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屏不乐意了,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这又不是你家。”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回周南氏是真的生气了,刚才不过是借题发挥,实则就是瞧不起周家,耍威风罢了。


    现在南锦屏直接怼到周南氏脸上,才是真不给周南氏面子。


    周南氏本身就没把周家放在眼里,现在还被这个在她看来,生下来就应该给她家小娘为奴为婢的南锦屏如此下脸,就想狠狠给他一个教训,直接把人打服,也省着日后不听她家小娘子的话,


    周南氏心里这般盘算着,抬起手就狠狠地朝南锦屏扇去。


    南锦屏讨厌周南氏不假,可是碍于孝道不可能真还手,但不还手可以躲啊。


    南锦屏仗着年轻,手脚利落,快速闪身躲开了。


    一巴掌落空,周南氏更怒了,她没想到南锦屏这个生来低贱的双儿竟然敢躲她的巴掌,追上去还要再打,“你竟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南家兄弟们不干了,来他们家耍威风就算了,竟然还要在他们家当着他们的面打他们兄弟。


    一个个冲上来把南锦屏藏在身后,南家大郎凶狠地瞪着周南氏,“我锦弟哪里说错了,这是你家吗?”


    南家二郎跟着道:“你敢动我锦哥一根手指头试试!”


    南家三郎同样满面戾气道:“你敢打我大哥,我就敢打你重孙子。”


    这位姨奶年纪大,也只有她的重孙子才比南三郎小,南三郎能打得过。


    四个大小伙子个个满脸凶恶地瞪着周南氏,周南氏真有些发怵。这里毕竟不是她家,没人给她撑腰,要是真把人惹毛了,南家几个小子发了昏,说不得真能动手。


    周南氏举着的巴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讪讪的,好没面子。


    苗氏碍于辈分不能骂回去,指桑骂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里是你们家,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苗氏那是骂兄弟几个,骂的分明是周南氏,就差指着她脑门说她撒泼了。


    周南氏哆嗦着,“南娃子,你就这么干看着我在你家里被欺负,就不管管。”


    南父烦死这个老婆子了,板着脸不耐烦道:“姨奶来有啥事就直说吧,我家里不比姨奶家清闲,还有一堆活没干呢,没时间扯闲话。”


    周南氏气的要死,觉得南家不知好歹,她可是给南家送来一桩天大的好事,结果南家就这态度!


    周南氏恨不能掉头就走,可是想到孙女交代的事情还没办成,只能硬生生忍耐下来。


    周南氏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缓了口气道:“我给你家报喜来了。”


    苗氏撇嘴,真有好事这个老太婆还能想到他们家。


    南家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谁也没接周南氏的话茬。


    周南氏继续道:“我给你家南锦屏寻了一门天大的好姻缘。”


    南锦屏的心砰砰乱跳两下,听到姻缘二字,他就想到了邴温故。


    难不成是邴温故托周南氏上门说亲来了?


    转念又想到,邴温故可能都不认识周南氏,就算认识,知道他们两家关系不怎么样,也不可能请她来说亲。


    周南氏不是邴温故请来的,又会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人不是邴温故请来的后,南锦屏的心不那么慌了,脸也不热了。


    南锦屏的心倒是安了,苗氏的心却乱了。


    苗氏下意识就道:“是谁家?”


    南锦屏今年十八岁了,这个年纪不管是女孩还是汉子或者双儿,在庸朝都属于大龄剩男了。


    要是汉子,那就是老光棍,姑娘家,那就是老姑娘了,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更不要说南锦屏是一个双儿了,那就更没少被人议论了。


    苗氏为了南锦屏的亲事都急死了,家里双儿这么大岁数,左邻右舍愣是一家上门说亲的都没有。就算她上赶着去问,人家一听她起了一个话茬,立刻就吓得掉头跑了,生怕她赖上似的。


    周南氏见苗氏急切的样子,不复刚才那般冷漠,得意极了。


    她就说吧,他们家这么大一个双儿嫁不出去,没人稀得要,咋可能不急。


    “这姻缘可是顶顶好的一门姻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家南锦屏若是能嫁进去,那可真是你们南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周南氏道:“那户人家姓李,你们肯定听过,镇上的李家米铺——前后两个大宅子那个,他家的掌柜,也是李家米铺的直近亲属。”


    周南氏这大气喘的,不认真听,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家米铺的东家。


    周南氏抖着腿,继续道:“李掌柜一个月月俸就有二两银子,家里可富裕了,我这次给你说的就是他家最小的小郎君,二十五岁,比南锦屏没大几岁。”


    听到周南氏说的这么好,苗氏不但没有欢喜,反而忧虑重重。


    她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不是她瞧不上自家孩子,觉得南锦屏配不上好姻缘,而是朝代风气如此。


    庸朝男尊女卑,男子社会地位比女子高,女子社会地位比双儿高。


    双儿社会地位最低,虽然不是奴才,但是社会儿地位也跟奴才差不多,区别只是没有那一张卖身契,不能随意发卖罢了。


    不谈皇亲贵胄,就只说寻常百姓家,都看不上双儿,谁家好儿郎都不会娶一个双儿做正头夫郎,纳回去玩玩还成,玩够了随手就送人了。


    要是哪家儿郎娶了一个双儿做正夫郎,不管自身优秀与否,平白就会矮了别人一头,少不了讥讽和奚落。


    因这种种,他们村里最穷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双儿,去年隔壁村一个五十多岁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双儿做夫郎,就这样夫夫双方,包括村里人还都认为那个老光棍吃了亏,双儿占了便宜。


    大多数双儿的命运要么就是做妾,要么就是卖身为奴。能嫁人的,都属于命好,有一个好归宿了。


    这种情况下,苗氏不可能自满到认为有哪户好人家儿郎能看上他家锦哥儿。


    “那户人家若是真那么好,为啥娶咱家锦哥儿,可是有啥残疾?”苗氏担忧道。


    苗氏寻思着,男方要真是那么好,如果只是瘸了一条腿,少一个胳膊,瞎了一只眼睛这种不太影响自理的残疾,也行。


    毕竟要不是有缺陷的儿郎,也轮不到他家锦哥儿。


    苗氏这么问,不知道为何反倒把周南氏问不乐意了。


    周南氏怒气冲冲道:“谁有残疾?你家锦哥儿才有残疾!”


    “啊?没有残疾?”苗氏试探的问道:“那是做妾?”


    周南氏眼里的不屑明显的都要流出来了,“人家李小郎君那可是读书人,明年下场参加院试准能得中,妥妥的秀才公。哭着喊着上赶着要给李小郎君做妾的人有得是,人家秀才公能看得上你家一个双儿!”


    不是妾,那更不可能是继室。


    苗氏皱眉,“难不成想让我家锦哥儿做外室?那不可能,我家锦哥儿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外室,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给人做外室。”


    无媒无聘,说好听是外室,说不好听那就是妓子。


    “你家双儿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人家秀才公要养外室也不可能养他那么丑的。”周南氏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妾,不是外室,更不是继室,这是什么姻缘?


    苗氏不耐烦周南氏绕官司了,“姨奶,你有话就直说吧。”


    周南氏这才道:“人家秀才公看上的人是我家大孙女。你们也知道我家小娘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这不一眼就给秀才公瞧上了,非我家小娘不娶!”


    苗氏困惑,怎么听着跟他家锦哥儿没什么关系呢。


    周南氏得意的继续炫耀道:“也是我家小娘心善,这不寻思着你家双儿没人要,嫁也嫁不出去,就想着帮你家小双儿一把。”


    周南氏的语气,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天可怜见的,也是个苦命人。”


    “我家小娘愿意给你家双儿一个陪嫁的名额,跟着她一起去李家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苗氏总算听明白了。


    陪嫁不过是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没有名分的通房。


    没事的时候陪李家主子睡睡觉,有事的时候,就为奴为婢,伺候李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


    这还不如人家正经的奴才,最起码单纯的奴才不用陪主子睡觉,还有几两银子的卖身钱。而他家锦哥儿分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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