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街上的雾实在是太大。
大到就连花鸟院夏花这样五感远超于常人的人,也无法看清前路。
街上空无一人,在迷雾之中,路灯和无人的商店还亮着光,花鸟院夏花跑的很快,于是那些光在她眼中都成了一条条急速倒退的线,配着呼呼的风声擦过她的身边,又被她抛在身后。
而在她的后头,她曾经的好友,现在的追杀者——'熊先生',还亦步亦趋,迈着沉重的步子,紧追着她不放,虽然看上去很笨重,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无论夏花怎么跑,它都那样坠在后头。
打,是打不来的。
花鸟院夏花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熊先生是她的护卫,刀枪不入,也许只有哥哥来才能把他击败,但现在哥哥不知道在哪里,她又一点不会打架,记忆里她甚至都没有动过手,又哪里来的勇气去转身对上熊先生呢?
幸亏她的耐力很好,怎么跑都不会累。
正在她想着就这样从天黑跑到天亮,跑到这雾气消散,熊先生恢复正常的时候,突然,从前面的拐角处伸出了一只手,就想要拽她。
夏花本来是想要躲过去的。
即便在这样快速的运动下,她的反应也是超乎常人的快,几乎下意识就要侧身躲过。
但拽她的那双手有点熟悉。
因为在刚刚,这双手的主人就尝试拉住她。
当然,那一次是失败了。
但这一次,夏花却让她成功了。
一碰到夏花的手,来人便转身拉着她往巷子深处跑去,这是一条非常非常狭窄的小巷,只能供一个人通过,于是巨大的熊先生就被堵在了那头,左右进不来,只能一点点的锤墙,看上去非要进来不成。
但这也给他们留下了一点对话的时间。
夏花下意识喘了两口气,但她实际上是一点也不累的,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她的脸颊被冷风吹的红彤彤,身上却没有一点汗,墨镜和口罩太妨碍她跑步,早在她跑出门的时候就丢掉了,于是现在,她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惊喜又惊讶。
“前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被这样称呼的,身材稍稍有些高挑的女士抿了抿唇,一副欲说还休地,似是要辩解什么的样子,最终她却只叹了口气,认下了这个古怪的称呼。
“你一走,雾气就蔓延到了整个酒店,雾气一碰到人,人就消失了,但我和你的那个朋友……”她一顿,夏花便立刻接了一句:“是征十郎!赤司征十郎!”
前台小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对,是他。赤司和我没有随着雾气的出现而一下消失,但是他的身体却也在逐渐透明。他在消失之前跟我说要找到你,猜测你才是我们一直都没被雾吞噬的原因,于是,我就来了。”
“征十郎也失踪了……”夏花的表情一下子低落了,带着一点忧愁和担心,不过随即她就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安慰性的笑,“不过不要担心,我感觉征十郎还活着,那么其他和他一起消失的人也一定还活着。”
前台小姐心里大概是对小姑娘的所谓'感觉'不太相信的,但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否定她,因而,她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那么,你知道为什么雾对你无效么?那个熊,又为什么要攻击你?”
夏花鼓了鼓腮帮子,前台小姐毕竟不了解她,这么一连串的问出这么多她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无疑给小姑娘造成了很大困扰,如果是赤司在这里,想必是一个问题也不会问的。
但前台小姐是陌生人,夏花还是尽力地回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无效,也不知道熊先生为什么攻击我,但熊先生之前是我的好朋友,一直保护我,我想是因为奇怪的雾,他才会攻击我的吧。”
前台小姐显然对夏花所说的'熊先生'稍微有些适应不良,但她立刻收敛了表情,抓住了重点:“所以,熊是你的异能,你是异能者?现在你的异能反过来攻击你了?”
小姑娘愣了愣,非常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像的确可以这样说。”
前台小姐一只手横放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一只手抵着下巴,沉思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雾是从哪里蔓延开的……一直躲在这里的话,无疑是坐以待毙,但要让我们两去对战这只熊,显然也不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对话的二人吓了一跳,前台小姐下意识向前一步把夏花护在身后,看向了出声者,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声音便猛地变了:“怎么是你这家伙!”
“大概是缘分吧。”穿着西装,带着白色毛毡帽,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他的右手插在兜里,左手指了指那还在刨墙的大熊,“动静这么大,不来看看也不行啊。”
夏花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疑惑:“陀思?”
是一声略带询问的呼唤。
带着白色毡帽的少年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病弱气的笑:“是我,怎么,才过了一天就不认识了吗?”
夏花抿了抿唇:“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她说着,还是躲在前台小姐的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你也认识他吗?”
前台小姐有些局促:“我……”
“我和他昨晚在燃烧着的游轮上见了一面。”
伴随着雾气的风吹动他黑色的大氅,为他平添两三分不容置喙的气势,但他的语气仍然是温和有礼的。
“为什么前台小姐会上游轮呢?”夏花下意识地追问,但话说出口,她便自己回答了,“啊,你不是真的前台小姐。”
自觉被坑了一把的'前台小姐',不,应该是怪盗基德,叹了口气,伸手拽下了脸上的伪装,只一眨眼,小姑娘面前的高挑女士便转身变成了穿着白色西装,戴着礼帽与单片眼镜的少年。
“'见了一面'这种话,未免说的太简单了吧,你可是要从我手上抢人鱼匕-首的啊。”
被坑了一把不得不露出真容的怪盗基德自然不愿意让面前这个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的'陀思'占了便宜,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一把镶嵌着诸多宝石,价值连城的'人鱼匕-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不过它现在还在我手上就对了。”
被刚刚的便装游戏吓了一跳,如今瞪大了眼睛看两个白衣少年对峙的夏花难得的,有一种大脑宕机的感觉,她呆呆地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而此时,外头一直在砸墙的熊先生停下了动作。
'陀思'微微一笑,看向了那狭窄的来路,声音平淡,甚至能听出几分气定神闲:“啊,看来它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变小了的玩具熊正气势汹汹地,一步一顿地朝他们走来,步子沉重而迟缓,看来缩小身体也让它的行动幅度变小了。
怪盗基德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拉着夏花往后退了好几步。
'陀思'撇了一眼对怪盗基德的亲近毫无抵触的夏花,笑了笑:“既然一直逃跑不是办法,那么就在这里把它解决吧。”
“怎么解决?你来打吗?”
“我如果那么厉害的话,你也不会从我面前光明正大的逃跑了。”'陀思'摇了摇头,那双冒着紫光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被怪盗基德半护在身后的花鸟院夏花,“我想,既然这是你的异能,你应该可以很轻易地战胜它才对……毕竟你的哥哥是那么强的剑客,你应该拥有比他更强的天赋吧?面对这样的玩具,用那把匕首,不是正好吗?”
莫名被寄予厚望的夏花一愣,甚至没来得及追问这个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是如何知道她的哥哥是谁的,在面对这么重大的责任之时,她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我——”
“你不是有你的'哥哥'给你的那个指环吗?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它是如何使用的吗?”
“你难道,真的不会战斗吗?”
夏花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猛地一缩:“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太古怪了,即便是夏花,也可以清晰地察觉到面前的'陀思'的不对劲。
他变得好咄咄逼人,一点也不温柔,这么强势,这么恐怖,这么不留余地,而且莫名其妙地知道了他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陀思'微微一笑,夏花这才发现,他现在就连笑起来都有些让人害怕了。
“我是你哥哥在意大利的朋友,也许,你听过彭格列,在意大利时,我曾是你哥哥很好的朋友,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所以,我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第32章
正在夏花面对咄咄逼人的,看上去根本不容拒绝的'陀思',一时间哑口无言甚至怔愣的时候,怪盗基德开口打断了这一切,并上前一步,索性把在对话中完全处于弱势地小姑娘护在了身后:
“喂喂喂,把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女孩子,未免太没品了吧。”
黑羽快斗, AKA怪盗基德,本质上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当然,要是只拿对高中生的态度来对他,就未免太小瞧他了,陀思看上去就不对劲,花鸟院夏花不用看,身上一定也一团秘密。
但在现在,黑羽快斗还是决定站在女孩子身边,和她一起这个给他初印象就极差的古怪家伙。
“口口声声说什么熟人,但花鸟院春雨在游轮上可没有搭理你。”
话是这样说,但怪盗基德甚至都不记得在花鸟院春雨被他引出游轮之前,陀思有没有到达大厅了……不过说话往往只在乎一股气势,他当然没有给自己打补丁。
“花鸟院春雨现在要是能搭理我,那才奇怪。”'陀思'微微一笑,表情都没有变上一点,“你也发现了吧,花鸟院春雨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些太木讷了。”
想到那个从头到尾都木讷无言,但长相与面前的小姑娘颇为相似的男人,怪盗基德抿了抿唇。
迷雾越来越浓,他面前的白衣男子的身上没有出现和赤司或者其他人一样的透明化,加上他有些古怪的行为……黑羽快斗猜想,陀思八成也应该是异能者。
只是,如果迷雾是让普通人失踪的话,那么他黑羽快斗也该在迷雾里消失才对……虽然外界一直猜测他是异能者,但他的的确确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啊……
黑羽快斗陷入短暂沉思,但熊已经越来越近了,它现在虽然很小,但没有人会怀疑,当它走进他们之后,它一定会猛地变大,用它的巨拳彻底杀死它原本的主人的。
“那就一直逃跑吗?跑到天荒地老?”'陀思'看了一眼已经逼得很近的玩具熊,“如果要跑的话,还有一点时间。”
他说着,紫色的双眸里露出一点似真似假的遗憾:“但是……我想,这本该是救花鸟院春雨的唯一机会了。”
真是低劣的钓鱼方法啊……
黑羽快斗心想,这么明显的引-诱,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察觉不对吧。
然而他错了。
花鸟院夏花,这个的的确确只有小孩子心性的小姑娘一听到可以救哥哥,立刻就变了一副表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怪盗基德的背后冒出头来:“你有办法?我打败了熊先生,就可以了吗?”
“不是,你——”“打败它,只是敲门砖而已,你也知道的吧,找回你哥哥,可并不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怪盗基德阻止的话语被'陀思'先一步打断,而此时,近乎可以称得上是龟速的玩具熊也已近在眼前,在接近花鸟院夏花三米范围之后,玩具熊的身形猛地暴涨,软乎乎的身躯在暴涨的同时逐渐变得坚如钢铁,人脸那么大的巨掌在此时便要迎头拍下,直直冲着站在最前头的'陀思'而去。
黑羽快斗想伸手,但花鸟院夏花的动作更快,快到肉眼几乎跟不上的地步,而就连他怪盗基德都要甘拜下风的速度,他目前还见过港口Mafia重力使一个。
只眨眼间,花鸟院夏花的金发扬起来,她便已经扑倒了似乎对危险浑然不觉的'陀思',在地上滚了个圈。
熊掌扑了个空,重重的砸上地面,飞起无数尘土,玩具熊巨大的身躯已经将巷子挤压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两侧的墙壁发出吱呀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花鸟院夏花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一双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第33章
在这种情况下,再去纠结什么战斗或者不战斗,未免就太晚了一些。
玩具熊已经蓄势待发,'陀思'被远比他要瘦小的小姑娘护在身后,面对着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敌人,花鸟院夏花本来还有些稚气的脸上现在没有表情,假如有熟悉她的人在,一定会清楚地发现她那双几乎没有光彩,却剔透无比的眼睛,此时是如此像两枚染上灰尘的玻璃珠子。
她站起身,在玩具熊打算对她发动下一次攻击之前,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白衣少年,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他冲了过去。
当然,紧随其后的,是那带着破风之声的巨掌。
不知为何被无辜波及的黑羽快斗现在一头雾水,但多年做侠盗的机敏,让他在危险来临之前就打算后撤,但是,他显然又一次低估了花鸟院夏花的速度。
也许并不是低估。
刚刚,上一次,或者上上次,他虽然都没有抓住花鸟院夏花,但却还能跟上她的速度,全力以赴之时说不定还能和她僵持几番。
但这一次,就像是时间暂停了一瞬,而且是只对他暂停了一瞬,眨眼间,花鸟院夏花,这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刚刚还是一脸懵懂天真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左手碰到了他握着人鱼匕-首的手腕。
而那只玩具熊,也不知何时,近在眼前。
并不是它速度变快了……
而是,似乎它已经被限定在这个范围内,一旦远离花鸟院夏花,就会被力量硬生生拽过来一样……
在退后途中,黑羽快斗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而后,他垂眸,对上正向上看的花鸟院夏花湛蓝色的眼睛。
该怎么说呢。
这双眼睛真是和她这张脸一点也不相配。
这么气势汹汹,战意盎然,甚至还有点意气风发……
难道这古怪的雾气还附带能让人性情大变的效果吗?
黑羽快斗心里这样想,动作却没有犹豫,手腕一个翻转,就将那把他费尽心思从港口Mafia重力使眼皮子底下偷来的匕-首塞进了花鸟院夏花的手中。
尽管他知道这大概正中不远处那个带着毡帽,现在正在拍着自己黑色大氅上灰尘的家伙的下怀,但他也的确,想不到另外的办法了。
拿到匕-首的夏花一个旋身,落到了他身后的地面上,匕-首在她的手中转了一个方向,而此时,从她的口袋里,慢慢地升出一枚指环,套上了她的左手大拇指。
赤红色的火焰从她的指尖迅速蔓延上那把镶嵌着数枚宝石的匕-首,像是要把它的刀锋都烧红,火焰覆盖住短短的匕-首刀锋,并往外逐渐蔓延,虚虚的火焰加长了锋刃,让它成了一把形状古怪的,三分之二都由火炎铸就的长刀。
这完全不合常理的一幕,让黑羽快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世上的异能者,按道理是只有一个异能的对吧?既然她的异能现在正在对面打算对他们除之而后快,那么她又哪来的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异能让她的刀锋覆上火炎?
黑羽快斗的视线看向'陀思',他此时已经站到了一个相对而言非常安全的地方,紫色的眼睛凝视着蓄势待发的金发少女,带着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
“啊,居然是'岚'吗?”
这种平平淡淡的,佯装讶异的语调,听起来真是无端让人恨的牙痒。
而此时,握着那把赤色长刀的夏花,面对着冲她而来的熊掌,终于动了。
几乎是没有办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因而看得很清楚。
那是很快的两刀。
快到刀锋上带着的火炎还残留在空中,出刀的人便已经落了地。
她仿佛踏着空气而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巨熊的身后,小小的身躯被那巨大的熊彻底遮住,谁的目光也无法穿透玩具熊的身躯看见她。
下一刻,刀痕和火炎猛地漫上了玩具熊的身体,本该坚不可摧的巨熊崩裂,随即熊熊燃烧了起来,棉花化作无数四散的点点星火爆开,纷纷扬扬地撒在这一片被迷雾包裹着的小巷中。
背对着巨熊地花鸟院夏花缓缓抬头,覆盖着匕-首的火炎缓缓消退,她左手大拇指上的指环轻轻地发出咔擦一声,随即碎裂,落到了地上。
“好厉害的燕返。”
'陀思'的一声赞叹惊醒了还有点迷糊的小姑娘,她猛地回头,手差点没有握住手上的武器,险些让它落到地上,幸亏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再抬头,她看见四分五裂,显然已经彻底完蛋了的熊先生,便忍不住瘪了瘪嘴:“熊先生……怎么这样啊……”
真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护卫被她亲手杀死而难过,还是因为看上去那么强大的熊被她两刀剿灭而难过了。
'陀思'望着心情低落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此时,他倒恢复了和花鸟院夏花初见时的那副温柔样子,不过这种温柔好像也是浮于表面的:“不过它还是能复活的,对吗?”
夏花猛地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向了'陀思',语气里的惊讶藏也藏不住:“这个,你也知道吗?”
'陀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花鸟院夏花理所应当地觉得他大概是默认了。
现在,'陀思'在她心里,简直就是无所不知的神人了了。
但粗线条的夏花在短暂的惊叹之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另外一个,从刚刚开始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的白衣少年。
“如果你在找怪盗基德的话,他刚刚就在迷雾中消失了哦,毕竟他并不是异能者。”
夏花啊了一声,顿了顿,又问:“为什么之前都不消失啊?”
'陀思'微微一笑:“嗯,这我就不知道了。”
但他在撒谎。
而且是很拙劣的谎言,拙劣到花鸟院夏花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得出来。
但小姑娘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在她心里,聪明人总是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大概总有他的道理,于是她也不问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弄出这个迷雾的坏人,然后救大家吗?”
被追问着的白衣少年摇了摇头:“不,始作俑者自有人去挑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做救你哥哥的准备。”
“什么准备?”
“嗯,我想,春雨既然失去了灵魂,那么就要用灵魂来换,对不对?所以我们要去找,能够交换你哥哥,又和他一样强大的灵魂。”
'陀思'笑了笑,此时,有风吹过,吹动他脸颊旁的碎发和黑色的大氅,为他平添了几分迷蒙的神秘。
第34章
空荡荡的屋子里在放唱片。
唱片这种东西,向来小众,喜欢的人很喜欢,不感兴趣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还有这东西存在于世。
夏花属于第三种人。
她先前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过'唱片',因而,全然把它当作一个新鲜事物来看。
不过唱片本质上也就是播放音乐的工具,虽然带着一点古典的味道在里头,但本质还是无聊的,于是小姑娘研究了一会儿,马上就没了兴致。
于是,她从唱片旁边走开了。
她现在在很大的一件书房里,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她看不懂名字的书,她刚刚因为好奇翻了几本,只觉得在看天书,于是又放了回去。
房子里其实有电视机,不过她一看到电视,就忍不住想起她坐在中也沙发上看电视的好日子,难免触景伤情,于是索性不打开了。
毕竟她之前也有过那么长一段的,打发时间的日子……
在花鸟院的大宅里,那么漫长的记忆里,除了哥哥和父亲,只有零星几个大胆的女仆和她说过话,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是怎么耐得住那样的寂寞的……
小姑娘努力回想了一下她的过去,但那本该厚重沉闷的年少时光却意外的如此轻薄,轻薄地像一片纸,只剩下短短的片段和转瞬即逝的画面。
她当然疑惑,然而这疑惑很快就因为疑惑无果而很快消失,她的注意力总是集中的如此短暂,像是过新年后四五天夜里偶尔冒出来的星星点点的花火,一瞬间绽放,一瞬间消散。
她呆的房子不是很大,相较于花鸟院宅院和中原中也家,它的确不是很大,小姑娘逛了两圈,就彻底没了逛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了书房,坐到了那好像永远不停止的唱片旁。
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陀思',现在是陀思了,她今早起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但食物在桌上放着,是快餐,刚从宅院里跑出来的小姑娘对这种速食简直无法抵抗。
那天晚上,'陀思'在雾气中把她带到这里,跟她说呆在这里,其他人都会没事的之后就离开了,等到天亮之后,真正的陀思就回来了,告诉她一切都好,谜雾散了,无论是怪盗基德还是赤司征十郎都安然无恙。
夏花本来想问是谁解决了造雾者,但转念一想,她大概是不会认识那个救世者的,于是便没有往下问。
小姑娘唯有在这方面还稍稍掌握着一点分寸。
她担心征十郎会担心她,但陀思却告诉她,港口Mafia的人仍在找她,甚至顺着她告诉别人的名字顺藤摸过找上了在明面上本该和她毫无交集的赤司征十郎,但赤司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一切。
毕竟,这两日内见过花鸟院夏花的人,已经因为'约定',而彻底忘记了她曾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陀思告诉她,赤司已经回去了,想必会理解她为了哥哥做出的决定,而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天,等到那个灵魂出现之时。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个灵魂是合适的呢?”夏花那个时候这样问。
“你只要遇见他,遇见真正的他,就会知道是他。”
陀思这样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花鸟院夏花觉得,他其实已经知道那个灵魂是谁了。
只是他在等她发现。
发现那个她其实已经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却不敢面对的现实。
“但是现在,在找到他之前,也许我们要做一点额外的准备……”
“比如,你讨厌港口黑手党吗?”
没想到吧,最终是陀思把夏花拐走了。
周六更新。
第35章
她讨厌港口黑手党吗?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如果是普通的横滨人听见这个问题,那么答案自然很清楚,港口黑手党虽然维持秩序,但也令人恐惧,若说不讨厌,是肯定不可能的。
但被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花鸟院夏花。
按道理,她离家之前从未见过港口黑手党的人,唯一的印象是女仆们的道听途说,离家之后,见到的中原中也、樋口一叶都对她很好,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也不会回答'讨厌'。
但,自然也不能说不讨厌。
因为,中也骗了她,父亲又要把她卖给港口黑手党交换一条航线,无论是谁被这样对待,都是会生气的。
而且,黑手党,听起来就不是好人,讨厌的话,也是应该的。
但是,如果连人都没有见到就去讨厌他们的话,那么又是不是太武断了呢?
小姑娘抿了抿唇,被迫回答这个对她而言有些困难的问题,让她愁苦地垂了垂眼睑,半遮住那双玻璃珠子一样剔透的眼睛,
“中也,对我很好,但他骗我……骗我,那就说明,他不是真的对我好,你和我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以他对我也是有所图谋。”她抬眸,悄悄地看了一眼陀思的脸色,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对我也很好,所以……你也想让我帮你做一点事。”
被这样直接说出目的的陀思笑着点了点头,他此时是如此的温柔,一点也不像那天夜晚的'陀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让夏花感觉有点害怕。
“没错,我有求于你,所以我现在在询问你,如果你不可以,那我就不会拜托你做这件事。”
他很诚恳,就好像他现在在说的话的的确确是实话一样。
夏花抿了抿唇,轻轻地噢了一声,然后把思绪重新接回了之前的对话上,当然,她也没有那么粗心地忽略陀思的言下之意:“我觉得,只要我不和中也还有樋口小姐打架,不去过分伤害别人的话,我就都可以的。”
即便她知道中也是骗了她的坏家伙,是那个传说中吃人的恶鬼港口Mafia干部,夏花也不想和他打架。
因为,也许人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花鸟院夏花在逃家这么多天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比起别人,特指她不太相信的人的话,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少中也对她很好嘛!她要是反过来再去对付他,就实在太坏了。
至于其他人……她现在开始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了,说来也奇怪,之前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奇怪之处呢?又为什么会在点燃指环之后把开始察觉到这一切呢?
花鸟院夏花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但她相信,也许想明白的那天就近在眼前了。
陀思望着她,现在他的眼睛不再是很纯的紫色了,带着一点红,比那个'陀思'要好看,声音也要温柔很多,如果可以的话,夏花很想和他做朋友……
但是,也许又不能和他做朋友。
心理矛盾着的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抬眸看向面前微笑着的俄罗斯人,他一直在温和地等待着花鸟院夏花做出真正的决定,这种气定神闲地态度让花鸟院夏花在这瞬间想起猎人,但又不像是猎人,如果说实话的话,更详细一点类比,也许更像是太宰治。
但又有点不像。
花鸟院夏花不是很想和太宰治做朋友,但是有一点想和陀思,这大概是因为有的时候,陀思会和征十郎一样温柔吧,在他身上,他能看见征十郎的影子。
和征十郎相似的人,想必是可以信任的。
就这样在脑中简单列出等式的小姑娘终于不再犹豫了,她抬眸,示意他说出他的要求。
“我想要你,去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做一个约定……你见过他,他叫森鸥外。”
约定。
是一个很泛用的能力。
在花鸟院夏花的意识之下,这种约定变得不需要另一方的同意,甚至不能让对方获利,看上去也没有特别具体的发动条件,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借助一些虚无的东西直接作用于他人身上……
仔细一想,这也许不能算是'约定',而该算是花鸟院夏花一个人的'想法'才对,但却又并不尽然。
像是一个没有被设计好就草率地推上台面的设定,外表看上去强大而有诸多束缚,实际上操作时却错漏百出。
而这种漏洞,被任何一个有心之人抓在手里,都能卷出巨浪。
但花鸟院季明却急于出手……
实在令人费解。
有点卡文……
第36章
花鸟院夏花再次走上横滨大街的时候,秋意已经很浓了,但她仍然还是穿着她跟之前跑出来时差不多的衣服,白色毛衣,外面罩着一件说不上厚实的深色风衣,那长长的,蓬松的波浪卷发被黑色的发绳松松地扎在脑后,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她个子不高,穿了一双陀思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短靴走在路上,也没能拓宽她多少视野,还是让她隐没在了人群里。
她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放空自己了,她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开始出汗,藏在围巾下的嘴唇抿的很紧,一双眼睛在街上扫来扫去,生怕漏过了哪个人。
但事实上,她根本不必如此警惕。
陀思知道她是什么水平,自然不会把信心寄托在她能找到任务目标上。
因而,既然陀思有把握请她做事,那么必然即便她不去找,任务目标也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是下一个拐角,花鸟院夏花就见到了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森先生和爱丽丝。
森先生是中也的上司,港口Mafia的首领,这件事情陀思已经跟她讲过了。
至于爱丽丝……
和善的俄罗斯人告诉她,爱丽丝和她的熊先生是差不多的存在,即便这个销毁了,森先生也能轻而易举地造出下一个,也就是所谓的,肉-体更叠,但灵魂不灭。
说起熊先生,夏花这几天虽然有了空,但却没有再把它召唤出来。
一是小姑娘终于意识到了原来她自己竟然也是可以保护自己的,二是她不想让自己的护卫代替自己去干坏事,更何况,熊先生闹出来的动静总是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把中也引来,好没必要。
毕竟,她这一次只是——
混在人群里的夏花看着在街对面吵吵闹闹的,看上去像是一对父女的森鸥外和爱丽丝,突然开始有点惆怅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把熊先生变成男孩子的样子呢?为什么森先生就可以,这世上的事情未免太不公平啦。
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开始数十位数。
陀思和她说,在她见到森鸥外的十秒之后,森鸥外会和她对视,那个时候就是她可以动手的时机。
夏花当然是半信半疑的。
但当她心中的数字正好念到十的时候,她面前突然一阵光,随即是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让人耳膜震裂的轰响。
车炸了。
爱丽丝拉着森鸥外的衣领从空中落到地面。
非常恰巧,巧到像是有所图谋的,森先生落地之时,正好朝着这里。
朝着这溃散的人群,正好和愣愣地站在原地的花鸟院夏花对视。
被那双有点熟悉的,红色的,还带着一点浮于表面的惊讶与笑意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花鸟院夏花难免开始惊慌。
但下一刻,陀思的话就重新浮在了她的耳边。
他告诉她,这场行动中,没有人会死,除去他那为了世界着想的野望之外,这一切只是为了救她哥哥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世上万物想要得到所想都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是微乎其微,就算伤害了别人,在未来也可以快速弥补。
夏花一开始还半信半疑,但现在,在目睹十秒之后恰好爆炸的车子之后,她开始相信他了。
一个连她什么时候找到森先生都能预料到的超级天才和她说这样的话,她当然没有必要反驳他了。
在夏花的脑海中,强者大概是要被服从的,所求于她的人既然已经向她坦白了目的,那么也就基本上不必再怀疑,更何况,陀思口口声声说这一切是为了更美好的世界所为,夏花自然没有再怀疑这样一个好人的道理了。
于是她伸手,拽下了遮住她半张脸的围巾。
她湛蓝色的眼睛在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一如她之前每一次使用能力时一样。
她开口,声音很小:
“我要和你做下约定……
从现在起,我的痛苦会是你的痛苦,我的伤口会是你的伤口,我加于你的痛苦无法被任何方式治疗或者消除,只会不断恶化,让你陷于濒死但不死之中,你无法找到我,我不会再见你,作为约定的代价,在我死之前你不会死,在我死之后,你会和我一起死。 ”
“约定结束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事物的千分之一。”
她说完,好像只是平淡地念完这句话,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出现任何改变,没有出现法阵,丝线,或者其他代表约定的任何东西。
但的的确确,约定生效了。
下一刻,夏花转身,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第37章
做完约定之后的花鸟院夏花急匆匆地跑进了一条小巷,刚刚做完'约定',即便知道这么做,据陀思所言大概是不会造成太多危害,但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姑娘,难免心里过意不去了起来。
而在她拐进另一个小巷之后,似乎就容不得她再继续胡思乱想了。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于是面前的枪口又近了一步。
那枪口离她不过咫尺,对方的食指紧紧地扣着扳机,也许在下一秒,也许在下下秒,,她就会扣动扳机,但夏花并不害怕。
或者说,她如今尚且还不太会害怕。
她眨了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枪口,随即偏了偏头,不顾紧跟着又逼近了的枪口,转而把目光看向了举枪之人。
不幸,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吧。花鸟院夏花想,因为她终究算是做了错事,以前她做出的'约定'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伤害别人,损害他们的利益,但这一次,她的的确确是因为一己私-欲将要祸及他人了。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曾经对她很好,带她出去逛街的金发女士,庆幸她已经不再记得曾是她亲自带着她出去逛街,间接地导致她遇见了太宰治,进而使她成功脱逃,造成如今的局面的。
否则,她大概会很难过的吧。
不过,除此以外,小姑娘心中也还在庆幸着对面的人不是中原中也。
说来也奇怪,在面对枪口的这种时刻,她竟然如此冷静,甚至冷静到彻底不像她自己,气定神闲,没有一点惊慌失措,不害怕,不闪躲,不辩解。
这种镇静本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难道性格也是会传染的吗?夏花在心中暗暗猜测,难不成是这么多天和陀思相处,自己也学会了他的一点半点处事吗?
但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即便是花鸟院夏花,也没有办法在面对枪口之时这样明目张胆的走神。
更何况——
逼近的几乎算得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她微微偏了偏头,从余光,她看见有一群拿着枪的黑衣人跑近了她,短短时间内,便把她团团围住。
“不想受伤的话,就跟我们走。“拿着枪,几乎把枪口抵住金发少女额头的樋口一叶的声音很冷漠,即便是她,在面对曾经认真照顾,也算付出一点真心,却毫不犹豫背叛她的人,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威胁她。
花鸟院夏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灿烂,有一点点僵硬,看上去甚至有点勉强。
她没有强调如果她受伤了,森鸥外,这群围堵着她的黑衣人们的上司,港口Mafia的首领会承受比她更重的痛苦。
她只是说了一段好像跟现在的场面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跑出家的时候,很害怕被港口Mafia找到,于是我本来要和自己做下一个约定,约定如果我被港口黑手党抓住,就要去思,在我即将下约定的时候,中原中也出现了,阻止了我。 “
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这个笑容与之前不同,带着一点温柔,释然,与她平时的样子一点不像,好像她的躯壳在此刻猛地钻进了别人的灵魂,却又的的确确发自她的内心。
她的眼眸很蓝,在此刻,蓝的发亮。
“那时候,我就用手-枪抵着我的额头,他再晚来一秒,我就要扣动扳机,让'约定'成立,到那时候,晚来的他即便骗我,当他把我带回他家里的时候,我就会因为嵌入脑袋里的子弹死掉。“
“但是,兜兜转转,我居然还是要面对抵着我额头的子弹,和将要嵌入我脑袋的子弹。“
她笑了笑,看着面露震惊的樋口一叶。
“谢谢你,给我送来这个机会,让我想起,我还有一个未完的'约定'可以在此时完成。“
下一刻,樋口一叶的食指不受控制,即便她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仍然没有能抗拒那一股莫名的力道。
于是,扳机被扣动。
但花鸟院夏花却没有血溅当场。
那颗子弹没入了她的额头,但随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还站在那里,笑着。
“为了不让这颗子弹杀死我,现在,我想,你们必须放我走了。“
对上那双蓝的发亮的眼瞳时,樋口一叶没有在里面看见任何天真稚嫩,只看见平静的一潭死水,甚至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她终于意识到了。
那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
花鸟院夏花。
拿着帽子,头顶上难得光秃秃什么也没戴的陀思走出暗巷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靠着略有些破旧的墙壁,正无所事事地低头剥着自己的手指的花鸟院夏花。
她扎着的头发已经松散的不行,两颊旁垂下很长一段金色的蓬松长发,在那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很浓密的,蒲扇一样的睫毛,而看不见她的眼睛。
陀思没有因为这也许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小姑娘驻足,而是走向了她。
他看上去并不太惊讶。
听见他脚步声的花鸟院夏花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次,这个笑容是灿烂的,天真的,孩子气的。
“陀思!“她这么叫着,甚至带了一些隐隐的,像小孩子一样的,正求着夸赞的意味的语调。
“做下了约定了吗?“陀思问。
“做出啦,我成功让森先生和我做出约定啦。“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就来找你了呀,不过说来也好奇怪,我不知道陀思在哪里,不过,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小姑娘说话时,他们两个已经并肩走出了这条小巷,阳光洒在他们两的脸上和肩膀上,为看上去病弱的俄罗斯人添了几分生的气息。
陀思笑了笑,看上去并没有把夏花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已经知道了原因,所以才不去深究。
“是吗,这也许,是你和我缘分吧。“
他似是而非的说着,而此时,在他们的背后,有人正在匆匆找寻,甚至呼喊着人的名字,只是他的呼喊声在进入花鸟院夏花的耳畔之前,就恰巧被陀思这句话的音量盖住。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
而在她身后,有人急匆匆的,焦急的拐进了她曾待过的小巷。
就像有什么力量在牵扯着他一样。
第38章
在做出'约定'的第二天早上,花鸟院夏花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整座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赤着脚站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低垂着头看着放在她从床头柜的那把熟悉非常的'人鱼匕-首'。
匕-首之下还压着一张不算太长的纸条,不过夏花暂时还没有看它。
她先拿起了放在匕-首旁边,面上还浅浅地反射着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的指环。
指环被举到她湛蓝色的,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前,她的手指捏着戒指的边缘,微微转了转,于是她便可以这样仔仔细细地将指环看个清楚。
在仔细打量之后,花鸟院夏花终于确定,这是一枚看上去材质比她之前有过的都要好的指环。
于是她毫无戒心地将它套上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大小正合适。
随后,她才拿起了那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体很端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明明写连笔字的人为了让读字条的夏花看懂而特意一笔一划写的很清楚一样。
【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拥有花鸟院春雨所需要的灵魂,用匕-首刺进那个人的心,一切就都结束了。 】
看完这段话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很小声地噢了一声。
她现在意识到了一件事。
陀思已经离开了。
他们的交易好像就在今天结束了,她帮了他,所以他告诉了她救哥哥的办法。
交易既然结束了,那么陀思离开,也是应该的,而且他还特地把这座屋子留给了她,已经是对她很好了。
但就算这样想,花鸟院夏花还是有点怅然若失,她草草地把匕-首塞进棉睡衣地口袋里,赤着脚往前走,推开洗漱间的门,看了一眼镜子前的自己,顶着一头睡懵了的乱糟糟的头伏,她瘪了瘪嘴,有点委屈地拿起了牙刷和水杯。
怎么他就这样走了呢?她很愁地这样想着。
一点招呼也不打,也不好好告别,她又不会拦着他离开嘛……
这么想着的夏花,却突然顿住了洗净牙刷的动作。
于是从没关上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就从水杯里满了出来,顺着杯沿滴落到水池上,冲刷走了牙膏沫。
啊。
她那个时候不告而别,中也也一定是这样难过的感觉吧……
好像她的的确确非常应该和他去道个歉。
不如就在复活哥哥之后——
在花鸟院夏花下定决心的时候,洗漱间的大门被猛地踹开。
她本来想要回头,但当她抬眸,透过镜子,看向这本不该在此时闯入的人的脸的时候,她顿住了。
出现的人,是她最最不想看见的人。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一直以来不知道何为命运,也不相信命运的小姑娘第一次这样难过,甚至在心里不甘愿地控诉。
她不敢转身,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镜面,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但眼眶越来越酸涩,好像上头承载了千钧的力道。
于是她低下了头。
有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睛里流下来,流进由于没关水龙头而在水池上形成的小旋涡里。
但她的痛苦,中原中也却还没意识到。
他闯入此屋的时候只是凭着冲动,当然,还有一点怀疑,毕竟这是武装侦探社的那个侦探给他的提示,他心中还稍微有一点提防,怀疑他们会不会在这座屋子里留下什么陷阱之类。
但那个侦探说的话又那么言之凿凿,让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来这一趟。
于是,当中原中也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毁坏一扇又一扇门冲进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里头会藏着他找了好久的小姑娘。
而现在他看到她的背影,他的恼火才又卷土重来。
在自己家呆了那么久的,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转头就跟那个青花鱼跑了不说,等他气势汹汹找到始作俑者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就被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死屋之鼠'扯上了关系,还反过来成了对付港口Mafia的一把刀。
他怎么能不火大?
不管他脾气再怎么好,现如今也不可能把这股火气咽下去了。
于是他抬手扶了扶帽子,开了口:“喂——”
他的声音被刻意的拖长,带着他从未对小姑娘释放过的杀意:“我今天必须把你带走,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我还能不揍你,把你完好无损的带过去。”
言下之意是,他今日是冒着即便森欧外承受同等痛苦的风险,也要把花鸟院夏花带回去了。
不过,当然不是带给港口黑手党,她既然对自己下了一个那么狠毒的'约定',此刻她的性命又和森欧外相关联,那么,中原中也说什么也不会去冒这个风险的。
但花鸟院夏花不知道。
于是她只是缓缓收紧了自己握着水杯的手,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水杯重新放回原位,很慢,很慢的转过身。
她转身的时候,眼眶里还残留着泪水,要落不落,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的右手食指狠狠地蹭过大拇指上带着的指环。
……怎么他还什么都没说,小姑娘就哭了啊?
中原中也最怕女孩子的眼泪,一见她这样,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一步,但在后退之前,在脸上出现轻微的无措表情之前,他先一步压下了这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任何感情,只站在那里,无言。
然后,忍着泪水的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了本来就撸了半截在外头的匕-首。
按道理,她没有掩饰这把武器,但中原中也却的的确确现在才看见它。
在目光一触及这把匕=首,这把曾经在他手中却被他傻乎乎地转交给那个装成花鸟院春雨的怪盗基德的匕-首时,中原中也猛地一缩瞳孔,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么问的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和小姑娘极为相似但却又更深一点的眼睛把视线从匕-首上移到了她身上。
他当然不会怕这一把小小的匕-首,即便樋口一叶和他说什么“花鸟院夏花变了”,他也不觉得会变多少,你看小姑娘像现在不还是和之前一样吗?总不会在离开他的这一段时间突然领悟些什么超强剑法吧?
更何况,这世上要是真的有人能用一把匕首打败他中原中也,那她早就成了人形兵器了,又怎么会被花鸟院家转手呢?
所以,中原中也一点也不担心武力这方面的事情,甚至还有闲心思考待会儿如何跟她交手,在不伤到她、不触动那个发动条件不明的'约定'的情况下把她带走。
不过他心里现在的确还是有点疑惑的。
怎么好像,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兜兜转转绕上了花鸟院夏花呢?
就连这把被怪盗基德偷走的人鱼匕=首居然都落到了她手里……她又是怎么和怪盗基德搭上线的?
中原中也暂时想不明白,也将将要放弃思考时,花鸟院夏花先动了。
她身上现在还穿着有些厚重的,阻碍她行动的棉睡衣,但那把匕=首却出鞘了。
下一刻,在她大拇指上的指环被点燃,烈火熊熊顺着她的拇指快速蔓延上了人鱼匕-首锋利的刀锋。
“我用这把匕首,杀掉了熊先生的躯体……”花鸟院夏花瘪了瘪嘴,这一次,她看上去是真的要哭了。
她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呜咽。
“熊先生会复活,但你不会。”
她说着,看着一寸一寸把匕=首的刀锋加长的火炎,皱起了眉头,在短暂犹豫之后,还是把它竖在身前,把锋刃那一面对向了中原中也。
她垂了垂眼眸。
再次抬眸的时候,她的泪水还在眼眶里,蓝色的眼睛里却一点泪意也看不见了。
那双眼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却又亮的发光。
就连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只剩下了沙哑,而没了呜咽。
“但我还是要试一试……”她说,视线很冷静地扫过中原中也的脸。
在中原中也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性格变化之时,花鸟院夏花已经举起了这把由匕=首为本体,由火炎加长的刀。
第39章
花鸟院夏花的速度很快。
她的身形小巧,又很瘦,虽然已经成年,但动作的灵活程度却像小孩子,按道理女性的爆发力要远远逊色于男性,但在她身上,这一点却好像并不成立。
长刀的本质只是一把匕-首,火炎组成的刀锋只是无重量的虚影,因而也不存在手上武器的重量带慢她速度的可能。
于是,花鸟院夏花进攻的时候,几乎只能看见她扬起来的金色的一片长发。
这速度,快到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中原中也的想象。
谁能想到呢?
按道理,花鸟院夏花只是花鸟院家宅里没有出过大门的金丝雀,本来也不该有这么超出常人,几乎能够和她哥哥花鸟院春雨媲美的速度。
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否认或者申辩。
中原中也后跃,避开那火炎的刀锋,下一刻,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劈开焦痕。
真是毫不留情。
这样的力道……比起花鸟院春雨也逊色不了多少吧。
花鸟院家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形兵器交易给港口Mafia ?
这偌大的谜团,让中原中也也察觉不对劲了。
只一眨眼,花鸟院夏花便又到了他的面前,速度很快,甚至快过了风声。
是她带着热意的刀锋逼到了面前,风声才姗姗来迟。
但中原中也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港口Mafia重力使,在一个眨眼间,他便往后一个飞跃,轻而易举躲开了急速进攻到他身前的刀锋。
没有收住的长刀狠狠地劈开了洗漱间的墙壁,连带着的剑气将墙壁里的水管都劈开,于是水流从裂缝里猛地爆出,在这不算特别宽敞的屋子里爆出无数飞溅的水流。
水流无法浇灭花鸟院夏花刀锋上的火焰,也无法阻挡他们任何一人的速度,中原中也受制于那个'约定',还是存了在无伤条件下带走花鸟院夏花,的想法,但在花鸟院夏花越来越密集的攻势之下,他渐渐地觉得不太可能了。
重力无法使用在她身上。
这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就算不能用异能,凭花鸟院夏花,想要在体术方面战胜他中原中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尽管她的刀法几乎算得上无可指摘。
在他用覆盖着异能的手臂硬生生挨下一击之后,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很飘渺的“不”,随即,花鸟院夏花大拇指上的指环燃烧出的赤色火炎猛地暴涨,刺目的火光一瞬间占据了中原中也所有的视线。
等到他将实现重新聚焦的时候,刚刚还提刀要砍他的花鸟院夏花已经消失了。
在他面前,只剩下了一片断垣残壁,碎裂的指环在砸落在地,赤色的火炎在空中残留了一瞬,随即消散。
什么也没抓住的中原中也愣了愣,最终只能无能狂怒地跺下了一脚:“可恶!”
花鸟院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睁开眼,正对着落日,那赤红的一轮太阳渐渐的将要从海面上沉没。
还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的花鸟院夏花坐起身,看着自己沾上泥土的棉服,伸手拍了拍脏兮兮的背,可她一边拍,动作却一点点地慢了下来。
她明明记得她自己刚刚还在陀思留给她的房子里……中也站在她面前说要揍她,还要把她带回港口Mafia。
这样一想,小姑娘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脑中逐渐浮出一个等式。
噢,中也就是那个要用灵魂换哥哥的灵魂的可怜虫。
这样一想,花鸟院夏花就又要哭了。
她肯定打不过中原中也的啦,就算带上熊先生,也肯定打不过那凶名在外的港口Mafia重力使的!如果她能打过,父亲又为什么不直接派她哥哥去打呢?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想和中也打,也一点不想用匕=首把他的心挖出来。
好吧,她那个时候的确想过,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她也许就真的动手了,但是,来的人却偏偏是中也。
即便他之前骗她,现在还说要揍她,但他之前是真的对她很好,书上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中也对她这么好,她却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她岂不是很忘恩负义吗?
但话又说回来,难道因为她和中也关系很好,就把哥哥复活的希望放弃,就这样让哥哥死掉吗?
书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它是那么虚无缥缈,就像是物语怪谈里的传说一样,都不知道是真是假……陀思说,现在唯一能救哥哥的方法,就只有挖出中也的心一条路可以走。
可她不愿意。
但她也不想这样让哥哥彻底死掉。
完完全全陷入纠结的小姑娘下意识地捡起了身边的匕-首。
镶满宝石的刀鞘已经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握着匕-首站起身,看着面前一片一片的墓碑,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身处断崖之上,底下就是大海,往前看,地平线的尽头就是西沉的夕阳。
这里很眼熟。
花鸟院夏花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太宰治约她见面的地方。
想到太宰治,她便又有点不高兴了。
她难免会想,如果她没有找上太宰治,就不要做这样困难的决定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什么决定过,这一次把两条人命放在她面前让她抉择,的的确确太为难她了。
她一点也不像做决定,但如果不选择,顺其自然的话,结局就是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夕阳橙色的光晕把她一头乱糟糟的,带着灰尘的蓬松头发染上了更暖的颜色,她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夕阳,竟然也不觉得刺眼,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全然不顾自己越发酸涩的眼眶。
“不想杀掉中也……”
她最后呼出了一口气,这样喃喃地说。
“那就杀掉你自己吧。”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站在悬崖边上的夏花吓了一大跳,她匆匆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惊恐和防备,但这一切在见到出声人的脸之后就都消失了。
是太宰治。
他还穿着那件米色的风衣,身上很干净,一如初见模样,而花鸟院夏花却落魄极了,一点也不像那日在咖啡店的时候。
她那时候还穿着中也给她买的新衣服,脸上带着无知而天真的笑容,全然不知她的未来会如此的恐怖而难以抉择,甚至会做出背叛那么多人的决定,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落到这种地步。
但现在的小姑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事实上,在她的想法里,在她看来,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而奋斗,也没有做出对他人有实质性伤害的事情,最多就是对不起了森先生一点,除此以外,再也没别的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是陀思手上最锋利的武器与制约,成为他计划中关键而致命的一环。
然而,这世上毕竟没有完完全全的算无遗策,而花鸟院夏花也不是全然能被掌握在手中的人。
陀思却低估了中原中也在花鸟院夏花心中的重要程度,这才能让料到这一点的太宰治抓住机会。
而现在,他重新站在这个地方,鸢色的眼睛带着一点虚假的笑意:“这么美丽的夕阳,这么美丽的海景,真是适合自杀的地方呀。”
他说着,声音被他拖长,带着一点撒娇的尾音,像是随口一提,像是这个自杀爱好者的随意感慨。
但是说者似乎无意,听者却有心。
花鸟院夏花想起来了。
就在刚刚,她起床之后,走近梳洗之后,抬头的第一眼……
是镜子里的自己。
她第一眼见到的分明是自己呀。
加上陀思之前和她讲的故事……
他和她说,海的女儿的故事里,人鱼公主杀死了未婚夫,让自己的哥哥复活……
但她的回答却是,让人鱼公主自=杀。
虽然好像和故事不是很对的上,但是,故事总归是有假的,他不是还说,故事里有海神吗?但这世上是没有海神的。
所以,到底谁是对的呢?
花鸟院夏花的脑中乱糟糟的。
她想抓住一点线索,却什么都没抓住,最终只能抛开那个故事,确定下来了一件事。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自己。
陀思的的确确说的是,杀死第一眼见到的人就能复活哥哥。
于是她恍然大悟,甚至如释重负了。
简直是在绝望之中的希望,她再也不用做那么困难的选择了。
她松了一口气,对着太宰治,这个突然出现提点她的人笑了笑,有些犹豫地问:“所以,只要我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我的哥哥就能复活,对吗? ”
小姑娘有些犹豫。
她自然还是稍微有点怕的。
她知道什么是死亡,就是彻底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再也不会回来,去往一个不知何地,不知未来,孤身一人的地方。
她当然害怕。
但比起剥夺他人的命完成自己的夙愿,她还是更愿意用自己的。
'提点'了她一番的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插兜。
海风吹起他米色风衣地衣摆和微微卷曲的发丝。
这一刻,天地间只有风声和海声。
在这静寂中,花鸟院夏花动了动手指,翕动了一下嘴唇,看上去像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但是,在开口之前,她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还是害怕听到一个否定,听到这个不着调的帅气男人和她说这不过是个玩笑,她还是得在中也和哥哥之间做抉择。
她再也不想做这么困难的决定了。
于是,只懂得如何逃避的小姑娘深深地叹了口气,举起了匕-首。
第40章
匕首刺入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花鸟院夏花之前一直没有想象过,直到此时,她才明白。
没有什么实感。
匕首割破皮肤,刺进肉体,但却没有疼痛。
一如她之前受伤时应该感受到痛苦却没有的时候。
她之前没有发现,发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在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脯的当下,这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一点痛苦都没有感受到的当下,她感觉到了不对。
但她却也没有怀疑。
她想,大概是能够救活哥哥的人的的确确是她,所以她即便在把匕首刺进心脏的时候也感觉不到痛苦。
不知道何时,夕阳沉入了海面,花鸟院夏花湛蓝的眼睛凝视着那西沉的太阳,随着阳光的消失,也一点点的失去了光泽。
在匕-首刺入她心脏之后几秒,她愣愣地站着,红润的脸颊渐渐苍白,生命和力量无声无知觉地流逝,最终,她往后一仰,就这样,几乎算是砸落在了地上。
她躺在土地上,金色长发和棉服上沾上了脏兮兮的泥土碎屑,但她已经没有了意识,湛蓝色的,失去了光泽的眼睛彻底成了玻璃珠子,无焦点的倒映着半黑不黑的天空。
目睹这一切的太宰治歪了歪头,眼见着一个少女在他面前自裁这种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血了。
不过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袖手旁观和它比起来,大概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太宰治几步走到了已经失去气息的花鸟院夏花面前,凝视了她失去血色,没有了呼吸的脸两秒,然后盯上了她插着匕-首的胸膛。
微风吹动他的风衣衣摆,他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腮帮,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这为难转瞬即逝。
他呼出一口气,蹲下身,非常不诚恳地双手合十,假模假样地冲远在天边的中原中也道歉:“对不起你啦漆黑的小矮子!不过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还两说呢……”
说完,他手一摊开,握上了匕-首的刀柄,用力往下一划,破开了小姑娘的胸脯。
在那原本该是心脏的地方,是一个盒子。
没有沾染上血的盒子。
看上去有些惊悚。
但这一切早就在太宰治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只是伸手,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碰到花鸟院夏花的躯体,用两根手指把这个小盒子捻了起来。
“把这种东西当作心脏,未免也太奢侈了。”太宰治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打开了这盒子的盖子。
里面只有薄薄的,揉成纸团的一片纸。
将它打开,会发现在上面用血写了很大的一行字。
字迹很张狂,很潦草,看上去像是在惊慌失措中匆忙写下的——
【花鸟院夏花的心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