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梁氏觉得邴温故气消的差不多了才敢找他谈话,不过却只字不敢提不让他成亲的话。
“大郎,你要成亲,我这里只有你给的几十个铜板,你知道的,那是你打到猎物换来的,我没敢乱花,现在都拿给你。”梁氏把铜板拿出来,“我知道这点子铜板于成亲而言,九牛一毛,可是家里真没再多了。”
邴家穷成什么样,邴温故自然知道,梁氏说的都是真的。
梁氏肯把这些铜板都拿出来给他成亲,实属难得。这也是为什么邴温故到现在也没有折腾分家的原因。
邴家夫妻对原主的心是真的,如果说邴家夫妻在这个家里偏向谁,那也是偏向原主,原主亏欠邴家夫妻的。
至于邴家其他兄弟,小心思且不论,原主也是亏欠的。不管怎样,邴家这些兄弟都供养原主读书这么多年了,家里的劳动原主一点没干过。现在才反抗,对得起原主了。
邴温故问心自问,让他供养原主这么多年,他怕是早就掀桌子了。
纵然邴温故自问他不欠原主,但是这毕竟是原主的心愿,在不委屈他和他夫郎的前提下,原主想要照顾提携他家里人,邴温故可以帮忙。
但如果邴家人要是敢闹妖蛾子,那他可不惯着,分家就是了。即便这个村子里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习俗,分家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邴温故依然会分。
不过目前为止,邴家人只是有些正常的小心思,算不得极品。可以调教下,若是能调教出来,正好他有用。
成亲这事上,邴家人的态度其实是无所谓的,主要都是不想让他继续读书。
这事倒没错,如果还是原主在这里的话,这书真是早断了早好。原主自己都知道自己考不上,绝望之下投河了。
在邴温故看来,原主并不是因为李二娘退婚想不开,主要还是因为这届县试仍旧无望,对以后的科举也没信心。李二娘退亲只是一个引子。
现在邴大郎芯子里的是他邴温故,他对科举一事,信心十足,十拿九稳。对于芯子里换人这事,邴家人并不知道,邴家人都不愿意继续供他读书能理解。所以不愿意让他读书,算不得什么幺蛾子。
梁氏小心翼翼觑着邴温故的神色,试探道:“南家那边对聘礼怎么说?”
邴温故想了想道:“我打算出五两银。”
村里其他人家说亲一般是一到二两银,除非极个别才要三两银,那就是顶破大天了。五两银子,省省都够别人家说三个媳妇了。
梁氏听得心惊肉跳,瞠目结舌,差点没给吓瘫。
“五两,这么多银子,你冲谁家借去?”
“娘,我不借,我有办法搞到银子。”
梁氏心里更加没底了,吓的面色惨白,带着哭腔道:“大郎,咱可不能干那作奸犯科的事情。”
邴温故哭笑不得,“娘,你想哪里去了,我这好不容易娶上夫郎,好日子才开始,怎么可能想不开自寻死路。你放心吧,自寻死路的事情我不会做,以后我还得好好跟夫郎过日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邴大郎这话,梁氏觉得比邴温故赌咒发誓还令她信服。
“娘,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逞强的,你就放心吧。”邴温故把铜板塞回给梁氏,“这些铜钱,娘你收回去。”
夜里,邴三郎的屋子里有了动静,白日里村中郎中看过,说是动了胎气,虽然给开了药,但到了夜里还是发动了。
邴家人包括邴温故全部起来,邴温故把村里稳婆和郎中都请了过来,幸而离预产期不算太远,还有十几日,这一胎生的还算顺当,没什么危险,母子平安。
梁氏喜的给稳婆包了十几枚铜板的红包,还额外给了几枚鸡蛋。
邴温故也松了口气,幸好母子平安。
屋里钱氏生产完,看着炕上瘦瘦小小的儿子,心满意足。
“我就知道这一胎一定是一个小郎君,我有感觉。”钱氏虽然虚弱但是心情很好,“总算给你生一个传递香火的了,要不然我都感觉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说话都没底气。”
邴三郎乐呵呵逗着他儿子,“辛苦娘子了,娘子有功了。”
二人两岁的小女儿乖乖趴在炕上,看着耶娘宠爱的哄着弟弟,安安静静的。
钱氏想到什么忽然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大哥眼神可吓人了,把王氏吓的摔了一个屁股堆,你还不信,这回你信了吧。”
想到白日里邴温故的狠辣,邴三郎疯狂点头,“大哥鬼门关走一遭,真的变了,太吓人了。娘子,以后你可别惹他了,有什么事情偷着跟我说。”
钱氏斜乜他,“然后你去跟大哥说。”
“不是,娘子,你若想改嫁就直说,不用非得整死我。”
“怂货!”钱氏呸了声。
邴、南两家想要结亲的事情,他们自己都没往出说,就怕事情不成影响不好。但是架不住两家都闹得大。
南家倒是没打起来,但是苗氏哭的那么伤心,左右邻居不是聋子,都听到了。
邴家就不用说了,差点就出人命了,左右邻居们听得真真的,比当时在现场的邴家人还听的真。
第二日起来,整个村子就传遍了,几乎所有村人都在议论邴、南两家即将结亲的事情。
村里那几个最八卦的妇人又聚到一起。
王氏撇嘴,一副瞧不上的样子道:“邴家那种穷酸人家,也就娶南锦屏这种嫁不出的老哥儿了。”
“我就知道,离了我家二娘,邴大郎别想说上亲。就算勉强说上亲事,也只能赵如南家那种没人要的老哥儿!”李氏道:“一个浑身穷酸气,一个嫁不出去,倒也算相配。”
李氏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可是心里头却有些不得劲。
按照李氏的想法,她家二娘子退了邴大郎的亲事,邴大郎就该一辈子说不上媳妇,打一辈子的光棍。
即便是同样她瞧不上,觉得只有瘸子残疾或者岁数一把大的老鳏夫相配的小哥儿,也娶不到。
李氏撇嘴道:“邴家穷成那样,也不知道南家那个老哥儿咋想的,就邴家那样的人家,嫁他家,都不如给周南氏家的小娘子当个通房,最起码能吃上一口饭。”
王氏戏谑道:“咋了,邴大郎没因你家二娘子退亲而打一辈子光棍,心里不得劲了?”
李氏被说中心事,眼神闪烁,心虚道:“没有的事,就是觉可惜了南家那个老哥儿,虽然老点,孕痣淡,不好生养,但到底没有缺胳膊少腿,怎就想不开,跳进邴家那个火坑。”
王氏耗子似的小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忽然道:“我跟你说,我怀疑邴大郎和南家那个老哥儿早就不清不楚了。”
李氏惊诧地张大嘴巴,“啥时候的事,你咋知道?”
王氏神神秘秘的,“前些时候邴大郎不是投河了吗,谁也不知道救人的是谁,邴家非说是自己家救的人。可是那天,邴家有劳动能力的人,明明都上山挖野菜去了。”
李氏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怀疑邴大郎是南家那个老哥儿救上来的?那两人岂不是早就有肌肤之亲了?”
“废话,不搂不抱,人是咋救上来的?”王氏翻了一个白眼。
赵王氏听得津津有味,“所以那个时候两人就不清白了,是不是自从那以后两人就搅合到一起了。”
王氏肯定的就好像她在现场全部看见一样,“肯定的啊?说不定两人已经那什么了?”
“你这么说真的很有可能,不然苗氏都哭成那个样子,都跪下来求南家小哥儿,可是南家小哥还是不肯松口,非要嫁。”
张李氏听了一耳朵南家邻居说的南家昨天的事情,那邻居可没有说苗氏给南锦屏跪下的事,张李氏自己添砖加瓦,还讲的信誓旦旦,好像南家邻居就是这么说的一样。
赵王氏跟着道:“这样就说的通了,你们不知道,昨天邴四郎不同意邴大郎娶南家小哥儿,差点被邴大郎弄死。邴大郎那么急切,搞不好南家小哥儿肚子里已经揣上崽了。”
李氏摆手道:“绝对不可能揣崽,咱们村里的李郎中都说了,南家那个老哥儿孕痣淡,绝对不能有孕。不过两人早就搅合到一起去一定是真的……”
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的,还有人直接跑到南家去,对南家夫妻道:“邴家那么穷,都吃不上饭了,你们把锦哥儿嫁过去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门亲事,是我娘家嫂子的亲哥哥,那人可好了,人老实勤奋,心眼还好使。”
来人也不待南家父母说话,自顾自就噼里啪啦道:“他媳妇七年前死的,家里有七个孩子。正好锦哥儿不能生,嫁过去就儿女双全了,只要锦哥儿好好对待几个孩子,真心换真心,等到锦哥儿到老了,几个孩子总能给锦哥儿一口饭吃,不会饿死他。”
村人似乎还觉这是南锦屏占了便宜似的道:“本来那人是不愿意娶一个小哥儿的,人家想找个寡妇,带孩子的都行。还是我在中间好说歹说,男方给我一个面子这才同意的。行了,我也不要你家多感谢我,就当我行善积德了,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
村人一副他做主的样子道:“锦哥儿一会你就回了邴家的亲事,然后收拾收拾包袱跟我走吧。你这条件,我做主,就不要聘礼了。到时候去了人家勤快一些,多干活,少吃饭,真心真意对待几个孩子,免得到老了,人家孩子再给你撵出来。”
这人嘚不嘚一通说,给南家父母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最后南大郎气到极致,拿着扫帚把人干了出去。
那人出了门还跳脚不服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那娘家嫂子的哥哥家里条件比邴家好多了,又有儿有女,锦哥儿不能生,嫁过去就儿女双全,天下哪还有这样好事!呸,不识好人心,你家那老哥儿也就配嫁进邴家那装着黄连水的大坑。”
还有人上门劝南家父母,让他们把南锦屏给周南氏的闺女当陪嫁,还说什么给一个秀才当通房,也比嫁给邴大郎强。
然而周南氏未来的女婿还不是秀才,只是一个跟邴大郎一样需要今年下场的考生而已。在这些人嘴里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秀才老爷。
还有人专门给南锦屏说那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或者年纪比南父还大的老光棍,似乎这些人都比邴大郎强似的。
把南父气的都骂人了,苗氏又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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