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之前来薄氏集团,江织都是被高成接进去的,走的是总裁专用电梯。而这一次,她跟在何总身后,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前台看见了。
“小江啊,不要畏畏缩缩的。”何总见她垂着头,还皱着眉开口,“虽然咱们不是总部的人,但也都一样工作领工资嘛,也不低人一等。”
江织嘴里“嗯嗯”的答应着,脑袋却垂的更低了。
好在何总也没再管她,他们才从电梯出来,就被人拦住了。
“怎么没带工牌?”
那人皱着眉看着他们,“哪个部门的。”
何总立刻说,“我们是晶城科技的,来汇报工作,去企划部,已经提前预约过了。”
“企划部在十二层,你们走错了。”
何总一懵,“是么,可是和我们对接的时候说的是八层。”
那人语气不耐,“这层是会议室,一会儿薄总要来开会,你们快走吧。”
一听“薄总”两个字,何总显得更局促一些,赶紧点头,“好好好,我们这就——”
“怎么回事?”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薄总就要来了,聚在这儿干什么呢?没清场吗?”
这声音……
江织浑身一僵。
八楼一整层都是会议室,一般大型会议会在这里召开,今天是最近一项重大项目的决策案,薄时郁也会参会,所以格外严谨,不准许闲杂人等进入。
高成沉着脸,觉得底下人怎么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他几步走过去,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明显的愣住。
“太——”
江织站在何总身后,快要把眼睛挤出帕金森了。
高成好在及时顿了一下。
他虚虚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是有什么事吗?”高成声音一下子变得温和。
“高秘书,他们是晶城科技的,要去企划部走错了,我已经告诉他们离开了。”旁边那人赶紧说。
何总心中一肃。
高成的名头他自然听过,薄时郁的左膀右臂,说是薄氏的二把手也不为过,平时极为严苛。
还没等何总想出措辞,便见高成温柔一笑,“去企划部是吧,我带你们去吧。”
何总赶紧说,“不麻烦高秘书了,我们自己去,您忙您的。”
“不麻烦,咱们走吧。”
高成在薄时郁身边待久了,语气难免强势,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行吗?”
何总,“……”
他一脸懵的带着江织跟在了高成后面,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高成刷了总裁电梯的卡。
“你们进。”高成一手还挡着电梯门,“慢点,别碰到。”
何总在心里暗自嘀咕。
果真传言是不能信的。
至少这高成秘书是这样,多温和可亲的一个人啊。
电梯里,何总搓搓手,“真是多谢高秘书。”
他见旁边江织还垂着头一声不吭,心里想着这小姑娘也太木讷了,拽了她一下,“快谢谢高秘书。”
江织正出神,猛的被拽了一下,下意识的弯了个腰,“谢谢!”
高成吓坏了,赶紧往旁边躲了一步。
他连连道,“别,千万别客气。”
他一路把两个人直接送到了策划部部长的办公室。
林部长见高成走进来,连忙站起来,“高秘书,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是薄总有什么指示吗?”
面对林部长,高成的面色恢复了一惯的严肃,“这是晶城科技的同事,和你们有业务对接。”
林部长显得有些懵,“是,是么,可能是底下人对接的,我——”
眼见着高成微微皱眉,林部长飞快改口,“刚好我也没有事,我来对接吧。”
高成眉头松了松,意味深长的开口,“态度好一点,不要因为是分部的就怠慢。”
林部长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当然。”
再转头看着江织二人,高成笑了一下,“那你们忙,我先过去了。”
“您忙您忙。”
等高成走后,江织才在心底微微松口气。
也太倒霉了。
她想。
怎么一来就碰上了。
高成肯定会告诉薄时郁的。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衣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策划案虽然是江织完成的,但来总部汇报的主要发言人还是何总,江织就在旁边听着就行。
她悄咪咪的瞥了一眼周围,偷偷拿出手机点开看。
果然是薄时郁发来的信息。
【过来。】
江织飞快打字。
【不去,你不是开会么。】
【推迟了。过来,我让林东给你送小蛋糕来,上次不是很喜欢吃吗?】
看见小蛋糕几个字,江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瓣。
确实,上次林东做的小蛋糕好好吃哦,甜而不腻,一咬就会化在嘴里。
可是……
她忍着心痛,坚决打字。
【不吃,不去。】
薄时郁回复的很迅速。
【好,那我去找你。】!!!!!
江织气的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薄时郁待她大部分是温柔的,好像可以包容答允她的所有事,但有时候也是强势的,不容置疑的。
江织深呼吸一口气。
【别来!!!等我!!!】
看着屏幕上快要溢出来的叹号,男人勾了一下唇角,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机,抬头对高成道,“你刚刚说,是企划部和他们联系的?”
高成点头,“是。”
薄时郁淡淡道,“晚一点让他们部长来一趟我办公室。”
高成立刻应下。
另一头,江织害怕薄时郁等急了真的找过来,又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借口上厕所才偷溜出来。
从企划部出来没两步,便看见一边等着的高成。
“太太,薄总在办公室等您呢。”
跟在高成身后进了电梯,江织小声开口,“在公司呢,别这么叫我。”
高成微笑,自然只能当没听见。
一到顶层,江织快步出了电梯,直接小步跑到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
“薄时郁!”
男人含笑,走过去扶稳少女的肩膀,“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毛毛躁躁。”
江织气急,“我在工作诶!你叫我干嘛。”
“嗯?”薄时郁扬扬眉毛,“我不是说了,我下去找你也可以,我在旁边等你,又不耽误你工作。”
什么屁话!
薄时郁往那儿一站,她还工作什么!
江织气的想去咬他,又怕薄时郁真的一个电话打下去,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那就真的不用上班了。
少女飞快的审时夺度,态度软和下来。
“别,我错了,下次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先回去吧。”
薄时郁轻轻笑,“什么都听?”他拦腰把人抱起来,直到放到他常坐的办公椅上,双手撑着两侧,居高临下的盯着人,“刚不是还跟我犟,小混蛋。”
这话太过亲昵一些,江织心里蓦地有些慌乱。
她蹬着小腿想起来,却被男人牢牢按住。
“来公司怎么不说?要不是高成看见,是不是要瞒着我。”
江织嘀咕,“这有什么好说的。”
少女心大的很。
薄时郁在心底叹气,到底让开身子,去旁边拿了小蛋糕过来。
这次是巧克力薄荷味的,小巧一个,被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冷气。
“本来想中午给你送过去的。”
他拿着叉子递给江织,眼见着少女吃的笑眼盈盈,他也跟着勾了一下唇角,哄着人说,“中午留在这儿吃吧,我让人把午饭送过来。”
“不要。”江织拒绝的干脆。
她猛的想起来,一骨碌的跳下椅子,“我真的得回去了,都好久了。”
薄时郁皱紧眉头,一把拽住人,“慢点!”
他拿着纸巾给人擦了一下嘴角的奶油,又帮江织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口,“走路慢一点,别跑,不舒服了要给我打电话,随时随地,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江织急着说,“我走啦!”
等她再赶回去的时候,何总刚刚和林部长谈完事,瞧见江织,还皱了一下眉,“你怎么这么久。”
江织借口,“肚子有点不舒服。”
何总暗暗瞪她一眼。
返程的时候,何总教训了她一路,“之前看着你能力还不错,怎么不知道放机灵一些,今天多好的机会,让林部长认识认识你,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机会调到总部。”
江织心道她才不想调到总部。
但也知道何总是为了她好,表面乖巧的点头承认错误。
何总气的直叹气。
本以为除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却没想到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韩玫的电话。
“今晚回来一趟。”韩玫声音冷漠,“知道你不把这里当家,可你弟弟今天回国,你总要回来吃顿饭吧。”
江织心中一紧。
这段时间过的太肆意,她几乎快忘了江家。
她不自觉的捏紧手机,迟了几秒才淡声说,“好,我会回去。”
正好把已经结婚的事告知他们。
也省的他们再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江织挂了电话,思索了一下,才给薄时郁打电话跟她说了这件事。
薄时郁沉默了几秒,问她,“要我陪你回去吗?”
江织飞速道,“不要!”
韩玫不是说江家正遇到了什么危机吗?要是看到了薄时郁,开口要这个要那个怎么办,她不想在薄时郁面前露出这么不堪的一幕。
薄时郁顿了顿,“那我去接你,就在门口等着你,等你出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江织喉咙蓦地一哽,嗓子有些哑。
她说,“好。”-
江源小江织两岁,在国外念的大学,现在正是暑假,刚刚回国。
江织下班后再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屋内灯火通明,一家人都坐在饭桌边了,江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江源语气不满,“这么晚才回来,月月姐特意晚上的钢琴课都没去,专门在家等我。”
江织面无表情的坐下,一句话没说。
倒是旁边的江月轻轻一笑,“小源,别这么说,姐姐现在在上班,公司是有规章制度的,不能早退。”
江源说起这件事就更不满,“家里明明有公司,非要出去给别人打工,不够丢人的了。”
“啪!”
江织拍下筷子,静静的看着江源。
“我脸上写什么字了吗?”
江源被她弄的一懵。
江织嗤笑,“看来是没有了,我还以为我脸上写了江源之姐几个字,不然我做事,怎么会丢你的脸?”
江源被她气的脸色涨红,“你有没有点当姐姐的样子!”
江织淡淡,“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姐,不是你的牛马奴隶。”
“江织!”江父冷喝了一声,“回家了就好好说话,在哪儿学的臭毛病。”
韩玫在旁边冷声帮腔,“跳楼逃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说你是江家的女儿都要丢死人了。”
江织挑了一下唇角,慢条斯理的开口,“哦,说起跳楼那天,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以后就不必费心给我挑选什么联姻对象了,我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一说,整个屋子都瞬间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韩玫拔高声音,“你说什么?!”
“我回来拿户口本那天你们不在,所以不知道。”江织说的轻描淡写。
韩玫抚着胸口,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就连旁边的江父也是面色铁青,“你疯了江织?!这么大的事你不跟家里说?你和谁结婚了?”
江织抬眼,慢吞吞吐出几个字。
“薄时郁。”
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江月在一侧噗嗤找出来,“姐姐,你没事吧?就算你想编一个人骗骗爸妈,也不能打着薄总的名讳,这事要是传到薄总的耳朵里,江家都要跟着倒霉了。”
韩玫也讽刺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行啊,你不是结婚了吗?结婚证拿出来我看看。”
“结婚证——”
江织一顿。
结婚证被薄时郁没收了!!
看着江织停顿住,江月勾着嘴角,“姐姐,你这是何必呢,家里有苦处,你是江家的一员,就看着爸妈徒增烦恼而袖手旁观吗?”
“那你嫁呗。”江织淡淡说。
江月一噎。
她怎么能嫁?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门闺秀,将来是要高嫁跻身上流圈子的!联姻这种事,当然要交给江织这个土丫头去。
江父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一些,开始打感情牌。
“江织,你不要这样,把家里人都当做仇人,你仔细想想,爸妈对你不好吗?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江月把她的房间都让给你了,你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可你成天冷着脸,家里人不欠你什么!”
“那我欠家里的吗?”
江织忽而开口,“我欠家里什么?要让你们像一个商品把我卖了?”
一句话便让江父哑口无言。
江织静静的看着面前,与她血脉相连的父母兄弟,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抱着脏兮兮的玩偶熊,去问福利院的阿姨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哄着睡觉,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有的。
阿姨敷衍她说,因为她父母不要她了。
小江织抹着眼泪回去,晚上独自抱着玩偶熊自己哄自己睡觉。
从那以后,她对亲人就不再有什么期待。
后来被江家找回去,知道自己是走丢的不是被抛弃的,她心里为此雀跃高兴,隐隐期待。
可是冷了这么久的心,不是能飞快就火热起来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不讨喜的性格,看着韩玫和江月亲昵,她心里羡慕又委屈,却只会沉默着坐在一边。
“算了。”
江织忽而说。
她不想再执着这些了。
也许早就该和自己和解了。
江织站起来,拿着包准备离开。
“我说我结婚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之前给我的那张卡,我一分钱都没花,卡就在我房间的书桌里,你们自己拿走吧。”
眼看着江织要出门,韩玫突然大叫一声。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这个家了吗?”
江织顿了一下,低声说。
“是这个家,从来都没有接纳我。”
从江家别墅出来,外面的冷风吹在身上,好像一颗结了冰的心瞬间哗啦啦的碎掉。
她一抬头,突然顿住。
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男人懒散的倚着车门,指尖夹着烟,一点猩红滚烫在夜里格外明显。
在江织停顿的时候,薄时郁也看到了她,男人动作迅速的掐灭了烟,而就在这一秒,突然看见江织朝着他跑过来。
薄时郁心跳都骤停了一瞬。
他飞快的走过去,稳稳的接住扑在他怀里的少女。
男人面色难看,咬着牙正要教训,却突然江织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哭。
薄时郁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怎么了?”男人声音放的很轻。
江织不吭声,眼泪一串串的往薄时郁的肩膀上砸,洇湿了衬衣,好像砸在了薄时郁的心上。
“别哭,宝宝,别哭。”男人哄着她,语气隐隐透出一丝焦躁,“告诉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
薄时郁身形高大,单手就将少女抱的稳稳的在怀里,另一只手去开车门,把人放到了后座上。
薄时郁抽出纸巾给她擦着眼泪,“我们宝宝怎么成小花猫了。”
江织没有注意到薄时郁的称呼。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看到男人等着她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口。
可薄时郁对她好,也是为了孩子而已。
江织心尖发酸,眼泪流的更凶了。
“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江织啜泣着,“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我好蠢是不是?像个木头。”
她哭上头,说话也颠三倒四。
可男人没有一丝不耐与厌烦,拿着纸巾还抽空给江织擦了一下鼻涕泡。
她以为男人要出言安慰她,可意外的,薄时郁问她。
“江织,为什么要讨人喜欢?”
江织一愣,她的眼睛瞪得有些圆,上面还蒙了一层水雾。
薄时郁语气温和,不是废话连篇的安慰,不是长篇大论的教导,他只是静静的开口。
“江织,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当你足够强大时,只有别人来讨好你的份。”
江织茫然一瞬,突然问。
“那你呢?”
薄时郁像是笑了一声,“那就更不需要了,宝宝,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一直是我在讨好你。”
此时哭了一通,江织渐渐醒过神来,意识到男人的称呼,脸色一瞬间变得很红,往外腾腾的冒着热气。
她往后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叫我。”
薄时郁反问她,“我不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不能!多……多不好意思啊。
江织眼睛红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的还是羞得,她想了一下,轻轻拍了一下肚子,小声说,“这才是宝宝。”
薄时郁一顿,有些想笑。
他真是被江织给打败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人给哄好了,薄时郁没问她怎么了,也没问她为什么哭,左右是从江家出来才这样的,他只管算在江家的头上。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便利店,江织扒着车窗说想吃。
薄时郁是不愿意让她吃外面的东西的,不过江织今天实在可怜,小哭包哭的现在鼻子还红红的,薄时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心里感叹江织还是个小姑娘,前一秒哭的稀里哗啦,转头就能惦记吃什么。
他把车子停好,牵着江织走进去。
晚上的便利店没什么人,店员都在吧台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门声,骤然一下子惊醒。
“欢迎光临!”
走进来一男一女,女孩眼睛明显的还红着,面上却不见什么郁色,蹦蹦跳跳的去挑关东煮,男人在身后一直皱着眉,而后按了按额角,走过去像是有些无奈的开口,“少吃一点。”
江织回头哼了一声,“不要你买单。”
店员目光立刻变得怪异起来。
原来是抠男!
薄时郁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拿着盒子站在一边等着。
“你干嘛啊?”
“你挑,我给你拿着。”
江织看着他,突然有些想笑,她也不是不知分寸,只随手拿了几串。
两个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大学的时候做完兼职经常来便利店吃夜宵。”
江织忽而开口,“其实如果不是那一晚,我们根本没有遇到的机会。”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薄家家主,出入动辄数人跟随,名车豪宅。一个是苦苦挣扎在泥潭里的小职员。
可能在某个夜晚,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冷漠睥睨着万家灯火,而在灯火之下,某条街道,也许正走着刚刚加班出来的江织。
“我不这样认为。”
薄时郁语气很平静。
“江织,我们终会遇见。”
像是命运早就写好的篇章,在那一夜,江织撞进他怀里的时候,薄时郁久违的听到了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江织咬着萝卜,咔哧一下,留下几个齿痕。
她含糊不清的说,“薄时郁,你们有钱人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烦恼。”
少女话题拐的太快,薄时郁鲜少的顿了一下。
数秒后,他诚恳的看着江织。
“也不是。”
譬如现在。
也许是吃饱喝足,又也许是哭累了,回到别墅的时候,江织已经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管家开着车门,薄时郁弯腰把人从车内抱起来,动作很轻,可少女还像是惊醒了一样,在薄时郁怀里挣扎了一下。
薄时郁声音很低,哄着她,“没事,睡吧。”
江织的头靠在男人的臂弯处,小姑娘瘦弱的很,窝在他怀里也不过是小小一团。
薄时郁只觉得一颗心都皱皱巴巴的缩在了一起。
喂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胖一点。
“薄时郁。”江织迷迷糊糊的叫他的名字。
“我什么时候能强大起来?”
强大到让别人都来讨好我。
薄时郁心中一顿。
原来江织不是真的心大,她还记着这句话。
薄时郁像是轻叹一声。
“江织,站在我的肩上吧。”
他从来不愿意做铜墙铁壁困住一只鸟,如果江织愿意做盛放的玫瑰,他只想把她捧得更高一些。
第二天江织醒来的时候,前一天的事猝不及防的钻进脑袋里。
怎么会有人哭的时候像喝醉了一样没有理智啊!
她都干了什么!抱着薄时郁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
还有!薄时郁昨晚怎么能那么叫她!
什么……什么宝宝啊……
丢死人了!
江织蒙在被子里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才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起身走出去,故意装的镇定,结果下楼了才听管家说薄时郁一早就出差了。
管家给她拉开餐桌的凳子。
“先生说,虽然他不能盯着您吃早饭,但也不能趁机少吃,您吃完了,我是要拍照给先生看的。”
管家说着,还真掏出了手机,摄像头对着餐桌。
江织,“……”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气的笑一下。
勉强喝了小半碗粥后,江织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看到薄时郁早上给她的信息留言。
【有个紧急的合作要出差,你睡着就没叫你,要记得乖乖吃饭,高成留在S市,任何事他都会帮你处理。】
江织轻哼了一声。
吃饭吃饭!她是个吃饭机器吗?!
白天在公司茶水间她跟林洁吐槽这件事的时候,立刻遭到了林洁的奋起抗议。
“不要再跟我说了!”林洁哀叹,“我仇富!”
江织茫然的“啊?”了一声。
“对了,你说薄总去哪里出差了?”
江织想了一下,“高成说是A市!”
林洁一拍桌子,眼睛泛着光,“你要不要去A市给你们薄总一个惊喜?!”
江织一懵,“我去A市干什么?我还要上班呢。”
“你今早没听说吗?咱们部门有一个去A市学习的机会,你上次策划案做的那么好,只要你报名,这个名额肯定是你的。你去了A市,就可以直接摸到薄总的酒店里,然后嘿嘿——”
“林洁!”江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磕cp啊!”林洁义正言辞。
“霸道总裁爱上我,很好磕的!”
“……”
“没劲。”江织拿起杯子,转身出去,“回去打工了。”
只是江织没料到,她连名都没报,这个名额就硬生生砸在她头上。
主管通知她的时候还故意说,“何总真看重你啊,直接点名要你去。”
说是学习,其实主要是去A市薄氏分公司参观,约等于公费旅游了。
江织微笑,“这还得多谢谢主管在何总面前举荐我,要不是上次您推荐我做策划案,何总也不能对我印象深刻。”
主管一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江织没管他,转身轻飘飘的就走了。
林洁知道消息后,还笑江织是嘴硬心软,江织懒得跟她解释,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了,公司给她直接订了下午的机票。
高成现在负责接送她,这件事必然要告诉他。
高成听了后,立刻说,“好,我会安排人接机,太太方便把您的证件给我吗?我给您升舱。”
“不用了。”
江织顿了顿,蓦地想起林洁的话,耳朵有点发红。
“你……你能不能不告诉薄时郁?”
高成一听就明白了,思索两秒便道,“好的太太,稍后我把薄总的酒店和房间号发给您,不过接机是一定必要的,您一个人,实在不方便。”
江织想了一下便答应了。
看着高成发过来的酒店及房间号,江织沉默了。
也是巧了,和公司给她订的酒店是同一家,不过江织是住在二楼普通大床房里,薄时郁住在二十二层总统套房。
匆匆回去收拾了一点行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江织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几分钟前薄时郁给他发来的信息。
【我今晚有饭局,可能会晚一点回酒店。你早点休息,睡前记得喝牛奶,洗完澡头发要吹干,晚上睡觉不要蹬被子。】
江织撇了撇嘴。
她都睡着了,蹬不蹬被子怎么控制得了!
不过薄时郁今晚要很晚回来,她还去找他吗?
江织想了想,大着胆子回复。
【能不能早点回酒店。】
【想跟你打电话。】
打完这两句话后,江织自己看都觉得耳朵通红,暗骂都是林洁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乱她道心!
她手忙脚乱的撤回了。
却没想到刚按到撤回键,薄时郁那边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
【好。】
江织吐了一口气,揉了一下耳朵,破罐子破摔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算了,看都看见了。
孩子想听听它爸的声音,有错吗?!
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江织洗了个澡,又认认真真的吹干了头发,倒在床上看了两集泡沫剧,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薄时郁打过来的。
江织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一阵手忙脚乱,然后……点了挂断。
【?】
【你回去了?】
【嗯。】
【接电话。】
【等一下。】江织忍痛回复【在上厕所。】
手机果然安静下来了。
江织飞快的抓起手机往外走。
她乘坐电梯,直接去了顶层。
顶层只有一间总统套房,从电梯出来,整条走廊都铺着深蓝色的地毯,踩上去一丝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江织暗暗在心底感叹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走到门前。
在敲门之前,她还有些纠结。
薄时郁看见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自己瞒着他跑过来?不会要训自己一顿吧。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
最后她还是一咬牙,伸手敲了敲门。
薄时郁晚上喝了点酒,他离席的比较早,直接连喝了几杯。
饭局上有人戏谑着问薄总急着去哪儿,莫不是外面有红颜知己了。
薄时郁淡笑,“红颜知己没有,家里倒是有个小祖宗,得回去哄着睡觉。”
这话一说,倒是把一众人惊的瞠目结舌。
薄时郁单身惯了,从没见身旁有过谁,这怎么还突然来了个“小祖宗”?
可薄时郁说完便走了,没人敢多问一句。
安静了许久,才有人尴尬一笑。
“是谁家的小孩子吧。”
“对对对,估计是,哈哈哈。”
薄时郁怕江织等急了,才刚回酒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直接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没想到反而给他挂了。
在等人的间隙,男人心底有些躁郁,不知道是因为那几杯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江织不在身边,他抽了只烟出来,还没来得及点燃,便听见了敲门声。
嘴里咬着烟,男人不耐的皱着眉头,过去把房门开了缝隙,沉声,“什么事?”
“薄总。”
少女声音软糯的顺着传进来。
没人这么大胆敢来他这儿自荐枕席,薄时郁怔了一瞬,就猛的把门打开。
果然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织弯着眼睛,“哦,薄时郁,你偷偷抽烟。”
男人飞快把烟扔到一边,揽着少女的腰把人带进来,随即反手关了门。
薄时郁声音有些哑,“不是跟我说,已经躺下了,等着我给你打电话呢吗?”
江织理直气壮的开口,“给你个惊喜啊。”
薄时郁垂眸看她,眸色很深沉,漆黑一片,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隐匿着无数种情绪。
江织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睫毛颤了一下。
“你是不是生气了?薄时郁,我——”
话没说完,薄时郁突然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江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她发现薄时郁很喜欢这样抱她,面对面的,像抱小孩子一样。
薄时郁抱着她,把人放在了桌子上。
江织莫名的心底有些慌,想要跳下来,却被男人双手撑在两侧,堵绝了退路。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干嘛?”
两个人离得很近,江织轻轻嗅到了薄时郁身上的酒味,并不浓烈,掺着一股薄荷味,好像一路飘到了她心上,搞的她晕乎乎的。
“小骗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男人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像是无数细小的沙砾摩挲在耳侧,惹的江织身子微微一颤。
“为什么来找我?”
不是问过了吗?
江织磕磕绊绊,“我也被派来A市学习,我没告诉你,就是想……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江织的声音弱了一些。
“为什么要给我惊喜?”
薄时郁继续逼问。
他今晚和平时很不一样,不再温和,不再宽容,而是像露出尖锐獠牙的恶狼,沉着眉眼,步步紧逼。
江织只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样的薄时郁让她陌生,惊慌,又……有些兴奋。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心底积压的干柴骤然被点了一把烈火,燃得正旺。
可江织只是喃喃,“我不知道。”
她复又抬眼,一双瞪得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与薄时郁撞上。
“我以为这样,你会高兴。”江织不安的问,“我做错了吗?”
薄时郁沉默许久,不忍再逼迫她,只能叹息。
“没有,你过来,我很高兴。”
他正准备站起身,却突然脖子一紧,垂眸一看,江织竟然拽住了他的领带,逼迫男人只能低着头靠近。
“江织。”他沉沉的叫她的名字。
江织咬着唇,大胆控诉,“你今晚好凶,我好心来找你,你还这样。再说,又不是我来找你,是……是宝宝想来找你!”
薄时郁被气的笑了一下。
小骗子,自己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他低声问,“那你要怎么样?”
江织四处瞥了一眼,“你这里真豪华,房间好大,我住的大床房,你知道吗?就是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大床。”
“哦。”薄时郁说。
江织舔了舔唇瓣,再接再厉,“反正你床这么大,我过来跟你一起睡吧。”
反正在家里,两个人都是睡在一起的。
薄时郁垂了一下眼。
今天喝的那点酒似乎并不值得他醉,但江织接二连三的“挑衅”却让他心底凭空生了一股火。
“宝宝。”
他又念出这个称呼。
“帮我把领带解开。”
这声音真好听啊。
像是古典悠长的大提琴曲,尾音恰恰好落在耳边。
江织呼吸有些重。
她明明没喝酒,却有些醉了。
本能的听着男人的话去做,可手指笨拙,竟然怎么解也解不开,她可怜巴巴道,“弄成死扣了。”
薄时郁没说话。
沉默了几秒,他一手用力扯了一下领带,另一只手勾着江织的下巴,沉沉吻了上去。
如浪波奔涌,却竭力克制。
这一吻,合情合理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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