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看了小不点一眼, 没说什么。
“诶？”山口忠看了田中龙之介一眼，他有点怕这样子的人，但因为怯懦, 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日向翔阳虽然更想和爽朗前辈一起，但既然是甜绘姐姐的决定, 那就这样吧。
而田中龙之介——无论哪一个都是需要照顾的后辈啊！
于是规则简陋的二对二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先由萤发球吧，”牛岛甜绘有些不好意思道：“翔阳还没有开始学习发球。”
因为公园……没有排球网……
“哈？”月岛萤扭头看向日向翔阳那过分灿烂的笑脸, 陷入沉默。
那这一年师徒二人都在做什么啊……
很快，他就知道这两人平时在做什么了。
“这应该是排球吧——”月岛萤无法操控自己的表情，略显崩溃：“为什么你这么爱用脚！”
触球的最后一下被日向翔阳一脚送到了网的对面, 有队友和对手的感觉让他出奇的兴奋：“因为没有场地的话, 就只能练习接一传啊。”
而且没有光滑的木制地板, 他也没办法练习鱼跃，在种种条件受限的情况下, 甜绘姐姐依旧想出了锻炼他的办法——让他练习用四肢去接球。
和排球相处了一年, 他四肢的各个部位都已经习惯排球了！
月岛萤：……像只野生猴子。
灵活得有些过分了。
田中龙之介赞叹道：“很厉害嘛！”
不愧是牛岛大姐大的徒弟！
然而……
“不会发球不会扣球不会托球只会接球——你是自由人吗？”月岛萤叉腰盯着这个小个子：“牛岛姐姐除了接球以外什么都没教你？”
“当然还有别的！”日向翔阳当场表演反复横跳，满脸骄傲：“奥义, 反复横跳！”
“反复横跳, 我最闪耀！”
月岛萤：……
山口忠：……
牛岛若利：……
田中龙之介：“哇，酷！”
牛岛甜绘抹了把脸：“咳, 打好基础是关键嘛——”
虽然她也想过带翔阳去体育馆练习，但父亲在知道他的情况后却觉得没有必要。
“超强的运动神经和弹跳力，年纪又正处于生长期, 当心偃苗助长。”
“哇，出国这么多年还记得成语吗？”
“……爸爸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嗯……会说英语的日本人？”
“好伤心！”
“所以最好只是进行基础的训练吗——”
“软件可以未来再装, 但硬件要硬！”
“好哲理！”
“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排球教练！”
……
牛岛甜绘看着眼前的小少年们,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真好啊，这样的生活。
原来这就是父亲期待的人生。
——
“那么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牛岛甜绘对他们摆摆手：“回家后要好好吃饭哦。”
然后把若利也塞进车里。
“姐姐要去约会了！”牛岛甜绘眨眨眼：“拜拜~”
关门，车子启动。
车子里一时间安静无声。
“诶？”日向翔阳眨眨眼：“甜绘姐姐谈恋爱了？”
他大约是几人中消息最不灵通的人，几乎半个学期没有见到牛岛甜绘，一见面就是如此震撼的消息。
“还是你最崇拜的小巨人。”月岛萤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运气好得离奇，偶像和教练竟然是情侣……
日向翔阳呆住。
“那、那……”日向翔阳喃喃道：“我岂不是可以向小巨人要签名了？”
众人：……
好谨慎的梦想。
——
牛岛甜绘返回体育馆换衣间换回衣服后看了下时间，决定打车到宇内家。
原本他是要一起来的，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处理，所以才没出现在体育馆。
看着手机中的地址，虽然两人约定好要在餐厅集合，但是时间还早，干脆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她拎着伴手礼，摁响了宇内家的门铃。
……
宇内天满看着床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私服，不知道该穿哪一件。
黑色的太成熟，蓝色的又太活泼，红色似乎过于艳丽了……
“天满~”宇内妈妈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有一个超可爱的女孩子来找你哦~”
超可爱……
宇内天满慌乱的套上一套白色的休闲服，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是一个布丁头女孩吗！”
宇内妈妈掩面轻笑：“是呢，不要让女孩子等题太久哦。”
乖巧又有礼貌的软乎乎女孩也太可爱了！
等孩子他爸下班回家她一定要向他炫耀！
宇内天满用两秒钟反应了一下，然后关门，对着衣帽间中的镜子快速观察后，又飞一样的冲出去，下楼的声音轻盈又急促。
在楼梯出口的位置，他看见甜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又漂亮，无论谁看见都会一眼喜欢上她。
“怎、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呢……”宇内天满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第一时间和女友贴贴：“抱歉，等很久了吧。”
牛岛甜绘摇摇头，眼睛亮亮的：“因为结束得比想象中要早，所以想早早见到天满。”
来之前曾经致电过宇内家的座机，确定了方便拜访后这才带着伴手礼上门。
宇内阿姨相当贴心的询问她要不要瞒着天满制造惊喜，她果断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就最好了。
天满的家人好可爱！
“嘿、嘿嘿——”宇内天满顿时扛不住了，摸着头傻笑起来：“我也想早早见到甜绘！”
宇内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进客厅时，就见两个小家伙正对着傻笑，明明只是坐着什么都没做，粉红色的恋爱泡泡却以两人为源头飘满了整个客厅。
她轻手轻脚的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牛岛甜绘顿时扭头扬起笑容：“谢谢您。”
宇内妈妈惊叹这孩子的敏锐和良好的教养，更是喜爱：“先休息一下再出去玩吧，养足精神才能玩得开心不是吗？”
牛岛甜绘带来的伴手礼是一盒精致美味的糕点，宇内妈妈对着儿子眨眨眼：“不邀请甜绘到你的房间坐坐吗？”
她的儿子她了解，房间从来都收拾得干净整洁，能够给交往对象留下相当好的印象呢。
宇内妈妈说完后就去厨房准备将甜绘带来的糕点拿出来装盘，等下和饮品一起给两人送到房间里。
宇内天满顿时整个人红透了：“这——这也太突然了——”
牛岛甜绘却是眼睛一亮，看向天满：“在弟弟十岁后我就不会进他的房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进男生房间呢！”
十岁之前的弟弟不是男生是男孩！
宇内天满见她这么期待，还是很快败下阵来：“就是很普通的房间，不要失望就好了。”
牛岛甜绘见愿望达成，顿时笑开：“不会失望的！”
天满的卧室啊……
宇内天满先是用两分钟的时间将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全部塞进衣柜里，然后才不好意思的打开门：“咳——刚刚有些乱，简单整理了一下。”
牛岛甜绘顺着门缝探头进去，一个非常整洁的卧室，物品的摆放井井有条，如果不是长期保持的话，刚刚的两分钟里是不可能整理成这样的。
她在宇内天满的引导下迈步进门，卧室很大，因为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海报和摆件，显得有几分空旷，家具都是浅灰色和深灰色搭配，意外的沉稳。
牛岛甜绘没有因为好奇而四处乱碰乱摸，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眼睛也没有乱瞄，自觉的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那张桌子上除了整理整齐的书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档案袋外，最吸引她的就是那个擦得十分明亮的鱼缸，里面一黑一白两条金鱼活泼的游来游去，显然被养得很好。
鼻尖是宇内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凉凉的，像是薄荷的香气。
“你头发已经长得这么长了啊——”宇内天满用手虚虚比量了一下她的头发，问道：“不准备剪掉了吗？”
“你想我剪掉吗？”她好奇道。
宇内天满为了这头长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手艺还没用上几次呢，闻言心疼道：“已经留到这么长了，剪短的话有点可惜吧……”
牛岛甜绘用手指捻了一缕头发在指尖：“原本感觉打理头发很麻烦……”
“如果天满愿意帮忙的话，留着也不错。”
宇内天满眼睛一亮，得意道：“就交给我吧！”
敲门声响起，宇内天满上前开门，宇内妈妈端着糕点温和笑道：“吃点东西吧，出去玩可是体力活呢。”
牛岛甜绘上前接过，甜甜一笑：“您辛苦啦。”
宇内妈妈笑意更深：“吃点甜点看看相册，然后开开心心的出门吧。”
相册！
牛岛甜绘的眼睛亮得吓人，深觉这一趟简直赚翻！
宇内天满一僵，生硬的扭过头，就见那亮如星火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宇内天满根本扛不住女朋友的布灵布灵攻击，毫无斗志的缴械投降：“事先声明，你不要上来就笑，起码忍几个回合……”
牛岛甜绘一本正经的竖起手指：“我一定会维护天满满的自尊心，轻易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宇内天满把她竖起的手指摁下去，无奈道：“想笑就笑好了，这种手势是能轻易做的吗？”
她眨眨眼，老实认错：“神明大人原谅我吧。”
宇内天满找出厚毛毯在地板上铺好，示意她坐下后回身去找相册集。
牛岛甜绘穿着长裤在毛毯上跪坐着，宇内天满回头时见她的姿势愣了一下，疑惑道：“虽然知道练习弓道的人要经常跪坐，但这样坐着舒服吗？”
她怔住，看着自己规矩的坐姿。
“可以吗？”牛岛甜绘忍不住问道：“女孩子的话，还是跪坐看上去淑女一些吧。”
她仰头看他，精致美好的脸上带着一点疑惑和小心的试探。
宇内天满看着这样可爱的甜绘，忍不住伸手摁在甜绘的头上胡乱晃了晃，小心的没有揉乱她的发型：“可你又不喜欢这样。”
这里又不是弓道场，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在他的面前，甜绘不必回忆起任何教条，做最自由的她就好。
牛岛甜绘嘴角微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腿安置成最舒服的样子，向后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快坐下快坐下。”
宇内天满见她姿势终于放松下来，跪坐时眉间不自觉的郁气全然消散后，这才像她一样放松坐在毛毯上，将相册翻开。
宇内妈妈既然能提出这个建议，就证明这个相册中并没有让两个人看了都尴尬的照片——即使是婴儿时期。
“好可爱！”牛岛甜绘爱不释手的摸了摸一岁的天满满，叼着奶嘴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沙发上，对于那张小脸来说显得过于大的黑色眼睛灵动明亮：“你看上去是那种很好打理的孩子诶！”
宇内天满无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好打理’算是什么评价啊……”
“就是乖巧的意思啦乖巧！”牛岛甜绘满脸惊叹的看着小朋友天满：“这张头上还戴了花花！”
上面标注的是两岁，天满满已经能笑得比头上的花还灿烂了。
宇内天满抹了把脸：“妈妈她在审美上确实要少女些。”
再往后就是三岁的猫猫天满、四岁的小怪兽天满。
牛岛甜绘遵守着《甜绘天满互不嘲笑原则》，真心赞美着这些珍贵回忆。
只是她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在看到五岁天满的时候，尘封的记忆慢慢发芽，她有些犹豫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照片上的小女孩太眼熟了，黑色微卷的过耳短发后面扎着揪揪，穿着牛仔背带短裤，里面是一个粉色短袖打底，白色的褶皱长袜和黑色的小皮鞋。
并不是很女孩的打扮，但配上那张可爱到中性的小脸，似乎就是一个帅气的小女孩。
这样的孩子并不多见，她努力从记忆中翻找……
宇内天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这个时候如果说“你小时候推进医院的那个‘女孩’是我”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太柔弱了？
牛岛甜绘却很快想起了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她看着照片喃喃道：“宇内你……原来是女孩吗？”
宇内天满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伸手晃了晃她的脑袋，仿佛要把她大脑里的智慧摇匀：“你到底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不——我的意思是——”牛岛甜绘随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像是有些懵：“我小时候伤害过这个女孩……”
她说的不是推，是伤害。
或许是记忆这种存在要么美化要么鬼化，很难客观记录着人生中某个片段，越是遥远越是扭曲。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早就记不得了，但是亲手伤害一个人的感觉她记忆犹新。
宇内天满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指着自己，对懵掉的甜绘道：“说来很巧，我就是那个女孩。”
他以最轻松的口吻笑着说：“我们很久很久前就见过哦，我当爸爸，你当妈妈。”
“上次没有教会你过家家的游戏，现在我们一起玩吧。”
牛岛甜绘不自觉的看向宇内天满的脚踝，这一眼看得宇内天满哭笑不得：“只是普普通通的崴脚而已，还没有我学习自行车时摔的严重。”
他在上次知道这件事后就回家问了妈妈，妈妈说如果不是牛岛家一定要他去医院做检查并包揽了所有的费用，那个伤在家躺两天就好了。
她有些低落的伸手摸了摸那张照片，小孩子阳光灿烂的笑着，没有半分阴霾：“我欠你一句——”道歉。
“啊啊，甜绘欠我一个笑容！”宇内天满双手托起甜绘的脸，小小软软的，却是最珍贵的宝藏。
他露出和照片里一般无二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擦去了甜绘记忆中的灰尘：“笑一笑吧，甜绘。”
“甜绘是最温柔的人，我最喜欢这样的甜绘了。”
沾走她眼角不知何时出现的眼泪，宇内天满无奈：“你这样我会觉得是我弄哭你的。”
牛岛甜绘小小的抱怨道：“本来就是你。”心却渐渐晴朗。
宇内天满将手指放在舌尖，半真半假的皱起脸：“这次就是苦的。”
牛岛甜绘看着他的动作，歪歪头：“真的吗？”
宇内天满煞有介事：“当然了，如果甜绘不是笑着的眼泪就超级苦！”
牛岛甜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相册，像女孩一样俊秀的男孩笑得漂亮极了。
太好了，长大后再次遇到你。
你有健康快乐的长大，她也是。
宇内天满看着甜绘的笑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不是多开心的笑，那目光像是透过相册，与那孩子和解，也和曾经的自己和解，浅浅的弧度却那么温柔，仿佛在告别。
他也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大概是最棒的约会了。
“天满满，你穿裙子的样子——噗。”
“你也是忍了很久吧，不用走流程，直接笑吧。”
“哈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我穿裙子还是很好看的吧！”
“和裙子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我在头上扎七个小辫子还都绑上了蝴蝶结，我照镜子的时候也会笑的。”
“仔细想想，没有被妈妈她薅秃真是值得庆幸的好事——”
“噗哈哈哈……”
“诶？为什么又笑？”
“因为、哈哈哈、想象了一下、光头的天满满……”
“……不许想象！”
“哈哈哈——”
——
路过房间门口的宇内妈妈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开心得冒出了小花花。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她家天满的女朋友啦！
下次再来做客时给她做厚蛋烧吃吧，听天满说甜绘很喜欢吃她做的厚蛋烧呢！
……
两人和宇内妈妈告别后，直奔游乐场。
这原本不是两人的行程，如果不是她意外发现了八张A4纸的话，他们原定计划本是先去吃个午饭，然后到游戏城抓娃娃打电动。
结果在看相册时不知不觉吃光了整盘糕点的两人完全没有再吃一顿的想法，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那八张A4纸出现得恰到好处。
宇内天满将计划书铺在地上，红着脸让甜绘挑选。
“就去游乐场吧！”牛岛甜绘指着游乐场计划，虽然上面被天满标注了幼稚——但那可是游乐场！
宇内天满默不作声的摁住了“幼稚”这个词，笑眯眯道：“那就游乐场！”
等两人到了游乐场并买票进去后，才意识到不只高中生放假了，所有学生都放假了。
“今天应该是工作日吧……”牛岛甜绘看着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但也称得上拥挤的游乐场，有点震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刚放假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了，爸爸妈妈请一天假也合理。”宇内天满道。
牛岛甜绘咋舌：“原来是这样。”
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指着那个还在排队的旋转木马：“那个！”
队伍意外的并不长，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过山车、跳楼机、碰碰车、海盗船……
直到两人人手一个冰激凌坐上摩天轮，天色已晚。
摩天轮缓缓上升，牛岛甜绘握着扶手看向窗外：“天上有星星，地上也有星星。”
万家灯火通明，让大地的夜晚也像星空一样。
两人都不恐高，所以这样美丽的夜色在他们的眼里就只是美丽。
十指纠缠交握，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甜绘和天满静静的欣赏这个世界。
在摩天轮升到顶点时，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
“我最最喜欢天满。”
宇内天满笑了：“最喜欢换最最喜欢，是我赚了。”
“我最最最喜欢甜绘。”
“那我就是最最最最喜欢天满！”
“等下等下，几个最了？”
“……天满满你好像小学生哦。”
“是甜绘你没长大才对，像个小孩子。”
“才没有！我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大人哦……”
“天、满、满——”
“咳咳，甜绘当然是大人！”
拜托，假装生气的甜绘宇宙无敌可爱！
牛岛甜绘轻哼一声，得意极了。
这样可爱的天满满是她的男朋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天上的星星很美，地上的灯火也很美。
记忆中这个夜晚，最最美。
第62章 乌野进行时
弓道部和排球部一同前往东京合宿也算是惯例了, 毕竟在省钱上井上弦一郎是专业的——即使弓道部已经是整个乌野活动经费最富有的社团之一。
两个社团都有新鲜血液加入，弓道部这边也因为人数增加而采取了排位赛制，田中冴子和兔田琉夏的空位由最优秀的两个新生填补。
本次合宿两边都只来了正选和替补, 在人数上倒也并不算多。
到了东京后，两个社团就此分开。
“终于来了。”在青春学园校门前等候多时的冈崎英子微笑：“我很期待这次合宿。”
能够跟东京弓道强豪学校进行合宿, 完全依靠牛岛甜绘和冈崎英子的私交——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冈崎英子那么看中她，她只是试探性的开口说想要和青学弓道部交流学习, 然后就被果断答应了。
“事先说好，我还是很不服气。”乌野的弓道团体赛在第二轮输给了由冈崎英子带领的青学，牛岛甜绘笑着说道：“这次是来想办法打败你的！”
冈崎英子眉头微蹙, 但还是点点头：“团体赛的话那就加油吧。”
语气轻飘飘的, 显然并不是很在意, 转而说起其他：“关于无我境界，你还是没有做到收放自如吗？”
牛岛甜绘想了想, 还是摇摇头：“我目前来看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这种境界, 至于我到底是怎么进入这种状态的，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那么一般是从那一刻呢？举起？拉弓？还是会？”
“我想想……应该是拉弓？好像更像是会……好难界定, 有时候从踏足开始我就觉得状态很好——”
“走走走, 我们现在就到弓道场试试！”
“无我境界不是说来就来的啊喂！”
“你的话射一天的箭总能进去的，快走！”
……
刚刚入部一年的学妹小心翼翼的询问起脾气最好的鹤冈未来：“前辈们在说些什么啊？”
无我境界？这是什么？
鹤冈未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其实也听不太懂……清酒清酒！是说甜绘的‘王者’状态吗？”
因为个人能力太突出, 甜绘的成长速度快到可怕，在团体赛时总会出现没能控制住个人节奏的“王者状态”。
“算是吧……但也不太一样。”朝见清酒轻声道：“你说的‘王者状态’是她节奏失控导致和团队脱节，她在团队节奏上一直都不算拿手。”
“但无我境界是她在个人赛上的表现, 甚至失去了靶的概念，只有自己和手中的弓。”
朝见清酒无奈的耸耸肩：“她总是在强调只要射型对了, 自然会命中靶心，但这种水平离我们还太遥远了。”
甜绘师承西园寺知良, 那是一位在整个弓道界都赫赫有名的弓箭手，而甜绘她完美继承了西园寺知良在弓道上的理念，现在已经到了走出自己的弓道这个阶段。
唉，天才。
——
牛岛甜绘被冈崎英子快步拽进了学校，此时是春假，青学竟然有这么多学生在，这让她有些奇怪：“那边怎么围得全是人？”
看上去年纪都不是很大，应该国中生吧。
“啊，那个啊——”冈崎英子想了想，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那是我们青学的特色，网球。”
……特色？
“你对网球也感兴趣吗？”冈崎英子平淡道：“等弓道练习结束后，我带你去看。”
“我们青学国中部的网球还挺厉害的，网球界比我们弓道界的天才要多很多——东京的怪咖太多了。”
冈崎英子想起自己看过的几场网球比赛，嘴角微动：“宫城县真好啊。”
牛岛甜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如此感慨，似懂非懂的应下了这次邀请——不过是网球而已，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说来迹部景吾就在打网球吧，现在应该是在冰帝？
那孩子超级难搞的，算是她少有的应付不来的孩子了。
等乌野弓道部其他人到青学弓道场时，牛岛甜绘连袴服都换好了，正在给弓上弦。
虽然合宿的原意是想和青学交流一下团体赛的心得，但牛岛甜绘在对上冈崎英子那双持续又稳定的散发期待的眼睛，还是宣布先进行个人练习。
青学的弓道场比乌野要大一些，完全可以支撑众人轮番练习。
“我原本在射箭时是什么都不想的。”牛岛甜绘一边完成射法八节一边和冈崎英子描述自己的感受：“第一次进入无我境界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
她轻咳了一声：“都是一些和弓道无关的事情。”
冈崎英子有些纠结：“可是无我境界不就是全身心投入弓道中吗？”
她倒不是觉得牛岛甜绘在骗她，她之所以这么推崇牛岛甜绘，就是觉得她无论是在为人上还是在弓道上都是澄澈真诚的。
牛岛甜绘松手，箭羽扬风，正中靶心。
“不，再之后我进入无我境界时状态都是不一样的。”
牛岛甜绘想了想：“但没有一次是想着‘我一定会中靶’‘我一定要赢’……这样的想法。”
她一脸认真：“我甚至会想到午饭为什么这么咸这种事。”
“但大多数的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都不想的。”
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手里的弓沉甸甸的，弦拉开时的紧绷感，仿佛搭在手指上的箭可以去往任何她想让它去的地方。
再回过神时，箭已经命中了。
冈崎英子安静的听着，见牛岛甜绘又射出一箭。
这不是她最好的状态，冈崎英子知道。
“来比赛吧！”冈崎英子笃定道：“你会让我看见的。”
牛岛甜绘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笑着应下：“好啊。”
三小时过去……
“部长24中，冈崎前辈23中，部长胜。”
乌野和青学的人都露出了痛苦面具。
已经数不清多少局比赛，总之冈崎英子一局都没赢过。
但冈崎英子的专注度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不断上升，直到她在拉弓弦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将弓弦拉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牛岛甜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她：“就到这儿？”
冈崎英子看着她依旧稳定的手臂，叹了口气：“你这怪物一样的体力真是令人害怕。”
牛岛甜绘沉默一下：“你这话听上去真不像是什么好话。”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结束了今天的练习。
在两人比赛时其他人也没闲着，在其他射位不断的进行练习、交流。
“看来这里用不上我们了。”冈崎英子握住牛岛甜绘的手腕：“跟我来。”
牛岛甜绘跟着她的力量走出弓道场，好奇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冈崎英子眨眨眼：“去一个会有新启发的地方。”
两人连袴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来到了国中部的网球场。
“网球而已，网——”
牛岛甜绘的眼睛骤然睁大，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少年仿佛自带引力般将球吸到自己身边。
她仿佛听到什么声音——那是世界观碎裂的声音。
“很奇妙吧。”冈崎英子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语气平淡：“我曾经问过他，他说这是因为他在将球打出时会有一个独特的旋转，无论对手如何接球，球最终都会回到自己身边。”
牛岛甜绘忍不住又上前两步，仔细观察，满脸质疑：“你觉得这个说法就很科学吗？”
这个旋转能有多独特？
她打过网球——小时候尝试过的运动不少，大多都是在半个月到两个月这个时间范围内放弃。
这是她少有的、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天赋的运动，反正她从来没有赢过小她三岁的迹部景吾。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打网球的天赋——如果这样的场面在网球界司空见惯的话，她也只不过是空有力气的普通人罢了。
“他的对手看上去就正常多了嘛——他怎么闭着眼睛打网球啊！”
牛岛甜绘再次大惊失色：“他他他——”
眼镜少年对面是一个眯眯眼微笑的少年，她以弓箭手的眼睛打赌，这家伙眼睛睁开的幅度不超过两毫米！
冈崎英子继续淡定：“啊，关于这个我也问过，他说几乎是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如果影响了那就睁开呗。”
所以既然能睁开为什么要闭上呢？
牛岛甜绘深深的困惑了。
不过眯眯眼少年笑容满面的在网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可以让人忽视一切异常，牛岛甜绘认真看着，倒也没再感到不对。
“感觉他们……”牛岛甜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对冈崎英子道：“是不是已经接近无我境界了？”
冈崎英子点点头：“我偶尔陷入瓶颈时就会来看看这群天才少年们。”
对于打破常识、拓宽天花板有奇效。
“如果不是看网球，我也不会知道网球可以夺走人的五感——别这样看着我，这是我看比赛时其他网球爱好者给我科普的。”
冈崎英子认真道：“我想这一定是有科学依据的，只是我还没有发现，如果今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一下。”
牛岛甜绘扶着下巴将嘴缓缓合上。
冈崎说的对，一定是有科学依据的，只是她们还没有发现。
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牛岛甜绘直到回到旅馆时还有些精神恍惚。
“你怎么了？感觉心不在焉的？”晚饭前，打了一天练习赛的乌野也回到旅馆，宇内天满看着坐在饭桌前魂不守舍的甜绘有些好奇。
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糟糕事，更像是见识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以至于烧坏了自己的CPU。
牛岛甜绘缓缓扭头，看向宇内天满：“你相信光吗？”
宇内天满毫不犹豫的坚定道：“我相信！”
牛岛甜绘认真思考后，满脸认真：“好，我也相信！”
区区网球罢了！
宇内天满没再问，只是将她有些乱的低马尾拆开重新整理了一下再绑好，才到排球部那边和大家一起吃饭。
牛岛甜绘对他的动作习以为常，见弓道部的大家还在愣神，奇怪道：“怎么了？”
众人纷纷挂上神秘微笑：“没什么。”
多谢款待。
——
弓道部在青学的合宿非常顺利，乌野在音驹的合宿却有些坎坷。
“做教练的最不想承认的就是选手已经到了极限。”猫又育史看着宇内天满站在网后不断深呼吸的样子，有些无奈：“他已经很努力了。”
在静态天赋如此匮乏的情况下，宇内天满通过努力将动态天赋拓展到这个程度真的很了不起。
宇内天满的弹跳力和滞空能力都非常优秀，对战术球的理解和运用也十分灵活，可短板也很明显——那就是没有一项绝对制胜的武器。
这个武器可以是高度，可以是力量，也可以是速度——宇内天满很好，但不够好。
“他可不会喜欢这样的评价。”乌养一系双臂环抱在胸口，最近他身体状态有些差，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年纪大了。
他放心不下这群小乌鸦，所以迟迟不愿意去医院。
从少年到暮年，他全部的心血都凝聚在了乌野体育馆里的那个排球场。
为每一只小乌鸦整理羽毛，目送他们飞向天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宇内，过来。”乌养一系出声道。
宇内天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走过去：“乌养教练，有什么事吗？”
“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不要这么紧绷。”乌养一系见他沉默，淡定道：“这是你的特殊训练，回来之后给我暴揍音驹。”
猫又育史微笑着，头顶挤出愤怒的符号：“我听得见。”
“就是说给你听的。”乌养一系理直气壮，随后看向宇内天满，凶巴巴的脸上挤出一抹充满了威胁意味的微笑：“下午四点之前回来，然后和音驹进行练习赛。”
“如果输了，你就给我留在音驹当牛做马吧。”
宇内天满：……？
这也太突然了乌养教练！
“能不能做到！”乌养一系突然喝道。
宇内天满瞬间站直了身体，大声回答：“能！”
乌养一系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将他轰出了音驹的体育馆。
被关在门外的宇内天满风中凌乱。
……
“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候还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猫又育史若有所思的看着乌养一系：“你想做什么？”
宇内天满出去逛一天回来能变身吗？乌养一系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下午的训练赛乌野真的输了，宇内天满是真的会被乌养留下当一个春假的捡球员的！
至于让音驹放水？这种选项就不可能出现在乌养一系的选择当中。
“外面有个还算厉害的小家伙，”乌养一系笑笑：“虽然稚嫩，手段也很笨拙，但是在宇内的问题上，或许她才是最有办法的那一个。”
她？
猫又育史完全找不到头绪。
宇内天满这种情况，教练能做的太过有限。
“希望如此吧。”猫又育史对自己这个老朋友出奇的信任。
乌养总是擅长剑走偏锋。
——
在体育馆门口犹豫了很久的宇内天满还是试着拨了甜绘的电话。
他对东京的认识仅限于音驹以及那个神社还有比赛用的体育馆，其余的便一无所知了。
宇内天满虽然不知道乌养教练想让他做什么，但他大概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儿。
在做下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排球场的决定后，他就习惯了和这样的困境相处。
“喂？天满？”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通，宇内天满回神，有些委屈道：“我被乌养教练赶出来了。”
“哈？”穿着跨服站在弓道场的牛岛甜绘脸上写满了困惑：“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会被赶出来？打排球的时候睡着了？不可能的吧！
宇内天满声音更委屈：“乌养教练说这是特殊的训练。”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对甜绘说出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啊——我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牛岛甜绘安抚道：“我大概二十分钟到，你等我一下。”
宇内天满蹲在角落里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会打扰你训练吗？”
牛岛甜绘看向大家，众人纷纷比出让她放心的手势，她声音确定：“完全没有，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到。”
电话挂断，她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抱歉，有点急事，辛苦你多看顾一下她们了。”
冈崎英子眼神惊奇的看着牛岛甜绘：“你这么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家伙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啊。”
“不是很重要的事，是很重要的人。”牛岛甜绘当她默认，前往活动室换衣服，边走边向她摆手：“先走一步。”
“很重要的人吗……”冈崎英子托着下巴，眨眨眼：“是很厉害的弓箭手？”
鹤冈未来忍了又忍，还是决定接过琉夏的吐槽役位置：“冈崎同学……在你的世界里有什么事是用弓道解释不了的吗？”
冈崎英子扭头，神色异常认真的盯着鹤冈未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弓道解释不了的事。”
鹤冈未来满脸震撼：“你是纯粹的弓道脑吗？”
冈崎英子疑惑：“我们都是这样的。”
我们？
“你的我们是指？”鹤冈未来好奇问道。
“我和牛岛都是这样的。”
冈崎英子将手中的箭横在身前，神色坚定：“我们的使命就是将箭送到箭靶上，弓道是，人生也是。”
弓箭手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鹤冈未来哽住，看向朝见清酒。
朝见清酒平静道：“弓道不仅仅是弓道。”
那也是人生的路标。
鹤冈未来似懂非懂，看着手中的弓。
她们真的很厉害，在这个年纪就能对自己的人生侃侃而谈。
或许她也应该选择一条不会后悔的路。
——
牛岛甜绘赶到音驹时，宇内天满正靠在音驹高校门外的樱花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满满变成花精灵了。”牛岛甜绘蹑手蹑脚的上前，摘掉他头顶的樱花瓣：“虽然很不讲道理，但是开心一点好吗？”
宇内天满回神，就见甜绘笑着看他：“整天对着排球思维会僵化的，带你去看看新世界。”
运动都有共通之处，这是她小时候接触数种运动后领悟到的。
就算没有今天天满被“赶出”体育馆的事，她本也打算合宿结束后和天满一起看一下别的运动的比赛，眼下只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宇内天满有些懵：“……新世界？”
什么新世界？
原本还在为瓶颈期而感到苦恼的宇内天满一脸茫然的被甜绘拽上车，直到下了车都没缓过来。
“牛岛，好久不见。不过本大爷不觉得你思念我到需要专门到东京来看本大爷的程度。”
拥有灰紫色短发中分刘海的少年声音有些傲慢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人，深蓝色的眼睛下一颗泪痣在那张精致昳丽的脸上格外醒目。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桦地。”
另外一个沉默少年为他披上外套。
牛岛甜绘：……
她真的很不会应对这孩子。
“确实没有思念你到这种程度……”牛岛甜绘笑：“不过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迹部，桦地。”
迹部景吾上下打量了一下牛岛甜绘，咋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够华丽。”
他抬手转身，披在肩上的外套扬起华丽的弧度：“不过脸色要比之前好看多了。”
牛岛甜绘摁下忍不住抽动的嘴角，一把将这个长得比她还高的臭小子拽回来：“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做到十年如一日的‘华丽’，但你最好还是等我说完话再耍帅！”
被一把抓住命运后脖颈的迹部景吾看上去却没有半分狼狈，任由她拽着的同时淡定回头：“还有什么是我不了解的吗？”
随即又像是有些无奈似的：“你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
牛岛甜绘松开手，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宇内天满，我的男朋友。”
迹部景吾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竟然不是你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弟弟吗？”
宇内天满眼神微妙的看向甜绘：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开始装失忆：“什么弟弟？你是说若利吗？他还在宫城县呢。”
因为若利的存在，牛岛甜绘对所有和弟弟年龄相仿的孩子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度成为交际圈中最擅长带孩子的大家小姐。
不过对于从小就在英国上学接受贵族教育的迹部，她深感这是世界上最难搞的小男孩，至于和他形影不离的桦地，更是完全没办法沟通。
甚至差点被“华丽”洗脑，以至于现在她无论说些什么都不觉得浮夸——对比起迹部景吾，她那算什么中二？
第63章 乌野进行时
迹部景吾这才正视宇内天满, 彬彬有礼道：“欢迎来到我的帝国。”
宇内天满：？？？
他从被赶出体育馆时就是懵的，即使是现在脑袋里也一团浆糊，不过他起码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意识到了, 眼前这个充满贵族气质的少年应该和甜绘是旧识。
“接下来麻烦你了。”宇内天满看似淡定实则茫然的微笑。
迹部景吾转身为两人带路，沉默的桦地在他身侧。
“这所学校……”宇内天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金钱与底蕴堆出的气质：“我记得冰帝的排球部也是不错的。”
全国大赛的常客, 实力雄厚。
牛岛甜绘神神秘秘道：“但我们这次来不是要看排球的。”
青学的春假都在训练，和青学网球部齐名的冰帝网球部必然不可能松懈, 这也是牛岛甜绘提前打电话确认过后直接过来的原因。
她没办法评价青学网球部的水平，那种程度已经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带天满去看青学的网球很可能会导致两人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但迹部景吾是从小就认识的, 也一起打过很多次网球, 起码在那个年纪, 迹部景吾没有展示出超出理解范围的球技。
打算带宇内天满循序渐进认识其他运动、 拓宽自己认知的牛岛甜绘疏忽了——孩子是会长大的。
冰帝的网球部规模相当大，不过假期还在学校训练的就只有正选和替补了。
两人并没有进入场地, 而是在外围观看。
“听说网球在场内观看还挺危险的, ”牛岛甜绘虽然不知道冈崎英子为什么提醒她不要进入场地观看网球比赛，但却很听劝：“我们就在这里看吧。”
宇内天满终于有时间将自己的疑惑全盘托出：“为什么要来看网球？虽然运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没错, 但是能够得到的启发也有限吧？”
不如看往年的职业选手比赛录像, 或许能学到什么新战术新打法。
“你说的没错，网球和排球到底是两种不同的运动, 无论是思考方式还是运动方式都大不相同。”
牛岛甜绘和他一起坐在坡上，看冰帝网球部的成员进行热身：“要的就是这份不同。”
“你刚刚一定在想为什么不去看往年的排球比赛录像——哈，我就知道！”
牛岛甜绘笑眯眯道：“可是你也知道, 那都是‘旧的’。”
宇内天满一愣，见她托着下巴懒洋洋的样子, 轻声说道：“前人的经验当然可以给你以启示，但你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许是一碗咖喱饭带来的感悟, 或者是午睡后的灵光一闪，甚至走路时都可能会突然冒出来一些能带来改变的念头。”
牛岛甜绘将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朵有些蔫的樱花：“就像那棵樱花树，如果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错过这样美丽的樱花哦。”
宇内天满似乎有所了悟，又好像没有，只是从牛岛甜绘手里接过这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甜绘捡走的樱花，半晌才疑惑道：“你是天使吗？”
怎么会有人，只要出现，所有的烦恼痛苦全都会驱散，再阴暗的角落里都会撒上阳光。
牛岛甜绘光速出手，将宇内天满的头掰正，让他去看网球场，而不是她爆红的脸：“他们内部的练习赛开始了。”
这是冰帝每天都要进行的训练，牛岛甜绘正是了解了这一点后才决定要来冰帝。
以迹部的性格，就算是训练也会做到华丽完美。
“网球同样是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的运动，迹部对自己的身体从小就严格要求。”牛岛甜绘化身解说员，给宇内天满讲解道：“不仅仅是上半身的锻炼，在步法上也很有讲究。”
迹部景吾的对手她看着有些眼熟，认真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大阪医学世家忍足家的孩子。
原来他也在打网球……
练习赛开始，双方一上来就省去了试探的环节，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刚刚那个是？”宇内天满眼睛一亮：“迹部同学的重心调整好快！”
网球的速度很快，一对一时整场都是一个人的防备范围，所以对网球选手的步伐要求很高，既要快速出现在网球的球路范围，又要保证重心稳定姿势到位。
“分腿垫步，在对手击球的瞬间垫步调整重心，关于垫步的使用时机是难点，只有卡上节奏垫步才有意义。”
牛岛甜绘只做解释，没有进行引导和分析，这是天满必须自己做的事。
宇内天满起身，自己尝试了一下这个动作。
排球是一项高强度的运动，除了自由人专职接球外，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属于自己的跑位任务，或是佯攻或是配合战术。
这也导致在面对对手意外的进攻时，离球最近的选手难快速调整自己的姿势，接出合格的一传。
他原地蹦哒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又坐下来，聚精会神的看着网球练习赛。
小碎步，到位后的微调对准……
“诶？”
在两人都聚精会神的观看时，迹部景吾一个起跳扣杀让两人的眼神逐渐呆滞了起来。
“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中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少女们已经开始尖叫了：“是「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甜绘/天满：啊？
什么圆舞曲？
只见那黄色的网球精准打在忍足侑士的球拍上，将他手中的球拍打掉后，网球回弹反落回迹部景吾的球场，迹部景吾再次起跳扣杀，成功得分。
甜绘/天满：……
“虽然看上去就像是巧合一样不可思议，但看迹部的样子，这应该是一项已经掌握的技能——”牛岛甜绘正色道：“天满满，你还远远没到极限。”
国中生连这种事都能做到，身为高中生的他们怎么能早早的就确定下自己的极限呢？
宇内天满郑重点头，意识到就算是作为普通人，他也一样任重道远。
……
“非常精彩的比赛。”牛岛甜绘笑道：“也给了我们不少启发。”
迹部景吾将网球拍搭在肩膀上，帅气歪歪头：“这样就可以了？”
当他接到牛岛甜绘的电话时，着实惊讶了许久。
牛岛甜绘是个相当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就算小时候和他相处起来再艰难也不会将别人拽来糊弄他，有种武士般的古板和倔强。
所以在听到她说想看冰帝网球部的训练赛时，他怀着还算有趣的心情答应下来。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才不感兴趣。
牛岛甜绘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那个「迈向破灭的圆舞曲」，是真的能想用就用吗？”
精准的打中对手球拍，力度大到可以将对手的球拍打掉并回弹回自己的球场，这真的不是一种巧合吗？
迹部景吾眼睛微眯，傲慢道：“已经被本大爷掌握的能力，当然是想用就用。”
“难道牛岛你在能够做到中靶后，还会无缘无故的脱靶吗？”
牛岛甜绘瞬间了悟，郑重道：“我懂了。”
所以看上去不可思议，但作为使用者的迹部景吾必然是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将这份不可思议变作自己的能力。
宇内天满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边不断思考这其中有哪些是能运用到排球上的技巧。
和迹部景吾告别后离开冰帝，牛岛甜绘看了看时间：“离四点还早嘛，找个地方消化一下吧。”
“附近有体育馆吗？”宇内天满点开了地图，找了个离音驹比较近的体育馆，然后招手打了出租车。
一路上，两人对于刚刚不理解但尊重的画面逐帧分析，直到下车后站在体育馆外还意犹未尽。
能将网球控制得如此精准，这其中的计算和预判可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要知道对手是会动的，打固定靶和移动靶完全是两码事。
宇内天满看向甜绘：“他刚刚用的那个——那个什么圆舞曲，两次都是跳起扣杀，而且精准度极高。”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在空中战斗，但怎么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他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牛岛甜绘踮起脚，和他亲昵的碰了碰额头：“天满满也能做到的。”
“这可不是天才的领域，这是普通人的延长线哦。”
绝对的控球能力——这就是宇内天满要走的方向。
球感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吗？大概吧，她也不知道。
但是天满没问题。
“如果没做到呢？”宇内天满小声向女友撒娇：“或许我拼尽全力后还是一个普通人……”
牛岛甜绘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两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将脚踮得更高，然后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重要的不是要做成某件事，而是一定要做成某件事的决心。”
“在拼命伸手去触碰自己的梦想时，我们就莫名其妙的长大啦。”
即使最后两手空空，我们也变成最勇敢的大人了。
“脸红了……”
牛岛甜绘耳朵一动，眼神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宇内天满红着脸将她的头扭过去，眼前是两个黑发少年，发型爆炸的少年正拼命的摁住另一个少年的嘴，并冲他们讪讪一笑：“那个……”
果然早起打游戏人是会变傻的！为了不熬夜所以早起这种行为是反人类的！
“啊，果然脸红了！”牛岛甜绘戳了戳宇内天满的脸颊，然后对着两个少年笑笑：“谢谢你的提醒呀。”
孤爪研磨眨眨眼，大大的猫眼看着眼前笑得真诚的女生。
他早起打游戏的大脑还算不上清醒，就被小黑拽出来打排球，刚刚那话说出来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有些失礼。
还以为会被斥责，没想到收到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前辈有些可爱。
见这对情侣径直走进了体育馆，黑尾铁朗才松开手：“虽然研磨你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一样，但观察力还是很厉害啊。”
以研磨的谨慎，就算是半睡半醒也会自动远离危险源，能够毫不谨慎的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察觉到这两个人是很好的人。
他叉着腰，感慨道：“不过想想也是，会来体育馆约会的情侣能是什么坏人呢。”
孤爪研磨不自觉的将头垂下来，声音极轻：“……不是我厉害。”
是这两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无害的气息。
黑尾铁朗甩了甩头：“不想那么多了，走走走，打排球！”
孤爪研磨像一只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一样生无可恋的被揪进体育馆，小小的叹了口气。
看小黑这个兴奋的状态，今天又要累个半死回家了。
“诶？他们也在打排球！”黑尾铁朗将孤爪研磨举起来晃了晃，声音里满是兴奋：“两个人都很厉害！”
孤爪研磨头晕眼花满眼星星的抬头，随即猫眼大睁。
那个笑着说谢谢的女生将球精准托到了黑发男生的手上，而那个男生仿佛像是停在了空中一瞬，充满了思考意味的扣球“砰——”的一声落地。
“重来。”刚刚还在笑着对他说谢谢的姐姐满脸严肃对着她男朋友说道：“太短了。”
太短了，什么太短了？滞空时间？
宇内天满慢慢呼出一口气：“再来一球。”
一球、两球、三球……
“在延长……”孤爪研磨的眼睛安静又敏锐：“他的滞空时间在延长。”
仿佛在热身一样，一点一点启动引擎的感觉。
可那个少女还觉得不够。
“为了滞空而滞空是没有意义的，将这段时间完全利用起来，去思考落点。”
体育馆的人并不多，这个角落更是无人问津，牛岛甜绘想了一下，跑到便利店搬了两箱矿泉水来。
宇内天满刚开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脸懵的看着她跑出去，一脸震撼的看着她轻松抱进来两箱矿泉水。
“这种事让我去就可以了——”宇内天满连忙接过来，然后被手中的重量再次震惊：“你是怎么用你那双胳膊将这东西搬过来的啊……”
牛岛甜绘轻松拍拍手，指挥他将矿泉水放在场地外：“一箱才二十四瓶。”而且还是小容量的矿泉水，轻轻松松啦。
宇内天满沉默了一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要将它们摆在场地吗？”
他很快就和甜绘对上了脑回路：“用得上这么多瓶？”
牛岛甜绘一边摆瓶子一边理所当然道：“你能做到。”
四十八瓶水，而且是毫升数很少的小瓶矿泉水，在排球场内像是一个个点一样。
“好了，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按照我托出球后给出的指示扣球。”
在一边练球的两个少年露出了牙痛的表情。
托出球后给出的指示，就说明接下来一切的思考都是在起跳后完成的。
要在完全一样的水瓶中找到指定的那一个，还要精准的将球扣在那个地方——地狱级别。
孤爪研磨光是在远处看着就已经感觉到莫名的压力了。
好可怕的女孩子，跟这样的女孩谈恋爱很辛苦吧。
结果……
“这个有趣！有什么惩罚吗？”
“惩罚啊……那就失败一球绕排球场鱼跃一周吧！”
“哦吼，燃起来了！”
研磨/铁朗：……
某种程度上讲，是绝配。
……
这确实很难做到，宇内天满在围着排球场鱼跃了十二圈后，有些头疼。
他也做到了几次，一旦他连续成功超过三次以上，甜绘就开始配不那么完美的球给他，二传的精度下降后他的准确度也跟着直线下滑。
“不是所有二传都恰到好处，如何处理这些不合格的二传是王牌的必修课。”
牛岛甜绘的二传只是精准，没有思考，所以宇内天满配合起来极为艰难，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气馁，一遍又一遍的起跳。
他没有尝试去总结托球的规律，这没有意义，在赛场上二传手的状态是无法用规律去统计的。
助跑的时机、起跳的节奏、在空中的姿势调整……
整整两个小时，他就在这种不断的起跳、思考、鱼跃一周的循环中悄无声息的成长。
“网的另一边太空了。”牛岛甜绘在看到天满准确度越来越高后有些头痛道：“你的面前没有墙。”
所以天满在空中的选择太多，他的滞空能力让他成为了最适合处理坏球的选手。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提前回到音驹和大家一起训练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意气：“看上去很有趣，可以带我们两个一起吗？”
牛岛甜绘扭头，就见头发丝根根耸立只有刘海乖顺垂下来的少年笑得像只逮到小鱼干的机灵猫猫：“我们来二对二吧，这样网的对面就有墙了。”
牛岛甜绘眉毛一挑，眼里满是笑意：“这么自信的觉得自己是墙吗？”
黑尾铁朗笑容带了几分阴险的味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就试试看吧！”
宇内天满一圈鱼跃回来，发现自己有对手了。
宇内天满：……我是谁，我在哪？
“快来捡水瓶。”牛岛甜绘一边捡水瓶一边招呼天满：“不过水瓶虽然捡走了，但是你要把它们的位置都记住，一会儿在二对二的练习中要有意去打心中最理想的位置。”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也在帮忙捡水瓶，闻言笑着开玩笑：“甜绘姐等着瞧吧，我和研磨才不会让你们那么轻松。”
宇内天满捡着水瓶，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已经叫上甜绘姐了。
甜绘在交朋友的能力上异常匮乏，但是当姐姐的水平却堪称顶级。
“诶——”牛岛甜绘完全没有小看他们，反而更加认真起来：“这么早就向对手透底啊，看来在拦网方面很有自信嘛。”
“嘶……”黑尾铁朗摸了摸胳膊：“研磨，甜绘姐和你是同类呢。”
那种眼神轻飘飘掠过就被看透的感觉，可怕的能力。
孤爪研磨抬头，又快速垂下眼睫：“……不完全是。”
阳光社恐和自闭社恐还是有区别的。
牛岛甜绘眨眨眼，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盯着这只试图把头埋进胸口的社恐猫猫。
虽然一直都是黑尾铁朗在扛起社交大旗，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真正掌握社交节奏的是研磨呢。
恐怕只要研磨稍稍表现出不适，铁朗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段突然的社交。
牛岛甜绘嘴角的笑容更深。
有一种被胆小猫猫试探性的贴过来搭爪的感觉，被没有什么缘由的信任了。
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虽然是一场突然的比赛，但牛岛甜绘还是提前声明了规则。
双方都明确后，比赛也正式开始。
用石头剪刀布决定黑尾铁朗先发球，牛岛甜绘看他轻飘飘的发出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擦网发球。
“真是让人难办的发球啊——”宇内天满上前两步在网前鱼跃接下一传，然后迅速起身准备助跑。
这个一传并不到位，牛岛甜绘的定点托球能力出众，但是处理这种一传不到位的球就有些苦手，勉强托出一个还算可以的二传。
而被这样的球磨砺了几个小时的宇内天满却通过调整自己的节奏将这个二传处理得很好。
只是和练习时不同，此刻他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在这短暂的一瞬，宇内天满原本的数个选择被这堵墙压缩得只剩下零星几个，而在这几个选择中，他要选择能够得分的那一个。
“第三排左数第二个水瓶。”
宇内天满慌乱之下，直接挂在了网上。
“太、太突然了……”宇内天满在网上像一条绝望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这怎么能反应过来啊……”
嘴上这样说着，宇内天满的眼睛却扫过对面的球场，回忆刚刚的拦网和排球的位置，以及自己在滞空时的姿势状态，甜绘指出的那个位置，竟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震惊的看向甜绘，甚至忘了把自己从网上摘下来。
这样的事也能做到吗？在他的身后，没有起跳，却对空中的战斗了如指掌，甚至还能从这样的角度去分析他所看到的一切并从中挑选出最优解——
她的眼睛是三百六十度扫描仪吗？
“怎么呆掉了？喂喂？醒醒？”牛岛甜绘上前将天满往下摘，还不忘夸赞黑尾铁朗的拦网：“无论是时机还是节奏都精准得可怕啊，不是盯着排球而是盯着攻手眼睛的拦网还真是少见。”
黑尾铁朗也呆住，开始怀疑人生。
不只是找出了最佳的进攻路线，还看穿了他的拦网模式吗？
研磨，有妖怪！
第64章 乌野进行时
二对二的比赛节奏很快, 十分钟内进行了数个回合的攻防，双方互有胜负，总的来说是天满甜绘输得更多。
“好可怕……”中间休息的两分钟里, 孤爪研磨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宇内前辈已经很可怕了，像是暂停在空中一样的滞空能力, 还有高速的思考能力……”
孤爪研磨像是想到了可怕的事一样小小的打了个寒战，声音弱弱的：“但是甜绘姐她, 像个机器人。”
站在宇内前辈的身后转换视角已经是高难度，在此基础上还能精准找到拦网的破绽，并第一时间给出指示,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能将已经撤掉的瓶子分毫不差的在脑海里具现化并用语言快速的描述出来！
甜绘姐的大脑里是装了一个多核处理器吗？！
“很好很好, 天满满真厉害！”牛岛甜绘摸摸天满的卷毛毛：“在我出声前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牛岛甜绘做出指示并不是想要帮助他在众多选择中找出正确答案, 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妨碍他做出选择。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宇内天满脑海中会多出更多种的选择, 这就是甜绘的目的。
人类的逆反心理就是这么奇特, 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条件反射的会想出更多种可能性。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只是作为王牌的宇内天满必须是一个在排球上有绝对主见的人才行, 这样的指示更多是在逼迫他在起跳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做下决定。
孤爪研磨看着做出魔鬼行径后还笑着摸摸头的牛岛甜绘，默不作声的躲在了黑尾铁朗的身后：“是恶魔和天使。”
黑尾铁朗深有所感的点点头：“我懂你要说什么。”
被逼出极限的宇内前辈单纯得像是天使一样。
接下来的训练中牛岛甜绘不再出声指示, 转而盯住了黑尾铁朗的拦网。
黑尾铁朗顿感压力倍增，动作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拦网是防御，但更是进攻。”牛岛甜绘托着下巴思考道：“铁朗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将这句话贯彻到底的副攻手。”
虽然在技术水平上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但黑尾铁朗的拦网意识相当优秀。
所有的拦网都是服务于进攻或者追求进攻的，黑尾铁朗的每一次拦网举动都是这句话的具现化。
黑尾铁朗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得意的笑了笑：“我可是副攻手。”
牛岛甜绘眨眨眼：“不过太耿直了，这样的拦网还不够可怕。”
耿直？不够可怕？
黑尾铁朗的耳朵立起来, 相当认真的表示：“甜绘姐，这是什么意思？”
牛岛甜绘想了想，示意他们向她扣一球。
孤爪研磨将排球向上抛起，然后托出。
黑尾铁朗助跑、起跳——
牛岛甜绘挡在他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猎人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冷漠。
——不能扣直线球，会被拦死。
黑尾铁朗脑海里出现这样的想法，手臂微翻，扣出一个角度较大的斜线球。
牛岛甜绘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将手臂拦在斜线球的路线，球狠狠拦下。
孤爪研磨鱼跃救球失败，呆呆的看着牛岛甜绘：“……是故意的？”
黑尾铁朗落地，也看向她：“你是有意诱导我扣斜线球的？”
牛岛甜绘心疼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力气大不代表没有痛觉，和这帮手掌手臂千锤百炼过的家伙相比，她的肉可是软的：“对，就是诱导。”
“拦网时的心理战也是相当好用的技巧，视线、肢体语言——我称为拦网的智慧。”
这是她看过无数的录像和比赛后，发现的一个并不算实用的技巧。
不实用的原因是这种技巧只有黑尾铁朗这样的人才能合理使用，他似乎很擅长“使用”别人的情绪，并且调动它。
“最可怕的拦网不是我知道你要扣哪里，而是我让你扣那里。”
黑尾铁朗的世界，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孤爪研磨抬头，小黑的眼睛都发光了。
这就像是咖啡加方糖一样恰到好处，他已经可以想象出在未来的赛场上小黑是如何戏弄对面的主攻手了。
“好了，继续吧。”
牛岛甜绘刚扬手准备继续这场二对二，结果却被宇内天满一把拽住。
牛岛甜绘：？
“都红了。”宇内天满将刚刚从医务室拿来的镇痛喷雾对准泛红的部位均匀喷过后叹气：“痛了就说啊。”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看着天满给她喷镇痛喷雾：“现在不痛啦。”
铁朗/研磨：……哇哦，恋爱。
——
和两个少年分别时甜绘明显有些不舍：“他们太可爱了。”
宇内天满掰着自己的手指：“你几乎对每一个打排球的少年都这么说过。”
他痛心疾首：“我要吃醋了甜绘。”
“诶——天满满是怎么吃醋的啊？”
“你的表情太期待了甜绘！”
“因为真的很好奇嘛，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我不理你了！”
“！！！”牛岛甜绘大惊失色：“杀伤力好大！”
宇内天满叹气，一把抱住甜绘晃了晃：“永远不要相信这句话。”
怎么可能不理甜绘呢，光是看见她软乎乎的笑他就已经要融化了。
牛岛甜绘将脸埋进天满满的肩膀：“我才不信天满满会不理我。”
就在此时，煞风景的电话铃声响起，牛岛甜绘看着宇内天满接通电话，然后又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时间：“很抱歉乌养教练，我和甜绘马上到音驹！”
还有十分钟就四点了！
牛岛甜绘隐约听见乌养教练那如濒临爆发的火山一般的声音，光速抬手：“打车！”
两人踩着四点这个时间跑进音驹体育馆时，差点断了气。
“很好。”乌养一系看了一下时间，点点头：“非常准时。”
牛岛甜绘扶着墙面如土色。
如果可以的话她刚刚真的应该计时才对，没准已经破了世界纪录呢。
“休息十分钟后开始练习赛——牛岛，你来计分。”
乌养一系淡定道：“希望宇内你还记得，如果这场比赛输了，你就留在东京吧。”
宇内天满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一定会赢！”
他要和甜绘一起回宫城县！
猫又育史慈祥的笑了笑：“这个女孩就是你的杀手锏吗？爱情的力量确实会让一个男孩快速成长。”
乌养一系淡定道：“牛岛确实是我的杀手锏没错，但这可不是爱情的力量。”
他只是相信一个弓箭手的直觉。
将目标送到目的地，这可是弓箭手的天性。
……
十分钟后，练习赛开始，牛岛甜绘站在分板旁和大江麻美打招呼。
刚刚抽干了自己所有爆发力的甜绘实在没精力理会周围的人。
而正打算在练习赛前和甜绘进行一个充满信念感的对视的宇内天满只能怏怏的跑去站位。
“你小子竟然有女朋友！”音驹的主将流下了羡慕的泪水：“给我留在东京忏悔吧！”
音驹的二传手锁住癫狂的主将，对宇内天满扬手：“抱歉，他真的很嫉妒，原谅他吧。”
宇内天满表示：“没关系，他嫉妒是应该的。”
他嘴角微勾，得意洋洋：“谁会不嫉妒呢？”
音驹二传手：……
“把他留在东京吧。”他默默松开了锁住主将的手，平静道：“让这个嚣张的排人明白，谦虚才能守护住珍贵的爱情。”
音驹主将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哲学。”
乌野率先发球，明永慎练习了一个学期的跳飘球被音驹轻松接起。
“音驹的接球真是……”明永慎深感头痛，快速入场。
牛岛甜绘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为什么乌野排球部的人一提起音驹就又兴奋又牙痛了。
这是一支将接球融入血液中的队伍，扣不死、拦不死、吊不死——这种无法一球杀死比赛的感觉，令人着迷。
“哦？垫步！”牛岛甜绘眼前一亮。
宇内天满恰到好处的使用垫步调整了一下重心，干净利落的接了一个漂亮的一传。
乌养一系眼睛也是一亮，满意点头：“看来出去这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
猫又育史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正在翻分板的少女：“都是因为这孩子吗？”
出去几个小时的时间，回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上场后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还真是变身成功了。
“这样吧，如果我们赢了，把牛岛留在音驹怎么样？”猫又育史笑眯眯道：“我们音驹的经理也是很可爱的孩子，会跟她相处得很好。”
乌养一系还没说什么，一回合结束准备去站位的宇内天满耳聪目明，直接炸毛：“乌养教练！不要卖孩子！”
众人：……
“急了急了！”明永慎笑到发抖：“你冷静一点！怎么可能把牛岛留在东京啊！”
宇内天满一边站位一边碎碎念：“怎么不能，甜绘这么好被惦记太正常了——要赢！”
明永慎：……
行吧，恋爱中的少年总是不理智的。
很快的，乌野众人发现他们的王牌变了。
“这种精准度，上午还没有。”音驹主将被看穿了拦网，无奈失分。
而落地后的宇内天满却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仿佛在摇匀智慧。
“第二排左数第四个！”
“第四排左数第二个！”
……
在他起跳的瞬间，脑子里自动自觉将对面球场划分区域，一束追光打在最优解上。
宇内天满看向甜绘，得到了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
“无论是我还是甜绘，你们都得不到！”宇内天满正义凛然：“死心吧！”
“不不不——”音驹主将死鱼眼：“我们没有想得到你——和你的女友，请务必放心。”
而且是你们的教练说的！他都听见了！
宇内天满斜了他一眼：“没眼光。”
音驹主将：……
乌野！你们王牌谈恋爱的时候把脑子寄放在女友那里了吗！
“小情侣是吧——现充是吧——”音驹主将背过身阴恻恻的笑了：“本来没觉得这个赌有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宇内天满，准备接受挑战吧！
音驹二传手无语的看向自家主将，默不作声的和他拉开距离。
总之打起精神来就最好了。
——
最终乌野二比一赢下了“王牌守卫战”。
“好险，”宇内天满抓住女友的手不放：“差点就被乌养教练卖掉了。”
乌养一系对准自家小巨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巨力冲击：“臭小子，赶紧换衣服回旅馆了。”
把他说得像个人贩子一样，他是那种人吗？
他是。
乌养一系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没关系宇内，还有时间。”音驹主将微笑：“音驹欢迎你。”
宇内天满默不作声的抱住自己，警惕的看着音驹主将。
音驹主将：……
“别拦我！”音驹主将见他潇潇洒洒回身找女朋友贴贴，愤怒的符号挤满了头顶：“我要替天行道！”
音驹二传手精准锁脖：“行了别酸了女朋友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自家主将刚刚像个变态一样对宇内天满说“音驹欢迎你”的时候，他都要报警了。
换好衣服的宇内天满凑到甜绘身边小声说：“快跑，音驹要抢人了！”
牛岛甜绘大惊失色：“啊？抢谁？”
宇内天满声音更小：“好像是我。”
两人交流了一下情报后，同时瞄向音驹主将。
音驹主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一身清白在这两只乌鸦悉悉索索后已经洗不清了。
接下来的几天，宇内天满见到音驹主将后无端的拘谨了很多，看得音驹主将满头黑线。
……
牛岛甜绘此刻饿得眼冒金星，如同一道游魂一样飘荡在街上。
原本她此刻应该在青学弓道场练习弓道，结果凌晨五点被母上大人一个来电直接从被窝里将她拽起来，临时到牛岛集团旗下分公司处理一些紧急工作直到中午。
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果断选中快餐店。
汉堡！薯条！可乐！
偶尔放纵一下没关系，只要出餐快就可以！
进店飞快点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端着自己的汉堡薯条可乐美滋滋的准备享用——
“牛岛前辈？”
牛岛甜绘的动作僵住，僵硬的扭头看向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
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扭着咔咔作响的脖子看向桌上已经喝了一半的香草奶昔……诶？
所以是他先坐在这里的？
黑子哲也蓝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硬生生将尖叫咽回去的少女，平静道：“抱歉，好像吓到你了。”
牛岛甜绘将汉堡放下：“是我抱歉，刚刚没有注意到你。”
一言不发的坐在了人家的对面，还要人家道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的？
白色西服——帝光中学的制服？
“我是帝光中学篮球部的成员，当初牛岛前辈来篮球部慰问时我也收到了伴手礼。”
黑子哲也声音平淡的解释道。
牛岛甜绘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样。”
一阵尴尬的沉默……
牛岛甜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不应该端着自己的套餐离开。
……感觉不管怎么做都显得很失礼。
“牛岛前辈了解赤司君吗？”黑子哲也想起最近赤司征十郎的变化，低声问了出来。
牛岛甜绘瞬间意识到，赤司征十郎最近应该有些不对劲。
她没有直接反问，而且认真思考了良久才回答：“说不上了解，但他是个温柔的人。”
宴会无聊又沉闷，成年人的觥筹交错对于孩子来说不过是一张张假面在灯光下的利益交换。
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到赤司征十郎，红发红眼的小男孩穿着精致的西服，对她伸出手：
“要偷偷跑掉吗？”
……
牛岛甜绘声音肯定：“征十郎是个好孩子。”
黑子哲也喝着香草奶昔，声音模糊不清：“是好孩子啊……”
虽然之前就觉得赤司有哪里不对，但自从紫原敦挑战赤司失败后，赤司就完完全全的不对劲了。
绝对的胜利至上，严苛冷漠，凌厉强势。
大多时候赤司还是那个温和亲近的部长，只是那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改变了——尤其在篮球上，那种对胜利的执着几乎扭曲了他。
黑子哲也不知道他的变化来源是什么……从劝退灰崎祥吾起，到后来让青峰大辉任性的随意参加部活，直到紫原敦也开始挑衅赤司的权威——他瞬间意识到，大家回不去了。
“是好孩子哦。”牛岛甜绘拿起汉堡：“虽然偶尔会有些强势，过分有主见，而且还总闹小脾气……”
黑子哲也：……你说的是谁啊？
真的是赤司君吗？
“但是他柔软又敏感，意外的重视感情。”
牛岛甜绘剥开汉堡外面的包装：“和他聊一聊怎么样？不要把他推远，不要把他放在云端，一个十几岁的家伙，就算是少年老成也是有极限的。”
“他会犯错，也会陷入困境，最重要的是——他超级爱面子！”
她一口咬下去，淑女是不能在就餐时说话的，但她现在可不是淑女了。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她笑得眼睛弯弯：“征十郎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求助的，那是一个被怪姐姐捉走也不会告家长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稍微体谅他的无能为力，若是他做错了什么事——这可能是在他视角中最好的选择。”
快餐的味道符合大众的口味，她吃着也不觉得讨厌。
黑子哲也陷入思索。
他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很冒险的举动，也理所当然的被看穿了。
因为对现在的篮球部不满又无奈，所以竟然会对赤司的姐姐提出这样糟糕的问题。
“他或许不会喜欢这个说法。”黑子哲也小小的笑了一下：“赤司君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任何事——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
牛岛甜绘也笑：“将胜利和正确画等号，一种可爱的天真不是吗？”
黑子哲也点头：“没错。”
所以，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不是以部员对部长、队员与队长的身份，而是朋友。
一定有办法回到曾经的样子，只是他还没有找对方法。
两人再次安静下来，牛岛甜绘将一整个套餐吃完后，看向窗外叹气：“征十郎这家伙怎么搞的？竟然让朋友担心到这种程度。”
她吃饱后也开始有劲碎碎念：“童年时的叛逆期都攒在青春期一起释放了是吧？赤司夫人说得没错这家伙就是没长嘴！”
“老老实实的对大家说就是喜欢和大家一起打篮球怎么了！别扭的小孩是要摔大跟头的！”
会炫耀似的请她到帝光看篮球部训练——这可是赤司家唯一继承人赤司征十郎！
能做出这样的事说明他超喜欢帝光篮球部的！
“那个……”黑子哲也出声提醒眼前这位对着窗户不停碎碎念的少女。
牛岛甜绘整个人僵住，扭头，看向蓝发少年。
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你原来没走啊！”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声音影响店里其他顾客。
黑子哲也平静：“很抱歉，我一直没有离开。”
牛岛甜绘：盯——
会隐形的家伙，眼神错开一会儿就会被忘记……某种程度上讲可以说是超能力了。
“很像一位前辈呢。”牛岛甜绘想了想：“不过他也没到像你一样几乎隐形的程度。”
“而且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的眼睛，长得也可爱……但这样低存在感。”
她眨眨眼，好奇道：“你在有意诱导周围人不去注意你吧。”
黑子哲也平静的表情终于带上了几分惊讶，眼前敏锐的牛岛前辈笑着说道：“我最近在研究视线在运动中的应用，你看上去像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想起挖掘出他天赋的赤司，忍不住轻声说道：“我似乎明白了你们为什么关系要好了。”
长眼睛的就知道这两人应该没有血缘上的牵扯，而以赤司的挑剔，能够以姐姐的身份来到学校社团慰问的人，必然是他认可的存在。
牛岛甜绘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这不重要，她兴致勃勃问道：“你应该是天生存在感稀薄，但这种让人完全忽视的能力似乎是后天养成的——”
“呐呐，怎么做到的？”
黑子哲也对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琥珀色眼睛，陷入沉思。
“视线诱导，”他回答：“魔术中常用的技巧。”
牛岛甜绘恍然：“原来是魔术——确实是这样呢。”
第65章 乌野进行时
向蓝色的透明少年学习了特殊的隐形技巧后, 牛岛甜绘摆摆手：“黑子再见～”
新技能get！
……
离开东京前，牛岛甜绘被邀请观看一场篮球比赛。
“感谢你的多管闲事——征十郎是这么说的。”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的咏叹调：“我愚蠢的征十郎弟弟呦——”
“他最好没有失去关于童年的记忆！”
宇内天满：……
简直不敢想象这位征十郎弟弟究竟有什么把柄在甜绘手里。
两人准时出现在帝光中学体育馆门口，就听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传出争吵声。
“没有人能打败我。”黑皮体育生阴沉着脸：“能赢过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自大狂！人渣！大混蛋！”粉发少女气得飙泪：“今天你必须参加部活！”
“……参加部活就参加部活, 骂人做什么？”黑皮体育生见少女哭得惨烈，顿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烦躁摸摸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粉发少女一秒变脸，捞起黑皮体育生就往体育馆门口走：“累死了。”
青峰大辉：……
这都是谁教她的？！！
牛岛甜绘若有所思：“看来这个社团的问题不仅仅是征十郎啊……”
宇内天满对此一无所知, 还有些奇怪：“怎么了？”
不过这么讨厌参加部活的人，为什么还要加入体育社团呢？看那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素质，不像是在运动上苦手的人啊……
“感觉今天会碰到麻烦事。”牛岛甜绘无奈：“征十郎是在给我下套吗？”
她阴恻恻的笑了：“我牛岛大姐大接受这次挑战！”
宇内天满：“……不要随随便便接受挑战啊！”
小情侣手牵手走进体育馆, 似乎因为被赤司征十郎提前清过场的缘故, 空旷的体育场异常清净。
“你就是牛岛姐姐的男友宇内前辈吧……”赤司征十郎满脸悲悯：“未来辛苦了。”
宇内天满茫然道：“不、不辛苦？”
甜绘你的形象……似乎有大问题。
“对手是谁？”牛岛甜绘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篮球抱着, 摆好了观众的姿态：“事先声明，太差劲的比赛我是会‘嘘——’你的！”
宇内天满：……诶？甜绘好像有哪里不对？
赤司征十郎眨眨眼, 左金右红的异瞳格外显眼：“没有听说过吗, 奇迹的世代。”
牛岛甜绘：“当然听说过，全国大赛上一群五颜六色的少年获得了优胜, 被称作奇迹的世代——”
赤司征十郎笑不出来：“头发五颜六色这种限定完全不需要存在。”
牛岛甜绘了然：“所以说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对吧。”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 回答：“大概吧。”
怎么定义精彩呢？胜利吗？
牛岛甜绘盯着他的眼睛：“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少戴一只美瞳啊？”
赤司征十郎一怔。
她喋喋不休：“虽然你这个年纪装酷我很能理解……但是一般来说戴美瞳这只眼睛应该用眼罩遮上哦。”
“上面最好画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花纹, 如果可以的话手上也缠一些绷带什么的……”
牛岛甜绘突然蹦起来，摆出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右手微微颤抖着伸向左眼：“糟糕！力量太强了！”
扯掉空气眼罩：“已经控制不住了, 解放吧，天帝之眼！”
她一秒收敛, 微笑：“就像这样，露出你带着美瞳的酷炫金眼。”
赤司征十郎稳稳的后退一步, 捂着脸，声音崩溃：“你完全不会感觉到尴尬吗？”
而宇内天满……
“刚刚如果加上一个旋转的话，就更酷了！”
“诶——像这样？”旋转，跳跃，摆poss。
“就像是魔法少女变身一样！”
“是吧是吧！如果这时候露出一只金色的眼睛——”
“绝杀！超帅的！”
……
被尴尬到风干的赤司征十郎：“……绝配。”
正处于第二人格的赤司征十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去热身。”
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想逃。
宇内天满扭头看向瞬间安静下来的甜绘：“你有些奇怪。”
牛岛甜绘无奈的耸耸肩：“这家伙……嗯……怎么说？”
她比比划划：“从小就不是很热闹的性格，虽然总是在笑但看上去根本不想笑的样子……”
看着让人很担心，所以她在面对他时会比平时活泼些。
宇内天满笑：“甜绘总是这样温柔呢。”
牛岛甜绘奇怪：“你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征十郎小时候可好玩了！”
她嘿嘿一笑：“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宇内天满：小恶魔甜绘……可爱！
——
热身结束后，练习赛开始。
“对面是高中生吧？”牛岛甜绘看了一会儿后发现不对：“虽然以前也看过他们训练……”
“但这个成长速度，这真的是国中生吗？？？”
宇内天满在看见绿头发少年抬手就是中场投篮时，人就已经呆滞了。
如果说网球是精神上的拳打脚踢，那篮球就是心态上的精准破防。
“科学……不科学……科学……”
牛岛甜绘抱着篮球：“天满满，排球真是一项温暖的运动啊，你觉得呢？”
宇内天满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果然还是喜欢排球，排球就是我的一生所爱。”
绝对！不会！转行！
……
“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牛岛甜绘托着下巴：“青色头发拿到球后不会传，绿色头发随时随地接球就投篮根本不管自己的位置，紫色头发就蹲在自家篮筐下一动不动，黄色头发——诶？黄色头发？”
她陷入茫然：“我记得是个灰色头发的家伙来着，技能是‘掠夺’？”
宇内天满默默吐槽：“技能？这是什么单机游戏吗？”
“小黄的能力是‘模仿’，和灰崎君的能力‘掠夺’有些类似哦。”
粉色长发少女笑着走过来：“我叫桃井五月，你是牛岛前辈吧！”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是“解说员”！
“我叫牛岛甜绘，他叫宇内天满，受征十郎邀请来看篮球练习赛。”
她长舒一口气：“我们对篮球都不是很了解，帮了大忙了。”
桃井五月忍不住笑了笑：“果然像赤司君说的那样。”是个即好相处又不好相处的人。
牛岛甜绘眼睛微眯：“他说我坏话？”
桃井五月哽住：“……不、应该不是。”
桃井五月连忙转移话题：“阿大、也就是青色头发，作为大前锋来说要有带球突围的能力，所以才……”
牛岛甜绘指了指场内：“但也不至于被三个人围住的时候还要坚持单带突围吧。”
这也是她为什么确认对手是高中生的原因，这个彩虹战队的身体素质已经是国中生巅峰了，而他们的对手身高竟然能做到普遍高出他们半头。
此刻面对三人的围攻，青峰大辉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还以为高中生会有质的改变——不过如此。”
轻松的运球，在对手按耐不住出手的瞬间——后退，转身，带球突围。
“诶——”牛岛甜绘眼睛一亮：“很厉害嘛！”
然后就见青色头发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篮球抛投进篮筐。
牛岛甜绘石化。
“最正常的果然是征十郎啊哈哈哈哈……”牛岛甜绘回过神后干笑两声：“从小也没见他有什么超能力……”
“我是绝对的，违抗我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俯视我。”
只见场上的红发少年随意运球，面前高大的选手莫名其妙的倒下。
……
牛岛甜绘扭头：“桃井你刚刚看到了吗？那个那个！”
她又扭头看向和她一样震惊的宇内天满：“你看到了对吧天满！就这样那样，然后就倒了！”
宇内天满震惊到抽象：“啊！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桃井五月茫然：“那个是赤司君最近才显露出来的能力，天帝之眼的运用之一Ankle Breaker。”这俩人怎么了？
牛岛甜绘：……
原来赤司征十郎才是最不科学的那个……
“天帝之眼……”她再次看向赤司征十郎那只金色的眼睛时，莫名多出几分敬畏来：“原来他是真的。”
她是中二，他是真神！
宇内天满突然觉得，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真正的怪物都跑去打篮球打网球，排球也算是普通人最后的净土了。
牛岛甜绘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寻找无果，她也只好将注意力放回篮球场。
“牛岛前辈……抱歉，我好像又吓到你了。”
黑子哲也看着两脸惊恐加一脸兴奋，对此习以为常。
“你刚刚是站在那里吧——”宇内天满指了一个角落：“甜绘你在找他？”
这下三张脸都震惊的看向宇内天满：“你刚才看到他/我了？”
宇内天满沉默了一下，疑惑道：“虽然他存在感确实有点低，但也不至于看不到吧？”
最开始他也没注意，只是甜绘一直在四处在找什么，所以他也注意了一下周围。
牛岛甜绘看向黑子：“你没用吗？”
黑子哲也否认：“为了锻炼，我一直都在对周围使用视线诱导。”
只有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低存在感，才能在赛场上做到“消失”。
牛岛甜绘若有所思的盯着宇内天满，盯得他后背发凉。
“甜绘？”宇内天满有些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满，我好像找到你的武器了。”牛岛甜绘琥珀色的眼睛里折射出绝对的清醒理智，定定的看着他：“留在东京！”
宇内天满虽然不明白，但果断点头：“可以。”
就算不知道甜绘在说什么，但是甜绘想留在东京就留好了。
被完全信任的甜绘眼神瞬间柔软起来。
她想看见天满满意气风发的站在排球赛场上，每一分努力都获得回报。
普通人？她从来不承认这一点，她爱上的明明是最棒的宇内天满，不会认输的宇内天满，是站在排球场上的宇内天满，也是坐在教室的宇内天满。
她想成为天满满的翅膀。
黑子哲也和桃井五月仿佛被恋爱光波冲击了一样，整齐的后退了一步。
桃井五月眼神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黑子哲也身上。
而黑子哲也的目光，始终在球场，始终是他们。
“眼前这种情况大概多久了？”牛岛甜绘一晃神差点又把黑子忘记，连忙将注意力放回黑子身上：“就是这种自己玩自己的这种情况。”
黑子哲也眼睫微动：“大概是从……主教练病退，队伍就开始不一样了。”
“我们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比赛，一次都没有。”
他的视线落在青峰大辉身上，那张脸不再是对篮球场的满心热情，而是无聊的冷漠：“再后来，大家就只是为了胜利。”
“就算没有团队配合也能赢——所以球就没有必要传出去。”
黑子哲也摇摇头，声音沉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篮球。”
桃井五月担忧的看着黑子哲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最近光是逮四处流浪的阿大就已经耗尽了精力，对于队内的情况实在是分身乏术，也无能无力。
牛岛甜绘揉了揉太阳穴：“因为一直没输过所以感觉到无聊？”
这还真是天才的话题。
“但我看着似乎不完全是这样……也可能是错觉吧。”时间临近第一节休息时间，面对高中生队伍，彩虹战队已经领先12分了：
“感觉他们有些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喜欢篮球都不清楚。”
黑子哲也瞬间意识到她在说谁。
“他们是喜欢篮球的，这毋庸置疑。”黑子哲也为伙伴们辩驳：“即使现在表现得并不明显，但请相信这一点。”
牛岛甜绘摆摆手：“我也不是在质疑这个啦，他们都摆出这样一张无聊的脸，但还肯出现在篮球场上，就说明篮球对他们还有吸引力。”
“重点是他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牛岛甜绘看向黑子：“你得让他们知道才行。”
第一节结束，牛岛甜绘顺手将毛巾递给赤司征十郎，满脸惊叹：“原来这就是你为之骄傲的队伍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微微一顿，牛岛甜绘故作不知，笑着继续说道：“果然很厉害，奇迹的世代。”
就像是所有人对他们的夸赞一样，普通又习以为常的赞美。
“虽然很可惜没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但认识了一些厉害的篮球选手，也算是不虚此行。”
青峰大辉攥着毛巾的手一紧，冷笑道：“精彩的比赛？只有势均力敌的比赛才称得上是精彩的比赛吧，这样的对手……”
牛岛甜绘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到他身上：“感觉这样的对手没有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
青峰大辉刚想反驳，又像是心灰意懒，无趣的摆摆手：“随便你怎么想。”
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打败他。
她恍然：“那就是觉得对手不像是对手了。”
青峰大辉终于正眼看她。
“仔细想想，算上国中时期，我也连着拿了三年的全国优胜，似乎也应该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时候了。”
牛岛甜绘喃喃道：“对哦，我都无敌了！”
青峰大辉满头黑线：“喂喂，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
不过……连续三年全国优胜……
他终于提起了兴致，总是懒洋洋写满了无聊的眼睛亮起微光：“无敌了，然后呢？”
已经没有人能在同年龄下赢过他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会将那些人甩得更远。
没有对手的篮球算什么篮球。
被当做同类了。
牛岛甜绘这样想着，老老实实道：“不怎么样，我还是要参加比赛的。”
“我一样的训练，不会比任何人少。”
青峰大辉，抗拒参加训练，这件事的底层逻辑意外的天真单纯——压制自己的成长速度，为了在赛场上多待几分钟。
牛岛甜绘笑了：“因为弓道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孤单。”
青峰大辉沉默，扭头平静道：“篮球和弓道是不一样的。”
球场上只有自己的感觉……
她笑：“你有最棒的队友，和终将会出现的对手。”
牛岛甜绘在队友这个词上加重了声音，仿佛是在提醒。
怎么可能在球场上只有自己呢？天才的队友是同等级的天才……奇迹的世代，是奇迹啊。
五分钟在这样的对话中结束，关于战术部署只字未提。对手的教练同样没有认真指导。
胜负一目了然，无论做什么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为什么要接受这次练习赛的邀请？这除了打击选手的自信心外毫无意义，即使来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兴致勃勃，想要看看声名远扬的奇迹的世代究竟有多厉害。
他后悔不已，但眼下已经晚了，若是不战而逃……
“去吧！”教练扬声道：“虽然我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但也要让奇迹的世代知道小角色的厉害！”
“都叫自己小角色了还怎么厉害……”队长嘟嘟囔囔道，突然挺起胸膛：“打败奇迹的世代，扬名立万就在眼前！”
“……”众队员和自家队长擦肩而过：“打完这场比赛吃点什么？”
“烤肉吧烤肉！”
“刚运动完就吃烤肉未免太腻了，沙拉怎么样？”
“……你是兔子吗？”
队长挠挠头，笑着回身加入群聊：“拉面！”
眼前的对手，哪有拉面重要。
打败他们，然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拉面吧！
“不要。”×4。
“无情！”
——
彩虹战队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
牛岛甜绘忍不住捂嘴低声笑了起来。
桃井五月有些奇怪，好奇道：“怎么了？”总不会是嘲笑对手的不自量力吧？
她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刻薄的人啊……
“征十郎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群家伙……简直就是最棒的对手了。”
没什么“明星球员”，团队实力也一般，战术配合还算默契但也不过是苦练后的结果，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打篮球的天赋，就是看上去身高还不错。
身为高中生，被国中生的队伍在第一节就领先十几分，还能笑着说要赢。
仿佛打篮球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快乐的事，赢是每个人都期待的结果，但不是唯一的目标。
“这不是东京的学校。”桃井五月耸耸肩：“东京的学校无论是国中还是高中都不会接受帝光篮球部训练赛邀请的。”
所以赤司君出手就是食宿全包车接车送，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找来的学校。
牛岛甜绘惊叹：“还是第一次见因为太强所以邀约不到训练赛呢。”
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实力太差，训练赛会变成垃圾时间才会被拒绝。
练习赛最终以102:61的夸张比分结束比赛。
黑子哲也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也可能是被忘记了也说不定。
“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啊哈哈哈哈——”队长摸着后脑勺大笑：“差一点就赢了！”
众队友：差远了好吗！不要在对手面前自我安慰啊！
赤司征十郎微笑：“接下来还有两天的时间，希望能带给诸位难忘的东京之旅。”
众队友：……听上去为什么像是温柔的威胁一样？
队长继续大笑：“不愧是好心的西提boy！接下来你们可要小心了！”
众队友：……谁来把自卑分给他一点，受不了了。
牛岛甜绘揪着宇内天满的衣角笑得崩溃。
天然无敌！
对手们开开心心去吃拉面——没错嘴上嫌弃的众人还是相当宠溺笨蛋队长的。
体育馆里只剩下了神色各异的彩虹战队。
“虽然前面很无聊，但后半场还算有趣。”牛岛甜绘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没有输过有什么了不起，没有输过只是幸运，不是强大。
这场比赛到底是谁赢了，还真是不好说。
“接下来要回宫城县吗？”赤司征十郎问道。
牛岛甜绘摆摆手：“我有些有趣的发现要在东京做特训，接下来几天大概也要麻烦你了。”
赤司征十郎笑：“不，是我要麻烦你了。”
虽然对于他来说胜利才是唯一需要坚持的，但另一个他却突然出现，不断鼓动他这样做，他也只好无奈退步。
只有胜利，分毫不让。
牛岛甜绘挽着宇内天满的手臂往外走，闻言回头笑道：“毕竟是姐姐嘛。”
被麻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第66章 乌野进行时
“接下来我们的特训方向就是眼睛。”牛岛甜绘在和乌养教练与井上老师表示过要和天满留在东京后, 就开始了排球特训。
“眼睛？”宇内天满摸了摸眼角：“这要怎么训练？”
“黑子的视线诱导本质上是一种魔术手法，而你几乎不受视线诱导的影响……”牛岛甜绘带他来到魔术表演剧场：“就来看看你的注意力极限吧！”
两小时后……
“没想到魔术还挺有趣的！”宇内天满手中摆弄着在剧场外买的纪念品，普普通通的扑克牌在他手中随心所欲的翻飞, 和刚刚场上魔术师表演得一模一样。
牛岛甜绘抹了把脸，将自己的震撼尽数抹去。
天满竟然在魔术上意外的有天赋, 对色彩也十分敏锐，尤其擅长捕捉人的肢体动作, 魔术师的一些视线诱导小手段根本骗不过他。
“因为我从小就学画画。”宇内天满将手中的扑克牌收好：“速写就是要快速捕捉画面重点并记录……”
画画？速写？
牛岛甜绘握住宇内天满的手：“对，就是这个！”
卓越的滞空能力，精准的控球, 加上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将这一切组装起来, 就是独属于宇内天满的武器！
宇内天满茫然：“独属于我的武器？”
还有什么事, 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吗？
“没错，天满可是王牌啊！”
天满满是最棒的！
——
在给旅馆续费后, 两人的行程开始忙碌起来。
“黑子上场后, 整个队伍才开始有维系的感觉。”牛岛甜绘意有所指：“队长大人，你怎么看？”
赤司征十郎微笑：“只要能够胜利。”
宇内天满被甜绘要求整场比赛都要在十个人中盯住黑子哲也, 闻言差点走神。
也不是说胜利不重要……如果能一直赢的话想想就要笑出声了。
但是, 运动一定有超出胜负的意义，在某些时刻, 某个瞬间，站在赛场上的信念与胜负无关。
如果仅仅以胜负评判的话，会失去很多胜负以外的快乐吧。
牛岛甜绘却并不觉得意外, 不如说赤司征十郎从小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被要求着必须要赢，对胜利的执着病态又疯狂, 在他的世界里，失败意味着失去。
而他如此珍惜着这群伙伴, 珍惜这段时光，他不敢输。
他还是那个会说“要偷偷跑掉吗”的孩子，即使现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但他还是他，从来没有变过。
双重人格这种事，虽然很难相信……但两个赤司都是好孩子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现在的赤司是比曾经的赤司更胆小的孩子，他输不起。
而那个勇敢的孩子，也因为惧怕失去朋友而却步。
“笨——蛋——”牛岛甜绘慢吞吞的骂人：“不会和朋友玩的笨蛋。”
赤司征十郎：……突然挨骂了。
“我们失去了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件事是客观存在的。”赤司征十郎仿佛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怎么办呢？”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眼神微妙的看向赤司，那双眼睛中的复杂情绪让赤司征十郎笑不出来：“……牛岛姐姐？”
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令人费解的猴子。
“这个地球上只有这一个国家吗？”牛岛甜绘发自内心的疑惑道：“连日本都没走出去，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已经没有对手了……”
“这个世界很大。”
牛岛甜绘看向赤司，意有所指：“而输赢的概念是相对的。”
赤司征十郎平静道：“我是不会输的。”
牛岛甜绘：……
行行行，你不会输好了吧。
敏感的赤司宝宝对输这个字过敏！
桃井五月偷偷听这两人说话，满脸震撼。
她是不敢这样和赤司君说话的，就像她给彩虹战队……咳，给大家都起了昵称，唯独不敢叫赤司君小红一样。
即使赤司君表现得再温和，她还是不敢太亲近——仿佛面对着一个温柔的帝王，再平易近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个世界上居然能有人这么自然的和赤司君交流，简直就是奇迹。
她眼神扫过牛岛的笑容，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是两个帝王之间的交流吗？
那笑容里的势在必得，令人后背发凉。
黑子哲也的视线诱导有技能冷却时间，在技能的极限时限，赤司征十郎替换上场。
“只看丢了三次？天满满好厉害！”
“哪、哪里哪里……”
刚下场的黑子哲也见状迟钝的思考。
他是不是也成为了情侣play的一环？
“作为传球的中枢，几乎没有拿到几次球。”牛岛甜绘咋舌：“真是辛苦你了黑子。”
黑子哲也摇摇头，声音平静的说着令人心酸的事实：“我已经习惯了。”
他站在球场上的意义就是传球，当队友不再给他传球时，他的意义就消失了。
“别习惯啊……”牛岛甜绘这下真是怜爱了。
看看，这帮天才都把黑子逼成什么样了！
黑子哲也的蓝色眼睛无辜得像是刚出生的幼犬，干净又清澈，仿佛在问甜绘：不然呢？
他毫无办法。
牛岛甜绘和天满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比赛结束，依旧是大比分胜利，对面的少年们阳光开朗得仿佛这不是一场惨败的比赛。
他们更像是一群登山者，山路陡峭崎岖，遥远望不到尽头，或许他们会一直走下去，或许他们会放弃这次登山之旅。
可这一路上独一无二的风景令人目眩神迷，他们没有错过。
“喂——”张口不是吃就是吃的紫原敦看着这样的笑容突然出声：“你们没有打篮球的天赋，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这话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震，牛岛甜绘更是皱紧了眉头。
“我是你们的话，早就放弃了。”紫原敦声音诚恳得可怕，他真的这么想，也会这样做：“如果篮球不能让我感受到赢的快乐，我就不会再打篮球了。”
他如同劝导迷途的羔羊，牛岛甜绘甚至感受到了他语气中那微不可查的善良……啊，竟然是善良。
牛岛甜绘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有问题。
冷漠到她这种唯实力论的人都有些不适的话，竟然是善意的。
“你们不会赢的，换一个会赢的吧，无论什么。”紫原敦扭头对赤司征十郎伸出手：“赤仔，我想吃美味棒。”
“体育馆里不能吃东西。”
“那我出去吃。”
“部活期间禁止外出。”
“……我可以捏爆你吗，赤仔？”
“不可以。”
牛岛甜绘突然明白自己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善意来源于什么了。
在他的认知里，篮球不会让他感受到快乐，赢才可以。
所以他不明白有一种人只要玩篮球就可以感受到快乐，输赢不过是结果。
“诶？我没有天赋吗？”队长出声，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不解。
众人齐刷刷的注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我觉得我还挺有打篮球的天赋的……吧？”
他的队友们顿时出声：“你当然有天赋了队长！”
“没错没错，你是最棒的！”
“我们是险败，险败！”
“……有险败这个词吗？”
队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还是直视着紫原敦的眼睛，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可能我们的天赋不一样吧，你说的天赋应该是身体素质？或者说是某种技能？”
“我觉得我的天赋比较厉害，我只要和大家一起打篮球就很开心。”
牛岛甜绘仿佛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骤然攥紧了宇内天满的手。
静弥说她高傲，她也承认的。
目标明确、内心坚定，一直都是她的人生美学。
她曾经将这些误以为是天赋，是实力，是强大……仿佛拥有这些的人，就是最帅气的人。
若利喜欢排球才打排球，不是因为他有打排球的天赋。
她曾经对弟弟问出的问题那么肤浅，却得到了最深刻的回答。
“原来一直都是我搞错了……”牛岛甜绘喃喃道：“喜欢才是答案。”
喜欢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天赋。
宇内天满握着甜绘的手，看向她的眼波温柔。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这样温柔的甜绘唯独在弓道上十分苛刻，她在弓道部建立排位赛制度，不仅仅是原本的正选要重新争取正选席位，她这样当之无愧的王牌也会参与进排位赛从零开始。
她会因为自己状态不佳主动退出团体赛，也会在状态好时积极争取，在她的以身作则下，弓道部从来没有过不良竞争。
她很努力的在维持一个“公平”，似乎很无情，但最有温度的公平。
“因为这是体竞技体育。”甜绘给出过答案：“我爱着她们，也想和她们一起拉弓，但这不公平。”
她的喜欢，她的感情，在公平面前是必须要让步的。
这怎么会是苛刻呢？这是她竭尽所能的温柔。
“我不喜欢你。”紫原敦回头，直白道：“你和黑仔一样讨厌。”
牛岛甜绘突然出声：“紫原……是吧？”
紫原敦低头看向牛岛甜绘：“有事？”
像是小孩子的直觉，天然的知道谁不好惹，连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你喜欢篮球吗？”
紫原敦皱眉，徒然烦躁起来：“你也和黑仔一样讨厌。”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他有打篮球的天赋，也能在篮球上获得胜利的快乐，这不就足够了吗？
牛岛甜绘从放着篮球的推车中拿出一个篮球，生疏的拍了拍篮球，动作完全是一个初学者。
适应了一下篮球的手感和重量，她将篮球抛起，用托球的姿势将球托出去。
球在距离篮筐很远的地方掉落，众人不明所以，纯朴的队长提醒她：“女生的力量不够，可以再站近一点。”
她站的位置已经接近中线了。
牛岛甜绘笑着说了声谢谢，脚下却纹丝未动。
宇内天满第一时间领会她的意思，也从推车中拿出一个篮球，对准她额头上方抛去。
标准的二传姿势，食指接触篮球，精准调整着准星。
一道朴实的抛物线，篮球丝滑投入篮筐中。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
紫原敦无所谓的拍了拍手，脑子里还想着美味棒，随意的夸赞道：
“你比黑仔有天赋。”
尝试过后发现确实对篮球没什么感觉的牛岛甜绘拍了拍手：“是黑子比你有天赋。”
跟天才对话，必须得站在和他们相同的世界才行。
紫原敦有点生气了，这个女生不讲道理：“我更强。”
牛岛甜绘看向他：“黑子会打败你。”
紫原敦低头：“再说这种无聊的话我就捏爆你。”
宇内天满平静上前一步。
“打个赌怎么样？”牛岛甜绘也不生气，只是目光扫向彩虹战队：“你们既然不喜欢将球传给黑子，就说明你们觉得各自为战也可以赢对吧。”
彩虹战队的才能尚在萌芽期，如果是成长完全的彩虹战队或许真的无敌，但现在的他们……
“黑子，想打醒这帮不知所谓的天才吗？”
黑子哲也在众目睽睽下淡定点头。
“黑子？”青峰大辉皱眉，作为黑子的光，他不理解黑子的想法。
牛岛甜绘点点头：“很好。”
黑子哲也自动自觉的来到牛岛甜绘的身边，无视伙伴们的视线。
“牛岛姐姐，我并不觉得你能赢。”赤司征十郎提醒道：“黑子君的能力只有在足够明亮的光下才能发挥作用。”
“可能吧。”牛岛甜绘耸耸肩：“我说过，输赢是相对的。”
比赛可以输，黑子的篮球必须赢。
“明天下午四点，最后一场练习赛。”
牛岛甜绘看了看体育场：“那边的篮球场归我们用了。”
赤司征十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她的坚持下点头。
见她欢欢喜喜的带所有人去另一个篮球场，一帮摸到篮球就兴奋的少年才不管少女和彩虹战队的交锋，只有教练一头雾水的看向赤司征十郎。
“抱歉，我们的队员可以加入你们的队伍中训练吗？”赤司征十郎彬彬有礼的询问道。
“当然没问题……你是指谁？”教练看了看：“你的队友不是都在这吗？”
赤司征十郎：“……总之先谢谢了。”
——
牛岛甜绘很快就带着黑子和天满混入了这个队伍。
“原来你们也是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中生啊，还以为你们也是国中生呢哈哈哈哈——”队长笑了一会儿突然扭头问队友：“我是不是不该笑？”
“你发现的太晚了！”
牛岛甜绘摆摆手：“嗨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打败奇迹的世代！”
“打败奇迹的世代！”
“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很好！”
牛岛甜绘突然找到了梦想中当极道大姐大的感觉，压抑许久的中二之魂突然悄悄露头。
天满的训练或许也可以在这里完成。
……
“他们好开心啊……”桃井五月羡慕的看着另一边，虽然同样是训练，但他们的欢声笑语从未停过。
“小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黄濑凉太碎碎念：“怎么宁愿跟着那样的队伍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他们奇迹的世代才是最强的！
青峰大辉却沉默，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存在感稀薄的黑子。
很久没有看他这样开心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黑子打篮球时都很少笑了。
绿间真太郎活动了一下手腕，平静道：“无所谓。”
他不会失手，尽人事，听天命。
——
第二天的练习赛，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坐在了彩虹战队对面。
“这样就可以了吗？”宇内天满忍不住低声问道：“一个完全陌生的队友，杀伤力堪比一个强大的对手。”
黑子固然很厉害——但篮球和排球一样，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以黑子的传球为轴心，这支队伍会出奇的厉害。”牛岛甜绘却道：“这其实是一个完全团队型的队伍。”
努力磨练战术配合，队友之间拥有能用眼神沟通的默契——虽然实力一般。
如果有一个能够将一切维系起来的传球核心，这群起码在个子上完全不输的高中生会爆发出完全不同的实力。
“这还是你告诉我的……”牛岛甜绘冲他笑：“这就是团队啊。”
团队是紧扣的齿轮。
比赛开始后，彩虹战队突然发现这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对手变得难缠了许多。
“小黑子……”黄濑凉太一晃眼，篮球又不见了。
黑子哲也出现在传球路径上，将篮球送到另一个选手的手中。
昨天包括今天，他们都在练习配合传球。
牛岛甜绘没有让他们去习惯黑子的低存在感，这么短的时间也没办法做到。
“想象最佳的传球路径，然后不要犹豫的传出去，会有人出现在那里。”
“要习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篮球并接住它。”
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很多搞笑的事，毕竟很难轻松做到，将篮球传给空气或者被篮球砸腰砸屁股砸腿都很正常。
对黑子，牛岛甜绘只说：“成为这支球队的掌控者。”
控球后卫，控的不是球。
赤司等人第一次体会到黑子作为对手的可怕。
虽然他们已经很习惯黑子的低存在感了，但也正因为对黑子的了解，所以下意识的寻找他这个行为，让他们因此错失了很多次机会。
“没关系，黑子的能力并不能长时间使用。”第一次被明晃晃的用身高和战术配合压制的赤司征十郎左眼微闪：“我们会赢。”
可是……黑子一个人竟然能让平平无奇的篮球队有质的提升吗？
挖掘出黑子天赋的他，原来也小瞧了黑子。
牛岛甜绘笑起来：“这就是团队的可怕啊！”
黑子哲也因为在团队中的定位原因，要不断的观察队友视线以便出现在最佳的传球路线上。
这个能力让他无论在任何队伍都能快速融入，再加上对队友们的了解，黑子哲也的传球角度刁钻又诡异，每一次都卡在让人不舒服的位置。
那个位置曾经是他们配合的节点——现在的他们哪里有配合可言呢？
“上半场竟然只落后了十分！”队长兴奋：“没准我们真的会赢！”
黑子哲也头顶搭着毛巾，出汗量是旁人的两倍甚至更多：“我可以继续，但视线诱导的效果到极限了。”
牛岛甜绘点点头：“辛苦，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吧。”
……
“为什么要让小黑子到对面去！”黄濑凉太发脾气：“小黑子是我们的幻之第六人！”
众人沉默。
当一直以来都在辅助自己的传球出现在对面时，那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昨天的比赛，上半场我们领先31分。”绿间真太郎突然出声道：“今天我们只领先10分。”
一个黑子，抹平了21分的差距。
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已经输给黑子了。
下半场开始，失去黑子的队伍很快再次重蹈覆辙，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再次大比分胜利，赤司征十郎却毫无感觉。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那被黑子用传球击穿的配合节点却默默的重新连接上了。
“唉，真是可惜啊。”队长拍了拍空气，假装那个一晃眼就不见的新队友就在身边：“差点就赢了。”
众人没说话，如果黑子的能力可以一直使用并且体能跟得上的话，胜负还真是尚未分晓。
“你们的才能还在开花。”牛岛甜绘看着这个比分：“再过一年，这个队伍即使有黑子，也会输得惨烈。”
“天才如你们到底有多久没有在打篮球时笑过了？”
她指着黑子：“他可是一直都在开心的玩篮球。”
“而被胜利裹挟的你们，在被篮球玩。”
牛岛甜绘言辞辛辣：“目中无人到连队友都可以忘记的篮球选手，玩什么篮球呢？玩保龄球去吧。”
大家突然被训还没回过神，她果断转移目标看向赤司，语气无奈：“我知道你不会认可，但你应该明白的吧。”
这一次，不是奇迹的世代赢了，是黑子的篮球赢了。
赤司征十郎微笑，眼里却有些迷茫。
牛岛甜绘明白，剩下的就不是她作为外人能参和的了。
……
“就这么走了？”
“再不走等他们反应过来跟我犟嘴吗？吵架的精髓就是见好就收啊！我保证他们会气到半夜坐起来谴责自己发挥失常！”
“不愧是甜绘！”
“嘿嘿，哪里哪里～”
第67章 乌野进行时
升入高三后的牛岛甜绘发现, 虽然和天满依旧被分到同一个班，但这恋爱快谈成异地恋了。
刚开学时两人分别作为各自社团的主将，积极参与了社团招新活动, 每天的课间十分钟都被充分利用，当真是忙到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结束了社团招新的阶段, 宇内天满刚刚开发出的新技能还在不断的投入练习当中进行实验，牛岛甜绘也忙于弓道部内部的排位赛。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牛岛甜绘嘟囔着, 但很快又被更多琐碎事冲昏了头脑。
高三真是太忙了！到底谁能抽出时间谈恋爱啊！
“张嘴。”
熟悉的声音，牛岛甜绘一边做训练表一边条件反射张开嘴，清甜的带着几分微酸的橘子味蔓延开来。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牙齿已经自动自觉的咬住那根纤细圆润的手指。
“！！！”宇内天满感受到指尖温润的触感和牙齿并不锋利的咬合, 仿佛被美杜莎凝视, 让他动弹不得。
牛岛甜绘思索良久，然后慢慢张口：“好吃。”
宇内天满触电般缩回手, 摁住内心无声尖叫的小人：你说啊！是橘子好吃还是其他什么好吃？！你说啊！
然后默不作声又拿一瓣橘子投喂女友。
哈、哈哈——还能是什么好吃呢？
“放学后一起去体育馆吧。”牛岛甜绘将整理好的训练表拿起来欣赏, 扭头看向天满：“乌养教练委托我做的训练表做好了。”
她随口问道：“新技能的使用怎么样？”
宇内天满自信一笑：“当然没问题。”
不如说效果有些好过头了。
黑子哲也的视线诱导能够如此成功，要归功于他本身的低存在感, 而宇内天满作为王牌, 从来都是被所有人注视的存在。
所以牛岛甜绘提出了“逆向视线诱导”的想法。
牛岛甜绘嘴角微勾：“黑子的诱导是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篮球上，你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的眼睛上——在滞空扣球的时候。”
拦网时副攻手会根据对方的进攻球员的动向来判断这一球会打向哪里, 因为紧盯着排球的话很容易会被虚晃一枪从而丢分。
眼睛是最容易判断扣球落点的器官，因为绝大多数进攻球员在扣球时眼神都会不自觉的提前确定落点，以确保能够扣球得分。
宇内天满已经能够做到在滞空时以最快的速度思考出各种进攻球路了, 那么下一步就是丰富自己进攻手段。
他要养成眼神和动作的不一致性。
这是很难的，例如一个进攻球员在滞空时眼睛已经选择好了直线球的落点, 在手掌和排球接触的瞬间突兀转变为斜线球，很容易导致排球落点和想象中出现巨大偏差。
然而在之前的训练中, 宇内天满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最终扣出的——完全不一致。
被约出来做“墙”的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在这种扣球模式下完全磨没了脾气。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种被戏耍的烦躁，但随着训练中宇内前辈展示出的宛若精神分裂一般的麻木，黑尾和研磨突然就释怀了。
拦网虽然很痛苦，但是扣球的人也很痛苦！
痛苦对冲之下，练习竟然意外的和谐。
在离开东京时，宇内天满练成了“声东击西式”扣球，黑尾铁朗练成了微表情大师。
“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被骗了！”黑尾铁朗留下这样一句话，回家苦读《微表情解析》《心理暗示的十大揭秘》《真诚是否被称为人类美德》。
孤爪研磨：……视线诱导get。
……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两人来到体育馆。
“很不错。”乌养一系拿着训练表点点头，随即出口赶她：“你忙你的去吧。”
牛岛甜绘顿感奇怪，以前乌养教练巴不得把她留下干活，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让她离开？
宇内天满已经去活动室换衣服了，牛岛甜绘看着乌养教练有些憔悴的脸，神色有几分凝重，尽可能委婉的说道：“如果感觉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到医院检查一下的。”
乌养教练很少有这么疲惫的时候，这老头脾气和身体一样强硬。
“我没——”乌养一系摆摆手，身体却不自觉的晃了晃。
牛岛甜绘顿时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住。
“行了，就是没睡好。”就知道这丫头敏锐，对上那双眼睛，乌养一系无奈：“我知道了，休息日的时候会去检查……”
“大江，今天按照这个训练表进行训练。”牛岛甜绘不由分说的从他手中拿走训练表交给大江麻美，语气平静：“乌养教练有些急事要处理。”
乌养一系皱眉：“你——”
牛岛甜绘稳稳架着乌养教练往外走：“走吧，乌养教练，我陪你去办点事情。”
乌养一系：……这叫什么话。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怪力，乌养一系只好被她架走。
等宇内天满回来时，教练和女朋友都不见了。
宇内天满：？？？
“乌养前辈！”牛岛甜绘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这件事，出门直奔坂下商店。
在牛岛甜绘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后，乌养系心二话不说直接架起爷爷的另一个胳膊。
乌养一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他中气十足，看上去似乎并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
然而开车到医院，挂号看诊拍片后——
“发现得早，术后恢复也会很快。”医生建议道：“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住院，将身体调理到适合手术的程度。”
乌养系心脸色有些难看，但还带着发现及时的庆幸，二话不说点头：
“住院！”
“不住！”
爷孙两人对视一眼，两道声音都异常坚定：
“住院！”
“不住！”
医生看了看对峙的两人，眼神瞥向另一个女孩。
虽然看上去年纪比较小，但或许能说动顽固的老爷子。
“住院！”牛岛甜绘斩钉截铁，心里明白乌养教练为什么不愿意住院。
乌野排球部这两年的成绩极好，在所有选手都在兴致勃勃备战IH准备冲击全国优胜的关键节点，教练缺席对队伍的打击是致命的。
“本来也不是很严重——”乌养一系放心不下乌野排球部，任由孙子和学生说什么，他打定主意要看乌野排球部再次打进全国。
……起码在这一届，他还不能倒下。
“我来暂代。”牛岛甜绘淡定举手，提出解决方案：“本来就没打算参加今年的团体赛，所以我来暂代您的位置。”
抱歉了冈崎英子，你们青学就由学妹们打败吧！
“弓道部还有井上老师和清酒，所以我可以暂时将精力放在排球部。”
“等手术后身体完全恢复，您再回来。”
她平静的选择担下这份责任，也知道接下来会辛苦到什么程度。
和训练翔阳时更注重基础训练不同，乌野排球部是宫城县屈指可数的强豪高校，选手的身体素质和训练方向更加有针对性，她那关于排球教练的浅薄知识完全不够。
接下来迎接她的将是不断的学习和更谨慎的行动。
乌养一系却断然拒绝：“你是学生，你的本职工作不是给成年人收拾残局。”
牛岛甜绘淡定道：“客气了，但是我也是个成年人。”
如假包换的十八岁，再过两年就可以喝酒了！
在场所有成年人沉默。
看不太出来……但应该是成年了吧。
“那就先这么定了，等有更好的办法再说——乌养前辈给教练办理住院吧，我先回学校了。”
牛岛甜绘的行动力相当可怕，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被留下的爷孙二人面面相觑，医生微笑：“办理住院吗？”
乌养系心坚定：“办！”
乌养一系无奈，也只好接受了这个解决办法。
看来得尽快好起来才行，牛岛已经高三了。
把精力放在排球部，她未来的升学该怎么办？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乌养一系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办，乌养系心只好出声：“我也会经常去帮忙的。”
乌养一系斜了他一眼，那一眼里的情绪直白，看得乌养系心满头黑线：“……总之您就别管了！”
——
牛岛甜绘返回乌野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天满，由他传达给所有人。
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听医生的意思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小毛病，总不能每天让选手惶惶不安的猜测教练究竟怎么了。
“……发现的及时，乌养教练不会有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正常训练，等待乌养教练病愈。”宇内天满沉声道。
牛岛甜绘站在他身边，手里是她制作的训练表：“接下来诸位的训练任务将由我来安排，所有的训练计划我都会送到乌养教练那里逐一确认，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啊。”明永慎第一个站出来，也算是为不明所以的一年级介绍：“你给我们准备的营养食谱和训练计划乌养教练经常偷偷夸赞呢。”
牛岛甜绘眼里带着几分感动看向明永慎：“所以为什么不当面夸？”
“你懂的，傲傲傲娇都这样。”
“傲太多了！”
原本内心忐忑的一年级们见这个学姐和学长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顿时放心下来。
他们可是为了乌野强豪的名头和名将乌养才来的，突然乌养教练生病，一个没见过的学姐跑出来说暂代教练……
还是不能接受啊！
然而学长们快速接受了这个事实，连可爱的大江学姐都站在了这个暂代教练的身边，他们作为一年级生也没办法反抗就是了。
当训练表公布时，整个体育馆内一片静默。
“是、是认真的吗？牛岛？”藤城胜呆滞：“不是所有人都是宇内啊！”
宇内是活着的永动机，他们只是人类而已！
牛岛甜绘指尖点在训练表上：“我是根据你们每一个人——包括一年级的身体数据制作出来的训练表，后续会根据你们的成长曲线调整。”
她微微一笑，甜美可人：“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用这样的笑容说出这种话，太恐怖了牛岛……”明永慎打了个寒战。
“好了，不要再闲聊了。”她双手合十，掌声清脆：“开始训练。”
训练表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基础体能训练，一部分团队协作训练，还有一部分是个人专项训练。
牛岛甜绘耳聪目明，记忆力也优异，个别尝试浑水摸鱼的全都被她拎了出来围着所有人转圈鱼跃。
“噗——”田代摸了把脸，努力维持正经脸：“还挺标准的。”
牛岛甜绘眼神一瞟：“双臂打开，动作做到标准。”
田代瞬间正色：“是，牛岛学姐！”
在观赏了偷懒几人组悲惨鱼跃后，其他所有人憋着气完成训练项目。
牛岛甜绘的目光也一直没有从他们身上离开。
她需要根据所有人的反应去调整训练量，第一次全权负责训练项目，她比预想中还要紧张得多。
宇内天满作为公认的永动机，标准又快速的完成了训练项目后，开始辅助甜绘监督训练。
他在体育馆时和在教室里并不相同，在体育馆里的他更沉稳，表现在甜绘面前的跳脱少年气在这里几乎看不见。
终于结束了基础的体能训练，试图在甜绘面前偷懒的几个少年也完全老实下来。
呜呜呜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围着前辈们鱼跃真的好丢撵！
牛岛甜绘站在一侧，大江麻美为她递排球。
她的定点托球能力还不错，弓箭手天生就对精准这个词格外钟爱。
“所有人快速完成扣球，自行掌握助跑起跳的节奏，处理各种各样的托球。”
牛岛甜绘看向天满：“队长来做一下训练示范。”
宇内天满点点头。
大江麻美在得到甜绘的示意后向她头顶抛球。
宇内天满冷静的猫眼扫过排球的弧度，在排球和十指接触的瞬间，他同时起跳。
牛岛甜绘托出了一个极为刁钻的球，然而宇内天满早已经对这种托球习以为常，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将这个高速托球处理得极为精巧。
“好快！”田代忍不住惊呼出声：“最佳时机只有那一瞬间！”
如果抓不住的话就只能和排球擦肩而过……嘶，这场面还挺打击人的。
牛岛甜绘赞许般看了田代一眼：“托球是多变的，能够处理各种各样的托球才是一个出色的进攻球员。”
整整一个小时，排球部除了自由人外所有人都在循环扣球，而自由人则在对面循环接球。
“休息十分钟。”牛岛甜绘感觉他们的体能临近极限，果断叫停。
吊着一口气的众人刚想瘫下，牛岛甜绘冷酷无情：“缓慢走两圈，然后再坐下。”
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或躺倒。
差点就坐下的少年满脸悲愤刚想抗议，宇内天满眼神飞过去，少年顿时满身正气的开始了慢走。
“我说这两个家伙……”明永慎窃窃私语：“小情侣统治排球部？”
藤城胜啧啧两声：“王牌和帝王。”
听到两人私语的部员疯狂点头。
对！就是帝王！
好恐怖的学姐！
牛岛甜绘掏出那个熟悉的本子，趁着这个休息时间不断对训练表进行修正。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进行科学训练，人的精神承受能力也是有一个阈值的。
将每个人精神状态也清楚记录下来，牛岛甜绘在休息时间结束后准时抬头，目光所到之处少年纷纷垂下头。
这样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仿佛在精密计算他们每个人的极限。
“接下来是专项训练。”
牛岛甜绘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八点准时结束吧。
半小时后，众人宛若游魂一般前往活动室。
宇内天满没有跟他们一起，反而凑到了甜绘身边。
牛岛甜绘还在思考在数据方面的考量，见他凑过来，将手中的本子和笔放下，转而拿起了毛巾扣在他头上来回搓。
“辛苦了，甜绘。”宇内天满抬手摁在甜绘的手上，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珍而重之的握在手心，真诚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牛岛甜绘果断摇头：“作为选手，你们只需要在训练时——”
“不是作为选手，是作为甜绘的男朋友。”宇内天满轻声打断她的话，手里握着的手掌心微微有些粗糙，那么长时间的托球，几乎没有一次失误。
她一定会回家继续练习弓道，对别人的严苛轮到自己是就完全是苛刻了。
“所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宇内天满叹气，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我着急得要命，又没有办法。”
不远处正在捡球的大江麻美躲得更远，眼神却一直瞄向他们。
宇内！单膝跪地在牛岛身前！吻掌心！
这就是月岛学长的心情吗？她感受到了！
牛岛甜绘只觉得手心微微有些痒意，她看着半跪在她身前的宇内天满，忍不住将手附上他的脸颊，拇指微微摩挲着。
“你真好看。”她突然到毫无道理的夸赞，惊呆了宇内天满。
“诶？”他还在不自觉的用脸颊蹭她的掌心，这声赞美让他动作蓦然一滞。
为什么夸他好看？
“光是看见天满满，我就有足够的动力去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她笑起来的样子，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宇内天满的呼吸。
“天满满什么都不用做，已经让我变得超级厉害了。”
牛岛甜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手指微动，大惊：“你的脸好烫！是害羞了吗！”
宇内天满红着脸，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
甜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可爱啊！
牛岛甜绘另一只手在他红透的脸颊上戳啊戳，戳一下天满满整个人都跟着颤——
要命，天满满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在体育馆的窗户处，默默伸出一个、两个三个……很多个头。
“纯爱啊……”
“是纯爱呢……”
“年轻就是好，部活结束还有精力谈恋爱……我真的会嫉妒！”
“毕竟是乌野永动机……”
“我是嫉妒宇内学长有女朋友啊混蛋！”
“关于这个你似乎也只能嫉妒了……”
“……好残忍的说法！”
——
牛岛甜绘接下来的生活充实到梦里都是排球和弓箭巅峰对决。
“我说你啊，是不是太勉强了？”鸣宫凑在第四次邀请甜绘去射箭被拒绝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升学的方向确定了吗？”
牛岛甜绘手机开着外放整理两个社团的财务状况，闻言毫不犹豫道：“当然还没想好。”
声音理直气壮到鸣宫凑以为自己听错了，自言自语：“你说的应该是没想好？”
没想好你怎么能这么骄傲！
“因为不确定未来要做什么嘛……”牛岛甜绘无奈：“弓道是一定要坚持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想做的事……”
接下排球部这个烫手山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最近只要一闲下来就要考虑未来。
唉，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牛岛甜绘一边哀叹着一边笔耕不辍的完成工作。
“说来也是，毕竟若利已经决定要成为职业排球选手了。”鸣宫凑感慨：“甜绘你被弟弟落下了呢。”
牛岛甜绘笔下一僵。
比她小三岁的弟弟早早就决定好了人生方向，而她这个长姐竟然还没有做出决定！
“突然觉得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事了。”牛岛甜绘嘟嘟囔囔道：“大人还真是辛苦。”
“作为职业弓箭手怎么样？”鸣宫凑早就做好了觉悟，见甜绘这样迷茫便随口提议道：“你也很喜欢弓道不是吗？”
牛岛甜绘想了想：“职业弓箭手吗？家里已经有一个运动员了，再来一个……”
她将整理完的文件分装封好，长叹一口气：“嘛，反正还早呢！”
鸣宫凑：“你已经高三了啊高三！”
已经很晚了！
牛岛甜绘理直气壮：“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只要将眼前的事做好，未来就会如约而至！”
鸣宫凑：意外的哲学，但是……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未来也会如约而至，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升学方向吧！想要未来如约而至起码要有约！”
去和美好的未来做约定啊混蛋甜绘！
第68章 乌野进行时
“以上就是排球部本周的训练计划, 关于练习赛的邀请也在顺利进行。”牛岛甜绘看着精神状态极佳的乌养教练，终于放下心来：
“乌养教练，不要让我每次来都得听护士姐姐告半个小时的状！”
这个闲不下来的老头子, 每天都在和护士姐姐斗智斗勇，时不时的要逃出去快活快活。
她能想象出护士姐姐看到空荡荡的病房时有多崩溃——因为这份崩溃毫不保留的倾诉给她了。
乌养一系做俯卧撑的动作一顿, 表情异常凶狠：“根本、待不住！”
住院憋得他想一拳锤爆地球！
“下周就是手术了，您还是歇歇吧。”牛岛甜绘满脸同情的将乌养教练强制搀扶到病床上。
乌养一系：……
“如果感觉到辛苦……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
乌养一系无奈的摆摆手：“快回家休息吧, 珍贵的休息日不是让你拿来浪费的，一会儿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会来，放心。”
牛岛甜绘笑：“那我就先回家了。”
然而并没有回家。
“部长！”弓道部的一年级学妹看见她眼前顿时一亮：“我想学弓反！”
“部长部长, 怎么才算是稳定射型啊？”
“部长, 想要像你一样射中靶心该怎么练习？”
“部长……”
牛岛甜绘笑眯眯道：“一个一个来……”
朝见清酒将弓上弦, 露出并不明显的笑意：“虽然很久没来弓道部，但果然还是甜绘最受欢迎呢。”
鹤冈未来与有荣焉：“毕竟是甜绘啊！”
弓道部一年级中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是奔着甜绘来的！
“当甜绘说她放弃团体赛时, 一年级可是哀嚎了许久。”鹤冈未来叹气：“我也好想和甜绘一起拉弓啊。”
朝见清酒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她的弓道风格本来就不适合团体赛,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远超我预计了。”
“诶——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啊！”
“那是因为你对甜绘无脑崇拜。”
“竟然是这样吗！”
“……你到底在惊讶什么，对自己的认知清晰一点好吗？”
朝见清酒看向正在教导一年级的甜绘, 在青学合宿时还说过要战胜青学, 结果排球部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虽然依旧可以在部内排位赛轻松取胜, 但还是决定作为团体赛替补参加县大赛。
“团体赛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现在的我实在分身乏术。”甜绘向她和井上老师解释时满脸抱歉：“等到乌养教练回归，我或许能赶上地区大赛……”
井上老师和乌养教练关系十分要好, 闻言却也第一时间反对：“老师的事就交给老师，你作为一个学生只要开开心心的度过自己学生时代就好。”
“我不是正在开开心心的度过自己学生时代吗？”
被甜绘可靠能干的强大光波击中的井上老师当场投降, 认可了自家部长兼任排球部临时教练的职责。
……
“因为我的任性真是辛苦清酒啦！”牛岛甜绘解决完所有学弟学妹们的疑惑，对准朝见清酒就是正义飞扑：“世界上最能干的副部长！”
朝见清酒扶额, 对上羡慕到无声尖叫的鹤冈未来，果断出声：“未来也帮了我很多。”
牛岛甜绘将未来也捞过来贴贴：“大家都辛苦啦！”
鹤岗未来傻笑：“嘿、诶嘿——完全不辛苦！”
朝见清酒：……出息。
“既然忙就不用过来了。”朝见清酒声音冷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牛岛甜绘呆住：“诶？我不能回来了吗？”
她沮丧的别过头满脸沧桑的碎碎念：“对不起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部长将所有的工作都推给清酒你其实早就烦死了吧真的对不起从明天开始我会背着荆条上学不解气的话干脆将我沉在东京湾吧……”
朝见清酒那张一向清冷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恐，在牛岛甜绘终于说出了奇怪的话后抬手就是物理噤声：“请务必不要再说下去了！”
“只是不想让你太累而已！没有谴责你的意思！”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重新变得生机勃□□来：“呜呜呜——呜呜！”清酒你对我真好！
朝见清酒偷偷松了口气。
真是拿她没办法。
井上弦一郎看着她们的样子，露出了极道大哥般的微笑。
乌野弓道部竟然真的被牛岛一个人盘活了。
牛岛式的奇迹。
……
牛岛甜绘在弓道部度过快乐时光后，转头就去了体育馆——带着新鲜出炉的训练表。
宇内天满见甜绘走进来，停下了自己手中所有的事，笑着走过来：“乌养教练怎么样？”
他原本想要和甜绘一起去医院看望乌养教练，但却被甜绘以“两人中总要有一个留在学校组织队员进行训练”的理由而劝阻。
牛岛甜绘将手中的训练表递给他，笑容明朗：“完全没问题，还能和护士姐姐捉迷藏呢。”
宇内天满一头雾水的敬佩道：“不愧是乌养教练，童、童心未泯。”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童心未泯。”
至于等乌养教练回归后的形象——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偷偷溜出病房，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宇内天满看着手中的训练表，比之前的更加细致。
太辛苦了。
——
乌养教练的手术十分成功，只要修养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再次回到乌野排球部。
“这大概是我能带的最后一届。”刚刚结束手术没多久的乌养一系躺在病床上，抱怨道：“不服老不行。”
牛岛甜绘无奈：“您还是先别想这些事，好好修养吧。”
乌养一系看她眼下的乌青，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却敏锐的发现了乌养教练的愧疚，出声解释道：“只是最近课业有些多，排球部的训练大部分都是天满带着完成的。”
乌养前辈也经常去帮忙，只是他一边要看店一边还要和家人交替着去照顾乌养教练，也实在分身乏术。
“离期末还远吧？”乌养一系疑惑：“弓道县大赛倒是快到了。”
牛岛甜绘叹气，恹恹的别过脸：“不，是我母亲交给我的课业。”
她虽然经常性在心里默默谴责母亲爱工作胜过爱一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一个把生活过成了行程表的人。
就在几天前，两个忙碌的人难得在晚餐时碰面，母亲提出了灵魂质问：“备考怎么样了？”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升学方向的牛岛甜绘浑身一个激灵，母亲对子女天然压制扑面而来，她干笑两声：“关于这个……还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餐桌上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牛岛若利淡定的伸出筷子夹菜。
他也提醒过姐姐很多次，只可惜姐姐似乎自由得过了头，完全忘记了母亲曾经对她的期待——牛岛家的淑女教育，或许要重启了。
牛岛美纪动作斯文的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对未来毫无计划，我会怀疑你在乌野就读的选择是否正确。”
牛岛甜绘咋舌，小声嘟囔：“不正确我也快念完了……”
“嗯？”
她顿时扬起笑容：“哈哈——对不起妈妈我从现在开始认真思考！”
牛岛美纪看着打定主意要耍赖的女儿，略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对于你日后做什么没有要求……但你总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对上女儿心虚的微笑，她又忍不住心软：“既然没什么头绪，那就多进行尝试。”
牛岛甜绘疑惑道：“多进行尝试？”
什么尝试？
……
牛岛甜绘想起这几天的“课业”，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排球部的训练已经是最简单的工作了。”
乌养一系轻咳一声，对于牛岛家对孩子的培养满脸敬佩。
能把这个孩子为难成这样，不愧是牛岛式教育！
牛岛甜绘在离开医院后先是回家领了自己的作业，这才打着哈欠来到乌野体育馆。
“在家里安稳做作业不是更好吗？”宇内天满见她靠在体育馆角落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翻飞，坚硬的墙壁硌在她的后背，让她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着。
他自然的伸出手垫在她的后背，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曲线他完全看不懂，只是有些心疼的建议道：“或者去教室？”
这个姿势摆弄电脑，用不上半个小时就会浑身僵硬不适的。
牛岛甜绘抬头，笑眯眯道：“可是看不见天满满的话我会失去做这些东西的兴趣。”
第一笔资金的流入没什么水花，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曲线，数字的变化映在眼底。
她对钱的需求只有在弓具店里才格外迫切，平时的花销并没有很大，所以在自己手上的资金足够时，并不会主动搞钱。
所以在母亲布下课业后，她捡起这些赚钱小技巧折腾这些本钱时有些无聊。
只是赚了钱做点什么呢？定制一张弓？
宇内天满无奈，手掌一直撑在她的后背，眼神不断寻找着能让她待得更舒服的东西。
牛岛甜绘却果断将笔记本合上，站了起来：“劳逸结合！”
她抓起天满的手，开心的奔向排球场。
宇内天满无奈的笑笑，跟她一起跑过去。
没办法，甜绘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
县大赛如期而至，牛岛甜绘不负众望的拿到了女子个人赛优胜，而团体赛却惜败桐先，只拿到了县大赛亚军。
紧接着到来的IH预选赛，乌野成功拿到了全国大赛的门票。
此后一周，乌养一系也病愈归来，甜绘和天满的压力骤然轻了许多。
“牛岛，老师叫你到她的办公室一趟。”
“知道啦，谢谢！”
牛岛甜绘离开后，小林真凑到宇内天满身边：“应该是填报意向吧，牛岛和你说过她的理想大学吗？”
正满脸苦恼看着笔记的宇内天满一怔，摇摇头：“我们最近都比较忙，所以……”
小林真恨铁不成钢：“再忙能忙到哪里去？忙到风花雪月的时间都没有吗？”
宇内天满如实回答：“忙到连吃饭都要看比赛视频的程度。”
小林真：……
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个高中生身上看到了社畜的影子，莫名的有些同情。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林真告诫道：“毕业可是高中情侣最难度过的关卡，除非你只想拥有她一段青春……”
“胡说！我们两个是、是——”
宇内天满满脸通红的压低音量出声道：“是要结婚的！”
小林真愕然，随即一脸敬佩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真的可爱得要命。”
被甜绘夸过无数次可爱每次都会害羞到脸红的宇内天满此刻死鱼眼盯着损友：“同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恶心了。”
小林真：……
“我真是多余理你。”小林真白了他一眼，还是十分将义气的继续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们最好还是有一致的目标比较好，起码要找时间交换一下未来。”
毕业了可就是真正的大人了，而他这个脑子里只有排球和女友的笨蛋好友，不会知道在高中之外的世界到底有多少诱惑。
宇内天满惊讶于小林真难得的危险语气，再次打入全国的兴奋慢慢冷却下来，陷入思索。
最近虽然两人都非常的忙，忙起来更是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两人一直都在一起，并没有分开过。
所以他几乎没有考虑过什么毕业什么未来，直到老师和每一个同学交流未来的升学志向，他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他们似乎要毕业了。
“时间过得好快……”宇内天满遗憾又不舍，仿佛还有许多事没有和甜绘做，他们的青春就要结束了。
小林真看着失落的宇内天满，面带不忍的安慰道：“没关系，你们两个……”
“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宇内天满偷偷握拳为自己打气：“接下来就是求婚！”
距离告白谈恋爱还不到半年就惦记着求婚……
小林真木着脸默默飘走。
他到底在操哪门子的心？小情侣的事是他能随便管的吗！
不过……
“结婚的时候我得坐亲人那一桌——”他小声嘟囔：“得亲眼看见天满嫁出去才行。”
宇内天满隐约听见“天满”“嫁”，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呢？”
小林真叉腰，理直气壮：“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
宇内天满沉默了一下，精准锁脖，面无表情声音平平道：“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听。”
小林真：“死了死了要死了——”
——
“东大的经济学专业？确实是非常适合你的方向，但是为什么不选择更加具有针对性的金融学专业呢？”
牛岛甜绘不假思索道：“对于我来说，培养经济学思想比提高赚钱的本事更重要。”
在完成了几项母亲交给她的作业后，她看着卡上的数额，却不知道该花在哪。
母亲外婆远比她有钱，况且这笔资金的本金就是母亲出的试题。
弟弟更是一个对钱没有兴趣的孩子，每次在她对定制弓具格外上头以至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时，若利总会贡献出自己的小金库来为姐姐续命。
当然，她有连本带利的还回去——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牛岛若利：说来奇怪，自己的积蓄不是在周转中就是在周转的路上，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它们了。
直到乌养教练回归乌野前和她的一次谈话，让她终于下定决心。
“宇内或许在毕业后不会得到排球队的邀请。”他声音有些无奈：“除非他转为自由人。”
这就是如今职业排球赛场上，对身高的桎梏。
“如果在大学期间继续深造，或者留学学习的话……”牛岛甜绘不断思考着。
乌养教练摇摇头：“宇内家虽然还算富足，但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
让唯一的孩子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不断消耗自己的青春和精力，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也会委婉的劝诫孩子选择一条后路。
人不能以梦想为食，宇内再爱排球，也总要为未来打算。
“有什么关系呢？”牛岛甜绘指尖点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张没有名字的银行卡，终于有了去处：“我就是他的后盾。”
她心中那骄傲张扬的少年，就应该在球场上笑得肆意，活得自由。
乌养一系动作一顿，原本是想让牛岛去劝说宇内平衡好理想和现实，没想到牛岛对宇内却是毫无原则的支持。
“就算你家有钱……”乌养一系提醒她，毕竟是父母的资产，用起来还是要谨慎些的。
牛岛甜绘淡定道：“我手上的启动资金足够支撑天满深造排球直到大学毕业——而我也会在这段时间内，积累到足够让他被世界看见的财富。”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显得分外嚣张：“天满满有绝对的自由做他任何想做的事。”
不会被任何现实束缚，这就是她想给天满满的一切。
……
从老师的办公室走出来，牛岛甜绘的大脑在弓道部、排球部、升学准备、公司注册这几件大事中来回切换。
她当然不会找母亲要钱去赞助天满的排球生涯，手上这笔钱算是她通过优异表现从母亲手中拿到的“奖励”。
这就是她未来一切的开始，拥有一个高起点的她不必从初期艰难积累起第一桶金。
多核运转的大脑让她在回到座位上时依旧是保持着思考的状态，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如同按下启动键的机器人正在进行高速的运算。
原本还想问问她升学方向的同学都无声的退却了。
牛岛的样子看上去能蘸着椒盐生吃俩人。
“甜绘，你想考什么学校？”
宇内天满觉得小林真说得很有道理，择日不如撞日，他果断出声询问。
众人眼睁睁看着冷漠到没人气的牛岛甜绘瞬间笑了起来：“东大。”
“作为备选还有一桥和京都，不过最理想的还是东大。”
牛岛甜绘看他：“你呢？”
宇内天满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或许会选择漫画专业。”
虽然家里也支持他继续主攻排球，期待他能成为一名职业排球运动员，但他心里清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或许没办法在排球上有所成绩。
“我不会放弃排球的……但我要为未来考虑。”他坐在甜绘前面的座位上，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瘫在甜绘的桌子上。
他不讨厌画画，又有小时候的基础在，也算是他第二想做的事了。
牛岛甜绘想了想，还是笑道：“无论天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想要创办一个排球俱乐部的事，还是等成功后再告诉他吧。
她能看出天满是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而运动员的黄金职业生涯只有那么几年，漫画作为退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艺术和运动一样，某种程度上讲都是更吃天赋的存在。
只要合理分配好精力，应该可以做到二者兼顾。
“不过既然你想要报考漫画专业，在排球上就更需要专业的指导——”牛岛甜绘在大脑备忘录中又增加了一项。
选择靠谱的教练和专业团队！
宇内天满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友，也笑起来。
总觉得只要看到甜绘的笑容，对未来的担忧就会烟消云散。
——
第一学期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在牛岛甜绘毫不松懈的补课下，宇内天满的成绩也维持住了正常水平。
“IH大赛在即，要认真打磨武器。”牛岛甜绘认真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翔阳的基础训练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可以开始逐步安装软件了。
被留下的宇内天满一个人眼巴巴看着甜绘无情的背影，内心泪流满面。
甜绘在外面也有一个心爱的小个子——他真的会吃醋！
就算是知道那个没见过面的小个子是自己的崇拜者，是甜绘的野弟弟，他也酸！
他也想和甜绘一起打排球啊！
牛岛甜绘不知道他那十八弯的心路历程，风风火火的赶往雪之丘中学。
虽然有了体育馆没错……但当她从翔阳那沮丧的声音中得知雪之丘没有男子排球部时，还是深深的怜爱了。
她的小太阳也太惨了！
一路上，牛岛甜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声音小小的嘟囔着：
“下学期开学就要去毕业生的修学旅行了……和天满满去哪里好呢？”
第69章 乌野进行时
“甜绘姐你可以一个人组建起弓道部, 我也一定没问题！”日向翔阳笑容阳光普照：“拯救排球部，参加比赛！”
牛岛甜绘满意点头：“有志气！”
不愧是她牛岛大姐大的徒弟！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练习扣球啊——”日向翔阳对着光滑的地板做出标准的鱼跃动作，语气里满是期待：“我想扣球！”
“跳起来砰的一下那种！”
牛岛甜绘托着下巴看他：“砰的一下啊……”
日向翔阳的运动神经非常发达, 身高虽然很遗憾并没有奇迹般地成长，但是速度快跳得也高, 如今也练习了一年多的基础，或许是时候开始教他练习扣球了。
牛岛甜绘从旁边的推车中拿出一个排球, 这个国中只有女排而且人数不多，所以体育馆的场地非常充裕。
“扣球时的节奏是主攻手需要掌握的。”她颠了颠手中的排球：“助跑的时机，起跳的时机, 扣球的时机。”
日向翔阳的头顶慢慢挤出一个个问号：“那二传手只是将球托起来吗？”
“当然不是。”牛岛甜绘示意他站在三米线后准备开始助跑。
她将排球向上抛起, 刚准备托球时, 就见一个橘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在她的面前悍然飞起, 然后直直的掉在了网上。
牛岛甜绘：“……噗、翔阳你——在做什么啊哈哈——”
日向翔阳在网上挣扎, 满脸无辜：“我还以为甜绘姐你要托球……原来是预备吗？”
牛岛甜绘笑到崩溃：“也不是预备……算了你先下来吧。”
见日向翔阳挣扎着从网中脱身，牛岛甜绘笑着解释：“二传手托球时都是用十指接触排球向外托球, 因为支点更多, 所以托球的位置会更加精准。”
她单手将排球向上抛，然后将双手举起, 十指指腹撑起排球，将排球托向空中。
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密计算后恰到好处的高度。
日向翔阳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厉害！”
牛岛甜绘有些好奇：“你都没有打过, 就觉得好厉害？”
好的托球只有手掌和排球契合的瞬间才会知道——这是天满对她说过的话。
日向翔阳重重点头：“虽然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甜绘姐就是很厉害！”
牛岛甜绘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用自己的托球为难得整个乌野排球部除了天满外看见她就想躲, 这还是久违的听到有人再次夸赞她的托球。
她得意到开始翘尾巴：“来来来，甜绘姐教你扣球！”
翔阳这孩子真是——会夸多夸！
日向·捧场王·翔阳再次扬起阳光普照之笑：“好！”
——
乌野的IH大赛由更新了武器的宇内天满带领, 一路冲到了十六进八的比赛。
作为老冤家的音驹这次没能成功打进IH，只能坐在观众席上对乌鸦们指指点点。
“区区小巨人不过如此——”
“阴险！这个扣球好阴险！”
“不愧是现充，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你的国文意外的不错嘛！”
“……这种时候抓错重点的你显得有些呆。”
“有吗？”
牛岛甜绘回头盯着这群坐在乌野应援席大言不惭的野猫们：“喂喂，那是战术好吗！”
被话题当事人的女友逮到，野猫们显得非常淡定：“确实是不怀好意的战术。”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狐疑道：“我说你是不是把毕生所学的所有成语都用上了？”
声音里已经浮现出知识匮乏的心虚了喂！
音驹主将沉默了一下，哼了一声：“要我控诉宇内的话，词汇量多得惊人！”
音驹二传手扶额叹气：“我知道你被宇内的新打法戏耍得火大——”
“完全！没有！火大！”
音驹二传摊摊手：“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牛岛甜绘咋舌：“你就宠他吧。”
世界上最复杂的三种关系：排球里的二传手和主攻手、棒球里的投手和捕手、网球中的双打。
众人语气虽然轻松，但眼神却一直落在了比赛现场。
场上的乌野情况并不乐观。
“感觉像是被看透了一样……”宇内天满眼睛快速扫过对面六人的位置，无论是吊球还是打手出界都被防范着，只能扣下去——
他猫眼泛着寒光，经过短暂的思索后迅速寻找好落点。
又被拦住了！
乌野的自由人飞扑着鱼跃救球，却还是失败。
他泄气般捶了一下地板，眼里满是不甘：“抱歉！”
宇内天满伸手拉他一把后拍拍手吸引队友注意：“没关系，下一球！”
“下一球！”
宇内天满见队友的斗志并没有被打击，慢慢转身看向对面，气势凛然。
绝对被看穿了，他的视线诱导扣球。
对方的眼睛始终不与他对视，反而紧紧的盯着他的右手。
通过他右臂肌肉的动向判断排球真正的扣杀路线吗？这种事真的能做到？
但一想起那个粉色长发的少女甚至可以预测篮球选手成长曲线和进化方向这种事，他又很快释然了。
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眼下乌野已经落后的一局，第二局也还是以两分之差落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把球都给我。”宇内天满抬手，来自王牌的绝对骄傲让他在此刻毅然站出来，扛起一切压力。
明永慎笑起来：“知道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帅气啊，王牌。
——
“王牌应该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牛岛甜绘看着再次重现在赛场上的乌野一点式进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时光再现。
“宇内是乌野的稳定得分点。”和宇内打过无数次练习赛的音驹主将声音平静，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没人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可怕。”
宇内天满用实力让乌野小巨人这个称号成为所有高校排球队的研究对象，他的进攻模式和技巧被反复观看琢磨。
这导致他明明成长迅速，但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却总是陷入各种各样的困境。
也是他两年没能入选全日本青年强化合宿的原因之一，虽然表现出色，但没有更加有说服力的成绩。
“他的强大来源于灵活多变的战术，然而这样的强大是可钻研的。”
牛岛甜绘眸色沉沉：“我以为配合了视线诱导的进攻起码会让天满在赛场上更自如一些。”
“宇内这个‘耍人’的进攻方式还是很厉害的。”音驹主将暗戳戳的发泄被这种进攻方式戏耍的愤怒：“只是刚好碰到了有这样能力的副攻手。”
不是根据眼神和排球确定扣球路线，而是完全倚仗动作走向，这样冷静判断球路的能力是很难得的。
“不知道为什么……很像是你啊。”音驹主将眼神不自觉的瞥向牛岛甜绘。
那种仿佛要把肌肉刨开一样的视线，挺瘆人的。
牛岛甜绘困惑歪歪头：“诶？”
哪里像了？
——
在场上的宇内天满并不知道观众席上有多么紧张，但他自己却是异常的平静。
这种熟悉的窒息感，竟然让他很是安心。
又是一次极限，可他已经不再惧怕了。
因为他是甜绘心中天生的王牌，王牌是不会倒下的。
“我来！”宇内天满高高扬起手，明永慎脚步微错，竭尽全力为王牌托出一个适合他的托球。
高高的托球，宇内天满即将起跳的瞬间，对面的副攻手已经坚信不疑的跳起来了。
他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再次起跳。
“一人时间差！”牛岛甜绘眼睛一亮，音驹主将啧了一声。
他就说宇内天满诡计多端吧！
一人时间差这么阴险的进攻手段，宇内天满做起来真是自然到完全出乎意料。
被宇内天满晃了一下的副攻手也呆住。
他也不是不认识一人时间差这种进攻方式，他只是对这个他们队伍研究了半宿的乌野10号感到震惊。
在全身肌肉都为跳跃做好准备的瞬间，居然能在双脚离地前快速收敛了自己跳跃的趋势，错开了他的拦网。
竟然能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到这种程度……
“这不是副攻战术吗！”对面副攻手大声控诉。
宇内天满理直气壮：“有规定主攻手不能使用吗？”
对面副攻手：……
个子高的人才能使用时间差吧！你这个身高是不是太勉强了！
可他就是以这样的身高成功了，面对将近一米九的拦网。
因为他起跳时的假动作太真实，不仅是他，连他身后做拦网保护的队友都被骗到。
接下来，宇内天满为对面展示出了进攻战术百科全书。
宇内天满从左往右开始助跑，从明永慎身后掠过。
藤城胜同样从左往右助跑，只不过是从明永慎身前。
对面的副攻手大脑快速思考，究竟是副攻手的前飞还是主攻手的背飞？
就是这样短暂的思考，却让他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即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挡在了宇内天满的身前，却还是被宇内天满利用空中位移甩开了拦网。
“又是副攻战术……他们的位置不打架吗？”被连续得分的对面选手忍不住吐槽：“还是说个子小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10号是真的很灵活，跑得快，对战术理解也很到位，很多副攻战术他用起来得心应手，队友似乎也习惯了王牌主攻灵活多变的风格。
“明永背后的手已经‘结印’结出残影了……”牛岛甜绘忍不住笑了：“位置不打架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有一个在负重前行的二传手啊！”
而且以这个身高作为队伍的大主攻，他平时的训练方向和普通的高大力量大的大主攻不一样，更加侧重技巧和灵活。
她也问过乌养教练，为什么不将天满放在小主攻的位置，这个位置对于天满来说或许更合适，而乌养教练却笑：
“或许他未来走上职业时要让渡出大主攻的位置转而打小主攻或者是接应，但现在的他就是乌野稳定的得分点，绝对的大主攻。”
大主攻承担两人进攻的轮次更多，进攻压力更大，相对的能够为队伍带来更多价值，这就是为什么大主攻多被称为王牌的原因。
“明永的手这都不抽筋还真是坚强啊……”音驹主将感慨。
“毕竟是二传手，对手指的训练十分到位呢！”牛岛甜绘想起明永慎的专项训练，其中一项就是如何快速准确的在身后为队友传递信号。
而对应其他人的练习就是如何在信号中分辨出关于自己部分应该做的事。
有这样能够掌握局势并给出指示的二传手，乌野在进攻上虽然战术繁多，但从来不显得慌乱局促，每一次进攻都乱中有序，令对手深感头痛。
如刀尖指引队伍前进的是宇内天满，操控这把刀的就是明永慎。
场上的比赛依旧在进行，对面终于在被反复戏耍后习惯了10号的奇怪进攻，然后……
“你怎么又正常打平拉开了！”对面副攻手拦网拦得崩溃，宇内天满在有意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后，直到宇内天满出手的最后一刻才能分辨出他的进攻方式。
拦宇内天满太烧脑了！
宇内天满叉腰：“因为我是主攻手啊，打主攻战术不是很正常吗？”
对面副攻手：……
骂人是一定会被裁判警告的，要克制。
“盯住10号！”副攻手对队友做出指示：“二夹一看住他！”
乌野很快发现了对方的意图，并果断采用了立体进攻分散对方拦网。
“还以为你们乌野在月岛前辈毕业后就不会再采取后排进攻了……”音驹主将看着被晃飞的拦网，语气感慨：“这个小主攻是二年级？”
“二年级的田代，很不错的主攻手。”牛岛甜绘笑：“天满和我说过，他或许会是乌野排球部下一任的队长。”
阳光开朗，技术娴熟，待人热忱，很受一二年级的信赖。
她眼底突然升起几分忧虑。
一二年级没有特别出色的选手，乌养教练因为身体原因，在带过这一届后就要辞职在家修养，未来的乌野排球部即将迎来青黄不接的局面。
虽然高校运动社团本就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三年又三年的轮回，没有人会一直留在那里。
但她还是觉得很可惜，毕竟这是他们打造出的辉煌，连续三年打进全国大赛，乌野的巅峰时代，宫城县真正的排球强豪高校。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
乌野最终逆风翻盘，曾经在全国赛场上失败的一点式进攻，重新为宇内天满正名。
他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扛起队伍的王牌，而不是赛场上短暂璀璨的流星。
——
“八强啊……”回宫城县的路上，宇内天满声音极轻：“感觉这就是我青春的极限了。”
队友们的眼泪中满是不甘遗憾，宇内天满却没有为这个结果掉一滴眼泪，反而有种尘埃落定般的无奈。
训练时喊出的口号是他们坚信不疑的目标，宇内天满自然也是如此相信的。
只可惜无论他再怎么样突破自己，天才总会用不输于他的努力告诉他——他们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牛岛甜绘扯着天满的脸颊，威胁道：“说真心话！”
宇内天满一脸吃痛的表情，又不敢反抗，只能一边抽气一边道：“早晚要把天才们都打趴下！”
这是他青春的极限，不是他未来的极限！
牛岛甜绘松手，轻轻揉着他的脸颊：“汗水会浇灌出真正的天才，你就是天才，天满。”
什么普通人？认为自己没有才能的那一刻，才会真正的失去才能。
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会在最好的时间发芽吧，天满满不是天际一闪而逝的流星，他是能够指引方向的星座啊。
宇内天满将头搭在甜绘的肩膀，小声嘟囔道：“只要你还相信我是天才，我就不会服输。”
这天才的集会，他一定可以闯进去——只要甜绘还在身边，他就有足够的力量。
牛岛甜绘感受着肩膀的濡湿，声音中带着温柔笑意：“我永远相信你，我的王牌。”
那个春天，那个眼神，是铭刻在心中被她小心翼翼维护的耀眼光芒。
点亮了她灰暗时光的眼睛，她决不允许那光芒熄灭。
——
第二学期开学，乌野就展开了毕业生的修学旅行。
“是自愿参加的，地点在……”
讲台上小由美正在向大家讲解学校组织的修学旅行，牛岛甜绘却将自己做了整整一个假期的修学旅行计划拍在了宇内天满面前：“天满满，我们申请自主修学旅行吧！”
九条由美见她班上的小情侣又开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在没有影响其他人的份上，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着三年作为这对小情侣的班主任，她心中也满是不舍。
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就有多糟糕，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能抵御这世界上所有的风险。
真希望毕业后再见时，他们的眼睛依旧明亮如昨。
宇内天满看着行程清晰的计划表，犹豫着拿出了自己做了一个假期的计划表，交给甜绘。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要申请自主修学，然而目的地却是大相径庭。
牛岛甜绘准备的修学旅行计划地点在排球强国巴西，其中还有为期三天的沙排体验。
而宇内天满准备的计划却是在宫崎县，那里有相当出名的竹制工艺品手艺，长期生产优质的“都城大弓”。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大家意外发现他们班上最可爱的小情侣似乎发生了争执。
“巴西的沙排是世界顶级水平，能够近距离观看的话一定会受益匪浅！”
“宫崎县的制弓水平闻名九州，可以邀请名匠为你量身定做独一无二的弓哦。”
沉默半晌——
牛岛甜绘：“我要去巴西看沙排！”
宇内天满：“我想去宫崎看竹子！”
围观群众：……
懂了，又是情侣之间秀恩爱的小把戏。
“干脆两个都去好了。”小林真随口提议：“前三天看沙排，后三天看竹子，留出一天时间在飞机上。”
甜绘和天满同时扭头，对着小林真竖起大拇指：“就这个！”
然后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两人又开始甜甜蜜蜜的重新规划修学旅行计划。
众：……习惯就好。
在商量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后，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提交了自主修学旅行的申请，并在小由美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通过。
很快，为期一周的修学旅行开始，两人登上了前往巴西的飞机。
长达二十四个小时的飞行让两人身心疲惫，不过在下了飞机后，两人精神一振。
“这就是里约热内卢啊……”宇内天满拎着两个行李箱嗅了嗅空气：“是沙滩和阳光的味道！”
牛岛甜绘打了个哈欠，搓搓脸试图清醒一点：“我们是在机场诶，怎么可能闻到沙滩的味道。”
可眼神却已经开始迷迷糊糊的寻找沙滩了。
万一里约热内卢的机场就是建在了沙滩上呢——不不不坐飞机坐傻了吗这怎么可能！
他们在飞机上都睡过很多觉了，只是断断续续的睡眠并不能解乏，半躺着睡也并不舒服，所以两人一致决定先到提前订好的酒店休息一下，再去里约热内卢南郊的海滩见识巴西的沙排。
打车，用翻译软件和司机交流，半个小时后两人成功到达目的地。
在面对翻译软件中莫名其妙的“请问你们是情侣吗”“装修很好”“您可以接受吗”“入住愉快”翻译中，两人逐渐达成共识。
“看来有必要学习葡萄牙语作为第三语种了。”牛岛甜绘完全听不懂前台姐姐在说些什么，耗时二十分钟终于借助翻译软件成功入住。
“为什么只有一张房卡？”宇内天满向前台姐姐索要房卡无果后有些奇怪。
牛岛甜绘也有些疑惑，不过很快的两人就懂了。
“……”牛岛甜绘看着装修干净整洁面朝大海的房间，不死心的再次用翻译软件追问后，终于意识到——这个精装海景大床房就是两人接下来三天要居住的房间。
没错，是两人，一间房。
不知道在哪个沟通环节出了问题，两间标准房变成了一间海景房。
牛岛甜绘连忙下楼和前台姐姐再次进行漫长的沟通，大败归来。
“她说预订的是两间标准房，但是因为近期标准房的水管正在进行维修，还剩一间海景房，在征求了我的意见后才修改的。”
她扯了扯嘴角：“旅游旺季，这是最后一间房了。”
第70章 乌野进行时
两人面面相觑, 牛岛甜绘再次出声，小心翼翼的声线：“要不，就这个？”
宇内天满哭笑不得：“这话应该我来问吧……”退一万步讲应该是她顾虑更多啊！
她在小心试探些什么！
牛岛甜绘眼神飘忽：“……我的意思是, 咳、就挺贵的。”
她心虚得厉害：“而且你看那个海景……还挺好看的对吧？”
宇内天满憋笑，努力正色道：“你会说贵的话应该挺贵的吧, 是挺好看的。”
两小只站在海景房门前罚站，谁都没迈出那一步。
“——我们都已经交往了！”牛岛甜绘红着脸将他推进去：“又不会怎样！”
她语气逐渐理直气壮, 动作干脆利落将他推进门后反手将门关上：“睡觉！”
宇内天满怀疑人生：“啊？”
牛岛甜绘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随手就将他的外套扒了下来，指着床，脸虽然还红着, 但语气相当霸道：“我说, 睡觉！”
为了看顾她, 天满这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没怎么休息，眼睛里隐隐约约都出现了几根细细的血丝。
这也是她不想再和酒店拉扯的原因之一, 如果退房更换酒店的话, 他又要跟着忙碌了。
宇内天满愣愣的被甜绘推到床上，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这柔软的床垫回弹了两下。
他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被这两下晃散, 话不经大脑的说出口：“甜绘，这床好软！你来试试！”
牛岛甜绘：“……有、有那么软吗？”
宇内天满还没反应过来, 以一种新奇又迫切分享的语气说道：“真的很软！”
他还身体力行的主动弹了两下，看得牛岛甜绘也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看上去……真的好软……
她试探着上前，学着他的样子躺在床上弹了弹, 然后满脸惊喜：“果然很软！”
“是吧是吧！”
微微起身，再次砸在床上。
两人脸上洋溢着比海滩金沙还要璀璨的开心笑容, 将酒店的床当做蹦床一样玩了许久，旅行的困意慢慢上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嘴角微微上扬的睡颜代替了明媚的笑脸。
像是小动物之间互相取暖一样，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
宇内天满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清醒的瞬间还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人。
“好可怕……”他小声嘟囔着，满心庆幸那个差点被七个小矮人抬走的甜绘就在自己怀里。
——等下，在自己怀里？
宇内天满终于意识到眼下的情况，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几乎能听见他脖颈传来机械生锈的咔咔声，他低头，怀里的少女正皱着眉，似乎也梦到了什么糟糕的事。
他条件反射的伸手轻轻拍了拍甜绘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时那样，又轻又缓，带着满心的温柔爱意。
甜绘的眉心慢慢松开，嘴里小声的嘟囔了什么后再次沉沉睡去。
宇内天满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试图驱散她梦境中的魇魔。
——他！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拍少女的后背！
他满脸呆滞的在心中尖叫，手却是一刻不停，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爱意。
不对，甜绘是他的女朋友啊！他在心虚什么！
……那也不应该在甜绘睡着的时候拍她的后背啊！
只是拍拍后背哄她睡而已，又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事！
……可是她睡着了！她睡在自己的身边！
牛岛甜绘不知道身边少年的纠结，此刻她正陷入梦魇中。
她好像回到了前往乌野报道的那天，平平无奇的做好登记，走出老师的办公室。
……她应该在这里碰到一个拥有微卷黑发的小个子少年。
牛岛甜绘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有些害怕。
仿佛被推动了时间轴，她转眼间身处教室中，小由美微笑着看向她：“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牛岛甜绘，我……”牛岛甜绘茫然的站起身，有些慌张的看向身边——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没有卷翘的黑发，没有一双黝黑的猫眼，没有令人安心的微笑……
“我想……”
她想什么？
牛岛甜绘突然踢开身后的椅子跑向讲台，刺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发出不满的声音，她全然不顾，只是盯着小由美：“他呢？”
小由美依旧微笑：“牛岛同学你说的是谁呢？”
是谁呢？
她感到了卡在颈间的手，窒息感让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艰难得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她跑了出去，她必须出去，身后的抱怨声让她恐惧，教室的门近在咫尺，却犹如天堑。
“牛岛同学？快回来……”
“她太失礼了……”
“是个大小姐吧……”
“真是傲慢……”
她终于触碰到了门把手，将所有的声音都关在那间教室。
她跑遍了操场，没有人在大声说“我要做王牌”。
她找过体育馆，里面一张张不认识的脸在打排球，没有人身后长着乌黑的翅膀。
她躲在校园的角落，沉默的抱住自己。
“你是牛岛家的长女，”母亲突然出现在眼前，平静的看着她：“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找。”
没错，她是牛岛家的长女。
她站起身，迈向一条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路。
路越来越狭窄，四周所有的景色渐渐褪色成暗淡的灰白。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思索着。
“嘿！我找到你啦！”
突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回身，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
逆着光的少年将这个世界渲染成彩色，即使看不见他的脸，甜绘也知道，她找到了。
“无论是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少年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甜绘的世界，我一定存在。”
牛岛甜绘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涩。
“遇到了哦。”
这是必然的相遇。
——
宇内天满见她彻底松开了眉宇间的郁结，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只是停止了哄睡后，这手应该放在哪呢？
他盯着自己揽住甜绘的胳膊，那只手正尴尬的悬空着。
“为什么不拍了？”怀中的少女突然出声，还自然的往他怀里缩了缩调整了一下姿势，脸颊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
原来是衣领勒住了脖子，难怪她有一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
宇内天满：“……哦。”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十分钟，牛岛甜绘才觉得大脑彻底清醒过来。
宇内天满只觉得怀中突然一凉，甜绘已经坐起来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脸有点疼——”牛岛甜绘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硌出印子了吗？”
也坐起身的宇内天满凑近看她：“嗯——好像是我的袖子。”
他穿的半袖，刚刚甜绘的脸刚好压在他袖口的位置，压出一道红痕。
牛岛甜绘闻言起身到梳妆镜前查看，一边小声抱怨道：“你穿的太多了！”
宇内天满看了看身上仅有的一件半袖，陷入沉默。
她尝试用木梳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然而太长的头发打理起来相当麻烦，她试了几次就想放弃。
手中的木梳突然被接过，宇内天满从发梢的头发开始，一点一点整理打结的头发。
浅棕色头发的长度已经超过了发尾的白，他耐心的将凌乱的头发梳顺，编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
牛岛甜绘看着他修长纤细在自己发丝之间穿梭，很快一个漂亮精致的麻花辫慢慢成型。
她轻轻扭头晃了晃，慢慢笑起来：“天满满真厉害。”
宇内天满分外骄傲：“我可是练了很久的！”
外面阳光正好，牛岛甜绘看了一下时间，决定先和天满吃个午饭。
宇内天满伸手摸了摸她脸上有些明显的红痕，忍不住笑了一下。
“很好笑吗？”牛岛甜绘凑近他摆了个鬼脸：“脸上的皮肤很娇嫩的！不信你——”今天晚上睡在她臂弯里试试？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那个红痕上，像是羽毛落在了脸上，痒痒的，又很温暖。
“嗯，很娇嫩。”宇内天满一触即离，微微别过头，耳根蔓延的红像是外面的烈阳：“走吧，去吃午饭。”
牛岛甜绘指尖点在那残留着不同温度的红痕，奇怪的话不经脑子的说出：“我好吃还是……”
宇内天满这下整个人都开始爆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不可以乱说话的！”
他惊慌失措：“我没有尝到味道！”
他可没有——反正就是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舌尖却有它自己的想法，在甜绘的注视下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宇内天满对上甜绘促狭的眼神，大脑宕机。
牛岛甜绘得意的挽住他手臂，带着石化的男朋友寻找餐厅。
这不比眼泪甜？
宇内天满品了品舌尖泛起的甜意，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甜绘超甜的！
——
开开心心吃过午饭后，两人一同来到了金黄的沙滩，微咸的海水味道，遍布海岸线上的沙排场地，阳光映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和温暖细腻的沙滩，虽然是九月份，但满是夏天的美好。
“果然来这里应该穿泳衣的。”牛岛甜绘看着身穿比基尼在沙排场地内肆意挥洒汗水的姐姐们，被阳光亲吻过的古铜色皮肤，每一块肌肉都精悍得充满力量感。
宇内天满的目光不自觉被不远处那充满力量的扣杀吸引，闻言却第一时间回神：“诶？甜绘要穿泳衣吗？”
两人是同班，体育课当然是在一起上的，游泳课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是学校的统一泳衣，但——
宇内天满想起甜绘每次穿着泳衣出现时身边的抽气声，心中的骄傲和小小的酸意无人能懂。
牛岛甜绘眨眨眼：“阳光沙滩海洋！”
宇内天满看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提醒道：“得做好防晒才行。”
她这样的肤质很容易被晒伤。
牛岛甜绘牵起他的手：“天满满也要好好涂防晒。”
古铜色的天满满也很帅气，但是晒伤很难受的。
巴西的沙排十分流行，整个海岸线上几乎没有空闲的场地，每个场地还围着津津有味的群众，说着他们两个听不懂的葡萄牙语。
甜绘和天满挑了一个观看人数最多的场地，或许是因为亚洲人的长相显得年龄小，再加上两人的身高都说不上高挑，被热情的里约热内卢人簇拥着来到了最前排近距离观看。
“小朋友还是要注意安全的。”一个年轻欧洲人用英语说着，站在宇内天满身边随时准备防下飞来的“流弹”。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终于碰到会说英语的人了！
“您好，请问这里围观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呀？”牛岛甜绘礼貌询问道：“这四个人很厉害吗？”
“你的英语很标准！”他对她竖起大拇指：“他们算是这里的‘明星球员’了，打沙排很厉害哦。”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道谢后和天满解释了一下，就兴致勃勃的看起比赛来。
果然，往人多的地方走一定没错！
此刻刚好是发球阶段，左边的一个大力跳发直接让两人攥紧了拳头。
近距离观看时就知道，真正强力的大力跳发，发球员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互相作用，沙滩并不像木制地板一样坚硬方便借力，下陷的细沙让跳跃变得困难，摩擦力也不再是跳跃的助力而是阻力。
但精于沙排的选手却与这片沙滩融合得很好，无论是助跑还是起跳，都从金黄的细沙中得到了力量。
“肌肉的走向……”牛岛甜绘直接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将这一切都纪录了下来。
这样充满爆发力的发球被对手轻而易举的接下，只有两个人却能将自己的场地保护得滴水不漏。
沙排没有位置之分，托球扣球救球拦网……场上的两名选手必须全部掌握。
又是一次干脆利落的鱼跃救球，被清理得十分干净的沙滩让选手鱼跃的动作非常丝滑，也更不容易受伤，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能上演极限救球。
“为了照顾到还没有鱼跃起身的队友垫出高球，给队友时间调整姿势——”
宇内天满目光跟随着那高高的排球，等到那排球再次被垫起时，场上四个人已经重整旗鼓摆好了姿势。
既是给己方机会，也是给对方机会。
“好快的反应！”左方球员避开了拦网将球扣下，尚在空中的拦网球员手腕快速垫在了排球下方，将排球微微抬起一个弧度后，队友也如条件反射般伸手将排球再次抬高到足以让两人都能腾出手处理这一球的程度。
最终还是一个几乎擦网的指节吊球，用拳头将排球打到对方场地，拿下这一分。
“全场只有四个人，却能僵持十一个回合才拿下这一分。”牛岛甜绘掩下眼底的震撼：“这就是沙排。”
宇内天满缓缓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场地内，已经完全被沙排吸引了。
比赛仍在继续，两人眼睛都亮晶晶的盯着那颗排球。
在对调过几次场地后，其中一名选手因为汗渍滴进眼睛，鱼跃救球时没能掌控好方向力道，排球直直的飞向了围观人群的方向。
牛岛甜绘正低头做着笔记，只听周围突然一阵哗然，她抬头，就见天满站在她身前做出一个标准的接一传动作，将排球稳稳垫回场地。
“good！”其中一个选手对宇内天满竖起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在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更加耀眼。
宇内天满只是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后背密密麻麻的凉意让他的笑容有几分僵硬，过度紧张后连手都是软的。
他看着那一球飞向了毫无防备的甜绘，在这个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还好在最后一刻，他的身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能够抬步挡在甜绘身前。
“刚刚有‘流弹’飞过来了？”牛岛甜绘透过天满的肩膀看过去，语气完全没有后怕，甚至还满是夸赞：“天满满好厉害！”
被这样的排球砸一下，她精心准备的修学旅行计划就泡汤了！
宇内天满却是满脸后怕的看向这个心大的女孩，嘴唇微动，许久才虚弱的出声：“甜绘，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做记录了。”
就算他自信这样的球一定不会砸在甜绘的身上，但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被过度的紧张困住了手脚导致甜绘因此受伤，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牛岛甜绘看着他脸色苍白难看但还是努力对她露出微笑的样子，伸手去摸他的手，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凉得吓人。
“我不写了……”她牵起天满的手，尝试着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我会小心的。”
宇内天满默不作声的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身体微微侧到甜绘身前，是保护者的姿态。
虽然这样的‘流弹’不可能伤到在排球场旁身经百战的甜绘，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宇内天满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人默默收回手，虽然这两个孩子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但那粉红色的恋爱气息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甜甜蜜蜜的小情侣还真是可爱啊！
“但是家长也太不负责了，怎么能放任这么小的孩子结伴出来旅游呢？”
牛岛甜绘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好心的欧洲人：“打扰一下，这位先生。”
“我和我的伴侣都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哦。”
年轻人惊讶，但还是笑着向两人道歉：“很抱歉。”
但是强调年龄的样子也很可爱！
牛岛甜绘笑眯眯道：“没关系，我们也立志成为像你这样可靠的大人。”
年轻人：……！！！
可爱！
一场比赛结束，那个不小心将排球打出场的选手走过来道歉。
如果是成年人也就无所谓了，来看沙排就要有迎接“流弹”的觉悟，但是差点砸到了孩子……良心会很痛。
牛岛甜绘和他进行了日式客套后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手机的翻译软件说道：“请问您是如何进行沙排练习的呢？”
宇内天满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她是在帮谁问的，嘴唇微抿，没有说什么。
那位选手笑着用葡萄牙语说了一些练习心得，这才离开。
牛岛甜绘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笑僵的脸。
她其实并不算擅长和陌生人沟通，尤其是在对方语言和自己不通时，这样的沟通只能依托翻译软件，这让她有些没有安全感。
但，是她提议要来巴西的。
牛岛甜绘将翻译和录音都保存下来，回去再重新翻译一下看看有没有词不达意的部分。
“甜绘，可以不要这么辛苦吗？”在她做完这一切后，宇内天满终于出声，伴随着长长的叹气：“这是我们的修学旅行，我更希望你能在这里玩得开心。”
他指了指沙滩上正在用沙子堆砌城堡的小孩子们：“我希望你能比他们快乐。”
不要有那么沉重的负担，像是完成计划表一样分配自己的时间。
如果甜绘在这个过程中感到快乐，他并不会阻止她。
牛岛甜绘愣了一下，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宇内天满却像是撒娇一样抱住她和她贴贴：“甜绘甜绘，现在是努力休息的时间。”
不要什么事都想着他，要多想想自己啊。
他将愣神的甜绘拖到一个海滩饮品店，将她摁在一个靠窗的空位，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手机前去点单。
牛岛甜绘看他磕磕绊绊的和服务人员沟通，突然笑得不行，直到天满回来时才勉强收住。
原来不只是她，天满满也在学着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啊。
宇内天满将果汁递给她，奇怪道：“刚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牛岛甜绘咬着吸管笑着摇头：“只是觉得开心。”
宇内天满一头雾水，但还是笑着回答：“我也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看见甜绘开心他就开心！
凉爽的果汁驱散了燥热，牛岛甜绘指着窗外的沙滩，突然升起玩耍的兴致：“一会儿回酒店换身衣服，我们也去打沙滩排球吧！”
来到里约热内卢，怎么能不体验一下沙排的快乐呢！
宇内天满见她是真的想玩，果断应声：“好啊！”
他也想试试在沙滩上打排球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
然而在喝完了果汁两人直奔酒店后，宇内天满坐在床上将通红的脸埋在外套里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和穿着私服泳装的甜绘打沙排！他的注意力到底能不能放在排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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