岛学长，主要是对自己技术的谴责：“那么顺的头发，怎么能绑成这个样子。”
月岛明光垂头看他：“还是没懂啊……以为你会不一样，没想到木头不分品种。”
比榆木好一点，但也是根木头没错了。
“不用感谢我。”月岛明光淡定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根蠢木头不会知道，刚刚的场景是有多危险。
谁让他是前辈，为学弟学妹劳心劳力也是应该的。
看宇内天满一头雾水，月岛明光拍拍他的头：“春高代表战结束后，练习一下自己绑头发的手法吧。”
会用得上的。
“啊？哦哦——”宇内天满满头困惑的答应下来。
话说甜绘竟然没有拆掉那个乱糟糟的小揪揪吗？可能也没那么糟糕？
——
牛岛甜绘带了三天孩子，成功和弟弟们建立起深厚友谊后，看着乌野再一次打进全国。
“真是厉害啊，今年第二次打进全国了。”
“那个10号，虽然个子很小，但跳得很高！”
“技术也很娴熟，经常用吊球将对手耍得团团转。”
“是乌野非常稳定的得分手呢，球传到10号手里总会得分。”
……
月岛萤“嘁”了一声。
就没人看见他哥哥那恰到好处精妙绝伦的助攻吗？
“乌野好强啊……”田中龙之介扶着围栏蹦飞超欢，兴奋道：“我以后也要考进乌野！”
牛岛甜绘笑：“那就努力吧，我们乌野可是排球强豪呢。”
“也是弓道强豪哦。”田中冴子凑过来，锁住自家弟弟的脖子：“你姐我还有你牛岛姐姐也是在强豪社团的，懂？”
“懂、懂懂懂——要死了——”田中龙之介吐魂。
“牛岛姐姐这么懂排球，竟然没有参加排球社团吗？”山口忠小声问道。
月岛萤闻言也看向她。
“嘛……”牛岛甜绘笑：“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还真想体验一下做排球教练的感觉呢。”
虽然一开始没想过这个就业方向，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和远在美国的父亲频繁沟通，让她也好奇起这个职业来。
“牛岛姐姐当教练吗？”这几天每次见面都有糖吃的众弟弟们，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幻想。
“来来来～做得不错呦～”
选手们站成一排，整整齐齐伸出手，牛岛姐姐挨个发糖：“来吃糖！”
……
还、还挺不错的。
“你弟弟呢？”田中冴子好奇道：“前两天不是都跟来看了吗？”
牛岛甜绘指指对面白鸟泽的观众席：“毕竟是白鸟泽的人啦……”
和这边欢天喜地的观众席不同，白鸟泽那边仿佛被按了静音键。
田中冴子尴尬：“啊……原来是这样。”
“白鸟泽？”田中龙之介算了一下年龄，恍然：“等我上了乌野，就要和牛岛前辈对战了吗？”
牛岛甜绘点点头：“是这样哦，若利今年国一，龙之介六年级。”
需要纠缠很多年呢……乌鸦和白鹫的战斗。
“我们要和排球部一起去东京了。”田中冴子眨眨眼：“我说甜绘啊……”
“啊！对哦！”牛岛甜绘拳头捶掌心：“我们弓道部的人说来不多也不少，租大巴车的话很不划算，小轿车又坐不下……”
“以井上老师的抠门性格，我们大概会和排球部一起出发吧！”
田中冴子眨眨眼，看向了正在领奖台上领奖的乌野。
那个小个子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结果甜绘还在想着怎么才能给弓道部省点钱……
那小子可是迫切的想和你分享喜悦啊喂！她冴子姐都有点同情这家伙了！
“对了，发绳还喜欢吗？”
牛岛甜绘露出绑在手腕上的发绳：“等头发再长一长就可以绑了！”
难怪宇内天满把她的头发绑成了鸟窝样子，她回家试了试，因为头发正处于勉强能束起来的长度，所以很难把控每一根发丝应该待的位置。
“全国大赛的时候，就可以绑着头发去参加比赛了。”
田中冴子笑：“胜利的发绳。”
——
训练的时间总是太快，牛岛甜绘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开始了为期两周的寒假。
“要过新年了……”牛岛甜绘和牛岛若利对视一眼，纷纷叹气。
大家族的新年有点麻烦，交际往来和各种仪式每次都能让这对姐弟忙得晕头转向。
“对了……”牛岛甜绘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父亲也邀请我们去美国那边过年。”
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母亲沟通的，反正母亲倒是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情绪，只是随口问了她一句。
“还是在这边吧。”牛岛若利平静道：“如果我们离开，母亲一个人会很辛苦。”
牛岛甜绘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
一个新年耗尽了姐弟二人所有的社交属性，所以当牛岛甜绘看见宇内天满的邀请时，第一反应是拒绝。
第二反应：这可是天满！
第三反应：她应该穿什么花纹的浴衣？
“若利，要不要去逛庙会？”牛岛甜绘扭头，就见牛岛若利缓慢而又坚定的摇头。
他已经不想看见人了。
“可是留在家里可能会被外婆抓去参加聚会哦。”牛岛甜绘提醒道。
牛岛若利：“……参加庙会需要穿浴衣吗？”
“要！”
……
赴约当天，牛岛甜绘穿着浅紫色绘着牵牛花的浴衣，牛岛若利深蓝色的条纹浴衣，在人群中四处观望。
“天满说他在另一边——”牛岛甜绘看着手机消息，有些茫然：“我走错方向了吗？”
牛岛若利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定位，发现姐姐完全没有按照定位走。
“穿过这条街就到了。”牛岛若利道：“没有很远。”
牛岛甜绘不再带路，老老实实跟着弟弟走。
“这个棉花糖好像不错……”
“若利你吃不吃炒面？”
“鱿鱼！”
……
牛岛若利手上的小吃逐渐增加，在牛岛甜绘盯上鲷鱼烧时，他终于叫停：“这些已经够了。”
再多她是绝对吃不了的。
牛岛甜绘顿时毫不留恋的掠过了鲷鱼烧的摊子，落到了面具摊上。
“老板！我想要这个！”
两人异口同声，牛岛甜绘一愣，扭头看向一边。
和岩泉一一起逛庙会的及川彻沉默了。
这不就是那个拿走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再也没聊过天的牛岛他姐吗！
……等等，牛岛他姐在的话？
及川彻脖子僵硬的扭动，视线越过牛岛甜绘，落在了牛岛若利的身上。
岩泉一默不作声的拎住及川彻的后衣领，下一秒——
“等着瞧吧，下次赢的一定是北川第一！”及川彻被岩泉一控制住，只能原地张牙舞爪。
牛岛若利面色平静：“我会小心的，你是非常优秀的二传手。”
……
牛岛甜绘回头：“然后呢？”
牛岛若利顿了顿，强调：“很厉害。”
及川彻石化，随即炸毛：“我们北川第一都很厉害！”
牛岛若利：……
他无声的沉默让场面有些尴尬起来，及川彻脸色微冷：“我会让你知道的。”
牛岛甜绘和那个控制及川彻的沉稳少年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发生了些事情。
“来，吃糖！”牛岛甜绘二话不说开始了糖果社交，将本来打算分给天满和月岛学长的苹果糖塞给了及川彻和另一个少年。
“上次多亏了你呢。”牛岛甜绘面色诚恳：“我和大家的已经是好朋友了。”
及川彻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糖，严肃的脸色也维持不住：“啊？啊——”
上次？什么事来着？
交集太短暂了，他已经忘记上次和眼前这个人聊过什么。
“你是北川第一赛点局上场的主攻手吧！”牛岛甜绘扭头看向刺猬头少年：“国一？表现得很好哦！”
岩泉一一怔：“前辈看了比赛吗？”
牛岛甜绘：“当然，我还记得你那球将白鸟泽的拦网都轰开了，很厉害嘛！”
岩泉一惊讶，厉害的不是他能打开拦网，而是这个人竟然能记住他上场的二十分钟里的表现。
“我叫岩泉一，很高兴能被前辈记住。”岩泉一沉稳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牛岛甜绘笑：“我叫牛岛甜绘，如果可以的话叫我一声牛岛大姐大我会非常开心。”
岩泉一哽住：“……牛岛前辈，这不太好吧。”
白发，耳钉，choker……
他刚才怎么没发现，这位牛岛前辈身上居然这么多满是槽点的装饰。
话说穿浴衣戴choker是什么新穿搭？不勒脖子吗？
牛岛甜绘有点失望：“诶——小一好老派——”
岩泉一：……然后就突然被叫小一了。
“岩酱很厉害吧！”及川彻笑眯眯道：“我们可是很难缠的对手。”
他很喜欢将“我们”挂在嘴边，似乎不断的在强调他们是一个整体。
“我弟弟也不好对付哦！”
“已经深刻感受过了，所以下次不会输！”
“有志气！”
牛岛甜绘付了账，将及川彻和她同时看中的面具递给及川彻：“喏，就当是上次你帮忙的谢礼吧。”
及川彻迟疑的接过狐狸面具，随即清爽的笑笑：“嘛——虽然不知道帮上了什么忙不过谢谢啦。”
岩泉一瞥他：“那就赶紧给我回忆起来。”
两人告别后，牛岛甜绘扭头看向若利：“你很喜欢他。”
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姐姐你一定要用这个说法吗？”
喜欢什么的，这种话很难以启齿吧！
牛岛甜绘抱怨：“小男生还真是麻烦啊……”
牛岛·小男生·若利：“有点麻烦还真是抱歉了……”
牛岛甜绘又挑了面具摊上另一个黑色猫咪的面具，付款后戴在了头上。
“及川很厉害。”牛岛若利和姐姐一边往宇内前辈的方向走，一边闲聊：“在那样的队伍中，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他的实力。”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满脸震撼的看着弟弟：“你、你不会就这么跟及川彻说的吧？”
不会吧？虽然她知道弟弟在社交上大概很苦手，但情商低到这个程度……
“啊——大概意思是，但会委婉一点。”牛岛若利淡定道：“我还不至于这样没眼色。”
但是你能对人家说出这样的话就显得很没眼色啊……
牛岛甜绘无奈：“就算你真的这么想……不不不你会这么想也很……啊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意外……”
她语言系统陷入混乱，半晌后才重新整理了大脑。
“总之，我基本上可以理解你对优秀二传手的惋惜，希望他能在更优秀的队伍中展示实力……”
牛岛甜绘笑了笑：“但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优秀的队伍了。”
牛岛若利平静道：“感情因素或许会让他们团结起来……但不会引起质的变化。”
牛岛甜绘叹气：“或许你说的对，但这样想的话会有些无趣哦。”
“信念啊理想啊，如果不相信的话就很难有力量什么的……这种话我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可信度。”
牛岛甜绘摊摊手：“总之，不要把及川彻从队伍中摘出来夸赞，因为这是及川彻的队伍。”
牛岛若利想了下：“其他人也很好，但及川在他们中最厉害。”
牛岛甜绘：……
好了好了她现在知道及川彻是你最心水的二传手了。
“啊，好像看见天满了！”牛岛甜绘想了下，将头顶的黑猫面具扣在脸上。
牛岛若利瞬间领会，将自己淹没进人群中。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宇内天满正背对着她和月岛明光聊着什么。
他穿着深灰色的纯色浴衣，虽然并不高，但身姿笔挺，仪态很好。
月岛明光第一时间发现了蹑手蹑脚的……黑猫面具人。
……说实话，那个浅褐色和白色组成的布丁头，还真的挺少见的，除非用一个大头套完全将她罩住，否则那面具就是摆设。
牛岛甜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蹑手蹑脚的靠近。
“——时间差不多了，甜绘应该、你来了啊。”
宇内天满一回头，对上一只猫猫脸：“不是说带弟弟来的？若利呢？”
牛岛若利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满脸丧气揭开面具的姐姐，提醒道：“宇内前辈，你应该装得惊讶一点。”
宇内天满恍然，随即郑重的看向牛岛甜绘：“我下次会注意的。”
牛岛甜绘：……
“浴衣很好看哦。”宇内天满眼神有些飘忽，眼神每每落到她的身上，都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移开。
没得到回应，宇内天满扭头，却发现刚刚还在面前的少女不见了。
他顿时心头一跳，脚步微挪，刚想出声问月岛学长有没有看见甜绘，一张黑色猫咪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宇内天满：“！！！”
牛岛甜绘将面具摘下，笑得畅快：“被吓到了吧！”
宇内天满无奈，也笑着看她：“啊，被吓到了。”
视线里的少女突然消失，真的吓到了。
月岛明光看向牛岛若利，牛岛若利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你觉得宇内怎么样？”
月岛明光随口一问，没想到牛岛若利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宇内前辈确实说到做到。”
说装作被吓到，就会很快的被吓到，情绪转换得如此自然，令他钦佩。
月岛明光：……姓牛岛的都这样啊。
好顽固的基因。
四个人的队伍横向前进，庙会人挤着人脚踩着脚，很快一字型就变成了田字形，田字型变成1字型，再然后……
“这里有吊水球！天满你——诶？”牛岛甜绘回头，发现身后全是陌生的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顿时慌张起来，手不自觉的去摸手包中的手机。
走散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甜绘？不要动！”
在她指尖触到手机时，宇内天满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还有一只手正在努力的向上够，似乎是想让她看见。
牛岛甜绘先是发了个消息给若利，然后老老实实的等着宇内天满来找她。
半分钟后，宇内天满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看到牛岛甜绘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穿着浴衣行动好不方便。”宇内天满不适应的扯着自己宽大的袖口，叹了口气：“换身衣服我早就出来了。”
牛岛甜绘低低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人那么多，宇内天满的个子又不高，应该没办法看见她的位置吧。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宇内天满理所当然道，还指着那个吊水球的摊子：“你是想玩这个吗？”
牛岛甜绘愣愣的点头，看着他蹲在空位，还招呼她：“快过来。”
她学着宇内天满的样子蹲下，摊主笑着将吊钩递给她：“我这里可是最容易吊到水球的摊子了。”
旁边的灰毛少年听到摊主如此说，动作一僵，随即狐疑的看向自己断掉的6根吊线。
最容易吊到水球的摊子？别是唬他吧！
宇内天满手里也有一个，他盯着水池中众多的水球，一眼相中那颗浅紫色的。
牛岛甜绘没有下手，先是看着宇内天满手法快准狠的——失败了。
第二根勾，第三根勾……
“那个？”牛岛甜绘制止了他向摊主索要吊钩的动作，指了指紫色的水球。
宇内天满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
就见牛岛甜绘也是如他一样下勾，提起。
“喏，还想要哪个？”
宇内天满看着自己手里紫色的水球，满脸敬仰的看向牛岛甜绘。
水球之神！
一旁的灰发少年也忍不住投去敬佩的眼神。
好厉害的黑猫姐姐！
第55章 乌野进行时
弓箭手, 眼明手稳，玩起这样的游戏简直是如鱼得水。
当牛岛甜绘吊起第三个水球时，吊水球摊的摊主终于被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满脸震惊的看向身穿紫色和服的少女：“你怎么染头发了！”
说来令人心酸，他经常带着自己的吊水球摊子四处参与各种庙会, 由此奠定了在宫城县的“吊水球之王”的位置。
然而他们宫城县游戏摊界有一个传说，那就是“浅褐色短发的少女将终结宫城县所有庙会游戏”。
原本他今天还窃喜没有遇到这个庙会流传的传说级少女, 没想到传说也会染头发！
大意了！
牛岛甜绘云淡风轻：“大叔好久不见。”
好久没有逛过庙会了，也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她。
她随手将自己多吊出来的水球送给了身边灰头发的小家伙。
“诶？”菅原孝支懵：“给我吗？”
牛岛甜绘摆摆手：“这是努力奖。”
刚刚在等宇内天满来找她时，她就在关注这个灰发的少年, 虽然断掉了很多的线, 但下一次吊水球的时候依旧心态平和不疾不徐, 谜一样的安定感。
光是看着就让她心境平和下来，真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小伙子。
菅原孝支疑惑的看着一男一女离开的背影, 不明白摊主为什么似乎在认出她后神色异常紧张。
是很厉害的人吗？
他拿起水球, 在眼前晃了晃。
白色的，是他刚刚一直在钓却没有钓到的那一个。
还真是幸运。
——
牛岛甜绘怕再次走散, 一手抓住宇内天满的袖口一手回复弟弟的消息。
「牛岛若利：我和月岛前辈在一起。」
「牛岛若利：不用担心。」
「牛岛大姐大：那我们一会儿在这个地方见面吧。」
牛岛甜绘收起手机, 看向身前正小心帮她抵挡人群的宇内天满：“若利和月岛学长在一起，我们先玩吧, 等下再集合。”
宇内天满回头，人海中那张俊秀的脸格外清晰，将周围的一切都映衬得模糊起来。
“下一个想玩什么？”宇内天满认真询问道。
牛岛甜绘想了想, 决定带着宇内天满将她的传奇再次延续下去：“打气球吧！”
宇内天满应下，运用自己在排球场上无往不利的观察能力, 在人群中见缝插针，顺利来到了下一个任务点。
“老板, ”宇内天满虽然从来没有玩过打气球，但表现得相当淡定：“来把枪。”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这话说得像极道大佬在人流涌动的街上淡定自若的进行交易一样！
宇内天满对上老板那满是促狭的眼神，竭力保持淡定的将玩具枪接过来。
这是他在家恶补《极道风云之我在北海道当大哥》《那些年我在东京街头叱咤风云》《平平无奇的组会继承者》……后，领悟的中二绝技。
他余光扫向牛岛甜绘，果然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光亮，那点羞耻感顿时烟消云散。
作为乌野的新任王牌，这样的小事当然可以轻松做到！
接过宇内天满递给她的玩具枪，牛岛甜绘手指划过那些礼品，宛如在盘点自己的江山：“想要哪个？”
语气中充斥着满溢的自信。
另一边是一对儿路过的小情侣，女生听见牛岛甜绘如此说，顿时小拳头猛锤男朋友：“什么时候你也能对我这么说？这也太帅了吧！”
男生一脸无辜的承受着女友的粉拳攻击：“你想听的话我随时可以说啊！”
只是能不能做到就不保证了。
“看来还是要靠老娘努力了。”
“栗、栗子酱？”什么老娘？听错了吧？
“讨厌啦，叫人家栗栗！”
“栗栗酱真可爱——”果然是错觉！
牛岛甜绘同宇内天满对视一眼，顿时忍不住露出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光带回家。”宇内天满指着那个精致的手办，从做工上看，它确实值得全中才能带走的条件：“我相信光！”
牛岛甜绘正色道：“我会让你把光带回家的！”
气球摊摊主看着自信的牛岛甜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们这帮跟着庙会流窜的小商贩之间都有信息网，庙会传奇染了白发并出现在这次庙会中的事已经传遍了所有小商贩。
这将是一次全新的战斗，全体预备！
牛岛甜绘颠了颠手里的玩具枪，先是在摊位前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然后对着气球墙试探性的放了一枪。
第一枪没有打中气球。
宇内天满有些惊奇的看向她，他知道甜绘从来不会说大话，能做到就是能做到，做不到绝对不会勉强自己，所以这一枪空得奇怪。
牛岛甜绘却是一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她从小就喜欢和庙会的各个小摊位斗智斗勇，在国中时就已经战无不胜了，没想到许久没来逛庙会，大家都还记得她。
这应该是她的“专属”玩具枪。
“嘛，第一轮就先拿那个小熊玩偶吧。”牛岛甜绘笑，再次端起玩具枪。
精准度被调整得极差的玩具枪，在她手中乖顺又听话，指哪打哪。
摊主摆出了痛苦面具。
果然，还是没能赢过传说小姐。
“老板，再来十发子弹。”牛岛甜绘笑眯眯的对着摊主伸出手，看上去完全不像一旦出现整条街警惕的小魔头。
摊主一边掩面而泣一边将十发子弹交给她。
两分钟后，牛岛甜绘抱着小熊玩偶，宇内天满捧着他的光，心满意足的离开。
「气球大王：兄弟们，我败了！」
「吊球大王：竟然这么快！传说小姐成长了！」
「金鱼大王：离我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全员警戒！！！」
「套圈大王：我已经看见她了——完了，冲我来的！」
「气球大王：双手合十.jpg」
「吊球大王：双手合十.jpg」
「金鱼大王：你撑住啊！让传奇小姐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群里陷入沉默，五分钟后……
「套圈大王：传奇小姐带着男朋友，战斗力成倍增长，连我设计的极轻塑料圈都能轻松拿下……」
「金鱼大王：我看见她了！我——诶？路过？」
捞金鱼摊位的摊主眼睁睁看着曾经在他这里给她家鱼缸进货的少女，眼神随意扫过他的摊位后，毫不留恋的选择了路过。
「金鱼大王：……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金鱼大王：她为什么不来我这里捞金鱼？是有其他的地方让她捞了吗？」
「金鱼大王：喜新厌旧是坏文明啊！」
众摊主看着在群里发癫的金鱼大王，憋笑。
虽然每次这位小姐出现在他们摊位前都像是在进货，但是她次次都很有分寸，只拿到一两样奖品就迅速收手，围观的人见她能够轻松拿下奖品，也会兴致勃勃的玩上一会儿，总的来说是没怎么亏的。
没有被这位小姐光顾的话还真是会有点失落。
……
“最近星星总是喜欢去调戏鱼缸里的鱼，一不小心还会掉进去，家里的鱼不能再增加了。”牛岛甜绘可惜的看了捞金鱼摊一眼，扭头看向篮球机：“去玩那个吧！”
宇内天满点点头，目光从金鱼摊移开。
「投篮大王：虽然很不想炫耀，但是传奇小姐奔我而来。」
「金鱼大王：你就是在炫耀！大哭.jpg」
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玩遍了庙会，偶尔也会有宇内天满感兴趣的摊位，虽然没有牛岛甜绘那样每一个摊位都能轻松拿下，但也称得上游戏高手。
手里拎着各种战利品，两人心满意足的来到了集合地点。
月岛明光和牛岛若利已经等候多时。
这次四人走散有一半的原因出自月岛明光的策划。
原本牛岛若利是一直跟着牛岛甜绘的，虽然人群有些拥挤，但好在牛岛若利拥有一副相当健硕的身体，还能勉强跟得上。
是他几次有意靠着一米八的身高挡住了牛岛若利的视线，这才成功为两人创造了独处空间，连指定地点集合都是他提出来的。
为了这两根木头，他付出了全部的智慧。
但当他看见宇内和牛岛喜气洋洋的拎着大包小裹出现在他眼前时，头还是瞬间痛了起来。
看这个气氛，他们大概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逛庙会了。
“一会儿会放烟花吧。”牛岛甜绘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这个位置可是我找了很久的绝佳观赏位，除了路难走一点——”他靠在一旁的树上：“其实树上的视野更好些，但你们都穿着浴衣，还是老老实实在地面上待着吧。”
他原本是想带弟弟来的，但是萤他以一种“你还是小孩子吗喜欢看烟花”的鄙视眼神成功将他劝退。
四个人在这无人的角落吹着夜风，牛岛甜绘玩着手中的水球玩得不亦乐乎。
月岛明光在征求了牛岛甜绘的同意后翻看了两人的战利品，然后满脸震撼的从袋子里拿出整套的游戏卡：“别的其他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这个是需要抽的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庙会的摊位抽齐整整一套游戏卡啊！
作弊了吧？超能力？还是……
月岛明光严肃的看向牛岛甜绘：“是钞能力？”
牛岛甜绘无语：“从概率上考虑，在游戏卡摊位抽出一整套游戏卡的钱，足够我在官方店买十套。”
以她的理财美学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她指着宇内天满，笑容里是深深的骄傲：“这完全是天满的欧气！”
月岛明光看向宇内天满，宇内天满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很擅长抽卡什么的……”
月岛明光：这种东西，竟然可以擅长吗？
已经将运气变成自己实力的一部分了啊……
可恶的欧洲人！
牛岛若利默不作声的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游戏界面，然后交给宇内天满：“宇内前辈，辛苦了。”
他对游戏并不沉迷，但是这样的集卡类游戏总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整套卡面凑齐的魔力。
宇内天满简单了解了一下哪一个是抽卡键，然后指着这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卡面，认真问道：“是这一个吗？”
牛岛若利点点头，将手机收好，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宇内天满认真拜了拜。
原来是神明的宠儿，真是失敬了。
宇内天满：……
不必如此。
第一道烟花升上天空时，四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看向那在夜空中绽放的绚丽花朵。
牛岛甜绘眼底映着烟花，目光专注。
她和若利看过很多次烟花，在畅快的扫荡过庙会后，两人就会站在看台上和大家一起欣赏短暂却美丽的烟火。
虽然不知道若利看烟花时在想什么，不过她在看烟花时总是不忍心错过烟花的任何一个瞬间。
如果绽放只有那一瞬间的话，没能欣赏到它美丽的她会感到遗憾。
牛岛甜绘没有发现，从第一簇烟花升空时，宇内天满就没有将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半刻。
他同样没有错过烟火的美丽，因为他在那双安静的眼睛里，欣赏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烟花。
如果在这个时候告白，或许会像各种影视剧里一样，声音被烟花盖过，然后他再面对甜绘困惑的眼神，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我要说的话，一定会让你听清楚的。”
宇内天满的声音被夜风带走，夹杂着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声音。
每一个字，每一分心意，都要清清楚楚的传递给她。
“不管是什么事，我会认真听的。”
正在观看烟花的牛岛甜绘突然出声，声音被烟花完全盖过，没有泄露给宇内天满一星半点。
但宇内天满听见了，即使没有声音。
因为他在看着她。
……
回去的路上，宇内天满突然指着快要收摊的捞金鱼摊：“帮我捞两条金鱼吧，我家里没有养猫。”
牛岛甜绘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走近捞金鱼摊。
摊主感动得泪流满面：“呜呜呜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别的摊了——”
宇内天满一把拽住牛岛甜绘的胳膊，警惕的看着喜极而泣的大叔。
“小伙子不用这么防备，大叔我不是变态！”摊主一秒变脸，将纸渔网递给两人，随即看向两人身后的月岛明光和牛岛若利。
在两人摇头拒绝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正在捞金鱼的两人身上。
宇内天满不太擅长这样精细的游戏，纸网很快就被活泼的金鱼挣破。
“要将整张纸网都浸在水里，不然在纸网干湿分离的界限是很容易破的。”牛岛甜绘没有着急捞金鱼，而是又向摊主要了一只纸网：“再试一次？”
宇内天满听从牛岛甜绘的教导，将纸网完全浸在水中，慢慢接近一条白色的金鱼，动作轻柔的将金鱼托起，然后眼疾手快的将金鱼放进了盛着水的方形木盒中。
虽然在金鱼被放进木盒中后冲破了纸网，但这已经成功了。
他眼睛顿时一亮，猫眼里闪烁着喜悦：“捞到它了！”
众人捧场鼓掌，牛岛甜绘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时，随手一捞就捞到了最活泼好动的黑色金鱼，至于纸网——毫无破损。
摊主和牛岛若利见怪不怪，宇内天满在之前已经受到了各种摊位的冲击，对此完全平常心，而月岛明光……
“金、金鱼！”他大惊失色。
牛岛甜绘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金鱼，不然还能是什么？”
月岛明光抹了把脸：“从小到大我被这群金鱼戏耍的次数数都数不清……”
他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怪异，小声嘟囔道：“一个全能，一个运气爆棚，两人组合直接横扫庙会所有摊位——绝配！”
结账后，宇内天满将装着水和金鱼的袋子十分宝贝的拎在手里。
“这是给萤的，麻烦月岛学长你帮他带回去吧。”在分别前，牛岛甜绘将礼物都分好：“是伴手礼哦。”
她手里还有很多，是给家里人和弓道部的大家准备的。
还有三天，弓道部和排球部就要奔赴东京参加全国大赛了。
“我会交给他的。”和牛岛甜绘交换过礼物后，月岛明光笑道：“全国大赛，一起努力吧。”
春高和弓道全国大赛有两天的时间间隔，先进行春高，后进行弓道全国大赛。
互相为对方加油，是他们约定好了的事。
宇内天满的两只手都已经被甜绘的礼物塞满，闻言也出声道：“乌野会让全国都看到。”
牛岛甜绘笑：“没错，我们乌鸦要飞向所有人都注视的天空。”
无论是排球还是弓箭，都乘风飞翔吧。
——
牛岛甜绘和弓道部的大家一起到夜多神社祈求神明保佑。
“为什么要来这个神社？”鹤冈未来好奇道：“我记得县内还有更出名的神社才对。”
牛岛甜绘眺望台阶，笑道：“因为这里的神明偏爱弓箭手。”
众人闻言有些疑惑，但还是跟随着她的脚步登上了这个台阶。
泷川雅贵穿戴整齐，神色悲悯温柔的迎接她们。
“他看上去有些不像是人类啊……”兔田琉夏小声道，然后突然发现这个说法有点失礼，连忙找补：“我是说他不太有人性——好像也不是。”
朝见清酒无奈：“你是想说他带着神性吧——可他是神职人员，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兔田琉夏不好意思的笑笑：“可能是因为我很少来神社的原因。”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站在正殿，却仿佛被供奉在神龛一样。
泷川雅贵保持微笑，心里却在思考晚饭要吃点什么。
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吧。
参拜过神明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好运御守。
“愿你们能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
牛岛甜绘对着小雅哥屈身行礼：“希望我们都能拿到好成绩。”
泷川雅贵瞬间从工作状态走出来，露出了一个属于小雅哥的笑容：“一定可以。”
……
前往东京的当天，大巴车旁。
左边站着排球部成员，右边站着弓道部成员，乌养教练和井上老师并排站立在队伍前。
沉默……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井上弦一郎神色凶狠，但弓道部的人都知道，他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张脸：“好好比，没有拼尽全力的话那就东京湾见。”
乌养一系点点头，脸色同样严肃凶残：“你们很强，将这份强大展示给所有人看。”
排球部并弓道部齐声道：“是！”
去东京抢地盘！
一群仿佛会吃人的乌鸦开始奔赴战场。
“等等——”井上弦一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自己的备忘录：“大家有没有带保暖衣物和暖宝宝？”
排球部众人面面相觑，弓道部众人满脸无奈：“带了。”
“有没有带备用的新弦和防滑粉？”
“有带。”
“出发前有没有保养过自己的弓？带没带够备用箭？”
“已经全部检查清点过了。”
“还有弽——”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忘记带啊！”
井上弦一郎安心的收回备忘录：“好了，出发吧。”
等所有人都上车后，倒数第二个上车的乌养一系回头看向井上弦一郎：“没想到井上组长也这么唠叨。”
“喂喂，乌养，我可是不做组长很多年了！不要随便翻人家的黑历史啊！”
……
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两人需要保持竞技状态，所以井上弦一郎提前预订了一个小型的室内弓道场供两人练习使用。
白天去观看春高，晚上练习弓道，直到乌野在春高打进十六强。
牛岛甜绘和朝见清酒从弓道场回到旅馆，就见宇内天满笑容灿烂的在阳台对着牛岛甜绘挥手。
朝见清酒默默向旁边挪了两步，眼里满是笑意。
她当然也知道牛岛甜绘和排球部小巨人的故事，两个社团的王牌互相欣赏，彼此扶持——
朝见清酒突然磨起后槽牙，恨铁不成钢。
但就是不在一起！
你们两个到底在等什么？
“我先回去休息了。”没等牛岛甜绘出声，朝见清酒见阳台上那个人影消失后果断提出告辞。
“诶？”牛岛甜绘懵：“你有事要做吗？”
朝见清酒已经背着弓往旅店里面走了：“有急事。”
那个黑色卷毛绝对下楼来找甜绘了，她可不想在深夜中成为一颗明亮的灯泡。
牛岛甜绘不明所以的看着朝见清酒的背影，两分钟后，宇内天满从旅店正门出来。
牛岛甜绘：……她好像知道清酒在着什么急了。
第56章 乌野进行时
“怎么穿得这么少？”宇内天满手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走近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件外套披在牛岛甜绘的肩上。
牛岛甜绘伸手拢了拢披在她袴服外的外套，没有解释自己袴服里贴满了发热的暖宝宝。
“今天表现得很厉害哦。”牛岛甜绘看着路灯下的宇内天满：“是名副其实的小巨人。”
作为今年春高赛场上除了自由人外最矮的首发选手，他用自己的表现向全国的观众证明了身高不是打排球的必要元素。
小个子也可以成为主攻手, 同样以王牌之名活跃在赛场之上。
这是打破了常规思想的战斗，宇内天满用自己的实力打出了排球的另一种可能。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签名本, 和一支签字笔，笑意吟吟的看着宇内天满：“要不要给你的头号粉丝签个名？”
宇内天满被她这一连串丝滑的动作惊呆：“……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牛岛甜绘理直气壮：“签名本这种东西本来就要随身携带的吧。”
宇内天满狐疑的盯着她, 见她表情没有丝毫动摇，还是将签名本接过来，翻开了第一页。
“签在这里可以吗？”宇内天满指了指空白处示意她看。
在她点头后, 宇内天满一笔一划认真的签下了他的名字, 然后在她的要求下又红着脸在旁边补上一句——乌野小巨人。
他甚至还在角落里画了自己的简笔画, 手里拿着排球，表情呆萌可爱。
宇内天满犹豫再三, 还是补了一个身穿袴服手持和弓的简笔画少女。
如果身边没有她的话, 他一个人在签名本上会有些寂寞。
牛岛甜绘接过签名本和签字笔，看着上面的字, 比他自己的课本上要工整得多, 每个笔画都被仔细斟酌过。
两个小小的简笔画小人灵动可爱，只看一眼就知道他画的究竟是谁。
“我会好好收藏的。”牛岛甜绘将签名本珍惜的放进怀里, 眨眨眼：“这是独属于我的限定版吗？”
宇内天满知道她在说什么，承诺道：“当然，只属于你——而且除了你以外也不会有人找我签名！”
牛岛甜绘小声嘟囔：“那可不一定。”
她拽了拽身上的外套, 呵出一团哈气，看白色的雾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明天就是八分之一决赛, 还以为你们会在房间里研究对手。”牛岛甜绘用手比量了一下自己和宇内天满身高，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偷偷长个子了！”
这还不到一年呢！
刚要解释乌养教练想让他们放松一点, 下一句直接让宇内天满精神一振，将手小心贴在她的头顶，平行到自己的额头。
牛岛甜绘气鼓鼓：“长个带我一个啊……”
宇内天满想起那些牛奶——甜绘真的很喜欢投喂牛奶给他，随时随地的变出一盒，然后塞到他手里。
因为真的很好喝，所以他曾经翻遍了学校内以及学校周边的便利店和售卖机，可惜都没有发现这个牌子的牛奶。
“你总是给我带牛奶，怎么没见你喝过？”宇内天满好奇道。
牛岛甜绘皱皱鼻子：“每天早餐都要喝的。”
对牛奶的味道不喜欢也不讨厌，但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她是不会选择牛奶的。
“想要长高的话，就不要太挑剔牛奶的味道哦。”
“……才没有挑剔！”
“那一天两杯？”
“才不要。”
“……这不还是挑剔吗？”
“不是挑剔！”
“就是有——”
“才没有！”
……
旅馆二楼和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窗户，一个又一个小脑袋出现在阳台，鬼鬼祟祟的向下看，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其中还掺着两个为师不尊的家伙，一个满脸欣慰连连点头，一个神情抗拒连连摇头。
“弓箭手不需要恋爱！”井上弦一郎震声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乌养一系白了他一眼，冷笑：“你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你是个弓箭手。”
他随口再补一刀：“而且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你当牛岛是你组里的年轻不良吗？”
井上弦一郎欲哭无泪：“组都解散了大家都转行了我都来教书育人了乌养你能别提这事了吗QAQ”
乌养一系大笑道：“但是骑着机车的你真是宫城县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井上弦一郎只好无奈的被他打趣，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年少轻狂时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建立了一个所谓的“井上组”，骑着机车在宫城县的大街小巷流窜，对全县的黑恶势力进行胡乱打击，过了一段相当肆意的生活。
至于解散也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家慢慢的长大，然后平静的相互告别。
就像眼前的少年少女，他们总会长大，然后走上不同的道路。
——
八分之一决赛，乌野对战稻荷崎。
“无需追忆昨天……充满了潇洒的信念感。”牛岛甜绘坐在观众席，目光专注的看向排球场：“一个只会向前看的队伍是很可怕的。”
“兵库县的稻荷崎，也是个全国大赛的常客吧。”田中冴子托着脸颊：“果然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弱队了。”
“当然是我们乌野更厉害了！”鹤岗未来虽然完全不懂排球，这几天看比赛也只是勉强弄懂了排球的规则，但她是个相当合格的气氛组，乌野拉拉队已经两次邀请她加入了。
牛岛甜绘也点头：“我也觉得是我们乌野更厉害！”
然而比赛开始，稻荷崎作为发球方先声夺人，连续得分。
4:0的开局，让牛岛甜绘面色凝重。
“稻荷崎有一个非常出色的二传手——无论是在技巧层面还是配球的战术上，都非常成熟。”
她为看不懂排球的弓道部成员解释道：“第一球是双快球进攻，二、三号位的快攻分散了我们的拦网，但藤善前辈发现了稻荷崎的意图，尝试进行应变拦网。”
“然而稻荷崎的二传手非常聪明，他在发现了藤善前辈的意图后迅速选择了二号位的主攻手，因为他意识到了藤善前辈才是乌野的拦网核心，所以他选择了让二号位的主攻手与拦网一对一。”
牛岛甜绘无奈：“月岛学长被晃了一下，拦网慢了一步。”
只这一球，她就明白了，稻荷崎的战术核心是二传手。
由二传手来配球，打战术配合。
“想要完成这样的战术，这对二传手的技术要求是很高的。”
果然，接下来的三分全部都是战术球得分，几乎可以想象二传手那只总背在背后的手恐怕已经结印结出残影了。
“我们需要能够打破对面连续得分攻势的一球。”牛岛甜绘看向那个小个子，低声道：“没关系，我们的选手可不是省油的灯。”
朝见清酒低咳一声：“这不像是夸赞吧。”
牛岛甜绘奇怪：“没夸他们，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场上那几个都是相当阴险狡诈的坏蛋来着。”
稻荷崎的二传手固然很聪明，但小谷学长同样心黑手狠，只需要一个机会球——
“戏耍我们的笨蛋很有成就感？”藤善诚起跳，将手掌接触的排球狠狠压下去。
稻荷崎的一号位发球非常锐利强势，宗古久没能接出合格的一传，导致乌野一直没有组织出像样的反攻。
牛岛甜绘以为将这一切终结的会是宇内天满，没想到是被戏耍了几次后迅速积累了怒气值的藤善诚果断站出来。
在更换了发球方后，乌野也重新组织起自己的进攻体系，利用宇内天满灵活多变的空中战术很快扳平了比分。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几轮后，10:11乌野落后一分时，乌野方叫出了暂停。
牛岛甜绘有些紧张的掰着手指，声音紧绷：“节奏不太对。”
田中冴子隐约能感觉到场上的氛围，闻言低声询问道：“对我们不太有利吗？”
牛岛甜绘点点头：“稻荷崎似乎认真研究过乌野，尤其是乌野现如今以天满为主的战术体系，所以稻荷崎二传手在配球上非常针对天满——在身高上。”
稻荷崎的主攻手，在位置上和宇内天满对应，身高1米95。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宇内天满总要面对的，当他走出宫城县，走向全国，摆在他面前的就远不止县内的选手。
这个比赛场上，是全国打排球的高中生，在各自的地区经过激烈的比赛后，筛选出的选手。
他们有身高，有技术，队伍的水平更是不会差。
宇内天满一直在用自己的技术去弥补自己短板，用更快更高的跳跃去平衡的身高。
可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高个子的人不代表技术差。
固然他的技巧更加纯熟，因为他没有退路，他必须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所以他打造出了这样的自己。
可排球场被高个子制霸这么多年，就说明高个子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优点，身高、力量，在各种各样的优点中占比是相当大的，尤其是这样天生的天赋，几乎没有办法后天锻炼。
高个子的人天生就站在了更远的起点，小个子拼命努力才站在了同一起跑线，然后发现高个子的人一样拼命，一样不断用各种努力得来的技术打造自己。
“理智上，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暂时改换核心，重新回到双核心战术……”
牛岛甜绘掐着自己的掌心，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感情上，我希望乌养教练能坚持这个战术体系打下去。”
小个子有天花板又怎样？如果没有冲破天花板的信念，小个子凭什么踏进巨人的森林呢？
暂停很快结束，双方选手重新回到赛场。
牛岛甜绘惊讶的发现，乌野非但没有重新将重点放在西出刚身上，而是更加坚定的围绕着宇内天满去打这一场。
一次又一次的起跳，宇内天满的身后，是虎视眈眈的队友，用双手将他的翅膀托向更高。
“抱歉！救一下！”月岛明光的鱼跃救球险而又险的将排球打回场地，但却没有办法更加精准的将排球送到二传手的位置上。
小谷幸治却没有丝毫沮丧，后退半步后短暂的助跑，起跳：“宇内！”
宇内天满的脚与地面发出了“咚——”的一声，高高跃起。
在稻荷崎的拦网还在盯着排球的走向时，小谷幸治毫不犹豫扬起右手，将排球扣向宇内天满。
而宇内天满也果断挥臂，将这一球狠狠扣在对方场地。
宇内天满和小谷幸治同时落下。
“小、小谷前辈！”宇内天满震惊的看向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谷幸治看着自己的掌心：“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对方的二传手在观察他，二次进攻这种战术只有猝不及防使用时才会获得奇效，被盯住的他没有使用机会。
这个勉强救回来的一传位置距网太近，双手托出的难度太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触网犯规。
将球打出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凭借自己对宇内天满的信任将球打到宇内天满的方向。
以宇内天满身体对排球形成的条件反射，即使是快速飞过的排球，在空中的他应该也会被肌肉记忆带动，打中这一球。
牛岛甜绘眼里满是震惊：“这算什么？二扣？”
小谷学长刚刚完全是扣球的动作，将排球扣向宇内天满的方向——超负节奏快攻？
“乌养教练好像在骂人了……”田中冴子指了指乌野教练席，大江麻美完全控制不住暴躁的乌养教练，只能一边满脸歉疚的看向裁判，一边尝试拽住乌养教练。
被骂的小谷幸治脸上写满了“我很抱歉，下次还敢”的表情。
他也知道这完全是运气，他和宇内天满根本没有积累出足够的默契，这样的二传——或者说是二扣，使用起来非常危险。
可是……
“将最烂的球配给宇内。”乌养教练在暂停的30秒中，只传达了这一个想法：“宇内会是我们最稳定的得分点。”
他看向宇内天满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在宇内天满肩膀上那庞大到令人无法喘息的压力：
“宇内，不管是什么样的球，你必须扣下去，然后得分。”
“这就是王牌该做的事。”
长达十秒的沉默，宇内天满抬头，声音坚定：“交给我。”
王牌的使命，不是在将战术中心转移到他身上时产生的。
而是在赛场上，在这一刻，在每一个关键球的瞬间——
他才背负起了属于王牌的使命。
……
“好拼命……”田中冴子喃喃道：“小谷学长不管是什么球都交给宇内，不需要考虑体力的因素吗？”
牛岛甜绘捂着心口，感受着紧张的心跳：“一点式进攻，一般是队伍中拥有绝对王牌时才会使用的战术。”
白鸟泽最擅长的战术。
排球交到王牌的手里，就会得分，所有人必须要拥有这样的心态和信念，将每一球都送到王牌手中。
一传、二传——排球接力棒，终点在宇内天满的右手。
“他必须抗住，这将是决定他未来的一战。”牛岛甜绘盯着赛场上越跳越高的小个子：“在这样的压力下，要么进化，要么陨落。”
她在排球上的嗅觉果然还是太幼稚，乌野的双核心战术在全国大赛已经折戟过一次了，如今再拿出来也不过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乌鸦是杂食，就算是白鹫的食物也照吃不误。
……
宇内天满转轮到后排，三米线起跳，排球在眼前飞速掠过，稻荷崎的拦网就在面前。
他右手挥起时，这一刻仿佛按了慢放键，他看见自己和排球交错的右手，他看见拦网人震惊的目光，他还在空中，而对面的双人拦网已经下落。
“一人时间差！”解说声音激昂：“乌野的小巨人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后排进攻，用左手！”
宇内天满落地后满脸崩溃：“小谷学长，请您务必打暗号！”
小谷幸治心虚的移开视线：“……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球是我的失误？”
他原本是想规规矩矩配一个后排进攻球的……但宇内天满跳得更高了。
小谷幸治搓搓手指，虽然场外的乌养教练恨不得上场给他两拳，可依旧无法抑制住他眼里的兴奋。
王牌在比赛中飞速成长，对于他这个二传手来说也是巨大的考验。
“这个挑战，我接下了！”小谷幸治突然大吼出声，吓了西出刚一跳。
西出刚：“你没事吧？”什么中二发言？
小谷幸治：“……这个时候你闭嘴就可以了。”他这是施法前摇！
对于乌野来说，小谷幸治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二传手。
他的合格不在于他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从技术层面上看，一年级的明永慎并不会逊色于他。
小谷幸治的能力是——在关键时刻，他喜欢做出高风险高回报的选择，并且在多数时候都能够成功。
他在托球上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敏锐——或者说对胜利的嗅觉，让他在那短暂一瞬中做出不能理解的托球，然后完成一次不可思议的进攻。
而宇内天满对于各种飞向他的排球总能用恰当的方法去处理，或许是因为他足够小巧，他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更强。
“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牛岛甜绘眼睁睁的看着稻荷崎将排球扣下去，结果刚好砸在宇内天满的脚上，排球弹起、过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稻荷崎的场地。
“稻荷崎被乌野乱七八糟的打法打懵了吧。”田中冴子摊摊手：“宇内一个人打出的战术球比对面所有攻手加起来都多。”
牛岛甜绘认可般点点头。
大多数的一点式进攻都非常单调，能够被队伍倚仗的王牌多是拥有绝对的高度和力量，在直线球和斜线球上会有更深的造诣。
但宇内天满可不是，他是一个在空中时还能拥有三个选择的王牌。
最终乌野以32:30的比分拿下第一局比赛的胜利。
然而第一局的后半段，稻荷崎已经逐渐习惯了乌野多变的王牌，所以第二局结束得远比第一局快，25:23，双方进入赛点局。
宇内天满技穷了。
两局比赛不间断的思考让他有些饥饿，一旦停下动作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大脑钝钝的，连乌养教练在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那么清晰的一扇门出现在他面前，他手中没有钥匙，眼前的门也没有把手，每一次起跳都是在冲击这扇门的过程，可这门纹丝不动。
他以为自己是有天赋的，在排球上的任何技巧他都能够很快掌握，他跑得快，跳得也高，几乎没有在身高上感受过任何壁垒。
两次的全国大赛让他意识到，他的努力似乎看得到尽头。
“宇内，别发呆。”
乌养教练看着眼前低头的小个子，声音带着斥责：“谁允许你低头的？把头抬起来！”
宇内天满瞬间回神，条件反射般将头抬起，愣愣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乌养教练，声音又凶又暴躁的对他说：
“排球是向上看的！”
乌养一系叉着腰，沉稳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地上没有排球，天上才有！”
在低下头的一刻，才是真的输了。
“是！”
……
牛岛甜绘早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她站在围栏处，目光沉沉的看向乌野的队伍。
“乌野！”她将手围在嘴边，拼尽全力喊出了自己能达到的最高声：“飞吧！”
她身后，是拿着扩声筒的拉拉队。
“乌野，飞吧！”
走向赛场的选手们脚步一顿，胸膛不自觉的挺起来，再次迈开的脚步无端坚定了许多。
飞吧！
稻荷崎的主将二传手回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他们眼神坚定，动作利落。
“不要回头啦队长！”自由人笑眯眯道：“我在大家的身后，所以你们都要往前看才行。”
二传手失笑，转回头。
有这样可靠的队友，拿下胜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稻荷崎，必胜！”
——
“一定没问题。”牛岛甜绘攥着围栏，眼神坚定：“我们有小巨人。”
第57章 乌野进行时
如果意志是种力量, 那么信任它的人才会被它垂青。
宇内天满从来都觉得，身高上的差异是客观的，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 所以在精神上或者说是意志上，他决不能矮人一头。
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谨小慎微的维护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从没有一刻屈服过。
但当自己的扣球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拦下时, 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悄悄问自己：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还要继续下去吗？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扇门的坚固，那门的背后，是怪物的狂欢。
他踏在普通的顶端, 没有收到这份邀请函。
似乎就到这儿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 总有些人天生就比他更适合打排球。
这甚至不是起点的问题，而是终点的问题。
“再来——”宇内天满猛然扬起手, 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 四肢的肌肉被榨干了力量，可他还是大声喊出那句话：“——一球！”
怎么可能因为看到了终点就不再打排球了？
再次落在手中的排球, 寄托了队友们的信任, 沉甸甸的，远超排球的份量。
他承认他是个普通人。
排球落地的声音, 砸在了稻荷崎的场地。
无所谓，终点在这里也没关系。
就算是终点在这里，他也要往前走。
他要走出普通人的延长线。
“只有停在这里, 这里才是终点。”宇内天满眼神明亮，无数流星在他眼睛里划过：“我不会停下。”
这是他王牌的尊严。
……
五天后。
“起立, 开始。”
牛岛甜绘从椅子上站起来，场馆内光芒一如往昔的刺眼。
拖行到射位, 她听着耳边的播报。
“一号，青春学园，冈崎英子。”
“二号，乌野高校，牛岛甜绘。”
“三号……”
手中的弓高高举起，在下落的过程中拉开弓弦。
牛岛甜绘脑海中突然想起宇内天满那双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
怎么办呢……她那拥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天使，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她心上。
“好！”喝彩声，鼓掌声，在她松开弓弦后响起。
普通什么的……她早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拥有天赋，她可以轻易做到很多事，这些在自己看来很普通的事，很多人要拼命努力才能做到。
将手中的箭搭在弓弦上，牛岛甜绘目光专注的看着远处的箭靶。
所以她不知道宇内天满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眼睛通红的对她说，他绝对不会放弃排球。
再次轻松射中靶心，牛岛甜绘收弓，跪坐。
她更不明白，在宇内天满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她浮上心头的感情是什么。
起身，她动作不疾不徐，拉开了弓弦。
弓道场从来都偏爱她，所以啊……
“好！”
也请那个赛场，不要辜负宇内天满的热爱。
第四箭、第五箭……
朝见清酒止步半决赛，此刻坐在观众席，已经忘记了呼吸。
“很厉害吧？这个应该很厉害吧！”宇内天满压低了声线，急声询问道：“虽然我也不懂……”
“不懂就不要吵！”前面的一个少年突然回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这当然很厉害了！”
无我的境界。
在弓道中，摒弃中靶的私欲，将自己隔绝在只有弓和箭的世界里。
宇内天满老老实实的捂住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站在射场上再次拉开弓的少女。
她头发后面绑着田中冴子送给她的发绳，是他亲手为她绑上去的。
宇内天满不知道此刻站在射场的她究竟在想什么，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是对着手里的弓箭吗？
此刻他能确定的是，她真的很开心。
和胜负无关，能不能夺得优胜什么的并不重要。
她似乎找到了那个当初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的答案。
射场上的人一个一个退去，最终只剩下了一号冈崎英子，和二号牛岛甜绘。
牛岛甜绘没有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她目光轻飘飘的落在远处的箭靶上，此刻工作人员正在将霞靶更换为星靶。
她前所未有的轻松，耳边的弦音奏响，荡在心里久久没有散去。
十二箭、十三箭……
冈崎英子此刻也是状态好得出奇。
弓不是一个人拉的，所以她参加了团体赛，对于弓箭手来说，团体赛只不过是一种磨砺自己弓道的途径，本质上是为了提升自己而服务的。
所以当她发现牛岛甜绘也参与团体赛时，她非常高兴。
牛岛甜绘是她认可的对手，如果因为拒绝团体赛而止步于此，她会感到寂寞。
事实证明，牛岛甜绘果然是她最棒的对手。
……
当弓道场上飘满箭风扬起的鸦羽时，牛岛甜绘知道，这在她的人生中大概是一期一会的完美一箭。
冈崎英子听到那声弦音响起时，就明白这一场比赛是她输了。
指尖无论如何都调整不出舒适的状态，她无奈松弦，果然脱靶。
“乌野高校，牛岛甜绘中靶二十一箭，青春学园，冈崎英子中靶二十箭，优胜是乌野牛岛甜绘。”
牛岛甜绘左手持弓，眼神落在了乌野众人的方向。
她们此刻的笑脸，是她需要珍而重之的收藏在记忆深处，取名为宝藏。
“恭喜你。”冈崎英子微笑送上祝贺：“明年再见吧。”
牛岛甜绘回头看她，也露出了笑容：“明年我会带着伙伴们在这里和你相见。”
冈崎英子嘴唇微动，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不要过于沉迷团体赛，弓不是一个人拉的，但弓道是一个人走的。
她今天见到了牛岛甜绘比曾经更美的弓道，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在弓道上，只有她们在并肩前行。
“甜绘……拿到了优胜？”田中冴子喃喃道。
“是优胜！”鹤岗未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扑在兔田琉夏肩膀上抽噎。
兔田琉夏也忍不住抹眼泪：“弓道这种比赛为什么会这么感人，好奇怪！”
朝见清酒扶额，虽然是抱怨，但脸上的笑意格外明显：“甜绘是优胜诶，你们哭得很没道理！”
她扭头，部里仅有的两个男生早就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了。
朝见清酒：……
她将仅有的希望放在了宇内天满身上，结果就见这家伙正眼泪汪汪的在身上翻找着什么。
“你这是……”朝见清酒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询问道。
宇内天满顶着一双蛋花眼，掏出了一个签名本，声音还有些微颤，语气里却充满了自豪：“我要找甜绘要签名。”
朝见清酒：……
诡计多端的小情侣。
——
乌野弓道部拿到了全国大赛优胜的消息比她们还要更早回到宫城县，当牛岛甜绘下车看见教学楼上挂着的条幅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发什么呆呢？你之前不是也拿过全国优胜吗？应该很适应这个排场才对。”田中冴子一路上就没放下过脸上的笑容，此刻脸已经完全僵硬了，仿佛一个假笑少女。
“桐先是个相当矜持的学校……一个全国优胜而已，还不至于让桐先在教学楼上挂条幅。”牛岛甜绘解释过后，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进了学校。
在弓道部大家一起被挂横幅时还没有这种感觉，自己一个人挂在那里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尴尬。
“呦！牛岛！很厉害哦！”还没等她接近教学楼，二楼某个教室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头伸了出来，十分兴奋的大吼：“我看了你的决赛，连中21箭也太厉害了吧！”
他胡言乱语：“这是不是相当于21次全垒打？是不是是不是？”
牛岛甜绘欲言又止。
不管是不是，她都很不想回答。
两人对着吼是什么奇怪的沟通方式？
“生！川！凉！”老师的暴怒声响彻云霄。
牛岛甜绘对着那个突然关上的窗口双手合十满脸安详：“一路走好。”
这家伙怎么敢的？
“生川学长还是这么——耿直啊。”宇内天满努力将“没头脑”咽了回去。
“木野学长竟然没有拦住他……”牛岛甜绘啧啧称奇。
生川凉这种人如果不受控制的话杀伤力还是很惊人的。
……直到坐在了教室里，牛岛甜绘才有时间去整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乌野在春高止步八强，据说再进一步就可以和期待已久的、名叫音驹的对手在春高的赛场对决。
宇内天满真的尽力了……这听上去无奈又心酸，讲给宇内天满听也不会让他感到慰籍。
走下赛场的宇内天满咬紧牙关，眼圈通红，他以为他能忍住从心口蔓延到眼底的眼泪。
“非常感谢大家！”西出刚笑着，眼里满是泪水：“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打排球！”
“以后没有我这个坏心眼的前辈，你们在赛场上可不要被欺负了。”小谷幸治抬头，刺目的灯光扎进他的眼睛里，太疼了：“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真是的，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啊……”宗古久眨眨眼，压下眼中的泪意，扬起一如往常的笑容：“虽然没有超——帅气的表现，但我没有遗憾！”
小巧可靠的自由人，姿态潇洒：“能够跟你们一起打排球，是最帅气的事！”
被大家戏称为透明人的藤善诚，此刻被所有人眼含热泪的注视着，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如果宇内能够在拦网上更可靠一点，我或许会更安心的毕业。”
宇内天满站直身体，声音坚定中夹杂着细碎的哽咽：“我一定努力让藤善学长安心毕业！”
藤善诚轻咳一声：“如果月岛和直木也能……”
月岛明光和直木康仪顿时大声应下：“请放心！”
牛岛甜绘在出口处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没有迈出这一步。
三年级学长们在和他们的青春告别。
原来这样美好的青春是会毕业的，牛岛甜绘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不会长大就好了。
……
在乌野排球部众人陆续离开排场时，宇内天满敏锐的注意到角落里那道安静的影子。
宇内天满脚步停住，其他人都十分默契的假装没有看见。
“甜绘？”他试探性的出声，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后才向那个熟悉的影子走去。
“你怎么在这，你——”宇内天满的声音突然哽咽住，他似乎自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喉间，仿佛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牛岛甜绘伸手擦去他脸上滑落的泪水，擦去一道还有一道，总是擦不完。
宇内天满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他想说点什么，他的不甘和痛苦，对这个排场的热爱和期待，不得不面对的离别。
心中满溢的情绪，他想向眼前的人倾吐而出，词不达意也好，杂乱无章也罢，如果可以在一个人面前展示自己全部的脆弱和崩溃的话，那个人一定是牛岛甜绘。
可全部的话堵在喉间，他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他站在那里无声落泪，牛岛甜绘也认真的一遍又一遍为他擦去眼泪。
谁来奖励一下这个努力的少年呢？他真的没有一刻松懈过，被汗水浸湿过无数次的木制地板知道，见证过他披星戴月走在回家路上的深夜知道，那颗被磨得光滑的排球知道。
“会被世界看见的。”牛岛甜绘声音轻轻，不厌其烦的擦过他的脸颊：“你可是小巨人啊。”
见他眼睛红红的，隐约已经开始有些肿了，牛岛甜绘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往洗手间。
而宇内天满老老实实的被她牵走，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边走一边抽噎。
牛岛甜绘目送他走进洗手间，半分钟后，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哭声。
她靠在墙上，心口闷闷的疼。
就像她想的那样，这场比赛对于天满来说太重要了，他已经看见了壁垒，看见了那扇对他紧闭的门，可他最终没能打破。
宇内天满一直以来对自己关于排球的道路都坚信不疑，可这场输掉的比赛打碎了他对未来的滤镜。
那是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艰难的道路，他必须要直面自己并没有理想中那样强大这件事，然后咽下眼泪重新踏上征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悠长。
最可怕的是，即使他做到了这一切，将痛苦迷茫软弱尽数摒弃后重新启程，在毕业时也可能面临无人问津的结局。
排球队不会欣赏他的顽强不屈，不会看见他的勇敢坚强，一支队伍吸纳新成员的唯二标准——实力和未来。
所以当忍住了眼泪红着眼睛的宇内天满从洗手间走出来时，牛岛甜绘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她希望宇内天满在想通这一切后还能站起来，踩进那满是荆棘的巨人之森，趟出一条属于小巨人的路。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宇内天满摁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声音已经全然冷静下来：
“我认为我是注定会成为王牌的人，不止是乌野，我会走上职业，进入一个实力强劲的队伍，然后依旧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王牌。”
他声音淡淡的：“IH的时候我就隐约意识到了，即使我拥有能够跟高个子一较高下的实力，但这实力会随着时间拉长而逐渐被抹平。”
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清醒的撞向南墙。
“所以呢？”牛岛甜绘看向他，心中默默补上后半句：但你还是想成为王牌。
“但我还是想成为王牌。”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做到普通人的极致。
打不开那扇门，他就换个方向，延长作为普通人的人生。
“我一定会成为王牌。”
牛岛甜绘慢慢笑开，眉眼弯弯：“我说过，你是天生的王牌，当初这样想，现在也一样。”
普通人什么的，既然天满这样说，那或许是吧。
“成为最不普通的普通人吧。”
她伸手挡在那双眼睛上，不让那双被泪水清洗过璀璨漂亮的眼瞳再蛊惑她。
长长的羽睫扫过她的掌心，引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爱惜自己的青春吧……那么短暂的美好，如果不拼尽全力沉浸其中的话，太可惜了。”
即使要面对最糟糕的结局，还有她在哦。
这句话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
“甜绘？甜绘！不要刚回学校就睡觉啊！”宇内天满小声叫她：“小由美要炸毛了！”
牛岛甜绘回神，眨眨眼：“我睡着了？”
宇内天满无奈：“难不成还能是坐着闭目养神吗？”
“牛岛同学，来做道题精神精神吧。”九条由美微笑。
“是。”
人生是一种无法回头的体验，只要有她在，他大可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不必担心未来。
……
放学后，排球部要进行反省交流会，这可能也是高三学长们最后一次参加部活。
而弓道部则是放了假，毕竟已经拿到了全国大赛的优胜，实在没什么值得反思的，至于交流——弓道部没有前辈，她们不必面对离别。
她难得这么早回家，提前告诉过司机叔叔不用来接她，她想慢慢走回去。
弓道会是她一生都会坚持下去的事，但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考虑过所谓未来。
弟弟一定会走上职业的道路，这是他的理想和选择，那么她呢？她要走上职业弓箭手的道路吗？
不，她参加比赛不是为了拿到优胜，她是想听到更多更美的弦音，想遇到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弓道。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走错了路，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发现。
等牛岛甜绘回过神来时，她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默默掏出了手机开启了导航。
果然在走路的时候不要想七想八的。
她按照导航的指示走，距离家的方向步行加乘坐公交车需要一小时。
牛岛甜绘：……到底走哪里去了？
“好难啊……”
路过一个公园，一个橘发少年正在弯腰捡球，然后再将排球抛起，用自己纤细的胳膊去垫球。
几乎只能垫一两下，排球就会不受控制的飞到一边。
牛岛甜绘忍不住出声提醒：“不要直直的站着，蹲下来，同身体带动垫球的动作。”
橘发小少年闻言先是满脸阳光的道谢，然后尝试按照大姐姐教的办法去练习垫球。
“竟然能垫三下了！”日向翔阳惊喜的看向那个在公园围栏外站着的大姐姐：“谢谢前辈！”
好、好可爱！
牛岛甜绘只觉得仿佛内心突然被一束阳光击中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背着弓和书包站在围栏外，夕阳的余晖打在她身上，无端的温柔了许多：“喜欢打排球？”
日向翔阳抱着排球上前两步，橘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比夕阳还璀璨的光芒：“喜欢！”
他想像小巨人那样！
牛岛甜绘顿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要不要我来教你排球？虽然我也不是很厉害——”
“真的吗？！”橘毛小不点满脸兴奋，灵活的攀上围栏：“你愿意教我排球吗？！”
牛岛甜绘眼底浮现出些许震惊：“你还真是能跳啊……”
她眼睁睁看着小少年腿一蹬就窜上了那么高的围栏！
“是吧是吧！我还挺厉害的！”日向翔阳有点害羞的笑了笑，头上柔软的橘毛一晃一晃的：“我想成为小巨人！”
牛岛甜绘虎躯一震，腿一蹬也学着他的样子挂在了围栏上：“是那个小巨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翔阳觉得她说的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小巨人！乌野的小巨人！”
两人挂在围栏上，兴奋愉悦的氛围感染了路过的人，纷纷送上了善意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里满是人类对可爱猴子的喜爱。
牛岛甜绘绕了一圈走进公园，接过排球：“我叫牛岛甜绘，是乌野弓道部的成员——不过我父亲是排球教练，所以放心吧，一些基础的排球理论完全没问题。”
日向翔阳脸上满是求知欲：“我叫日向翔阳，现在上五年级，很快就上六年级了！”
牛岛甜绘动作一顿，明白了日向翔阳为什么向往小巨人。
又是一个向往天空的小个子啊。
“我和小巨人关系很好哦。”牛岛甜绘小心的呵护着少年的梦想，从包里掏出了签名本：“看，我还有小巨人的签名呢！”
日向翔阳眼睛里满是星星的打开签名本，上面是笔迹工整的签名。
“牛岛姐姐，为什么这两个小人中间有一个红色的爱心啊？”日向翔阳疑惑的指着这个爱心：“这也是小巨人签的吗？”
牛岛甜绘白皙的脖颈慢慢攀上红晕，整个人红得冒热气。
“……不是，这是——咳，友情的意思啦。”
这是她自己在回到房间后，用红笔画上的。
“如果你表现得好，也可以拥有小巨人的签名哦！”牛岛甜绘收回签名本，轻咳一声：“好了，我们开始练习吧！”
第58章 乌野进行时
“我是在电视上看到小巨人的。”面对牛岛甜绘的询问, 日向翔阳一边按照她的指示垫球一边回答：“他‘咚——’的一下，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他一激动，排球被他垫飞。
“牛岛姐姐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吧！”日向翔阳回头, 笑容阳光开朗：“是翅膀，他有翅膀！”
牛岛甜绘看着日向翔阳小巧单薄的背影, 心里响起一声叹息。
是的，她知道, 小巨人身后的翅膀。
“蹲下来，手臂绷直，是送的动作, 送——”
这孩子, 也会长出翅膀吗？
……
两人在公园一直待到亮起路灯, 牛岛甜绘看了下时间，决定今天就先到这：
“回家之后要吃些营养丰富的饭菜, 蔬菜和肉都要吃——这样吧,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给你带一份食谱, 尽可能的按照食谱上的搭配去吃。”
牛岛甜绘掏出一个记事本, 认真问道：“有什么一定不会吃的食物或者调味品吗？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日向翔阳呆愣的看着牛岛姐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那、那个……”
听他将自己对食物的偏好说完, 牛岛甜绘将笔扣好盖子，和本子一起放回背包里。
“你家在哪里？这个时间有点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小翔阳看上去就像个三年级的小朋友一样, 牛岛甜绘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放心他自己回家。
没想到日向翔阳拍拍胸口：“应该是男子汉送女孩子回家！甜绘姐姐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没错，短短几个小时, 日向翔阳对牛岛甜绘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甜绘姐姐。
牛岛甜绘说了个地址，就见日向翔阳掏出手机搜了一下, 然后满脸震撼：“这个时间应该没有公交车了吧……”
竟然这么远！
但他没有顺势放弃，反而在盘算自己的零花钱够不够送给甜绘姐姐打车回家。
牛岛甜绘大笑：“所以我先送你回家，然后会叫家里人开车来接我。”
她眨眨眼：“要相信大人的智慧。”
日向翔阳低头想了想，小声嘟囔道：“原来高中生就可以自称为大人了吗？长大好快啊——”
牛岛甜绘：……
现在的孩子诶……
——
牛岛甜绘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翔阳打造专属的营养食谱。
这个年纪正好是他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能小看食物的力量。
哪怕在科学饮食下多长高五厘米，对于他的未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或许他对排球只是一时兴起，少年憧憬着飞翔在天空之上的小巨人，冲动的定下了自己理想。
可能在冲动过后他对排球的热情就会退却，也可能在四处碰壁后意识到自己身高上的局限从而放弃——
但是没关系，她所做的一切不是要翔阳一定要在排球场上有所成就才行。
一个憧憬着小巨人的小少年，对排球燃起了最初的向往，孤零零的在公园里不得要领的练着排球。
应该有人将他领进这个世界，至于是去是留，那是他自己的事。
她想做的和能做的，只是将他带进来。
“况且……那孩子也太可爱了……”牛岛甜绘在电脑上整理文档，不断的碎碎念：“可爱的孩子应该得到全世界！”
牛岛若利经过书房，又看见了熟悉的灯光。
全国大赛结束后还要窝在书房？
他抱着星星，将它带到自己的房间。
看来星星的主人没空理会它。
——
让牛岛甜绘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对一的教学竟然持续了整整一年。
因为翔阳的家在临镇，距离有点远，所以牛岛甜绘每周只能抽出两三天用来教翔阳，剩下的时间她要参加部活和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
而每一次见面时翔阳那满怀期待的眼睛，都让牛岛甜绘恨不得倾尽她全部所学去教导，甚至还拍摄了日向翔阳的学习短视频发给远在美国的父亲炫耀，同时让父亲指明翔阳接下来的学习方向。
日向翔阳对排球的热爱日复一日的增长，即使是在那个没办法做出鱼跃动作的公园，手里只有一颗有些破旧的排球，没有队友也没有对手，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排球。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或许真的会有些难熬吧。”日向翔阳已经能够做到稳定的垫球了，他看向身后背着弓的甜绘姐姐：“但是因为甜绘姐姐你在，所以非常非常开心。”
练习排球的每一分每一刻都非常的开心，就算没有明亮的灯光，光滑的地板，但就是很开心。
他的小臂总是青紫的，皮肤有些粗糙，手掌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
成长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他在最开始时总是担惊受怕，怕甜绘姐姐只是一时兴起，怕她会对自己的笨拙感到不耐烦，怕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然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公园。
日向翔阳抱着排球，笑起来的样子像个散发暖暖阳光的小太阳：“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明明是很辛苦的事，她是临镇乌野高校的学生，每天都有辛苦的课业要完成，还是弓道部的主将——
他查过，乌野弓道部主将，连续两年拿下全国女子个人赛优胜，所带领的团队也在第二年打入全国大赛，做到这一切的人名字就叫牛岛甜绘。
可她每周两到三次的教学，从未缺席。
牛岛甜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难过。
不是为自己的辛苦，教导翔阳不是什么辛苦的事，一个积极阳光、眼睛永远追着排球跑的孩子，教导起来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她深深为这份成就感而骄傲。
她只是在想，对排球拥有这样热情的孩子，一个人玩排球的时候一定很寂寞吧。
一周几次的教学过后，他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练习排球的呢？
“准备考到哪个学校？”牛岛甜绘将干净的毛巾扣在日向翔阳那头柔软的橘毛上。
“雪之丘中学，这个学校离家比较近啦。”日向翔阳用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然后期期艾艾的看向牛岛甜绘：“甜绘姐姐呢？”
牛岛甜绘最开始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疑惑道：“我？我下学期上高三啊。”
又不会换学校……
她突然看出那双橘色眼睛里的忐忑不安，忍不住隔着毛巾胡乱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以后就有体育馆用了哦。”
“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教给你呢！”
日向翔阳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嗯！”
原来不是小学生的限定，真是太好了！
——
因为翔阳面临小升初的考试，而她也要面临期末考试，所以两人约定了假期再见。
高二一整年，宇内天满带着全新的队伍重新出发，成为了前辈的他在那次春高之后就沉稳了许多，原本被所有前辈们偏爱的稚嫩王牌突然长大，真正展现出了属于王牌的风采。
月岛学长在升入高三后接过了队长的职责，一个能将队伍维系起来的选手，即使不是队伍中最能得分的人，他也是合格的队长。
乌野在IH预选赛失利，没能走出宫城县，但在春高预选赛中成功出线，代表宫城县再次踏上了春高的赛场上。
虽然这次春高止步于十六强，那个被所有人期待的垃圾场对决也没能实现，但大家依旧重整旗鼓，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下一次战斗还远着，但期末这场战斗已经近在咫尺了。
“宇内天满！”牛岛甜绘拿着手中的随堂测试，上面红彤彤的一片对勾，只有零星几个圆圈瑟瑟发抖。
“文章中关于乌云的描写有什么意义——绝对不是天气预报的意义！也没有什么风湿类风湿的预防措施！”
在排球场上叱咤风云的王牌宇内天满，此刻连呆毛都耷拉下来，蔫哒哒的被甜绘训：“哦。”
语气生无可恋，透露着被知识暴击后的茫然沧桑。
牛岛甜绘顿时就心软了：“……午饭后我跟你一起重新整理一下笔记吧。”
见宇内天满将头点出残影，牛岛甜绘叹气，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年里他更加拼命的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训练上，压榨自己的每一分潜力，不断挖掘自己更多的可能性。
她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场比赛，宇内天满在赛场上表现出来的从容和成长令人炫目。
“月岛学长似乎已经决定放弃升学准备毕业后直接工作。”牛岛甜绘看向宇内天满：“你呢？”
宇内天满看着自己惨痛的卷子叹气：“我还是想上大学的。”就是这个成绩真是一路下滑得没眼看。
高二能够再次和甜绘分到一个班已经非常幸运了，高三再分班，以他现在的成绩恐怕很难再分到升学班。
这样一想，学习的动力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午饭刚刚结束，牛岛甜绘刚将他的卷子和自己的笔记摊在桌子上，宇内天满就开始困了。
“如果你不想让我用手指撑开你的眼皮，现在就给我精神一点。”牛岛甜绘声音平淡的威胁道。
宇内天满顿时清醒，目光炯炯的盯着这张看了就犯困的卷子。
他的国文其实很好——应该说他最好的学科就是国文，毕竟当初为了写情书(?)狠狠恶补过。
不过似乎是熬夜学习国文留下了后遗症，导致他每每看见国文总是会泛起困意。
看来最近应该好好修正一下自己的条件反射了，国文可是最不能倒退的学科！
他还要写情书的！
牛岛甜绘的声音清晰干脆，对国文的解释也没有辅导书中那样深奥晦涩，用最简单的话去解释文章中的主角那纠葛难懂的情绪。
宇内天满认真的听着，为了高三能够再和甜绘分到同一个班——拼了！
“牛岛同学……可以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拼在一起的桌子周围已经被同学们围成了一个圈。所有人都和宇内天满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
她讲得真的十分简洁明了，连笔记里都是言简意赅的重点内容，用不同颜色的笔去记录，看上去一目了然。
牛岛甜绘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是能等我讲完这张卷子吗？”
“没问题！请你继续——”
牛岛甜绘将整张卷子都给宇内天满拆分讲解后，才处理身边其他同学的问题。
不过因为午休时间有限，牛岛甜绘的精力也有限，每个人只能解决一到两道问题。
宇内天满默默看着被人围绕着的少女，她漂亮聪明，家世优越性格还好，又是连续两年弓道全国大赛优胜获得者，身上的光环一圈又一圈，早就在班里积累了人气，自从她收敛了自己的中二属性后，更多人敢向她搭话了。
至于甜绘的追求者，更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鞋柜里的情书每到各种节日时总是满满当当，课桌上时不时就会放着没有署名的礼物。
那些情书他从来没有见甜绘打开过任何一封，全部放到了她原本空空荡荡不会放任何东西的储物柜里，恐怕毕业也不会带走。
为什么没有告白呢？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在两人都完成了部活在路上不期而遇时，在吃过午饭后到操场上散步消食闲聊时……
他对甜绘的喜欢像是攥不紧的空气，没有形状又不可或缺，太过小心的对待反而没办法踏出朋友这个舒适圈。
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似乎是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当初没能靠着冲动走出那一步，如今就是越发的谨慎
“天满？还有哪道题没有明白吗？”不远处的牛岛甜绘余光瞥见宇内天满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顿时暂停了手边的讲解，迈步走向宇内天满。
已经听懂了大概的同学没有任何不满，反而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如果一开始她刚接触这两人时还会有些不适应，毕竟是高二才开始和他们同班，但随着她目睹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后，她恍然大悟。
牛岛甜绘在宇内天满和其他人中一定会优先选择宇内天满，这是常识。
或许仅有的那几个例外就是弓道部的成员，但宇内天满从来没有让牛岛甜绘直面过挚友和他在天平两端这种选择。
——但像这种无伤大雅的情况，宇内天满这家伙非常享受被牛岛甜绘坚定选择的感觉。
他得意死了！只有他在任何时候向牛岛甜绘提问都能得到解答！
宇内天满没有说自己有不懂得地方，因为他确实都听懂了。
他只是将她的水杯递给她：“喝口水休息一会儿，你应该还记得这段时间叫午休？”
牛岛甜绘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这个中午讲了太多的话，她此刻嗓子的确有些干涩刺痛。
刚刚被打断的那个同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牛岛同学你先休息吧，这道题我已经听懂了。”
她们轮流围着牛岛同学整整一个中午，牛岛同学可是一刻没有休息过。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和宇内天满关系比较好的小林真还凑到他身边低声打趣：“怎么，心疼了？”
宇内天满白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你们都不心疼，我当然心疼了。”
小林真被噎住，有些无奈，压低音量：“你俩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别跟我说毕业啊，说点现实的，牛岛成绩这么好，考到哪里都不意外，本来毕业即分手已经是超难模式了——”
异地恋到底是什么地狱开局？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牛岛甜绘将今日份的牛奶塞给宇内天满。
小林真爽朗一笑：“当然是在聊情人节了！”
宇内，有他这个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牛岛甜绘恍然：“我就说最近怎么料理室又开始飘巧克力的香气了。”
去年的情人节，她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个节日，弓道部的大家也都是恋情绝缘体，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关于情人节的话题。
她在班里又没有能够聊这种话题的朋友，以至于在2月14日的当天，面对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她只能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并保证下一个情人节一定双手奉上义理巧克力。
令人感动的是，在3月14日那天，她还是收到了大家的义理巧克力。
她有些心虚的撇过头。
糟糕，差点又忘记了，得写在备忘录里才行。
对上小林真那挤眉弄眼的眼神，宇内天满无奈。
她一定把情人节什么忘得一干二净！小林真干的漂亮，看来今年有巧克力吃。
上课铃响，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巧克力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吧……”牛岛甜绘指尖灵活的转着笔，看似在认真的听课，实则早已神游天外。
她的厨艺在那次失败的蜂蜜柠檬中已经得到了证实，那盒橙汁橙子完全打击到了她关于厨艺的盲目自信。
“好好的情人节，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什么的也太不可爱了。”
宇内天满只听了个尾巴：“什么不可爱？”
牛岛甜绘最可爱！
她回头，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怜悯。
关于这份巧克力，宇内天满明显是个逃不开的受害者。
希望他在收到这份巧克力时还能像现在这样阳光开朗吧。
……
牛岛甜绘用整整两天的时间去跟家里的阿姨学习巧克力的制作，最后终于绝望的选择了最简单的手工方式——将成品巧克力融化，然后放进模具里。
“这就是手工巧克力吗？”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下后，诚恳道：“如果融化加重塑这个过程叫做手工的话，姐姐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手艺人了。”
起码在“融化”“装模具”“冷藏”这几个环节完成得非常完美。
牛岛甜绘死鱼眼盯着弟弟：“那边是我‘亲手制作’的巧克力，你要不要尝一尝再说话？”
牛岛若利比出了拒绝的手势，他可是见证过那些东西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要他将其称为巧克力可能会有些为难。
甜绘将已经冷却成型的巧克力打包好，绑上缎带：“所以这就是手工巧克力！不是也得是！”
那些真正的“手工巧克力”杀人不见血，是绝对不可能送出去的！
她端详着自己包装好的礼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我们牛岛家的人，没有死角！”
牛岛若利哽住，对上姐姐那堪称凶狠的眼神，点点头：“没有死角。”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个蝴蝶结，那是个死结！
不过包装盒略显不美观而已，不影响它是个好吃的巧克力——因为在它被“手工”前，就是个好吃的巧克力。
耿直且质朴的牛岛若利，还是不能将“改变形状”这个过程称之为手工。
……
2月14日，全国各个学校都会飘起甜甜的恋爱味道。
牛岛甜绘带着自己分装好的“手工巧克力”来到学校时，桌子上已经有其他人送来的巧克力了。
这个2月14日一般都是女孩子送出自己的心意，所以她桌面上都是班上女孩们为了感谢她平时给予的帮助而送出的义理巧克力。
牛岛甜绘将自己带的义理巧克力分给了弓道部的大家和排球部的几位关系不错的学长，还有那对笨蛋投捕，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还空着的座位。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到教室？
“牛岛！”一个平时和牛岛甜绘关系还不错的女孩急匆匆的走过来，直到来到她身边才小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发呆？宇内都被学妹告白了！”
牛岛甜绘愣了一下，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她直接挽过牛岛甜绘的胳膊，将甜绘拽到走廊。
宇内天满在楼梯的拐角处被拦下，面前的女孩面色紧张，递出巧克力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有些无奈，这种时候无论怎么委婉拒绝，也没办法避免她成为周围人的谈资。
然而他不可能接受这份心意，所以即使接下来的话会很伤人，他也必须清晰明了的拒绝。
“真是个有勇气的女孩。”牛岛甜绘赞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定决心是很厉害的。”
但她还是不赞同的摇摇头：“可是在没有确定对方心意前，这样做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拽她过来的同学奇怪道：“喂喂——这可是你的天满哦。”还有空去考虑宇内天满会不会感到困扰吗？
她在说出“你的天满”时太过自然，仿佛这就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常识，牛岛甜绘一时间竟没感觉到任何不对。
不过牛岛甜绘还是很快回神，小小的笑了一下，凑到同学的耳边轻声道：“虽然还不是，但我会努力的。”
对上她呆住的眼神，牛岛甜绘笑得异常漂亮，对她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她又说了些什么，才转身回到教室，不去打扰一个女孩鼓足勇气的青春。
“‘我应该是确定了他的心意的——’这种话，对着我说有什么用！”
那女生气鼓鼓的看着眼前宇内天满很是歉意又坚决的拒绝掉这个学妹的心意，恨不得掐住两个人的脖子让这两个家伙好好确认一下对彼此的感情。
“你这是……”宇内天满在进教室前，忍不住看向一直瞪着他的同学：“我做了什么让你很生气的事吗？”
女生慢慢的抬起下巴，视线如刀锋般锐利，上下打量他许久这才语气凉凉的说道：“太逊了！”
太、太逊了？
宇内天满石化。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原来两个都是笨蛋。”
第59章 乌野进行时
见宇内天满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牛岛甜绘有点疑惑：“你这是？”
宇内天满有点委屈：“我很逊吗？”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是有点。”
看他一副宛若被雷劈中的表情，牛岛甜绘顿时笑开。
都说好了要让她听清楚，结果完全不说！
就是很逊就是很逊, 宇内天满天下第一逊！
宇内天满满脸丧气的在草纸上画圈圈，时不时撇牛岛甜绘一眼。
她是不是忘记给他什么东西了？
牛岛甜绘将桌面的巧克力都收到了桌子里, 这才发现宇内天满那湿漉漉的眼睛。
……就像是被零食罐的声音引诱的星星，晶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要好好回礼哦。”牛岛甜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那缎带在阿姨委婉的建议下重新打过很多次，直到能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给他准备的巧克力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里面融了一点点她亲手制作的巧克力, 大概会让这些巧克力中带着无法摆脱的苦涩。
她尝过一块, 那种山崩地裂的味道让她难以忘怀。
宇内天满眼睛一亮, 双手接过后重重点头：“我会认真回礼的！”
……
午休时，牛岛甜绘被井上弦一郎叫去商讨关于假期到青春学园参加合宿的事, 宇内天满看着桌面上摆得方方正正的巧克力, 脸上那笑容让小林直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啊，现在笑是不是笑得太早了？”小林真无语：“连这巧克力是本命巧克力还是义理巧克力都没搞清楚, 傻笑什么呢？”
小林真故意激他：“当心这是个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的义理巧克力。”
宇内天满回头看他, 对于这个唯一能跟他讨论恋情的朋友，他早早就在这个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是义理巧克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见小林真愣住, 手指缠在那个粉色的缎带上：“我送出去的是本命巧克力就好了。”
宇内天满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只要想到这个巧克力是甜绘亲手制作的，就完全舍不得吃啊！”
小林真抹了把脸, 无语：“你最好是认真品尝然后对她夸赞这个巧克力到底有多好吃。”这个恋爱白痴！
宇内天满似懂非懂，眼神微妙的看向小林真：“你是不是懂的有点太多了？”
小林真露出了王的蔑视：“哈, 我毕竟也是试图吃软饭的男人——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在惦记牛岛！”
他擦了擦额头上被盯出的冷汗：“你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倒是敏感得可以。”
宇内天满收回视线，小声嘟囔：“我还没吃上呢。”
他看着这一盒巧克力有些苦恼。
决定了, 就吃一半留一半吧，放在冰箱里收藏起来！
“诶？甜绘不在吗？”田中冴子带着鹤冈未来站在门口往里面瞧。
“她被井上老师叫走了，有什么事吗？等她回来我会代为传达。”宇内天满冲两人摆摆手。
田中冴子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甜绘她送的巧克力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鹤冈未来接着道：“看盒子应该是手工制作的，想问问她制作方法。”
宇内天满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会传达给甜绘的。”
等她们走后，宇内天满好奇解开缎带，准备尝一个。
说实话，他原本是没对甜绘的厨艺抱有什么过格期待的，毕竟当初那份橙汁橙子的冲击非常巨大。
一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普普通通的样子。
他扔了一颗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夹杂着无法忽视的苦涩味道瞬间蔓延整个口腔，他被这种无法形容的苦涩冲击得呆住，大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甜蜜攻击，没想到是当头一棒。
小林真和牛岛甜绘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当然没有收到她的义理巧克力，见宇内天满沉默，连声询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他是真八卦啊！
宇内天满的嘴角动了动，这股苦涩并不难吃，只是他一时间没什么心里准备，所以难免有些震惊。
不是说甜而不腻吗？确实是不腻，但应该也算不上甜吧？
他安静的等待嘴里的巧克力化开，静静的坐在那里怀疑人生。
大约是人和人之间的味蕾不同，他应该原谅每个人的味觉差异。
牛岛甜绘回来时，就见宇内天满平静安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是小林真不断的催促：“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她也凑过去好奇道：“味道怎么样？”
宇内天满的巧克力已经完全化开，只剩下苦涩的回味。
他先是肯定的点点头：“很好吃。”
浓郁的巧克力味，加上被苦涩压抑的一点点回甘，确实碰撞出了奇异的美味。
“刚刚田中和鹤冈过来问巧克力是怎么做的，她们觉得你送的巧克力甜而不腻非常好吃，想学习一下做法。”
他咂咂嘴，口腔里的巧克力味还没有散去：“但我吃着似乎并不是甜的——很浓郁的巧克力味。”
宇内天满终于知道那苦涩的来源，似乎是因为巧克力的味道太过浓郁，所以泛出了并不令人讨厌的苦涩。
“因为你的巧克力和她们的不一样啊。”牛岛甜绘说完便起身离开去找冴子她们。
只要告诉她们巧克力的牌子就好，反正融化前后没什么味道变化。
直到甜绘的背影消失，宇内天满都没回过神。
“喂喂——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这个巧克力是本命巧克力的意思对吧？”小林真恍惚道：“我应该没有理解错？”
宇内天满同样恍惚：“我觉得你觉得的应该没错。”
他突然拍案而起，吓了小林真一跳：“你要干什么？”
宇内天满光速收好自己的巧克力，还警惕的看了小林真一眼，看得小林真哭笑不得。
“我还能偷你的巧克力吗——不是吧宇内天满！你把我小林真当什么人了！”
宇内天满语气平淡：“当成我的巧克力骑士。”
他一脸认真，几乎可以称得上郑重：“我的巧克力就交给你了，请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它！”
小林真满脸惊诧的看着宇内天满：“平时也看不出来你是个精神病啊？”
他很快就在宇内天满认真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在你回来亲自守护它之前除了我以外没人能接近它——我也不接近！你该干什么干什去！”
宇内天满这才放下心，追了出去。
牛岛甜绘正将自己使用的巧克力牌子告诉冴子和未来：“说是手工，只是将巧克力融化后重新冷却而已。”
田中冴子稳重点头：“不出所料。”
甜绘怎么看都不像是料理特别拿手的家伙。
“宇内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呢？”田中冴子看着门后不断探头的宇内天满，有些无语：“好像是找你的——他的眼睛是一刻也离不得你吗？”
牛岛甜绘回头，见他扒着门反复探头的样子，可爱得不像话。
“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先去看看。”牛岛甜绘和她们告别后就走向了他。
“……”田中冴子磨牙：“甜绘未免太溺爱宇内了！”
鹤冈未来咬着手绢泪流满面：“呜呜呜我的甜绘……”
完全竞争不过那个小个子！甜绘太偏爱他了！
田中冴子斜了她一眼，语气确信：“你从来就不在赛道上，冷静一点。”
鹤冈未来哭得更惨了。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选手之一吗！
“怎么吃个巧克力还能蹭到嘴角啊……”牛岛甜绘离近看才发现他嘴角有一块不明显的巧克力渍。
在宇内天满还没反应过来前，牛岛甜绘随手将那一点点巧克力渍抿掉，然后从衣兜里找出独立包装的湿巾仔细擦手。
他那乱七八糟的大脑完全僵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有湿巾的话就不要弄脏你的手啊！”你不是最讨厌手上有粘粘的东西吗？
牛岛甜绘擦手的动作一僵，然后继续自己慢条斯理的擦手动作，眼神轻飘飘的看了宇内天满一眼：“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她叹口气，满脸悲悯：“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宇内天满：……
他原本是打算告白的——然后他刚刚说了什么？
宇内天满！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整个人宛如枯萎的野草，满脸萧瑟沧桑：“没事了。”
牛岛甜绘见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被戳中笑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站不住。
宇内天满有些郁闷，但还是小心扶住她，小声抱怨：“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牛岛甜绘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对着他明媚一笑：“至于！”
他怎么可以这样犯规到可爱！
宇内天满被这个笑容蛊惑，忍不住伸手也沾了一滴她眼角笑出的眼泪，在她茫然的视线中，将手指放在舌尖。
“好像真是甜的……”他低声喃喃道。
牛岛甜绘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怎么可能是甜的……”她语速飞快，想要压下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眼泪都是咸的！”
宇内天满歪歪头，一脸认真：“甜绘的眼泪是甜的哦。”
上课铃声在两人沉默中突然响起，宇内天满用另一只手牵起她：“快走，要上课了！”
牛岛甜绘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快步走起来，手指触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
不是在做梦，为什么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心仿佛被云朵包裹住？
身前拥有一头柔软卷发的少年，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撩拨到她的心呢？
在前面闷头走的宇内天满，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嘴唇紧紧的抿着，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尖叫声从口中溢出。
太柔软了，她眼角的温度像是初冬后的第一缕阳光一样，他粗糙的指尖有没有戳伤她？
有些动作完全不经过大脑，等他回过神时，指尖已经含在嘴里了。
残留的苦似乎瞬间活跃起来，衬得那一丝甜意珍贵无比。
两个蒸汽机头顶顶着腾腾的热气回到了教室。
小林真原本还百无聊赖的守着那盒巧克力——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做一盒巧克力的守护骑士，但当他看到手拉手的两个人迎面走来时，他顿悟了。
“宇内先生，这是您珍贵无比的巧克力，我怀着无比敬意将它滴水不漏的守护到您归来。”
他不伦不类的行了个骑士礼，对着宇内天满促狭的眨眨眼：“现在您可以亲自守护它了。”
宇内天满整个人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
牛岛甜绘扭头闷声笑。
都害羞成这样了，为什么还在配合小林真这个戏精啊！
“那个……今天下午乌野和由釜有一场练习赛……”
宇内天满期期艾艾的看向牛岛甜绘，满脸期待。
牛岛甜绘笑：“等我处理完弓道部的假期合宿练习账单就会过去的。”
宇内天满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我会等你！”
小林真：……他真的很多余。
——
牛岛甜绘和井上老师在经费分配上有些分歧，拖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去吧去吧……”井上弦一郎无奈，自家部长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叫到排球部，还真是有些吃醋了。
牛岛甜绘笑着和正在练习的一年级生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最近冴子迷上了和太鼓，已经决定了上三年级后就引退，兔田琉夏因为想要考上心怡的大学，也渐渐减少了弓道部的部活时间，但不知为何，牛岛甜绘并不觉得遗憾。
看着好友们慢慢找到了自己心中那个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她由衷的替她们感到开心。
她脚步轻快的走向体育馆，到门口就听到“砰——”的一声，是排球扣在地板上的声音。
牛岛甜绘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刚要迈步踏入，乌养教练的声音平静：“乌野换人，宇内你下来。”
她顿时停住，认真看着下场后半跪在乌养教练身前的宇内天满。
果然是再次遇到瓶颈了吗……不然乌养教练不会在这个时候约练习赛的，而且还是一个乌野并不熟悉的队伍。
她后撤一步，果然就见宇内天满脸色阴沉的冲出来，如困兽般的眼睛泛着寒光，焦躁不安的想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余光却发现了牛岛甜绘正在门口安静的看着他。
宇内天满原本紧握着的拳头突然失力般松开，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牛岛甜绘上前两步，将他的手摊开，上面是他用力后留下的四个小月牙，再用力一点恐怕就要渗出血了。
这就是宇内天满这一整年面对的困境，他不能接受自己在排球上的天花板触手可及，所以拼命寻找新的出路，却始终无法跨越这如影随形的痛楚。
“你是王牌。”牛岛甜绘将他的头扶正，那双依旧被困住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心的倔强：“王牌是不能低头的。”
宇内天满一怔，见她声音轻轻：“不要把自己对未来的困惑带到排球场上，不要去想这一场练习赛下来自己会获得怎样的成长。”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赢下这场比赛——不管是练习赛也好，正式比赛也罢，你只想着怎么去赢就好了。”
她笑了起来：“成长这种事，只要你还跳得起来，就一定会出现。”
越是追求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以至于连眼前的胜利也握不住了。
“所以，你现在的对手是谁呢？”
宇内天满被她捧着脸，只能直面她：“……是由釜。”
牛岛甜绘松手，将他推进排球场：“知道就好，去吧。”
要看着对手，而不是看着陷入困顿的自己。
她见宇内天满坐了两轮的冷板凳才重新上场，放下心来后就看乌养教练正对着她招手。
牛岛甜绘从善如流的凑过去：“乌养教练真是辛苦啦。”
乌养一系笑：“你要是能来帮忙的话我就不会辛苦了。”
她摆摆手：“我现在也在享受做教练的快乐呢，已经完全没有空闲了。”
牛岛甜绘眨眨眼：“不过既然是乌养教练的请求，那么新部员的训练表就交给我吧。”
乌养一系：“怎么，在教导自己徒弟时样本不够了？”
牛岛甜绘笑得更甜：“如果能帮上乌养教练的忙就太好了。”
他无奈的笑笑，看着场上重新调整好状态的宇内天满：“你会是个好教练。”
果然，弓箭手都有一双好眼睛。
牛岛甜绘耸耸肩：“好教练什么的也太遥远了。”
教一个翔阳已经绞尽脑汁了，再多加几个她会累死的。
练习赛乌野二比一获胜，牛岛甜绘从众多水瓶中精准挑中宇内天满的那一个递给他：“月岛学长引退后队伍的配置很不适应吧。”
月岛学长真的很厉害——各种方面的。
虽然高中三年最终也没有得到王牌的评价，但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表现成为了队伍的轴心，所有进攻体系围绕宇内天满展开，所有的战术体系都靠月岛学长维系。
大概月岛学长最终也不会放弃对王牌的执着，毕业后也一定会继续打排球，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排球的人。
所以能在高中的时候感受到排球的乐趣，真的太好了。
“是啊，月岛学长他真的很厉害。”宇内天满突然笑了出来：“不过有我在，问题不大。”
“很自信嘛——”牛岛甜绘问道：“今天还有什么训练项目吗？”
宇内天满摇摇头，就见她理所当然道：“那今天你送我回家吧，我家的司机今天有些忙。”
本来家里不只有一个司机，但是今天要接待几位重要的客人，所以家中的司机都派出去了。
她当然可以自己回家——但是她就不！
宇内天满连忙点头：“当然没问题，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不远处，一年级的田代小声询问道：“这是宇内学长的女朋友吗？”
正在喝水的明永慎顿时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对他竖起大拇指：“咳咳——你这家伙——咳、还挺聪明的。”
他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凑到田代身边小声道：“不过不是。”
田代大震惊：“……真不是？”
明永慎耸耸肩：“谁让你的宇内学长是个笨蛋。”
走向活动室路过他们的宇内天满耳朵微动，盯住明永慎：“阿慎，你偷偷说我坏话！”
明永慎摆摆手：“没有没有，是在夸你帅气啦。”
宇内天满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破绽后才离去。
“我就说他是个笨蛋吧。”明永慎叹气。
田代：……
在排球上那么强势厉害的宇内学长，原来是个笨蛋啊。
——
公认的排球笨蛋换好衣服后和牛岛甜绘并肩离开了学校。
“天黑得好快。”牛岛甜绘眺望远处隐没在天际只剩下了余晖的太阳，仿佛在这一天中的最后一刻拼命的染红色了天空。
街道上的人零零星星并不热闹，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履轻松。
“大概是想早点下班吧，”宇内天满想了想：“也算是工作一天了。”
牛岛甜绘认同的点点头：“这样说来确实呢。”
两人天马行空的脑补，辛苦打工的太阳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马不停蹄的下班回家，以至于在各种文艺作品中经常被赋予各种情愫的夕阳都带了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们聊太阳，聊天空，聊路边随风摇弋的野草和街边沉默伫立的电线杆，聊平时明明很无聊但在这时候突然变得有趣起来的一切。
停在铁道口等待放行，从远方传来列车的轰鸣声，宇内天满知道，他应该说出来了。
心跳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节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规划未来的每一步时都有了甜绘的影子，两年的回忆因为有甜绘的存在，从未有一刻处于阴霾。
要他在毕业时和她笑着挥手说再见，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永远都做不到。
他从不期待重逢，因为他格外拒绝分别。
列车飞速驶过，异口同声的“我喜欢你”几乎同时响起。
宇内天满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语速飞快的强调：“我先说的！”
牛岛甜绘：……
这！重！要！吗！
两人陷入无声的沉默，直到铁路口再一次放下栏杆，牛岛甜绘像是被他打败了一样，无奈道：“好吧，是你先说的。”
……其实她感觉是她先说的来着。
宇内天满顿时松了口气，回过神的他突然僵住，只想将自己的脑壳打开好好洗洗自己的脑子。
刚才说的是人话吗？
“能重来一次吗？”宇内天满苦着脸，深觉自己表现得糟糕极了。
牛岛甜绘终于忍不住笑意：“你当这是什么单机游戏吗？还能读档重来？”
尝试读档失败，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原本在无数个深夜写出的告白宣言此刻一条也想不出来，空白的大脑没出息到极点：“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开始，未来也不会有结束。
宇内天满舔了舔唇角，不知道为什么，巧克力的香醇苦涩再次蔓延开，其中那滴眼泪的味道甜得他头脑发昏。
“我每天都抽出24小时喜欢你。”宇内天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甜绘嘴角的笑容上：
“每周有七天的时间想看见你的笑脸，一年中的十二个月都在注视你。”
他磕磕绊绊的，满心的喜爱不知道该怎么向甜绘表达，额头急出了汗：“可以吗？我是说——可以接受我的告白吗？”
“就、就算毕业也要在一起的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一起的那种！”
宇内天满克制着自己声音中的微颤，那双眼睛因为太过紧张泛着水色。
牛岛甜绘在那黑夜般的眼睛里，看见了漫天星光。
“可……以吗？”
轻轻的询问，像是柔软的云朵落在了心上。
牛岛甜绘信守承诺，认真听完了他的心意。
“好啊。”
这个笨蛋，忘记了刚刚她说过什么吗？
她最喜欢宇内天满了。
还有，是她先说的喜欢！
第60章 乌野进行时
牛岛甜绘在飞起来的那一刻, 整个人都木了。
从来都是她将别人举起来，她被举起来的经历还真是少得可怜。
可她看着宇内天满那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跟他一起开心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他拥有最值得爱的灵魂。
“这已经是第三趟列车了，我们要一直停在这个铁路口吗？”眼看横杆再次抬起, 宇内天满却还在那里傻笑，牛岛甜绘不得不提醒道。
宇内天满笑得软乎乎：“啊, 一直在一起。”
牛岛甜绘：……
哎呀笨蛋！笨蛋天满！
她牵起宇内天满的手，快速通过了这个铁路口。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牛岛甜绘都没听见任何声音, 她有些奇怪的回头, 就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嘴角都快要飞上天了。
“又、又不是没牵过手……”牛岛甜绘见他这个样子，突然也害羞起来, 但手却握得更紧。
宇内天满一脸严肃：“这怎么能一样呢……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所以这是和女朋友的第一次牵手！他要记在脑子里放进藏宝箱然后上锁的！
牛岛甜绘突然哽住, 女朋友这个词冲击实在太大了，简直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冲击！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 以后她就有男朋友啦！
于是在宇内天满短路后, 牛岛甜绘也成功短路，两个家伙脸一个赛一个的红, 牵着的手却握得紧紧的，一晃一晃的像小朋友一样。
终于快要到牛岛家，宇内天满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刚确认关系的小情侣一刻也不想分开：“那……明天见？”
他的失落太过明显，牛岛甜绘想了想, 突然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今天可以只记住这个拥抱吗？”
鼻尖萦绕着甜绘身上独特的味道，宇内天满的脑袋里开心的情绪仿佛像烟花一样突然绽放，他伸手抓住一缕光，上面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这样的奇迹时光如果能够永远定格就好了。
他犹豫着将手搭在她的后背，珍惜得仿佛抱着世界上最柔软的棉花糖。
“忘不掉的。”宇内天满小声嘟囔。
牛岛甜绘松开手目送他离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路口才转身回家。
晚饭时，依旧是姐弟两人。
“姐姐，牛岛家的规矩是不允许将宠物带上桌的，就算你抱着它也不行。”牛岛若利刚坐下，就见姐姐她对着星星爱不释手的样子。
“诶——”牛岛甜绘其实也没有将星星带上桌，她抱着星星坐在离饭桌很远的地方。
星星已经长大了，明明山珍海味的吃着，身材却一直纤细苗条，上窜下跳灵活得厉害，小脑袋也聪明得很，就算是放养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牛岛宅，是一只非常懂事的猫猫。
她松开手，星星灵活的从她臂弯里跳了下去，冲着一旁的阿姨喵喵叫着讨零食吃。
天满浓度不足，急需充电。
“你今天很奇怪，吃饭也心不在焉。”牛岛若利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看姐姐的嘴角摁都摁不下去，想来应该是开心的事吧。
牛岛甜绘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见他也结束了晚餐，便淡定道：“因为我谈恋爱了。”
她起身，将院子里正玩得开心的星星捞起来，直奔弓道场。
在射箭时可不能让这个小家伙四处乱窜，一旦窜到弓道场就太危险了。
牛岛甜绘没有注意到，在她对着弟弟扔了一个炸弹转身就走后，她那可怜的、石化的弟弟依旧在饭桌前两眼发直。
什么叫、谈恋爱了？
姐姐她谈恋爱了？和谁？
仿佛是瞬间的灵光一闪，牛岛若利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精致俊美的脸。
他把宇内前辈当兄弟，宇内前辈却想当他姐夫？？？
等到牛岛若利终于整理好内心紊乱的秩序后，姐姐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小姐她在弓道场练习弓道。”在一旁听完了全程的阿姨已经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慈爱笑意，从小姐学着做巧克力时起她就知道小姐她大概萌动了少女心意。
没想到这巧克力的威力相当惊人，竟然当天就搞定了！
牛岛若利沉默了半晌后才艰涩道：“姐姐她……还小……”
阿姨笑得眯起眼：“小姐已经十八岁了，早就是个大孩子了哦。”
牛岛若利：……
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
宇内天满在回家后，连吃晚饭时都神情恍惚。
宇内爸爸和宇内妈妈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结论。
“咳咳——”宇内爸爸故作不经意道：“孩子他妈，天满的年纪也大了，也该加些零花钱了。”
宇内妈妈温柔笑笑：“是呢，孩子他爸。”
孩子：？？？
为什么突然加零花钱？
不过加零花钱总是好事！
宇内天满开始思考要怎么支配这笔天降之财。
……约会！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校门口相遇，纷纷顶着一对大大的熊猫眼精神萎靡。
至于为什么……刚刚确定了关系的情侣当然是要煲电话粥的！
电话挂掉后也舍不得睡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准备好在走廊顶书包吧……”牛岛甜绘叹气：“好困。”
她自然握住宇内天满的手，轻轻晃了晃：“早上好，男朋友。”
宇内天满回握住，眼尾溢出温柔：“早安，女朋友。”
两人手牵手来到教室时，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
对内幕略知一二的小林真露出了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他小林同学为了宇内天满付出了太多！
虽说两人困得要命，但到底没有在课上睡着。
临近期末，宇内天满面临着下学期能否分到升学班的压力，牛岛甜绘也必须拿出一份优秀的成绩来向母亲证明乌野是一所优秀的学校。
“还是有些困吗？”课间休息的时间，宇内天满到售卖机中买了两罐咖啡回来，分给甜绘一个。
牛岛甜绘接过咖啡，摇摇头：“认真学习后就不会困了。”
她看向上课时艰难保持清醒的宇内天满：“你还好吗？”
他苦着脸：“不太好，完全听不进去。”困倦加上老师那催人入睡的声音真是要命。
牛岛甜绘认真摸摸天满的卷毛头：“没关系，午休的时候我重新讲给你。”
宇内天满不自觉的蹭了蹭她的手，笑着应下：“好。”
班里的同学们：……果然在一起了！你们两个！终于长嘴了！
好不容易度过了难熬的上午，两人拿出了自己的便当盒。
“厚蛋烧！”牛岛甜绘眼睛一亮，看着宇内天满便当盒里的厚蛋烧，期待的看向了宇内天满一眼。
宇内天满一边接过她的筷子将自己的厚蛋烧夹到她的便当盒里一边有些无语：“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厚蛋烧？”
或许是经历了一夜的沉淀，他内心的兵荒马乱也渐渐平稳下来——也可能是慌乱了一夜，他心中的那个二头身小人已经累到头晕眼花了。
牛岛甜绘也很自然的拿起他的筷子将自己便当盒里的盐焗虾夹到他的便当盒里做交换。
然后满脸惊叹：“好奇怪的感觉！这就是和男朋友交换便当的感觉吗？”
自己的便当盒里出现了突兀的厚蛋烧，天满的便当盒里出现了突兀的盐焗虾。
很奇怪，但又恰到好处的令人喜欢这种感觉。
“这感觉还不赖吧——”宇内天满和她交换筷子，然后红着脸一口咬上盐焗虾，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虾？”
牛岛甜绘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的便当盒里总是带虾啦——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关注你的便当盒？”
宇内天满看她脸上写满了“我真的好想告诉你快问我快问我！”这样的话，只好遂了她的心愿：“为什么呢？”
一定又是让人害羞的话吧！因为喜欢他什么的！
宇内天满口嫌体正直，眼睛里藏不住的期待。
“因为我好久前就惦记你的厚蛋烧了！”牛岛甜绘理直气壮，甚至有些小得意：“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吃啦！”
宇内天满悲愤：“……你果然是看上了我的厚蛋烧吧！”
牛岛甜绘笑得眼睛像两个月牙，甜得宇内天满默默再次将她的筷子拿过来，将自己的另一个厚蛋烧也夹过去。
不就是厚蛋烧？甜绘想吃就给她嘛！
这么可爱的甜绘想吃几块厚蛋烧怎么了！
牛岛甜绘也不客气，又用他的筷子给他夹了些自己便当盒里的菜，这才心满意足的夹起属于自己的厚蛋烧。
厚蛋烧是她的，天满也是她的了。
两人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这两个并在一起的课桌为中心，方圆两米内陷入了无声的交流。
眼神、手语、甚至是写纸条——
关于这两个家伙谈恋爱的事被迅速扩散。
“好美味的厚蛋烧！”牛岛甜绘试探着咬了一块，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
“太夸张了吧……”宇内天满哭笑不得的看着真心实意的甜绘，眉眼嘴角都带着无法克制的喜悦甜蜜：“如果喜欢的话，下次我会多带一些的。”
他看向自己便当盒里的菜，甜绘夹给他的那些和原本的家常菜格格不入。
牛岛甜绘听闻会有更多的厚蛋烧，顿时一把握住天满的手：“天满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宇内天满：……继世界上最好的人之后，他又荣获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称呼。
你的世界到底有多大？里面到底几个人？
没错，他还对当初的好人卡耿耿于怀！
牛岛甜绘满脸幸福的吃着厚蛋烧，两颊鼓得像只贪心的仓鼠。
“因为是天满的便当，所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厚蛋烧哦。”牛岛甜绘终于清空了两颊，喜滋滋的笑起来：“对面坐着的是天满，厚蛋烧就更香啦！”
宇内天满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发根的浅褐色头发已经长出很长了，如果不是她长得太过好看，这样的布丁头配色放在别人的头上一定很奇怪。
但在甜绘的头上就是最好看的布丁头。
“因为是甜绘，所以厚蛋烧才好吃哦。”
世界上最甜的女孩子。
……
快乐的便当时间结束，两人再次进入苦大仇深的补习环节。
只是这次直到将笔记的内容都讲完，两人身边也是真空带。
牛岛甜绘有些奇怪，回头看向小林真，
小林真秒懂：“你当我们是读不懂气氛的糟糕路人甲吗？我们可是最懂事的路人甲！”
小情侣刚确认关系正新鲜呢，现在上前打扰像话吗？
宇内天满默默对好友竖起拇指：不愧是你啊小林！
小林真得意一笑。
很快的，关于两人恋爱的消息迅速蔓延开，放学后两人去往各自的社团，发现平时已经不见人影的人纷纷冒了出来。
弓道部。
“你们两个终于交往了？这次不会又是虚晃一枪吧？”田中冴子狐疑道：“关于你们两个交往的传闻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然而钩直饵香，田中冴子对待流言的态度真是次次都上当，当当都一样。
鹤冈未来一把抱住甜绘：“呜呜呜甜绘你放心我永远都在！”
兔田琉夏一把揪住未来：“收起你的备胎发言！”
连对这种事情最不感兴趣的朝见清酒都凑过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甜绘，眼睛里写满了：该谈了吧该谈了吧！
牛岛甜绘大大方方道：“昨天就在一起了。”
“谁先告的白？”
“在哪里？”
“kiss了吗？？？”
“什么时候结婚？”
牛岛甜绘面对激动的友人们：“……你们冷静一点！”
“告白的话——我觉得是我先？”牛岛甜绘依次回答：“放学回家的路上，再具体一点的话……铁路口。”
“没有kiss，结婚啊……”
牛岛甜绘陷入深思。
这还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
当宇内天满看到已经引退的前部长月岛学长满脸神秘笑容出现在体育馆时，他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详感。
作为手持宇内黑历史的前辈，月岛明光当然是来贺喜的。
“在我毕业之前解决了，很好。”他拍了拍宇内天满的肩膀：“我会努力赚钱，在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包个大红包的！”
旁边的人刚想打趣说才交往就想着结婚也太着急了，就见宇内天满一脸认真：“那月岛学长你一定要努力工作啊。”
他和甜绘当然会结婚的！
月岛明光笑意更深。
这就是纯爱的力量！
——
充满欢笑与泪水的毕业季结束，紧接着就是痛苦的期末考试。
牛岛甜绘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年级第一的排名，两人顺着成绩单向下找，最终在第三十二的位置找到了宇内天满的名字。
“好厉害！”牛岛甜绘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上一次期中考试天满还在八十三名挣扎呢，竟然一次上升了五十多名！
宇内天满松了口气。
虽然分班的概率不是他能控制的，但要他因为学习成绩而不得不和甜绘分开——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在东京合宿前有什么安排吗？”因为期末的紧张学习氛围，宇内天满心心念念的约会一直没能实现，3月14日的情人节回礼也只是他送了甜绘亲手做的巧克力。
关于约会的计划他已经做了八张A4纸了！
下周排球部和弓道部会一起到东京合宿，一个与东京音驹，一个与青春学园。
在此之前的三天里，就是这个春假的最后约会时机。
牛岛甜绘想了想：“月岛学长最近在四处应聘，小萤和小忠的排球班好像停课了，所以想让这两个小家伙和翔阳一起跟我学一段时间。”
“冴子听说后，把龙之介也交给我了。”
她看着宇内天满渐渐失落的眼睛，笑道：“所以等我上午带他们练习后，我们就去约会吧！”
那双眼睛，果然是亮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
牛岛若利在听说了这个临时的排球训练班后，沉默半晌：“我也想加入。”
牛岛甜绘有些奇怪的看向弟弟，但还是干脆的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白鸟泽国中排球部在若利的带领下，包揽了宫城县内所有的比赛优胜，牛岛甜绘无论再怎么忙都不会错过弟弟的比赛。
他是县内国中排球界当之无愧的第一王牌，饱受瞩目。
“如果让翔阳看到你的话，大概会羡慕得上窜下跳吧。”牛岛甜绘用逗猫棒逗星星玩：“翔阳是个有趣的孩子，你会喜欢的。”
牛岛若利点点头。
——
第二天，牛岛姐弟准时出现在宫城县体育馆。
“甜绘姐姐——哇！”早早就在体育馆门口等的日向翔阳满脸惊叹：“这就是高中生吗？”
被当做姐姐同学的牛岛若利看了看眼前的橘发小个子，扭头看向姐姐：“你真的很喜欢小个子。”
找男朋友是，找徒弟也是。
牛岛甜绘：……
小个子怎么啦！小个子不容易缺氧！小个子节省空间！
她摸了摸自家大个弟弟的头，温柔道：“你是姐姐最喜欢的高个子。”
日向翔阳这才恍然：“原来是甜绘姐姐常常提起的那个大炮前辈！”
牛岛·大炮前辈·若利：“姐姐你平时都是称呼我为……？”
牛岛甜绘理直气壮：“我弟弟，移动炮台！”
能行走的坦克装甲，会呼吸的人形武器！
牛岛若利：……
日向翔阳果然兴奋得一蹦一跳的：“感觉今天会碰到很多厉害的人！”
牛岛甜绘点点头：“确实会有很多厉害的家伙，要好好学习哦。”
日向翔阳开心道：“是！”
一直都是和甜绘姐姐两个人玩排球，终于有更的人在一起玩了！
“甜绘！这小子今天就交给你了！”田中冴子领着自家弟弟出现。
田中龙之介也笑着打招呼：“牛岛大姐大！今天请多多指教！”
牛岛甜绘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面露笑意：“呦，龙之介小弟！”
牛岛若利清晰的听见那个橘头小个子满脸认真的吐槽：“没想到甜绘姐姐这么大了还喜欢玩极道游戏……”
牛岛若利：……
姐姐你的形象还挺微妙的。
月岛明光也带着弟弟们准时到达：“看来你今天会很辛苦嘛。”宇内那个家伙竟然没来？
牛岛甜绘看着这群可爱的弟弟们，笑眯眯的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都是相当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辛苦？
半小时后……
“想要成为小巨人？”月岛萤没有再说话，眼神微眯，身高差让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橘色的头顶。
就这个家伙，被牛岛姐姐教了整整一年吗？
日向翔阳仰视着这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眼镜仔，强撑着仰起脸：“对啊，怎样？甜绘姐姐说我一定可以！”
月岛萤脸色一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色突然转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加油。”
以山口忠对阿月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什么没事的表情。
他有些抱歉的看着不明所以并即将要倒霉的日向翔阳。
阿月有些吃醋……牛岛姐姐的弟弟增加速度未免太快了，而且大家都是弟弟，为什么这家伙就是徒弟？
“你们都是开学国一啊——”田中龙之介慢慢抬起下巴，骄傲：“我国二了！”
日向翔阳惊呼：“原来是前辈！”
田中龙之介眼睛一亮：“咳咳，既然你都叫我前辈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罩着你的！”
日向翔阳欢呼：“好耶！”
月岛萤无语的看着这一幕，沉默着扶了扶眼镜。
这个小个子，究竟哪里被牛岛姐姐看中了？那感人的单核大脑？
牛岛若利在不远处一个人对墙练习垫球。
不管外面有多少个野弟弟，他也是姐姐的亲弟弟。
地位稳固，不容动摇。
牛岛甜绘换好衣服来到排球场时，就见大家笑容满面气氛和谐，看上去相处得很好。
果然，大家都是超可爱的乖孩子！
“今天人多，可以进行二对二的比赛。”牛岛甜绘见翔阳一听到比赛就兴奋的样子，提醒道：“是二对二哦，按照沙排的比赛规则进行。”
虽然人多，但是还不够多，虽然算上她能凑个三对三，但这样就没有了裁判，而且她在场内的话也看得不够清楚。
她简单说明了沙排的规则，主要是取消进攻线和中线。
牛岛甜绘看了眼四人，沉吟几秒后道：“萤和翔阳一队，忠和龙之介一队吧。”
无论是智力分配，还是身高配平，这都是还不错的选择。
至于若利……二对二的情况下他上场的话还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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