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柠点进那个词条,第一条微博是个看上去就不太像正经媒体的“xx发布”发的,大概意思是接到匿名消息称铁树先生已于上周五去世,享年59岁。


    现在造谣的都这么猖狂吗?


    刚见过伶牙俐齿的铁树先生本人的安柠在心里腹诽道,往下翻了翻评论区。


    评论1:你们这些营销号真是记吃不记打,上次那两个造谣的赔了多少钱,忘了?


    评论2:铁树先生:我死了,我又活了,哎我又死了……搁这玩无限重生是吧?


    评论3:感觉每次树老师闭关的时候都会看到这种热搜,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没想到木老师粉丝还挺多的。


    前排的评论大多是替铁树先生说话嘲讽造谣者的,安柠边看边乐。


    可是再往下翻,氛围就不是很和谐了。


    评论4:上面的别急,搞不好是你家铁树先生自己买的热搜呢,毕竟半年画不出一幅画,还怎么好意思当全国第一啊?


    评论5:江郎才尽,也只能靠这些生死之事博取关注了。


    评论6:折花新开的画展预约票都炒到两千块了,可惜按某人的画画速度,估计这辈子也开不了个人画展了。


    评论7:亏她稳坐国内艺术界头把交椅,满脑子只有钱,画一幅比一幅贵,身为文艺工作者的谦卑勤奋却一点都没,我看早晚要被折花超过。


    评论8:上面某些人能不能收收味啊,感情画得快就是勤奋?那铁树一幅画比折花二十幅加起来都贵,我是不是能说折花画得狗屁不是?画一幅比一幅贵又不是铁树自己炒的,就是有人愿意买,你们管那么宽干做什么?


    评论9:呵呵,别吵了,说不定这次谣言是真的呢?他真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越往后看,安柠眉头皱得越紧,她听朋友说过有些特别知名的运动员粉丝会吵架,吵得厉害的甚至有给运动员本人寄死老鼠的,但没想到艺术圈也这么吓人。


    她看着那些恶意的评论,眼前又浮现木颜苍白冷淡的脸。


    这是指责根本毫无依据……


    安柠不了解木颜,但她就是觉得木颜不是这种人。


    退出这个词条,安柠又去看了看木颜和她工作室的微博。


    木颜的工作室叫“沉舟”,最新一条微博是昨天发的,是说铁树老师的画作《江海》要出联动珠宝了。


    画也能联动珠宝?


    开了眼界的安柠点开“铁树先生”的微博,简笔画的铁树头像简约但很传神,最新一条微博已经是七个月以前了,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画纸上勾勒着繁复锐利的线条,像是一个人掐着自己的脖子。


    明明只是一张只有大概轮廓的草图,安柠却半天都没能移开眼,过了一会甚至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这也太邪门了!


    她一把丢开手机,坐起身喘了一会才又拿起来。


    这条微博的评论区,一半人反应跟她差不多,另一半跪在手机前还没起来。


    安柠没看过木颜的画,但从这张草图她就知道对方“世界顶尖”的名头绝非徒有虚名。


    从这条微博看,木老师在七个月之前就开始画新作了,但是到现在都没画出来……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安柠摩梭着手里的美工刀,纠结地把头发挠成一团。


    自己问肯定没结果,要不让妈去问?


    可是这算不算透露别人隐私?


    而且搞不好自己看错了,木老师手臂上根本就没有伤,艺术家一时半会没灵感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天,遇事果决从不纠结的安同学揪掉了十几根头发也没能做出决定,最后只能暂且将这个问题搁置。


    随后而来的校队集训繁忙而充实,暑假转眼间到了尽头,安柠开始了大二生活。


    “你,就你,刚才这球怎么打的?脚粘地上了跳不起来?”宽阔的羽毛球馆里回荡着击球声,鞋子的摩擦声,队员的呼喝和教练的批评。


    “对不起啊教练。”被批评了安柠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今天确实不在状态,毕竟她昨天刚跟实践课老师到云城远郊的村里挖了一整天红薯,今天起床时还手脚酸软,训练都是强撑着来的。


    “算了算了,你去那边休息会,哎!那边那俩一会不看就偷懒是吧?你们打情意绵绵球呢?”教练看着面前虚心听训的女孩也生不起气,干脆让她去一旁休息。


    安柠走到场边,艰难地坐在凳子上,慢慢舒缓呼吸。


    “嗯?”


    右脸猛地一阵冰凉,她打了个激灵侧脸看去,却是舍友陈英,正拿着瓶冰镇运动饮料笑着看她。


    陈英比宿舍包括安柠在内的其他三人大一届,目前正在积极备战省队的选拔赛。


    “吓我一跳,”安柠笑着接过饮料,“谢谢英姐。”


    “客气啦,”陈英显然也到了休息的时间,拖着凳子到安柠身旁大咧咧地坐下,“你可真牛,刚上完实践课就来训练,听黄桑说你昨天扒了两大袋红薯,收到了全村的一致好评,有个阿姨差点当场把小儿子许配给你。”


    言罢她还故作姿态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舍友,嗯,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整个人看上去高挑又结实,这么好的身材偏偏长了张可爱的小圆脸,就连眼睛都是圆圆的小鹿眼,还有一头栗色的卷毛,妥妥的金刚芭比,奶油小妞。


    难怪阿姨那么心动。


    “哪有那么夸张,”安柠笑着摇头,一点也没有被调侃的局促,她伸出因为运动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实践课挺有趣的,可惜太耽误训练了。”


    实践课是每个大学生的必修课程,大部分都是跟着老师去进行一些公益活动,例如帮农民收菜之类的,一学期的课程加起来差不多有2-3周,对于正常上课的大学生实践课就是出去体验生活的,只要跟着干活就能轻松拿全所有学分,可对于安柠这种需要按校队安排参加集体训练的半职业运动员而言,就比较辛苦,毕竟你既没办法要求实践课老师为了你的训练调整时间,也不能要求教练队友陪你加练。


    “哎,我大二的时候跟你差不多,”陈英一幅往事几多风雨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比我强,我上完实践课第二天肯定起不来。”


    “嗯……”安柠犹疑地看向陈英,“大三不是也有实践课吗?我好像没见英姐你去上过。”


    安柠倒是知道两个不参与实践课也能拿到学分的办法,一是给公益活动捐一大笔钱,二是在国羽赛上拿到奖牌,这两个条件陈英好像都不太符合。


    陈英表情一僵,沉默下来。


    安柠赶紧摆手,“我就随口一问……”


    她是有点好奇,但别人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欸,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陈英语气里带着破罐破摔后的轻松,“其实,我结婚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正在仰头喝饮料的安柠顿了三秒,一口饮料全贡献给了地板,鹿一般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匆忙接过陈英递过来的纸擦了擦嘴,震惊的望向对方,“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她还见过几次,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戴着眼镜很腼腆的样子,经常提着一个印花的小书包来羽毛球馆找陈英。


    陈英点头,“嗯,她其实,是我老婆。”


    “啊?”安柠以前只在新闻上见到过大学结婚的神奇人士,却没想到自己斜对床就潜伏着一个,还是很少见的同性婚姻,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你说起过。”


    陈英表情复杂,“大一的时候结的,那时候你们还没来呢,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算真妻妻。”


    “什,什么意思?”安柠更懵了,结婚还分真假的?


    “嗯……”陈英叹气,看着安宁那张纯良无害的脸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们是因为基因匹配认识的,我当时因为实践课耽误训练很焦虑,看到宣传单上说通过基因匹配结婚能抵实践课学分就去试了,正好遇见她想减免读研的费用,我们就领证了,但领证前做了财产公证也签了合同,所以我觉得这不能叫结婚……”


    安柠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收起惊讶,安慰面露尴尬之色的陈英,“这样挺好的,你俩的问题都解决了,以后要是遇上喜欢的再分开就好。”


    她知道陈英其实是个很努力的人,跟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留校当教练的自己不同,她的目标可是国家队。当时没法兼顾训练和学业肯定让她很痛苦,最后甚至不得不用这种方式……


    哪知她话音未落,陈英摇摇头,脸上浮现笑容,“不过我们现在是真妻妻了。”


    安柠:“……啊?”


    安慰人未遂还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安柠在陈英的“妻子”来找她时识趣退场,把空间留给两位壁人。


    看着向来很有大姐头气质的陈英温柔地帮女孩梳理头发的模样,安柠一边感叹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边想起了陈英对自己说的话。


    “你要是没什么中意的人,不如也试试基因匹配,反正从我的经历来看挺靠谱的,再说就算最后没成,好歹能把学分的事解决,也不用这么两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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