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
“嗐~”
这已经是云深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主要是脑子里的思想太乱了,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理清。
每回忆起大反派咳血,他就要叹一次气, 导致完全没心思去准备即将到来的考核。
炎阳之心从丹炉里晃晃悠悠探头探脑, 见他没将注意力放到这边立马飞出来,然后贴着他手背偷偷摸摸的贴贴。
“别闹。”
云深一手将他挥开, 没心思陪它玩。
炎阳之心啪叽倒在地上, 火苗的火势都萎靡了几分。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 大反派的伤才会加重的?”
“他肯定生我气了。”
他席地而坐,双手托腮, 好像在跟炎阳之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炎阳之心肯定不能回应他, 但却贼心不死的又黏上来贴贴。云深一指将它按倒, 嘀咕道:“算了,说了你也不能替我排忧解难。”
说着将炎阳之心捏着扔回了九州鼎里。
云深惆怅不已,剪不断理还乱,干脆就先不想了, 等考核通过以后, 再找大反派好好说开说清楚。
下定决心后云深长舒一口气,将九州鼎变回拇指大小挂到腰带上,起身出了炼丹室。
考核的试炼之地在三十九层,这次与云深一起考核的丹修并不多, 算上云深一共十二人。
管事将他们领到了塔层的入口处,守塔的是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女修。
“这次考核的丹师, 质量瞧着不大好啊。”
女修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圈, 最后目光落到云深的脸上。她挑了挑眉,戏谑道:“长得倒是不错, 做丹修倒是浪费了。”
云深听不出她弦外之意,只当她夸自己好看,礼貌性的道了句谢谢。
女修愣了愣,伸手捏着他下颚,吐气如兰:“小朋友,叫声姐姐来听听。把姐姐叫高兴了,就直接让你通关,如何?”
周围的人看着女修的行为见怪不怪的,好似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云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调戏了,他涨红了脸,惊慌失措的往后撤。
“姑、姑娘自重。”
他只觉得被摸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有种自己脏了的感觉,脑海里下意识想到要是让大反派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毕竟大反派有洁癖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被别人摸过脸,怕不是要抓着他把皮都洗下来几层才肯罢休。
云深越想越心慌,捏着衣袖抖着手擦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于出轨怕被发现的想法。
“小孩子就是不经逗。”
女修被他逗得咯咯笑,捂着嘴朝他摆手:“好了好了,进去吧。”
云深尴尬的颔首,生怕女修又突然偷袭,越过女修进塔层时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墙上去。
直到所有参与考核的丹修都进了塔层,塔层石门关闭,云深才渐渐缓了过来。
“她一直如此并无恶意,只是瞧你长得好看逗逗你罢了。”
身旁的一位身着蓝衣的青年突然侧身跟他说了这番话,大约是那女修的熟人。
云深愣愣的点头:“我知道。”
其实他也知道对方没恶意,但还是被吓到了。除了大反派以外,还没人这样碰触过自己呢。
想到隋简,云深不免又想起当时在浴池里,那只骨节分明葱白修长的手指是如何掐着他脸颊,迫使他张开唇齿,而后探入搅弄的。
云深头皮发麻,捂着嘴满脸通红。
那位青年又看了他一眼,只当他还在害羞,心道这小孩还挺纯情,丝毫不知人参精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
三十九层内完全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十二人走进来以后,塔层的墙壁上飞出十二枚令牌,每块令牌的符文都不一样,而云深手里拿到的是一枚紫红色,雕刻这一株普通小草的令牌。
云深捏着令牌研究,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之前那位青年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这令牌就是考核通关的关键。”
至于怎么个关键法他却没再解释了。
对此云深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对方跟自己无亲无故又只是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能提醒他一句已是难得,再要求过多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他小声跟青年说了谢谢,对方高冷的颔首示意了一下。
没过多久,一个光圈出现在云深的面前,他起初还不知道这光圈干什么用的,侧目偷偷打量了一下其他人,见他们都毫不犹豫的抬步走入光圈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也走了进去。
强烈的白光在眼前爆闪,云深下意识的抬手挡在前方眯起双眼。白光褪去后,他已经身处一座巨大山脉之下。
云雾缭绕在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上,一眼看不见尽头。
他只是站在山脚下,就已经眼尖的认出了好多种低阶灵草灵植。
他想起之前青年跟自己说的话,拿起令牌看了一眼,突然就福至心灵的理解了。
这令牌上刻着的灵草,想必就是他这次考核的任务目标。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山脉之中,找到这棵外貌普通的灵植。
这可让云深犯了难。这灵草与野草别无二致,要想在大山之中将它找出来,那已经不是大海捞针了,那是堪比登天。
任务艰难还苛刻,但云深没想着就这么放弃,他自己本身就是灵植成精,而且天生与灵物和植物有亲和力,再怎么样都比人类丹修多了一个金手指。
他信心满满的进了山,神识触手外放,山里的一草一木果然如他所想,无一例外都向他传递着友好喜爱的情绪。
云深嘿嘿一笑,努力的和四周的灵植沟通,一会儿拿着令牌问问这株小草小花,一会儿又朝那颗大树伯伯打探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云深历时一天一夜后,在深山老林的一个土坳上发现了与令牌九分相似的灵植。
那颗灵植生五叶,叶片赤红如火,边沿呈锯齿状,一打眼看去除了颜色鲜艳以外,当真与普通杂草无异。
云深探出神识触手与那株灵草沟通,通过对方传递回来的信息,才知道对方是一株六级灵草,名叫赤练,属火,整株剧毒,若是不小心误服,金丹以下修士能直接一命呜呼。
如此毒的灵植云深也不敢轻易下手,尤其这灵植还告知他在灵植底下的泥土里藏着一条毒蛇妖兽,本来就怕这些长条软体的东西的人参精顿时心生怯意。
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云深犹豫了许久,突然想起炎阳之心来,他取下九州鼎将炎阳之心倒了出来,然后指使它道:“你去把那毒蛇引走,我去挖灵草。”
炎阳之心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晃来晃去就是不动弹。
云深哪会不知道它是什么德行,无非就是不干白工要奖励才肯。想到那可怕的蛇妖,他一咬牙道:“事成以后给你贴着手背一个时辰。”
作为一株人参精,让至阳至火属性的炎阳之心贴着身体,相当于割地赔款,一个时辰已经不能再多了。
炎阳之心满意了,咻一下冲向那株灵草,下一秒果然如那灵草反馈的一样,察觉到有人抢夺灵草的毒蛇妖兽从土里一窜而出,逮着炎阳之心就是一顿穷追猛打,炎阳之心抱头鼠窜,溜着毒蛇往远处跑。
云深趁机捏着小药铲跑上前去,嘀嘀咕咕的跟灵草说自己会小心不伤到它,速度飞快且熟练的将灵草连根带土的整株挖起,然后用专门装灵草的盒子装了起来。
“好了好了,可以回来了。”
挖完了灵草后云深扬声喊不远处的炎阳之心,而后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跑。
炎阳之心收到信号后咻一下飞向云深,徒留蒙圈的毒蛇蛇妖楞在原地。直到云深跑出了好远,它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它守护的灵草早已经被抢了!
气急败坏的蛇妖嘶嘶的吐着信子,扭着身子迅速朝云深追去。
云深在林间一路奔逃,眼看着那蛇妖就要追上来,他无师自通的领悟到如何人身时幻化出参须。
一根麻绳粗的参须自他掌心之中射出,一圈圈的缠住了蛇妖。蛇妖的鳞片冰冷坚硬,云深一边崩溃起鸡皮疙瘩,一边缠着蛇妖将它狠狠甩向一块巨石,直到把它摔晕了才肯罢休。
收回参须后,云深使劲的挫着手心,好像要将那种冰冷的触感搓掉一般。
蛇妖随时会醒来,此地不宜久留,云深搓完手以后继续往回跑,直到见到那光圈一头扎进去才松了口气。
穿过光圈果然又回到了塔层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丹师的光圈还在静静悬浮,大概一时半会的都出来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先交任务出去。
当他走出石门时,外头守层女修正无聊得磨指甲,见他出来还颇为惊讶的挑眉道:“这么快?”
试炼之地和外界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女修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出来得太快了,三十九层试炼之地的最快通关时间是二十个时辰,而云深只用了十八个时辰不到,确实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女修朝他伸出手:“来,让姐姐看看你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可别想用其他灵植来蒙混过关哦,会受到惩罚的。”
女修说话时朝云深的方向倾身,云深实在是对女修有心理阴影,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保持着距离,唯唯诺诺的道:“我没有作弊,真完成了。”
他说着话时将装着赤练灵草的玉盒和令牌都拿了出来,小心的观察着女修的言行举止,显得有些瑟瑟缩缩,仿佛面前的女修是洪水猛兽。
女修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手指一勾,他掌心里的玉盒就被灵力牵引着落到了女修手中。
她打开看了一眼,颇为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是赤练没错。”
“把你的丹师徽章拿来吧。”
女修收起令牌和玉盒,将云深的丹师徽章拿到手中,将自己的管事徽章在云深令牌上印了一下,四级的丹师徽章就升级成了五级徽章。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女修将徽章随手扔了过去,然后不耐烦的直接赶人。
云深手忙脚乱的去接徽章,差点没接住摔地上去了。
女修在一旁坏心眼的笑,他赶紧攥着徽章就要走,那女修突然喊住了他。
“小朋友,既然都有双修对象了,还是别一直晾着别人得好。”
云深猛的回过头,女修又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磨着指甲,好似那话不是出自她口一般。
云深也没敢问她怎么知道的,主要是也尴尬,扭头转身飞快的跑了。
云深重新回到了三十层却被告知他已经升级到上四十层去了,于是又转头上了四十层。
他重新开了一个炼丹室,呆了一天时间就又到了出塔的日期。
这回他又在出塔和不出塔之间犹豫了好久,最后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解决早宽心,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出了塔。
原以为隋简会像以往一样在玲珑塔入口处等着自己,结果他站在广场上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人。
总不能大反派生他气,气到连接他都不愿意了吧?
人参精顿时委屈坏了,只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又气有委屈,憋着一股气气冲冲的往住所走,只是到了门口后他又泄了气不敢推门。
他怕隋简还是不愿搭理自己,更怕得到隋简的冷眼相待。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云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院内很安静,静得有些奇怪,云深听不到一点动静。
“隋简?”
“大反派?”
云深往里走着,心里惴惴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连叫了几声隋简都没应他后,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一路穿过前堂走到后方的卧室。
“隋简,你怎么不来接我了?我要生气了。”
云深告着状推门走了进去,掀开珠帘,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吸停顿瞳孔紧缩。
只见隋简脸色青灰气息孱弱,趴伏在床榻边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凝固的血丝,显然已经昏迷了许久。
“呜呜呜……你别死啊!”
云深眼泪刷得就掉了下来,扑过去抱着隋简扶他起来。
这时隋简悠悠转醒,见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愧疚的朝勉强他笑了笑:“没来得及接你,抱歉啊。”
云深闻言哭得更惨了。
第42章 四十二
“你……你别说话了, 快躺好。”
云深捂着他嘴不让他继续说话,生怕他一命呜呼了。
他迅速折了一节参须塞进隋简嘴里,让他好好含着, 而后又冲出卧室打了一盆水回来, 拧干手帕给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一番忙碌下来,额头都冒了细汗。
隋简全程旁观, 心底动容, 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接着演下去, 否则之前一切努力全白费。
云深忙完以后坐到了床榻边,他看了隋简好几眼, 欲言又止。
隋简见此握住他的手, 安抚性的捏了捏,道:“我真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可云深哪会相信?都吐血昏迷人事不省了, 要不是刚好遇到他放假回来, 怕不是凉了都没人发现。
云深越想越难过,他一点都不想隋简死。
他问隋简:“你是不是很生我气?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你可能也不会这样的。”
人参精说着话时垂头丧气的,愧疚极了, 他已然认定了就是因为自己让隋简跟自己双修,结果又没好好双修才导致他病情加重了。
隋简叹了口气:“别多想, 是我受伤太重了, 与你无关。”
“你骗我。”
云深没被安慰到一点,反而觉得他只是在哄自己开心。真与自己无关的话, 他怎么会在双修后反而病得越发严重了?
眼看着人参精又要哭了,隋简似乎见瞒不过,只好叹息一声坦白道:“是有些影响的,双修之法固然对我的伤势有益处,只是……”
他欲言又止,云深焦心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若不能持之以恒便是适得其反。”
“我不想你难做,这点伤痛我尚且能忍受。”
隋简说得大义凛然,云深听着只觉得天都塌了。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他,大反派才会越病越重的。
知道自己好心反倒办了坏事的人参精破防了,他一把扑到隋简身上,抱着他腰嗷嗷哭。
“不就是双修吗?只要能治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隋简嘴角上扬,手掌覆上人参精头顶,顺着柔顺的发丝一下一下的轻抚。
他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深明大义的话。他说:“我怎好让你这样牺牲自己呢?过两日我身体好些了,我回一趟药王谷让方陵再为我瞧瞧便好了。”
云深越听越心疼,药王谷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大反派这破体质哪能受得了?
云深起身将隋简推倒,双手按在他胸膛上,气势汹汹的说:“那不行,你身体受不了折腾。”
隋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砸在床榻上愣了许久,身上的人参精眼神飘忽,不敢以他四目相对,抿着唇弱弱的说:“其实我也想过了,与你双修……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其实说起来还是很享受的,只是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云深话说一半时就已经从头到脚都红透了,隋简都怕他自己把自己给羞死了。
“这不会太勉强你了吗?”
他装作为云深考虑的模样,实际上已经爽得身心舒畅。
他甚至还装作愧疚的模样对云深道:“双修这种事本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看我这病体残躯,指不定哪日就没了,这样的我怎好拖累你?”
可怜的人参精被他病弱的外表蒙蔽了双眼,闻言直摇头道:“你不是拖累,你可是动动手指头都能让整个修仙界震动的大反派,你超级厉害的。只是现在受了伤,但这些都只是一点小小的曲折,只要渡过了它,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隋简还想说什么,云深以为他又要拒绝自己再说些自己不想听的丧气话,干脆心一横自己为隋简做了决定。
“双修这事儿,我是愿意的。”
他说着抬腿跨坐到隋简身上,烧红着耳根扯开了身上的衣带,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完全不敢看隋简道:“你伤势未恢复,所以这次我来吧。”
他说得含糊不明,但隋简就是听懂了意思。
他舌尖抵着犬牙,嗓音暗哑:“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你了?要不还是算了……”
人参精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了,并且羞怯的摇头道:“没有为难,我自愿的。”
人参精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说服了自己在上面动,可谓是牺牲颇大。
这意外的惊喜让隋简心中涨满,他莫名的哼笑一声,掌心贴着人参精手感细腻顺滑的脸颊轻轻摩挲。
“那就辛苦你了。”
确实非常的辛苦,云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死,果然不是什么牛都能吹的,他甚至都没坚持到结束,最后还是让隋简作为主导方完成了整个双修过程。
云深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反观之前还极为虚弱的隋简生龙活虎的,好像真就采阴补阳滋补好了身体一般,抱着云深去洗浴时脸不红气也不喘,走路都带风。
也就是云深累极昏睡了过去,不然指定能发现些端倪。
隋简将人参精洗得白白净净香喷喷的,然后才抱回床榻上牢牢锁进怀中。
他轻轻的在云深额头上印下一吻,眼底翻涌着骇人却又克制的占有欲。
他启唇轻声呢喃:“你是我的了……”
昏睡的人参精毫无所觉,但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瑟缩了一下,眉头也拢了起来。
隋简伸手为他抚平眉心,而后抱着他安然入睡.
羞耻心和下限果然是用来打破的,自从云深坦然的接受了和隋简双修这事,之后面对都坦然了许多,甚至还变得越来越主动,都不需要隋简特意提醒,便自觉问隋简需不需要。
隋简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之后便越来越习惯,最后稀松平常。
两人在玲珑塔这里又呆了半年,云深以一个令人恐惧的速度突破了七级丹师,一路从四十层爬到了六十层,成为了整个玲珑塔里的传说,但由于他一直都很低调甚至不与旁人有过多的接触,以至于玲珑塔内的丹师只听闻过他的大名却从未见过他真面目。
不过以云深的样貌,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那名惊才绝艳的天才丹修“云参”竟会是他。
攀升到六十层以后,丹师已经可以随意的进出玲珑塔,无需再受其规矩困扰。
云深再次告了假,这回足足请了半年的时间,要先去一趟药王谷再回西洲。
去药王谷是为了看一看隋简的身体状况如何了,而回西洲则是因为扶桑神树已经长到了一米高,必须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移植了。
两人再次抵达药王谷已是七日后,当方陵见到隋简那一刻,就知道他已经得了手,于是看向云深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隐晦的同情。
被他这个心机深沉的表哥看上,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方陵又为隋简诊了一次脉,这次他的脸色缓和许多,他对两人道:“果然你两双修十分互补,这脉象瞧着都强壮了许多,起码不会一言不合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还是不算什么好话,但对于云深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也不枉费他牺牲那么大,只要有结果,一切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诊完脉后,方陵给了隋简一瓶丹药,并嘱咐他一个月吃一颗。
背着云深的时候,他劝诫隋简:“你还是早些坦白从宽吧,别哪日叫他自己发现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隋简淡淡的嗯了一声:“我自然省得,无需你提醒。”
“但愿吧。”
方陵摇摇头,不再多管闲事。
云深两人在药王谷只待了两日便出发回西洲,期间又要经历一次传送阵,不过这次已经不再像之前来东洲那般窘迫还需要与他人合伙搭乘,这回他们自己就够灵石开启了,所以回西洲只用了短短几日。
而忙前忙后为了完成主子交代下来任务的左奇,当他发现四合院人去楼空,隋简早已带着云深回了西洲沧骥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东洲。
比他更惨的,则是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年的杂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云深消息并且成功进入到六十层,结果还是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请了半年的假期离开了玲珑塔的宴行修。
云深不在,一心向追人的宴行修小少爷哪还肯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当任人使唤的杂役?他当即就要走,结果却被秦朔回拿着当初签订的契约告知,他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要是敢跑的话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宴行修要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隋简摆了一道那就真是没脑子的傻子了,他气急败坏的给宴行殊传信,让他来捞自己,最后却得了个爱莫能助让他好生在玲珑塔改造的结果,直把宴行修气得两眼发黑。
至于另一边,云深和隋简已经回到了沧骥。
“什么人胆敢擅闯沧骥。”
由于两人都做了伪装,守城门的修士没认出隋简来,分分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但凡他们再敢往前一步就一拥而上。
“咦,你的手下们好凶哦。”
人参精缩着脑袋躲到隋简身后也没忘记要吐槽,隋简无奈的捏了捏被他牵着的人参精的手心。
“休要放肆!”
隋简的嗓音在护城墙上空回荡,守城修士面面相觑。
无他,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主上?”
“主上回来了?”
一名红衣少年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远远落在两人面前,盯着隋简的目光警惕又藏不住欣喜。
隋简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也没特意卸下伪装,倒是云深扯扯他衣袖小声道:“你就不怕你这手下认不出来然后打你吗?”
隋简回头,欲言又止道:“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笨的。”
智商受到攻击的人参精:“…………”
过分了!
他气鼓鼓的甩开隋简的衣袖,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隋简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他头发,转而看向红衣少年时却又换了一副嘴脸。
“无心,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那名唤无心的红衣少年愣了愣,仿佛确定了什么,立马单膝跪下拱手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起来吧。”
隋简示意他起身,而后牵着还在闹别扭生气的云深往城门走去。
无心等两人走过身旁后才起身,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隋简身后的云深,对方样貌过于年轻貌美,看起来还特别天真弱小,跟隋简是完全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结果却意外的搭衬。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是对云深由衷的钦佩。
像主上这种龟毛洁癖阴晴不定还心狠手辣的人,也难为少年居然敢拿下来。
而云深似乎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回头冲他友好的笑了笑,然后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盖着发旋强行转回了头。
城门认主,当隋简走近后自动的开启了,无心看着两人走入城门,隐约还听到云深炸毛的抱怨:“说了不准老摸我头,长不高了怎么办?”
“已经长不高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前方两人打打闹闹,像一对普通的道侣。无心茫然的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这还是他认识那个主上吗?莫不是被夺舍了?.
沧骥比云深之前去过的每一个城市都要大,入城后乘坐飞舟走了将近一天才到位于易守难攻背靠大海的沧浪峰的大本营。
大反派的大本营和云深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居然是一座气派轩昂,类似于皇宫的巨大宫城。
城墙由一种通体漆黑的矿石打造,神识和灵力一旦接触到这种神奇的矿石,居然被尽数吸收了进去。这堵城墙几乎将宫城围成了铁桶,而宫城上空是足足十九层的防御攻击阵法,阵光粼粼。
也难怪直到原文结束,连同主角攻受在内都无人能攻破大反派的大本营。
宫城外围是守城修士和杂役的居所,中殿则是隋简的左膀右臂得力属下,最内层才是隋简自己的住所。
云深被带到了内殿,隋简刚回沧骥有很多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于是便叮嘱他整个宫城内部暗藏很多杀阵,没有自己带领不要随意走动。
云深乖巧的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指挥着隋简派来的两名手下,搬着扶桑神树就往后山跑。
只是他刚出殿门,一股暗香浮动传入鼻间,随后一名衣着暴露身材妙曼的女子就一把将他扑倒,贴着他使劲的蹭,嘴里撒娇道:“主上回来怎么不传唤奴家?奴家好生伤心哦。”
云深:“……???”
姐姐,你认错人了。
第43章 四十三
“这位姑娘, 你认错人了。”
虽然对方是女生自己该有礼貌有教养一点,但云深还是下意识的一把将对方推开,然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四处张望, 没见着隋简的身影后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吓死参了, 幸好大反派没看见,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怎么借题发挥磋磨他呢。
云深光想想就浑身发抖, 哪哪儿都开始酸痛。
“啊咧啊咧?”女子绕着他转圈圈, 一双美目眯起,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道:“还真又认错了呢,奴家就说这回主上怎么没直接将奴家掀飞, 还让近了身。”
云深:“???”
合着是个脸盲加近视,可他跟隋简身高差这么多, 怎么也不该认错吧?
女子伸手摸云深还有点小婴儿肥的脸颊, 笑吟吟的调戏道:“小美人打哪儿来的?长得这般好看,姐姐心都酥了,不若做姐姐的第十二位男宠,让姐姐好好疼爱你?”
云深瞳孔轻颤, 哪还不知对方认错人是假, 想调戏自己才是真。
“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宫门台阶上,是不知何时站在那处,面色阴沉如墨的隋简。
云深受惊一般往后倒退,结果不小心踩到自己衣摆, 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隋简瞬间闪身到他身旁,一手提着他衣领整个人提起, 眼神阴郁, 风雨欲来。
云深脑海里闪过完了两个大字,也不知道大反派在那看了多久, 只怕自己等会儿不会好过。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隋简咬牙切齿,随后冷冷的撇了一眼女子:“红云,玩够了吗?你很闲?”
红云心虚不已,忙道:“不闲不闲,属下忙着呢。”
说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徒留云深一人可怜巴巴的面对隋简的怒火。
云深被怒火中烧的隋简像抱小孩一样单手托抱着去了浴池。
“你听我解释,我也是受害者,这不能赖我。”
人参精被扒了衣服丢进了浴池,他睁着湿漉漉又无辜的浅金色眼眸看着隋简,企图萌混过关。
隋简冷着脸不说话,拿浴巾将人参精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搓洗了好几遍,洗得白白净净的才肯罢休。
云深觉得自己皮都要被搓掉了,但他又不敢反抗,一声不吭心虚又委屈的样子像极了被抓奸在床的小媳妇。
隋简又好气又好笑,他掐着云深刚刚被红云摸过的脸颊,咬着后牙槽道:“你要记着你现在可是有双修对象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摸。听着了没?”
“吱道了。”
云深口齿含糊的点头认错,乖得不得了。
他看着大反派脸色缓和了不少,还以为这事算是翻篇了,却不曾想大反派突然倾身,云深一惊,下意识往后倒仰,却让一只手封住了退路。
两人唇齿相依,云深只觉得胸腔里的氧气都要被抽干了,他忍不住哼了哼了两声,扣着他后脑勺的手掌这才卸了力道,暂且放他一马。
云深细细的喘着气,泪眼朦胧。
大反派眼神晦暗深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湿润泛红的唇,云深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得雏,哪会不知这并不算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他紧张得微微发抖,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自救。
“扶桑……”
只是话还没说完,让他喘够了气的人却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在绝对的掌控欲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云深只能像水中的浮萍随波逐流.
云深两天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想到隋简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明明是个病得就吊着一口气的人,在床上居然这么骇人,这要是身体彻底好了,他的腰非得被折腾得折了不可。
云深心有戚戚焉的从内殿跑了,领着之前那两个手下麻溜的跑去后山。
隋简前来找人的时候,云深正坐在小马扎上,扶着腰指挥手下挖了两个坑种树。
“怎么不好好休息?扶桑神树晚点移植也无妨。”
隋简走上前去,俯身将人从小马扎上抱起,单手托抱着,另一只手为他捏腰。
腰上的手力道适中,云深舒服得眯眼,他干脆趴到隋简肩膀上,懒洋洋的嘀咕:“想着早点移植了早安心嘛,正好我也能观察一下生长情况。”
隋简只当他是准备随时抽空来看,便顺着他的话道:“平日里我自会安排人仔细盯着,你大可放心。”
云深赞同的点头,突然转了话题问隋简:“我若是以人参精的身份在宫中行走,你那些手下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切片吧?”
隋简眼神一冷:“他们不敢。”
“哦,那就好。”
云深安了心,然后突然变回了本体。
隋简下意识蹙眉:“变成人参精做什么?”
人参精伸长参须,拍拍他的手臂道:“我暂时就在这儿扎根了,你可得跟你那些手下说清楚,别到时候误把我给挖了。”
他说着就呲溜一下从隋简的手臂上滑了下去,好像生怕隋简会半途拦截一般,迈着参须哒哒哒的往扶桑神树苗冲去,然后吭叽吭叽的将自己埋到了那个空余的土坑里,没忘了自己给自己把泥土拍实了。
人参精朝隋简抖了抖枝叶,特别无情无义的下逐客令:“好了,你快去忙吧,我要修炼了。”
原本想把人参精拐回去再温存温存的隋简:“…………”
怎么就忘了这人参精会钻地里了呢?
隋简暗暗咬牙,想把人参精给挖出来,奈何对方当真像他说的那样,闭上眼睛收拢叶片一秒入定。
拐人参精失败的大反派只能面色不虞的对一旁的两个手下道:“看好他,有事随时通知本座。”
两名手下:“是!”
之后的几日云深都扎根在后山不肯挪地,观察扶桑神树生长情况是真,躲着隋简也是真。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能毁在纵.欲.过度上。须知过犹不及,就算要双修,那也不能日日都修啊!而且人参精就这么一只,折腾死了就没了。
云深一边修炼一边用日精月华蕴养扶桑神树,日子过得悠闲惬意,可苦了隋简那些手下,日日对着欲求不满有火没处撒的隋简。
被隋简磋磨得最惨的就属调戏过云深的红云姑娘,隋简第一个拿她开刀,不仅将她十一个貌美的男宠全遣散了,还将她罚去了西洲最苦寒的冰原挖灵石矿,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回不来一趟了。
宫城中人人自危,只盼着夫人何时能将主上哄好,让他们这些池鱼日子好过些。
这些事情一直待在后山修炼的云深什么都不知道,隋简每日都来看他,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妥,更没让他知道自己心中的不满。
云深待了四五日后见好就收,总算肯从土里爬出来了。
他抖落参须上的泥巴,就用人参精的本体踩着欢快的小碎步下山,守着这里的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人闪身离开找隋简通报,另一个则继续留下守着扶桑神树。
云深原本是想给隋简一个惊喜的,但却没想到会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当他溜达进浴池刚要洗澡,隋简已经走了进来,并站在水池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笑。
他眉梢微扬,戏谑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云深自知让他帮忙那就别想洗了,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要,我要自己洗,你赶紧出去。”
隋简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兀自脱了外袍渡进水中,长臂一伸就将逃跑的人参精拉了回来。
“你素来粗心大意,不如我洗得仔细,还是我来助你吧。”
隋简嗓音暗哑,隐含欲.念,说着话时手掌已经滑到心心念念的人参精后肩,而后一掌掌握住人参精细长脆弱的后颈。
云深微微颤抖,自知在劫难逃,垂着眼帘睫羽轻颤,低声骂他不要脸。
隋简回以一笑,不曾反驳一句。
人参精被里里外外的洗了一遍,又被抱回房中好好拾掇了几番,直把他折腾得软烂如泥,除了低声啜泣反抗无能,任由大反派捏圆搓扁。
翌日,当隋简的手下们发现他神情淡然惬意后,无一不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夫人终于出马,把主上哄高兴了。
原本见到隋简恨不得绕道走的手下们一个个都大起了胆子,趁机将手头上等着隋简盖棺定论的事务通通呈上。隋简也难得没为难他们,全都翻阅过后给出了答复,乐得这些手下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左奇是在隋简云深回到沧骥的第十日回来的,他还带来了一则消息。
大魔头隋简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回了西洲沧骥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满了整个修仙界,如今人人自危,生怕他卷土重来继续将整个修仙界搅个天翻地覆。
已经有好些个仙门找上了剑宗,企图联合所有算得上名号的宗门攻上沧骥,彻底将大魔头剿灭省得他再次为祸四方。
而这其中,跳得最欢快的便是太珩宗。
不过剑宗的态度一直不太明确,似乎不想揽下这事,明里暗里都透露出推脱之意。
隋简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在意,他对左奇道:“不必理会这些,你只需要将千机楼建好便成。”
千机楼顾名思义便是专门打探以及贩卖消息情报的地方,之所以建立千机楼也是为了寻找涅槃丹丹方上的主药。
涅槃丹的主药至今只找齐了扶桑枝、白骨哀,还有木灵之心和炎阳之心,其余的主药至今还未有下落。鲛人泪以及炎阳精尚且还有指向性,但那凤凰骨和金乌羽却是一点线索也。
隋简需要千机楼成为修仙界第一情报大楼,这样才能更有把握的找齐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药材。
“属下明白了。”
左奇虽然不知他建立千机楼的用意,但他足够听话且不会有额外的好奇心,隋简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全无一点怨言。
“隋简?”
卧室内传来微哑细弱的呼唤,是口渴得挣扎醒来却没见到隋简的云深。
隋简立刻朝左奇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走人,转而沏了一壶热茶,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捏着茶盏进了房。
左奇一愣一愣的看着,只觉得眼前所见的画面无论看了几次相似的都还是有些魔幻。
他恍恍惚惚的走出殿门,直到走得够远了以后才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那人参精少年到底给主上下了什么迷魂药,那般铁血手段冷心无情的人都变成了绕指柔。
爱情这东西,果真可怕。
卧室内,云深被直接渴醒,本来是想自己起床去倒水的,结果刚一动就浑身没力气得砸回了床榻,砸得他眼冒金星。
不得已,他只好喊隋简。
等了一会儿,隋简从外间缓缓走来,云深渴望的视线全落在那茶壶上,完全忽视了他。
隋简没有直接走到床榻边,而是先将茶壶搁到八仙桌上,用茶盏斟了一杯才走过去。
云深两眼冒金光,一把扑过去从他手里抢走了茶盏,仰着脑袋咕嘟咕嘟的一口猛灌。
隋简无奈的叹气道:“慢些喝,别呛着。”
话音刚落下,人参精就因为喝得太急呛着了。
云深咳得满脸通红,牵连身上酸痛的皮肉,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支废参。
隋简为他顺着气,又好气又好笑:“叫你不要急。”
“那还不是怪你一点节制都没有!”
云深喘过气来第一时间就是指责他,气鼓鼓的扭头不想搭理他。
“嗯,我的错。”
隋简耐心的哄人参精,完了问他:“还要喝吗?”
云深点头:“要!”
嗓子使用过度一杯哪里够?云深几乎将整壶茶水都灌完了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活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罪魁祸首秋后算账,他伸着一根手指戳隋简的胸口:“我跟你讲哦人参精就这么一支,再怎么好用也不能这样不知节制毫无底线,你不好好爱护可就折腾没了。”
隋简一声不吭,嘴角含着笑,低眉顺眼的由着他抱怨。
云深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人身太危险了,容易擦枪走火,还是人参来得有安全感。
于是他自行拍板道:“我看你最近气色都不错,之后这几日我没修养好你就别想着双修的事了。”
说着也不给隋简回应的机会,一阵华光闪过,床榻上的漂亮小美人就变成了一支胖嘟嘟的人参精。
人参精拉过掉到一边的被褥往身上盖,朝隋简挥了挥参须:“好了,你忙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屁股一扭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隋简,当真闭上眼睡回笼觉去了。
只能干瞪眼的隋简:“…………”
他倒是想把人参精挖出来好好揉捏收拾一翻,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隋简没再打扰云深休息,转而去了前殿,他前脚刚踏出殿门,就见无心疾步走来。
隋简微微蹙眉:“何事这般着急?”
无心行礼道:“宫城外,剑宗两位长老求见。”
第44章 四十四
他们来做什么?
隋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不见。”
说是不见就真不见,但浮光和赵随云似乎是铁了心要见到他,连吃几天闭门羹都没离开, 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云深都听闻了这件事。
“说不定他们真有急事找你呢?要不还是见一见吧?”
人参精窝在秋千藤椅上, 两根参须捧着一颗脆生生的灵果吭哧吭哧的啃咬,长长的参须垂落晃荡, 头顶叶片舒适得伸展开来, 精神抖擞的沐浴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见来做什么?徒增烦恼。”
隋简站在他面前, 等他啃完手中的灵果后顺手又给他塞了一颗,并将他啃剩的果核用手绢包住拿走。
“可是一直这样拖着也不好吧。”
云深抱着灵果继续啃, 甜滋滋的果肉让他幸福得眯眼。
隋简不置可否,屈膝蹲下, 伸手掐住人参精头上晃荡的叶片, 眼神危险的问:“你打算维持这幅样子多久?”
云深动作一顿,猛得又咬了一大口果肉,然后眼神飘忽游移,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隋简。
隋简磨了磨牙, 拿他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无心和左奇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脸麻木,见怪不怪。
云深啃完两个灵果后就饱了,隋简问他还要不要时他摇成了拨浪鼓。
“不要了不要了,再吃就成第一个被撑死的人参精了。”
他撑着藤椅跳了下去, 两根类手的参须背在身后,昂首挺胸, 溜溜哒哒的往前走。
“去哪儿?”
隋简起身跟了上去, 正准备将他捞到怀里抱着,人参精却伸长参须抵着他手掌推拒道:“我不要你抱, 我要自己走消消食。”
隋简:“…………”
云深这一走就走到了宫城外殿,隋简要是还看不出他的用意的话,那就真是心瞎眼盲了。
人参精个头小,就算参须迈得飞快,走到前殿也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别说消食了,这都又走饿了。
得亏如今已是开春之后,倒春寒已过又还不到炎热的夏季,不然顶着刺骨寒风或是烈烈艳阳,人参精非得脱力得当场跪下不可。
“想让我去见浮光他们你大可直说,不必这样迂回。”
隋简将走得越来越慢的人参精拎了起来,云深顺势缠紧了他臂膀,靠着他的胸膛喘气,然而又从隋简的储物戒里摸出一小瓶水,咕嘟咕嘟的拼命补水。
“真想我见他们?”
隋简等着他喝够了水以后才发问,云深在说不说实话之间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解释道:“我觉得要是你跟他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他们应当就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隋简前行的步伐顿了顿,他眼神晦暗,垂眸看向云深:“为何会这样觉得?”
“因为你不喜欢啊。”人参精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一直拖着肯定避免不了各种有意无意的接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彻底了结了的好。”
人参精的话语过于天真,可话里话外全是在为隋简着想,神情十分的真挚,任谁被他这样对待都会心暖得一塌糊涂。
其实隋简跟浮光二人,乃至整个剑宗之间的纠葛并没有云深所看到的那般简单。就好似湖面上水波不兴,实际内里暗潮涌动波诡凶险。
这些隋简没打算让云深知道,他稀罕的捏了捏胖嘟嘟的人参精,笑着道:“既然你想让我见他们,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云深惊喜的抬头:“那我能跟着一起听听吗?”
他其实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单纯就是好奇心泛滥,想看看主角攻受和大反派之间到底有什么恨海情天这般剪不断理还乱。
隋简似笑非笑的道:“不能。”
人参精立马失望的焉巴了.
宫城外,赵随云从依旧紧闭不开的城门上收回视线,他问身旁的浮光:“看样子今日也是不得入了,明日我们还要来等吗?”
浮光嗯了一声:“要等的。”
他向来如此,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赵随云对这个答复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有一点不解。
“你为何一定要见师兄?”
自打从秘境出来后浮光便一头扎进了禁地和藏书阁里,便是自己这个道侣都很难见到他一面,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却带着他直奔西洲沧骥,期间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说没有一点不满那是假的,只是因为对方是浮光,赵随云便无条件的纵容着对方,哪怕浮光要捅破这天他也会陪着。
浮光也知道自己最近过于忽略了道侣,他略带歉意的握住赵随云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等我见到了师兄确认了那件事后,我便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赵随云反握住他手掌,轻声道了句:“好。”
两人说开后也解开了心中一个小小的结,正当他们以为今日依旧会见不到人时,一位红衣青年翩然而至。
“二位,我家主上有请。”
他倾身微微弯腰,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浮光与赵随云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两人其实对见到隋简这事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却不曾想突然峰回路转,竟还真让他们给等到了。
未免隋简突然反悔,浮光领着赵随云快步上前,对无心道:“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无心笑道:“不劳烦。”
两人被无心领到了前殿一处空置的,专门用来宴客的偏殿,而隋简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他的座椅旁边,是一支像人一样环臂抱胸,气得鼓起脸颊的人参精。
浮光一眼就认出了云深,他对云深笑了笑道:“小家伙,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哪能不记得?抛开他们主角攻受的标签不说,云深可牢牢的记着当初赵随云差点一剑将他切成了人参片的事情。
云深矜持的朝他们含蓄一笑:“自然是记得的。”
不仅记得,想忘记都难,人参精可记仇着呢。
“好了,你们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一旁自觉被忽视的隋简不满的蹙眉,打断一人一参的对话的同时,也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一般将人参精到怀中放到大腿上。
云深还生着他之前逗弄自己的气呢,一点都不领情的要从他腿上跳下去,只是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按着动弹不得了。
人参精无奈的翻白眼,罪魁祸首反而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
浮光观察着这一人一参的互动,隐约察觉出了些许端倪,但也只疑惑隋简好像有些过于在意这支人参精,没往其他地方想歪。
隋简明显不想跟他们多废话,浮光直接道明了来意:“我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件事,师尊是不是还没死?”
正逗弄人参精逗得不亦乐乎的隋简闻言动作一顿,扭头侧目看来,笑意不达眼底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的本命魂灯你不是亲自确认过已经灭了吗?”
“本命魂灯灭了,那自然便是死了。”
关于师尊的本命魂灯当年浮光确实是亲眼看着它熄灭,当初他深信不疑师尊已经身亡,可随着近来调查的线索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指向事实并非如此。
浮光就好似站在迷雾之中,明明答案近在咫尺,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对方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浮光势必要挖到他想要的答案,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了数,只是仍有不甘。若他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所坚持的信念都成了笑话。
隋简漫不经心的逗弄着人参精的叶片,被气恼的人参精一参须抽到了手背上,打得啪啪响也不觉得疼。
他闻言嗤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来问我?”
看似是将问题抛回给浮光,实际也算是另一种回答。
浮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眼神迷茫,好似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赵随云见此心疼的揽住他。
隋简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起身带着云深就往外走,在路过两人时脚步一顿,冷淡又漠然的说:“我已叛出剑宗,与剑宗不死不休,二位还是不要与我这叛徒有过多来往的好。”
“日后如非偶然,劳烦二位不要擅自出现在本座面前。”
他说罢拂袖而去,也没管浮光二人作何想法。
离开偏殿后,云深扒着他衣袖不解的问:“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那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云深听得云里雾里,本来就不算聪明的脑瓜子都快听得打结了。
隋简道:“不该知道的少打听,那些不是你该烦心的事情。”
每次一到了重要的事情隋简都会这样敷衍了事,云深哼了哼但却没说什么。他并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性子,隋简不愿说他就不问,总归有一天他会知道答案的。
见过一面后,浮光二人果然第二日便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沧骥之外关于讨伐大魔头隋简的声音越来越多,剑宗一开始自称避嫌不愿淌这场浑水,可不知为何后来突然改变了主意,甚至于讨伐一事变得极为积极,已然越过太珩宗成为领头宗门。
而宫城之内的云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隋简不会告诉他,无心和左奇这些身为下属的那就更加不会说了。
云深每天除了修炼炼丹,就是看扶桑神树的生长情况,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劝大反派少双修几次,只是每次最终结果都不尽人意。
今日云深又去了后山,因日日受日精月华的蕴养,扶桑神树生长得极快,两股交缠的树干已经长到了大腿粗,从不到云深下巴高的树苗窜到了一丈有余。
云深又用日精月华为扶桑神树灌溉了一番,原本已经打算离去的,但突然感觉到空间戒指里的神魂印记被什么砰砰砰的砸了几下。
他打开一看,是被一直放在里头无人理会不甘寂寞的蛋。
蛋向他传递一股精神波动,云深疑惑的问:“你要留在这里?”
金红的蛋晃了晃蛋身,隐约透露几分急切之意。
云深思考了半晌,将它拿了出来。
蛋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贴着云深掌心依恋的蹭蹭,然后从他手中蹦了出去,咚咚咚的在草地上跳着,砸出一个又一个草坑。
若非知道它蛋壳坚硬,云深都要怀疑它这样跳会不会把自己给砸碎了。
蛋一路跳到了扶桑神树的一根枝杈上,然后愉悦的瘫倒不动了。
云深看着分外和谐的一树一蛋,思索着是不是该给蛋搞个窝,不然就这样光溜溜的躺着容易砸下来。
他含辛茹苦才养得活蹦乱跳的,万一砸碎了可不就亏了?
云深深以为然,转身就跑回内殿找细软的锦缎棉布,力求做一个最舒适豪华的鸟窝出来。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人参精折腾了一早上都没能弄出个像样的鸟窝来,最后还是一直没见到人找过过来的隋简帮他弄好的。
“你做这东西做什么?”
隋简弄完了以后才问他做鸟窝做什么,云深一边抱着像模像样的鸟窝往里面垫棉布绸缎一边回应他道:“那颗蛋要跟扶桑神树待在一起,我怕它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砸破了,就想着给它做个鸟窝,这样安全一点。”
隋简闻言若有所思,但他没多问什么,耐心的等着云深垫好鸟窝后,连人带鸟窝一起带着去了后山。
后山山顶上碧空万里,扶桑神树赤红的叶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像是在欢迎两人的到来。
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杈上,金红色的蛋卡在枝杈中间一动不动的,好像黏在了上面一样。
云深指挥着隋简将它弄下来的时候,它还不太乐意。
蛋最后被隋简放到了云深手中,他则使用灵力将鸟窝固定到枝杈上。
蛋在云深手里一直晃,云深见此嘿了一声,曲着手指在它光滑的蛋壳面前轻轻敲了一记道:“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做个窝你小子还不乐意,好心没好报。”
当知道那个窝不是抢它地盘而是自己的窝以后,蛋立马蹭了蹭云深的手腕,那狗腿劲儿,特别的谄媚。
云深好气又好笑的摇头:“真是个现实的小家伙。”
第45章 四十五
安置好了窝以后还不算完, 扶桑神树和蛋都极其特殊重要,虽然后山在宫城腹地深处,但为了以防万一隋简还是布下了好几层防护阵法。
这一忙碌就是一整天, 两人下山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明明辛苦一天的是隋简, 结果啥都没干当了一天吉祥物的人参精倒是一直喊着疲惫脚软。
隋简只好背着他下山。
走到一半路程时,隋简像是想起了什么来, 突然开口问道:“当初扶桑神树将那颗蛋交给你的时候, 可有说过那蛋是什么品种的妖兽吗?”
云深正打着哈欠揉眼睛, 闻言回忆了半晌,摇头道:“它没说呢, 只是让我能养活就养着,不能养活就算了。”
“如此……”
隋简沉吟半晌没再提问, 而是半垂眼帘若有所思。
云深等了一下没等到他再次开口, 便昏昏沉沉的眯上双眼,隋简听到他呼吸变得绵长,侧目一看人参精已经睡熟了。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橘红的夕阳洒在两人身上, 地上的影子拉伸得很长.
云深在宫城里的日子算得上是无忧无虑的, 但今日注定有点不同。
“什么?你要我现在开始锻体和修习法术?”
人参精捧着脸不敢置信。
隋简嗯了声,道:“我为你请了教习的师傅,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后就到了。”
那淡然肯定的语气,就好像在跟云深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而不是直接通知云深开始修炼。
“我不要,我只是一支废物点心人参精, 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不适合我。”
云深垮了脸, 挪着小碎步就想悄悄跑掉,奈何却让隋简一眼识破了小心思, 提溜着后衣领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眼看逃跑无望,云深干脆耍起了赖,他噘着嘴大声嚷嚷:“你独断你专制!你这做法跟法西斯有什么区别!”
“人参精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强迫人参精做不想做的事呢?”
隋简是不知道他说的法西斯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一边应和着人参精的责备,一边将人扛着去了演武场。
反正云深要开始修习功法以及锻体的事情是一锤定音了,人参精反抗无效。
教习的师傅是个五大三粗两米出头的壮汉,一条刀疤横穿整张脸,长得就特别凶神恶煞。
壮汉不仅可止小儿夜啼,也治撒娇耍赖的人参精。
“初次见面,我叫公明亮,你可以叫我阿亮。”
“接下来这一个月,都会由我来监督教导你锻体。”
壮汉做了自我介绍,粗犷高昂的声线听着震耳欲聋。
云深以他对视都需要后仰脑勺并踮起脚尖,不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的态度还算友善,可云深光看见他那握起来比自己脑袋都大的拳头就发怵。
这要是一拳攮过来,他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云深逃避的心态更坚定了,只是势比参强,他都没机会推拒就被隋简交给了公明亮。
“你在这里跟他好好学习,等到了中午我来接你。”
隋简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丝毫不管一副被抛弃了天塌了的模样的云深。
公明亮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铁石,放到云深面前时云深感觉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他听到公明亮说:“今日是锻体的第一日,先让你适应一下,就先拖着这个一担重的试一下,明日开始会逐步增加重量。”
一担约等于一百二十斤,云深整支参也才一百二十斤出头,对方竟然一上来就让他拖着相当于一个自己重量的铁块跑步,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直接杀了他还少遭罪,这拖着铁块锻体那简直就是在慢慢折磨他到死。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云深很想说他能不能不练,但公明亮虎视眈眈的目光明显是没得商量。
大概是看出云深的不肯配合,他亲自为云深将麻绳拴上,然后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云深如丧考妣:“我觉得我不太行。”
公明亮道:“没事,我会帮你尽快适应的。”
云深还以为对方要怎么帮自己,却见他召唤来一只狼妖。
狼妖龇牙咧嘴的朝他低声吼叫,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里透露着凶狠之意,伏低身子摆出随时攻击的状态,只要公明亮一声令下就能立马跳出去撕咬人参精一口。
公明亮拍拍狼妖脑袋,对云深说:“先让你先跑一刻钟,若是让追风抓到就重头来过。”
云深脑子一片空白,想也没想扭头就跑,但由于负重前行,空有年份但体质废材的人参精一刻钟了都才跑出几百米远,狼妖追风迈着四肢全速奔跑几步加上一个猛扑就将人参精扑倒在地。
云深摔得眼冒金星,两只在地上摩擦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鼻头一酸,觉得自己好可怜,但由于身边没有能让他诉说委屈的人,只能眨眨眼睛硬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忍着疼痛爬了起来。
“继续。”
公明亮果然对得起他的长相,十分的严厉,他没给云深缓和喘息的机会,让他从头开始,狼妖追风继续在后面追赶。
整整一个早上,云深不知被扑倒了几次,摔得灰扑扑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
到了午时,隋简果然准时来接他回去,当看到他的惨兮兮的模样后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他到底没心软取消了锻体的计划。
如今他未身死的消息传遍修仙界,往后在外间行走的危险系数只会越来越高,前来杀他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一直与他形影不离但却毫无攻击性的人参精必然会成为杀了自己的突破点。
他自然有自信护云深周全,只是人总会有疏忽大意之时,若是自己无法及时保护云深,他能逃跑快些自保一下也是好的。
所以隋简只能在这个时候对云深心狠一点。
云深不知道他的想法,结束了一早上的课程后,他没给隋简一点儿好脸色,气鼓鼓的直接忽视对方朝他张开的臂膀,越过他兀自走了。
隋简浑身一僵,但他很快就若无其事的收回双手,快步追上人参精,不由分说的将对方抗抱了起来。
云深本来是要挣扎的,但屁股被轻轻打了一下,罪魁祸首还沉声警告他别乱动。
云深这下更气了,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憋着一股气被带回了内殿。
隋简带他回到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上药,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肿胀的伤口处缓解了疼痛。
上完了药,云深率先开口道:“说吧,干嘛突然非要我锻体。”
他眼神冷漠,大有隋简给的理由不能说服他的话,他就要跟隋简翻脸的意味。
隋简见这回确实是哄不好了以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他揉着人参精细软的发丝,轻声道:“我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多厉害,只要能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跑远点就成。”
云深这回难得聪明,隐约听出了什么来,他略有些担忧的问:“是不是因为你回了沧骥消息走漏了出去,那些名门正道又开始讨伐你了?”
隋简这回倒是回应得极为爽快,他说了个:“是。”
一听对方是出于保护自己,为自己好才逼着他锻体,云深顿时什么气都消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那你明着跟我说不就好了嘛,我又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参。”
“嗯,我的错。”
隋简很直接就认了错,并且认错态度良好,云深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自从清楚了隋简用意后,云深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的抗拒锻体训练,反而表现得越来越好,从一开始负重跑一圈都累得气喘吁吁,到一个月后拖着三百公斤的铁块也健步如飞,进步可谓神速。
这一个月不仅仅只是锻体那么简单,云深还要修习法术,从一开始对那些常规法诀一无所知到后来能熟练到随心而动,单手掐诀就能施展出来。
而这期间,云深也没落下炼丹。
这般刻苦努力的又训练了一个多月后,云深的修为突然突破了元婴的瓶颈期,竟隐越朝着化神期突破。
隋简见他要突破了,想也没想就停了他的训练,将他带到了后山的另一座山头。
别看这山峰紧邻扶桑神树所扎根的那个山峰,其实两者之间隔了数十里,云深在此渡劫并不会影响到扶桑神木。
“你在此处闭关有事随时传唤我,我就在扶桑神木那边为你护法。”
隋简有些不太放心,但云深已经有过一次渡劫的经验了,所以这次显得特别淡定。他摆摆手让隋简安心,然后把人赶走自己专心闭关冲击化神期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五日。
这日,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风云变幻,滚滚黑云凝聚,雷鸣电闪,整片天地都陷入了阴暗之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隋简站在扶桑神木旁边,一脸凝重的遥望那片黑云,而鸟窝里的蛋则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好似非常的惧怕这些劫云。
“妖修渡劫素来比人修艰难,夫人应当会成功的吧?”
左奇与无心在隋简身后小声交谈,脸上也尽是担忧之意。
夫人看起来就特别娇弱,平日里摔一跤都要在主上面前掉上几滴眼泪装一下可怜,这雷劫这般厉害,寻常修士被劈都尚且受不住那痛苦,劈夫人身上可不得疼得哭晕过去?
两人心有戚戚,偷偷瞧了瞧隋简的脸色,却发现他竟然十分的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云深会不会渡劫失败一样。
难道主上没他们以为的那般喜欢夫人?
两人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云深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站在劫雷下,一道道劫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直冲他天灵盖劈去,他却连动都不带动一下,更别说以灵力与劫雷抗衡了。
两人情不自禁的为云深捏了一把汗,只是下一息就见那数道劫雷一个一拐弯,全都劈向四周,除了扬起的灰尘扑了云深一头一脸,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这哪是渡劫啊,倒更像是劫雷在陪他玩耍。
左奇僵硬的扭着脖子转头问隋简:“夫人他此前渡劫……也是如此吗?”
隋简淡然的嗯了一声,用一种近乎于炫耀的语气道:“他一年前渡元婴劫时也是如此。”
无心下意识附和道:“一年就化神了,那夫人确实天赋异……”
等等,一年?元婴到化神?
左奇:“???”
无心:“???”
这还是人……哦不对,这还是人参精吗?
似乎觉得给他们的打击还不够,隋简又加了一句:“他开灵识至今尚且不到两载。”
也就是说从开灵识到化形,再从练气到元婴,云深甚至都没用到两年时间。
这样的修行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两人麻木的瞪圆了双眼,似乎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个认知。
这还需要担心什么?没见那劫雷都舍不得往夫人身上劈吗?又怎会疼呢?
果然,人和参之间是不同的,挨劈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劫云的中心,云深特别气定神闲,上次渡劫时他还因为好奇心追逐戏耍劫雷,这次他却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就等着劫雷早点劈完早点完事,他好回去好好睡一觉。
天知道他这些天为了冲击渡劫,可是熬了五天五夜,全程没睡过一觉。
虽说修士是不需要睡眠也无碍的,但云深就是改不了每天按时按点睡觉的习惯。
这劫雷一时半会儿的也劈不完,他困顿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睁开双眼,摆好姿势等着最后一波劫雷劈身上。
就在这时,一颗金红色的蛋突然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云深看着蛋身颤颤巍巍的打抖,然像是慷慨赴死的壮士一样猛的一个俯冲,直直朝他怀里砸来。
云深甚至连将它丢出去都来不及,只能楞楞的抱着蛋,一起被劫雷淹没。
几声蛋壳碎裂的咔嚓咔嚓声传入耳膜,云深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全是完蛋两个大字。
他含辛茹苦养得光光滑滑的蛋!碎了!
第46章 四十六
蛋壳咔嚓咔嚓的开裂, 原本只是一道裂纹,一转眼就一生二二生三的裂开好几道。
云深心都凉了半截,他掐着自己人中两眼发黑。
“啾啾啾!”
蛋壳在他手中碎成两半, 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顶开蛋壳, 漆黑靓丽的脑袋瓜子伸了出来,张着鸟缘咔嚓咔嚓的将比它个头还要大上很多的蛋壳碎片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目标明确的贴着云深的手腕依恋的来回蹭蹭。
云深愣了好一会儿, 这时才意识到不是蛋被劫雷劈碎了, 而是蛋借着劫雷蕴含的能量一口气破了壳。
孵化出来的是只毛茸茸的小雏鸟,一身绒毛黑漆漆的, 连两只豆豆眼都是纯黑色,腹下生三足, 单看外貌像只黑不溜秋的煤球, 周身被耀眼的金光包裹,云深都是眯着双眼才看清了它的样貌。
他瞧着这只金灿灿的小煤球,又联想到扶桑神树,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便是——三足金乌。
传说中太阳神女羲和的孩子, 被后羿射杀了九只只剩最后一只的那个金乌。
云深茫然的眨眨眼睛, 随后就是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和骄傲。
扶桑神树被他种出来了,连三足金乌都让自己给孵化了出来,普天之下还有哪个人参精比他还有成就?!
人参精觉得这两件事单拿一件出去都够他吹一辈子牛了。
人参精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大反派炫耀,金乌耶, 以后是要给他当坐骑的,光听着都觉得好神气!
云深两眼亮晶晶的捧着小金乌, 心花怒放的就往扶桑神树那边赶去, 都没心思管自己到底进阶到化神期了没有。
不过云深还没走多远,隋简就已经带着左奇和无心过来了。
隋简第一时间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一圈, 确认没有受伤后,微蹙的眉心这才缓缓放松。
刚渡完劫的人参精不仅没事,还活力四射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藏在身后,神秘兮兮的冲他弯着眉眼笑道:“给你看个宝贝!你猜猜我要给你看的是什么?”
隋简其实已经猜到了,蛋冲着云深飞去的动静可不小,他又没瞎怎会看不见?说起来无心和左奇本是要出手阻止的,还是他让两人把蛋放了过去。
人参精要炫耀,隋简便陪他闹,装作猜不出苦恼的挑了挑眉,摇头道:“猜不出来呢。”
人参精一副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的嘚瑟样,献宝一样将藏在身后的金乌托举到隋简面前,得意洋洋的说:“我们养的蛋,是三足金乌呢!”
小金乌也捧哏似得啾啾了好几声。
这一参一鸟都太萌了,隋简忍俊不禁,故作惊讶:“我们云深也太厉害了,三足金乌这种传说中的神鸟都让你给孵化出来了。”
可谓是夸得很虚假很浮夸,但人参精就是十分的受用,昂首挺胸的,要是身后有尾巴怕不是都要翘天上去了。
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无心和左奇:“…………”
两位高兴就好.
三足金乌似乎把云深当成了鸟妈妈,非常的黏他,回程时要么待在他手心里,要么扑棱着短短的小翅膀飞到他肩膀上蹲着打盹,好几次摇摇欲坠的,云深伸着手在下面接,但它却坚.挺的蹲住了。
回到后山扶桑神树下,三足金乌从云深肩膀上跌跌撞撞的扑腾到扶桑神树的树枝上。它抖擞着绒毛,特别神气的引颈长鸣,只可惜由于太胖没有脖子,连发出来的叫声都是奶呼呼的啾啾声,倒显得十分的滑稽。
云深要回内殿闭关巩固修为,见它这般喜欢扶桑神树便开口道:“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我出关以后就来看你。”
三足金乌明显僵硬了一下,它不太乐意的扑扇了下翅膀,云深见此只好道:“难道你要跟我一起闭关不成?”
“闭关可是很无聊的,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不能玩耍。”
许是听懂了云深的话语,三足金乌在跟他走还是留在扶桑神树这里左右为难,不过它纠结了没多久就有人帮它做了决定。
隋简将碍事的三足金乌塞回鸟窝,而后直接将云深抱走,留下傻眼的金乌在风中凌乱。
这回闭关不是云深自己一个人了,隋简陪着他一起闭关,以便于随时观察情况。
这一巩固就又去了三日,直到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趋于平稳后云深才结束了一个大周天的吐纳。
隋简见他醒来起身走近,一边观察他的状况一边问道:“感觉如何?”
什么如何?刚修炼完的人参精脑门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他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大反派是问他进阶化神期后感觉如何。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道:“除了感觉更精神了点,好像也没啥区别。”
隋简刚松开的眉心又拢了起来,云深渡劫后的反应,明显是不合常理的。
太平静了,好像本就该如此一般,无论是渡劫前还是渡劫后,气息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连同那应当与进阶相伴相生的心魔劫也未曾出现过。
太过顺利的进阶,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隋简神情凝重的问云深:“识海没有拓宽吗?紫府空间呢?”
云深茫然的眨眼:“可是我的识海它都看不到尽头,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拓宽了没有。”
至于紫府空间,修仙小说看多了的云深倒是知道那是个啥东西,但他刚刚尝试着打开,发现打不开。
隋简听罢垂眸思索了半晌,他认为只言片语说不清楚,还是直接用神识进入云深识海亲自查看来得更快。他柔声对云深说:“等会儿我会查探一下你的丹田和识海,别害怕,不会疼的。”
云深倒是不怕对方会伤害自己,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般修士的识海和紫府丹田都是极其重要且脆弱的,旁人的神识和灵力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但隋简和云深早已双修不知多少次,便是神魂交融也数不清了,彼此早已互相熟悉,隋简的神识侵入他识海时自然也没有遭受太大的阻碍。
人参精的识海果然如他所说那般一眼看不到尽头,一个发着金光的卷轴悬浮其上,阴阳鱼玉盘静静旋转,除此以外便是广阔无垠的海平面。
这样宽阔的识海不是普通化神期该有的。
隋简放开神识探寻,在识海内里的深处看到了一团又一团闪烁着电光的雷电光团。
这些光团游离在水中,与识海几乎融为一体。
而识海底部则遍布雷电肆虐的痕迹,好似这识海是被雷电摧毁过后又东拼西凑的缝补上了一般。
查看完了识海便是丹田和紫府空间。
丹田并未有任何不妥,倒是那紫府空间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入。
其残破的程度,与隋简被损伤过后的紫府空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隋简越看越觉得心惊,早前他便觉得云深来历不简单,如今一查,便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收回云深体内的神识,云深立马睁着好奇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他问:“怎么样了?可是有何不妥?”
隋简讳莫如深的瞧他一眼,缓缓摇头道:“并无不妥,只是尚且还有些境界不稳,之后再稍加巩固即可。”
他没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云深,主要是不想对方想太多。
云深都是隋简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隋简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当即懒洋洋的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化神期后,云深的训练强度也随之增加了,云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上一声累,无论公明亮如何折腾他,他都咬牙忍了。
转眼又过去了小半个月,云深半年的假期已经所剩无几。
即使再怎么不想回玲珑塔,云深也不得不开始为回塔做准备。
临出发时,云深才发现飞舟被换掉了。
此前那艘是从玉灵宗老道手里抢来的,品质不算很好行进速度也慢,但对当时一穷二白的两人却是个不错的代步工具,淘汰下来后被放进了库房。
眼前这艘更为简约轻便,可达日行万里,原本从西洲沧骥到玲珑塔需要小半个月时间,如今全速前进的话只需要三天即可。
回玲珑塔之前,隋简带着云深拐了个弯去了东洲东海,随行的还有左奇和另一个叫墨鳞的俊美青年。
东海虽然叫东海,但实际却是在东洲以南,临近南渡州交界处。
云深头上顶着一只胖嘟嘟金光灿灿的雏鸟,光着脚丫踩在细软的沙砾上,冰凉的海水层层叠叠的推涌浸过他脚踝,留下一阵阵清凉后又退走。
如此往复,人参精玩得得趣了还蹲下身去挖藏在沙砾里的小螃蟹。
他抓着一只螃蟹朝隋简笑吟吟的道:“看,我抓的螃蟹。”
隋简眉眼含笑,看了一眼挥舞着钳子的螃蟹调侃道:“仔细别被夹了手。”
“才不会呢。”
人参精不在乎的哼了哼,自觉万无一失,结果下一秒乐极生悲,被螃蟹的钳子一把夹住了虎口的皮肉,疼得他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嗷了一声,用力把螃蟹甩出去,举着被钳破了皮的虎口鼓着腮帮子呼呼吹气。
隋简非得不安慰他还幸灾乐祸的哼笑了一声,气得人参精直撇嘴扬言要跟他绝交。
三足金乌还以为他们在打闹玩耍,特别有精力的在两人身上蹦过来跳过去。
“主上。”
画面和氛围都分外美好,但海面突然冒出的巨大蛇头却打破了这气氛。
硕大的蛇头实在是骇人,云深一蹦三尺高,直接蹦到隋简身后去,捏着他衣角瑟瑟发抖。
隋简瞬间就冷了脸,对那蛇妖道:“你就不能别用你本体?”
那蛇妖不是旁的别人,正是跟着他们一同前来的墨鳞。
墨鳞是一条修行了两千多年的黑环红腹海蛇,头顶上鼓着两个已经钙化的肉瘤,那是即将化蛟的特征。
夫人讨厌蛇和虫子这一点让墨鳞十分受伤,为此没少被左奇旁敲侧击的打击嘲笑。
他沉默不语的幻化回人身,从海里走出来在隋简面前单膝跪下,眼角余光瞥见云深已经没那么害怕以后总算松了口气。
墨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云深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让对方受惊会让他有种负罪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隋简安抚性的握住云深的手让他别害怕,转身对墨鳞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墨鳞愣了一下,摇头道:“属下失职,没能找到鲛人一族的踪迹。”
隋简沉吟不语,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
鲛人一族原本在东海一带非常的活跃且无忧无虑,偶尔会与修士用鲛纱以物换物。
鲛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极好的炼制法衣灵宝的材料,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当人类修士发现鲛珠和鲛人的骨头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且其肉质鲜美可助长修为后,脆弱的和平表象便被打破了。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贪婪能摧毁任何东西,哪怕是强悍的鲛人族也不会例外。
过度的猎杀使得鲛人族十不存一,残余的鲛人族隐入深海不再出世,世人再也没能寻到鲛人的踪迹。
他复又问:“左奇呢?”
墨鳞道:“尚且未归。”
墨鳞潜入海中寻找,而左奇则在附近海域找原居民打探。
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这时云深突然插嘴道:“你们要找的鲛人是不是人身鱼尾啊?”
两人同时看向云深,道了句是,然后就见云深指着远处一块礁石:“你们看那像不像鲛人?”
只见那礁石后一颗海蓝色的脑袋悄悄的探了出来,与鱼翅相似带着尖刺的耳朵贴着发丝后缩,正用一种想靠近又害怕的目光打量着云深,类蹼的手指无意识的抓挠,神情纠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过去。
当触及三人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时,鲛人受惊的缩回礁石后面,然后听到一声噗通声,紧接着水花四溅,鲛人已经迅速的遁逃了。
隋简蓦然看向云深,眸光微闪,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早已经历过几次的云深已然福至心灵,警惕的后退小半步,道:“你不会又想拿我当诱饵吧?”
他是什么诱捕器吗?怎么每次大反派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要他出卖自己肉.体来诱惑目标呢?
第47章 四十七
蔚蓝无垠的海面上, 一艘高大如楼,尖底面阔首尾高昂的宝船随波逐流。
云深环臂抱胸,一脸不爽的垮着脸坐在护板上, 一根手指粗细的参须顺着船身垂落入海水, 人参的香味吸引来无数的游鱼。
属于是人参精钓鱼,愿者上钩。
而大约两海里外, 一只鲛人浮出水面。他十分的谨慎, 只静悄悄的露出半个脑袋观察, 湛蓝的眼睛渴望的盯着夹板上的人参精,想靠近但却又不敢, 神情显得十分的焦躁。
云深一眼就看到了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欢欢喜喜的拍拍身旁的隋简的手臂道:“来了来了, 快让墨鳞去跟他沟通一下。”
之所以让墨鳞去而不是作为诱饵的云深去,主要是因为墨鳞是海蛇,跟海洋生物好沟通一点,还有一点就是隋简在防着对方一言不合直接把人参精拐走。
不需要隋简开口, 作为沟通枢纽的墨鳞在鲛人出现之前就已经在海里待着了, 一见着鲛人立马潜了过去。
大约是察觉到墨鳞的靠近,鲛人一下潜入水中,扭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此,第一次沟通以失败告终。
几人没有因此泄气, 想要获得对人修敌视的鲛人族的信任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图之。
宝船在海面上飘了几天, 云深除了修炼以外的时间都将精力花在了钓鲛人上了。
大约是察觉到他们确实没有恶意, 鲛人每日都会出现,只是依旧不肯靠近, 但距离确实是越缩越短了。
眼看着还有几天就必须回玲珑塔报道,云深有些心急了,他提议道:“要不然我直接变回本体试一下?”
虽然云深作为万灵迷往那儿一站就自带吸引力,但人参精的本体比人身更吸引妖物和灵物,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呢?
隋简沉吟片刻道:“可以试一试。”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撑着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宝船,在距离宝船将近一海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人参精直接坐到了船沿板上,两根类腿的粗壮参须大半浸入水中,阵阵人参的参香向方圆百里扩散。
隋简像鐏守护神一样杵在他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就防着鲛人突然袭击将人参精拉入海里。
云深倒是气定神闲的一边钓鲛人,一边打趣隋简道:“别那么凶神恶煞的,等会儿鲛人来了都让你给吓跑了。来,笑一笑嘛。”
隋简闻言神情缓和了许多,但却不是因为怕把鲛人吓跑了,而是因为云深的话。
人参精的要求,他自然是要答应的。
没过多久,人参精万灵迷的特殊体质一如既往地靠谱,果然将鲛人引了出来。
浓郁的参香不仅吸引了鲛人,连带着海里的海洋生物都吸引来了不少,甚至还有成群结队的鲸鱼和海豚,只是它们顾忌着鲛人这个海中杀神不敢靠近。
鲛人在小船前方十丈左右驻足不前,眼神蠢蠢欲动,似乎是在考虑直接抢参的可行性,但由于还有一个煞神一样的隋简在人参精的身后盯着,他大约是觉得自己打不赢隋简,有些痛心疾首的叹了气。
“你等一下!”
云深看出鲛人又想走,急忙扬声喊了一声,然后一口气不带喘的说:“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换一滴鲛人泪,你要是愿意换的话尽管提要求,我们能做到的都能答应你。”
鲛人停下转头的动作,他蹙着眉思考了片刻,缓缓朝云深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云深瞬间惊喜的瞪圆了双眼,他还以为鲛人不会这么快答应,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爽快。
未免对方突然反悔,隋简朝藏在船底的墨鳞传音,让他去跟鲛人谈条件。
墨鳞立马游了过去,由于鲛人过于警惕,他在离对方还有几米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吐着蛇信嘶嘶嘶的与鲛人交谈了起来。
云深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却能感受鲛人和墨鳞的情绪,也不知鲛人说了什么,墨鳞原本还算谨慎的情绪一下就像是被火焰点燃了一般,突然就易燃易爆炸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太对啊?”
云深嘶了一声,拽着隋简的衣袖,有些疑惑的抬头问他。隋简并未回话,但却沉着脸,俯身将他抱起放到了臂弯里护着。
这时墨鳞游了回来,临出水之前没忘了云深怕他本体而幻化回人身。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对一人一参道:“那鲛人说可以给我们鲛人泪,但夫人要留下来给他当交.尾对象。”
他说到交.尾对象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显然是被气到了。
墨鳞倒不是在为主上被抢媳妇感到生气,而是觉得一个本该属于所有人的宝贝,人人都共同小心呵护着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想带走并且藏起来私有化,这是非常没有公德心的,搁谁身上都会生气。
当然,那个人是主上除外。
隋简冷笑一声:“他痴心妄想!”
鲛人当着隋简的面挖他的墙角,也不怪他突然黑着脸将人参精护在怀里,没当场暴走直接将那鲛人抽筋扒皮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鲛人泪罢了,只要鲛人一族没有灭族,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弄到手。若不是怕自己使用的手段过于凶残吓到了心性单纯又善良的人参精,他早就生擒了这鲛人,哪还轮到这鲛人在这里提要求?
他对墨鳞说:“你去告诉他,换个要求我尚且能跟他好好谈谈,若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抢云深,那就别怪本座不择手段了。”
“是,主上。”
墨鳞又一头扎入水中,朝鲛人游去。
云深直到墨鳞游远了脑子才转过弯来,他无措又尴尬的问隋简:“交.尾对象是啥?”
是他想的那个带点颜色的交.尾吗?
隋简垂眸低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交.尾就是相当于双修,他想把你要过去当压寨夫人。”
云深:“??”
什么?!
参不可,参不答应!
人参精立马扒拉隋简的衣襟,拱着参须就往他衣襟里钻,嘴里嚷嚷着不要跟鲛人交.尾,原本心情阴郁的隋简见他如此心情也瞬间阴转晴。
他坏心眼的捏着人参精的叶片,装作认真思考的打趣道:“要不你先从了他把鲛人泪骗到手先,然后我再杀进鲛人族捞你出来如何?”
“不如何!”
人参精几乎是吼出来的,明知道大反派是在调侃自己但还是气得叶片倒竖,用极为幽怨的目光瞪着隋简。
眼看着要把人参精气成河豚精,隋简赶紧哄道:“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
“哼!”
人参精用力的哼了一声,撇开脸不想搭理隋简,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隋简语气一变道:“他若是乖乖配合那么我也会与他讲理,可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只别怪我撅了他鲛人族。”
隋简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云深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隋简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对他的话一点都没有怀疑真假。
如此,云深倒是开始担心起那鲛人来了,只希望对方能识趣一点,不然大反派生起气来是真的很可怕的。
一盏茶后,墨鳞去而复返,他对两人缓缓摇头:“他说他只要夫人留下,旁的什么都不要。”
隋简气笑了,他眼神幽深的看向不远处的鲛人,眼中戻气翻涌。
他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花盆将云深放了进去,然后连盆带人参精交给墨鳞,对他吩咐道:“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是,主上!”
墨鳞浑身僵硬,捧着花盆不知所措的挺直了腰杆。
云深趴在花盆的边沿,抬头仰望着隋简问:“你要去干什么?”
不会是去抓鲛人吧?
云深合理怀疑大反派是真要去抓鲛人,果然,下一秒就听隋简回应道:“我去给你抓鲛人炖鱼头汤喝。”
云深:“…………”
他自然知道隋简不是真要打条鲛人来煲汤,但用鲛人炖的鱼头汤什么的,那画面光想想就挺惊悚的。
他心里为鲛人默哀了几秒,只求隋简能看在鲛人泪的份上手下留情.
云深被墨鳞端回了宝船,三足金乌迈着三条小细腿,扭着屁股就往他身上撞,见他待在花盆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硬往花盆里挤,结果因为块头太大挤不进去,只能委委屈屈的耸拉着绒毛蹲在花盆旁边。
云深懒得变回人身,干脆就直接维持着本体,连参带花盆一起被放在船身沿板上,扒着花盆遥望远方的海面。
隋简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云深越等越惆怅,鲛人在海中本身就有主场加成,大反派与他双修后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但自从重伤后便境界跌落后实力大打折扣,未必能毫发无损的将鲛人抓回来。
他扭头对一旁的墨鳞说:“要不你去看看隋简跟鲛人去哪了,帮他一把?”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隋简的实力,这不是没在现场看着,担心了嘛。
墨鳞宽慰道:“夫人放心,主上可以做到的。”
夫人这个称呼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让云深浑身别扭,他也不是没纠正过,奈何隋简的这些手下就是不肯改口。
他哪里知道墨鳞他们不改口,全是隋简在后头吩咐的,作为隋简的手下,那必然是更听主上的吩咐。
如今云深也懒得纠正了,甚至还有些听习惯了。
他点头附和道:“希望别因此受伤了才好。”
他话音刚落下,远方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下方拖着一条被捆妖索五花大绑的鲛人。
“呀!回来了!”
云深一下跳出花盆,蹲在花盆边上的金乌受惊的扑棱着翅膀飞起半米高,被变回人的云深一手捞着放到了头顶上。
云深朝着远处的黑雾招手,黑雾加快了速度,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宝船前方。
黑雾凝聚出实体,隋简手臂一甩,鲛人便顺着力道被摔到了船板上。
“哇!还真是人身鱼尾耶,山海经诚不欺我!”
云深头上顶着金乌,蹲在鲛人旁边惊呼,两双同样充满好奇的眼睛在鲛人身上滴溜溜的转。
鲛人果然如记载那般生得极其美丽,那是种妖艳到极致,蛊惑人心的美。
云深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对视时,竟突然脑袋发晕,心跳加速,有种为之着迷的错觉。
“你再敢蛊惑他,我便把你那招子挖出来。”
一双微凉的手掌覆盖住云深的双眼,紧接着隋简那带着爆戻的嗓音便传入了耳膜。
“!!?”
云深听着一阵阵心惊。吓死参了,他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口味变得那么重了,居然对一条鱼心动。
现在看来不是他的问题,是鱼在偷偷诱惑人参!
联想到对方非要自己给他当交尾对象,云深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非要我当你交尾对象?我们又不熟,严格来说就见过几面而已。”
鲛人听懂了云深的话,但他跟云深语言不通,明明是张着说话,但云深却只听到了一声声尖锐高昂的音调。
鲛人的语言类似于海豚的音波传声,云深只好扭头看向墨鳞求助道:“他说了啥?”
墨鳞翻译道:“他说他喜欢你,所以想带你回鲛人族结成伴侣。”
一旁,隋简眼神阴郁,风雨欲来,看向鲛人时的目光透着几分凶狠。
“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云深没发现隋简脸色不对,他想也没想就惊呼出声,而他身后的隋简瞬间就缓和了脸色。
云深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所谓一见钟情,那都是在给见色起意美化披皮。
他语重深长的对鲛人道:“你干嘛那么执着呢?我们物种都不一样,是没有未来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人参精一通输出,鲛人被打击得眼眶发红,湛蓝的眼眸被水雾笼罩,然后下一秒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颗颗滚落。
眼泪是真的变成了珍珠。
云深脑子一懵,下意识就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装丹药的空置玉瓶放到了鲛人的下巴处。
鲛人泪化作的珍珠叮当叮当的砸到瓶底,鲛人被他着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忘了哭。
云深迅速收起玉瓶,抬头望天,讪讪的笑着道:“那啥,别浪费嘛。”
第48章 四十八
云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道德, 但鲛人泪都到手了,他总不能还回去。于是他迅速对鲛人鞠个躬道歉:“对不起!”
然后扭头转身躲到了隋简身后,让对方保护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鲛人:“…………”
他目瞪口呆的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哭得更伤心了。
隋简见此朝墨鳞使了个眼色, 后者手脚麻利的捡蹦到夹板上的珍珠。
云深头顶上窝着的三足金乌瞧着觉得有趣,扑扇着翅膀飞到夹板上, 将一颗颗弹跳着蹦起来的珍珠叼进墨鳞的手中, 然后继续低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云深无暇顾及到贪玩的三足金乌, 他多少有点愧疚,手足无措的安慰鲛人道:“哎呀, 别哭了嘛,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吗?”
“你看看你想要啥补偿, 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人参精夸下海口保证, 鲛人双眼一亮,伸着手指了指他。
兜兜转转,还是要人参精。
云深:“…………”
这鲛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隋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鲛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鲛人耳朵后撇, 有些惧怕的瑟缩了下, 眼神闪躲,像被恶霸欺辱又反抗无能的小可怜。
而隋简就是那个欺男霸女的恶霸。
“你快别吓他了,本来就是我们做得不对。”
人参精瞧着鲛人实在可怜,轻轻扯了扯隋简的衣袖, 让他收敛一点别那么凶神恶煞的。
隋简都气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的侧身抬手掐了人参精脸颊一把, 咬牙切齿道:“不然你是想要跟他回鲛人族, 给他当伴侣?”
人参精要是敢点头,他就把人参精的叶子全薅秃了, 让他当个秃顶人参精。
云深没来由的觉得脑门一凉,好像有人想要谋害他的头发一般,他下意识的抬手捂着头顶,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了我不喜欢他,不准乱说话,小心我不理你了。”
隋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深总感觉今天的大反派怪怪的,好像那打翻了的陈年老醋坛子,酸味都能淹死人了。
他想不通大反派在酸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赶紧把鲛人打发走。
他对鲛人说:“我肯定不会跟你走的,你看你换一个要求吧。”
鲛人十分失落,垂着脑袋缓缓摇头,云深扭头看向墨鳞,墨鳞翻译道:“他说他什么都不需要。”
这可就难办了,对方什么都不要自己反倒还要欠着对方的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云深不喜欢欠人情。
他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折了一根参须递给鲛人道:“这根参须给你,关键的时候能给你吊命用的。”
鲛人眼巴巴的看看他又看看参须,目光透着几分挣扎和渴望。
云深将参须塞到他被绑着的手心里时,没忘了加了一句说明。
“我也不是说给你一节参须就当平了人情啥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办的话,可以到西洲沧骥或者玲珑塔找我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鲛人失落的点了点头,动了几下嘴巴,墨鳞继续翻译道:“他说不必了。”
实际上还有一墨鳞没翻译出来,让夫人亲他一下什么的,他怕他家主子听了以后当场忍不住将鲛人抽筋扒皮。
由于中间的信息差,云深看到了鲛人期待的目光,但他以为对方是想回海里,于是让墨鳞将鲛人扛着放回了海里。
捆妖索一被解开,鲛人立马游出几米远,他半个脑袋浮出水面,长发随着海水飘荡,湛蓝的眼眸幽怨哀戚的盯着云深。
云深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以后别随便靠近海边,更加不要相信人类,人心叵测,谁知道披着漂亮人皮下面是人是鬼?”
云深回想到了梦里自己的遭遇,又想起隋简跟自己说过鲛人一族差点灭族的事情,忍不住好心提醒。
鲛人深深的看他一眼,略有不舍的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游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可算把他弄走了。”
云深收回视线感慨着,转头将装着鲛人泪的玉瓶递给了隋简。
“你让他不要相信人类,那么我呢?我也是人,你会相信我吗?”
隋简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云深蒙了好一会儿,他不解的蹙眉:“我当然是信你的啊,我不信你信谁?”
隋简又问:“为何?”
“你又不一样,这没有可比性。”
云深穿越过来两年,除了在玲珑塔里和闭关修炼,几乎可以说是与隋简形影不离,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会不知呢?
人参精的语气神态太过理所当然,隋简很享受这种来自人参精的特殊待遇。
他接过云深手中的玉瓶,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云深:“若是哪日你发现我有事骗了你,你会如何?”
云深苦恼的想了想,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了。”
“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没有离谱到让我难以接受,其实都还好。”
隋简忍俊不禁,意味深长的道:“那如果真有那一天,请先原谅我一次吧。”
云深被他弄得一头雾水,颇有些怀疑的眯起双眼:“你不会真瞒了我什么事吧?”
隋简似是而非道:“你猜。”
人参精立马叉腰,横眉冷眼的警告:“我跟你讲,机会是只有一次的,你最好没有。”
隋简没说话,却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云深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捂着乱糟糟的头发矮着身子躲过他辣手摧参的手掌,三足金乌以为他们在打闹,扑棱到云深肩膀上,昂首挺胸的啾啾啾叫着扇动翅膀。
靠岸后,三人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靠海的小城镇里休整了一夜,期间离开许久的左奇回来了一趟,不知与隋简说了什么,当天夜里带着墨鳞一起连夜先一步离开了,云深也是早上睡醒时才发现两人不见了。
他好奇的问隋简:“他们去哪了?”
隋简随口道:“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离开了。”
云深了然的哦了一声,也没继续追问什么事情这般急,需要连夜去做。
两人收拾洗漱了一番,临下楼前却为三足金乌犯了愁。
三足金乌说什么也不肯回空间戒指里呆着,云深又不舍得强迫它,于是与金乌商量了一下,只要它能把包裹着它全身的金光收起来,自己就允许它跟着一起招摇过市。
他原以为金乌做不到就会知难而退的妥协,没曾想三足金乌还真把金光收了起来,连那多出来的一条腿都缩进了腹部的绒毛里藏了起来。
如今的三足金乌单看外表,就是一只普通的小乌鸦。
解决了三足金乌这个难题后,两人一同离开客栈,原本打算出城后直接搭载飞舟直奔玲珑塔,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句:“我保证我真见着了鲛人的踪迹,他应当就在这附近海域没游远。”
云深猛的停下脚步,侧目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是一队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修士,而方才说话的修士则穿着当地的服饰,想来是当地的原住民。
他的目光没有做任何遮掩,黑衣人之中一人朝云深凶狠的喝了一声:“看什么看!仔细你的眼睛,不想要了我替你挖下来。”
对方说话过于凶残,云深缩了缩脖子,往隋简的身旁躲,嘟嘟囔囔的告状道:“他们凶我!还想抓鲛人!”
说到抓鲛人,云深不免有些担忧,这些修士一看就很不好惹,也不知道那条鲛人会不会出事。
他怅然的对隋简说:“墨鳞他们没走就好了,这样还能让他去给鲛人通风报信。”
那样漂亮的种族,云深一点也不想对方受到伤害。
隋简撇了他一眼:“担心那鲛人?”
云深点头道:“担心的,毕竟对方被捕捉到踪迹也有几分我们的原因,而且我们还欠着对方一个人情呢。”
“既然如此,除了这些威胁就是。”
隋简看向那队黑衣人的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云深好奇的歪头:“怎么除?”
总不会全杀了吧?
隋简抬手捂住他眼睛,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全杀了。
人参精的眼睛被蒙住只能看到隐约的光亮,他听到了一声声惊骇恐惧的惊呼,而后鼻尖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隋简冷漠的看着那些黑衣人被黑雾溶解成一滩又一滩血水,揽着云深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他往前走,直到拐了弯看不到身后的惨状后他才松开捂着云深眼睛的手。
云深不傻,虽然没看见,但也知道那些人的下场,所以他没有傻乎乎的发出提问。
刚杀了人的大反派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捏,神态自若的说:“走吧,再不出发该赶不上玲珑塔报道了。”
大约是跟隋简混得太久见惯了生死,云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由着他将自己抱上了飞舟。
飞舟日行万里,不过一天多就到了玲珑塔。
之前临时居住的四合院被隋简直接买了下来,长期有人打扫整理,是以两人回来时并未落了灰。
云深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准时到玲珑塔内报道销假。他正准备要往六十一层去时,突然看到玲珑塔一层大厅的公共任务栏上跳出了一则字体巨大的任务。
“丹师大赛?”
他驻足观看了片刻,感觉不是很有兴趣,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丹师大赛第一名的奖励居然是一枚灵泽之心!
这可就让云深来了兴致了,他一直知道隋简在收集五系元素之心,而灵泽之心就是水元素之心。
这样大好的奖励就这么水灵灵的摆在面前,云深说什么都不会放过。
他当即就去报了名,从管事那里录入丹师徽章信息时,他听管事说这次丹师大会不仅仅只针对玲珑塔内部和丹师协会,只要是丹药师都能报名。
也就是说云深想要拿到灵泽之心,得和全修仙界的丹药师竞争。
人参精顿时压力大得愁秃了叶片,他忍不住担忧,那要是九级以上丹药师参赛,岂不是相当于内定了?
十级丹药师有三个,九级的也有几十人,再算上八级的,云深觉得自己要是没办法在丹师大会开始之前冲上八级,可以说是几乎没机会了。
不过好在他没愁多久,知道他晋升速度有多快的管事提醒了一句:“为保证公平,丹药师等级要求限制在八级以下,小友可别突破太快了,到了八级可就参不了赛了。”
云深连声道谢,要不是对方提醒,他还真打算闭关冲击八级丹师了呢。
得知自己不必为丹师等级忧愁以后,新的烦恼又开始增生。
他会炼制的七级丹药太少,得先想办法把所有七级丹方都学习熟练才行。
云深离开管事区域后直奔六十九层的藏书阁。
藏书阁内收录着修仙界内大部分常见的七级丹方,凭丹师徽章和相应的积分可查阅刻录。云深此前半年的积分累积以及达到了上千积分,除了八十层以上那几个九级丹师以外,就数他积分最多了。
他手头上的积分完全够他将整个藏书阁的丹方全部刻录一遍。
云深整日除了泡在了藏书阁里,就是拼命的完成任务赚取积分,五天时间下来,藏书阁内的丹方几乎被他刻录完了积分也没少多少。
玲珑塔开放日那天,云深兴高采烈的离开藏书阁,在走到六十九层出口时,他一抬眸看到一个白衣翩翩身姿挺拔,手持玉骨扇温润俊郎的青年。
他脚下欢快的脚步顿了顿,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一个闪身躲到了塔层石门后方。
那青年扭头看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疑惑的嗯了一声,大约是以为自己看岔了眼,没多久就收回目光与身旁同行之人有说有笑的往更高塔层走去。
石门后,云深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有些想不通,原来梦境外面真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吗?
方才那位青年不是旁的别人,正是梦境里的初入人世的云深遇到的第一个知己好友,那个背后捅云深刀子,差点要了他命的“知己”。
虽然说梦境之外他跟那人没有任何交集,可云深还是下意识的躲避着对方。
像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还是尽量不要有任何交集的好。
云深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以后迅速闪身离开。
隋简见到他时,像是身后有厉鬼在撵一样跑得飞快。
隋简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人参精已经像做贼一样拉着他手就往外跑。
直到两人融入市集熙攘的人潮以后,人参精才长吐一口浊气,气喘吁吁的擦额头上的细汗。
隋简给他递上一块手绢,好整以暇的问:“怎么了这是?”
云深接过手绢擦了汗以后,才神秘兮兮的惦着脚尖在他耳边耳语,将之前元婴劫是做的梦告诉了隋简。
未了他还胆战心惊的拍拍胸口:“得亏我眼尖没让那人发现我,不然要是真让他识破我真身,那不得把我抓去切片炼丹呐。”
人参精越想越后怕,战战兢兢的抓紧了隋简的衣袖往他身旁靠。
“你是说,你遇到了梦境里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人参精忙不迭的点头,隋简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云深化神时没有到来的心魔劫,这时才意识到,或许早在渡元婴劫时心魔劫就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人参精似乎一直当那是一个梦境,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有一点隋简不明白,既然是心魔劫,那里面出现过的人或事必然是对本人造成过一定的心理创伤,能影响心态境界才对。
那么那心魔劫为何会出现一个云深从未见过,最后又出现在现实之中的“好友”?
人参精身上的未解之谜越来越多了。
云深并未注意到隋简那讳莫如深的目光,他很快就将那人抛之脑后,说起了丹师大会的事情。
“这次丹师大会的魁首奖励是颗水元素之心,我记得你要找齐五系元素之心来着,所以我报了名。”
“等我给你拿个元素之心回来,你要怎么感谢我?”
人参精说话时神情有些小嘚瑟,好似已经胜券在握,特别神气。
隋简挑眉道:“灵泽之心还没到手,你倒是先邀功上了。”
云深:“…………”
他撇撇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先想好怎么感谢我。”
“好好好,我先想。”
隋简摇头失笑,拿他无可奈何。
两人笑笑闹闹的回了四合院,云深前脚刚踏进门槛,抬头就对上院子树下悠闲喝茶的方陵。
“好久不见。”
方陵朝他举杯示意,云深指着他茫然的回头问隋简:“他来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跟他抢水元素之心来的吧?
隋简随口道:“他是我给你请来老师,这段时间除了玲珑塔以外,其他时间由他来教习你炼丹。”
云深:“???”
怎么还带课后补课的?而且居然没提前通知他!
第49章 四十九
人参精瞪圆了双眼, 气鼓鼓的问:“你请家教怎么能不先问我同不同意呢?”
方陵不懂他口中的家教是什么东西,但想来应当是与老师是相同的。他开口替隋简解释道:“我来玲珑塔本也是奔着丹师大会来的,顺道也为表哥看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表哥他猜着你应当会参加丹师大会, 便顺势让我留这儿, 好给你教习些炼丹的技巧。”
云深第一反应就是问:“那他身体情况如何?”
方陵道:“尚可,虽然恢复得很慢, 但确实有在好转。”
云深放了心, 这才想了方陵说他是为丹师大会来的。人参精警惕的问:“你也是来参加丹师大会的?可丹师参赛等级不是限制在八级以下吗?”
难道那管事忽悠了他?
已然走到方陵身旁落座的隋简闻言失笑出声, 好整以暇道:“有没有可能,他是丹师大会请来的判官?”
药王谷游离世外, 既不隶属任何仙派宗门,方陵又是修仙界唯三的十级丹师, 方老闭关的情况下, 请他作为此次丹师大会的判官确实是再公平公正不过。
完全没往裁判那边想过的云深:“…………”
补课一事即成定局,可怜的人参精惨遭剥夺了为数不多的假期,刚从玲珑塔出来就被方陵拎着进了炼丹房检验炼丹术的修习情况。
除了道姑师尊教导的那半年,云深几乎都是自己摸索着炼丹修炼的, 但方陵给他查漏补缺时却发现他的炼丹技巧十分娴熟正统, 连炼丹时的灵力运用都极为流畅,丝毫没有凝泄感,这大概就是他能如此快速晋升等级的原因吧。
不过有一点比较致命,那就是云深他只会按着现有的丹方炼制丹药, 却不会自己创造新的丹方。
而丹师大会的最后一场,正是需要两名争夺魁首的丹师炼制出完全属于自己自创的丹药, 最终以丹药品质等级功效来评判胜负。
如果云深想要夺得魁首拿到灵泽之心, 那么他就必须得尽快掌握如何创造丹方的法门。
创造新丹药的第一步,就是必须要对所有灵植灵药的功效品性有全方位的了解。
于是方陵将他收藏的那些灵植大全, 以及他这些年来做下的笔记一股脑全塞给了云深。
“这些书籍你尽快全部背下来,最好烂熟于心,我会不时抽查功课,可不要偷懒哦。”
云深直接傻眼了,这一摞摞的书籍叠起来足足有两三米高,他都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而这样高的书籍有十几摞。
当年高考挑灯夜读的时候都没这么离谱啊!
云深喃喃道:“杀了我吧。”
他两眼一闭,直接躺平摆烂。
方陵蹲下身,伸手戳了戳他:“魁首不想要了?”
云深咸鱼道:“不要了。”
“灵泽之心呢?也不要了?”
灵泽之心还是想要的,而且云深也想早点进阶十级丹师,看看大反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非要他进阶十级才告诉自己。
人参精默默爬了起来,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一头扎进了学习的苦海。
方陵好笑的摇头,起身走出了炼丹室,没忘了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走回庭院的树下坐回方才坐着的石椅上,隋简默不作声的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才开口道:“你的情况一直不见好,为何不让我告诉他?”
诚然,隋简与云深双修确实能让他的情况好上很多,但隋简的身体就像那底部破了个洞的木桶,云深是那潺潺不断流入桶内的水流,但水流流入桶内的速度只能与流失的速度持平,却无法将底部的破洞填补完整。
这才是隋简无论如何都好转不了的根本原因。
隋简搁下手中的茶盏,指尖捻着杯盖轻轻转动,半垂着眼帘沉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方陵道:“可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小孩。”
“我知道你那些手下全修仙界的到处找天材地宝,不若表哥直接与我明说需要什么,说不得药王谷之内能寻到呢。”
方陵与隋简这个表哥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但他担心隋简的心情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也不问隋简这么做的缘由和用意,只是给对方表明自己可以帮上忙。
隋简神情晦暗的看他一眼,最终摇了摇头轻叹道:“不,不需要,我要的东西药王谷不会有。”
药王谷之于他有恩,他无心拖药王谷下水。
隋简拒绝得太绝对,没给一点机会,方陵沉默不语,半晌才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
他说:“我从药王谷出来,一路上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言。”
隋简对此倒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已经在预料之中。
方陵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数落道:“你说你没事杀了那几个玉灵宗的内门弟子干什么?杀了就杀了吧,还一点都不带掩饰,现在那玉灵宗的掌门都求到剑宗去,就指望着剑宗为他们做主了。”
隋简不置可否,淡然道:“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自然是十大宗门已经结盟,人人都在寻找你的踪迹,只要找着了,必然是要讨伐与你的。”
方陵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又不免担忧,他劝隋简:“要不你带着小人参精,等丹师大比之后随我一同回药王谷养病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就来吧。”
相较于方陵的谨慎,隋简这个当事人就显得很无所谓。
方陵见他这般油盐不进也只能放弃了劝说,郁闷的将杯中的茶水仰头一口喝完,而后起身回了炼丹房,说是看看云深学习得如何了。
方陵走后,庭院里又只剩了隋简一人,他端着茶盏目视前方,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缓缓开口道:“可以出来了。”
庭院墙角的草丛传来沙沙沙的响动,一条赤练蛇快速的游动到他脚下,张开蛇吻吐出一张纸条。
隋简并未伸手捡起,而是操控着灵力直接将字条摊平,看了一眼后便将其烧毁了。
他提笔写下一张字条丢过去,赤练蛇吞下字条飞速游走.
云深没日没夜的学了两天,睁眼闭眼要么是灵植的图案,要么就是关于灵植的描写和功效,学得脸色发青眼神无光,结果一看进度,堪堪只看了十一本罢了。
方陵随机抽查了书籍之中的内容,确认云深已经记得一字不差以后,最后一晚上放过了他一马,总算给了他点时间放松。
云深一回了房就找隋简哭诉,后者只能抚摸着他脑袋安慰,结果还没安慰几下呢,人参精已经含着眼泪睡着了。
隋简无奈的叹口气,将人直接抱进怀里,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第二日一早,云深早早的爬起来去了玲珑塔。
他嘴上喊着苦喊着累,一副随时要撂挑子的模样,但实际上却十分的刻苦,从不曾懈怠过。
人参精沉迷学习,倒是把隋简和三足金乌完全放到了一边,可怜小金乌几次想找他玩耍都被无情拒绝了,伤心欲绝的小金乌绒毛都愁秃了几根失去了光泽。可当见到隋简跟它也是相同的待遇以后,有了对比的小金乌稍稍心理平衡了许多。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月,方陵那些灵植典籍和笔记云深已经记得大差不差了,而丹师大会初赛也在三天后正式开始。
这次丹师大会的魁首奖励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几乎修仙界内符合条件的丹药师都参与了大会,光海选初赛就达到了十万人次,初赛分了一百个会场,几乎调用了丹师协会内所有能调用的管事,连带着杂役也派遣了数万人。
为了准备这场丹师大会,连玲珑塔的管事都征用走了,玲珑塔只能暂时闭塔两个月。
平白得了三天的假期,云深还有些不适应呢,原本他还想再巩固学习一番,结果方陵却劝解道:“这丹师大会已经开始了,继续训练也只会过犹不及,倒不如好好放松几日,之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大比。”
云深觉得也对,于是放弃了闭关的想法。
方陵见此悄悄松了口气,他怕云深再闭关下去,他表哥能把他吊树上吹一夜的冷风,没见方才他表哥的眼刀子都快把他给千刀万剐了吗?
他转而不动声色的提点道:“你看你这两个月一直修炼闭关,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云深茫然的啊了一声,他能忘了什么,不是什么都没落下吗?
方陵朝他使了好几个眼神,云深顺着视线看去,隋简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边看着他两,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气息虚弱轻浮,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而已经换了羽毛的小金乌则站在他肩膀上神气的仰头,时不时的抖擞着黑亮的翎羽。
人参精后知后觉,自己这两个月好像确实把他俩都给忽略了,尤其是大反派,仔细回想一下,他们好像都有两三个月没双修过了。
云深:“!!!”
大反派那破体质,没有自己陪他双修,不会病情加重了吧!
云深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脸凝重的将三足金乌拎了下来扭头塞进方陵怀里,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然后转头拉着隋简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他往外带。
隋简垂眸盯着前方埋头往前走的人参精,嘴角上挂着得逞的笑意,明知故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云深头也不会:“去双修,给你治病。”
他说得斩钉截铁,隋简用为难的语气问:“可你不是还要准备大比初赛吗?”
云深道:“初赛而已,那又没你重要。”
隋简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他由着人参精将他带回了房,而后方目睹一切的方陵抱着拼命挣扎想要跟上去的三足金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大约是久旱逢甘霖,这次大反派做得特别凶狠,云深好不容易熬过三天,感觉自己整支参都要被榨干了,而身为更劳累一方的大反派反而精神奕奕的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他狐疑的戳了戳隋简胸膛,嘀嘀咕咕的抱怨:“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真不知道咱两谁才是那个病号。”
隋简眼观鼻鼻观心不置可否,双手却替他轻轻的按着腰。
云深舒服眯眼,享受了一会儿后,想起自己还要去参加丹师大会初赛,毅然决然的从温柔乡之中爬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日上三竿,距离丹师大会开始只剩两个时辰。
方陵早早在庭院之中等候,见两人终于舍得出现了,用戏谑的目光上下打量两人一番,打趣道:“哟,我还寻思着等不着你们了呢?”
云深红了脸,借位用手肘往后捅了隋简一下,后者笑吟吟的受着,也不反驳。
方陵一个单身汉瞧着牙酸,只能撸一把同样孤寡的三足金乌,可结果却是撸了个空。定眼一看,那原本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金乌早就屁颠屁颠的飞到了云深身旁去了,啾啾啾的叫着在云深和隋简身边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快乐得不得了。
只有自己孤寡一个的方陵:“…………”
累了,毁灭吧.
由于方陵是特邀判官,与他们的最终目的不相同,一行三人在入场之前就分开了。
丹师大会人山人海,云深垫着脚都看不到报道点在哪儿,而且大比场地之内禁制使用飞行法宝,也不准御剑飞行,最后还是隋简托抱着他才找到了方向。
等云深报上道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号码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八百八十八号,这号码还挺吉利的。”
云深翻看着手中的令牌,喜滋滋的将它收起。
领取了号码牌后需要进行抽签分会场,抽签处的人更多,云深自知自己的个头挤不进去,于是让隋简在前头开路,自己在后头跟着。
云深抽到的会场是七十六号会场,明日才是正式的丹师大会,抽完签后两人就打算直接打道回府,只是刚挤出人流,身后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云深!”
云深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一个穿着丹师协会杂役服饰的青年窜到了面前,要不是隋简眼疾手快挡着,对方估计都要扑到云深身上去了。
那青年很是激动,怂怂的瞪了隋简一眼,然后委屈的对云深:“云深,我终于见到你了!”
人参精头上缓缓冒出几个问号,疑惑的歪头:“你谁?”
青年脸上的委屈一瞬间僵住,像是要碎掉了一般哽咽道:“我是宴行修啊。”
云深:“…………”
第50章 五十章
这也不能怪云深没认出来, 实在是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云深完全忘记了宴行修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对方现在的装扮跟以前那贵公子的打扮真的天差地别, 云深没对号入座也是正常。
他略微尴尬的说:“啊, 抱歉,刚刚没想起。”
宴行修更碎了。
他有很多话想跟云深说, 想跟他说自己为了他这一年在丹师协会里受的苦, 更想告隋简的状,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监管杂役办事的管事就走了过来。
管事凶神恶煞的瞪他:“干什么呢?又想偷懒啊?”
宴行修立马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不好好干活在这儿干嘛?”
宴行修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觉得憋屈又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整张脸都涨红了。
隋简见缝插针:“既然你这么忙我们也不好妨碍你, 先走一步。”
云深也附和道:“对对对, 你先忙,以后有空再聚。”
说着两人就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宴行修,被管事拉扯着回去继续干活。
而摆脱了宴行修的云深后怕的拍拍胸口, 嘀咕道:“他怎么在这儿啊?”
隋简道:“不知, 许是小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修行的吧。”
云深深以为然,不然怎么也想不通好好一个蓬莱岛的小少爷不在家里享福,跑来丹师协会当杂役。
云深并不知这期间的缘由,如此一来, 反倒是对这位不着调的小少爷有点改观了,还以为是个纨绔仙二代, 倒没成想能为了修行自降身份当杂役呢。
不过宴行修如何也不关他的事, 云深很快就将他抛之脑后,在四合院中好好修养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便去了丹师大会参赛。
比试的会场很大,赛台上一千多个丹炉一排排的排过,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丹师都不能使用自己的丹炉,统一使用丹师协会配置的。
云深是八百八十八号,相对应的丹炉在很后排了,但在观看台上观赛的隋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人参精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兴奋的朝他挥手,他无意识的勾唇笑了笑,对人参精无声的道了句加油。
接连三声的钟声响起,所有丹药师已经各就各位,这时主持人上场通报海选晋级的规则。
“今日是海选初赛第一场,要求也不高,只要淬炼出一份碧落丹的灵植,且淬炼的纯度值要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就算晋级。”
“碧落丹所需要的灵草已经放到了丹炉前方的石台上每个位置仅此一份,炼制失败便立刻淘汰。”
主持人也没说太多的废话,规则说明后便直接宣布了开始。
碧落丹此前云深炼制过很多次,淬炼灵草对他而言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用上一炷香就完成了。
云深是第一个淬炼完成的,他没想过要出风头,所以在淬炼完了以后安静的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陆陆续续有人上交淬炼完的灵植以后,他才慢悠悠的将灵植装进刻着编号的玉盒里。
海选初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百分之八十的淬炼值几乎刷掉了三分之一的人。
云深秉承着低调藏拙的理念,没有将淬炼值达到百分百,而是故意卡在了不算太差劲但也不特殊出彩的百分之九十。
他自然顺利的晋级了,接下来主持人直接宣布开始第二场,考核的的目标就是炼制出一颗碧落丹,成丹要求品级最少要中品以上,达到的晋级,失败的直接淘汰。
这次云深继续依样画葫芦,只炼制出了一枚上品品级的碧霞丹,中规中矩的成功晋级第三轮。
第二轮又刷掉了将近一半的炼丹师,两场比赛下来已经到了下午,第三场的比赛在第二日,当宣布完所有晋级的丹药师以后,丹师大会今日的海选便算是拉下了帷幕。
云深站了一日腿都站痛了,他直接扑进来迎接他的隋简怀里撒娇耍赖道:“为了给你拿灵泽之心我了辛苦了,腿都站麻了走不动路,你背回去呗。”
隋简想也没想道:“好。”
说着还真转身背对着云深蹲下身,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来。
隋简这番举动太过顺其自然,明明是云深提起的,反而还弄得他不好意思了。
隋简等了一下都没见他有动作,回头一看他还在发愣,于是打趣道:“怎么?不想我背了?那抱着也成。”
四周传来异样的目光,云深燥得慌,推搡着人就说:“哎呀,大庭广众之下的背什么背,我开玩笑的呢。”
隋简顺着他的动作抓住他手腕,往前轻轻一带,人参精就顺势扑到他后背上,他立马双手扣住人参精的双腿将人背了起来。
“怕什么?他们愿意看就看吧,与我们何干?”
他说着坏心眼的掂了掂,吓得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人参精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隋简背着人参精健步如飞,明明前方是拥挤的人潮,但好像有无形的气墙将他两与人群隔开了一般,非但没有被人潮挤到反而通畅无阻的一路离开了会场。
云深还没真的脸皮厚到让隋简背一路,出了会场后便要求要下来自己走,隋简也由着他高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时间尚早,两人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去了玲珑塔不远处的市集。
市集本来没什么好逛的,但听说入了夜以后会有庙会,云深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庙会是如何举办的,当即一拍脑门就拉着隋简去了。
玲珑塔周边的市集平日里人就多,如今丹师大会这样的盛事在此举办,加之庙会即将开始,四面八方的修士和丹药师都齐聚于此,人流更是暴增了数倍。
而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口角,若是遇上双方脾气都不好的,直接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深刚与隋简走到一个点心铺子前,突然感觉头上好像被阴影挡住了光线,还不等他抬头看清楚,身旁的隋简已然带着他往后方躲去。
而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一名壮汉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哎哟哎哟的叫唤。若非隋简反应够快,这么大个体格的壮汉砸到身上来,高低得被砸断一两根肋骨不可。
而对面不远处,穿着一身红衣扎着高马尾的英飒女子甩着长鞭,神情倨傲的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调戏本姑奶奶?看我不把你那身贱骨头给拆了!”
她说着又扬手一鞭子甩到壮汉的身上,抽得对方皮开肉绽,连连开口求饶。
云深嘶了一声往后倒仰,默默往隋简身边靠了过去。
那个姑娘也是个嚣张跋扈的,差点砸到了人不道歉就算了,甚至还迁怒上了作为无辜路人的云深和隋简。
“看什么看!莫不是你们也想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红衣女子狠狠瞪向两人,由于两人都没有做伪装,当她发现云深居然长得比自己还漂亮时眼底闪过一抹妒恨,再看隋简时却目光一泄。
无他,隋简的样貌实在太出色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暗藏锋芒,加之眉宇之中带着几分病气,凌厉的气势当中又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让人一眼便沦陷。
“咦惹,好凶哦。”
云深缩了缩脖子直呼惹不起惹不起,而后拉着隋简就要离开。
“慢着!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姓甚名谁?”
两人还没走两步呢,那红衣女人纵身翻腾到了他们面前,握着收起的鞭子的手指着两人。
人参精茫然的扭头四处看,最后发现女子说的好像就是他们,他不由得一脸迷茫的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吗?”
“对,最主要是他。”红衣女子不但给了他肯定得说法,还特意强调了要问隋简的姓名。
云深有些警觉,他时刻牢记着大反派病弱体虚的人设,毫不犹豫就挡在隋简身前保护他,然后狐疑对红衣女子的道:“你跟我们无缘无故无亲无戚,问我们名字做什么?”
不会是什么巫蛊之术,拿到他们的姓名扎小人诅咒他们吧?
云深合理怀疑,不然对方干嘛要问他们的名字?
大概的被当众质疑,红衣女子立马不爽了,她指着云深鼻子骂道:“你只是顺带的,滚一边儿去,我要的是他。”
她自信满满的高昂着下巴,骄矜倨傲的对隋简说:“我爹是太珩宗掌门,跟了我以后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资源都可以,你看如何?”
被嫌弃了的人参精:“???”
合着还有人当街抢人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了?
隋简作为被抢对象都还没如何呢,云深却要气炸了。他朝红衣女子狠狠翻了个白眼:“你是太珩宗掌门之女,那我还是剑宗宗主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呢。”
“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对象你就上赶着倒贴,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人参精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像只炸了毛的猫,瞧着不但不咄咄逼人反而可爱得紧。隋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底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
红衣女子气得脸涨红,尤其是云深说完以后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投递来异样的目光,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更是她极度难堪。红衣女子身为太珩宗宗主唯一的女儿,从来都只有别人对她阿谀奉承的份,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阴沉着脸,手中长鞭一甩,鞭尾便朝着云深的脸抽去。
她不但气恼云深对她的羞辱,更是看他那张漂亮的脸不顺眼得很。
云深这段时间的训练可不是白练的,他一个下腰后仰就轻松化解了红衣女子的攻势,然后一手抓着鞭尾继续指指点点:“哇!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还讲不讲理了。”
红衣女子试着用力拽回鞭子几次都不成功,又被云深说蛮不讲理,当即就红了眼睛吼道:“我看上的又不是你,你一直在这狗叫什么!”
他狗叫?云深更生气了,怒火一上头想也没想就道:“这我对象,你说我狗叫什么?”
红衣女子脸上一僵,眼中闪过一抹窘迫,但她很快又强装镇定道:“对象而已,又不是结了的道侣,我凭什么不能公平竞争?”
被她不要脸的言语震惊到云深:“???”
“你可真是,三得明明白白啊。”
云突然就不气了,反而觉得跟对方计较的自己有点犯傻。
“你跟她置气什么?我又不会被抢走。”
“手磨痛了没?”
这时享受够了人参精维护自己的感觉的大反派终于插手了。他伸手握住云深的手,让他松开红衣女子的鞭子,而后握着他的手抬起摊平,凑到嘴边轻轻吹气。
热气吹在敏.感的掌心肉上,云深只觉得又麻又痒,他窘迫的连声说:“别吹了,好多人看着呢。”
隋简挑眉道:“那回家了没人看着就能吹了?”
人参精顾左右而言他:“嗯呗。”
“那我们回家。”
隋简揽着云深的肩膀带着他就转身走人,从头到尾都没给红衣女子一个眼神。
他们之间的相处亲昵又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小情侣。
红衣女子气得直跺脚:“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隋简本是不欲搭理她的,奈何对方实在聒噪,他顿住脚步将云深护在怀中,属于渡劫期的威压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压到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不过才元婴期如何能承受得了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威压?
她当场就跪了下去,七窍被震得流血不止,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
这还是隋简收敛了的情况下。
他侧身回眸,中不带一丝情绪的说:“不是谁都是你那教女无方的爹,会处处哄着你让着你。”
“你该庆幸我今日心情好不想开杀戒。”
说是不开杀戒留了一命,但也仅仅只剩了一口气,红衣女子就算被救回来,她也差不多废了。
隋简说罢转身带着云深走人。
云深悄悄探头去看红衣女子的惨状,忍不住担忧道:“她爹会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啊?”
“不会。”
隋简将他拉回怀中:“他不敢来。”
云深似懂非懂:“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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