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云深又耗费了十天才完美达到了道姑的要求, 十枚上品四阶混元丹。
当他拿着丹药找到道姑,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时,道姑只是点了点头夸了他一句就把混元丹收走了, 然后又丢给他一个新的丹方让他继续练。
这回的丹方是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夺天丹, 品阶为六阶。
经过这十天的修习,云深的丹师品阶已经突破到四阶了, 但夺天丹可是六阶!
丹药的品阶就跟修士的修为境界一样, 仅仅只是差了一阶就是天差地别。
二品越阶炼制四品只要天赋悟性足够, 成功的概率还是有的。但四品到六品,那跟让他刚学会走路就直接上天有什么区别?
云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奈何刚提出抗议就被无情的镇压了,还让拂尘卷着双腿倒吊在石柱上背道教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五百九十一个字云深背了快一百遍, 倒着都会背了。
惩罚过后, 道姑将倒吊得头晕眼花的云深放了下来。
云深人都还没缓过来,道姑便将他赶回了丹炉跟前,亲自盯着他炼丹。
云深面如菜色有苦难言,憋着一股委屈劲儿, 咬牙开始炼丹。
这一回足足耗费了将近半年他才成功炼制出了六阶的夺天丹。当丹药出炉时, 云深激动得眼眶泛红。
半年了!他整整不眠不休的炼了半年!终于解脱了!
鬼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说出去都人神共泣。
他将夺天丹交给道姑,在她做出评判之前硬气了一回,梗着脖子道:“师尊, 这些时日弟子已经学习到了颇多,但仍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时间好好分析消化。”
“弟子要申请闭关静思几日!”
简而言之, 那就是他要休息!他要躺平摆烂!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了转, 小心思昭然若揭。
道姑抿唇不语,她看着手中装着夺天丹的瓷瓶, 过了许久才抬眸看向云深,道:“不必闭关了,今日你便下山去吧。”
下山?
云深愣住了,难道试炼还有很多关?现在才通关了第一关?
道姑起身一甩拂尘,尘穗自臂弯坠下。她转身看向远处的云雾,缓缓道:“你悟性天赋都极高,为师该教的已经教得差不多了。”
云深闻言一愣,听这话的意思,他这是通过试炼得到传承了?而所谓下山便是离开传承之地?
云深脸上压抑不住的欣喜,他期待的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见大反派了。
说来他跟大反派已经分开了大半年时间,还怪想念他的。
也不知道大反派想他没有。云深如此想着。
虽然急切的想离开,但云深对道姑这个便宜师尊还是颇为尊敬的。对方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还严厉,但对他其实也很好,云深内心深处是有几分认可这个师尊的。
他谦虚的低头道:“弟子愚笨,全是师尊教导得好。”
对此道姑不置可否,抬手掐了个手诀,食指指尖一点金光大盛,她让云深走到跟前来,云深没有迟疑就听话的走了过去。
道姑说:“今日为师便传你《上清玉玄心经》,你且好生领悟修习,修炼及炼丹时可运行此心法,能助你更快进阶。但切记过犹不及,如非境界积累圆满,万不可随意进阶。”
她说着抬手,食指指尖抵在云深眉心,那点金光便直接隐没入云深识海,变成一本泛着金光的透明卷轴悬浮在识海上方。
传完了心法后,道姑又抬手一招,将广场中心的炉子招了过来,原本一人高的丹炉收缩成了拇指大小,袖珍而精致。
“这是九州鼎。”
变小的丹炉被道姑用一根丝带扣住,戴在云深的腰带上成了一个腰饰。
“九州鼎乃炼丹神器,你如今修为尚且式微,为师也无法护你周全。行走江湖财不露眼,莫要随意拿出来炫耀,免得遭贼人惦记。”
她细细的叮嘱,这会儿说的话比此前大半年加起来还要多。
最后她又给了云深一柄玉如意,但却没告诉他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叮嘱完了所有话语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云深知道这是离别的时候到了,道姑在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果然没过多久,道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发旋道:“去吧,下山吧,你该离开了。”
他鼻尖发酸,眼眶泛着泪花,有些舍不得这个便宜师尊。他问道姑:“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师尊吗?”
道姑沉默不语,云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也是,真正的道姑已经羽化了,眼前这个只是她留下来的一抹残魂罢了,完成了传承任务之后,自然是要消散于天地间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姑,突然跪下朝她行了个大礼。
“师尊,请受徒儿一拜。”
这回他是真心实意的叫对方师尊的,毕竟对方真的教了他很多,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尊她为师。
道姑挺直腰杆受了了这个礼,待云深站起来后朝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走吧,不要回头。”
她话音落下,一条石阶自广场的边缘往云雾深处延伸,那便是离开传承之地的通道。
“师尊,再见!”
云深朝她深深的鞠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石阶走到尽头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但那个悬空的广场早已消失不见,只剩无数被云雾包裹缭绕的山石。
他惆怅的叹口气,转身踏上了最后一块石阶.
云深在传承之地呆了大半年,但实际上只过去了三天,等他从密室之中走出来,见到在屋檐下的廊道里打坐的隋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隋简似有所觉,他侧身回头,视线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人参精,确认毫发无损后眼底才多了三分笑意。他打趣道:“这是成了?”
云深不语,他抬脚向隋简走去,刚开始还不疾不徐,可迈了没几步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愣愣的撞向隋简扑到他背上,双手环着隋简的脖颈。
隋简一愣,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掐着云深的脸颊捏了捏:“不生我气了?”
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对隋简来说只过过去了三天,但云深却是离开他整整大半年,就算有再多的气都早消了。
“早就不气了。”
云深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说:“你都不知道我这大半年怎么过的,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人参精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回到最信任的人身边时,终于能肆无忌惮的述说心中的苦闷和委屈。
“谁欺负你了?”
隋简立马冷了脸,杀机毕现,好像只要云深告诉他是谁欺负他,他立马就为云深找场子一样,气势汹汹的。
云深赶紧道:“也不算欺负。”
他将传承之地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隋简听,《上清玉玄心经》留存于识海之中无法取出,他便将腰带上的九州鼎取了下来递到隋简手中。
“师尊传我的法宝,是个神器呢,厉害吧?”
人参精洋洋得意,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隋简眸光微闪,指腹摩挲着玲珑小巧的鼎,半晌,讳莫如深的道:“你师尊让你不要随意拿出来炫耀,你就不怕遭我这个贼人惦记?”
人参精卡壳了一下,而后睁着一双无辜的浅金眼眸,十分笃定的说:“可你不是别人啊,我为什么要怕?就算你问我要,也不是不能给你用几天的。”
云深的语气神态太过真挚直白,好像无论隋简对他做什么要求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隋简心中动容,心跳无法自抑的加速跳动。
他想,当初强行将这支人参精带走,大抵是这么多世里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秘境之中还在寻找传承之地的宗门世家们还不知道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自云深拿到传承以后,没了那一缕残魂维持传承之地便消失了。
秘境出口提前出现,将秘境内所有修士都踢了出去。
而云深和隋简是被银蟒送出去的,云深看见银蟒就会想起他的师尊,他想了想克服内心对长条软绵绵的动物的恐惧感,问银蟒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银蟒似乎很心动,竖瞳收缩成线,云深以为它要答应时,它却出乎意料的摇了头。
云深对此倒也没觉得意外,银蟒是师尊的守灵人,它在这个秘境之中不知为师尊孤独的守了多少年的灵,若非极其深厚的情谊,恐怕无法支撑这么久。
他也不勉强,只能遗憾的说:“那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和师尊的。”
银蟒低下头,脑门拱到云深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好似与他结下了约定。
当出口再次关闭,两人回到了久违的红叶原。
红叶原城池对外来修士一如既往地排斥,两人没有选择进城,而是直接离开红叶原。
飞舟上,云深正研究着识海里的心经,其上内容晦涩难懂,他理解了很久才勉强理解完了第一段。
心法修炼不能急于求成,得潜心贯注的修习研究透彻,既然一时半会儿的解读不完他干脆就先停了下来。
飞舟在云雾之中穿行,此时正是中午日光最盛的时刻,碧空蓝天,道道金光洒落,伴随着一圈圈层层晕开的彩色光圈,船身下方则是无尽的云海。
只要看不到地面云深的恐高症就不会犯,他趴在船身沿板上,伸手去抓好似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云朵看似有物实则无物,无论云深如何抓取,云雾都会从他指尖缝隙之中溜走,只余下微微的清凉之意。
“仔细掉下去了。”
隋简不知何时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见他半个身子都趴到了围板外头去了,顿时眉头一拧,快步上前提着他衣领将他拎回了甲板上。
被人像拎鸡仔一样拎着,云深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隋简:“伤势好些了?”
隋简点了点头:“好多了。”
为了能让隋简尽快恢复,云深可给他足足收集和好几瓶日精,又在不时的凝聚天地间的木系灵气辅助他疗伤,若是这样都好得不快,云深都要怀疑人生了。
他仔细观察隋简的脸色,发现确实多了几分红润,不再似之前那样青黑灰败死气沉沉后才安了心。
他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隋简沉吟道:“去蓬莱仙岛。”
蓬莱?
云深一下来了兴致,无论是在上一世的现代世界,还是在这个修真界,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言和描述无一例外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仙人,若是能见上一见,也算是涨涨见识见了世面。
接下来的行程云深期待满满,就想早些一睹蓬莱仙岛的真面目。
飞舟飞行了小半个月后,摇摇晃晃的落在了东渡津的码头上。
前往蓬莱仙岛的船只每半月一回,不巧,他们来的前两日,船只刚开走了。
两人只能先寻了一处居所,暂时住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安顿下来没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因为是沿海地区,屋舍的结构多是防雨水的青瓦房,雨水顺着屋檐的瓦片留下,形成一串串水帘。
因为已经入了秋,空气既湿润又寒凉,云深很不喜欢这种天气。
他站在屋檐下的廊道里,愁眉苦脸的看着雨幕,心里盘算着这雨何时才会停歇。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雨非但不停还越下越大,入了夜以后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云深抱着小枕头盘膝坐在床榻上,唉声叹气的,都快愁死了。
虽然经过上次渡劫后,他对雷电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早已形成的心理阴影哪里是那么快就能免疫的?
这样的鬼天气下云深是一点都睡不着不说,那雷声炸响一次,他就下意识跟着浑身颤抖一次。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云深整支参都要麻了。
由于云深已经修炼出人身,两人便不好再住同一个房间。隋简做主将主卧让给了他,自己则去住了隔壁的次卧。
他纠结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克制住对雷声的恐惧快速下了床,穿着木屐抓着自己的小枕头就往屋外走。
一墙之隔的次卧里,隋简随意又慵懒的交叠着一双大长腿,背靠太师椅后背,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着。
“怎么找来的?”
他睨了一眼身前跪着的人,语气森寒刺骨。
这跪着的人不是旁的别人,正是隋简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左节使左奇。
他低着头道:“是凌均那小子回东洲时曾与主上一路,他认出了主子回来告于属下知晓的。”
其实一开始还不确定,左奇也是在隋简和云深出了秘境之后,无意撞到了两人。虽然隋简的脸上还是做了伪装,但跟着他将近一百年的左奇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前相认,也是怕暴露了隋简的身份,直到此刻才寻到机会与他见面。
隋简垂眸沉吟不语,他手下众多不可能一个个都记得,左奇口中的凌均是何人他并不认得,但第一时间就将这和名字与当初一同坐传送阵,格外自来熟热情的少年对号入座了。
左奇见他久久不语,斗胆提出了内心的疑问:“敢问主上何时回西洲?”
隋简道:“本座还有要事要办,暂且不会回去。”
左节使明显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他复又问道:“不知有什么是属下可以分忧的,还请主子吩咐。”
“确有一事让你去办。”
隋简让他起身上前,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
隋简让他办的事情有些过于怪异,左奇不懂但却没有多问。他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说罢就躬身行了个礼准备离开,隋简将他叫停住:“本座的行踪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左奇道:“属下省得。”
隋简满意的颔首,正要叫他退下,突然听到隔壁厢房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小跑着的脚步声。
他朝左奇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瞬间消失。
门外,云深双手抱着小枕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他犹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你睡了吗?我能不能进来啊?”
屋内没有传来回应,云深还以为隋简已经歇下了,或者正在打坐入定没空搭理自己。
他重重的叹口气,垂头丧气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似乎是刚起身,隋简穿着一件长里衣肩披外袍,里裤并未穿上,肌肉结实的小腿线条流畅又极具爆发力,里衣堪堪用系带系着,衣衫半解,大半精壮的胸膛袒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强势的侵占力。
他双手抱臂,下颚微微抬起:“大晚上不睡觉在外头跑来跑去做什么?”
云深眨巴眨巴眼睛,头顶的叶片随风招摇。
“我怕打雷呀,一个人我睡不着,你能不能陪陪我?”
仿佛为了印证他不是在说谎,天际突然响起一个惊雷,随后便是数道电花火舌将整个雨幕都照得亮堂。
人参精自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眶泛起了泪花,头顶枝叶更是抖如筛糠。因着下意识双手捂耳,手中的小枕头便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沾了灰尘。
整支人参精瞧着好不可怜。
隋简叹了口气:“下次直接进来,不必询问我。”
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伸手揽住人参精的肩膀将他带进了屋内。
第32章 三十二
枕头掉在地上沾了灰, 自然不可能会被放到床上,隋简随手将它扔到了太师椅上,一回头便见人参精进了屋以后特别不客气的踩着木屐哒哒哒的跑到床榻边, 然后一脚一下的将木屐甩掉, 爬上床榻骨碌碌就滚到了最里面,甚至自觉的盖上被子, 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来。
隋简哼笑一声, 道:“你倒是不客气。”
云深讨好的笑了笑, 从被褥下伸出一只手,像小海豹一样拍拍身旁空余的位置:“你也躺下休息呀。”
隋简想说他不需要休息, 但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 就当是哄小人参精睡觉吧。
他心底轻叹, 卸下外袍挂到木架上,也脱了鞋上了床。
隋简刚躺下,云深立马就蹭蹭蹭的挪了过去,然后就抓着他衣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房外依旧风急雨也急, 可云深嗅着隋简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后, 那些嘈杂的声音都被摒弃隔绝在外,他渐渐就生了困意,困困顿顿的睁不开眼,在打了两个哈欠后彻底陷入了梦乡。
隋简就这么看着他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就睡沉了, 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人参精肉乎乎的脸颊,失笑道:“睡得这么沉, 也不怕被我掳去卖了。”
话是这么说, 可真要卖,隋简大抵是不愿意的。
有时候隋简也不知道云深到底为什么会对睡觉这么执着, 修士筑基之后便不再需要用睡眠来补充体力和精神力了,但偏偏云深却日日保持着必须睡上四五个时辰的睡眠时间。
其实若是云深知道他心中想法,肯定会在心里吐槽,还不是因为上辈子997的工作太卷把自己卷死了,这辈子说什么也要保持良好的睡眠以避免再次发生悲剧。
这些隋简当然不会知道,他原本是打算等云深睡熟后便起身离开的,可当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睡得特别香的人参精的睡颜时,竟也难得生出了一丝困意。
索性也无事可做,隋简干脆也闭上眼陪云深睡觉了。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他便觉得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四处拱,不作他想,肯定是这人参精又不安分乱动了。
隋简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好整以暇的侧身,想看看这人参精到底要做什么。
睡梦中的云深毫无所觉,只遵循着本能往热源上贴。他拱着拱着,竟直接拱进了隋简的怀里,而后像只八爪鱼一样双手抱着隋简的腰,脸埋在他胸膛上与之肌肤相贴,一条修长细白的腿也强硬的钻入隋简双腿.中间,直到调整到了最舒适的姿势,他才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然后不动了。
这般被缠着的隋简起先还气定神闲,可当人参精殷红柔软的唇瓣不小心蹭到某个敏感点时,他不可避免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被蹭得起了反应,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此时美人在怀馨香软玉,隋简眼神晦暗,心中生出一股荒谬感。
不知何时起,他对人参精的感情变质了。
他对眼前的人有欲望,不再是单纯的当个小宠物养着,高兴时逗弄一下,不高兴时便放置一边。而是生了情欲,想要将其吃入腹中占为己有的饕餮欲念。
一切都失控了,隋简却不觉得意外,好像早有意料一般。
他抬手,掌心贴着怀中的人的脸颊轻轻抚摸摩挲,低声呢喃着自言自语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云深总觉得今天的大反派怪怪的,准确来说是从他睡醒以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大反派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不同,但看他的目光总是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野兽捕获到猎物后,思考着从哪里下嘴吃了的那种感觉。
云深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但任他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愣着做什么?”
隋简不知何时走出了房门,见他没跟上,侧身回头喊他。
云深茫然道:“这是要去哪儿?”
隋简道:“之前不是答应要给你找人做个空间戒指,再买几套衣裳?”
云深双眼一亮,欢天喜地的扑腾过去,已经完全将之前纠结的事情抛之脑后。
东渡津有唯一通往蓬莱仙岛的码头,加上凡人与修士混居,来往的商贩修道者并不少。
出了门后,隋简理所当然的牵住了云深的手。
云深歪着脑袋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解的问:“干嘛要牵手?”
两个大男人牵手,看着好肉麻哦。
“人多,不牵着怕会被人群挤散。”
隋简给出来的理由太过冠冕堂皇,云深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疑有他。
他扭头看了一眼挤挤攘攘的人群,心有戚戚焉的道:“那你可要牵牢了哦。”
他没来过这里根本就认不得路,万一跟大反派走散了,确实会很麻烦。
“嗯,会的。”
隋简隐晦的勾了勾唇角,领着人往前走。
两人先去了一处交易行,空间戒指造价不低,就买了个只有几十立方空间面积的戒指就花掉了将近五十万灵石。
小金库一下就少了一大半,云深肉疼不已,摸着戴在中指的空间戒指都觉得不香了。
云深将蛋和扶桑神树种子一同挪到了空间戒指内,而后才与隋简去逛成衣区。
交易行里的成衣基本上都是法袍,造价也不会低。
隋简一眼就相中了一套绯红色牡丹花绣纹的法袍,穿到云深身上果然十分相衬。
只见本就五官精致漂亮的少年被这红衣一衬托,更显几分大气明艳瑰丽动人,连衣裳上的牡丹花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摇曳绽放着。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具是惊艳的神态。
“不错。”
隋简满意的扬眉,转身又挑了几套,具是明艳夺目最为衬托云深的颜色。
云深眼看着隋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结了账,两人前脚刚走出交易行,后脚他就没忍住拉了拉隋简的衣袖示意他底下头来,而后垫起脚尖小声耳语道:“那几件法袍多少灵石啊?会不会很贵啊?”
也不能怪他一副穷酸样,实在他们两的家底太少了。方才才花了几十万灵石买了个空间戒指,这要是再去很多灵石,云深担心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得穷得吃糠咽菜。
隋简不甚在意的道:“没多少,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万吧。”
云深眼睛都瞪圆了,感觉自己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在身上镶满了灵石。
这也太败家了!大反派对自己的钱包深浅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啊!
云深眼前一黑,他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要不咱们还是把它们退了吧,买普通衣裳得了,反正也没差。”
人参精一副肉疼的模样,用谴责的目光控诉他败家。隋简忍俊不禁的说道:“无妨,这么点灵石还是给得起的。”
人参精不信,并且十分怀疑。
隋简只好道:“忘了在秘境里做过的事了?”
云深回忆了一下,他们秘境里做过的事可多了,不但被妖兽和其他修士追杀,还抢了好多修士的储物袋……
终于想起自己一开始被逼良为娼跟着大反派“劫富济贫”,最后见钱眼开捡储物袋捡得特别开心的人参精:“…………”
哦,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给你的零用钱,用完了再找我要。”
一个装满了灵石的储物袋被丢到了云深手中,他打开一看,差点被灵石的湛湛灵光闪瞎了眼。
突然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晋级成腰缠万贯的土豪的人参精:“呜呜呜……你最好了!”
他感动不已的扑过去抱着大反派的手臂,浅金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隋简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要蹭过来的额头,似笑非笑的道:“知道我对你最好,就以后少背地里骂我。”
人参精立马看天看地看空气,反正就是不看他,理不直气也壮的否认:“瞎说!我才没有!”
隋简但笑不语,也没拆穿他。
“糖葫芦,冰糖葫芦哎!”
这时远处传来凡人大爷的叫卖声,云深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扭头看向那裹着糖衣红彤彤的果子,眼睛都看直了。
其实云深长这么大也就吃过一次糖葫芦,是小时候孤儿院里来帮忙的义工姐姐带来的,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串,当时云深吃了一颗尝了味后就没舍得吃了。
最终那串糖葫芦叫其他比他要强壮的孩子抢了去,他也就吃到了那一颗。后来长大工作了,终于赚了点钱,但因为生活一地鸡毛又日日加班熬夜,根本没时间去想起儿时不得之物,如今突然撞见了,想尝尝的念头便怎么也歇不住。
隋简问道:“想要?”
云深想也没想就拼命点头:“要的要的。”
于是隋简便牵着他穿过人潮买了一串糖葫芦。
红彤彤的糖葫芦被放到云深手中,轻轻咬一口,外层酥脆的糖衣便咔咔裂开,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随后便是山楂果子的酸。
糖衣和果肉在口中相融,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云深幸福的眯起双眼,儿时的缺憾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尝过味后,云深没忘了要跟隋简分享,他举起糖葫芦串,眼巴巴的看向隋简:“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隋简垂眸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他对这些凡俗食物其实没有任何兴趣,但又不舍得叫人参精失望,沉吟半晌后还是低头咬了一颗。
“好吃吗?”
云深期待的看着他,他微微颔首,笑道:“尚可。”
人参精顿时笑弯了眉眼:“想不想再吃一颗?”
他说着又把糖葫芦递到隋简嘴边,隋简眉心微蹙,正要说不必时,云深却坏笑着后退了一步,糖葫芦也往身后藏。
“想吃也不给了。”
他说着转过身,叼着糖葫芦小跑走开。
隋简好笑的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半个月后,前往蓬莱仙岛的船只如期而至。
去蓬莱仙岛的人不少,船只有那么大,能承载的人数不过几千,云深和隋简运气好,在最后挤上了船。
海上的行程向来枯燥乏味,云深趴在船身沿板上,神情恹恹。
“好无聊啊。”
即没手机也没电脑,连牌都没得打。
云深觉得自己快无聊死了。
“无聊?”一旁,隋简投来一瞥,“既然无聊,那就做点有趣的事?”
云深一个激灵,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他想法是对的,隋简将他押回了房内,隔绝阵法一开,便似笑非笑的道:“开始修炼吧。”
“你晋级元婴之后一直未曾巩固境界,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闭关巩固一下。”
云深:“…………”
他宁愿在外面发呆!
云深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事已成定局,隋简还要亲自盯着,一点偷懒耍赖的机会都不给。
整整七日,船只在海上航行了多久,云深就被压着闭关了多久。
等船停靠岸边脚踩着厚实的土地时,云深才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蓬莱仙岛与云深想象之中相差无几,巨大的岛屿上奇峰险峻,亭台楼阁林立其中,最中心处,巨大的空中城池悬浮在岛屿中央,无数根环形铁链镶嵌在空中城的四周延伸向下方的山峰峰顶。
云深抬手瞭望,没找到能上空中城的路。他回头问隋简:“我们怎么上去啊?直接御剑飞行吗?”
隋简道:“你猜对了。”
云深:“…………”
这进城的方式可真简单粗暴。
云深不会御剑飞行,自然还是需要隋简带他。
他不仅不会御剑飞行还恐高,全程双眼紧闭死死缩在隋简怀里不敢动一下。
“别怕,要到了。”
隋简眉眼带笑,手掌放在他后背安抚性的轻拍。
空中城看着遥远,但实际上只用了一刻钟就飞上去了。
隋简搂着云深跳下飞剑,身后灵力凝聚而成的飞剑便化作光点消失了。
他揉揉人参精的发旋:“到了,可以睁眼了。”
云深闻言偷偷睁开一只眼,四处打量,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半空后才放心了下来。
空中城与他们此去去过的普通城池都不一样,高耸瑰丽的宫殿错乱林立,被缥缈朦胧的仙雾缭绕笼罩。
城门处巨大的石碑树立,上书蓬莱二字,字体苍劲有力肆意狷狂,蕴含玄妙道意。
窥其字体,可见其主人性格。
云深只看了一眼就有点头晕酷炫的,好似神魂都要被那石碑吸进去了一般。
隋简察觉不对提醒道:“别看,仔细陷进去。”
他说着伸手捂住云深眼睛,轻喝一声:“凝神。”
云深这才缓了过来,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蓬莱仙岛怎么这般吓人?”
这才只是一个石碑,就差点让他着了道。
隋简道:“蓬莱处处机关阵法,不是熟悉此处的人很容易着道,之后你切记别离开我身边,记住了吗?”
“记着了。”云深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入了城,云深始终谨记着隋简的提醒不能到处乱看,只能把心神都放在隋简身上。
他见隋简目标明确的一直往内城走,且熟门熟路的,好似来过很多次一般,于是忍不住问道:“我们来蓬莱仙岛是找什么人或者东西吗?”
隋简讳莫如深:“找一个故人。”
故人?
云深仔细回想了下原书中关于大反派隋简的剧情,实在没想起隋简有什么故人在蓬莱仙岛。
难道是书里没解锁的人物?
他心中好奇,但瞧隋简的态度,显然是没想过要跟他解释的。
他只要压着好奇心跟着隋简,直到两人站在了岛主府。
他茫然的想,找故人怎么找到岛主府来了?难不成这蓬莱仙岛的岛主,还与大魔头隋简有交情不成?
第33章 三十三
云深没想到大反派跟蓬莱岛岛主还真有交情, 且交情不浅。
他总觉得不对,这跟书里写得不一样啊。书里可没写到过这两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有交情。
云深满腹疑问不得解,隋简也没多做解释。
“隋老弟,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被下人带入了宴客厅内,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闻外间传来一串爽朗笑容, 而后就见一名身着白衣缥缈若仙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外貌瞧着只有十七八, 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行走间衣带蹁跹仙气十足。
云深没忍住将他与隋简的相貌做了比较,最后发现还是大反派更胜一筹。
“宴岛主,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隋简起身, 云深见着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依样画葫芦的跟着见礼。
“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何须这般客气?”
宴行殊将隋简虚扶起,说话时打量的视线落到云深身上:“这位是?”
“是我师弟。”隋简给云深随口编造了个身份,他侧身上前一步, 将云深挡在身后, 也挡住了宴行殊的目光。
师弟?
宴行殊却是不信的,以隋简这护犊子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普通师弟。
隋简在剑宗里有那么多师弟,怎不见他护过谁?
宴行殊眼观鼻鼻观心, 再对上云深时也多了几分慎重。
“前些时日葫芦山的传言让我好生担忧,如今见你没事, 总算安了心。”
宴行殊与隋简叙起了旧, 云深插不上话,便托着腮瞧着两人, 谁开口说话时眼睛便滴溜溜的转到谁身上。
最后还是宴行殊见他实在无聊,让侍女带着他去岛主府内逛一逛。
说是让他闲逛散心,实际上也存了将他支开的心思。
侍女走上前来,对云深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公子,请随我来。”
隋简正要说不必,人参精却已经欢天喜地的道了句:“好啊。”
然后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开开心心的跟在侍女后头走了出去。
隋简咬牙:“…………”
小没良心的,走得倒是干脆。
没了外人在,宴行殊也不端着岛主的架子了,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双手抱臂,直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单刀直入才是他们的风格。
隋简道:“我要玲珑塔的通行证。”
“玲珑塔?”宴行殊好整以暇的挑眉,“你自己不是有吗?再说了,那是丹修的试炼圣地,你一个剑修要来做什么?”
他倾身往隋简那边靠了靠,打趣道:“难道是为了你那小师弟?”
“我的不合适。”
隋简没理会他,冷冷横他一眼:“给还是不给?”
眼见着隋简就要拂袖而去,宴行殊赶忙道:“给给给,你都亲自上门来取了我怎能不给?”
他说着话时手中多出了一枚玉牌,正是玲珑塔的通行证。
“谢了。”
隋简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抽走,而后起身整理衣摆就准备离开,宴行殊见此将他拦了下来。
隋简问道:“作甚?”
宴行殊瞧他脸色一眼,不算太差,这才将心中疑惑问出。
“剑宗那边,你当真不管不顾了?”
隋简抿唇不语,半晌冷笑一声道:“与我何干?”
“你师尊那里……”
锵——
宴行殊话还没说完呢,灵力凝聚而成的灵剑剑锋便抵住了他咽喉。
“你我兄弟一场,不该管的事情少管,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隋简翻脸比翻书都快,宴行殊了解他,倒也没因此而生气。他无奈的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管,你先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灵剑溃散,隋简大步往殿门外走去,一脚跨出门槛前,他逆着光侧身回头,一半身体浸没于黑暗之中。
他对宴行殊说:“剑宗的事情你少沾惹,小心脱不了身,到那时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岛主府内,云深跟着侍女四处闲逛,府中灵植花卉众多,品种不一。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明明不是同一个季节开花的灵花竟争相绽放,端是一副百花争艳的美景。
仅仅只是走过一个小别院,云深就在花圃之中找到了数十种可炼丹入药的灵植。
要是能挖走就好了。云深内心深处如此想着,面上尽是惋惜之情。
走出别院,院外竟是一处开满莲花的池塘。
这莲花也不知是何品种,与大王莲相似,莲叶卷边折起浮于水面,其叶面之大,云深整个人躺上去转圈圈的滚都不嫌狭小。
莲花花瓣比云深手掌还要大,整朵莲花呈金色,花瓣的纹路却是高贵的白金。
云深站在岸边,那靠岸边盛放的莲花似有灵智一般,纷纷倾倒枝杆往云深身边靠拢,挨挨挤挤的,颇有几分争宠之意。而远处的莲花也无风自动,隐约向云深传达着急切焦躁的情绪。
云深伸手摸了摸几乎靠到他鼻尖的莲花,那莲花整支轻颤抖动,似乎十分欢喜。
而其他没被摸的莲花却是不干了,拼了命的将云深手中那朵莲花挤得东倒西歪的,再看水面上的莲叶,竟也缓慢挪动着,将那被摸幸运儿的枝杆挤到了后头。
眼看这些莲花要为了争宠大打出手,云深只好雨露均沾,挨个儿的摸一遍。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之前生了灵智的灵物喜欢黏着他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这灵植也这样了?
难道是他对灵物的吸引力又上了一层楼?
说起灵物来,云深不免想起那贱兮兮又黏糊的炎阳之心,也不知隋简将它丢去了哪儿,从秘境出来之后都未曾再见过它。
还是回头问一问大反派好了。
云深被莲叶莲花簇拥着,一边化身为无情的贴贴机器,一边估摸着大反派跟蓬莱岛岛主什么时候密谈完回来接他走。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他想事想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吓得他浑身一抖,脚下一滑差点跌进了池子里,多亏了那些莲花纷纷抵着他腰身帮他稳住身形才没真摔进去。
他心有余悸的噔噔后退,离池子足足两米远才安心。
身后,那气急败坏的人已经穿过水榭回廊,撸着袖子气冲冲的走到云深后方。
侍女快步上前拦住了来人:“行修少爷,这位是岛主的贵客。”
“我管他是谁的贵客!动我的莲花就是找死!”
宴行修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而后抓着云深的手臂将他拉扯回头,嘴里还直嚷嚷道:“谁准你摸我莲花……”
当看清云深的脸后,他突然就哑了声,像被人掐住了喉咙的呆头鹅,盯着云深的脸盯得眼睛都直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深被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到了,加上自己确实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摸了别人精心养护的莲花,主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他十分羞愧的低头道歉。
一抹薄红飞速浮上脸颊,宴行修触电般收回抓着云深手臂的手,虚握成拳抵着嘴角哼了哼,道:“也……也不怪你,是我大惊小怪了。”
这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大,云深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宴行殊眼神飘忽,但眼角余光却从未从云深身上挪开过,他矜持的将卷起的衣袖放下,颇有些懊恼的问:“没吓着你吧?”
云深更茫然了,下意识摇头。
美人没被自己吓到,似乎也没因此对他落下坏印象,宴行修一下就松了口气。
他抬手凌空一握,一支金灿灿的莲花便被他捏在了指间。
他十分自信的撩了撩额发,道:“我叫宴行修,是蓬莱岛岛主的亲弟弟。”
他先是表明了身份,随后像只开屏的孔雀般献殷勤道:“鲜花配美人,这莲花与你十分合衬。不知美人如何称呼?”
云深垂眸看向面前娇艳欲滴的莲花:“……???”
这人……脑子有疾否?
而不远处,寻着感应来找云深,前脚刚踏出水榭便看到这一幕的隋简:“…………”
他面无表情双手握紧,差点将手中的玲珑塔通行证给捏碎了.
“哥!哥!你打我干什么?”
宴行修被他哥打的鼻青脸肿,又气又恼的直跳脚。
宴行殊都被他气笑了,揪着他耳朵狠狠磨牙:“你哥我待你不薄啊,你要想死尽可去跳城自尽,何故害我性命拉我下水?”
宴行修叫屈:“我不就是想跟那小美人交个朋友嘛。”
“交朋友?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眼睛都快黏人家脸上了!”宴行殊嗤笑一声,指着他脑门使劲戳。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隋简那疯子的宝贝疙瘩师弟是你能肖想的吗?”
他恨铁不成钢,但宴行修却很是不服气的说:“师兄弟而已又不是道侣,他凭什么阻止我追求小美人?”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小美人!”
他说着撒泼打滚起来。
宴行殊:“…………”
得,他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怕不是把脑子落在娘胎里了。
得给他些教训长长记性才成。
宴行殊冷笑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他们去了玲珑塔,为兄等你好消息。”
“谢谢哥!”
宴行修一下就不闹了,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一瞬间痊愈了,朝宴行殊嬉皮笑脸的道了谢,扭头就回自己别院收拾东西出发去玲珑塔。
另一边,飞舟的甲板上,云深又变回了人参精本体。维持人身还是很耗费灵力的,无人时,他更喜欢用本体。
此时他正举着晶莹剔透的玲珑塔通行证对着太阳,仔细观察内里流动的灵气,头顶几片爪状的叶片随风轻轻晃动,连参须也是放松的状态,随意铺散开来。
身后传来船舱舱门打开的声音,他放下玲珑塔通行证,扭头看向走来的隋简道:“我们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不会显得很没礼貌吗?”
隋简不在意道:“无妨,我已经同宴行殊道过别了。”
他说话时已经走到云深身旁,腰身一弯,顺手把人参精整个拎起放到了臂弯上。
云深习惯性的用参须卷着他手臂以此固定身形,两根类腿的粗壮参须摇摇晃晃的晃荡着,他仰头问隋简:“我们这是又要去哪啊?”
蓬莱仙岛一天都没呆到就又离开了,而且走得十分匆忙,云深是被隋简直接揽着上了飞舟离开的。
隋简道:“去玲珑塔。”
“那是什么地方?”
“丹修试炼的地方。”
云深歪头回忆看过的原书剧情,隐约想起这玲珑塔似乎是丹修的试炼圣地,主角受浮光便是在玲珑塔内一举通关所有塔层,问鼎塔首后名扬全修仙界。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大反派也要他去挑战玲珑塔的关卡吗?
那不行,那不可,他只是个可怜弱小的小人参精罢了,为什么要拿这种难题来为难他?
云深企图逃避:“就不能不去吗?”
隋简一口回绝:“不行。”
云深顿时垮了脸,他气呼呼回想了一下,跟着大反派这小半年时间他们好像都在奔波的路上,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若说大反派是无根浮萍倒也能理解,但他明明记得大反派的大本营就在西洲,却从未想过要回去,反而满世界到处跑,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每次一问,大反派就神神秘秘的一言不发,就是不告诉他。
云深想着就来气,他用参须尖尖戳隋简的手背,凶巴巴的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不然我要生气了。”
隋简抿唇轻笑,只觉得气鼓鼓的人参精也很可爱。在人参精当真要发火之前,他总算开口道:“我便是此时告诉了你也无用。等你何时进阶十级丹修,我再一次性同你说清楚。”
十级丹修,那不是单单修为境界提升就一定能达到的,纵观整个修仙界,十级丹修也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一位是主角受浮光,另外两位则是药王谷的两任谷主。
云深掰着参须算了一下,他想要达到他们这种等级,恐怕得过个几百年。
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些,他愁眉苦脸的争取道:“就不能降低下要求吗?”
隋简摇头:“不能,必须是十级丹修。”
人参精垂下叶片,心底那点求知欲被隋简的话语无情击碎了。
“呐,还给你。”
他不开心了,手里的通行证盘着也不得趣了,干脆举着通行证要还给隋简。
隋简道:“说了给你拿去玩就好好收着,反正也是给你用的。”
给他用的?
隋简并未明确告知这便是玲珑塔通行证,云深只当它是个普通玉牌,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小牌子能拿来干嘛。
他将通行证收入自己空间戒指内,顺便用神识扫了一圈空间内,被他用日精月华泡起来的蛋和扶桑种子。
经过他这么多日的温养,蛋虽然还是灰扑扑的,但偶尔能见蛋壳表层有金红双色光芒闪烁,只是尚且不明显,若不仔细观察还发现不了。
至于扶桑树种子还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生根发芽的进度遥遥无期,若非云深时常能感知到它传达来的情绪,只怕都以为是棵坏种子。
巡视完蛋和种子的情况,云深收回神识,正要跟隋简一起回船舱离去,突然远远听到一阵破空声。
一人一参回头看去,竟是一搜豪华又巨大,起码比他们这小飞舟大了十倍的飞船远远追来。
只见那飞船上,蓬莱仙岛的图腾旗帜迎风招展,而宴行修一脚踩在船身前端的青鸾鸟头,举一个扩音的海螺高喊:“等等我!我也要去玲珑塔!”
“咦?他怎么追来了?”
云深一个激灵,想到自己现在是人参精形态,又想起对方此前堪称骚扰的行为,顿时呲溜一下从隋简手臂上滑下,迈着参须哒哒哒的往船舱里冲。
而隋简则黑了脸。
第34章 三十四
宴行修自信满满, 原以为自己表明了身份前方的飞舟会因此停下等他,却没想到飞舟确实停顿了半晌,然后突然一个蓄力猛冲, 不过弹指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僵硬呆立在鸟头上的宴行修:“……?!”
飞舟上, 隋简面无表情的将一整袋上品灵石倒入飞舟的能源法阵里,将飞舟的飞行速度提升到极致, 而后转身走入船舱寻躲起来的人参精。
“他没追上来吧?”
人参精躲在门板后, 参须扣着门板无意识的抓挠, 紧张兮兮的探出半个身子往隋简身后张望。
看到人参精这避如蛇蝎的态度,隋简阴沉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他伸手捏着人参精的叶片捏了捏,道:“被我甩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深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这样的反应更是极大的愉悦到了隋简, 他嘴角无意识的带上了笑意,打趣道:“就那么怕他?”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云深哪能不怕啊,得亏大反派把他带走了, 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人参精心有戚戚焉:“我见着他都头疼。”
隋简道:“他不是在追求你?”
刚准备从门板后面走出来的人参精脚下一滑, 惊悚得枝叶直抖。他拼了命的摇头:“不不不,我还只是个一千岁的宝宝,我不能谈恋爱!”
说是一千岁,较真来说, 按修真界的算法云深才开灵智一年不到,还是个小娃娃, 恋爱这种东西不适合他。
尤其是这种狂蜂浪蝶死缠烂打的, 哒咩!
人参精明显不愿开情窍,隋简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么一看, 他也没比宴行修好到哪里去,不过他站在近水楼台的制高点,人参精又极为依赖他,单凭这两点他就获得了绝对的胜算。
隋简告诉自己不能心急,想要吃到人参精,还得温水慢煮。
但在此之前,得先把碍眼的绊脚石铲除掉。
他以长辈的口吻道:“行修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他打小就轻浮浪荡三分钟热度,喜欢某一个人或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谁都碰不得。一旦不喜欢了,立马弃之如敝履。”
“他这样的性子做普通朋友尚可,其他的……就算了吧。”
不是隋简在这里排编宴行修,而是他本性如此。
云深不知他话里话外的私心,只是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深有同感的点头,而后又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朋友也不大行,万一让他以为是在给他机会更加死缠烂打怎么办?”
哪有人会对第一次见面,名字都不知道更加不了解性格的人表白,让人家当道侣的?
连歌词都在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云深觉得还是不要给宴行修任何一点希望为好。
“阿嚏!阿嚏!”
后方,正吩咐侍从加速追赶飞舟的宴行修连打两个喷嚏。他揉揉发痒的鼻尖,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玲珑塔位于东洲和中州交界处,背靠丹修协会,是所有丹修都向往的修炼圣地。
玲珑塔一共九十一层,每十层对丹修的实力要求提升一个等级,想要晋级下一层除了要提升修为,还要通过层主的考验。并且玲珑塔并非人人都能进,除了丹修协会的丹师,只有持有玲珑塔通行证的人才能入内。
云深也是这时才知道隋简拿给他当盘串玩的玉牌竟是玲珑塔通行证,得知真相后,云深满腔怨念的数落隋简:“你怎么就不告诉我这东西这么重要?万一让我弄丢了,或是摔碎了怎么办?”
隋简不在意的说:“无所谓,反正是宴行殊的,坏了便坏了。”
云深:“…………”
云深拿着通行证在管事那里录入了名字,但在等级评定那里却被卡住了。
唯一真正教导过云深的师尊早已羽化升仙,他相当于自学成才,除了隋简告诉过他的丹修等级,对丹修内部一些公认的体系和规定是一窍不通。
“要入玲珑塔,得先认证丹师等级。”
管事将条件告知云深,又告诉他如何认证,去哪里认证,最后才将通行证还给他。
因为要认证丹师等级,两人只能先去丹师协会。
“咦?这不是云深道友吗?”
两人刚走进协会大门,正巧一人迎面走来。来人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目光,但在与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又突然停住,倾身后退。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云深与隋简同时侧目,这才发现竟是之前卖他们丹药和丹炉的丹修少年。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丹修少年没见过云深,他话是对隋简说的,但眼神却一直落在云深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他问隋简:“云深道友上次买的丹炉就是给他买的?”
隋简点头应和:“是。”
丹修少年心道果然如此,他见两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测试台,恰好自己又有空,于是特别热情的将云深等级认证的事情包揽了下来。
“你们是要去认证等级吧?那里现在排队的人多,丹修协会我熟,我带你们去插队。”
“这样不好吧?”
云深有些犹豫,插队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是要被骂不道德的。
丹修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怕什么,认证个等级那就是小事一桩。”
云深看了看隋简,后者不置可否,他只好道:“那就麻烦你了。”
丹修少年领着两人七拐八拐的穿过协会大堂,路过测试台时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排起了长龙,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上百人数,真要一个个排下来,没一两个时辰到不了。
三人走入协会内部,凡是过往的丹修协会的丹师见着少年都要喊上一声师叔。
云深不免好奇,隋简察觉他有话要说,稍稍倾身低头,云深便垫着脚尖在他耳边低语问道:“你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来头吗?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隋简道:“自然知道的。”
若是不知道当初也不会在葫芦山花那么多灵石买他的宝元回天丹。
“那他是谁?”
“丹修协会会长的关门弟子秦朔回,目前是六级丹师。若按辈分来算,方才那些丹师喊他一声师叔也并无不妥。”
云深吃惊的瞪圆了双眼,再看那少年只觉得他格外的神秘厉害。
年纪轻轻就是六级丹师,还是那什么协会会长的关门弟子。
云深颇有些羡慕,但转念一想他师尊还是散仙呢,渡劫飞升仙人以下最强,而且他修炼半载,如今也顺利进阶四级丹修了。
这么一对比自己也不差。
说起来云深在传承之地里确实练出了六级丹药,按理来说他应该晋级成六级丹师才对,但云深除了拿到了九州鼎玉如意和那本《上清玉玄心经》以外,积累的修为那是离开传承之地便被打回了原型。
但他有那个基础在,从二级丹师重头开始修炼,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冲破了四级丹修的壁垒,回到六级也只是早晚的事。
“测试台到了。”
心念流转间,丹修协会内部的测试台便到了。
秦朔回对云深道:“看见那个水晶球了吗?”
云深点头,他复又道:“这是测试天资根骨的,等级从青红蓝绿紫橙依次递加,颜色越浓郁天资就越好。”
“现在你上去把手放到那个水晶球上,用灵力尽全力去冲击它。”
云深闻言上台,依言将手搭在球体的最上方,然后闭上眼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灌入水晶球。
随着灵力的灌溉,水晶球从一开始的纯白,到后来迅速闪过青红蓝绿紫五色,直直冲着橙色攀升。
秦朔回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后来震惊得瞪圆了双眼,嘴唇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隋简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作为一路看着云深成长的唯一见证者,他心中早有预料,甚至觉得最高级的橙色还不是云深天赋的上限。
果然,当橙色浓郁到发红时,水晶球突然爆发出七彩的光芒,然后一阵阵嗡鸣抖动,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意外来得太突然,云深还没反应过来前隋简已经察觉到异样,一个闪身上前将他抱在怀里,而后迅速后退落到测试台几丈远的地方,使得爆炸的冲击没伤到云深分毫。
秦朔回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既没人护着自己也跑不快,只能支起灵力护盾硬生生挡住爆炸。
片刻后,一切尘埃落定,测试台上一片狼藉,不仅仅是水晶球炸得四分五裂,连测试台都被炸缺了一角。
“这不会让我们赔钱吧?”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赔钱,他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发现可能不够赔,于是耸拉着眉眼,十分难过。
秦朔回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他看看一片狼藉的测试台,又看看失落的云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不用赔,不用赔,这意外嘛,在所难免。”
这本就是个意外,而且还是他自作主张把人叫来“走后门”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问云深要赔偿。
秦朔回强颜欢笑着,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的灵石够不够买一个新的测试水晶球。要是买不起,他只能舔着脸去求他师尊了。
秦朔回这么通情达理反而弄得云深不好意思了,他一边心疼自己的小金库一边道:“怎么说都是我弄坏的,还是要赔的。”
秦朔回想说不用,可一掂量自己那干瘪的钱袋子,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犹豫了半晌,试探性的说:“那……折个旧,六十万灵石?”
云深:“…………”
嘤!好贵,早知道就该没素质一点!
云深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小金库一下子缩水得只剩可怜巴巴的几千块灵石,顿时眼巴巴瞅着向隋简,企图得到他的垂怜,赏自己一点零花钱。
隋简憋着笑,装作若无其事。
云深失望的垂头。
秦朔回收了灵石,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厚道,愧疚之下,又亲自带云深去认证丹师等级。
这回他学聪明了,没再带着人走后门,而是找到认证的长老,让他把云深领着进去。
刚把人测试水晶球给炸了赔了一笔巨款,云深怕又出意外,他十分紧张的握着隋简的手,想以此来壮壮胆。
他颤着尾音对隋简说:“等会儿要是又有状况,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云深怕死又怕疼,得隋简在他身边他才能有点安全感。
他指望着隋简给他兜底,但没想到立马就被告知隋简是剑修,按照规定不能跟他一起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
“算了算了,这玲珑塔不闯也罢。”
云深立马当起缩头乌龟,隋简揉着他发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乖,早些进去早些出来,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这便是没有回转余地的意思,云深撇了撇嘴,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名长老进了炼丹室。
丹师等级认证其实很简单,只要成功淬炼一份灵植,淬炼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且成功炼制出一枚成丹出来便算认证成功。反之则失败。
云深进了炼丹室后,那名长老就问他要认证的等级。他其实已经可以越级炼制五级丹药了,但不算稳定还达不到百分百的成丹率,为了稳妥,他最终选了四级。
那长老给了他一株龙母草,一株赤沙藤,以及十株长尾黛兰花。
都是四级的灵草,是炼制回元丹的主要灵植。
云深没炼制过回元丹,但隋简给他的丹方大全里,恰好就有这一副丹药的丹方。
这时他不得不感激隋简此前逼着自己将所有丹方背下来,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名长老说:“如果没有任何疑问,那么现在你就可以开始认证了。”
云深点头说没有疑问,而后拿走了那份灵植,走向炼丹室中央的丹炉。
而那位长老则站在了左侧的观察台上,仔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作弊。
云深自然不可能作弊,他一旦投入到炼丹之中,心神就会百分百凝聚到炼丹上。
他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操作,从淬炼灵植开始,将灵植内里的杂质全部排除。
原本因为养分流失而略显干巴暗淡的灵植经过他的手淬炼过后,变得神采奕奕莹润通透。
淬炼值显示器上,是恐怖的百分百,引得那长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淬炼完灵植后便是炼化融合以及成丹,在此过程中,云深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半个时辰,十枚回元丹便在丹炉内成型凝结,最后稳稳飞入他手中。
云深收起丹药,心里的紧张总算得以疏解。
幸亏这次没那么倒霉把人丹炉也给炸了,他实在是没钱赔了。
再炸可就得揪参须去卖还债了。
云深开开心心的将丹药交给那名长老,眼含期待的问:“请问我的认证成功了吗?”
那名长老并未直接告诉他结果,而是打开瓶塞判断内里的丹药的品阶,最终发现每一颗居然都是无限接近五级的四级极品丹药。
能够达到这种水准,炼丹的丹师水平实力肯定不止四级,起码都是五级以上。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才十六七出头,如此年轻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实乃百年难得的天才,就是可惜不是他们丹修协会的丹师。
他对云深道:“你的考试通过了,恭喜你。”
他说着取出一枚雪花状青金色的徽章递给云深,云深喜不自胜的接过,弯着眉眼对他笑着道:“谢谢长老。”
长老看着云深那懵懂又天真的浅金眼眸,一时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样天纵横才的少年,性子却这般软绵,若是无人护着只怕是要吃尽苦头。
他缓缓摇头叹息,生了几分爱才之心,想将云深纳入丹修协会之心愈演愈烈,这样那些有歪门邪道心思的人就算想动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丹修协会。
只是还不等他抛出橄榄枝,云深已经捧着丹师徽章蹦蹦跳跳的跑出炼丹室,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隋简面前,炫耀一般举着徽章笑嘻嘻的道:“看!我拿到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隋简揉揉他发旋:“嗯,很厉害。”
人参精顿时开心的眉眼飞扬,故作矜持的将徽章别到胸口显眼处,悄悄挺直了腰杆,好像生怕隋简看不清楚一般。
隋简心中无奈叹气,不忍打断他的快乐。
丹师认证成功后,秦朔回亲自为云深登记了资料,根骨天赋那一栏由于炸了测试水晶球不知等级,秦朔回做主给他记上了最后定格的橙色。最后只要填上名字,这丹师认证资料就算齐全了。
云深想也没想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秦朔回收回资料时撇了一眼,顿时惊讶的咦了一声道:“怎么你也叫云深?”
这么巧的吗?
秦朔回的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云深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
他才不要解释呢,明明是大反派老是拿他的名字招摇撞骗,与他何干?就算要解释,也是隋简自己去解释。
原以为隋简会对此做出解释,但云深却低估了大反派脸皮厚的程度。只见大反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们都姓云,但我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而他则是人参的参。我两名字相似,故而时常写错成对方名字。”
“是这样吗?”
秦朔回总觉得不对,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隋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随师尊姓。”
在修仙界里,徒弟随师尊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来是这样。”
秦朔回恍然大悟,竟真就信了隋简的鬼话。
旁观全程的人参精:“…………”
这都能编过去,单一个字,六!
第35章 三十五
最后云深痛失本名, 资料卡上的名字被改成了云参。对此他颇有怨念,但迫于大反派的淫.威,只能委委屈屈的接受现实。
由于云深已经是四级丹师, 玲珑塔前二十层可以直接略过, 他直接去的三十层报道。
四级丹师不算稀缺,是以三十层的休息大厅里人满为患, 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云深小小一只, 挤都挤不进, 最后还是靠隋简牵着他的手在前面为他开路,这才得以进到登记处将名字录入。
管理人员告知云深玲珑塔内部不允许使用灵石灵珠, 通行货币是塔内的积分。使用炼丹室,查阅丹方, 购买灵植都需要用到积分, 而积分的获取可完成塔层内部发布的任务获得,也可与其他修士或者塔层管理人员以物交易换取。
最后他才说了玲珑塔的通关规则。
每十层一个试炼之地,一个月只会固定开放五日,只有通过试炼之地并且晋级丹修等级才能晋级下一个十层。
云深听着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复杂, 对自己稍微有了点信心。
隋简不是丹修, 替云深报上名之后便不能再进入玲珑塔,当云深得知之后只要进玲珑塔都只能自己一个人以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让他一支人参精在那么多丹师面前晃荡,真的不会有朝一日被识破真身, 然后合伙将他抓起来剁吧剁吧丢进丹炉里炼了吗?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去申请退出!”
隋简找好临时住处后,云深变回本体, 撒泼打滚的在软蹋上滚来滚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人身, 主要他还是要点面子的,是人参精的话就没那么羞耻了。
“乖, 别闹。要是想实力提升快些,玲珑塔是最好的去处。”
隋简站在软蹋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仅仅用一根手指头就将闹脾气的人参精无情镇压住了。
云深蹬腿不依:“你无情你无义,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要把我一个人丢里面的。”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都不要来这什么玲珑塔。
梦里的自己被识破身份后过得多惨他可是有目共睹的,从人界被追杀到妖界呢,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这把他一支人参精丢玲珑塔里,那跟把他丢进狼窝里有什么区别?
云深说什么也不干。
隋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必担心,炎阳之心会跟你一起进玲珑塔。”
云深一下支棱了起来:“它能保护我?”
隋简:“不,如果真遇到危险了,你就把它丢出来当挡箭牌,之后只管跑就行了,我会感应到危险来救你的。”
云深:“…………”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于是进玲珑塔的事情就这么定局了。
翌日,玲珑塔入口处,云深一步三回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等隋简看他可怜叫他回去,结果大反派郎心似铁对他的不情愿视而不见,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若有难处可找秦朔回,七日后我来接你。”
玲珑塔七天开放一次,塔内的丹师可以选择出塔,也可选择继续修炼。
云深垂头丧气的道:“知道了。”
他说着慢吞吞的往入口处挪,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云深!云深等等我!”
他下意识看去,竟是追到玲珑塔但没找着人,硬生生在入口处守株待兔等了一天一夜的宴行修。
云深眼前一黑,连跟隋简道别都没想起来,当即扭头冲进玲珑塔,哪还有半点之前的不甘愿?
“唉唉?怎么又跑了,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进去!”
宴行修一见他跑就急了,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追,引得路人纷纷扭头侧目看来。
隋简面无表情的拎住他后衣领。
宴行修眼睁睁看着云深的身影消失在玲珑塔内,他气急败坏的回头,刚要发脾气呢,结果一对上隋简那凉透心扉的目光时,立马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了下来。
隋简松开他,满脸嫌弃的取出一张手巾擦手,冷冷的道:“玲珑塔的规矩,你忘了?”
宴行修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他当然没有忘记,但他在蓬莱岛里横行霸道惯了,出门在外自然改不了惯常的做派,若非隋简拉住他,他还真能做出硬闯玲珑塔的事情来。
没能和云深说上一句话,宴行修怎么都不甘心,一腔不满全算到了拦着自己的隋简身上,若非他三番两次横插一脚,自己跟云深都不知道培养出多少感情来了。
宴行修心底怨怼,但却不敢明着对隋简表现出一点不满来,他对隋简心狠手辣的手段有心理阴影。
这可是仅凭几句话就挑拨起四大家族矛盾,还坑杀上百名化神修士的狠人,对付他这么一个小虾米,那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这么想进玲珑塔?”
隋简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宴行修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有诈,但能接近云深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又舍不得放弃。
犹豫半晌后,他还是点头道:“想。”
“呵……”隋简哼笑一声,像只千年的狐狸精,“我帮你进去。”
宴行修只觉得被坑的既视感越来越强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一想到自己的追求美人大计还未实施,顿时又坚定了起来。
也许只是他想错了呢?怎么说隋简大魔头跟他哥可是至交好友,他追求隋简的师弟,那不是知根知底最为合适?
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事情,是好事啊,于情于理隋简都不会阻拦,这不都要帮他追云深了吗?
宴行修自己给自己洗脑,洗得信心满满,甚至还真心实意的对隋简感谢道:“谢谢隋简哥帮我,等我追到了云深,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隋简不置可否,看着宴行修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和轻蔑。
小朋友段位太低了,解决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对宴行修道:“跟我来吧。”
宴行修喜不自胜:“好嘞!”
丹修协会管理处。
隋简将这小傻子支到一边,找到秦朔回道:“那是我好友的弟弟,他不是丹修,但他一心一意想入玲珑塔,他愿意给丹修协会做十年杂役,唯一的要求就是进玲珑塔。”
“他当真这么想进玲珑塔?”
秦朔回惊了,说话时忍不住声音高昂了些。
远处观望的宴行修只听到了他的话音,赶忙点头如捣蒜的说:“想进,真想进的。”
秦朔回:“…………”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丹师的修士求着当苦力只为进玲珑塔的,更是实在想不出除丹修以外,玲珑塔对其他脉系的修士有什么吸引力。
他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隋简,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宴行修,最终虽然不理解但尊重的点了头。
“那行吧,既然他这么坚定,看在云深道友的面子上我便做主收了他。”
隋简道了一声谢,而后提议道:“他性子有些跳脱,现在坚持的事情以后未必能继续,还是需要有些束缚才成。”
秦朔回想想觉得也对,万一他把人收进了丹师协会,结果对方没多久就跑路了,他怎么跟协会里的人交代?
于是他说:“那就让他签订份契约吧,有契约在他也不能随意反悔。”
隋简赞同的点头:“正是。”
于是没过多久,秦朔回拟了份契约,以为自己被同意入玲珑塔而兴高采烈的宴行修看也没看就写下了大名,还滴了一滴指尖血。
自此契约成,天地共证之,宴行修就这么将自己卖身给丹修协会当十年的杂役。
隋简心情愉悦的对他说:“好好努力,云深可在塔里等着你呢。”
宴行修拍着胸口保证:“我肯定不会让云深等太久的!”
隋简但笑不语,目送着秦朔回将被卖了还傻乎乎乐呵的宴行修带走。
玲珑塔内,云深为了避免和旁人有过多的接触直奔炼丹室,但却被管事拦在了炼丹室门外。
原因无他,他没有足够的积分支付。
云深只好折返回头,准备在任务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赚取积分。
任务栏区人满为患,云深孤零零一只挤又挤不进去,只能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直到大多数人都接了任务离开以后,他才瞅准机会冲了过去。
三十层至四十层对应的都是四级丹师,发布的任务也不会超出能力范围,但由于他来的得太晚,那些简单易完成的任务早就被人抢完了。
云深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无一例外不是完成条件太麻烦就是积分太少,就在他考虑接下那个炼制一百颗四级回灵丹任务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在任务栏的最顶部有一条任务公告在闪烁着金光。
那竟是一条炼制十颗五级极品碧霞丹的任务,任务的奖励居然有足足三十个积分。
要知道其他的任务最多的也才十个积分,三十积分都够云深在炼丹室里待够半个月了。
云深十分心动。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感觉可以尝试一下。
于是他转身去了管理处,表示自己要接下这个任务。
管事十分惊讶的道:“这任务难度对四级丹师来说实在是苛刻,挂在任务栏上半年,至今无人成功完成,你确定你要接?”
云深点头:“接的。”
管事见他态度坚定,便让他把丹师徽章拿出来,徽章在任务台上扫了一下,那条金色任务便印上了云深的名字。
“谢谢。”
云深拿回徽章转身就要走,那管事却叫住了他:“你任务所需的灵植还没领呢。”
“对、对不起。”云深顿时回头,尴尬得红了脸。
他迅速领了装着灵植的盒子,用跟管事预支的两点积分开了一个炼丹室,全然不知因为他领下了那个任务后,整个三十层掀起轩然大波。
这个任务之所以是最高等的金色,原因就是它完成的条件苛刻不说,对丹药品质的要求还是极品。
天赋稍微好一点的四级丹修,就算能越级炼制出五级丹药,品质也最多只能打到中品下级,像这种上来就要求品级极品,还是五级丹药丹方之中公认最难炼制的碧霞丹,五级丹师来炼制尚且够呛,对于四级丹师来说那无疑堪比登天。
曾经也有自诩天才的丹修尝试接下任务,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这条任务挂在任务栏上已然小半年没人接取,所以当云深的名字出现在任务横条下时,自然引起了他人的围观。
金色任务被人接下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三十层,甚至连上几层都略有耳闻。
外头的纷纷扰扰云深自然不得而知,此时他正在一边梳理淬炼着灵植,一边回忆碧霞丹的丹方。
碧霞丹之所以在五级丹方之中最难炼制,其实就是因为所需灵植多达三十种。要想炼制出极品品质的碧霞丹,灵植的淬炼必须全部达到淬炼值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光这个淬炼值就难倒了一大批人,更别说后面的炼化融化以及成丹了。
每一步都越来越艰难棘手。
不过这些对云深来说都不是难事,他都试过四级越级炼制六级丹药了,况且他还有炎阳之心和九州鼎这两个作弊神器。
区区五级极品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云深信心满满,耗费了一天一夜,卡着炼丹室时长结束之前成功炼制出了五级极品碧霞丹。
当云深从炼丹室里出来后,才发现整个大厅里居然挤满了人,他甚至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别着五级和六级丹师徽章的丹修。
这么热闹,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云深不明觉厉,他在玲珑塔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更不敢随便找个人来问问情况。
他只是好奇的张望了几眼,然后便拿着装丹药的玉瓶,贴着大厅的边缘穿过人群去了任务区交任务。
“这么快就炼制出来了?”
收任务物品的还是昨天那个管事,他见云深居然这么快就来交任务,震惊得瞳孔轻颤。
云深道:“炼制出来了,您若不信可以先确认一下丹药的品质。”
不用他说管事也是要验货的,他神识内探到瓷瓶中,五颗圆滚滚的,色彩如晚霞斑斓,正晕开层层辉光的丹药正在瓶中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正是五级极品碧霞丹。
“怎么样?看完了吗?”
云深见管事看了许久都没反应不免有些心急,他还想着赶紧拿到积分,然后直接闭关六日呢。
管事恍然回神,看向云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金疙瘩。
他欲言又止的道:“确实是五级极品碧霞丹,小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去掉昨日预支的两点积分,剩余的二十八积分已经划到小友的丹师徽章内,之后需要消耗积分,刷徽章即可。”
“好的,谢谢!”
云深揣着二十八点积分巨款开开心心的走出任务区,管事看着他的背影思索良久,决定将这事向上级报告。
任务栏区,随着云深交接完任务,金色的任务横条显示出已完成后,只挂了一刻钟便消失在任务栏上。
那些聚集在此等着看笑话的丹修统统傻眼了。
怎么还真有人能完成的?而且这个名字很是眼生,可能还是个刚进玲珑塔的新人。
想到这一点,这些丹修们更难受了。
“所以……有人认识这位神秘的云参大佬吗?”
有人发出灵魂质问,从任务被接下到完成,他们之中可没人见过这位云深道友。
有跟管事关系的好的丹修去打听了一番,无一例外都没能得到一点准确的信息。
如此这般,众人对云深就更好奇了。
而作为处在风口浪尖被议论的云深,则缩在炼丹室里一闭关就是六日,坚决不与其他人有任何的接触。
另一边,隋简回到临时租下的住所,他前脚刚踏进房门,左奇后脚就到了。
“主上,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来……”
左奇并未说完话,他在等隋简表态。
“你看着办就行了,不必与我汇报。”
隋简对此好似并未过多关心,他甚至连过问一下都没有。
他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示意左奇坐下。
左奇一时之间猜不透他的心思,内心飞速闪过自己这些年来有没有犯过错,是不是要被主上秋后算账。
他脑子里想法颇多,但身体却本能的听从了隋简的命令坐到他侧方。
“喝茶。”
隋简将其中一盏茶推至他面前,左奇心中忐忑,端着茶盏都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不能扔的那种。
只见隋简捏着茶杯绕着杯盏边沿转动,神色淡淡的说:“本座有一事要问你,你如实告知即可。”
左奇心头一突,心道果然是要被秋后算账了。
“你可追求过道侣,或是喜欢过谁?”
满脑子胡思乱想表面却平静无波的左奇:“……”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愣愣的看着隋简:“啊?”
隋简眉心微蹙,啧了一声:“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左奇跟着他有上百年时间了,他有没有过感情经历,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不过这么一问以后,隋简倒是抓住了一点灵感。
那人参精好像一直都特别紧张他的伤势,若是加以利用一下……
隋简收敛心思,朝左奇挥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下逐客令的左奇:“???”
第36章 三十六
七日之期一晃而过, 开放日那天,云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玲珑塔。
隋简果然早已在外间等候,云深见着他如见多年未见的亲人, 噔噔噔一个猛冲就直接扎他怀里。
隋简被撞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小半步, 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他握拳抵着嘴角轻咳一声,云深立马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愧疚不已的问道:“撞疼你了吗?还是撞到身上的伤口了?”
他说着从隋简怀中退出, 绕着对方转圈圈的打量观察。
隋简唇角微勾, 不动声色的道:“没事,小问题罢了。”
他越说没事云深便越愧疚, 颇为懊恼自己行为莽撞,总是认为大反派这般厉害, 就忘记了对方如今还重伤不愈的事实。
往后还是得多注意些才是。
人参精怀着一腔愧疚被大反派领着往丹修协会管理处去, 走了小半路程,他才发现去的方向不是临时租住的居所。
他歪着脑袋不解的问:“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隋简随口道:“给你请假。”
请假?请什么假?玲珑塔还能请假的吗?
云深一头雾水,他以为隋简是逗他开心的,当两个月的假条真的批下来以后, 他震惊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这是又要去哪儿吗?”
跟大反派奔波了那么久, 云深都已经摸出些门道来了,大反派肯定又要去哪里找什么东西了。
隋简道:“对,这次我们要去处于魔域的归云城。”
归云城这个地方云深曾在原书上见过,但只是一笔带过, 关于它的描述并不多,只知道是一个处于魔域与修仙界边境交界处的小城。
归云城离玲珑塔可足足横跨了一个东洲, 光来回的路程都要去掉一个月, 怪不得大反派要给他请两个月的假。
他期待的搓手:“我们去哪里干嘛?是又有新秘境了,还是有天材地宝出世?”
云深之前将自己的零花钱都赔光了, 此时正是穷得啷当响的时候,无论是天材地宝出世,亦或是新秘境,无一不昭示着可以赚取很多灵石。
一想到那些亮闪闪又好看的灵石马上要被他收入囊中,人参精整个人都荡漾了起来。
云深那小财迷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隋简失笑,无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没有秘境也没有天材地宝。”
“跑那么远去那里是去为了旅游踏青吗?那我可不去。”
人参精垮了脸,瞬间就兴趣缺缺的撇嘴,前后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隋简叹了口气,抬手将无名指上的储物戒摘了下来:“手伸过来。”
“干什么?”
人参精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伸出手,而后被隋简握着手心拉了过去,那枚原本带在他指间的戒指便被套到了云深的无名指上。
人参精细白修长的手指上,两只银白素色的戒指挨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冷光。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这画面怎么那么像在求婚,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踢出了脑海。
笑话,大反派跟他求婚?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大反派不把他切片炼丹都是烧高香了。
而第二反应就是,这戒指好像是大反派的储物戒,大反派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呢,怎么就给他了?
人参精像是被人定身一般愣了好久,他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的问道:“你给我这玩意干嘛?”
怪让人别扭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隋简眼中隐晦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储物戒已经刻入了你的神识,你可以随意开启关闭,日后便由你来掌家了。”
“轮到你来给我发零花钱,如何?”
“呃……啊?”
云深惊到了,他瞳孔轻颤,莫名的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连被隋简握着的手都好像被烫到了一般。
他火速抽回自己的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既然你都这么诚心的求我了,我要是拒绝那多不给你面子,这储物戒我就先替你保管了哦。”
人参精得了便宜还卖乖,隋简好气又好笑的揉他脑袋,将一头柔顺的发丝揉得炸毛,人参精气恼的哎呀一声,抱头矮着身子躲他那作乱的大手。
隋简成功用储物戒里的灵石将云深哄走了,还在丹师协会里勤勤恳恳修测试台的宴行修一无所知,等他好不容易修完台子得到进玲珑塔的资格时,云深早已被隋简拐到了归云城。
归云城城郊外,一艘飞舟缓缓降下,隐没在植被茂盛的林中。
云深和隋简都做了伪装,便是站在熟悉他两的人面前,估计对方也认不出他们来。
云深身着粉色的襦裙,层层叠叠的裙摆繁琐华丽,却丝毫不显笨重僵硬,反而随着云深走动的动作轻盈摇晃。及腰的青丝被挽成了飞云髻,幕离遮面,精致姣好的面容在白纱之下若隐若现,更显几分神秘与高贵。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啊?”
他扭扭捏捏的整理着裙摆,只觉得万分羞耻,难为情得眼神飘忽脸颊绯红。
而隋简则是极为正常的风流世家公子的装扮,五官做了细微的调整,与原本的相貌看似相似,但实际却天差地别。
听着人参精不满的嘟囔,隋简心中好笑但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诚然,让云深男扮女装切实有几分私心存在,但以夫妻身份行走魔域之中确实是最为安全的。
谁会将一对普通的道侣联系到大魔头隋简身上去呢?
他轻声解释道:“魔域之中有许多人都认得我,归云城离魔域太近了,若是让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之后的路程只怕都不得安生,还是稍作掩饰最为稳妥。”
哦,原来是因为怕仇家追杀嫌麻烦。云深稍微理解了一点,但他还是不服。
他愤愤不平的质问隋简:“那为什么不能是你男扮女装?”
隋简并未说话,只是那欲言又止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已经将他心底的话语全表现了出来。
深觉自取其辱的云深:“…………”
长得高了不起吗?他早晚也会长这么高的!少瞧不起参!
人参精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长高找回场子,却不知身高和相貌早就在他化形的那一刻就定格住了,便是他再努力都改变不了了。
两人以道侣身份入了城,果然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倒是云深这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打扮引来了不少觊觎的目光。
人参精毫无所觉,还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那一道道灼热直白又阴暗黏腻,落在云深身上的目光让隋简不爽的啧了一声。他伸手揽着云深的腰,轻轻一带就把人半搂在怀里宣誓着主权,同时强横的渡劫后期神识铺天盖地的铺散开来。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云深后知后觉的张望:“咦?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听错了。”
隋简一手按着他脑袋转了回来,不让他往后方看。
云深很肯定自己没幻听,但既然大反派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乖乖的被大反派半搂着进了一间客栈。
两人进了客栈就没再出来,入夜后,正是万籁俱寂时分,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站在门边偷听,确认里头没有任何动静后,一根竹枝穿破门扉上的绢布伸入房内,随后一股青烟自竹管之中飘出,弹指间蔓延至整个房间。
黑暗之中,刚修炼完心经的云深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浅金色眼眸,好奇的嘀咕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撩拨那青色的烟雾,触感微凉,待烟雾被自己戳得散开时,又去搅弄另外一处。
一旁,隋简无奈的叹气,心道也就这人参精真是不知人心险恶,连这东西都敢随意玩耍。
他坏心眼的没出言提醒,而是由着人参精作死,心中默数了五个数,原本精神奕奕的人参精就极为困顿的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顾了一番后锁定他的位置,快步走到他面前来,然后变回人参精本体,直接趴到他腿弯处就睡死了。
隋简牙根发痒,狠狠咬了咬犬牙,捏着人参精的枝叶轻轻揉了揉:“倒还有些防范意识,只是不多。”
偏偏这点防范意识没防到外人,反而把隋简给防住了。
怀里的人参精已经不似刚见时那般坑坑洼洼丑得不堪入目,而是像婴儿手臂一样胖嘟嘟一支,表面光滑如玉,摸起来手感极好。连原本挨挨挤挤长在一起的五官都随着修为长进愈发长开。
除开那些细长的参须,单从本体外表来看,几乎与人类的小婴儿相差无几。
人参精本体可爱,但实在生不出半点邪念来。隋简心中惋惜,取出一个新做的陶土盆,轻轻将人参精放了进去。
人参精一沾泥土就本能的钻入土里,还没忘记伸出两根细长的参须将泥土拍实了,头上枝叶软乎乎的趴下,将人参精整个盖了起来,偶尔一颤一颤的起伏着。
隋简将他连参带盆拢进臂弯,起身无声的走到门边。
外面的黑影等着药效发作的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的破开房门,他光明正大的往里走,然后就对上了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隋简。
黑影的瞳孔因为受到惊吓而猛烈收缩,他想也想扭头就跑,下一秒却被一把灵气凝聚而成的灵剑刺穿了脑袋,被死死的钉在了房门对面的墙壁上。
修士的体质和意志力都很强悍,被扎穿了头颅的黑影还没断气。
“是谁让你来的?”
隋简踩着月光自房内一步一步走来,他询问时的语气轻柔缓慢,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没有半点温度。
死亡的气息在弥漫着,黑衣人自知必死无疑,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引爆了元婴,却没成想又一把灵剑捅破了他的丹田,连同丹田内的元婴一起被捅碎了。
鲜血四处喷溅,隋简面前的灵力护罩都被喷洒沾染了不少。
他嫌弃的啧了一声:“本来能让你死个痛快,可惜了……”
这人不懂得珍惜机会。
他抬手按在黑衣人天灵盖上,黑雾自掌心倾泻弥漫,分成细细的几股侵入到黑衣人的七窍之中。
不过短短两息,黑衣人像是被什么被抽干了精气血肉一般,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皮子,连同衣服一起贴着墙壁滑落堆叠在地上。
而隋简的手中多出一颗纯白的光球,正是那黑衣人的神魂和记忆。
光体在闪烁抖动着,极为人性化得透着极度惊骇恐惧的情绪。
“果然是他,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隋简面无表情的搜寻到自己想要的记忆信息,而后五指收拢成拳,掌心的光球瞬间被捏碎,化作万千粉尘。
那黑衣人的神魂随之溢散,真正的神魂俱灭。
隋简掸了掸衣摆,垂眸看了眼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参精,缓缓抬步离开。
魔域,修罗炼狱。
浓郁猩红的血海翻涌滚动,无数被魔气侵蚀的神魂面目狰狞的在血海之中沉浮,拼命的挣扎却又不得解脱。
一人身着白衣,手执折扇行走在血海之上,每一步都踏出层层涟漪。血中恶灵嘶吼着,如浪潮般扑来,欲要抓住他脚腕衣摆,将其拉下血海之中共沉沦。
仿佛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却未能让来人触动半分,他轻蔑的勾了勾唇,血海上刹那间燃烧着无名之火,将那些恶灵焚烧的在血海之中打滚。
一时之间,凄厉尖锐的惨叫不绝于耳。
“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打扰我修行,所为何事?”
血海凝聚出不可名状的物体,一道似男似女,青涩稚嫩却又极为沧桑的嗓音在血海上空回荡。
白衣青年收起折扇屈膝半跪,垂头恭敬又畏惧的道:“尊上,卑职的一个属下被杀了。”
“被杀了便杀了,这种小事还要我来为你做主?”
那道嗓音极为漫不经心,可沉静的表象下,已经是滔天的怒火。
白衣青年额头冷汗滑落,无形的压迫力压得他四肢百骸快要碎了一般的痛。
他咬牙忍着痛意道:“我那属下死于被人抽干了修为和神魂,现场还遗留着一丝一缕的魔气,这让卑职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说他还没死?”
那道声音来了兴致,他说:“去查,既然没死,那就想办法将他带回来。”
无形的压迫力消失,白衣青年松了一口气,连忙说了句:“卑职领命。”
而后迅速离开。
另一边,云深悠悠醒来,眼睛还未睁开呢,就觉得自己似乎处于悬空的状态,一上一下的晃动着。
他不明所以的睁眼,只见自己不知何时被种在了一个陌生的陶土盆里,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缠绕着盆边,将他连同那陶土盆一起垂吊在一根通体碧绿似玉非玉的竹竿上。
陶土盆的下方传来沙沙沙的响声,云深扒着盆沿探头看去,竟是一只毛茸茸的没有四肢的毛团子。
毛团子一蹦一跳的,锲而不舍的追着,随着它蹦跶的动作绒毛乱飞,瞧着手感很好的样子。
云深贱兮兮的伸出参须想试试手感,谁知下一秒那看起来可爱的小东西居然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一跃而起,要不是他反应快把参须抽回来指不定已经被这“小可爱”给一口咬了下来。
差点被咬残缺了,云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时他听到隋简轻飘飘的说:“刚睡醒就这么有活力,看来那烟雾对你确实影响不大。”
“对了,那地狱犬凶得很,可摸不得。”
云深霎时扭头,气得叶片倒竖。就算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
“隋简!你又拿我当诱饵使!”
第37章 三十七
与其说是诱饵, 不如说是吊在地狱犬面前的肉骨头还差不多。
气炸了的人参精伸长了参须啪啪拍打大反派的后背,但又顾忌着真把人打疼打伤了,看着气势汹汹实际是并没用多少力。
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脾气, 反倒更像是在撒娇。
隋简等他撒够了气才开始为自己辩解, 他戏谑说:“有只缺心眼的人参精玩那青烟把自己玩昏迷了,怎么弄都弄不醒, 我就是想提前跟他打商量也没处说去。”
云深气焰一下就弱了下去, 他搓了搓参须, 嘴硬道:“那你也不能这么擅作主张嘛。”
隋简挑眉:“可省事不是吗?”
云深闻言又探头去看那依旧锲而不舍,一心一意的追着自己咬, 看都不到看隋简一眼的毛团子:“…………”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想想好像大反派说得也没错, 这反倒让云深理亏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 心虚得眼神四处飘,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非常的不对劲。
只见地狱犬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片肉身腐烂了一大半,面目狰狞行动缓慢的类人物体, 偶尔还穿插着几个身躯半透明发着红光的魂体。
一觉醒来, 这是给他干阴曹地府来了?
“这是万魔窟。”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隋简解开了他的疑惑。
万魔窟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地方,尤其四周阴森又黑暗,隐隐约约的腐臭腥味也让人十分不适。
云深瑟瑟发抖, 往隋简的方向贴了贴。
隋简将他从陶土盆里拎了出来,抖了抖参须带出的泥土, 然后又施了个净尘诀才把人参精放到臂弯里。
人参精立马揪紧了隋简的衣领, 有了靠山以后,伸出脑袋朝地狱犬吐舌头做鬼脸, 幼稚得很。
蹦蹦跶跶的毛球没了肉骨头,还被肉骨头嘲讽,当即急得疯狂转圈圈。但它似乎有些顾忌隋简,不敢轻易上前攻击他。
于是之后的画面就变成了隋简抱着人参精,他走一步地狱犬就跟一步,后面乌泱泱的行尸走肉也跟着向前涌动一寸。
这画面看着既诡异又滑稽,云深忍不住犯贱,延长一根参须,远远的逗弄这地狱犬。
隋简语气凉凉的提醒他:“别把它逗过头了,等会儿它狗急跳墙把它爹摇出来,有你苦头吃。”
云深:“它爹谁啊?”
这么个小不点,他变回人形能把它提起来揉得哭唧唧,它爹估计也就那样吧。
隋简道:“地狱三头犬。”
云深:“…………”
那确实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上辈子里地狱三头犬是国外的神话品种,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会有,想必是作者写文的时候写串了。
人参精悻悻的收回参须,嘀咕道:“那不能把它甩开吗?”
既然它爹不好惹,那直接甩开地狱犬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隋简撇了一眼后面乌泱泱的行尸走肉,笑道:“你猜我把地狱犬赶走了,那些没脑子的东西会不会一拥而上把你给分吃了?”
云深:“…………”
合着隋简吊着这凶残的毛球,是为了给他当保镖保驾护航的。
这么说来他还真错怪了大反派。不过这也不能赖他,实在是大反派前科累累,已经不配得到人参精的信任了!.
一人一参带着一长串拖油瓶往万魔窟的腹地深处去,越是往里,腐烂腥臭的味道就越浓郁。
云深被熏得快要窒息了,但隋简却还跟没事人一样。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那味道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吸上一口都要头晕目眩反胃干呕,像是裹脚老太太一百年没洗,又用酸水腌制的裹脚布。
云深实在受不了了,眼里闪着泪花的问隋简:“为什么你没事?你就不觉得臭吗?”
隋简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半晌道:“封闭嗅觉就闻不到了。”
云深再次:“……”
哦,怪他不够聪明。
嗅觉一封闭,云深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再看身后那一长串拖油瓶都觉得丑得挺别致。
“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心思问起隋简,这种恐怖又诡异的破地方,能有什么好宝贝值得大反派千里迢迢跑一趟?
隋简答道:“找一朵长在白骨堆上的花。”
一朵由数万万白骨冤魂的怨气蕴养出来的,无叶无根的白色小花,那便是白骨哀。
实际上隋简也不能确定万魔窟里到底有没有白骨哀,但纵观整个修仙界、魔域和妖界,只有万魔窟的怨气最为深重,是最有可能生长的地方。
云深听着隋简描述白骨哀,牢牢在心底将其特征记了下来。
不知前行多久,阴暗潮湿之感越发浓重,脚下的踩着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而是掺杂着碎骨隐有浓稠液体流动的腐肉堆,走上一步都能带起细碎的腐肉尸块。
云深算是知道那股臭味怎么来的了,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皑皑白骨堆积成山,无数腐烂的尸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白骨山往上爬,爬一步便掉下一地碎尸块。
而白骨山的顶端,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无风摇曳。
“那应当就是白骨哀了吧?”
云深指向那朵小白花,觉得他们挺幸运的,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捏着鼻子,嫌弃的皱了皱眉:“咱们还是快些摘了花走吧,这里真的好臭。”
虽然已经封闭了嗅觉,可云深还是嫌弃。也不知道大反派洁癖这么严重的人,怎么反而比他还要淡定,好像已经见过千百次脱敏了一样。
难道大反派在魔域里待过很久?可原文里并未提及过这一点。
云深对此不得而知,他总能在细微末节之处察觉到眼前这个大反派好像跟原书里写的大反派是有很大出入的。
与他相处多日的隋简,比原文描写的那个“隋简”城府更深,也更难让人看透。
此时的云深当然不会知道他遇到的大反派,其实是已经轮回了十几世的大反派,自然与原文有很大的出入。
不过这点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他只知道跟他相处最久,对他最好的是他认识的这个隋简就足够了。
很多时候云深不会去细究,干脆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没头没脑的小人参精。
他任重而道远的拍拍隋简的肩膀:“我们能不能快点离开就靠你了!”
说着参须一挥,颇有几分热血沸腾的气势。
隋简撇他一眼:“怎么不是你去摘了给我?”
人参精顿时望天,大反派在说什么?听不懂呢。
白骨哀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想摘下它却是困难重重。
先不说那些没有灵智思考也不会有痛觉的行尸走肉,便是守在此处的地狱三头犬也足够恼火。
隋简看了眼脚下凶狠的咬着他裤脚磨牙的地狱犬,又看了看云深,忽然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云深头皮发麻,只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见隋简抬手轻抚他头顶的叶片,缓缓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云深:“能拒绝吗?”
隋简没回话,但显然是不能.
白骨堆成的高山下,隋简踩着骨块一步一步靠近,那些一心一意想要攀上山顶的行尸走肉好像总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竟同一时间顿住了动作,僵硬又缓慢的转动脖子看了过来。
隋简直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身体化作黑雾直接朝山顶奔袭,那些行尸走肉也像被触发了开关一般,原本还僵硬缓慢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灵活无比,尖锐的嘶吼着朝隋简扑去。
远处,云深骑在地狱犬头上,类腿的参须紧紧缠着地狱犬的颈部,又用七八根参须拽着地狱犬长长的毛发。
地狱犬腿短脖子也不长,肉骨头就在自己身上却怎么也吃不到,还被肉骨头骑着,顿时气得发疯转圈圈。
“听话点,等我摘下了白骨哀就放了你。”
云深一参须抽了地狱犬一嘴巴子,在对方想打滚把自己甩下来之前揪着它后颈肉用力一提,地狱犬一下就泄了力趴到了地上。
如此这般折腾了许久,累极的地狱犬总于知道它甩不掉云深,老老实实的趴着不动了。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状态,反正就是不能好好配合。
云深扭头看了一眼白骨山,四周太昏暗了,加上隋简又化作黑雾,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到底在哪里,但从死尸进攻的方向来看,好像已经攀上了半山腰了。
他想自己动作也要快些才行,但地狱犬不配合也确实比较棘手。
云深沉思片刻,脑子灵光一闪而过。他咬牙折了一根手指粗的参须,像钓鱼一样钓到了地狱犬面前。地狱犬张嘴就要咬,但被眼疾手快的云深提了起来咬了个空。
“嘿,还真有用。”
是的,云深学着隋简之前用自己钓地狱犬一样,也用一根参须来钓,原本没报太大希望,不曾想还真有用。
人参精眉开眼笑的拍拍地狱犬的脑袋:“乖,带我去山顶摘漂亮花花,摘完了我就把这参须给你吃。”
也不知道单纯是参须的诱惑力太大,还是听懂了云深的话,那地狱犬还真站了起来,渴望的盯着吊在眼前的参须,倒腾着它短到几乎看不见的四肢拼命往前跑。
于是在这像炼狱一样的地方里,隋简与死尸缠斗搏杀,将所有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而另一边的云深却轻轻松松的用吊着地狱犬的参须调整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的爬上了白骨山山顶。
那朵摇曳的小白花尽在眼前,云深两眼发亮,他开心的拍拍地狱犬的脑袋:“好孩子,真是给力。”
然后他松开了对地狱犬的所有钳制,像耍狗丢飞盘一样将手中的参须朝山外扔出去,没有多少脑子的地狱犬果然朝飞远的参须一跃而起,成功咬到参须时还高兴得呜呜了几声。
当它发现自己凌空在半空中时,才陡然浑身僵硬的踢了踢后腿,然后搜一下往下坠。
“拜拜~”
过河拆桥的人参精笑眯眯朝它挥手,然后迅速转身直奔那朵小花而去。
云深没接触过白骨哀,他心想只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花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谨慎的在一边观察没敢直接上前将它摘下来。
山顶下战况依旧激烈,隋简为了节省灵力,直接一言不合的将从云深手中拿回来的炎阳之心丢进了尸堆。
炎阳之心火焰颤动,若不是没有嘴,它大概都能破口大骂出来。
滔天火焰燃起,死尸被烧得凄厉尖叫,腐肉被烤灼得滋滋冒油,腐烂的腥臭味和焦臭味混合,那味道难以言喻,即便是封闭了嗅觉都隐约嗅到了些许。
云深嫌弃得直皱眉,死死捂着口鼻不敢呼吸。
以目前状况来看,隋简收拾完那些死尸用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云深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拖后腿。
他并未莽撞的直接与小白花接触,而是催动体内的木灵之心安抚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往小白花挪去。
大约是木灵之心的安抚起了作用,云深成功将小白花摘下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还以为会有陷阱,或者外表脆弱无害的小白花会突然变异吃人参精,但没曾想设想的事情居然一件都没发生。
他真的就这么轻易就把白骨哀给摘到了手。
云深楞了一下就迅速的回神,他掏出一个能封存灵植保证药力和新鲜度的玉盒,将白骨哀放了进去然后丢进空间戒指里,而后哒哒哒的跑到白骨山山顶的边缘,举着参须朝隋简喊:“我摘到了,快来接我!”
隋简闻言立刻不再恋战,化作的黑雾如疾风般迅猛,朝云深席卷而去。
而被丢下的炎阳之心从死尸堆里窜了出来紧跟其后,忽明忽灭的火焰像是在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它的不满。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响起,引得地动山摇,云深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摔了下去,在白骨山上咕噜咕噜往下滚。
人参精摔得眼冒金星,但好在没滚几圈就让黑雾给包裹了起来,带着他飞到了半空。
云深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定眼一看,发出咆哮怒吼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头十几米高,通体毛发黑金,长着三个脑袋朝他们龇牙咧嘴的地狱三头犬。
云深眼尖的看到地狱三头犬的头顶上趴着一只毛团,哭得可怜兮兮的,正汪呜汪呜的告状。
不用想,地狱三头犬就是这毛团召唤来的。
对于地狱三头犬而言,云深和隋简这两个闯入者实在是可恨。不过是它一个打盹的时间,自己儿子被欺负了不说,它守护着的小白花也被摘了,连它的窝都被嚯嚯得不成样,顿时气得红了眼毛发倒竖。
地狱三头犬可比那些死尸难对付多了,隋简没有要跟对方缠斗的念头,毫不犹豫就带着云深往外跑。
地狱三头犬哪能放过他们?当即紧追不舍。
地狱三头犬速度极快,并且对地形极为熟悉,甚至连嗅觉都格外灵敏,哪怕隋简隐没在黑暗之中单靠肉眼无法辨识,但仅凭气息地狱三头犬就能精准的找到他的方位。
地狱三头犬实在棘手难缠,继续逃下去除了消耗灵力体力以外毫无意义,隋简当即幻化回人身,将人参精放到臂弯处,而后拍拍他脑袋道:“等会儿抓紧我不要乱动,记住了吗?”
云深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参须死死的缠着他手臂,俨然要成为他手上的挂件。
隋简站在半空,调动体内所有灵力,手中凝聚的灵剑剑意凛然。抬手一挥间,万千剑影入狂风急雨般朝已经追上来的地狱三头犬刺去。
趁着地狱三头犬抵抗防御的空挡,他迅速划破虚空一跃而入,带着云深和炎阳之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过神来的地狱三头犬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仰天咆哮,不停的捶地跺脚.
中州边陲小城外,一道空间裂缝打开,一道人影自裂缝之中掉落,在即将重重砸在地面前,无数参须自他手臂蔓延自全身,将他裹成了密不透风的蚕蛹。而后又分出几股挂落到周围的参天大树的树枝上,总算减慢了坠落的速度。
这人影正是强行划开空间通道逃离的隋简与云深,空间通道不稳空间风暴肆虐,云深被隋简保护得毫发无损,但耗光了灵力使得旧疾复发的隋简却在离开空间通道那一刻昏迷了过去。
高空坠落的冲击力便是寻常修士不用任何灵力外力来抵抗都要承受不了,更何况是重伤昏迷的隋简?生死攸关之际,云深突然就爆发了潜力,他的本体幻化出无数的参须将隋简护了起来,但这几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灵力。
陌生的地方,加上隋简昏迷,这让云深十分不安。
他迅速嗑了几颗回灵丹,枯竭的灵力池总算恢复了一小半。
此地不宜久留,云深不知道这里离万魔窟有多远,地狱三头犬会不会闻着味追来。
他幻化回人身,费劲吧啦的将隋简抗到肩上,往前方不远处的小城镇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使用飞舟直接离开这里,因为他不会开,之前一直都是隋简在操纵飞舟,他怕自己还没把人安全带回玲珑塔就半途坠舟。
所以云深决定还是先进城,借着城镇内混杂的气息掩盖住他们,避开地狱三头犬再说。
第38章 三十八
边陲小镇很小, 云深扛着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个客栈,最后还是好心的镇民给他指了路,他才找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栈, 有了落脚地。
靠着店小二帮忙, 云深将隋简搀扶着进了二楼的厢房,期间隋简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除了那次秘境里落到地底大反派还是第一次昏迷这么久, 云深很是担心, 守在床榻边上不敢走开一步。
“你可别死了啊, 死了我还得给你挖坟立碑,那太辛苦了, 我可不想挖。”
他嘴上嘀咕抱怨着,手上却一直凝聚着木系灵力为隋简疗伤。
直到月上中天, 云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床榻上,而大反派人却不见。
云深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焦心不已,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去找人,恰巧这时厢房的木门被人推开, 定眼看去, 可不正是脸色苍白走路都在飘忽的隋简?
“你伤得这般重不好好疗伤,怎么还在外头乱跑?”
云深下了床就冲他奔去,扶着他落座,脸上全是惊吓担忧和后怕的神态, 掺杂些许的放松。
隋简虚虚握拳抵着嘴角,眼角余光朝未关上的房门看去, 门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收回目光, 朝云深虚弱一笑,道:“我没事, 别担心。”
“骗子!”
云深很生气,噘着嘴环臂抱胸,扭头瞥向一边不愿再看隋简。
这都伤得就吊着一口气了,还在外头乱跑就算了,还敢说谎。
他哼了哼,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日后受了伤我可就不管你了!”
他话说得重,隋简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参精生起气来这般厉害。
他扯了扯人参精的衣袖,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躺得有些累了,起身在外头透了一会儿气。”
“这不你一醒来我便回来”
话音刚落下,隋简便忍不住闷咳了好几声,咳得青白的脸颊都浮起两抹病态的潮红。
云深看他这样子纵使有再大的气也没了。他一边为隋简拍背顺气,一边外强中干的放狠话:“下不为例啊,再有下次我真不管你了。”
隋简忍俊不禁的揉揉他发旋,轻声道:“好,下不为例。”
云深这才抿着唇暂且原谅了他一回.
边陲小城终究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云深和隋简休整了两日便出发离开了。
飞舟上,隋简正靠着日精和云深的凝聚的木系灵气辅助疗伤,无所事事的云深则趴在夹板船沿板上看风景。
这看着看着,他发现飞舟前往的方向好像不是去玲珑塔。
这是又要去哪里?
云深满腹疑问,但由于隋简还在疗伤,他硬生生忍到隋简结束以后才问他。
隋简解释道:“这是去药王谷的方向。”
“药王谷?是去治你的伤吗?”
云深一下来了精神,他觉得大反派可算对自己的伤势上点心了,他真怕大反派这样一直拖着哪天把自己给作没了。
一心想要快点到药王谷的人参精甚至胆大包天的催促隋简能不能把飞舟速度再调快一些,但转念一想这样可能会加重大反派的伤势,于是自己倒腾着学开飞舟,只是他还没学会呢,药王谷居然就到了。
药王谷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无人知晓它在何处,连原书中都没明确写出来过。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药王谷,居然位于中州一个小城镇——渡厄镇隔壁的一座小村落里。
小村落民风淳朴,看着跟普通凡人的村庄并无不同,大概也就是对比起来要富裕一些。
隋简带着云深熟门熟路的走入村子,村口树下聚在一起喝茶歇凉的几位大娘看了他们一眼,乐呵呵的问他们:“两位仙长打哪来啊?”
隋简答道:“自西洲沧骥而来。”
他报的是在西洲的大本营。
几位大娘面面相觑,短短一息眼神变换几番。其中一位慈眉善目体型微胖的大娘站起身朝他们走来,笑吟吟的道:“你们瞧着也不像沧骥人呐,倒像是中州上灵那块的。”
剑宗坐落于中州上灵,她意有所指,存了八分试探的心思。
隋简干脆说了敞亮话,他示意云深伸出手来,在云深迷茫的目光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木牌,木牌通体漆黑,牌面刻画着一株叫不出名字来的五叶灵草。
隋简将木牌高举:“我来寻药王谷谷主,麻烦大长老带我去见他。”
微胖大娘即是药王谷大长老徐英,她一眼就辨出了木牌的真假。
她迟疑道:“你可是隋简?”
隋简点头应了是,徐英顿时眼眶微红,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她上前一巴掌拍在隋简肩膀上,语气嗔怪:“你小子居然没死!没死也不知道报个平安信回来。”
“哎呀,你小子回来就回来,怎么还换张脸呢?这弄得,差点都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其余几位大娘也围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隋简,在发现他气息虚浮神魂不稳时,脸色有片刻的凝固,但这点异样很快就叫她们给压下去了。
隋简没多做解释,几位大娘自己却脑补了许多,心想必然是有苦衷才会不报信,于是看隋简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心疼。
她们纷纷感叹,围着隋简七嘴八舌的关怀:“肯定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都瘦了。”
“回头让方老给你开些补药好好养养,别落了病根了。”
她们说完又将注意力转到隋简身旁的云深身上,好奇的询问云深的身份。
“这位小朋友是谁?瞧着可真俊呐。”
“不会是你小子打哪儿拐来的小媳妇吧?”
云深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他原本就因为隋简跟药王谷好像关系匪浅的事情差点理得脑子打结。大娘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叫他瑟缩了一下,靠在隋简身后抓着他衣袖躲了起来,只敢悄悄露出半个脑袋,一双浅金色的眼眸灵动好奇的转动。
他想告诉大娘们,他不是隋简拐来的,是被他强行拔走的,只是之后习惯了跟大反派待在一起,就强迫变自愿了。
大娘们只当他害羞,打趣过后就没再让他为难,簇拥着二人往村里走去。
大娘们之前提过的方老正是上一任的药王谷谷主,他们来得不巧,前几日方老才宣布闭关冲击进阶,只得折返回头,去找了现任的药王谷谷主方陵。
云深以为都当上药王谷谷主,还是修仙界唯三的十级丹师之一,这个谷主怎么都该是个相貌二十出头的青年,只是真正见到对方时,他才知道这位谷主为何不爱出谷。
一个只到他胸口,看起来就十一二岁的萝卜头,说出去谁信这竟是药王谷谷主?
云深盯着人看的眼神实在是耐人寻味,方陵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心给云深解释了一句:“当初年少不懂事筑基得太早,相貌便定格在了十一岁的时候,实际上我已经快三百岁了。”
云深眼睛瞪得溜圆,这还真看不出来有三百岁了呢。
大概是他的震惊让方陵觉得挺有趣,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隋简,语气淡淡的说:“我三百岁有什么稀奇,他都五百多岁了。”
云深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隋简,但很快他又镇静了下来。虽然他自己觉得自己才二十四岁,但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年份来说,他还是千年人参成精呢,面前这两人加起来都没他年份长。
突然发现自己特别老的人参精小小的破了下防,若是他知道其实隋简已经不止五百多岁,而是轮回了十二世,合计六千八百一十二载,恐怕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当然,这些隋简肯定不会让他知道的。
云深因为年纪大破防过后,突然又想到那岂不是大反派比他年纪小,按理来说该喊他一声哥哥?
大反派恭恭敬敬的喊自己哥哥,这听着怎么有点爽?
人参精暗戳戳的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浑身苏爽。
“呵……”
隋简莫名其妙的哼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云深一眼,直把他看得寒毛倒竖起了鸡皮疙瘩。
“行了,叙旧之事以后再说,我今日回药王谷是来寻医问药的。”
隋简出言拉回正题,方陵挑了挑眉,目光在他与云深之间来回转了转。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来,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那就跟我来吧。”
云深跟着隋简和方陵一起走进了一间两层的竹屋,进门后直奔后门而去,打开后门走出去,眼前的景象完全换了一副天地。
也是这时云深才意识到,外面的小村庄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药王谷其实在另一处,而那间竹屋就是连接两处的空间通道。
此处山谷鸟语花香,品种繁多的灵植花卉争奇斗艳,一座座竹屋错落有致,远山环绕湖泊静美,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光景。
他后知后觉,心道药王谷果然神秘。
方陵将两人带到了临水的一间竹屋里,大致询问了一番隋简的症状后便为他搭脉诊断。
他眉心拢紧,不得其解。
“神魂经脉皆碎,按理来说你活不下来才对,你用了什么方法吊命?”
他说了和浮光差不多的话,云深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十分紧张。
隋简并未直接回答方陵,而是看了云深一眼道:“他是千年人参成精。”
“原来如此。”
无需过多解释方陵已然明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千年人参精固然药效极好,可怎么也到不了能将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的人硬拉回来的程度,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他并未再多过问,而是继续为隋简诊断。
隋简的情况实在难办,方陵就没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跟没事人一样到处跑的。
他忍不住问:“你当初是怎么受的伤?”
“被赵随云的本命灵剑震碎了心脉。”
隋简说得随意,好像那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云深光听着就觉得疼,他想当时的大反派肯定很疼吧。
“如此……”
方陵闻言沉吟片刻,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即便是震碎了心脉,也不至于落得经脉尽断神魂俱损的地步,你当初致命伤当真只受了那一剑吗?”
隋简乃是渡劫期后期的修士,其肉身神魂之强悍,可以说是修仙界内无几人可伤及性命。要想一剑达到这种程度,除非用剑之人比隋简高出一个大境界,渡劫期之上便只有证道飞升的仙人,而赵随云修为与隋简相当,或许配合浮光能勉强击杀隋简,但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隋简经脉和神魂全部打碎。
方陵神情严肃的说:“我看你这不像是被剑气震伤,倒像是……”
他抬眸看了眼碧空万里的天:“倒像是被那劫雷给劈的。”
能把渡劫后期修士劈这样,只有渡劫飞升的劫雷才有这效果。
隋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竟发现有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恐怕当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
隋简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来。他对方陵道:“当日状况确实如此,我再醒来身体便已经成这样了。若非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云深救治,我大概也活不了这么久。”
他略过了很多重要信息,将云深的特殊之处都藏匿了起来,并非信不过方陵,而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深的特殊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陵稀奇的看向云深,还不待他说什么做什么呢,隋简已经一步上前将人挡到了身后,护犊子之意不要太明显。
哟呵,铁树开花了,稀奇啊。
方陵眉尾上挑,戏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后者警告的甩了个冷眼过来。
他悻悻的撇嘴,说:“你们暂且住下,我先为你调配一剂药浴汤剂,先泡上七日看看效果如何。”
方陵下了定论,于是云深和隋简便住了下来,为了方便观察隋简的伤势,两人同住在方陵的木屋里。
当给两人收拾出房间时,云深和隋简同时表示只要一间即可。
云深只是单纯的想照顾隋简,觉得说不定自己的能力能在隋简泡药浴的时候帮上些忙。
至于隋简是什么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39章 三十九
方陵当天晚上就将药浴的药剂调配好了, 云深瞧着大木桶里浓稠又绿油油的药液,只觉得头皮发麻。
药液冒着白烟,但桶壁却凝结了一层冰霜。
云深很好奇这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他伸手去沾了下水面, 然后差点没被冻掉了手指。
他缩回手指鼓着腮帮子哈热气,企图让冻麻木了的手指暖和起来。
“好奇心害死猫, 说你几次了?”
泡在浴桶里只露出个脑袋的隋简打趣着他, 语调轻松惬意, 若非他面如金纸额上冷汗连连,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只是在寻常洗浴。
云深瞪他一眼, 伸手戳他额头上因忍耐疼痛而臌胀凸起的青筋,小声哼哼道:“你少说话好好泡药浴, 我自有主张。”
他说着双手背在身后, 转身昂首挺胸的走到计时的沙漏面前。
“应当还要泡上一个时辰。”
他低声呢喃,愁眉苦脸,还要泡那么久也不知道大反派能不能坚持下来。
虽然隋简表现得好像没事人一样,但云深知道他是疼的。他有心想为隋简做些什么, 但却发现自己除了待在一边陪陪他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好像一直都很没用呢, 这个认知让云深很是沮丧。
这种情绪维持了两三天,尤其是得知隋简的情况并没好上太多以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又一次陪隋简泡完药浴洗漱过后,云深等隋简一睡熟便猫着腰, 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临关上门前还探头往里张望, 确认没把人吵醒以后才安心离开。
他快步走到方陵的院子门前, 一步三犹豫。倒也不是在为难什么,而是不知该怎么组织措辞, 才能既达到表明自己想帮忙又不暴露特殊之处的效果。
云深可没隋简脑子转得快,绞尽脑汁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看不过去的方陵出门把他领进了屋内。
“说罢,想跟我说什么?”
方陵给他倒了杯热茶,好像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云深没急着说话,而是双手捧着茶盏轻轻的啜着茶水喝,眉心都快拧成了麻花。
方陵好整以暇的观察他许久,也不说话。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将近一刻钟,最后是云深先开了口。
他小心翼翼的问方陵:“那个……你也知道我是千年人参成精,除了自身的药用价值以外,我修行时凝聚的木系灵力可以辅助隋简疗伤。你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已经尽量的掩盖了绝大部分秘密了,希望方陵能听得懂。
方陵怔了怔,合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身为人参精的云深能帮隋简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隋简却未必希望拖云深下水,瞧他宁可熬着药浴的伤痛也不曾要求过云深做什么便可以看出。
未免事后被隋简秋后算账,方陵眼观鼻鼻观心的劝解道:“目前暂时还用不着你,你大可安心,他的身体状况还没差到马上一命呜呼。”
那就是不保证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噶了。
云深满脸惆怅,还想说什么,但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响动,似乎是有人朝这儿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往屋外看去,果不其然,气息孱弱脸色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的隋简正站在门外。
“你们俩大晚上的同处一室,是在说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他深邃黑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屋内的两人,肩上随意披上的外袍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云深一个激灵,差点将手里的茶盏连茶带杯一起扔出去。
“你怎么起来了?”
他猛的搁下茶盏,快步走到隋简身边,眼神飘忽一副十足心虚的模样。
隋简撇他一眼道:“某只人参精鬼鬼祟祟的偷溜出门还许久未归,我有些担心,只好出门寻找了。”
夜不归宿的云深:“…………”
失策了,原来大反派从头到尾都没睡着!
自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云深老老实实将自己找方陵的目的解释了一番。
隋简沉默不语许久,缓缓叹了口气。他说:“不必牺牲自己要为我做什么,我没你想象之中那么脆弱易碎。”
云深却丝毫没被安慰到,反而更难过了,他小声嘀咕:“我只想想帮到你。”
至少不要显得他毫无用处。
“你一直都在帮我不是吗?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价值?”
今晚的隋简难得的温柔又有耐心,云深听着心头臌胀,仔细回想过往种种好像自己确实很有用处的,是他钻牛角尖了。
“如果实在是很想帮我,那帮我煮杯参茶吧,许久未喝了,还有些想念。”
隋简这话一出,云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立马拍胸口表示一定给他煮出最好喝的参茶来。
打了鸡血的人参精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跑着回房,力求快些给隋简端杯参茶来。
一旁的方陵叹为观止的啧啧摇头,他心道这人参精真不是一般的好骗,隋简明显就是在哄骗他,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估计真被卖了都要帮着隋简数钱。
没了云深在,隋简示意方陵进去说话。
方陵心道果然,以他对隋简的了解,将云深支走大概是要找自己办些什么缺德的事呢。
竹屋的门再次关上,屋内被布下一个隔绝声音和神识的阵法。
“帮我一个忙。”
相比较于云深的小心翼翼,隋简的态度可就理所当然多了,他甚至都不是以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命令。
方陵饶有兴致:“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隋简眯了眯眼:“别装傻,我知道你能看得出来。”
方陵:“…………”
啧,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这个表哥还是那么讨人厌。
没人知道外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隋简其实是方老的外孙,与现任谷主方陵是表亲兄弟。
隋简的娘亲自小就不爱炼丹学医,反而痴迷于练剑,后来更是拜入剑宗成了剑宗的内门弟子,不但找了个剑修当道侣,甚至还出格到还未结道侣大典就先生下了隋简。
这可把一辈子墨守成规的方老给气坏了,扬言与隋简母亲断绝父女关系,是以外界并不知药王谷与隋简的关系。
方陵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冷心冷情万事不入眼的表哥居然会有朝一日求到自己头上来,还是为了让他帮忙追道侣,就是追求的方式一点都不光彩。
这要是让姥爷知道了,怕不是要当场请出家规来训诫一番。
方陵不大赞同的对隋简说:“你这样骗他,万一哪日他反应过来,你如何解释是好?”
隋简对此倒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以云深那单纯的性子,他不会怀疑的。”
方陵:“…………”
他欲言又止半晌,最终憋出一句:“你仔细着别玩脱了。”
隋简挑眉不置可否.
到了第七日,隋简身上的外伤已经全好了,只是最主要的经脉和神魂伤势却不见好转。
这可把云深给愁坏了,心道这病弱的反派是真难养。
同样束手无策的还有方陵,他只觉得自己完美的丹修生涯恐怕要因为隋简而添上一个污点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造作的,将自己身体作成这样,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的,真是叫人发愁。
最后一剂药浴泡完后,云深扶着换完衣裳后有些脱力的隋简回房,方陵为他诊了一下脉,颇有些无奈的摇头。
“看来这汤药也不大行。”
隋简对这个结果好像没有太大的感触,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他只是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倒是云深这个局外人反而忧心忡忡,他问方陵:“就没其他法子了吗?比如有没有什么神丹妙药能治上一治的?不能立杆见效能缓慢痊愈也是好的。”
方陵似乎被他的话启发了,蹙眉沉思半晌道:“那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嘛……”
他欲言又止,撇了一眼隋简的脸色,后者朝他微微颔首,眼中狭促笑意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法子?”
云深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一心全扑倒能治大反派病的法子上了。
方陵意味深长道:“找个与他体质互补之人双修即可。”
双修?
还不待云深仔细追问,一直一言不发的隋简扯了扯他衣袖打断了他的话语。
云深不解的回头看去,隋简朝他缓缓摇头:“没必要。”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云深自己给他脑补了理由。
大反派有洁癖,一直都不愿与不相熟的人接触,更别说双修这种听起来就很私密的事情。
那……不知道他可不可以?
云深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不熟的外人不行,大反派对他倒是没有那么多避讳,想必也不会那么抵触。
云深没将心底想法说出来,隋简明显很抗拒,他想着回头先跟方陵了解一下再说这事。
入了夜后,云深趁着隋简洗浴,再次悄悄摸到方陵的院子里。
“关于那个双修,是不是就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啊?”
云深直奔主题,他确实看了不少修仙文,但在这个全面大和谐的时代,就算小说里提及过双修之法,但详细描写过程却是没有的。
直白来说就是只听说过猪,但没见过猪跑,他单纯的以为双修真的只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就好像之前他修炼能辅助隋简疗伤一样,应该都是大差不差的事情。
方陵听着差点笑出声,这人参精还真跟隋简说得一样傻乎乎的,单纯得可爱。
想着自己要帮着隋简欺骗这傻乎乎的人参精,方陵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似笑非笑的点头道:“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人参精双眼一下就亮了:“那你看我行不行?”
方陵打量他半晌道:“说起来你这特殊的体质还真十分合适他。”
人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养血,可以说是十全的大补之物,对隋简来说确实是吊命良药,再合适不过。
说不定这两人双修,还真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方陵是乐见其成的,但不妨碍他鄙夷隋简的做法。
以欺骗作为基础开始的感情,早晚得翻车。
单纯的人参精可不知道背地里的弯弯绕绕,他十分感激的朝方陵弯腰鞠了躬:“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后欢天喜地的走了,没看见身后方陵正用一种看着小绵羊羊入虎口,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他。
云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必然是马上就开始计划实施的。
但如何实施却让他犯了难。
两月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两人也该启程回玲珑塔了。
回程的路上云深一直愁眉不展,回到临时的居所也没能好上一点。
早就知道他小心思的隋简一路都没拆穿他,像个耐心又胸有成竹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云深纠结许久,眼看着假期还剩几天就要再次被关进玲珑塔,他不由得越发心急,干脆牙一咬心一狠,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要跟我双修?”
隋简神色晦暗,面上没什么情绪,叫人看不穿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云深紧张得心脏砰砰狂跳,他不敢直视隋简双眼,低头含胸眼神飘忽的含糊道:“嗯,是的。”
“方陵说双修能让你好得快一点。”
他说完莫名觉得很羞耻,耳垂烧得发红发烫。
隋简缄默不语,却一直用一直难以言喻的深邃目光盯着他。隔了许久都没见隋简给个答复,云深还以为他不愿意,有些气恼的撇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当我胡言乱语……”
“愿意的,但是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隋简出言打断了,云深莫名其妙的拧眉,他当然知道双修是什么啊,为什么大反派态度这么奇怪?
他肯定的嗯了一声:“知道啊。”
“呵……”
隋简轻笑了一声,在云深茫然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逆着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你当真不会反悔?”
云深更奇怪了,他为什么会反悔?
他摇了头:“不会。”
话音刚落下,云深便被整个人打横抱起。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双手圈住隋简的后颈稳住身体。他看着隋简大跨步带着自己出了房门,一路拐向浴池的方向,颇为不解的问:“不是双修吗?”
不马上开始修炼,去浴池干什么?
隋简顿住脚步,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笑道:“现在就是去双修。”
双修还要选地点的吗?
人参精脑袋上长满了问号。
第40章 四十章
云深趴在床榻上, 肚子下垫了个软枕,累得两眼发直,动一下手指头都觉费劲。
俨然是支失去了梦想的人参精。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云深感觉自己被骗了, 但好像又没被骗。
他头顶冒出的枝叶纠结得拧成了麻花。
“还疼?”
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他酸痛的腰肢轻轻按揉。
云深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吸了吸鼻子, 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这双修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治病是这样治的吗?!”
怎么没人告诉他修仙界的双修居然是十八禁啊!这太离谱了!
两天之前, 云深打死都不会觉得自己居然能跟大反派滚一个被单里去, 然而现实就是不但滚了,还滚了两天一夜!
云深气得直打哆嗦。
隋简好整以暇的笑了笑, 掐着他头顶气得竖起的叶片道:“我问过你知不知道双修是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云深:“…………”
他回答的知道。
原本气焰嚣张的人参精浑身一僵, 神情萎靡了些许。
隋简继续输出:“我还问过你会不会反悔, 你又是怎么说的?”
云深:“…………”
他信誓旦旦的说绝不反悔。
人参精直接石化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双修跟隋简口中的双修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也不能怪大反派,是他自己误会了没搞清楚,所以导致大反派也误会了,于是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懵懂不知, 但后来被扒了衣裳泡进浴池后明明发现了不对劲, 却因为得了趣而半推半就了。
说起来全赖他自己。
云深整支参都要裂开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隋简。
他有些缩头乌龟的想,要不跟大反派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就这么掀过去了?
还不待他组织措辞坦白从宽呢,隋简却忽然神情一变, 笑意不达眼底的冷声问:“你莫不是想告诉我其实是误会一场, 然后睡了我以后穿裤子不认账?”
云深:“…………”
大反派是会读心术吗!为什么这都能猜到!
眼看着隋简目光越来越危险,云深硬着头皮勉强的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话音刚落下, 前一秒还风雨欲来的大反派立马变了脸,掌心贴着他脸颊轻轻摩挲,柔声道:“没有最好。”
他说着将云深搂进怀里,轻拍他后背:“累了就睡会儿,过两日得回玲珑塔了,得好生修养一番才是。”
云深欲哭无泪,只觉得要完,丝毫没发现用下巴抵着他头顶的隋简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得亏修仙的人体质都很好,昨夜还快废了的人参精一觉睡醒又生龙活虎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跟隋简突然变质的关系,一大早就火烧屁股跑了。
给出的借口特别的烂,他要回玲珑塔闭关冲击五级丹药时。
隋简倒是想把人留下,但抓得太紧反而容易把人吓跑,倒不如适当的放松一下,才更方便日后把人套牢。
云深回了玲珑塔将剩余的假期消掉,然后转头就接了一大堆任务,一头扎进了炼丹室闭关。
云深一心一意扑到炼丹上,忙碌充实的炼丹生活让他暂时忘记了双修的事。
他接的炼丹任务繁多,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七天,与此同时他炼丹的水平已经积累到了到达五级丹师的瓶颈期,突破就差临门一脚。
云深在出塔和继续闭关冲击之间来回犹豫,最后还是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冲击荡漾水花四溅的画面让他坚定了闭关的念头。
他果然还是没做好面对大反派的心理准备,还是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冷静比较好。
冲击进阶这事肯定是比什么都重要,他闭关不出想必大反派也是能理解的。
于是人参精心虚不已的自己给自己搭了台阶下,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闭关。
而守着七日之期准时守在玲珑塔外,等了大半日都未见到人,最后是管事出来告知云深仍在闭关的隋简则暗暗咬牙。
他面色阴郁,舌尖抵着犬牙冷笑。
果然还是把人给吓到了,不过无妨,他等得起。
又过了两日,云深成功进阶五级丹师,他用神识内视了一番比之前更为广阔充沛的精神海,颇为满意的点头。
在神识即将撤出时,他突然发现识海里悬浮的上清玉玄心经旁边居然多了一枚阴阳相生的八卦鱼玉盘。
八卦鱼玉盘静静的旋转着,好似本来就在识海之中,与识海相伴相生一般。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云深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用神识绕着八卦鱼转动,甚至试探性的伸出神识触手去触摸八卦鱼,结果触碰到八卦鱼的神识像是被什么吞噬吸收了一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深这下子就更觉得奇怪了,他突然想起师尊除了给他这本心经以外,还给了他一柄玉如意。
他立马撤出神识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但什么都没找到,他以为自己记错了,玉如意没放在自己戒指里,于是又将隋简那枚储物戒也搜刮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难道玉如意就是那八卦鱼玉盘?
给他玉如意和心经的道姑早已羽化,就算他再回传承之地去找也找不到人为自己解惑了,云深只能暂时将疑惑放到了一边。
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看看蛋和扶桑神树的种子了,于是将这两个都拿了出来。
许是得到了大量的能量补给,又时时跟在云深身边受他修行时凝聚的木系灵力蕴养,加上还有木灵之心蓬勃的生命力影响,灰扑扑的蛋已经完全褪去了蛋壳上外层灰暗的色彩,显露出真正的颜色。
只见蛋壳呈耀眼的金色,道道火红的纹路蕴含着无上的深妙奥义。
云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颗蛋肯定不是普通的灵兽。
扶桑神树一直护着,临死都要托孤给自己的蛋,难道还能是传说之中的金乌不成?
云深光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修仙界内可从未听说过关于金乌的传说呢,想必写下这本文的作者压根就没将金乌设定进来。
大概是什么其他血脉比较高贵的灵兽吧。
他如此想着,伸手去戳了戳安安静静的躺着的蛋。
蛋壳里的小家伙生命力比之前顽强了许多,甚至还能分出一小股神识来缠绕着云深的指尖与他戏耍,只是时间只维持了短短几息就因为能量不足缩了回去。
云深将蛋仔细收回空间戒指里,然后才有空去观察扶桑神树的种子。
他原本对种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却不曾想被他种在土里的种子竟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只见花盆里光秃秃的泥土上拱出了一个新生的尖芽,小小一颗,甚至不仔细看还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云深猛得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收获一个意外之喜。
只要发了芽,之后就好养活了。
云深记得隋简似乎对扶桑神树很是在意,虽然他表面上没表现的出来,但当初第一次听到自己说扶桑神树时大反派是失态的,显然扶桑神树对他而言很重要。
这个时候的云深完全忘记了双修的窘迫,一心一意的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隋简,但离玲珑塔开放的时间还有五六天,他便是想马上见到隋简都不能够。
于是云深只好将发芽的扶桑神树留在了外面,以便随时观察生长情况。
剩下的五日里云深将完成的任务一一上交,林林总总的算下来,竟赚了将近五十点积分,加上之前剩余的,已经完全够他未来一个月在玲珑塔内挥霍了。
离开玲珑塔之前,云深顺道报名了试炼之地的进阶考试。
如今他已经是五级丹师,四十层以下的塔层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如果还想继续进阶,往高层攀升才是真理。
隋简还是准时守在塔外等他,过于出众的样貌让他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极为显眼,云深一眼就看到了他在哪儿。
“隋简!给你看个宝贝!”
半个月的时间,记吃不记打的人参精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尴尬,他双手捧着手里丑了吧唧还有豁口的陶土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隋简身边,然后炫耀一般将陶土盆凑到隋简面前。
“看!它发芽了!”
人参精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似冬日的暖阳,不是特别灼热但却温暖耀眼。
隋简对此显得兴趣缺缺,倒是牵着他手十指相扣牢牢握紧,好似防着他回过神来又跑了似得。
他眉尾微挑,戏谑的打趣道:“不躲我了?”
云深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他心虚不已但却嘴硬的不肯承认:“你瞎说,我才没躲,我是为了冲击进阶才没出塔的,我现在可是五级丹师了呢。”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他绝对没有躲人的意思。
“是吗?”
隋简不置可否,从他手中拿走陶土盆,熟练的抱在了臂弯里,而后就这么十指相扣的拉着人往回走。
四周投来的打量目光让被牵着的云深红透了脸,他试着挣扎一下,结果怎么也抽不回手,反而被扣得更紧了,还让隋简惩罚似的用力捏了捏。
他回头看着云深道:“你若是实在不想走路,那我抱你走也不是不行。”
隋简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一路牵回家,云深真怕他会直接将自己打横抱起招摇过市。
那他宁愿自杀,也好过这样社会性死亡。
云深一路顶着旁人好奇打趣的目光,好在玲珑塔距离住处不远,没多久就到了住处。
大门一关,没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打趣目光云深总算缓解了些许尴尬,只是他一抬眼看见这充满“回忆”的四合院,无数让人难以启齿的记忆翻涌,尤其记忆里的是另一位主人公就在他面前,正用一种晦涩难明,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盯着他瞧。
云深寒毛倒竖,突然有种想扭头逃跑的冲动。
坏了,大反派看起来像是要跟他算账,不知道等会儿装可怜能不能躲过去。
人参精浅金色的眼眸转了转,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给大反派开口的机会。
“扶桑神树种子发芽了,这个土盆太小,我得看看哪里适合将它暂时移植出来。”
他说着垫起脚尖就要将隋简手里的陶土盆抢了过来,后者却单手举高陶土盆,一手抚上他肩膀,顺着漂亮的肩胛骨摸到了后颈,而后一掌扣住。
只听隋简似笑非笑的道:“急什么,移植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处理,但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该好好说清楚了?”
转移话题失败还被捏住命运后颈的人参精:“…………”
为什么大反派就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呢?!
人参精无语凝噎,正心一狠想发表渣男言论时,却见原本还好好的大反派突然脸色一变,额头青筋凸起冷汗淋漓,直挺的身姿也开始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你怎么了?”
云深当即扑过去抱住了隋简,生怕他一下站不住倒了下去。
连差点因为卸力端不稳而掉下来的陶土盆都顾不上。
“我没事。”
隋简缓了一下恢复了些许力气后,神情疏离冷淡的抽身离开。
“既然之前的事情是无意之失,那我们该保持应有的距离才是。”
“我也不想你难做,双修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他说着将陶土盆还给了云深,转身快步离开,徒留茫然的云深抱着陶土盆站在原地。
之后两天隋简说要保持距离就真的落实到底,如非必要基本不会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甚至连话都少了,云深同他说话都只是冷冷淡淡的应上一两声。
不仅如此,云深自打穿越过来就几乎没跟隋简分过房,如今也被赶到了侧卧去了。
这让云深很不习惯,好像哪哪儿都不对劲。
两天假期一晃而过,云深又得进玲珑塔了,隋简一如既往地将他送到入口处。
两人并肩而行,却相顾无言。
云深欲言又止,有心想说什么打破这凝结的氛围,但隋简却朝他淡淡道:“进去吧,别耽搁了考核。”
云深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撇撇嘴哦了一声。
隋简看着他进了玲珑塔入口,云深回头时见到他捏着手绢抵着嘴唇咳嗽,手绢洁白的面料上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大概是发现了他在偷看,隋简迅速收起手绢,转身快步离去。
云深站在大门处看了好久,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大反派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他是不是伤势加重了?不是说双修对他有益处吗?怎么感觉反而更严重了?
接二连三的疑惑压得云深喘不过气,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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