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岩浆池洞窟外, 浮光与赵随云并肩而立,神情晦暗。
隋简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转过身, 脸上已经挂上了惊讶的表情。
“悬灵长老?赵长老?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他踩着虚浮的脚步, 一步一咯血的朝两人走去。
浮光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半点的破绽, 然而不知是眼前狼狈虚弱的青年太会伪装, 还是当真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从头到尾都毫无破绽。
浮光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被其他宗门联合针对了, 意外落入了此地。云深道友呢?”
隋简听着替他们抱不平,而后也解释起事情缘由来。
“我遇到了一只刺血沙虫, 与之缠斗时不幸遇到了地陷,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儿了。”
话毕,他打量了下四周,回头询问道:“你们可知这是哪?”
浮光并未作答,而是后退了一步, 赵随云极为默契的挡在了他身前, 腰间本命灵剑剑意嗡鸣。
刻意维持的平静假象下是汹涌的暗流,隋简嘴角缓缓下压。
他笑意不及眼底:“两位长老这是何意?”
浮光道:“师兄,别装了。”
隋简抿唇不语,不是十足笃定的事浮光不会拆穿, 显然还是百密一疏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暴露了呢?
他索性也不装了,勾了勾嘴角, 桃花眼眼尾上挑, 一副对稚子无可奈何的神情道:“悬灵是怎么识破师兄伪装的?”
想到自己几次三番都被他骗了过去,浮光眼神复杂, 他说:“师兄,我两都是你一手带大的。而且……”
他顿了顿,食指指尖碰了碰自己鬓角:“你的伪装不完美了。”
隋简恍然,抬手一摸果然摸到平滑的肌肤上撕裂了一角。想必是摔下来时不小心蹭坏了脸上的假皮,这才露出了破绽让浮光识破了身份。
不过……识破了也无所谓,天道加注在他身上的枷锁已破除,浮光与赵随云再也无法以此克制他,他真要离开这两人又能奈他何?
隋简轻叹一声:“本来可以继续相安无事的,你们又何必非要拆穿我的身份呢?”
他说着话时脑海里已经飞速划过好几个离开的法子,而今他重伤还带着个拖油瓶,不宜缠斗,得尽快脱身才是。
隋简自储物戒中抽出一把长剑,手腕翻动挽了个剑花,而后收剑背与身后,面无表情的对两人说了句:“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纷纷变了脸色,赵随云本命灵剑嗡一声自发出鞘挡在二人身前,剑锋直指隋简咽喉。
隋简丝毫不惧,反而抬脚向两人逼近,明明身受重伤但依旧气势逼人。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就被他的压迫力吓得腿软了,但浮光与赵随云却是不怕的。
浮光神情冷峻的问他:“我只想知道师尊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想知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寻找答案?”
隋简回答得似是而非,但两人了解他,若师尊的死当真与他有关,他定然会直接承认,没必要在这里卖关子。
恐怕其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无形的硝烟弥漫着,最为剑拔弩张的时刻,隋简披风上的衣兜鼓动了几下,然后冒出一片、两片、接着好几片布满豁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叶片。
人参精从衣兜里钻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气氛不对。
他定眼一看,对上浮光欲言又止的目光,顿时惊奇的低呼出声:“咦?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按照小说的惯例和套路,主角攻受在的地方必定有大机缘,难道这鬼地方还有宝贝不成?
抢主角攻受机缘这种事太刺激了,云深十分心动,但想到大反派那神仙见了都摇头的破身体,又只能失望的压下期待。
云深隔着衣料戳了戳隋简的腰腹,示意他快跑。
他们一个废物一个病号,可打不赢血条蓝条拉满还带主角光环的主角攻受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最妙。
隋简拍拍他脑袋以示安抚,垂眸对他说:“躲好,无论等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云深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钻回衣兜里躺平。
确认人参精已经躲好后,隋简手腕一转,手中长剑横剑后拉,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抵着剑身,做了个进攻状态的起手式。
“再说一遍,让开!”
隋简眼神森寒,没有一丝温度,浮光恍惚了一瞬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眼前的人跟记忆之中那个光风霁待人温柔宽厚的大师兄重叠在一起。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一时也得不到答案,只知道师兄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师尊身死,之后便是师兄屠杀了近半的剑宗弟子叛宗潜逃,再见面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想上一次葫芦山没能将大师兄带回宗门,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不能再放过了。
他说:“师兄还是乖乖同我们回宗门吧。”
他说着上前一步与赵随云并肩而立,两人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岩浆池内,一颗小小的火球悄悄浮上表面,借着赤焰莲的遮掩探头探脑。
它一点一点的挪到离云深最近的一株赤焰莲根茎上,趁着没人发现自己时突然发难。
平静的岩浆沸腾翻涌,像海浪一样掀起数米高,滚滚热浪将整个石窟烤灼得像是火炉一般。
突如其来的异象让三人更为戒备,各自为营占据着石窟一角。
修士体质强悍,这种程度的热还算能忍受,但云深一棵灵植哪能承受得了这种高温?尤其是待在不太透气的衣兜里,热得他快要脱水不说,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叶片也被烤得卷了边枯黄了不少。
但隋简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于是忍了又忍,愣是没敢钻出衣兜透口气。
火球冒着风险搞出这么大动静,结果都没能逼出它想要的东西,不免越发急躁。
火球明艳火红的火苗忽高忽低的窜了几下,在沉寂到池底藏起来和放手一搏之间犹豫不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内心叫嚣的渴望选择了后者。
岩浆巨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石窟内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空气都被烧得沸腾的程度。隋简迅速支起一个灵力护罩,他无心久留,但洞窟出口被浮光和赵随云挡着,想从那边出去势必会与他们撞上。
他咬了咬犬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凝实的身躯虚化成黑雾,裹住被热度灼烤得通红发烫的人参精。
“你……”
浮光瞳孔震颤,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那些想不通的事,突然就有了解释。
倒是赵随云更为冷静理智,他见黑雾朝这边卷来,立马挡在浮光身前,数十道剑意虚影将洞窟出口密密麻麻封锁了起来。
火球自觉时机已成熟,便趁着双方峙互不相让的时候蓄力一冲,猛的撞进黑雾之中,然后顶着人参精扭头就跑。
“炎阳之心?”
突然冒出的火球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黑雾凝固了一瞬间,然后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隋简追上来的速度太快了,火球到处乱窜,加上赵随云突然转了攻势开始进攻它来,最后竟然带着云深一头扎进了岩浆池内,隋简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进去。
“等一下!”
浮光迅速赶上,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连带隋简一起消失在眼前。
“还要追吗?”
赵随云收剑走了过来,浮光垂眸盯着岩浆池,缓缓摇了摇头:“没必要了,走吧。”.
隋简追着炎阳之心进了岩浆池,外表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内里却别有洞天。
岩浆池内部是一处完全空茫未成形的小空间,顶着人参精逃窜的炎阳之心极为显眼,隋简都不需要专门去找就一眼锁定了目标。
隋简一个闪身就拦住了炎阳之心的去路,炎阳之心差点撞他身上去,一个急刹后迅速往后退,结果却发现退路也被无形的屏障封锁住了
隋简居高临下,以睥睨的姿态俯视着炎阳之心。他抬手摊开掌心向上,唇角下压,神情阴郁,缓缓启唇道:“把他还给我。”
炎阳之心往后缩了缩,明显不想还。
“不还?”隋简冷笑一声,“不还就抹杀你灵智。”
炎阳之心倒是想表现得威武不能屈一点,但对方实在是过于残暴。它犹豫了半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云深放了下来。
它本意是将云深放下后,等这人类修士捡人参精的时候趁机脱身逃离,然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眼睁睁看着空茫茫的世界里凭空生出一个空间黑洞,直接将云深给吸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是炎阳之心没反应过来,连隋简都只是刚要碰触到云深的参须尖尖,就这么看着黑洞带着人参精瞬间消失。
炎阳之心:“……???”
炎阳之心表面燃烧的火焰一瞬间窜高了好几寸,怒火中烧。
怎么还带半路抢劫的呢?太过分了!
“他被你弄丢了。”
隋简的眼神冷得刺骨,仿佛地狱来的修罗恶鬼,要将它生吞活剥了。
炎阳之心一下子就哑了火,瑟瑟发抖的往后缩。
救、救命!.
云深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到了火堆里,快被烧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在挣扎了许久后他猛得着睁开双眼,入目第一眼便是漫天的枯枝断叶,再扭头看了看四周,全是腐败空洞的树根。
此处荒芜破败到了极致,毫无生气,连空气都弥漫着腐烂的霉味。
他们不是在地下洞穴里吗?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隋简,这是哪儿啊?”
云深满头雾水,下意识就去寻找隋简的身影,结果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找到。
云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那次逃跑以外就从来没有孤身一身人过。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别说虫鸟叫声,连风声都听不到一点,静谧无声到了极致。
云深有些害怕的爬起身,一边叫唤着隋简的名字一边四处张望。他不敢随意乱跑,怕万一隋简回来找不到自己。
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自远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头顶遮天蔽日的枯枝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游动了起来。
云深胆子本来就不大,没有大反派那个靠山在,自己靠脑补都要把自己给吓死了。
“谁、谁啊!”他贴着身后的木墙,带着哭腔外强中干的大喊:“你可别惹我哦,我家大反派很厉害的,小心他打你!”
“小家伙,别哭,我不会伤害你。”
耳边响起的声音苍老而缥缈,不似正常人的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云深愣了愣,也不知道是这不知名生物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竟觉得这声音有些亲切。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不知名生物没有回应他,地面忽然震动起来,一根将近两米宽的巨型树根拱出地面,缓缓延伸到云深面前。
“上来,小家伙。”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云深看着树根纠结犹豫了很久,对方从头到尾都没催促他,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他吸了吸气,最终鼓起勇气说:“说好不会伤害我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那是当然。”
得了保证,云深小心翼翼的跳上树根,而后树根托举着他缓缓上升,头顶枯枝向两边散开为他让出通道。
当树根带着云深突破枯枝层,层层叠叠缭绕的云雾拨散,云深这才看清跟他说话的不知名生物竟是一棵树。
一棵几乎将整个世界占满,外形奇特的巨树。
巨树躯干是两股藤蔓交缠螺旋而上,其宽度无法以目视衡量,巨大的树冠延伸遍布着整个天空,整棵树外层的树皮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裸露出内里失去水分干裂的躯干,叶片已然完全枯死,正片片脱离坠落着。
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活力。
这棵巨树要死了。
云深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何心头突然弥漫上一种莫名的悲伤哀戚,他忽然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
似乎感受到他悲伤的情绪,无形的力量轻抚着他头顶的叶片,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云深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明白巨树将自己带到面前,必然是有事相托。
因为小说剧情里都是这么写的。
巨树喟叹一声,带着浓郁的愧疚和哀伤:“小家伙你很聪明,我确实有事相求。”
果然如此,云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想着对方都要死了,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但他还是声明道:“我这么弱小,超过我能力的事情我可就答应不了你哦。”
“不会太为难你的。”
巨树说着话,一颗灰扑扑只有拳头大小的蛋出现在云深面前。
“这颗蛋希望你能帮我带出此方小世界,若能养活破了壳你便收下它,做宠物也罢当坐骑也好,带着它在身边即可。”
灰扑扑但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妖兽的蛋,连生命力也几近于无,比巨树还要虚弱。
云深伸长参须将蛋卷到了怀里,仰头问了一句:“那若是没孵化呢?”
“若是没孵化……”
巨树沉吟半晌,语气哀戚:“那便是它命该如此。”
受巨树情绪影响云深不说话了,轻轻摸了摸粗糙的蛋壳,心情格外沉重。
“好,我答应你。”
他说罢又问巨树:“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若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也无法完成对巨树的承诺。
巨树道:“我会送你出去的。”
“哦哦,那就麻烦你了。”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很是惊喜。他以为巨树是有办法将自己送走,但当他发现巨树居然燃烧体内所剩不多的本源生命力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巨树从枝叶到躯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成灰,云深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忍着悲伤问巨树:“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巨树沉默良久,久到云深以为它已经耗尽了生命之力死去时,它缓缓道:“吾名扶桑。”
扶桑?山海经里那个连通天地的扶桑神树?
云深瞳孔微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扶桑神树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占据着整个世界的巨树瞬间迸散成飞灰。
没了巨树的存在,整个世界一片空茫灰暗,立身此处天地,有一种渺茫如尘埃的悲戚。
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轰塌,撕出一条条空间裂缝,裂缝里的空间乱流钻出裂缝,残暴的肆虐着,加速了崩塌。
一缕阳光刺破灰暗的云层落到云深的身上,无数明灭闪烁的光点汇聚在他身旁,无声又温柔的裹挟着他为他阻挡空间乱流的侵蚀,带着他迎着光束飞向天空。
在离开这方小世界前,云深眼尖的看到了什么,他努力伸长了参须,将一颗小小的种子核卷到了怀中.
水草肥美的草原上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将小腿高的草叶荡起层层波浪,低头吃着野草外形肖似山羊的妖兽察觉到了危险,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
草原上课一个空间黑洞凭空出现,噗叽一声吐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后又突然消失。
一只人参精抱着一颗灰扑扑的蛋,参须卷着黑褐色的种子,压着野草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
云深被摔得七荤八素,得亏那野草足够厚实为他缓冲了不少冲击力,好歹没摔出个好歹来。
他晕乎乎的爬起身,像是喝醉酒了一样踉跄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最后差点因站不稳摔个四脚朝天。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扭头四处张望周围的环境,发现处处都被草叶遮挡了视线,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回到了秘境的地面上。
他大反派发现自己失踪以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到自己的,毕竟自己对大反派还是很有用的,好几次都是他保住了大反派的命呢,大反派怎么会丢下他不管?
倒也不是云深对隋简盲目信任,而是他虽然不太聪明,但眼睛和心都不瞎。
原文描述里大反派是个冷心冷肺心狠手辣到极致的人,一个连引导自己入道教养数百年的师尊都能直接杀了的人。
云深与隋简相处那么久,潜意识里就不认为隋简真是那样的人,原文是以主角受浮光的视角展开来写的,那么对大反派这个人的描述自然是有失偏颇的。
他更相信自己所看到感受到的事情。
所以在大反派找到自己之前,他得想办法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支高二十厘米左右婴儿手臂粗的胖嘟嘟人参精脚踩滑草板,背后背着一个草编的背篓,背着一颗蛋一颗种子就上了路。
几里开外一个灌木丛里,两名被剑齿豹妖兽追杀得不得不躲在里面的修士盯着飞快滑行离开的人参精,眼底无一例外露出贪婪的精光。
其中一名修士小心翼翼的问身旁的青年:“师兄,那只人参精生了灵智,起码也有千年年份,你看我们要不要……”
他话未说尽,抬手做了个抓的姿势。
被问到的男修长相阴柔刻薄,若是云深在场看到他的脸,一定会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可不正是之前在抚仙镇和一群少年冲突,落败丢人了以后只敢挑软柿子捏结果踢了铁板欺负大反派的那个阴柔男嘛。
阴柔男眯起双眼笑了笑:“送上门来的宝贝,放走了岂不是可惜?”
两人一拍即合,但却没敢立刻轻举妄动,因为灌木丛外那只剑齿豹还在耸动着鼻尖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阴柔男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狠毒:“畜生,迟早把你剥皮拆筋练成法器!”
另一边,云深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眼看着天色渐黑,就近找了一簇枝繁叶茂的灌木丛,小心谨慎的将滑草板和背篓都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藏身到里面埋进了泥土里。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人参精便成功伪装成了野草。
日落西山,光线越来越昏暗,夜幕下的草原并不太平,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嚎和狮吼,隐约还伴随着其他动物压低喉咙的呜呜声。
云深一点都不敢睡,这种大型肉食妖兽对他威胁反而不大,但食草的动物就很喜欢往这处草丛钻,东嗅西嗅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云深生怕自己的叶片被吃了,收拢叶片紧紧贴在灌木丛长满荆棘的枝杆上,勉强阻挡了好几波想要嚼了他的食草妖兽。可越到后面来的妖兽越多,甚至云深还眼尖的发现有肉食妖兽也聚集了过来。
云深想起自己特别遭虫子和妖兽惦记的体质,深知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转了转小脑瓜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走为妙。
但目前的状况来看想走肯定没那么容易,云深忍痛掰断了一节小参须,用灵力淬炼激发了参须的药性和香气,随后远远的往后边抛去。
闻到了人参香气的动物纷纷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就冲着参须的方向冲去。
参须只有一小截,妖兽特别的多,为了争夺这一小截参须,这些妖兽竟然扭打撕咬在一起。
云深就在这个时候猫着腰背上背篓,踩着滑草板迅速催动灵力溜之大吉了。
“在那儿!”
“快追!”
好不容易摆脱了剑齿豹的两人刚好找来,一眼就看见夜幕下飞驰的黑影,两人迅速御剑飞行追了过去。
忙着逃命的云深依稀听到有人说话,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居然有两个修士在后头紧追不放。
他隐约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两名修士大概是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直接扬声威胁着说:“我这刀剑无眼,若是不想被切成片就识趣的停下来乖乖束手就擒。”
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可把云深吓坏了,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他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将体内的灵力调动到了极致,为了减少风阻,甚至还直接趴在了滑草板上,随后滑草板便像装了加速器一般风驰电挚的一路往前窜,竟生生将两名修士远远甩在了后头。
两名修士本来跟剑齿豹缠斗就耗尽了大半的灵力,此时正是最为疲惫青黄不接的状态,原以为人参精没什么攻击力拿下它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万万没想到这人参精竟跑得比兔子都快。
其中一个修士崩溃的失声喊了句:“这人参精怎么这么能跑?”
阴柔男瞪他一眼:“连只人参精都抓不住,废物!”
那名修士脸色一瞬间僵硬变色,他讪讪的说:“师兄教训得是。”
嘴上说着谦虚受训的话语,态度毕恭毕敬,可扭过头便面色狰狞扭曲,眼底恨意横生。
黄沙戈壁里夜空低垂,耀眼瑰丽的银河悬挂夜空,静谧而美好。
一只靴子碾压着细软的沙砾,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身着黑袍的人影完美的融入了夜色之中,若非刻意去细看,几乎都没人能发现居然还有个人在。
这个黑影正是耗费了大半日才从地底洞穴回到秘境地表的隋简。
他手中捏着一个火球,火球的火苗十分虚弱,忽忽闪闪的好像随时会熄灭。
炎阳之心被隋简狠狠收拾了一顿,它觉得自己真的怨,明明它都已经把人参精换给这煞神了,就是中途被不知名的家伙趁虚而入抢走了。
都怪这煞神自己没把人参精看好,丢了人参精不找罪魁祸首算账反而来找它撒气,实在是可恶!
炎阳之心的火焰燃烧幅度过于明显,隋简想不注意都难。他看都没看炎阳之心一眼“找不到他,我就把你直接炼了。”
炎阳之心鹌鹑似的抖了抖,任由隋简继续将它捏圆搓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惹得这煞神不高兴了,又用万年寒冰来冰封折磨它。
炎阳之心老实了但隋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随着云深失踪的时间越长,内心的暴戻就越汹涌。
正在他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情绪之前,那失联了许久的主仆契感应竟断断续续的连接了起来。
隋简顿住脚步,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正色起来。他目光笃定的落向远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头云深被追得抱头鼠窜,那两个修士跟闻到腥味的疯狗一样,死活不肯放弃,竟生生追了他上百里地。
眼看着灵力就要耗尽,云深急得嘴角燎泡。
大反派到底在哪儿啊?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找到他?再不出现他可就要被人切片了!
云深一点都不想死更不想被切片,可那两个修士追得实在是太紧了,一点要放弃的迹象都没有。
随着最后一点灵力耗空,失去灵力作为推动力的滑草板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段距离,然后缓缓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那两名修士落到云深面前,阴柔男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冷笑着说:“跑啊,你继续跑,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跑。”
他说着话时便朝云深逼近,云深被榨干了灵力,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只能趴在滑草板上等着被抓。
眼看着阴柔男弯下腰朝他伸手抓来,他都要绝望了,结果就见阴柔男心脏的位置突然穿出一把剑。
鲜血顺着剑身滑落,在剑尖出凝聚,滴答滴答的砸落在地上,开出猩红的血花后迅速被泥土吸收。
阴柔男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扭头。
捅他心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同行的同门师弟。
那名修士残忍又冷血的笑了笑:“师兄,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下,他用力拔出手中的长剑,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连云深的叶片和身上都溅到了不少。
被一剑穿心的阴柔男还没断气,他进气多出气少的死死瞪着那名修士,嘴巴开开合合像是要说什么。
那修士没给他说出话来的机会,一掌拍碎了他天灵盖,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云深吓得浑身颤抖,只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疼。
那修士杀完了人,转头就看向云深,笑意不及眼底的说:“轮到你了。”
第26章 二十六
打是打不过的, 跑又跑不赢,云深直接原地摆烂,举起双手投降, 卑微的道:“别杀我!活着的人参精比切片的更有用, 可实现资源再生再利用!”
他说这话时总觉得有种熟悉感,略微思索就想起为什么了。当初大反派将他连根拔起时, 为了活命他也说了跟这差不多的话。
当初云深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 是真的非常害怕自己马上要被切片了, 可现在就不同了,他可是有靠山的人。只要他努力拖到大反派来救他, 暂时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关系?活命要紧啊!
有过一次经验,云深这回表演得更加情深意切。
他举着参须对天发誓, 十分诚恳的保证:“你留我一命, 我保证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云深的参须尖尖细细长长的一条,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发誓的手势来的,况且他还特意没用自己的名字发誓,所以怎么都作不得真。
人参精心中暗爽, 感觉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那修士似乎被他的誓言打动了, 态度缓缓松动,没有一开始那样坚定的要先将他切片了再说。
“给他当牛做马辈子?”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叛主的。”
云深正要乘胜追击,一声冷冰冰的嗤笑声传入他耳膜,紧接着一道身影遮蔽了月光, 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笼罩。
这声音这语气云深可太熟悉了,他惊喜不已的仰头, 果然对上了隋简那极具辨识度的桃花眼。
他惊喜过后, 又委屈又凶巴巴的指控道:“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点我都无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凶我!”
人参精第一次冲他发火, 隋简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对方很可爱,很想将它拎起来狠狠蹂躏玩弄一下。
人参精肯定会直接被气哭,但又不敢反抗,只能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含泪瞪他。
隋简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有趣,内心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人参精而无处发泄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对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参精道:“还不起来,是打算让我亲自捧你起来?”
他思索一番,觉得也不是不行。
云深可怜兮兮的告状: “起不来,被他们追杀得灵力耗尽了。”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本来隋简没来他还能咬牙忍一忍,但一见到隋简那不安的内心得到安抚以后,云深只觉得哪哪儿都是疼的,动一下都泛酸。
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捧我起来怎么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等着见人参片吧。”
隋简忍俊不禁嘴角微扬:“嗯,我的错。”
云深愣了愣,没想到大反派居然会突然认错。
对方态度太好反而显得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知……知道错了就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也不好意思继续躺平摆烂了,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
一人一参旁若无人的相处互动,让一旁被忽视的修士终于忍无可忍站了出来。
他警惕的盯着隋简:“你是谁?”
修士不敢轻举妄动,眼前这人凭空出现,修为更是探不出虚实来,聪明人都该立马离开保命,但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让给别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他见隋简气息虚浮,心中侥幸的想也许这人修为比他低,只是用了什么可以屏蔽他人神识查探的法宝,弄虚作假吓唬人罢了。
他咬牙放了狠话:“识趣的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中刀剑无眼。”
隋简理都没理他,将手中捏着的一个球状物体扔了出去,随口说了句:“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别轻易玩死,便宜了他。”
那球状物体正是被隋简狠狠收拾过现在非老实的炎阳之心,它闻言如蒙大赦,转向修士时燃烧的火焰都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修士脸色大变,想跑却来不及了,一簇深红色的火焰从他脚下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他吞没。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发现自己舌头不知何时被切断了,掉落在地上瞬间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云深听到那修士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好像把这号人物给忘了,由于是背对着对方的,他下意识扭头去看,结果转到一半,一股无形无影的力量将他整支参托举了起来,失重感让他身体晃了晃于是下意识先站直稳住,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轻轻放进了不知何时被拿出来的陶土盆里。
云深愣了愣,被隋简这么一转移注意力,他已经将修士抛之脑后。
不过两三日没待在陶土盆里,云深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小心翼翼且珍惜的摸了摸盆沿,然后问隋简:“不是说抱着盆灵植太显眼了吗?”
怎么又拿出来了?
隋简道:“你太抢手了,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安全。”
云深深以为然,那种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境遇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于是果断刨土把自己埋起来。
拍实了泥土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参须扯了扯隋简的衣领,又指向滑草板上的草编背篓说:“我捡了一颗蛋和种子,你帮我收起来吧。”
隋简这才注意到那个做工粗糙的迷你背篓,透过草叶的缝隙果然隐约看到了一颗灰扑扑的蛋。
隋简随手将种子放到云深的参须里,让他卷着拿去玩,至于那颗蛋则被他收到了储物戒中。
蛋的气息非常微弱,若非还能时不时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生命本源之力,俨然就是一颗死蛋。
看样子人参精丢了这段时间,还遇到了不少的事。
他状若不经意的问了句:“哪来的?”
云深老老实实的把那个神秘小世界和扶桑神树的事情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
“扶桑?”
当听到那颗树自称扶桑后,隋简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云深不明就里的问他:“怎么了?”
隋简抿唇不语,他想到了涅槃丹里的一味主药——扶桑枝。
根据云深此前对扶桑神树的描述,树冠遮天蔽日,其树干不知宽几何,如此明显的特征,按理来说即使这个秘境小世界很大但也能一眼就能注意到,可此方小世界的上空分明是寻常的。
那么只能说明,这个秘境是个多层重叠的界中界。
他问云深:“你如何从那小世界出来的?可还能进去?”
云深摇了摇头,情绪很低落:“回不去了,为了送我出来,扶桑神树耗光了生命本源。”
耗光生命本源之力,那便是死了。
扶桑枝这味药算是彻底没了。
少了一味主药,这涅槃丹还能练成吗?
隋简心情瞬间一落千丈,他自嘲的笑了笑,天道之于他向来是不公的,他早就应该想到了。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一根细细长长的参须窜到他面前,卷着一颗核桃状的种子招摇的晃来晃去。
“不过幸好,我带走了扶桑神树的种子,我努力努力把它种出来,说不定扶桑神树就又能活过来啦。”
人参精的神情带着一点小得意和一点小傲娇,瞧着特别招人稀罕。
隋简眸光晦暗,他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抿唇笑了笑,捏着云深的叶片说:“越来越聪明了。”
人参精,果然是个宝贝。
云深开心得枝叶乱颤,大反派居然夸他聪明耶,嘿嘿。
人参精参须尖尖刚翘上天,一颗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球像炮.弹一样呲溜一下冲到他面前。
云深想起之前差点被烤干的经历,下意识就对火这种东西心生恐惧。
“你不要过来啊!”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之意,恨不得将自己埋进隋简的怀里去。
炎阳之心一个急刹,愣愣的定在原地,大概不能理解人参精为什么会讨厌它。
深受打击的炎阳之心只觉得天都塌了,委屈唧唧的挪到隋简脚边不动弹了。
云深见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备。他趴在陶土盆边沿,伸出小半个脑袋看着地上的火球问隋简:“这火球哪来的?”
“随手捡来的。”
大反派语气淡淡,一看就是在敷衍,但云深没多问,他说什么就信了。
云深灵力耗尽,又被追杀了一路,此时已是极度身心俱疲。回到熟悉的陶土盆,嗅着隋简身上的气息,彻底放松下来后便开始犯起了困。
人参精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清醒,隋简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缓声安抚道:“睡吧。”
“好哦,那我睡一会儿。”
云深确实到了极限,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嘟嘟囔囔的嘀咕:“你可得把我看好了,别等我一醒过来你人又不见了。”
隋简绷紧了下颌线,淡淡的应了声:“嗯,我会在的。”
待人参精蜷缩着叶片睡成一团后,隋简立马冷着脸,抬脚踢了脚边的炎阳之心一脚。
炎阳之心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竟然没有反抗也没避开,顺着力道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停下后又不动弹了。
奴隶主大反派可不管它怎么心碎,冷酷无情的下达了命令:“跟上。”
他说着转身就走,前一秒还怀疑人生的炎阳之心一瞬间就活了过来,想靠近又不太敢,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慢慢挪。
至于那被烧得不成人样只吊着一口气的修士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隋简临走前捏碎了一颗能引诱妖兽的丹药撒到了他身上,等待他的只有活生生被妖兽啃食至死的下场.
云深这一觉睡得很安心,他都不愿醒来了,但梦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赶紧醒来,再不醒来可就要错过大机缘了。
一想到机缘摆在自己面前结果却要眼睁睁看着它溜走,云深十分痛心,猛地睁开双眼,意识还没清醒嘴巴却先动了。
“机缘!我的机缘呢?”
他四处张望,只看到了夜幕之中的草原和头顶一片灿烂的繁星,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机缘,那更是影子都没一个。
深觉被骗的人参精气鼓鼓的叉了腰:“太没道德了,怎么能骗人呢?”
一旁,一人插嘴道:“你是人参精,骗你怎么能算骗人?”
云深:“???”
人参精气红温了,扭头一看,是被他醒来的动静吸引了视线的大反派,立马偃旗息鼓。
隋简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衣襟,问起缘由:“谁骗你了?”
云深讪讪的解释:“这不被扰了清梦,对方还在梦中骗我,我哪能不气嘛。”
“哦?”隋简来了兴致,他调侃道:“对方就没告诉你是什么机缘?”
怕不是人参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深焉巴巴的晃脑袋:“没呢,只一直吵闹着让我醒来。”
隋简心道果然如此,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这被闹醒以后睡是睡不着了,云深无聊得数起了星星。
数着数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叶片上,他伸长参须去摸了摸,触感微凉湿润,像是雨滴。
他疑惑的扭头问隋简:“这是要准备下雨了吗?”
隋简抬眸看了一眼,摇头道:“不。”
不是要下雨,而是云深梦中所谓的机缘,真的来了。
只见幽暗的夜空中,万道金丝细如发,其形如无数橄榄,纍纍贯串,垂下人间①。
“这是什么?怎么是金色的?”
云深伸着参须去抓,好奇不已。
隋简眼神复杂的看向一无所知的人参精,答道:“是帝流浆。”
仅次于日精月华的先天至宝,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原以为是人参精在做梦,没曾想还当真是有大机缘。只是不知那催促着人参精醒来的是何方神圣,竟躲过了他的神识感知。
不过总归对云深来说是好事,若没及时醒来便当真错过了。
他对云深说:“现在就开始修炼,尽可能的多吸收些帝流浆,这对你这种精怪来说是大补之物。”
云深已经开了灵智成了精,帝流浆对他的的效用已经打了折扣,但依旧是个飞速增进修为的好东西。
云深闻言两眼闪闪发亮,忙不迭的点头,他入定之前想起了什么来,让隋简把储物戒里的蛋拿出来,然后又将被自己埋进了陶土盆里的种子挖了出来。
这两个一个是灵植一个是妖兽蛋,想必帝流浆对它们来说也是个好东西。
云深满意的拍拍靠着陶土盆的蛋,又看一眼身旁挨着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小声嘀咕:“帝流浆这种好东西都让你们给遇上了,要是这样你们都不努力活下来,我可要拿参须抽你们屁股的哦。”
“呵呵……”
一旁旁观的隋简笑了,他戏谑道:“你若是再不开始修炼,就是我抽你屁股了。”
云深:“…………”
人参精赶紧像人一样盘腿打坐,麻溜开始修炼。
隋简摇头,行至人参精前方为他护法。
月色之下,丝丝金线垂落,在即将没入地面时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汇聚向一处。陶土盆里一株人参舒展枝叶迎风招展,莹莹绿光围绕,掺杂着一缕缕月华银光。
有了帝流浆和月华同时加成,人参精的修为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人参精竟然一举突破了金丹期,而后朝着元婴期狂奔而去。
继续以这种速度修炼下去,恐怕天亮之前,云深就能结婴。
隋简并未因此感到高兴,反而升起了一股担忧。
黎明破晓之时月亮沉没,帝流浆亦随之消失。
天地迎来的不是刺破黑暗的朝阳,而是滚滚黑云,以及声势浩大的电闪雷鸣。
云深结婴了。
这黑云便是他的雷劫,成则脱胎换骨化身成人,败则修为散尽灵智抹杀。
第27章 二十七
云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也穿越到了修真界里,只是梦里的他没有和隋简相遇。
在那个没有大反派的世界里,云深和上一世一样踽踽独行, 人人可欺。
他独自在深山之中修炼结婴化身成人, 下山后也遇到过交心交命的好友知己,云深原以为他终于不是孤独一人时, 那些知己在意外得知他是人参精化人后立马就翻了脸, 处处致他于死地。
千年化形的人参精, 那就是个行走的引诱剂香饽饽,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
梦里的云深差点就死了, 但他运气好丝血反杀了那些围攻他的所谓知己。
自那以后云深再不敢与任何人交心,但由于本体暴露, 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多。
云深每日都疲于奔命, 也是那时他听闻了许多关于主角攻受和大反派隋简的信息以后,才知道自己原来穿到了一本自己看过的仙侠小说里。
他也曾想过学其他穿越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去抱主角攻受的大腿,但最终却没有。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人修的眼里他不是个独立的个体, 仅仅只是一株可以保命的灵植罢了。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小说里描述的只言片语, 更不敢赌人性。
后来梦中的云深被逼得走投无路,无奈入了妖界。可妖界更讲究弱肉强食血脉至上,像人参精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灵植成精,在妖界更是人人都垂涎的大补之物。
云深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梦中的世界, 他很心疼梦中的自己,几次见他九死一生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奈何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中的自己摸滚打爬着, 在这吃人的修真界里缓慢成长,直到修为半步飞升再也无人能招惹。
当云深看见对方准备渡劫飞升时他差点高兴哭了, 还以为受尽了磋磨的自己终于能得道飞升脱离这个世界时,却见铺天盖地的劫云滚滚而来,仿佛灭世前兆。
漫天雷霆一寸寸击溃着他的躯体和灵魂,让妄图飞升成仙的凡间精怪认清自我的定位。
人修渡劫尚且难如登天,精怪飞升登仙的难度只会比人修难上十倍百倍。
九百九十九道劫雷,是劫雷之中的极数。
还剩二十道雷劫时,梦中的云深再也无法维持人身,本体的叶片被劈得所剩无几,身躯也变得焦黑,坑坑洼洼的十分丑陋。
人参精被劈得不成型,若非还有残余一息的生命本源之力在勉强维持,云深都以为那个自己已经死掉了。
“不渡了不渡了,再渡都要死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哭着扑到对方身上,想要为他挡一挡,但前一秒还快要断气的人参精却颤颤巍巍的再次站了起来,他好像能看见云深,将云深推出了劫雷的范围。
猝不及防的云深被推得踉跄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愣住了,原来对方也能看到自己吗?
他嘴巴张合,想劝对方放弃,可话到喉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看着二十道劫雷同时降下,云深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但对面的自己却朝他粲然一笑,轻声道:“你不该在这里,回去吧,别回头……”
四周的景色如同粒子般在飞速倒退,最后的画面是身躯残破不堪的人参精被雷霆淹没,云深伸手去够,但却扑了个空。
云深从陶土盘里滚了下来,扑倒在地上时还不知身处何方,他茫然的抬起差点就抓到梦中人参精的参须,内心极其苦涩难受。
隋简走了过来,弯腰俯身将他拎了起来:道:“别发呆了,准备好渡雷劫。”
人参精是接连进阶的,两重劫雷相加,这场劫雷要比普通妖修渡劫更为厉害。
云深抬头看了眼黑云滚滚的天空,下意识的恐惧抗拒着。他使劲的摇头,嘴里嚷嚷的不要,然后努力的往隋简怀里钻。
逃避的态度很明显。
隋简并不惯着他,用灵力将他托举着拉出自己的怀中,神情严肃的告诫道:“云深,这劫雷你必须要自己独自面对,我无法帮你渡过。”
若是修士渡劫时有外力相助,那么劫雷的威力会成倍的增加,到时候渡劫的难度只会更难。
哪怕隋简很想祝他一臂之力,也只能冷硬着心肠逼迫他自己去渡劫。
“不行不行,我会被劈死的。”
梦中另一个自己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画面历历在目,云深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他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参须紧紧抓着隋简的衣袖不肯撒手。
隋简看云深这样也有些心疼,但他抿紧了嘴唇没表现出一点担忧来。
他攥着衣袖,一点点的从人参精的参须里拔了出来。
人参精僵硬了一瞬间,一双豆豆眼蓄着泪水,用一种伤心到极致的眼神,控诉的看着他。
隋简原本想表现得冷漠一些,可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抬手轻轻抚摸着人参精爪状的叶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柔:“去吧,去克服内心的恐惧,我知道你可以的。”
云深愣了很久,焦躁不安的情绪被微凉的掌心温度一点点抚平。
他犹豫了好久,看着隋简又扭头去看那可怕的劫云,半晌才不安的问:“要是我失败了,你会来救我吗?”
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哪怕当一辈子的废物都行。
隋简没有任何迟疑,在他话音落下那一刻便答应道:“我还需要你,自然会救你的。”
有了隋简的保证,云深彻底安了心。他看到了因为自己滚落下来而磕碰到倒在了一边的蛋,慢吞吞的将蛋抱起来,又用参须将陶土盆推到隋简面前。
他仰着头,可怜兮兮的说:“那你帮我看好它们哦,我很快回来的。”
他本意还是想挣扎一下,若是隋简开口挽留他就理所当然的逃避这场劫雷,但内心又知道避不开的,他只能去面对。
隋简将蛋和陶土盆都收进了储物戒,对云深说:“去吧。”
云深只能失望的,一步三回头的往远处走。
劫雷的范围很大,即怕被波及,也怕被劫雷识别成帮助云深渡劫威力翻倍。隋简在目送他走远后,便闪身出现在十里外的一颗巨树树干上,目光如炬的盯着劫云中心的人参精.
这场声势浩大的雷劫看着恐怖,但对人参精却意外的温柔,一道道落下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竟统统与人参精擦肩而过,便是劈上了也好像绵软无力没什么伤害,甚至人参精的参须都没劈折一根。
隋简绷紧了下颌线,双手攥紧又松开,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大抵是天道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至于身处劫云中心的云深,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怕的,可当接连几道劫雷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劈在了旁边以后,就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
本该九死一生的雷劫,到了云深这里却硬是毫发无损。
云深也意识到这劫雷好像没有劈他的意思,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想法,他壮着胆子在一道劫雷即将落下时一下窜到了劫雷的正下方。
然后云深就看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只见那气势汹汹,下一秒就要劈到人参精的劫雷突然一个急刹,然后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弧度堪堪擦着人参精叶片劈到旁边的空地上。
连试几次皆是如此。
云深:“???”
他满头雾水,心中腹诽怎么跟梦境里的不一样?难道这雷劫本来就很好过,只是被他的梦境妖魔化了?
这么一想,好像一点都不恐怖了呢。
彻底放下恐惧的人参精腰杆都挺直了,又觉得自己行了,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再次站到了劫雷的正下方。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当这些劫雷是在陪他玩好了,嘿嘿……
于是十里外紧盯着人参精的隋简就见原本焉了吧唧的人参精突然活了过来,迈着参须哒哒哒的追着劫雷跑,而那些劫雷非但不劈他,反而避如洪水猛兽。
换做任何人来看见这一幕,只怕眼睛都要震惊得掉出眼眶掉地上去。
隋简无语扶额,自觉是白担心了。
人参精体力不济,追了没多久就累了,他气喘吁吁的趴躺到一块巨石上数已经劈了多少道了,最后发现还剩最后一道就满九十九道了,他瞬间来了精神,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声平地惊雷,眼前爆闪着刺眼的白光,随后就觉得浑身过电一样又痛又麻。
极端的疼痛让身体的自保机制强行开启,云深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这劫雷居然骗人参精!真是太狡猾太可恶了!
最后的一道雷蕴含着无上玄妙之意,将毫无防备的人参精劈成了焦炭。
隋简瞳孔微缩,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闪身出现在云深趴伏着的巨石跟前了。
可本该躺着一株人参精的巨石上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参叶片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难道人参精被劈得灰飞烟灭了?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里,隋简一下攥紧了拳头,心脏紧缩有些透不过气,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还未分辨清楚为何会被一只小宠物影响了情绪时,两片只有巴掌大小,似玉般通透翠绿的爪状叶片从巨石后头探了出来。
叶片的质地不一样了,但隋简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人参精的叶子。
“躲后头做什么?”
他说着话时莫名的松了口气,连嘴角何时挂上了浅淡的笑容都不自知。
巨石后,五官精致小巧的少年正烧红着脸,浅金色的瞳孔弥漫着慌乱和紧张,蜷缩着身体努力往巨石后头缩。
他一声不敢吭,生怕招惹来了隋简,让他瞧见了自己现在窘迫的模样。
也没人告诉他,精怪修炼成人,是没衣服穿的啊。
丢死参了!
第28章 二十八
“还不出来吗?”
隋简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人参精出来, 他下意识蹙眉,抬脚就要走过去。
这时一双莹润如白玉的双手探了出来,搭在巨石壁面上无意识的曲折指节扣了扣, 而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缓缓冒出, 头顶绿芽蜷缩轻晃,大半张脸藏在石壁后头, 只余一双浅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一副心虚紧张的模样, 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少年怯弱的说:“那……那个,你能不能先给我一套衣服。”
他说完就嗖一下整个人缩了回去。
隋简:“…………”
隋简猜到他可能幻化出人身了, 但也未曾设想会是这种情况。
一想到巨石后面的少年未着片缕,隋简脸色不自然的握拳抵着唇角清了清喉咙。
他道:“只有我的衣服, 大抵是不合适你的, 先凑合着穿,回头给你重新做几套。”
隋简说着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物,用灵力托送到巨石后头,而后脚下一转, 背对着巨石负手而立。
总算有衣服可穿, 云深松了口气,只是当他拿起衣服一看便纠结得犯起了难。
他不会穿这些衣服。
隋简给他那套衣服是套绛紫色的竖领斜襟长袍,云深倒是能找到领子袖子在哪,但怎么穿好是完全弄不懂的。
里裤倒是简单, 但是里衣和外袍他只会套上,怎么系好就完全找不到门道了。
他纠结了很久, 还是决定请外援。
反正都是男的, 被看一下也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云深做足了心理准备,抓着散开的衣襟, 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隋简似有所觉,转身回头道:“穿好……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当云深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映入眼底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化形后的人参精非常的漂亮,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浅金色的眼眸如同冬日里含蓄温暖的阳光,叫人只一眼就心生欢喜。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扣子衣带都未系上,衣裳凌乱的套叠在身上,由于太过瘦小,肩膀顶不住衣领微微下滑,隐约露出莹润光滑透着淡淡粉色的肩胛。
隋简眼神微暗,心脏停跳了一拍,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他搓了搓指尖,有种想要替人参精拢好衣襟,最好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见不着的冲动。
人参精已经走到他身前,由于身高只到他下颚处,与他说话时都需要仰着头,湿润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依赖,乖顺得不得了。
只听人参精苦恼的叹气说:“我不会穿,你帮我穿吧。”
隋简抿唇不置可否,云深等了半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忘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人,还当自己是人参精时总用参须去缠隋简的手臂那样,用手去握着隋简的手腕轻晃。
“我知道你有洁癖,但我身上真不脏,你就当日行一善帮我个忙,别那么小气嘛。”
人参精的嗓音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不自觉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隋简只觉得心脏又被击中了一下,他微微蹙眉掩饰着内心的波澜,神情淡淡的说:“转过去。”
云深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时就被隋简握着双肩转了个方向。
隋简微微躬身,双手将人参精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原本不想再被人参精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眸影响了情绪,隋简才让他转身从后方为他系衣带,只是一垂眸就看到人参精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特别乖巧的张开了双手,一副任由他施为的模样,反倒让他的情绪更乱了几分。
“好了。”
隋简迅速为云深系好腰带,而后立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隋简的衣服云深穿着像个小孩子套大人的衣服,但好在这是一件法袍,穿好后便自动收缩成合身的大小。
“哇,好神奇。”
人参精没见过世面的左看右看,满脸惊奇。
绛紫色祥云暗纹长袍穿在他身上,为本就精致漂亮的眉眼再添了几分贵气。
不似刚幻化成人的人参精,倒像被养在温室里娇养呵护着长大的人间富贵花。
惊奇过后,云深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知还是不是上一世那张脸。
他手头没有镜子,于是便扭头问隋简:“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铜镜这种东西自然没人会随身带,隋简不语,他刚运起灵力要为云深凝聚一个水镜时,人参精已经自顾自的以为他没有,漂亮的浅金色眼眸灵动的转了转,眉眼弯弯的笑着道:“没有也没关系啦,借你眼睛看一下就好了。”
人的瞳孔是会倒影所看到的事物的,云深觉得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天才。他伸手攀着隋简的肩膀,努力的踮起脚尖凑到隋简面前。
隋简一愣,手中灵力溃散,鬼使神差就低了头,鼻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人参精仰起的额头上。
触感如丝绸般细腻滑顺。
隋简如触电般后缩,一手拎着人参精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转了个方向。
他冷着脸训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现在已经修炼出人身,合该遵循礼义廉耻的教律行事,万不可再像之前做精怪时那般随意。”
未了还强调一句:“明白了吗?”
一面水镜凭空浮现,清晰的映照出人参精茫然疑惑的脸。
云深不明所以的点头,怎么也想不通刚刚哪里拉拉扯扯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看那些男同学之间的相处比这还要出格,什么坐大腿亲嘴的事情也不是稀奇事,怎么到了大反派这里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他学得不对?
云深小脑瓜子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才想起问题出在了哪里。
修仙界怎么说也算是古代呢,可没现代那么开放且包容。
原来不是大反派迂腐封建,而是他行为太奔放前卫了!
云深一下就红了脸,悻悻的默认了隋简的话语。
是的没错,他只是刚化形还妖性难驯什么都不懂的小精怪罢了,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可还没学会呢。
人参精理所当然装傻,做贼心虚的情况下也没仔细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只匆匆一瞥确定脸还是以前那张脸,只是瞳孔颜色变了以后便对隋简说:“好了好了,看清楚了,水镜撤了罢。”
“嗯。”
隋简收回灵力,没了力量维持的水镜哗啦啦砸到草地上,而后瞬间被泥土吸收干净。
“对了,我的蛋和种子呢?”
云深想起了自己那枚种子和蛋,也不知道那两小东西吸收了帝流浆以后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隋简将蛋和种子还给了云深,云深立马捧着蛋举起来转着圈的仔细瞧。
原本死气沉沉灰扑扑的蛋壳变得细腻有光泽了些许,虽然生命本源之力还是很微弱,但也比之前那时不时就消失来得强烈了很多。
若是仔细呵护着,破壳的几率还是有的。
云深喜不自胜,对这颗蛋便更宝贝了。
至于那颗种子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云深有些许失望,但转念一想,像扶桑这种只在神话之中出现的神树,恐怕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才能使其生根发芽。
云深接手这两个麻烦时就知道会是个持久战,对这个结果倒也还算能接受。
蛋和种子带在身上始终不方便,但一直放在储物戒里也不是个事。
储物戒可以暂时存放活物,但时间不能太长,储物袋则只能放死物,可一直背着又怕瞌碎了蛋壳,云深在蛋和种子的归宿上犯了难。
这时,隋简将储物戒戴到了他手上,神色淡淡的说:“先暂时先放储物戒里,待出了秘境再寻人为你做个小型空间戒指。”
只要有个小空间那么这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全盛时期的隋简,开辟一个小小的空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寻人,只是他神识受损修为跌落,开辟空间便成了一桩难事。
他不免心中有些嫌弃自己,枉他十几世修行数千载,竟连小宠物一个小小的难题都解决不了,实在是无用。
他难得生起几分急切,心情便不可避免的烦躁了起来。
“好哦,谢谢你!你最好了!”
而不知他心中所想的人参精则抱着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开心得直点头,头顶的叶片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惹眼。
人参精毫无保留的夸赞,浅金色的眼眸里满满的依赖和欢喜,无论哪一样都叫人舍不得让他失望。
隋简心头鼓涨,内心的烦躁渐渐被抚平。
他抬手捏了捏人参精头顶的绿芽:“这个绿芽想办法收起来,别让人发现你本体了。”
“什么绿芽?”
云深照镜子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长着一根细细的枝杆,两片小巧可爱似玉非玉的爪状叶片在枝杆尖端两侧苏展平铺,随着他抬手去摸脑袋的动作轻轻晃动。
当摸到嫩芽那一刻,云深浑身僵硬了片刻。
头上长草,他岂不是跟一个小羊动画片里某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村长一样?
虽说这样挺可爱的,但……谁家正常人会头上长草到处跑啊?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云深都为怎么收起叶片而苦恼,几番尝试未果后他干脆就摆烂。
算了,长草就长草吧,大不了他戴个帽子遮一遮就是了。
心情一放松下来,没多久后云深就惊奇的发现怎么都不肯收起来的叶片居然自己消失了。
“你看,叶片被我成功收起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开心的跳到隋简面前,扒拉着头发让隋简看他头顶,语气带着一点点小嘚瑟和炫耀。
隋简眉眼带笑:“嗯,很厉害。”
成功得到夸夸的人参精开心的转圈圈,然后就乐极生悲了,那叶片又不听话的冒了出来。
云深立马垮了脸,气鼓鼓的竖起了眉毛。他恨自己的叶片不争气,就不能等他炫耀完了以后再出现吗?非要选在大反派刚夸完他的时候冒出来,肯定是故意打他的脸的。
隋简见此好笑的摇头,没忍住提醒道:“想来你这叶片的出现应当与你情绪有关,在能自如收起叶片之前,切记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自觉丢了脸面的云深恹恹的点头,表示听见了。
两人废了两天时间离开了大草原,刚踏出草原的地界,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袭来,冻得不抗冻的人参精瑟瑟发抖,连打几个喷嚏后便焉巴巴的蹲了下去。
他瑟瑟缩缩的抱紧了怀中的蛋抱怨道:“怎么突然这么冷,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只见两人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寒风裹挟着飘雪呼啸凛冽,远处雪山连绵起伏,再远些便看不清了。
云深实在是冻得厉害,差点就维持不住人身变回人参精。
隋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火狐狐裘披到他身上,又略带嫌弃的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团子塞进他手中。
有了狐裘挡住寒风,手中的小团子又散发着高热,快要冻僵的云深总算活了过来。他这时才分出精力来看了眼手中的团子,然后与火红的团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了许久。
手里着小团子可不就是那差点把他给热成人参干的炎阳之心吗?
云深差点扬手将炎阳之心丢了出去,但刚一动寒风乎乎往狐裘里灌,他立马就老实了。
虽然对炎阳之心还有心理阴影,可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之下,也不是不能原谅对方一下下的。
险些被丢出去的炎阳之心十分受伤,但终归是让它得偿所愿了,于是也只是伤心了片刻,便痴迷黏糊的挨着人参精的掌心暗戳戳的贴贴,一副沉醉上头的模样。
云深并未发现炎阳之心的异样,他盯着仍穿着单薄的大反派,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你不冷吗?”
隋简答道:“这点冷不算什么。”
云深深受打击,连大反派这个伤员都不怕冻,合着就他一个是废物,真是太不公平了。
做好保暖措施后云深渐渐的恢复了活力,但这个雪山太大了,两人走了大半日别说其他修士的影子了,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连个其他颜色的东西都找不出来一个。
“我们还得走多久啊?”
云深一边问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隋简,一边努力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雪盲症了。
隋简收回神识,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回道:“大约还要再走三日。”
“这么久!”
云深原地摆烂一屁股坐了下去,屈膝锤着酸痛的腿,说什么也不想再走了。
隋简见此叹了口气,将地上蹲着的人参精拎起来道:“小心着凉。”
云深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嘴上却嘀咕抱怨:“我们是修仙的,不能御剑飞行或者用飞行法宝吗?一直走路多掉价啊。”
隋简曲起食指敲了他脑门一记:“雪山风雪太大,你确定御剑飞行你受得了那风雪的寒冷?”
云深思考片刻:“那我变回本体躲你衣服里不就好了?”
隋简:“…………”
一刻钟后,隋简脚下踏着一把剑在雪中疾速穿过,狐裘衣摆随着猎猎罡风摆动翻飞,一株白玉似得胖嘟嘟人参精从他衣襟里探出头来。
云深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正要开口问到哪了,结果一张嘴就被倒灌了一大口冷风,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好好跟炎阳之心待着,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出来。”
一只手将他按回了温暖的狐裘披风里,云深讪讪的摸了摸鼻尖,顺脚将黏糊糊贴着他参须的炎阳之心踢开了一点。
大反派体温虽然是微凉的,但贴久了也觉得挺舒服,加上有狐裘挡住了风雪寒意的侵蚀,云深并不觉得冷,反而被炎阳之心贴着感觉更热了。
炎阳之心被用完就丢,但它非但不伤心,反而贱兮兮的拽着一根参须当起了挂饰。
云深颇为无语,实在想不通木灵之心也就罢了,怎么连炎阳之心也这样。他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俩到底喜欢他什么?
云深思考了很久都没得出答案,最后直接选择了放弃。
管他呢,反正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这心一宽就开始犯困,云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知道自己再醒来已经身处一个天然的石窟之内,被隋简放进了陶土盆里,隔壁是被他种在土里毫无变化的扶桑神树种子。
他揉了揉眼睛,参须攀着陶土盆的壁沿,一仰头就看见在他身旁打坐入定的大反派。
大反派脸色不是很好看,透着不健康的青灰,想必是旧伤复发了。
云深很是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闹着不愿走路,大反派也不至于带伤御剑飞行赶路这么久。
辅助隋简疗伤的流程云深已经很熟练了,甚至还能借着木灵之心,将凝聚起来的木系灵气引渡到隋简体内。
有了云深的帮助,隋简这回很快就结束了打坐。
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人参精的叶片夸他:“越来越厉害了,很棒。”
人参精骄傲的挺起胸脯,参须尖尖都在无意识的翘起。
一番简单休整后,云深重新幻化成人,跟着隋简离开了石窟一起往雪山山顶而去。
“我们这是在找什么?”
云深裹紧了狐裘披风,手中捧着自觉钻进手心的炎阳之心,仰头侧目问着走在身旁的隋简。
隋简道:“找一株灵植。”
灵植?
云深瞅了瞅毫无生机的雪山,“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什么灵植?”
就算有也得被冻死了。
隋简撇他一眼:“不是所有灵植都像人参精一样那么不耐冻的。”
深觉被内涵的云深:“…………”
人参攻击就过分了哦!
第29章 二十九
云深总以为雪山的山顶应当也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气的, 却没想到真抵达峰顶后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
云深看到温泉两眼发直,他眼巴巴的看向隋简,虽然没说话, 但眼睛已经透露出内心的渴望。
天然的温泉呢, 他都没泡过。
隋简:“……”
他抬手弹了人参精脑门一下:“别想了,温泉底下下有妖兽, 会吃参。”
似乎怕人参精不信, 他用灵力捡起一块石子抛向温泉。石子噗通一声落入水面, 原本安静平和的湖面一阵阵翻涌沸腾,无数条一臂长鱼身银白半透明, 满嘴獠牙的大鱼纵身跃起,溅起的水花都砸到了岸边上。
这还只是丢了颗石子, 若是他跳下去了, 怕是一瞬间就能被这些丑陋的鱼妖撕碎。
“!!!”
云深猛得一个激灵,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然后瞬间窜到隋简身后攥紧他衣角躲着,再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是怎么看怎么狰狞可怕。
他想自己是不是跟水潭这种地方犯冲, 上次在沙漠绿洲的水池里被赤血沙虫劫持, 这次又差点因为想泡温泉而被鱼妖分食。
云深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催促隋简:“快走快走。”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修仙界处处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万一这些鱼妖长了腿爬上岸来了怎么办?
隋简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任由人参精推搡着他离开。
在他们走后半个时辰, 御灵宗一行人出现在山顶,一只巨大的雪狼走在队伍最前方。它耸动鼻尖嗅了嗅, 扭头对许慎呜呜几声。
“不好,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许慎脸色不太好看的拧了眉,他拍拍雪狼的前肢:“可分辨得出有几个人?”
雪狼呜呜了两声, 许慎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区区两人不足挂齿,你且带我们去寻。”
后半句是对雪狼说的,雪狼并未像以往一样立刻执行命令,而是有些犹豫焦躁的抬起一只前肢刨了刨地,在许慎再次催促后,才寻着云深留下的气息追了过去。
许慎招呼手下弟子:“全部跟上!”
在御灵宗一行离开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宗门队伍,甚至连四大家族都来了。
这些人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恰巧撞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起来。
将近上百人的战斗,各种灵力法诀互相碰撞,炸得整个雪山都晃动了起来,连带着漫天风雪被冲击波搅得凌乱飞散。
如此大的动静隋简自然不可能忽略,他侧耳聆听的片刻,眉心紧锁。
“怎么了?”
云深疑惑的歪头,对于危险的直觉没有那么敏锐,也不似隋简那样连百里外的打斗声都能听得到,只知道大反派突然停了下来,害自己差点一头撞向他后背。
隋简什么都没解释,而是揽着云深的腰,将所有留存的痕迹和气息统统抹除,而后直接御剑飞行加速了前进的速度。
没过多久御灵宗的雪狼便追到了此处,气息在此处断了,雪狼只能茫然的原地转圈。
许慎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大雪将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别说脚印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自此走在他们前头那两人的踪迹算是彻底失去了。
“看来是让他们给发现。”
许慎身后走出一位青年,这青年正是御灵宗宗主的小儿子玉麟。
他对许慎道:“算了,没必要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传承之地。”
这些汇聚到雪山的宗门世家无一例外都是冲着传承之地来的。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探寻,大宗门已然探查清楚了这个秘境是一个兵解散仙的紫府空间。
散仙陨落后,他的紫府空间被单独独立成了一个小世界,而传承之地里放着这位散仙生前收集的所有宝物和秘诀功法。
飞升成神的修士之下散仙最强,这样的大能留下来的宝贝定不会是凡品.,如此巨大的一个宝库,自然人人趋之若鹜。
许慎也知道哪个更为重要,他点头应承了玉麟的决定,拍拍雪狼让它继续寻找传承之地的入口。
而另一边,隋简和云深已经攀登到了这座雪山的最高点。
此处风雪更刚烈,云深的小身板被吹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隋简揽着他的腰带着他前行才不至于摔倒。
隋简要找的灵植正是只能生长在极寒天气下静心莲。
静心莲虽有个莲字,但外形却和莲花没有任何关联,而是一团肉乎乎的,呈半透明果冻质地,形似太岁的东西。
云深听过隋简的描述后,突然沉默了半晌,指着自己脚下踩到的,软乎乎的东西道:“是这个吗?”
隋简垂眸一看:“……”
云深抬起脚,那团东西便像果冻似的弹起晃动了几下。
他看着稀奇,蹲下身伸出手指去戳,那团东西被他一戳一晃荡,可爱极了。
玩够了以后,云深才顶着无辜的神情仰头看向隋简问:“不是它吗?”
隋简深吸一口气:“是它。”
他看向人参精的眼神复杂而深邃,虽然早知人参精特别受天道宠爱,可如此超绝的运气,连他都忍不住感慨老天未免对云深过于优待了一些。
云深只觉得是自己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一听这玩意就是静心莲后,立马摩拳擦掌的准备将静心莲挖起来。
他坏坏的想,以前都是别人把他从土里拔起来,现在可算轮到他来做这个恶人了,想想还有些小兴奋呢。
静心莲表面光滑脆弱,又是贴着地面生长的,想挖起来还有些难度。云深盯着静心莲,生怕它张腿跑了,头也没抬的像隋简伸出手:“快!把你之前拿来埋人的铁楸给我用用,我要亲自来挖。”
人参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隋简不好扫了他的兴,而后真给他递了一把铁楸。
人参精撅着屁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静心莲挖了出来。
“看!我挖到了。”
他捧着静心莲到隋简面前邀功,浅金色的眼眸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隋简抬手揉了揉他发旋,嘴角无意识上扬:“很棒。”
云深抿着唇,矜持的哼了哼:“所以说还得靠我,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哦。”
隋简但笑不语。
静心莲来得太轻易,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就没有继续留在这冰天雪地的意义,受不了冻的云深立马嚷嚷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隋简却对他道:“不急,我们回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在争夺什么。”
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起码是好几个宗门的弟子同时打起来才有可能。
而隋简对他们互相残杀的缘由很感兴趣,若是能趁乱添一把火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是要去搞事?很符合大反派的身份嘛。
原本闹着要走的人参精不闹了,反而兴致勃勃的道:“走走走,搞事去。”
两人杀了个回马枪,躲在温泉湖另一端的乱石后头观望。
也不知那几个宗门的人是不是握手言和了,竟默契的停手休战,各自占据一角疗伤调息。
“他们好像不打了哎。”
云深双手圈着眼睛,在巨石后面探头探脑。
跟隋简这个大反派待久了以后,本性纯良的人参精都有些学坏了,他说话时的语气颇有些失望和无趣,显然对不能捣乱搞事耿耿于怀。
隋简撇了一眼对面道:“不是不打了,而是剑宗的人来了。”
当遇到更为强大的竞争对手时,人类能为了自身的利益暂时放下仇恨和成见合作,哪怕前一秒还互相你死我活要对方的性命。
剑宗乃第一宗门,门下弟子坚毅团结,且不屑与与其他宗门合作,像这种不能互惠互利的竞争对手,自然是其他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微妙的氛围,浮光不会没察觉,他两步上前,客客气气朝那些宗门长老拱手,笑吟吟的道:“各位,传承之地入口还未找到,我们何必在此互相伤了和气?”
“悬灵长老是什么个意思?”
太珩宗长老站了出来,其余几个宗门与修仙家族的人纷纷附和。
浮光道:“自然是互不相干各凭本事,谁先找到传承之地就归谁。”
这样的提议本是最为合适公平的,但除了剑宗以外,那些宗门反而没一个认同的。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宗门会是那个先找到传承之地的幸运儿,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还不能分一杯羹,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的。
“凭什么?”
当即就有人闹腾了起来。
“就是!凭什么?”
“传承之地人人都可一试,难道剑宗是想独吞不成?”
传承之地还未找到呢,这些宗门世家已经先为归属问题闹起了矛盾。谁都自己内心的小算计,若是自己先寻到自然是要独吞的,可若不是自己,那也要争取到分一杯羹的机会。
浮光挑眉,不置可否。
赵随云抱着本命灵剑站到他身后,肃杀之意凛然,大有谁若是不给浮光这个面子就削了谁的脑袋的意味。
剑宗这个人形兵器在各大宗门里可是出了名的疯狗,连昔日搅得修仙界天翻地覆的魔头隋简都死在了他剑下。也就他道侣浮光能阻止他发疯,在场自然没人敢当那出头鸟领教一下疯狗的威力。
刚刚还闹腾的人群瞬间哑了火,但看脸上愤愤的神情,显然还是谈崩了。
乱石后,云深缩回脑袋,浅金色的眼眸灵动的转了转。他捅咕捅咕隋简:“传承之地耶,想必应该会有很多宝贝吧?”
云深想那里面除了宝贝,灵石肯定也很多。他可没忘了,大反派和他可都是穷光蛋呢,身上加起来能拿出来的灵石不过区区几十万,对比那些动不动就拿千万上亿灵石砸的大佬们,大反派真是穷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隋简垂眸看着某个越来越胆大包天的人参精,到底没给他一个小教训。
他神色淡淡的问云深:“想去?”
人参精忙不迭的点头,十分期待。
隋简道:“那便去吧。”
说着去传承之地,隋简却没有认真找,而是带着云深远远的吊在剑宗后头,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被发现也不至于跟丢的距离。
雪山并非独独一座山峰,而是连绵不尽的十万大山,想要找到一个不知方位,仅有陨落散仙留下只言片语的传承之地入口,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群人经过几日挖地三分的搜寻,别说传承之地入口了了,甚至连疑似入口的地方都没找到。
相比那些修士的急切,隋简倒显得淡定了很多,气定神闲的态度就像是在游玩赏雪,根本就不是很在意能不能找得到传承之地一般。
云深有些不解的问他:“你怎么不急?”
隋简讳莫如深的盯着他看,看得他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颊,理所当然什么都摸不到。
隋简收回目光,似是而非道:“该出现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急或不急又如何?”
被他绕得更晕了的云深:“???”
事实证明隋简是对的,各大宗门连同四大家族一起,几乎将每个雪山都掘地三尺的翻了一遍都没能找到的传承之地,最后竟然是被云深无意找到的。
说来找到的方式也不太拿得出手。
两人跟着剑宗翻山头的时候,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收敛着气息蛰伏在雪地里,在两人都没有防备时突然蹿出。
巨蟒足足有半米粗,身长几十米,一口就能将云深吞进出去。云深眼前一黑,虽然蛇不是不是软体动物,但也大差不差了。恐惧感让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就跳起来扑到隋简身上,原以为隋简会接住自己,却怎么都没想到隋简居然一个错身避开了。
他避开了!
人参精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错愕的神情仿佛在控诉隋简无情无义。
巨蟒银灰色竖瞳闪烁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着云深的腰就直接将他拖入了雪地里。
目睹全程的隋简心道果然如此,然后一脸淡定的寻着契约感应追了上去。
第30章 三十章
等隋简找到云深时, 人参精已经气成了河豚精。
只见人参精细长的柳眉倒竖,气鼓鼓噘着嘴,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身后不远处盘着一条支棱着脑袋想往人参精手边凑但又不敢上前, 生怕吓到他的巨型银蟒。
人参精一见他走过来立刻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隋简两步上前, 伸手捏着他肉乎乎的脸颊, 似笑非笑的道:“气什么?不是想进传承之地吗,这不得偿所愿了?”
经过隋简的提醒, 人参精意识到这巨蟒是带他们进传承之地的关键,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 然后更生气了。
“哦!你居然拿我当诱饵!”
这个时候了, 云深再笨都该想明白了,这巨蟒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隋简躲他就是为了顺手推舟让巨蟒毫无阻碍的将他带走,然后隋简就能寻着巨蟒的踪迹跟来, 一举获得传承之地入口的位置。
果然是大反派呢, 真是好深的心机!
就是有点废人参。
云深狠狠的咬着后牙槽,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过,还没大反派那么厚脸皮,最终只能忍气吞声特别憋屈的说:“下次拿我钓鱼执法之前, 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我这小心肝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哪天玩脱了把我给吓死了, 你可就有得哭了!”
隋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落到人参精眼里就是知错不改还有下次!
云深内心的小人抓狂的抽打着名为大反派的小人,并且踩了两脚。
“发什么呆呢?”
隋简还捏着人参精脸颊的手指突然用了些力道, 微微发麻的痛感将云深从臆想中拉回现实。
他抬起爪子拍掉大反派作乱的手,小声逼逼道:“想你怎么不跟我道歉。”
“你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要跟你绝交!”
隋简笑吟吟的看着色厉内荏的人参精,状似妥协实则逗他说:“行,我道歉,对不起,能不能别生气了?”
人参精一下就暗爽得压不住嘴角了,他矜持的扬了扬眉:“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等我气消了再考虑跟不跟你绝交。”
警察?那是什么?
隋简敏锐的捕捉到人参精话里的重点,他搜寻了一番记忆,并无任何人或物能与警察二字对号入座的。而人参精已经说完转身就走,隋简也没机会将他抓回来问清楚了,索性先放到一边日后再问。
传承之地的入口意外的显眼,甚至所有人都曾到过,只是无人意识到这竟然会是遍寻不到的入口处。
银蟒将他们带回了那个巨大的温泉水潭边上,当银蟒用脑袋把云深往水潭里拱时,云深又惊又怕的嚷嚷着:“我不要进去!那些鱼会吃参!”
哪家好人会将入口设定在水潭底下,然后又养那么多丑鱼妖守入口的啊?这也太恶趣味了!
人参精说什么也不肯下水,银蟒特别人性化的拧巴了下蛇尾,竖起脑袋想了想,转身钻入水里,紧接着就见水底下一阵水浪翻涌,那些本来在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妖还真如云深之前想的那样从水里一跃而起跳到地面上,然后纷纷长出双腿,像一群沙丁鱼一样挤挤攘攘的往其他水潭迁徙。
云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原来这些鱼妖真的会长腿上岸!
那还真要感谢这些鱼妖之前没直接跳上岸来用脚踹他。
这么一想,云深看这些相貌丑陋的鱼妖也面目和蔼起来了呢。
赶走了鱼妖以后,银蟒又从水里冒出头来,云深愣是从它那冷冰冰的竖瞳里看出邀功讨好的意味来。
银蟒嘶嘶吐着信子不时点头,像是在催促云深快点下水。
云深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隋简等他拿主意,但还没开口又想起自己还在跟大反派闹着别扭呢,这么快就去求助他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咬了咬牙,心想这银蟒应该不会骗他,心一狠就跳进了温泉里。
银蟒迅速游过来,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然后带着他往水底下潜。
身后,隋简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一言不发的跟上.
传承之地听着很神秘,但其实云深和隋简已经来过了。
银蟒带着两人从湖底穿过一个曲折的水底隧道,最后在一个巨大的湖畔里浮出水面。
岸边水草肥美野花繁茂,远处是连绵不尽的青山,偶有飞鸟悠然滑翔而过。
不远处,一座崭新的木屋遗世独立。
整个山谷静谧美好,但云深和隋简却觉得这里怎么看怎么眼熟。
说好气消之前都不要再理隋简的人参精破了功,他眼神复杂的扭头问隋简:“这是我们之前待了快半个月的木屋吧?”
隋简点头:“是这里。”
合着兜兜转转,传承之地他们一进秘境就已经来过了,只是当时谁都不知道。
换作任何人来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刚起跑就直接到终点这种事情。
云深:“…………”
早知道这里就是传承之地,当初说什么也要把这里摸索透了再走。
云深心里那个悔啊,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人参精的痛心表现得太明显,隋简就是想装看不见都不成,他抬手揉揉人参精的发旋道:“别想了,这个传承之地没有守灵人开启,就算你在入口处挖个天翻地覆也进不去。”
面对隋简算得上哄人的行为,人参精只是重重的哼了声,身子一矮从隋简手下钻了出去,用行动表明一时半会儿的别想哄好他。
没消气之前他是不会理大反派的!
隋简虚握着落了空的手,舌尖顶着犬牙,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烦躁之意,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失去控制,那大概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深的背影,眼神晦暗.
银蟒没让两人直接进屋,而是突然蹿入了草地里失去了踪迹。
两人等了将近一刻钟,那银蟒终于回来了,他在草丛里竖起脑袋,银灰色的竖瞳收缩放大,仿佛在跟他们说可以过去了。
云深又下意识要往隋简那边看去,只是刚扭到一半他又生硬转了回来,而后昂首挺胸先走到了最前面。
隋简眯了眯双眼,快步追上去手一伸勾着人参精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了回来。
“你干什么?”
人参精本来想发火的,但一瞥见大反派那笑意不达眼底阴森森的眼神后立马歇了气,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造次了。
隋简将人拎回来以后脸色稍微阴转晴,他揽着人参精的肩膀:“小心有诈。”
云深没吭声,由着他带着往前走。
两人被银蟒领进了屋,屋内的陈设还是和他们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只是稍稍落了些灰。
云深愣是没能从那简简单单的木床木桌上看出门道来。
他不解的挠头:“这里真是传承之地入口吗?”
银蟒不会说人话,自然也不会开口给他解释。它兀自爬行到床榻边,尾巴尖不知道戳了哪里,木床下的地板突然下沉,露出个可容纳两人进入的地下楼道。
云深溜达到地下楼道边上稀奇的瞧了好几眼,他头也没回的问隋简:“之前我们住那么久怎么就没发现这还有个机关密室呢?”
隋简道:“因为没有守灵人。”
秘境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然演化的新生小世界,另一种则是修士陨落后紫府空间分离出来变成的独立小世界。
并非每一个修士身陨后的秘境都会有传承之地,只有极少数修士预感到大限将至时,会提前将自己修习的所有功法秘籍收集起来,然后交给守灵人让其为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传承人。
能得到守灵人认可,那是一种莫大的机缘。
可说出去大约也没人会信,守灵人居然是一条蟒蛇。
而以人参精那万灵迷的体质,银蟒会选定他做传承人也不是多稀奇的事,隋简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那一边,万灵迷人参精已经被银蟒用尾巴尖推搡着进了密室,隋简正要跟上,银蟒突然回头冲他吐着蛇信,露出的毒牙泛着森森寒光,银灰色的竖瞳猛烈收缩着。
这是猛兽进攻之前蓄势待发的状态。
隋简抿唇沉吟道:“你若是能保证他的安全我就不进去。”
银蟒人性化的点了点头,隋简便不再前进一步。
密室入口彻底封闭,银蟒放松的游出了木屋,藏匿进了屋外的水潭里。隋简则留在屋内耐心的等候着.
云深刚走下台阶不远就感觉头顶光源在消失,他一回头,发现入口竟封闭了,而大反派没有跟着他后头。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加上没了隋简在身边当靠山,云深有些慌了。
他伸手摸索着墙壁,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台阶下去,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结果尽头竟是空的,云深直接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此处很高,云深摔得头晕目眩。
他站起身扶着摔疼的脑袋,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原本幽暗的密室突然大亮,有人用戒尺轻轻敲了他脑门一记。
“劣徒,让你好生修习功课,你竟又睡过去了。”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要打他?
云深又委屈又茫然的抬眸,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身处一个空旷的广场内。
广场四周林立着八根十余丈高的石柱,脚下黑白双色的石板绘制成一个巨型的八卦鱼图案,而广场之外,竟是云雾缭绕山石悬浮,仿佛整个广场都悬空在空中一般。
用戒尺敲他脑袋的是个穿着月白色道袍,手持拂尘气质清冷淡漠的女子。
云深对上女子的双眸,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师尊,徒儿知错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这一刻,身体和嘴巴好像不受他控制一般。
他长得乖巧漂亮,外表极具欺骗性,加上认错态度良好,原本神情冷漠的道姑面色稍霁。
她对云深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便将这几日的功课都补上吧。”
云深一头雾水:“什么功课?”
道姑瞬间变了脸色,指向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炼丹炉道:“三日内若是练不出十枚四级上品混元丹,戒尺百下,自觉来寻为师领罚。”
她说着一甩拂尘转身就走,留下天塌了的云深在原地怀疑人生。
道姑走得太快了,云深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他欲哭无泪的走到丹炉面前蹲下,双手托腮唉声叹气。
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传承之地的考验,但他一个二品丹师,三天就让他练十枚四阶上品丹药,这不是摆明了要他的命嘛?
云深直接原地摆烂,心想还不如直接领罚算了。
可是……
戒尺百下呢,光想想他就手心发麻胀痛,仿佛已经在提前受罚了。
算了算了,还是挣扎一下下吧。
怕疼的人参精悻悻的爬起来,只是没过多久他又犯起了难。
所以……四阶混元丹的丹方是什么?还有炼丹的药材呢?什么都没有他拿空气练吗?
大概是心想事成,云深刚吐槽完脑海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丹方的记忆,可不正是四阶混元丹的丹方?
再看身侧凭空出现一张三层木架,数十种灵草罗列其上。
云深:“…………”
好家伙,连摆烂的机会都不给一下,也太过分了。
云深只能认命的开始淬炼灵植。
四阶混元丹的丹方对目前刚入门丹修没多久的云深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一些,光理解药草的药效,淬炼的顺序,以及如何炼化,哪种灵植可以一同炼化,哪种药性冲突猛烈需要其他灵植中和就花了小半日,真正开始淬炼灵植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彻底将混元丹丹方以及炼制顺序背得滚瓜烂熟后,云深开始淬炼灵植。
他只有二品,四品的丹药对他来说相当于连越两级,光淬炼这一步就几乎耗空了他的灵力。
云深深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只能淬炼完了以后立刻开始打坐吐纳,待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以后,他将修炼时凝聚的几滴日精收集进小瓷瓶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淬炼完灵植之后便是炼化和融合了,这是最难的阶段,也最为耗费灵力和精力。
由于是越级炼丹,云深心中也没底,加上身旁又没隋简在为他兜底,他心中十分忐忑很怕炸了丹炉,但最后他还是自我鼓励了一下开始了炼制。
越级炼丹对云深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些,他连废了两炉丹才隐约摸索到了如何平衡药力。
之后云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算让他卡着第三天限期的最后一刻练成了一炉。只是这炉混元丹的品质不太行,下品四枚中品一枚,废丹三枚。
不仅品质达不到道姑要求的上品,连数量都达不到。
一想到那一百戒尺,云深原本那点成功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他如丧考妣的耸拉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人一旦慌乱苦恼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寻找最依赖信任的人倾诉,可隋简并不在身边,云深心情就更压抑了。
道姑如期而来,冷着脸检查了炉内的丹药品质,她不太满意的蹙眉,而后抽出戒尺对云深道:“手,伸出来。”
道姑的神情让云深想起以前他在孤儿院时的院长,也是这般不讲情面的严厉和冷漠。云深到现在都记得院长用竹条打他手背时那种疼。
许是那一瞬间的恐惧情绪过于深刻,云深头顶的绿芽一下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正卷着边焉巴巴的垂下贴着枝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道姑,不敢伸手又不敢不伸。
道姑不满的“嗯?”了一声,云深吓得浑身一僵,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摊平。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他唯唯诺诺的跟道姑讲条件:“能不能不打手背?”
手背没肉,打着真的很疼。
道姑抿直唇线不置可否,抬手高高扬起戒尺,云深立刻缩着脖子闭上了眼。
随着一声声戒尺落到手心的啪啪声,原本以为的疼痛并未到来,那戒尺的力道看起来吓人,实际落到掌心时只是轻轻的敲了一下便抽走了。
道姑打了不到十下便收回了戒尺,她揉了揉云深的手心,语气稍霁:“小惩大诫,日后修习功课万不可再偷懒了。省得了吗?”
说着话时,那冷漠如冰雪的人好似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云深愣了好久才呆呆的点头,应承道:“师尊放心,徒儿下次不会再犯了。”
道姑满意的笑了笑,只是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严师形象。
她对云深道:“今日功课还未完成,继续吧,何时达到了为师的要求便何时再来寻为师。”
云深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刚对道姑升起的一点点好感顷刻间被打碎。
逼着他越级炼丹要求还那么高也就算了,打了他手板心还不准他休息,生产队的驴都没他那么勤奋。
道姑微眯双眸,语气带着几分危险:“怎么?有意见?”
头顶的叶片颤颤巍巍的抖动,而云深本人也唯唯诺诺的道:“徒儿不敢。”
他内心的小人倒地流泪,为自己的卑微感到不耻。
道姑一甩拂尘:“既然不敢那就继续吧。”
她说着便再次转身离开。
云深默默的叹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骂大反派周扒皮了,跟这个道姑对比一下,隋简对他可真是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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